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关于我不小心和自己谈了个恋爱》 第1章 车票是撕出来的 列车上的空气经常是凝固的,混杂着劣质皮革、汗液,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隔夜方便面汤的酸馊气。 夏有如睁开眼,视野里是车窗外一片匀速倒退的模糊金黄——麦田,无边无际,在阴沉的天空下死气沉沉地铺展。 车轮碾过铁轨的“哐当”声单调重复,敲打着耳膜,也敲打着某种沉滞的神经。 夏有如看着劣质的毛玻璃外金灿灿的一片,无意识按了按指节,没说话。 夏有如朝左边看了一眼,紧挨着自己的座位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他清晰的记得这个女孩在自己上车时还朝自己腼腆的笑过。 不过现在嘛…… 夏有如瞟了一眼她的帆布背包。 她的帆布背包明显不对劲,暗红色的布料上,湿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洇开,面积越来越大,颜色也由深红转向一种令人不安的、粘稠的幽蓝。 一滴,又一滴,浓稠的蓝色液体终于不堪重负,从背包底部渗漏出来,缓慢地、无声地,砸在下方硬塑料包裹的金属座椅脚上,“啪嗒”。 那声音细微,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车厢里虚假的平静。液体没有流散,反而像有生命般在椅脚周围聚拢,微微鼓起一个半透明的、颤巍巍的凸面。 这好像不太科学呢。 夏有如盯着那个凸面静静的想着。 要不要提醒下那个女孩呢? 夏有如望着女孩恬静的侧脸,轻哼了一声,什么都没看到似的低头喝了口水。 关自己什么事呢?反正那女孩又还没死。 不过就算死了也跟自己没什么大的关系吧,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恰好坐在她旁边的倒霉乘客而已。 夏有如的视线挪开,向前排看去。 那个穿着皱巴巴西装、上车后一直对着手机唉声叹气的男人,此刻正低着头,肩膀在轻微地、规律地耸动。 起初夏有如以为他在哭,直到他那只放在扶手上的、苍白枯瘦的手动了起来。 他慢慢地、异常专注地,将左手食指塞进了嘴里,不是吮吸,是啃咬。 牙齿切入皮肉的声音,细微却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咯吱…咯吱…殷红的血珠迅速从他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他同样皱巴巴的灰色西裤上,洇开一朵朵更深的暗色花朵。 他嚼得很用力,喉结上下滚动,仿佛在品尝某种无上的美味,间或发出一声满足的、低低的叹息。 夏有如挑了挑眉,觉得有些不太对。 自己只是在精神病院里待了几年而已,怎么一出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时代发展的这么快? 男人旁边靠窗坐着一个老太太,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褪色的花布包袱,布满皱纹的脸贴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浑浊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单调的麦田,对近在咫尺的恐怖进食毫无所觉。 或者说,视而不见。 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吗? 夏有如突然咳嗽了两声,喉咙里突如其来的异物感丝毫不减半分。 ……是窒息感。 怎么回事? 这浑浊的空气,这凝固的景象,这无声蔓延的疯狂,像湿透的棉被一层层捂上来,几乎是沉重地压在了胸口。 夏有如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到了衣袋里几张叠得方正的废纸。 ——是张揉皱的广告传单。 几乎是本能,夏有如的手指开始动作,指腹捻着纸的边缘,一点点撕开。 纸张纤维断裂时发出细碎而清晰的“嘶啦”声,像某种仪式性的低语,在这诡异的寂静里异常刺耳。 纸屑被捻得很细,很薄,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落在我的掌心。 这细微的破坏动作,指尖传来的清晰触感,像一根微弱的锚链,暂时钉住了我脚下这片摇晃的地板。 目光投向车厢尽头。 那里连接着另一节车厢的磨砂玻璃门上方,贴着一张巨大的告示。 纸张是崭新的,白得晃眼,上面印着几个粗大的、毫无美感的黑体方块字: 禁止下车。 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笔画粗犷得几乎要撕裂纸张本身。 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命令意味。 让人不适。 告示的正下方,站着一个穿着标准铁路深蓝色制服的乘务员。 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的下巴。 他站得笔直,如同焊死在那个位置。 只是,那制服…… 夏有如眯了眯眼睛。 在车厢顶部惨白灯管的照射下,肩线、袖口、裤腿的边缘,布料在极其细微地、持续地蠕动着。 仿佛那层深蓝色的布料下,包裹的不是人体,而是无数细小的、不安分的活物在彼此拥挤、摩擦、试图钻出束缚。 夏有如甚至能想象出那布料下细微的、粘腻的窸窣声。 他的一只手垂在身侧,戴着白手套。 手套很新,但指尖的部位,却诡异地鼓胀起来,绷得紧紧的,似乎里面的东西随时要撑破那层薄薄的棉布。 “嘶啦——” 又一缕纸屑被夏有如捻下。 夏有如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不是他之前待的那个世界。 甚至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世界了。 指尖传来清晰的触感,让夏有如飘忽的思绪勉强有了一个着力点。 禁止下车?是因为外面……比里面更糟?还是因为这趟车本身,就是一个无法逃离的囚笼? 这念头像冰冷的蛇,沿着脊椎向上爬。 撕纸的动作快了些,细小的纸屑在掌心堆成一小撮。 指尖捻着纸屑,感受着那微妙的、带着些许摩擦的质感。 夏有如需要思考。需要计算。 需要在这片黏稠的、令人窒息的疯狂里,撕开一道缝隙。 突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车厢的死寂。 “吱嘎——!!” 尖锐得让人牙酸,仿佛整列火车的骨骼都在痛苦地呻吟。 紧接着,巨大的惯性猛地将所有人向前掼去。 夏有如的身体狠狠撞在前排椅背上,额头一阵钝痛。 车厢里瞬间炸开锅。 很神奇,这群明显不是人的东西竟然也会发出类似于惊恐的情绪。 “啊——!” “怎么回事?!” “撞车了吗?!” 尖叫声、咒骂声、身体撞击硬物的闷响混杂在一起。 那个啃食自己手指的男人被惯性抛离座位,额头磕在小桌板边缘,瞬间血流如注,他却像毫无痛觉,只是茫然地舔了舔流到嘴角的血。 背包渗蓝液的女孩则被甩到过道上,她的帆布背包翻滚着,更多的幽蓝粘液汩汩涌出,在地板蔓延开一小片诡异的蓝色水洼。 但众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或者说是冷漠忽视了这一点。 抱花布包袱的老太太终于不再看窗外,她死死抓着前面的椅背,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车厢顶部的灯光疯狂地闪烁起来,明灭不定,将一张张惊恐扭曲的脸切割成破碎的残片。 每一次灯光熄灭,都仿佛坠入短暂的、纯粹的黑暗深渊;每一次亮起,眼前就是一幅更加混乱、更加癫狂的地狱图景。 光影在飞掠,在跳跃,在那些流淌的蓝色粘液、飞溅的鲜血、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上疯狂地涂抹、叠加。 真是的,怎么会有一堆怪物比自己这个人类叫的还大声呢? 更何况,自己还没出声。 “哐当!哐当!” 车轮碾过铁轨的节奏猛地加快,又骤然变缓,车身剧烈地左右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窗外匀速流淌的麦田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急速拉近的灰暗色块。 这是给弄到哪了? 终于,伴随着一阵悠长、沉重、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汽笛声。 “呜——” 列车在剧烈的震颤中,彻底停了下来。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车厢。比之前运行时更加彻底,更加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有的尖叫、碰撞、呜咽都消失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车窗之外的光线诡谲。 没有站台。没有指示牌。没有一丝人烟的气息。 只有城市。 一座庞大、扭曲、彻底倒悬的城市。 【叮咚,欢迎玩家正式进入副本《无尽轨途》】 【祝,游戏愉快】 这两句话突然出现在夏有如的脑子里,但也仅仅只有这两句话。 夏有如轻轻“啧”了一声。 真小气。 他的视线又随大众转向窗外。 摩天大楼的尖顶刺向……不,是深深扎入上方铅灰色的、污浊的云层里,像一根根巨大的、生锈的钢钉。 它们的根基 ——那些本该深埋地底的部分 ——却怪诞地、**地朝向地面,暴露在视野中。 扭曲交错的钢筋如同巨兽断裂的肋骨,混凝土结构碎裂剥落,露出内里黑黢黢的空洞。 无数窗户密密麻麻地倒挂着,像无数只失焦的、空洞的眼睛,漠然地俯视着下方这个小小的车站。 ——如果这还能称之为车站的话。 一些窗户破碎了,黑洞洞的,如同被挖去的眼窝。 一些窗户后面,似乎有模糊的影子在晃动,看不清轮廓,只带来一种冰冷黏腻的注视感。 第2章 乘务员 天空的位置却在下方。 一片浑浊、肮脏、泛着铁锈红的“天空”,笼罩在那些倒悬大楼的根基之下。 浓稠的雾气在“天空”与“地面”(那本该是天空的位置)之间缓慢翻涌、流淌,散发出一种陈年金属和腐烂有机物混合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几道惨白的光束,不知从倒悬城市的哪个角落射出,无力地穿透浓雾,在地面投下巨大而扭曲、不断晃动的光影,如同垂死巨兽的触须。 这景象,彻底击穿了车内众人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鬼……鬼地方啊!” “开门!开门!让我下去!我不待了!” “妈妈——!”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车厢里积蓄的恐惧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 绝望的哭嚎、歇斯底里的尖叫、疯狂的捶打声瞬间炸裂。 人群像被沸水浇灌的蚁群,彻底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冲向车厢连接处的磨砂玻璃门。 那个额头流血的男人嘶吼着,用身体猛烈撞击门板。 背包渗蓝液的女孩跌跌撞撞地跟着人潮往前挤,她的帆布背包拖在地上,拉出一道蜿蜒的幽蓝轨迹,但这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去在意了。 抱花布包袱的老太太被人流裹挟着,踉跄前行,脸上只剩下麻木的惊恐。 混乱的人潮互相推搡、践踏,咒骂和哭喊声震耳欲聋。 只有那个穿深蓝制服的乘务员,依旧纹丝不动地钉在“禁止下车”的告示牌下。 他将自己的帽檐压得更低了。 乘务员一直垂在身侧、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尖部位的鼓胀越发明显,布料绷紧到了极限,透出里面某种非人的、深暗的色泽。 布料下的蠕动似乎也加剧了,肩线、袖口细微地起伏着。 他像一尊冰冷的、不祥的雕塑,沉默地注视着这场失控的奔逃。 夏有如站在原地没动,后背紧贴着冰冷的车厢壁,紧紧攥着那一小撮早已被捻得无比细腻的纸屑。 指腹无意识地捻着,感受着那点微不足道的、近乎虚无的摩擦。 视线在混乱奔逃的人群、那扇紧闭的磨砂玻璃门、窗外倒悬城市的诡异光影之间急速跳跃。 每一次光影的明灭,每一次人群的冲撞,都像一道无形的刻痕,飞快地印入脑海。 倒悬的城市……混乱的奔逃……禁止下车的命令……乘务员制服下不安的蠕动…… 还有那巨大的告示牌上,冰冷粗犷的“禁止下车”四个字…… 一个个细小的碎片、无数混乱的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组合又碎裂,试图拼揍出一个荒诞无离的真相。 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被淹没在喧嚣中的“咔哒”轻响传来。 夏有如猛的抬头看向乘务员身后。 是那扇磨砂玻璃门内侧的锁舌。 它……弹开了。 并非乘务员所为。 夏有如看着乘务员一动不动的身影想着。 那东西依旧一动不动,像个死物。 更像是某种机制,在列车停稳后的某个瞬间,自动解除了门锁。 这细微的声音如同一个信号。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男人,其中一个恰好是那个啃食自己手指、额头还在淌血的家伙,他反应最快,狂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向那扇门。 “哐——!” 磨砂玻璃门,应声而开。 一股冰冷、腥甜、混杂着浓重金属锈蚀和某种东西腐烂气味的狂风,猛地灌入车厢。 这风带着实质般的粘稠感,吹得人睁不开眼,瞬间盖过了车厢内所有的哭喊尖叫。 前排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强风吹得东倒西歪。 但很可惜。 门外,没有什么站台边缘。 有的只是一片……虚无。 深不见底,弥漫着浓稠灰雾的虚无。 那倒悬城市投下的惨白光束,在浓雾中切割出诡异的光路,却丝毫照不透下方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风就是从这深渊般的虚无中,向上(或者说,向着列车停靠的这个“平面”)猛烈倒灌进来的。 连接车厢与那片虚无的,只有一道狭窄的、锈迹斑斑的铁梯。 梯子以一种违反重力的角度,斜斜地向上延伸,消失在头顶那片倒悬城市的浓雾和扭曲建筑根基构成的阴影里。 铁梯的末端,就悬在敞开的车门外不到半米的地方,在狂风中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随时会断裂脱落。 深渊站。名副其实。 冲在最前面、撞开门的男人,被这深渊的景象和猛烈的腥风骇得发出一声非人的怪叫,脚下一软,竟向后跌倒,绊倒了后面几个人。 “梯子!有梯子!” 有人眼尖,指着那悬空的、锈迹斑斑的救命稻草狂喊。 “爬上去!离开这鬼车!”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人群再次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扇敞开的、通向倒悬地狱的门。 混乱达到了顶点。 狭窄的车门成了地狱的入口。 人们尖叫着、推搡着、撕扯着,只为能抢先一步抓住那截锈蚀的铁梯。 有人被挤下了深渊,惨叫声瞬间被浓雾吞噬;有人抓住了梯子,但梯子剧烈摇晃,上面的人惊恐地蹬踹着下方试图攀爬的手。 那个额头流血的男人抓住梯子的一根横杆,奋力向上爬了几步,但他下方一个瘦小的女人死死抱住他的腿。 幽蓝的粘液在地板上被无数只脚踩过,留下湿滑混乱的痕迹。 夏有如依旧紧贴着冰冷的车厢壁。 指尖捻着最后一点纸屑,几乎要捻成粉末。 瞳孔里映着门外那片倒悬的、浓雾弥漫的地狱景象,映着铁梯上绝望挣扎的人影,映着深渊般吞噬一切的虚无。 一种冰冷的、近乎颤栗的兴奋感,如同细微的电流,沿着脊椎一路窜升,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恐惧。 原来如此。 不是禁止下车。 是禁止……在错误的地点下车。 或者说,禁止……在错误的“站点”下车。 这趟车,停靠的每一个“站”,连接的恐怕都是截然不同的、超越想象的“世界”。 深渊站……倒悬的城市…… 那么,这节车厢本身呢? 它连接的下一节车厢,又通向何方? 那个乘务员……他真的是“人”吗? 还是……某种“规则”的化身? 或者说,是“车票”的某种体现? 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在混乱和血腥的背景下,电光火石般在脑中成型。 必须验证。 验证这辆车的规则。 验证“车票”的本质。 夏有如没有冲向那扇通向倒悬地狱的门。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猛地射向车厢另一头。 ——那扇通往下一节车厢的连接门。 那扇门,在混乱中依旧紧闭着,门上方没有任何告示牌。 而那个穿着深蓝制服、制服下蠕动的乘务员,依旧像一尊不祥的雕像,沉默地矗立在“禁止下车”的牌子下,帽檐下的阴影深不见底,仿佛对身后咫尺之遥的疯狂奔逃和深渊景象毫无兴趣。 就是现在! 我动了。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身体像一道蓄力已久的影子,猛地从紧贴的车厢壁弹射出去。 目标明确。 ——不是深渊之门,而是那扇紧闭的、通往下一节车厢的连接门。 速度极快,几乎是贴着混乱人群的边缘掠过。 那个抱着花布包袱的老太太被人流推搡着,恰好挡在我前进的路径上。 她的身体很轻,很脆弱。 但夏有如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怜悯。 他的肩膀在她身侧猛地一撞! 力道精准而冷酷。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 老太太像一片枯叶般被我撞得向侧面踉跄跌出,怀里的花布包袱脱手飞出,正正砸向那个如同雕像般静立的乘务员。 夏有如弯了弯眼睛。 意料之中。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拉长、扭曲。 花布包袱翻滚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那个一直纹丝不动的乘务员,终于有了反应。 在包袱即将砸中他后脑的刹那,他那戴着白手套、指尖鼓胀的手,以一种完全超越人类关节极限的速度和角度,猛地向身后一挥! “嗤啦——!” 一声裂帛般的脆响。 白手套的指尖部位瞬间被撑破,几根湿漉漉、滑腻腻、闪烁着金属般冰冷光泽的黑色尖锐骨刺,如同淬毒的匕首,闪电般从裂口刺出。 “噗!” 骨刺精准地贯穿了飞来的花布包袱,力道之大,直接将包袱撕裂。 破布、零碎杂物、还有几块黑乎乎像是干粮的东西,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就是现在! 乘务员出手撕裂包袱的瞬间,他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 那深蓝制服下蠕动的轮廓,似乎都短暂地凝滞了一瞬。 夏有如的身体没有丝毫停顿,甚至借着撞开老太太的反作用力,速度更快。 目标。 ——他深蓝制服胸前那个小小的、方形的、透明塑料窗口。 那里面,本该插着一张属于乘务员的身份卡或车票。 此刻,塑料窗口后面,露出了一小截暗红色的硬质卡片边缘。 指尖一直捻着的那一小撮早已被汗水浸透、捻得无比细腻的纸屑粉末,在疾冲带起的风中,被夏有如猛地向前一扬。 第3章 游戏 细如尘埃的白色纸屑,无声无息地向前飘散,精准地扑向乘务员胸前那个透明的塑料窗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炫目的光芒。 只有极其短暂的、微不可查的“滋”的一声轻响,仿佛微弱的静电释放。 那几粒飘到塑料窗口表面的纸屑粉末,在接触到塑料的瞬间,极其突兀地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捕捉、吞噬、湮灭。 与此同时,乘务员胸前那个透明的塑料窗口内部,那截暗红色的硬质卡片边缘,极其短暂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极其暗淡,暗红中夹杂着一丝转瞬即逝的、非自然的幽蓝,如同沉入深水的余烬,又像某种生物器官的微光,一闪而没。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对自己来说足够了。 夏有如看到了那闪烁的瞬间,那卡片边缘极其细微的纹路变化。 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带着规则气息的“结构”。 它和自己指尖捻碎的纸屑接触时,产生了某种…… “共鸣”? 或者说,“识别”? ……车票。 对啊,是车票。 那暗红色的卡片,就是某种意义上的“车票”。 一种规则具象化的凭证。 而夏有如的纸屑……虽然微不足道,虽然转瞬湮灭,但它短暂地模拟、或者说“欺骗”了那种规则结构。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秒的相似。 乘务员猛地转过身,撕裂包袱的黑色骨刺还滴着粘液。 帽檐下,阴影深处,两点冰冷的光点骤然亮起。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更像是某种昆虫的复眼,闪烁着无机质的、纯粹的恶意。 那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冰锥,瞬间锁定在夏有如身上。 一种无形的、粘稠如实质的恐怖压力,如同万吨海水,轰然压下。 几乎要将夏有如的骨骼碾碎。 夏有如几乎是本能的咳出了口血,喉咙疼的厉害。 “滋——!” 乘务员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利短促的嘶鸣。 制服下蠕动的轮廓瞬间剧烈起伏。 那只刺穿包袱、滴着粘液的手,带着尖锐的黑色骨刺,猛地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刺夏有如的咽喉。 很快,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黑影 退?来不及。 躲?空间已被那恐怖的气场锁定。 千钧一发! 夏有如的身体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致命的骨刺,向前 ——不,是向下。 猛地一个极其狼狈却又极其有效的矮身前扑。 就是姿势难看的,像条被绊倒的野狗。 “呼!” 带着腥风的骨刺擦着夏有如的头皮掠过,几根断发飘落。 夏有如扑倒在地,手掌正好按在老太太散落的那堆杂物上。 指尖触到一块冰冷、坚硬的东西。 ——是老太太花布包袱里掉出来的一个边缘锋利、锈迹斑斑的劣质铁皮饼干盒盖。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起身的时间,借着前扑翻滚的势头,夏有如攥紧那块冰冷的铁皮,用尽全身的力气和腰腹的扭转力,手臂如鞭子般向上、向后狠狠反撩。 目标是——乘务员那条支撑身体的、笔直的右腿裤管。 “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切割厚实纤维的撕裂声。 锈蚀的铁皮边缘极其锋利,乘务员那深蓝色的、厚实的制服裤管,从膝盖下方到脚踝,被硬生生划开一道长长的裂口。 布料向两侧翻开。 没有血。 没有肌肉。 没有骨骼。 暴露出来的,是一片……蠕动着的、湿滑的、覆盖着粘稠暗绿色苔藓般物质的……某种节肢动物的甲壳? 不,更像是一段扭曲纠缠、彼此融合的粗大藤蔓,表面布满了细密的、不断开合的吸盘状孔洞。 深绿色的粘稠液体正从那些孔洞里缓缓渗出,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那“肢体”在布料裂开的瞬间,似乎极其不适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呃啊——!” 一声更加愤怒、更加尖锐、完全不似人声的痛苦嘶鸣从乘务员喉咙里爆发出来。 那声音带着高频的震颤,刺得人耳膜生疼。 他刺空的骨刺手猛地收回,身体因为腿部受创(或者说暴露)而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复眼中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机会。 夏有如根本不去看造成的效果,甚至顾不上那暴露的恐怖肢体。 身体借着反撩的力道,像弹簧一样从地上弹起。 没有丝毫停顿,目标只有一个——那扇紧闭的、通往下一节车厢的连接门。 夏有如撞开它,用尽全身的力气。 “砰!” 但…… 门纹丝不动,冰冷坚硬,像一堵钢铁浇筑的墙。 糟了,锁死的?需要钥匙? 需要……车票? 身后,那非人的、带着高频震颤的嘶鸣声迅速逼近。 恐怖的杀意如同冰锥刺骨,死亡的气息已经喷在了后颈。 来不及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刚才那暗红色卡片边缘一闪而逝的冰冷纹路。 那规则的结构,指尖还残留着捻碎纸屑的触感。 夏有如弯唇笑了笑。 那就赌吧,赌上一切。 手猛地伸进衣袋,抓住里面那张被揉皱的、仅剩的广告传单。 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和最后一点疯狂的意志,双手抓住纸张两边,狠狠一撕。 “嘶啦——!” 声音刺耳,纸张被暴力撕成两半。 不过还不够,手指疯狂地动作。 撕,再撕,撕成碎片,撕成漫天飞舞的白色雪片。 纸屑飞散。 就在这一刹那。 就在那带着腥风和尖锐骨刺的手即将抓碎我后脑的刹那。 就在那漫天飞舞的白色纸屑之中—— 异变陡生! 所有飘散的纸屑,像是瞬间被无形的磁场所捕捉,猛地悬停在了空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帧,紧接着,它们如同受到某种神秘指令的蜂群,骤然加速。 旋转,飞舞,疯狂地彼此碰撞、吸附、重组。 很不科学的一幕。 不过夏有如并不怎么意外。 零点一秒。 仅仅零点一秒。 一张巴掌大小、边缘粗糙如同狗啃、完全由无数细小纸屑“粘合”而成的、虚幻的白色“车票”,凭空悬浮在自己与那扇冰冷铁门之间。 它极其不稳定,纸屑构成的边缘在不断颤抖、剥落,仿佛随时会彻底解体,化作飞灰。 但它确确实实存在,一种微弱却清晰无比、冰冷而规则的“存在感”,从这张临时拼凑的纸屑车票上散发出来。 它像一张无形的通行证,短暂地嵌入了这节车厢的规则缝隙。 成功了啊。 “嗡……” 一声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仿佛来自铁门本身的共鸣响起。 那扇前一秒还坚若磐石、冰冷拒绝的连接门,门锁内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咔哒”声。 锁开了。 门,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后面,不是想象中另一节普通的车厢。 是地狱。 暗红色的、仿佛由剥去皮肉、仍在搏动的巨大肌肉束和粗大血管扭曲缠绕构筑成的墙壁,在门后蠕动着。 粘稠的、散发着浓烈铁锈和腥甜气息的暗红色液体,如同汗液般从那些搏动的“墙壁”表面不断渗出、汇聚、滴落。 空气灼热得如同熔炉,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滚烫的沙砾和血腥气。 一种沉重、粘滞、带着生命律动的巨大轰鸣声,如同无数颗心脏在同时搏动,从门缝里扑面而来,瞬间淹没了身后乘务员的尖啸。 没有回头路了。 身后,乘务员那非人的、饱含极致愤怒与杀意的尖啸已经撕裂空气,带着腥风和尖锐骨刺,即将触及夏有如的后背。 那暴露的、滴着粘液的恐怖肢体也猛地踏前一步,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前方,是蠕动的血肉地狱之门,散发着吞噬一切的高热和腥气。 夏有如咧开嘴,舌尖舔过干燥开裂的嘴唇,尝到了不知何时溅上的一丝微咸。 ——或许是汗,或许是刚才混乱中蹭到的、属于他人的血。 虎牙的尖端在唇上划过,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感。 “疯子才会在深渊站下车。” 嘶哑、冰冷、带着无数细小摩擦音的非人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从身后那乘务员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里,除了杀意,竟还透着一丝极淡的、仿佛被冒犯了规则本身的恼怒。 夏有如向前踏出一步。 身体撞开那道散发着地狱热浪和血腥气的门缝。 粘稠灼热的空气瞬间包裹全身,如同跳进了滚烫的血池。 身后乘务员刺来的骨刺带来的冰冷杀意,被这扇蠕动的血肉之门彻底隔绝。 “疯子不需要退路。” 第4章 血肉车厢 门在身后无声地滑合,彻底隔绝了深渊站混乱的尖叫、乘务员非人的嘶鸣,以及那股倒悬城市带来的腥甜冷风。 取而代之的,是瞬间将我包裹、几乎令人窒息的粘稠灼热浪。 空气不再是气体,更像是滚烫、浓稠的血浆。 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无比,带着浓烈的铁锈腥气和一种更深邃的、仿佛内脏腐烂的甜腻。 肺叶像被粗糙的砂纸摩擦着,每一次扩张都带来灼痛。 汗水还没来得及渗出毛孔,就被这高温蒸发殆尽,皮肤紧绷干裂。 眼前的世界,是活的地狱。 墙壁?不,那根本不是墙壁。 是无数粗大、虬结、仍在搏动的暗红色肌肉束和缠绕其上的、搏动得更剧烈的粗大血管,以一种令人作呕的方式扭曲盘绕、融合在一起,构筑成了这个“车厢”的边界。 肌肉纤维在粘稠的暗红色浆液中缓慢地抽搐、蠕动,如同沉睡巨兽的梦呓。 粘液如同汗液,不断地从这些搏动的“墙壁”表面渗出、汇聚,形成大颗大颗浑浊的暗红液滴,沉重地砸在下方同样由类似物质构成、覆盖着一层滑腻粘液的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闷响。 如同不祥的计时器。 光线来源不明,是一种浑浊的、仿佛透过厚厚血痂的暗红色光晕,均匀地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将一切都染上病态的血色。 没有窗户,没有座位,只有同样由搏动血肉构成的、形态扭曲怪异的“支撑柱”和“隔断”,勉强划分出模糊的通道。 脚下踩着的“地板”也并非坚实,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半凝固的暗红粘液,每一步都陷进去半寸,发出湿腻的“咕唧”声,粘稠的阻力拉扯着鞋底,仿佛无数细小的触手在挽留。 最恐怖的,是那声音。 一种低沉、粘滞、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搏动声。 它无处不在,从四面八方涌来,灌入耳孔,震得胸腔都在共鸣。 不是心跳,更像是无数颗巨大的、腐烂的心脏被强行缝合在一起,在粘稠的浆液中挣扎搏动。 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墙壁、地板、乃至整个空间的细微抽搐和收缩,仿佛这个车厢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垂死的巨大器官内部。 深渊站是冰冷诡异的疯狂,这里则是高温粘稠的**炼狱。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所有感官都在尖叫着报警,大脑被这极端的环境冲击得嗡嗡作响,思维几乎要停滞。 “嘶……”夏有如吸了一口滚烫腥甜的空气,试图压下翻涌的恶心和眩晕。 虎牙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刺痛让涣散的精神猛地一聚。 不能停。 那扇门……那个乘务员……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伪造的临时车票能撑多久? 未知。 这里……又是什么规则? 目光像探照灯般急速扫视。 空间比之前的车厢更“宽敞”,但也更扭曲。 血肉构成的支撑柱扭曲盘绕,形成天然的视线阻隔。 粘稠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东西。 半截被腐蚀得只剩白骨的手臂,指骨深深抠进粘液里。 一个布满牙印、锈迹斑斑的金属水壶。 几片焦黑的、看不出原貌的织物碎片。 还有……一些深色的、形状不规则的斑块,深深地渗入血肉地板中,散发着更浓烈的焦糊和**气味。 死寂。 除了那永恒不变的、令人发狂的粘稠搏动声,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仿佛之前车厢的混乱只是幻觉,这里只剩下永恒的、活着的死亡。 但我的直觉在疯狂报警。 危险无处不在,比深渊站更直接,更原始。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捕捉到前方一根巨大血肉支撑柱的阴影里,有东西动了一下。 不是墙壁的自然蠕动。 是一个……轮廓?蹲伏着,紧贴着那搏动的血肉柱体,几乎融为一体。 它似乎也察觉到了夏有如的闯入,那轮廓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没有尖叫,没有质问。只有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和……饥饿的注视感,从那阴影中投射过来。 夏有如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衣袋——里面只剩下一点纸屑的粉末,和那张被撕掉大半、仅剩一小块的广告传单残骸。 伪造车票几乎耗尽了所有可用的“材料”。 对峙。 无声的对峙在滚烫的空气中凝固。 血腥的搏动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突然,那阴影里的轮廓动了。 不是扑击,而是猛地向支撑柱后更深邃的阴影里缩去,动作快得像受惊的蜥蜴。 与此同时,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从我左侧的“墙壁”上传来。 夏有如猛地扭头。 只见那暗红色、搏动着的肌肉墙壁表面,粘稠的浆液正被某种东西顶开。 十几个……不,是几十个…… 密密麻麻的、指头大小的暗红色肉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墙壁内部“生长”出来。 它们表面覆盖着半透明的薄膜,里面是浑浊的暗红液体,隐约可见细小的、蜷缩着的黑影在蠕动。 肉瘤生长的速度极快,几秒钟内就膨胀到核桃大小,薄膜被撑得极薄,几乎接近于透明。 里面蜷缩的“东西”清晰起来——是某种长着尖锐口器的、多足的微小幼虫。 它们疯狂地扭动着,用口器啃噬着包裹自己的薄膜。 “噗嗤!噗嗤!噗嗤!” 接二连三的破裂声响起,薄膜被咬穿。 浑浊的暗红液体混合着粘液喷射出来,那些长着尖锐口器的暗红色肉虫,如同被高压弹射般,雨点一样向我所在的位置激射而来。 它们在空中发出高频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唧唧”声,口器开合,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 本能快过思考。 身体猛地向右侧扑倒,粘稠的地面减缓了冲击,但也让动作变得无比狼狈。 几只肉虫擦着我的肩膀和后背飞过,尖锐的口器划破了单薄的衣料,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更多的肉虫“噗噗噗”地射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深深扎进粘液地板里,细长的身体疯狂扭动,试图钻出来。 是警报,闯入者触发了这节**车厢的防御机制。 那阴影里的东西不是威胁,它是在躲避这个。 “沙沙沙沙——!” 破裂声和肉虫弹射的声音并未停止,更多的肉瘤在周围的墙壁上鼓胀、破裂。 暗红色的虫雨从四面八方覆盖而来,空间被急速压缩。 没有退路。 门在身后,但回去就是深渊站和那个暴怒的乘务员。 向前? ……虫雨覆盖了所有通道。 脑子在高温和死亡的威胁下反而烧得滚烫。 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些扎进地板、正在扭动钻出的肉虫身上。 它们的口器……那种金属光泽…… 赌一把!赌它们的口器足够硬! 身体在粘稠的地面上狼狈翻滚,躲避着密集的虫雨,手掌猛地抓向一只刚刚钻出地板一半、还在奋力扭动的肉虫。 触感冰凉滑腻,带着强烈的恶心。 那虫子感受到触碰,猛地扭头,尖锐的口器狠狠啄向夏有如的手指。 剧痛传来,指腹瞬间被刺穿一个小洞,鲜血喷涌而出。 但夏有如等的就是这一刻。 强忍着剧痛和恶心,手指猛地发力,死死攥住虫子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向外一拔。 “唧——!” 虫子发出刺耳的尖叫,整个身体被夏有如硬生生从粘液地板里拔了出来。 它细长的身体疯狂扭动,口器开合,试图再次攻击。 就是现在! 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捏住了虫子口器后方的“颈部”。 那里是它身体最纤细、相对脆弱的部分。 没有时间犹豫,夏有如那双灰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虫子。 没有工具,只有这只还在扭动、口器滴血的虫子。 夏有如捏紧虫子,将它尖锐的口器当作临时刻刀,猛地对准左手掌心那块仅存的、被汗水浸透的广告传单残骸,狠狠地划了下去。 “嗤啦!” 纸屑纷飞。 不是撕,是刻,是划。 用这来自血肉车厢的、带着恶毒生命力的“刻刀”,在承载着人类信息的废纸上,疯狂地切割、划动。 模仿着之前乘务员胸前那张暗红车票边缘一闪而过的、冰冷非人的规则纹路。 纸屑混合着虫子的粘液和我手指的鲜血,在掌心黏腻不堪。 每一次划动,虫子都在疯狂挣扎,口器试图咬断我的手指。 剧痛和灼热的空气让视线都有些模糊。 ……不够快,不够像。 虫雨更密集了。 几只肉虫已经落在夏有如的腿上、背上,尖锐的口器刺破皮肤,贪婪地吮吸着。 麻痹感伴随着钻心的疼痛蔓延开来。 “呃啊——!” 喉咙里爆发出压抑的低吼,不过并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专注和疯狂。 捏着虫子的手指青筋暴起,几乎要将它捏爆。 刻划的动作更快,更狠。 完全不顾及纸张的完整,只追求那瞬间的、最接近规则的“轨迹”。 就在又一群肉虫即将将我彻底覆盖的瞬间。 掌心那块被虫口器划得支离破碎、沾满粘液和鲜血的纸片残骸,猛地一颤。 一种微弱、冰冷、与这血肉地狱格格不入的“规则感”,极其短暂地从那破烂的纸片上散发出来。 像是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 几乎同时,距离我最近的一根搏动的血肉支撑柱侧面,一道极其隐蔽的、仿佛由肌肉纤维自然裂开的缝隙,无声地张开了一线。 缝隙内部,是更深邃、更灼热的黑暗,但不再是封闭的死路。 缝隙很小,仅容一人侧身挤入。但它是生的缺口。 没有时间思考这缝隙到底通向哪里,是陷阱还是生路? 身后是乘务员和深渊,眼前是致命的虫雨,只有这一线生机。 夏有如猛地将手里还在扭动的虫子狠狠砸向扑来的虫群,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撞向那道刚刚裂开的血□□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