《我没有在等你》 第1章 第 1 章 谢清禹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到九点了,赵诚的脸色非常难看,一双厚眼皮下垂着,里面不悦的目光几乎快要将他洞穿。 见状,谢清禹苍白的尝试着解释:“雪下得太大了,路上堵得有点久...” 赵诚根本不在乎,囿于场合的原因,只是不耐烦地指着他身厚重的羽绒服:“你就穿这样?” “没有没有...”谢清禹提起手里的大包,“我怕人多把礼服弄脏就打算过来再换的...” 结果地铁根本挤不进去,只能打车过来,又因此晚到。 赵诚的脸更臭了,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还不去换!” “好的好的...” 对上司的不满早习以为常,谢清禹内心毫无波动地抱着礼服袋打算找一间更衣室换衣服。 Omega更衣室并没有空的,只能勉强找一间人少的将就一下。 另外两个男生应该是一起来的,边换衣服边吐槽着今天的大雪。 其中一个已经换好,站在镜子前先是对旁边的谢清禹礼貌笑笑,接着又立即恢复成烦恼的神情:“没办法,我妈非要让我来,说是在连总面前混个脸熟,下个月他生日再正式介绍...” 隔间里还在换衣服的同伴回他:“你现在这么听话了?” “没钱只能听话咯,不然谁要来见什么这总那总的。” “可是我听说那个连总本人长得很帅气啊。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还是S级,说不定你见了他就被他的信息素迷得挪不动腿了。” “嘁!他在国外你是怎么听说他长得帅的?倒是我小姑在国外见过他,而且我小姑说他交往过很多对象的...这种Alpha一看就身经百战,我怕玩儿不过。再说了,S级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信息素的奴隶。” 打扮精致的Omega说完就掏出阻隔剂将自己从头到尾边喷了个遍, 即便是昂贵配方的阻隔剂的味道也不好闻,谢清禹皱了皱鼻子,胡乱换好衣服就收起东西准备走。 隔间的门忽然打开,挂在衣架上的面料猝不及防地刮在脸上。 “啊!抱歉抱歉...”正在喷阻隔剂的Omega注意到,立即放下东西过来,“你能不能小心一点,碰到人了!” 从隔间出来的是一位微胖的男生,见状也是抱歉不已,两人不停地朝着谢清禹又是道歉又是帮忙整理。 谢清禹摆摆手,不打算追究。 男生却拉住他:“先生,你的手表好像坏了!” 谢清禹低头,手腕上的表带果然松开,松松垮垮地吊在白皙的腕上。 心脏忽然猛烈地跳了一下,谢清禹不得不放下包重新调节表带。 然而卡扣却怎么也扣不上。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赵诚显然等得不耐烦了。 刚接起来,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责问砸在耳边,对面的声音太大,在房间里显得有些刺耳。 谢清禹却没有心思去管对方的斥责,仍一次次试图将自动散开的表带扣上。 这只手表是他仅存的回忆了。 站在旁边的两个男生看出他的重视,心虚地走过来再次道歉。 其中一个Omega递出自己怕名片:“真的非常抱歉,我和朋友一定会对此做出赔偿。” 同伴也连连点头:“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请务必让我赔你!” 赵诚在电话里又催了一遍就挂断了电话。 谢清禹看了眼递到面前的名片,上面写着方乐初。 他无力地扯了扯嘴角,“算了...” 回去找个地方看能不能修。 “可是我看您非常在意,我们也非常过意不去。”方乐初将名片塞到他手里,“要不这样,您将这只手表摘下来给我,我拿回去找人修好再还给您?” “嗯嗯嗯...”好友立即附和起来,“正好我们有认识这方面的工匠!” 两人诚意十足,谢清禹被说动,只好将手表摘下来给他。 三人在更衣室里又是一番客套,等出来的时候,赵诚脸上已经彻底看不见笑脸,阴阳怪气了好一顿才重新换上笑脸往外走。 “薜公子今天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差点就错过了,等会儿好好表现知不知道?” 谢清禹脸上被动挂着僵硬的笑,很小声地说:“我和他并不是很熟,上学那会儿只是见过几次...” “不熟他都能记得你?上次我看他对你挺热情?” 赵诚瞥了眼旁边的Omega,虽然已经二十七岁,但长得还不错,换身衣服更是和那些小年轻并没有什么区别,难怪能让薜公子这么多年都没忘。 “那是学长人好...” 谢清禹下意识地碰了碰空荡荡的手腕,有些不太愿意提及过去的事。 “都学长学长的叫了,我看你跟他也没那么生分。”赵诚拍拍他的肩,“好好表现,今年公司的业绩就看你了,你不是想休年假吗?等这单拿下了你想休多久休多久,来,跟我来...” 谢清禹用力咬了咬下唇才忍耐着没挣脱赵诚肥厚的手,跟着一点点靠近酒会角落里的卡座。 宴会厅人其实不少,但这一处都自觉地没有“闲杂人等”靠近。谢清禹无聊地数了下,大概七八个人或站或坐地围在一起,似乎在交谈着什么,言辞谦和,举手投足间颇有教养,连笑声也很轻。 一想到接下来赵诚的言行,谢清禹后背已经开始发热,后悔没有借同事的粉底。 不出所料,赵诚十分夸张地“哟”了一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迎向中央的薜展:“我说怎么今儿出门喜鹊叫不停呢,原来薜公子也在这里,真是好巧!” 谢清禹拨了下不太长的刘海,试图让自己的脸遮起来。 薜展也愣了下,然后似乎想起什么似地:“原来是赵总。” 随后对身旁的什么人小声解释了句。那人被人群遮了大半,谢清禹只看到一只搭在扶手上的手,腕表明亮,手背青筋突出,指尖懒懒地转着一只打火机。 并没有收到邀请,赵诚却主动凑了上去,热络地说:“薜公子日理万机,还以为抽不开身,没想到真能在这儿见到您。” “上回不是说了会来?”薜展脸上仍是谦和的笑,像是完全没有被身旁突然陷下的沙发影响。 “而且朋友也想过来看看。” “也是也是...啊说到朋友,我这回也是和您的朋友一起来的呢...”赵诚讪讪地笑笑,探起脑袋望了望,目光跃过人群落到最边上的身影,“谢清禹,过来!” 咔嗒—— 打火机忽然落到地上。 有人立即上前捡起来,把玩的手却没有接,指尖顿了顿,那只手便收回去了。 谢清禹只觉得耳朵也热起来,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脸上挤出个还算得体的笑打招呼:“薜公子。” 薜展目光从旁边移到他脸上,起身站了起来,再开口时声音里透着些珍重:“学弟。” 他的态度让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禁打量起突然到来的Omega。穿着一般,没有高奢也没有名贵饰品,连腕表都没有,长得倒是漂亮。 是挺符合薜公子的口味。 薜展没在意旁人眼光,从侍应生那里取了杯果酒递给面前局促的人:“什么时候到的?” 也许是人太多的原因,谢清禹能闻到薜展身上隐隐杂糅了各种信息素味道,不好闻,也不算难闻。 谢清禹感到不舒服,好在过来前已经用过抑制剂,这点影响不算什么。 他接过酒杯,轻声道谢,“刚到一会儿...” 众人审视的目光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尤其是正前方。 不用想也知道是来自赵诚的敦促,谢清禹只得尴尬地又抬起脸笑着说:“学长现在有空吗?我想——” 左前方的人忽然走开,被挡住的男人豁然出现。 更衣室里两个男生讨论的话题忽然清晰了起来。 “听说那个连总本人长得很帅气,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还是S级...” “他在国外交往过很多对象的...” “这种男人一看就身经百战,我怕玩儿不过...” 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连序廷。 一些回忆顷刻间涌了上来,时间、地点...很多都已经模糊不清,最后定格的画面,是学生时期的连序廷愠怒的眼睛。 那双眼睛穿越过时空,经历过七年光阴的洗涤,已经平静无波,看不出一点情绪,却在谢清禹的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冰冷的潮水几乎瞬间将谢清禹淹没,凉意渗透皮肤,浸泡着骨头。他透不过气,想要张嘴,苦涩的潮水迅速灌进来,令人窒息。 他下意识地摸向手腕,什么也没摸到,后知后觉幸好坏掉了。 赵诚十分不满意他的表现,皱了皱眉头,也走过来,还算客气地喊:“谢清禹?” 哆嗦一般,谢清禹不受控制地抖了下,杯子里的酒险些晃出来。 薜展绅士地扶了扶他的手臂。 赵诚又立即笑起来:“这孩子,看见故人都傻了。” “可不是故人嘛。” 薜展抬了抬下巴,对沙发上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示意,“你还坐着?” 众人的目光又转向一直坐着的连序廷。 赵诚也一头雾水:“这位是...?” 薜展挑了挑眉:“赵总想做裕本的生意,功课可做得不够哦。” 裕本的继承人一向神秘,又长期在国外,根本没人见过。最近是有听说过要回国,但根本没想到在这里就能见到。 赵诚额角沁出一颗汗,不敢置信地望着一直坐着的男人:“这、这位是连总?哎呀我的天,我都不知道连——” 薜展按住他的肩把他要阿谀的话打断,继续问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不过来叙叙旧?” 男人没说话。 人群里已经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开始议论着三人的关系。 薜展笑着回看向谢清禹。 虽然极力掩饰,眼底的情绪却昭然若揭。 他举起自己的杯子碰了过去,杯子碰撞的清脆声响将出神的人唤醒。 谢清禹重新找回呼吸。 他张了张嘴,但发不出任何声音,嘴唇开合几次,最终只能举起杯子咽下一大口酒。 沙发上的男人终于起身。 连序廷没穿外套,西装马甲将他腰部的线条束得一丝不苟。 他个头太高,投下的阴影将面前单薄的人完全笼罩。 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全然陌生的香水味侵入鼻腔,谢清禹很用力地眨了眨眼,看着男人伸手接过酒杯,似乎是浅抿了一口。 薜展也跟着喝了一口,问他:“不说两句?” 男人反问:“你不是一直在说?” 清冷的,没有波澜的声音。 人的脸、气质和身材都是容易发生改变的,但声音很难改变。 谢清禹终于找到能和记忆里重叠的东西。 赵诚此时反应过来,兴奋地凑上来:“原来清禹和连总也认识啊?” 说着碰了碰谢清禹的胳膊,“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也真是的...” 谢清禹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视线压得他根本抬不起头,声音轻得不能再轻,“...是同学...” “原来是同学啊?” 赵诚忽然有些好奇起来,他这个不起眼的下属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同学。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既然是同学,那不如咱们坐下来,好好叙叙旧?” 谢清禹下意识就要拒绝,但赵诚瞪了瞪眼睛,他没办法说不。 薜展没表态,只安静地看着他笑。 上学的时候谢清禹就摸不准这位学长,现在更看不懂了。 目光辗转反复,最终不得不落到连序廷身上。 男人领带系得端正,此刻正微微偏头听着旁边的人在耳畔说话,那人声音不大,只能隐隐听见合作之类的字眼。 赵诚还在旁边鼓动:“这孩子面薄,叙个旧怕啥?” 说着朝薜展讨好地笑笑。 薜展只是耸了耸肩,仿佛要将旁观者的身份坐实到底。 谢清禹捏着杯子的手指用力到有些发痛。 他等了会儿,直到说话的人走了,才在赵诚不断地怂恿中将声音一点点挤出舌尖:“真巧啊...” “不了。”男人唇角平直,语气陌生地打断,没什么印象。” 随后将杯子放回托盘里,转身离开人群。 开新文啦,是破镜重圆哦,段评有开,喜欢可以点个收藏哦,这对我非常重要[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气氛短暂地冷下来。 赵诚反应极快,乐呵呵地讨好道:“连总要事缠身,您先忙着...” 连序廷已经走远了。 谢清禹终于抬起头去瞧,只能看见高出人群的后脑勺,有些模糊,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样没礼貌。” 薜展举着杯子晃了晃,回头对着谢清禹无奈地笑了下,“你别介意。” 谢清禹已经重新整理好表情,浅浅地回以微笑:“不会。” 赵诚见连序廷巴结不上,便重新转投向薜展。 吹嘘的话还没说两句,就被礼貌的回拒,离开的时候薜展给了谢清禹一张名片,说有空出来好好聚一聚。 主角先后离场,人群也很快散去,赵诚的训斥也跟着落下来。 谢清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默默走向不远处的沙发,在刚才男人坐过的地方旁边的位置坐下。 沙发柔软,轻微地向下陷,压出几道褶子,如同厚重的屏障,将周遭的一切都隔离。 一个人坐了很久,直到侍应生第三次过来询问要不要酒才勉强接过一杯。 他酒量一般,不敢贪杯,只灌了一口就放下,紧紧盯着手心里已经被攥得发皱的名片,似乎只有一直盯着,才能确定今晚看到的不是幻觉。 还以为不会再见到了。 赵诚见他这副样子,鼻孔里直喷粗气,干脆去宴会里社交去了,快要结束的时候才回来。兴许是收获还不错,就没有再发脾气,只是难免又将谢清禹说一番。 “你既然认识这样有背景的人物,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别人挤破头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还摆这一副臭脸。又不是让你做那飞上枝头的美梦,你哪怕主动些混个脸熟,扩大一下自己的圈层,对你个人的发展也是有用的。你过两年就三十岁了,还是个劣质Omega,怎么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真想后半生也在我这儿打工?” 谢清禹觉得有些冷,吸了吸鼻子说:“老板我去换衣服了。” 赵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去去,我在外边儿等你。” 谢清禹回到休息室又干坐了会儿,没换衣服,只把外套裏在身上便离开。 地上的雪已经铺得很厚了,但还没有压实,鞋子陷在里面并不好走,风又吹得大,拂在脸上刀子似的,谢清禹只能裏紧外套吃力地一步步走。 停车场得先穿过酒店后面的花园再经过一幢小楼才能到。 这会儿都是离开的车辆,出入口处就有些堵起来。停车场里光线也不太好,谢清禹的散光有些严重,需要走到车子前面才能看清号码。 赵诚的车被堵在很里面的位置,不知道又怎么和别人的碰到,两人正站在一块扯皮。 谢清禹不想听,也不想参与,又退回到出口,低着头站在路边,犹豫着要不要改乘坐地铁回去。可是地铁站离这里要走很久,地铁里又充斥着各种信息素,而他的抑制贴持续效果很一般。 谢清禹杵在原地犹豫了很久也没有迈开步子。 直到面前停得有些久的车忽然降下车窗。 连序廷大半张脸都陷在阴影里,只露出一点下颌线,和记忆中的重叠在一起。 谢清禹怀疑自己看错,眼睛微微眯起以便聚焦,刚一对上视线就匆匆瞥开。 连序廷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过了好几秒才收回目光,平视前方道:“上车。” 衣服上的雪花坠到手背,迅速融化成水,谢清禹仿佛被冻了一下。 他动了动手指,迅速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不过我坐我们老板的车,就不麻烦了。” “上车。”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并转头看着他,“不是要叙旧吗?” 不是说没什么印象的吗。 谢清禹张了张口,却没说出来。 后面的车按起了喇叭。 连序廷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语气明显地染上了情绪:“如果你想一直耗在这里,我不介意。” 后面的车就要降下车窗,谢清禹只好绕到另一边。犹豫了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进去。 车内空调开得不算高,但比起寒冷的外面还是暖和很多。 谢清禹松了松围巾,让呼吸更顺畅,又摸了摸头顶,还不算太湿。 车子很快驶离酒店,来到主路上连序廷才开口:“你住哪里?” 谢清禹报了个地址。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谢清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静地坐在后面。 车子开得平稳,路边明灭在车厢内闪烁,视线范围内,能看见男人模糊的侧脸。 有明显的热风轻柔地扑在脸上,微润的鬓角很快就恢复干燥,谢清禹也跟着一起燥热起来,用力地又嗅了嗅,车厢里除了车载香氛以外,并没有其他味道。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硬质的名片角扎进手心,轻微的刺痛清晰地证明着眼前真实的场景。 直到手心因为热出了浅浅一层汗,谢清禹才后知后觉地把手伸出来,怔怔地盯着摊开掌心。 他安静地出了会儿神,觉得还是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于是想了想,说:“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连序廷的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了,他抬手扯松领口,“上个月,本来应该是年初的,有事耽误了。” 不知道是不是暖气烘托的原因,他的声音褪去之前的冰冷,还算温和,谢清禹便多了几分勇气继续聊下去。 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两人的关系也不好多问,只好把话题扯远一点,“今天晚上...我们老板原本是想结交薜学长的,事先并不知道你会在那里。” 也不知道会在那里见到他。 Alpha的视线从后视镜里收回,“我今天晚上的行程知道的人并不多。” 他顿了顿,又说:“薜展临时拉我去的。” 谢清禹点点头,还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赵诚问他去了哪里。 才想起来没有打招呼,谢清禹只好先回复。 赵诚又发了好几条语音过来,谢清禹不用点开就知道,无外乎还是那一套让他好好把握机会的说辞,他担心手机漏音,也不想听。 连序廷也注意到他的分心,“家里人来接了?” 谢清禹立即按灭手机,摇头说:“没有。” 简短的回答,并不能透露出更多的信息,也没有留出续话题的意思。 连序廷透过后视镜,看到一张苍白的脸,眼圈很红,微微浮肿着,看起来有些脆弱。 两人没再开口说话。 到达谢清禹报出的地址,男人没有停车,降低了车速问:“住哪里?” 谢清禹随口道:“停在路边就好。” “你住商场里面?” Alpha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不过谢清禹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平静地报出了具体的地址:“前面直走到路口右转到底...” 连序廷看了眼后视镜,按照指示把车开进一条巷子里。 和主干道的繁华不同,这条巷子看起来明显的旧,像是还没拆掉的老城区。但胜在地段还不错,治安应该没问题,环境也还算清幽。 Omega早已重新戴好围巾,厚重的羊绒布料将他大半张脸都遮住,只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他拎着袋子绕到车前方,连序廷降下车窗,默默地看着他,眼底神色不明。 谢清禹垂下眼帘,没什么精神地看着车把手:“这里是单行道,你要从前面的路口左转绕出去。” 他往后退了两步,又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去路上小心。” 然后朝着车子的方向微微颔首,才转身走进小区。 连序廷没有升起车窗,雪花从路灯下飘飘荡荡地落进车里,停在他侧脸迅速化成冰凉的水。 他盯着那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会儿,忽然打开门下车跟了进去。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加上大雪天气,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早年的小区楼房密度大,两排楼中间只有很窄的间隔,雪花和昏黄的路灯光从间隔里挤进来,落在谢清禹暗色的外套上。 那个瘦弱的Omega还是和从前一样怕冷,身体缩成一小团,小跑着溶进夜色里。 没跑两步又猝然停下来,侧过身子看向旁边的凉亭。 连序廷跟着转过视线。 陌生的年轻男人撑着伞大步走出来,宽阔的伞面将两人遮在一起。 隔得有些远,连序廷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只是看见那个男人从包里取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谢清禹笑着摆了摆手,还是没拗过,接过来一边胡乱地拭着发梢的雪花一边和他说话。 穿堂风从小区深处吹过来,男人绅士的侧过身挡在风口,把手上一直拎着的袋子递过去。 Omega接过来看了看,一双眼顿时弯成月牙,回了句话。 看口型,说的是谢谢。 连序廷衬衫的肩头已经有些湿了,他像感觉不到冷似地站在原地,直到谢清禹抱着收到的礼物进了单元楼,在陌生的男人离开前回到车上。 助理打来电话询问具体的位置。 连序廷不想说话,直接发了定位过去。 何斌很快就到了,刚上车就好奇地道:“老板,你怎么不关车窗?” 雪全飘进来,驾驶位的座垫都湿了。 把外套垫在坐垫上,门窗关好后,何斌仍未得到回应,只好转过头看向后座的男人。 Alpha偏着头,以一种略显别扭的姿势坐着,目光空洞地看着身旁的空位。 他头顶的发散了几绺下来,垂在额角,衬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满的雪已经融化,湿润的紧贴在身上。 何斌很是惊讶,他从未见过连序廷这副样子,印象中的Alpha总是体面又干练的。 但老板眼底的忧虑显然是他不能探索和过问的,于是只在短暂的好奇后体贴地关切道:“老板你身上怎么弄湿了!” 急忙抽了一大把纸巾递过去,“快擦一擦吧。” 连序廷非常抗拒别人的触碰,不然他本来该亲自上的。 连序廷并没有接,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只是微微垂下头,合上眼皮说:“开车。” 何斌不确定地问:“去哪里?” 都这样了,不会还要去公司吧。 后座的信息素味道已经很淡,连序廷歪着脑袋靠到隔壁的背垫上,捕捉到残存的信息素,轻吐出两个字。 “蓝湖。” 还好上司不是个不要命的人,何斌把空调温度升高,驱车驶离这条狭窄的单行道。 过了会儿,车内明显回暖,又听见男人说:“回去把赵氏科技的资料发给我。” “赵氏?”何斌想了想,声音越来越小,“哪个赵氏?” 他们的合作人里面有这个吗?从没听说过。 连序廷恢复了些精神,坐直身子,仍闭着眼说:“杯座里有一张名片。” 赵诚的名片几乎是逢人就发,随便就能捡到一张。 “哦哦...”何斌果然在杯座里找到一张名片,拿起来看了看,没听过的名字。 “这家公司怎么了吗?” 为什么要调查这么一间小公司。 “不该问的不要问。” 第3章 第 3 章 连序廷这两天的工作效率明显低了很多,这直观地体现在薜展第三次撞见他眼神空洞地盯着某处空气发呆。 薜展扣扣桌面,将走神的男人唤醒:“看来连总还是没适应好国内的作息。” 迎着数道等待回应的目光,连序廷拾起落在桌面的电容笔,暂时结束掉会议。 会议室很快腾空,薜展温和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带着笑:“没睡好?还是没睡?” 连序廷下意识地摸向泛青的眼眶,中途又停下,转过身审视着身旁的好友,不答反问:“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薜展双手摊开,“我好心关心我的好友兼合伙人,却得到这样冷漠的揣测。” 连序廷没说话,只是锐利的视线在好友脸上多停了几秒后,才冷嗤一声撇开,拿着平板起身。 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薜展反倒急起来,按住他的手臂说:“景持的方案定下来了,你打算给哪家做?” 男人果然停下来,重新坐回椅子上,抽回手臂抱在胸前。 “不是很早就做好了吗?”薜展也收回手撑在扶手上托下巴,“可我听小何说程总一直没下决定。” 连序廷一眼就将好友看透,“你想说什么?” 薜展直言不讳道:“给赵氏吧。” 连序廷紧绷的下颌线不大明显地动了下,随后说:“那天是你故意安排的,对吧。” 那天的酒会,如果不是有人默许,单凭赵诚根本进不了会场,再联想到酒会前这人殷勤劝说的模样,答案显而易见。 “效果很明显不是吗?”薜展毫无被拆穿的不安,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我们的机器人连总好几天都出现BUG了。” 连序廷目光冷下来。 “你看...”薜展立即捂着鼻子,“连信息素都控制不好了。” “...” 连序廷只好先收起信息素。 他沉默下来,瞪着面前嬉皮笑脸的好友,那目光有如实质,直到薜展快要无法承受他的目光才说:“赵氏的规模以及体量远远不够。”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的是什么?”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薜展也不绕圈子:“我下周三的晚上邀请了谢清禹,你要来吗?” 不等男人拒绝,又立即补充道:“你会来的吧,我和他以前都算不上熟,你不来的话,我怕他尴尬得连水都喝不下。” “你请别人吃饭,为什么要我去?”浓密的眉毛微蹙,连序廷不明白他的行为,“还有凭你薜公子的本领,还有什么人会觉得尴尬吗?” “这话说的...”薜展挑了挑眉,“你确定要我用我的本领去招待谢清禹吗?” 连序廷眉心的纹路皱得更深了些。 半响,他站了起来,扔下句莫名其妙便离开了。 薜展跟着起身追出去,“喂,你真不去啊?” 连序廷停在门口,用非常冷的声音说:“不要做多余的事。” 拉开门,何斌正好站在外面,被迎面的冷脸吓得连退两步,缓了两秒才立即道:“老板,Joe那边把资料都发过来了,需要您确认之后我再回复。”又看到紧随其后的薜展,“薜总也在,正好有些文件需要给您过目。” “给连总看过就行,我就不用了。”薜展敬谢不敏,“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临走前又拍拍连序廷的肩,“记得到时候一定来哦。” 连序廷张开嘴,身后的人却已经不了影子,只能自己回办公室。 桌上已经放了一推拟好的合同文件,何斌也一直跟在身后不断地叙说着各项工作进度,连序廷极尽耐心地听了一会儿,还是被心底翻涌的烦躁吞没,忍不住抬手打断:“这些先按照原计划执行下去,最终check的时候再给我结果就行了,没别的事你就先去忙吧。” 办公室里的信息素已经很浓,无奈何斌是Beta,并不能闻到。但上司脸上的心不在焉却很明显,便识趣地没再赘述工作,只关切地提醒他记得吃药。 离开前又想起什么似地回来。 连序廷刚好拧开药瓶,问他什么事。 何斌从一堆文件夹里抽出一本递过去:“景持的方案已经确定很久了,但是您一直没有确定要给哪家做。” 他想起上周送男人回家时男人让他调查过的赵氏,但一想到男人当时的状态,莫名地又觉得不太好直接提起。 药片在齿间碎成两半,浓烈的苦瞬间充满口腔,连序廷面无表情地喝了口水,感受着苦味一点点滑进喉咙。 他盯着那份文件看了良久,直到苦味几乎消散才说:“给赵氏做吧。” 虽然有预想过会是这个回答,但出于为公司考虑,何斌还是建议道:“赵氏的资质虽然是合格的,但体量实在勉强,如果交给他们的话,可能达不到预期...” “所以我会亲自盯这个项目。” “...啊?” 何斌有些怔愣地看向上司,确认道:“您亲自盯?” 这个案子是重要,但也还没重要到需要老板亲自把关的程度。 男人没有解释,只是说:“把小雅手上的工作调一下,让她来接手这个项目。” 又把药瓶重新放回抽屉里,抬眸看向满脸疑问的特助,“有问题吗?” 的确有一堆问题,但何斌还没胆子大到直接过问,只好摇头,“好的。” 过了会儿,男人又想到什么,说:“告诉赵氏的赵诚,我下周三的晚上会有空。” 何斌对他的行程了如指掌:“您下周三不是和方女士约好了?” “取消掉。” “...好的。” “还有...”何斌仍没有要走的意思,杵在原地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连序廷眉心微皱,“什么事。” 何斌摸了摸鼻子,“夫人那边打电话过来,让您有空回去一趟...我猜是估计关于裕本今年的股东大会,上次她不是说可能会有人捣乱。” Alpha没什么表示,只沉默了几秒后说知道了。 · 收到通知的时候,谢清禹正在给新电脑备份文件。 旧电脑用太久,存的东西很多很杂,已经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 他盯着那简短的两行字看了好一会儿,又翻到薜展发来的消息。 前两天对方突然发来邀约,谢清禹不是擅长交际的性格,何况上学的时候两人并不怎么熟,又过了这么些年。 薜展并没有轻易放弃,且言辞中颇礼貌和体贴,谢清禹难抵对方的热情,只得勉强答应下 来。 两人约定的时间地点和赵诚发过来的晚餐时间地点一一对应,谢清禹感到疑惑。 薜展上次发来邀约的时候说只是单纯的同学约会,完全没有提到过合作,然而薜展又确实是景持的负责人。 思来想去,谢清禹还是决定再问问,小心翼翼地措辞。 没多久对方就发来回复:本来是打算给你惊喜的,没想到赵诚提前告知你了。不过很遗憾,那天我临时要出差,只能换个负责人过来和你详谈了。 原来是这样。 不用直接面对薜展,谢清禹觉得庆幸。 然而这比庆幸在会客室的门打开时就荡然无存。 景持的资料谢清禹早已经调查得很详尽,从法人到股东,再到各层领导,从来没有连序廷的名字。但当连序廷本人出现在他眼前时,谢清禹只觉得自己迅速被一股巨大的名为羞耻的潮水瞬间淹没。 他几近窒息,连心跳也像要停止,耳边嗡嗡作响,听不见任何声音。 直到赵诚碰了碰他的胳膊,才恍惚地站起来握手。 连序廷沉默地站着,半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几秒后才伸出手。 Alpha的手是干燥的,掌心温暖,谢清禹却像被烫到,指尖颤动,很快就抽出来。 赵诚热情地招呼着尊贵的客户,他声音亮如洪钟,轻易穿透会客室,不时引得外面的员工注意。 和连序廷一起过来的是另一位女性Beta小雅,兴许是被这位中年男人的厚嗓门影响到,说话的声音不自觉也抬高了些。 但坐在主位上的Alpha显然没那么能忍,直截了当地开口:“很吵。” 小雅这才意识到自己无形中被影响,立即道歉:“不好意思。” “怪我怪我!”赵诚也略作尴尬的笑笑,“我这人天生嗓门高,又是在连公子面前,一时激动就忘了形...” 他看了看旁边,灵机一动道:“这样,清禹性子温和,说话也好听,让他来给您介绍。” 说罢就推了推一直默不作声的谢清禹,向小雅提出建议:“额,我有点想上厕所,能不能麻烦您...” 小雅点点头,指着一个方向道:“您出门往右转到底就是。” “这个...”赵诚为难地讪笑两声,“能麻烦您带我去吗?” 小雅有些疑惑,但莫名地看了看剩下的两人。 自己的上司一直盯着那位叫谢清禹的Omega,而被盯着的Omega则低着头认真看着自己绞紧的手指。 她再回头看向赵诚,迷茫但好像隐隐猜到什么,于是站起来领着赵诚出去了。 赵诚则拍拍谢清禹的肩,用口型叮嘱他好好表现。 前一刻还吵闹的会客室忽然静了下来。 谢清禹如梦初醒,房间里再没别人,他不得不挺直背,迎着那道让他透不过气的沉重目光抬头。 连序廷还在看着他,即便对上视线也不曾移开。 谢清禹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没有再低头,他松开一直绞紧的手指翻开准备好的材料打算给面前的男人详细讲一遍。 连序廷却先一步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和上次的冷淡不同,语气虽然还是冷的,但已算得上是温和了很多。 Alpha言语间的客套以及眉宇间的疏离清楚地提醒着谢清禹眼前的人陌生得像从未相识。 他摇了摇头,动作略迟缓,看起来像在走神,只是脸颊开始明显不正常的红起来。 连序廷看着那张消瘦又绯红的脸,联想到什么,才收敛好的某些东西又不受控制地倾泻:“有带药吗?要不要先吃一次?” 谢清禹是劣质Omega,发情期完全没有规律,且症状比正常Omega要严重,从一进来连序廷就发现他脸色发红,额角沁着细细的汗,并伴有难以克制的轻度躯体化。 这是他发情就经常会有的症状。 一开始谢清禹会吃药,后来连序廷会用自己的信息素去安抚他,再后来就不知道了。而现在,连序廷也不知道要不要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但显然是不太合适的。 他觉得有些烦躁,耐心也飞速流失,语气就不太好了:“还是说这是你的新手段?” 谢清禹一直紧抿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他的嘴唇因为发热而干燥得起皮,说话声音也明显虚浮:“我吃过药了...” 又干巴巴地解释:“地铁站有人突然发情...” 他完全没有防备,就被铺天的信息素攻击。 几秒后,他后知后觉地抬手捂住后颈,抑制贴已经被体温暖热。 连序廷眉心微蹙,“我记得政府有明文规定,特殊时期的Omega有权拒绝工作。” 谢清禹喉咙干得发痛,说话时呼吸也变得粗重:“赵总的腺体已经退化,并不能察觉到周围人的信息素变化...” Alpha总算收回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随手拿了本材料随便翻开,“后续的事可以让由小雅负责,我看你好像比较紧急,需要通知你的Alpha来接你回去休息吗?” 谢清禹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我有经验,这种情况并不严重。” 如果每次发情期都拒绝工作的话,那他一个月能工作的时间就没几天了,没有哪家公司会需要这样的员工。 他是这么说着,然而状态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坏,不过短短几分钟,额头上的汗就凝聚成珠滑落下来,挂在脸颊,像坠落的泪。 连序廷喉结滚了滚,在烦躁值即将突破临界点之前,忽然站起身。 他动作幅度并不大,但Omega却被吓得往椅背瑟缩了下。 连序廷手停在半空,略生硬地解释自己想撕掉Omega后颈抑制贴的行为:“我想你应该不想在这里发情,所以大概我的信息素可以暂时借你应急。” 谢清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捂住后颈,错愕地望着男人伸过来的手,直到眼前迅速蒙起一层薄雾。 就和连序廷第一次和他说话那天一样。 大家好,下一章是过去的情节,后面也会时不时穿插一些章节,但占比都不多,我会在标题写出来[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