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但是再见》 第1章 祭神(1) 冰冷,坚硬。 意识像沉在漆黑的海底,被无形的洋流缓慢地推向某个未知的平面。落时鸢的眼皮沉重得如同压上了千钧巨石,每一次试图掀开的努力,都只换来一片混沌的眩晕和神经末梢针扎般的刺痛。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记忆如同被撕碎的纸片,只剩下模糊不清的残影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滋…滋啦……” 一阵如同老旧收音机调频失败的电流噪音毫无征兆地刺入他的耳膜,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毫无起伏、冰冷得如同极地冰川深处凿出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地砸在他的意识核心: 【玩家:落时鸢(ID:FcH),已成功载入副本:《梅花祭神》。】 【副本类型:单人探索生存(异常状态)。】 【主线任务:存活至‘祭神时刻’。当前进度:0%。】 【警告:副本空间结构不稳定,存在未知异常波动。请谨慎行动。】 【祝您…游戏愉快。】 最后一个词,“愉快”,被那机械音以一种近乎嘲讽的平板语调念出,在落时鸢空荡的脑海中激起一片冰冷的涟漪。游戏?愉快?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终于冲破水面,混杂着血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木头腐朽味道的空气瞬间灌满了他的肺叶,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全身的肌肉,带来一阵阵酸涩的疼痛。他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起初是模糊的,只有大片大片晃动的、令人心悸的暗红。 身下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缝隙里积满了深色的污垢。他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这是一条异常宽阔的校道,两侧是高大但样式古旧的教学楼,灰扑扑的水泥外墙斑驳脱落,露出里面同样灰败的砖石。窗户大多是破碎的,黑洞洞的窗口如同失焦的眼睛,沉默地俯瞰着下方。 而最刺眼的,是覆盖了整个视野的“红”。 那不是油漆,不是灯光。 是梅花。 无数血红色的梅花,层层叠叠,密密麻麻,铺满了整条校道,覆盖了道路两侧的花坛,甚至攀爬上那些灰暗的教学楼墙壁。它们开得那样浓烈,那样肆意,红得发黑,红得粘稠,仿佛整条道路都被浸泡在粘腻的血浆里,再凝固成这片诡异到令人窒息的花毯。空气里弥漫的浓重腥甜气息,源头正是这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梅花”。 落时鸢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同样古旧、洗得发白的蓝白色运动校服,左胸口袋上方用红线绣着几个模糊的小字,勉强能辨认出“青槐中学”的字样。这身衣服让他本就冷冽的气质里掺杂进一丝格格不入的脆弱感。他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身体各处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残留的眩晕感并未完全退去。 【系统提示:基础属性扫描完成。玩家状态:轻度虚弱(副本环境压制)。】 那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如同跗骨之蛆。 落时鸢没有回应系统,只是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已是一片沉静的冷光,所有初醒的迷茫和身体的虚弱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猎食者般的警惕与审视。他习惯性地想去摸腰间,那里本该别着他惯用的短刀“霜痕”,指尖却只触碰到粗糙的校服布料。 是了,副本载入,装备封存。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肌肉纤维的拉伸与力量在体内重新凝聚的细微震颤。即使赤手空拳,他也依旧是“永昼”的会长,是从尸山血海的副本里爬出来的顶级玩家。他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这条被血色梅花淹没的寂静校道。 太安静了。 除了风吹过破窗发出的呜咽,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某种规律而沉闷的“咚…咚…”声,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缓慢地敲击地面,再无其他声响。没有鸟鸣,没有人声,连风卷起地上那些诡异梅花的声音都显得微不可闻。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 他抬脚,踩在厚厚的梅花瓣上。花瓣异常柔韧,踩下去几乎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湿漉漉、粘腻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仿佛踩在吸饱了鲜血的海绵上。他沿着校道,谨慎地向前移动。两侧的教学楼门窗紧闭,玻璃窗大多布满灰尘和蛛网,看不清内部。偶尔有一两扇破损的窗户,黑洞洞的,里面是更深的黑暗。 “滋…滋啦…” 尖锐的电流噪音毫无征兆地再次炸响,打破了死寂。紧接着,一个年轻的女声从不知安装在何处的校园广播喇叭里传了出来。声音本身是清脆的,甚至带着点少女的甜美,但语调却平板得没有一丝起伏,如同劣质录音机里播放的磁带,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感: 【…青槐中学…广播…现在…开始…】 【今日…天气…阴…有…血色…梅花…盛开…】 【请…全体…同学…遵守…校规…】 【第一…不准…在…走廊…奔跑…】 【第二…不准…携带…违禁…物品…进入…校园…】 【第三…不准…接近…旧…实验楼…】 【第四…不准…在…熄灯后…离开…宿舍…】 【第五…不准…对…梅花…不敬…】 【滋啦…滋啦…重复…青槐中学…广播…现在…开始…】 女声开始机械地重复刚才的内容,从“今日天气阴”再次念起,语调、停顿、每一个字都分毫不差,仿佛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永无止境地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循环播放。 落时鸢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悬挂在高处的、布满锈迹的喇叭。异常波动?他敏锐地捕捉到广播内容里的关键词——血色梅花,旧实验楼。尤其是最后两条:不准对梅花不敬,以及……不准接近旧实验楼。 规则,往往意味着线索,也意味着危险。 他不再停留,加快步伐沿着主校道深入。血色梅花在脚下无声地破碎,粘稠的汁液沾染在鞋帮上。他需要找到一个高点,观察这所学校的整体布局,尤其是那个被明令禁止靠近的“旧实验楼”。 绕过一栋爬满枯藤的教学楼转角,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广场出现在前方。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雕像。雕像本身是常见的少女捧书造型,但石料风化严重,少女的面容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双空洞的眼睛凝视着前方。而雕像的基座下方,赫然堆积着一圈用血色梅花精心扎成的花环,新鲜得如同刚刚摘下,花瓣饱满,色泽妖异,与周围凋零破败的环境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在雕像基座正面,镶嵌着一块布满铜锈的铭牌。落时鸢走近几步,拂去上面的灰尘和几片粘附的花瓣,露出下面模糊的刻字: 【纪念…于…梅花祭中…为校…捐躯…的…林晚晴…同学…】 林晚晴? 这个名字的出现,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在落时鸢心湖中激起一圈微澜。广播里禁止靠近旧实验楼,雕像纪念着在“梅花祭”中死去的林晚晴……这两者之间,必然存在联系。 【系统提示:触发支线线索(1/3):凋零的纪念。调查‘林晚晴’与‘旧实验楼’的关联。】 冰冷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印证了他的判断。落时鸢的目光扫过广场四周。广场尽头,一条更为狭窄、两旁建筑更加破败的小路延伸出去。小路尽头,隐约可见一栋孤零零的、样式明显比其他教学楼更为老旧的灰黑色三层建筑。它的窗户几乎全部破损,墙体上爬满了干枯发黑的藤蔓,如同一个巨大的、被遗弃的坟墓。一种无形的、阴冷的气息,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隐隐地传递过来。 旧实验楼。 目标很明确了。 然而,就在落时鸢准备朝那个方向迈步时,一阵极其微弱、压抑的啜泣声,如同游丝般断断续续地飘进了他的耳朵。 呜…呜呜…… 声音很轻,被广播里那平板的女声和远处沉闷的“咚咚”声掩盖着,几乎难以分辨。但落时鸢的感官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的磨砺下早已远超常人。他瞬间停住脚步,侧耳凝神。 声音是从广场右侧,一栋挂着“高二年级组”破烂牌匾的教学楼后面传来的。那里似乎有一个狭窄的、被阴影覆盖的角落。 啜泣声压抑而绝望,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痛苦。那不是一个NPC程序化的声音,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濒临崩溃的灵魂在黑暗中发出的悲鸣。 落时鸢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副本提示是“单人探索生存”,理论上除了NPC不应该有其他玩家。但这哭声……过于真实了。是陷阱?还是某种特殊的剧情触发点?广播里还在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校规,那沉闷的敲击声似乎也靠近了一些。 他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权衡。时间紧迫,旧实验楼是主线关键,支线线索也指向那里。一个角落里哭泣的NPC,无论真假,都可能带来不必要的变数和时间浪费。 理智告诉他,忽略它,直奔目标。 他转过身,脚步坚定地朝着旧实验楼的方向迈出一步。 就在这时,那压抑的啜泣声陡然拔高,变成了短促尖锐的惊叫,随即被什么东西粗暴地捂住了,只剩下绝望的“呜呜”闷响。紧接着,是几声带着明显恶意的、属于年轻男性的嗤笑,还有液体泼洒的哗啦声。 “啧,装什么清高?” “暮沐,你以为躲在这里就没人知道了?” “浇!继续浇!让她清醒清醒!” 落时鸢的脚步,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 暮沐? 这个名字本身毫无意义。但那个被捂住的、绝望的惊叫,那被欺凌的处境……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落时鸢记忆深处某个被刻意尘封的角落。 一个同样纤细瘦弱的身影,一张同样写满惊恐和泪痕的小脸,无助地蜷缩在肮脏的巷子角落,几个不良少年围着她,肆无忌惮地哄笑、推搡……那是他故友的妹妹,一个像清晨露珠一样纯净脆弱的女孩。当他赶到时,已经晚了……那些恶意的拳头和污言秽语,最终彻底摧毁了她活下去的勇气。他的故人抱着妹妹冰冷的身体,那双总是带着温暖笑意的眼睛里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那无声的崩溃和自责,如同最锋利的刻刀,深深刻在落时鸢的记忆里。 眼前角落里那个被称作“暮沐”的NPC女孩的处境,与记忆中的画面诡异地重叠了。同样的弱小,同样的无助,同样的被恶意包围。 冰冷的理智依旧在咆哮:NPC!假的!数据流!任务优先!不要节外生枝! 但身体已经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落时鸢猛地转身,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整个人如同一道贴地疾掠的灰影,快得在原地留下一个模糊的残像,朝着声音来源的教学楼后冲去。粘稠的血色梅花在他脚下飞溅,无声地碎裂。 教学楼后是一个狭小的、堆满废弃课桌椅和杂物的死角,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尿臊气。三个穿着同样蓝白校服的男生围在那里,脸上带着青春期特有的残忍和无聊的兴奋。他们背对着入口,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手里拎着一个肮脏的塑料水桶,正将里面冰凉的脏水,再一次狠狠泼向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身影。 “呜——!”被水浇透的身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即将被寒风吹落的枯叶。 “哈哈,爽不爽?”高个子男生得意地笑着,随手将空桶扔到一边,发出哐当一声响。 “老大,你看她这怂样!”另一个矮胖的男生猥琐地笑着,伸手想去扯女孩湿透的头发,“早说了乖乖听我们的不就……” 欢迎各位呀~[星星眼][星星眼][爱心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祭神(1) 第2章 祭神(2) 他的手没能碰到女孩。 一只骨节分明、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如同铁钳般凭空出现,精准而冷酷地扣住了矮胖男生伸出的手腕。 “啊!”杀猪般的惨叫瞬间撕裂了狭窄空间的压抑。矮胖男生感觉自己的腕骨像是被液压机碾过,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另外两个男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一愣,猛地回头。 他们看到的是一双眼睛。 琥珀色的瞳孔,在阴暗角落里折射出冰冷无机质的光芒,如同极地永不融化的寒冰,里面翻涌的戾气和杀意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让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一种俯瞰蝼蚁的漠然,以及一种被触怒的凶兽即将撕碎猎物的暴虐。 落时鸢甚至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扣住矮胖男生的手猛地向下一拗,伴随着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和更加凄厉的惨叫,他像丢垃圾一样将瘫软的矮胖男生甩开,重重砸在旁边的杂物堆上,激起一片灰尘。 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落时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欺近那个还拎着空桶的高个子“老大”。对方脸上残忍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转化为惊恐,一只穿着廉价运动鞋的脚已经裹挟着凌厉的风声,狠狠踹在他的腹部。 “砰!”沉闷的撞击声。 高个子男生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正面撞中,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剧痛让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麻袋,弓着身子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面的水泥墙上,震落一片墙灰,然后软软地滑倒在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只剩下倒吸冷气的份。 剩下那个染着黄毛的男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刚刚还准备起哄,此刻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惊恐地看着如同煞神般站在那里的落时鸢,又看看地上两个瞬间失去战斗力的同伴,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甚至忘了逃跑,双腿筛糠般抖动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里涌出,骚臭味弥漫开来。 落时鸢的目光扫过他,如同扫过路边的垃圾,连一丝停留的兴趣都欠奉。他径直走向角落那个蜷缩的身影。 女孩——暮沐,浑身湿透,单薄的夏季校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过分瘦削的轮廓,冻得瑟瑟发抖。她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头深深埋进臂弯里,长长的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像一只被暴雨打落、濒临死亡的小鸟。她似乎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对刚才发生的暴力冲突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绝望的颤抖中。 落时鸢在她身前蹲下,动作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与刚才雷霆手段截然相反的轻微凝滞。他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冰冷颤抖的肩膀时,停顿了半秒。 “没事了。”他的声音低沉,刻意压平了所有惯有的冷硬,却依旧显得干涩,缺乏温度。这不是他习惯的交流方式。 女孩似乎被这陌生的声音惊动,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埋着的头抬起一点点,露出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即使此刻被泪水、脏水和恐惧填满,依旧清澈得像山涧的溪流。但落时鸢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了她的左眼眼角下方。 那里,靠近颧骨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浅褐色的痣。 位置、大小、颜色……与记忆里她的脸上那颗,几乎一模一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尖锐的疼痛伴随着翻涌的复杂情绪瞬间冲垮了冰冷的堤坝。是巧合?副本的恶意?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映射?理智在疯狂警告这只是数据,是程序设定的形象,但视觉带来的冲击和记忆深处汹涌的愧疚感,却让他伸出的手无法再收回。 他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同样洗得发白、但还算干燥的蓝白校服外套,动作有些僵硬地,轻轻披在了女孩冰冷湿透、不停颤抖的肩上。 厚重干燥的布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隔绝了部分刺骨的寒冷。暮沐猛地一颤,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烫到。她抬起湿漉漉的脸,那双盛满惊恐和泪水的大眼睛,茫然又脆弱地看向落时鸢。透过凌乱黏在脸颊上的湿发,那张苍白清秀的脸完全暴露出来,左眼角下那颗浅褐色的小痣在昏暗光线下异常清晰。 她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带着陌生体温的外套,身体却依然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落时鸢移开了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那颗痣。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地上三个痛苦呻吟、彻底失去威胁的男生,如同看着三团碍眼的垃圾。 “滚。” 一个字,冰冷刺骨,蕴含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矮胖和黄毛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甚至顾不上还在捂着肚子抽搐的“老大”,互相搀扶着,拖着那个高个子,惊恐万分地逃离了这个如同噩梦般的小角落,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落时鸢和暮沐,以及一地狼藉的脏水和散乱的杂物。广播里那平板的女声还在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校规,声音穿过教学楼,显得更加空洞诡异。 落时鸢重新看向暮沐,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却不再刻意压制那份冷硬:“能站起来吗?” 暮沐的身体依旧在抖,她尝试着动了动,双腿却软得如同面条,根本无法支撑身体。她慌乱地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无声地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落时鸢披在她肩头的外套上。 落时鸢沉默了一下。时间在流逝,旧实验楼还在等着他,系统的警告和支线任务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的神经。带着这个明显是累赘的NPC,行动将受到极大的拖累和不可预测的风险。 但……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那颗痣。 “跟上,或者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他的语气近乎冷酷,没有任何安慰的意思,直接转身朝外面走去。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压抑的抽气声。暮沐似乎被那句“等他们回来”吓到了,她咬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用落时鸢宽大的外套将自己紧紧裹住,然后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扶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站了起来。她双腿打着颤,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但还是咬着牙,踉踉跄跄地跟在了落时鸢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一只受惊过度、只能本能跟随的小兽。 落时鸢没有回头看她,只是放慢了脚步。他带着暮沐,沿着来时的路,快速而沉默地穿过那片被血色梅花覆盖的广场。巨大的少女雕像空洞的眼睛似乎凝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基座下那圈血色梅花环在昏暗的光线下妖异得刺眼。 【系统提示:玩家行为触发未知剧情节点。副本逻辑链出现临时性紊乱……修正中……】 冰冷的提示音在落时鸢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感。 他心中冷笑。紊乱?修正?看来救下这个NPC,确实触动了这个副本某些隐藏的规则。这反而让他更加确信,这个叫暮沐的女孩,身上或许藏着某些关键信息。 早上好…啊…我好困,吃饭去了[猫爪][猫爪][猫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祭神(2) 第3章 祭神(3) 他带着暮沐,避开了主校道,选择了更隐蔽的、靠近围墙的小路,目标依旧是旧实验楼。暮沐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湿透的鞋子踩在厚厚的梅花瓣上,发出噗嗤噗嗤的轻响,呼吸急促而微弱。 “广播…广播里说的…旧实验楼…”暮沐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恐惧颤抖,细若蚊蚋,仿佛用尽了所有勇气,“不能去…那里…很可怕…” 落时鸢脚步未停,头也没回:“为什么可怕?” “林…林晚晴学姐…”暮沐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带着哭腔,“她…她就是在那里…在梅花祭的时候…跳…跳下去的…从那栋楼最高的天台…” 林晚晴!又是这个名字!雕像纪念的人,广播禁止靠近的地方! 落时鸢猛地停住脚步,转身。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暮沐:“你知道林晚晴?把你知道的,关于她,关于梅花祭,全部说出来。” 他骤然转身带来的压迫感让暮沐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摔倒。她紧紧抓住身上宽大的外套,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惊恐地躲闪着落时鸢的视线。 “我…我不知道很多…”她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都是…听说的…林学姐…她成绩很好…人也很安静…但是…但是后来…有人说她偷了东西…被很多人骂…欺负…就在…就在梅花开得最盛的时候…她…她从旧实验楼的天台…跳了下来…” “偷了什么东西?”落时鸢追问,语气不容置疑。 “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暮沐拼命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是…只是后来…学校每年梅花开的时候…都变得…很奇怪…广播…广播会一直响…还有…那个声音…” “什么声音?”落时鸢捕捉到关键点。 “咚…咚…咚…”暮沐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模仿着那个声音,“很沉…很慢…像…像脚步声…又像…敲钟…在旧实验楼那边…靠近的时候…会特别清楚…大家…大家都不敢靠近那里…说…说林学姐…她…她的魂…还在那里…在找…找她的东西…” 脚步声?敲钟声?寻找东西的亡魂? 落时鸢的思维飞速运转。雕像纪念,广播禁止,亡魂传说,丢失的物品……这些碎片似乎开始拼凑出模糊的轮廓。林晚晴的死因(被诬陷偷窃导致霸凌自杀)是核心,而“梅花祭”很可能就是她死亡的日期或某种仪式化的纪念。那个沉闷的“咚咚”声,会是关键线索吗? 【系统提示:支线线索(2/3):亡魂的低语。探寻‘林晚晴的遗物’线索。】 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指向性明确。 “遗物?”落时鸢看向暮沐,“你知道她丢了什么,或者她可能把东西藏在哪里吗?” 暮沐茫然地摇头,眼神里只有恐惧:“不…不知道…没人知道…学姐她…跳下去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落时鸢并不气馁。遗物是关键,而寻找遗物,必然绕不开旧实验楼——林晚晴的死亡之地。 “走。”他不再多问,转身继续前行。暮沐看着旧实验楼的方向,脸上血色尽褪,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但看着落时鸢决绝的背影,她咬了咬牙,还是颤抖着跟了上去。离开落时鸢身边,似乎比靠近那栋鬼楼更加可怕。 旧实验楼孤零零地矗立在校园最偏僻的西北角,被一圈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围着,网上挂着几块早已褪色、字迹模糊的“危险!禁止入内!”木牌。整栋楼笼罩在一种沉沉的死气之中。墙体是灰黑色的,爬满了干枯发黑、如同无数枯瘦手臂的藤蔓。窗户几乎没有完好的,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楼前的小路完全被疯狂生长的血色梅花覆盖,厚厚一层,踩上去如同踏在腐肉上。 越靠近,空气中那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铁锈和腐坏植物混合的气息就越发浓重。而暮沐所说的“咚咚”声,也变得异常清晰。 咚…咚…咚… 缓慢,沉重,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来自大楼内部,又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敲在人的心脏上,带来一阵莫名的压抑和心悸。 暮沐已经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几乎要瘫软在地。 落时鸢没有理会她的恐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大楼入口。一扇厚重的、布满铁锈的金属门虚掩着,门上的锁链早已断裂。门缝里透出深不见底的黑暗。 “在这里等着。”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她进去只会是累赘。 暮沐如蒙大赦,拼命点头,抱着肩膀缩到铁丝网外一个相对背风的角落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只露出一双写满恐惧的眼睛。 落时鸢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锈蚀的金属门。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中异常刺耳,一股浓烈的、混杂着尘土、霉菌和某种陈年血腥气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门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门口透进的一线微光,勉强照亮脚下几级同样布满灰尘和不明污渍的水泥台阶。 咚…咚…咚… 那沉闷的声音在门打开的瞬间,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就在头顶,又像是在脚下的深渊里回荡。 落时鸢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了浓稠的黑暗。身后的金属门在他进入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发出一声沉闷的“哐当”,彻底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和血色梅花的气息。绝对的黑暗瞬间将他吞噬。 他屏住呼吸,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视觉暂时失效,听觉和触觉变得异常敏锐。空气中浮尘的味道,脚下台阶的冰冷触感,还有那无处不在、仿佛渗透进墙壁里的腐朽气息。 咚…咚… 声音的来源似乎在一楼深处。他凭着感觉,沿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向下摸索。台阶不长,很快踏上了相对平坦的地面。地面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踩上去悄无声息。 他摸到墙壁,沿着冰冷的墙面向前移动。指尖触碰到粗糙的墙皮,有些地方已经剥落。走了大约十几步,指尖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物体——门框。这是一扇门。 他轻轻推开。门轴发出轻微的呻吟。 门内似乎是一个稍大的空间,空气更加污浊。咚…咚…的声音在这里变得格外响亮,仿佛就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响起,带着一种奇特的、引起胸腔共鸣的力量。 落时鸢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除了那规律的“咚咚”声,似乎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纸张被风吹动的窸窣声?不,更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微弱嗡鸣?声音的来源似乎……在正前方偏左的位置。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盲人般谨慎地向前挪动。脚下踢到了什么硬物,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蹲下身摸索,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支架和玻璃碎片——像是一个被打碎的实验仪器残骸。 咚…咚…咚… 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几步开外。 落时鸢伸出手,向前探去。指尖没有碰到墙壁,而是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竖直的、表面有些粗糙的金属物体。像是……一根粗大的管子?或者承重柱? 而那个沉闷的“咚咚”声,似乎正是从这金属柱内部传出来的!每一次敲击,都让柱子表面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感。 他沿着柱子摸索。柱体冰冷,表面似乎有一些凸起的铆钉和焊接的痕迹。当他的手指移动到柱子靠近墙壁的根部时,指尖触碰到一个很小的、凸起的方形物体,似乎是金属材质,上面有一个圆形的凹陷。 按钮? 落时鸢心中一动。他没有贸然按下去,而是收回手,仔细回忆刚才听到的细微嗡鸣声。那声音似乎就是从这个位置附近发出的。他再次将耳朵贴近冰冷的金属柱。 嗡…… 极其微弱的、持续的机械运转声,混杂在沉闷的“咚咚”声里。这声音……很熟悉。像是某种老旧的、需要上发条的机械钟内部齿轮转动的声音! 这个“咚咚”声,是钟摆撞击的声音?一个巨大的、隐藏在柱子里的机械钟?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一阵极其微弱、几乎被“咚咚”声掩盖的、类似秒针走动时的“滴答”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滴答…滴答… 声音的频率非常稳定,带着机械特有的冰冷感。 落时鸢立刻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亡魂的脚步!而是一个隐藏在这废弃实验楼承重柱内部的、仍在运行的巨大机械钟!那沉闷的“咚咚”声,是钟摆撞击钟体发出的巨响,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被放大、扭曲,变成了令人心悸的“脚步声”! 亡魂低语的线索,指向这个钟?为什么?一个钟和林晚晴的遗物有什么关系? 他再次摸向柱子根部那个凸起的方形物体和上面的圆形凹陷。这很可能是一个需要特定钥匙才能开启的暗格!林晚晴的遗物,或者关于遗物的线索,很可能就藏在这个需要钥匙的暗格里! 钥匙在哪里? 广播里禁止携带“违禁物品”进入校园……违禁物品里,是否就包括了这把特殊的钥匙? 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林晚晴被诬陷偷窃,导致霸凌最终自杀。她“偷”的,很可能就是这把能打开旧实验楼秘密的钥匙!这钥匙本身或许并不贵重,但因为它能开启某个秘密(比如这个隐藏的钟和里面的暗格),而被某些人视为必须追回的“违禁品”! 那么钥匙现在在哪里?是随着林晚晴的死亡遗失了?还是被诬陷她的人藏了起来?或者……就在这栋楼的某个地方? 落时鸢迅速理清思路。支线任务的目标清晰了:找到那把能打开柱内暗格的钥匙,拿到林晚晴的“遗物”线索(很可能就是证明她清白的证据,或者指向真正“违禁品”的信息)。 他不再停留在这个充满噪音的房间,转身摸索着退了出去。当务之急是找到钥匙。他需要搜索这栋旧实验楼的其他地方。 重新回到走廊,那沉闷的“咚咚”声被关在门后,减弱了一些。落时鸢沿着墙壁继续探索。走廊两侧似乎都是废弃的实验室,门大多损坏或虚掩。他推开一扇又一扇门,里面是同样的黑暗、灰尘和散乱的实验器材残骸,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他沿着楼梯向上。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令人不安的吱呀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二楼和三楼的情况与一楼类似,破败不堪,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腐朽气息。没有灯光,没有活物,只有无处不在的灰尘和死寂。 当他推开三楼走廊尽头最后一间屋子的门时,一股浓烈的霉味和纸张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借助门口透进的极其微弱的光线,他勉强辨认出这是一间废弃的档案室或者杂物间。靠墙放着几排高大的木架,上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纸箱和文件夹,大多已经腐烂发霉。 落时鸢走了进去,开始在架子间快速翻找。时间紧迫,他必须赶在“祭神时刻”前找到钥匙。腐烂的纸张在他的翻动下碎裂,扬起呛人的灰尘。他动作迅速而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钥匙的角落——抽屉深处、文件夹夹层、箱子底部…… 【系统提示:警告!副本空间异常波动加剧!核心逻辑链正在尝试修复玩家造成的偏移!‘祭神时刻’倒计时可能提前!】 冰冷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感在脑海中炸响! 修复偏移?倒计时提前?落时鸢心中一凛。是因为他救下暮沐并带她来到这里,严重干扰了副本预设的剧情走向!系统在强制修正! 必须更快! 他加快了翻找的速度,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可能的藏匿点。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这间档案室时,他的手指在一个布满灰尘的、破损的牛皮纸文件袋底部,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凉的金属物体! 他迅速将其掏了出来。 那是一把钥匙。 黄铜质地,在昏暗中泛着黯淡的光泽。钥匙的柄部雕刻着极其精细的、层层叠叠的梅花图案,而钥匙齿的形状非常奇特,带着一个明显的圆形凸起——正好能对应柱子根部暗格上那个圆形的凹陷! 找到了! 落时鸢没有丝毫犹豫,抓起钥匙,转身冲出档案室,以最快的速度冲下那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奔向一楼那个隐藏着巨大机械钟的房间。 他猛地推开那扇门。 咚!咚!咚! 沉闷的钟摆撞击声瞬间将他吞没,带着更强烈的压迫感,仿佛整个房间都在随之震动。空气中弥漫的尘埃似乎都在声波中不安地跳动。 落时鸢径直冲到那根冰冷的金属承重柱前,蹲下身,精准地将那把梅花柄的黄铜钥匙插入柱子根部暗格上的圆形凹陷中。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弹响。 暗格弹开了一个小小的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陈旧的、红色丝绒面的小首饰盒。盒子本身很普通,没有任何标记。 落时鸢拿起盒子,打开。 里面没有珠宝,没有首饰。 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已经泛黄发脆的纸条。 感谢宝们看呐~[加油][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祭神(3) 第4章 祭神(4) 他将纸条展开。上面的字迹是娟秀的蓝色墨水笔迹,但因为年代久远和潮湿,有些字迹已经洇开模糊: 【晚晴:别再查了!那东西是‘钥匙’,它能打开旧楼里那个‘钟’!他们知道了!他们说我偷了它!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想帮你找到真相…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把它藏好!藏在…藏在广播室…那个…永远不会停的…地方…下面…】 字迹在这里中断,显得十分仓促。落时鸢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张纸条,显然不是林晚晴写的!看语气,是写给林晚晴的!是一个知情者,很可能就是真正接触过钥匙的人(被诬陷偷窃的人?),在危急关头写给林晚晴的警告!纸条里明确提到“钥匙”能打开旧楼的“钟”,并且指示林晚晴把钥匙藏在“广播室…那个永远不会停的地方下面”! 广播室!那个循环播放校规的广播室!纸条里提到的“永远不会停的地方”,显然就是指那个一直在发出声音的广播喇叭! 钥匙不是林晚晴偷的!她可能只是知情者,甚至可能是想保护真正持有钥匙的人(写纸条的人)!而写纸条的人,预感到了危险,让林晚晴把钥匙藏到广播室喇叭下面! 但林晚晴为什么没有照做?钥匙为什么最终出现在三楼的档案室?是藏匿过程中被发现?还是她没来得及?纸条的仓促中断,是否意味着写纸条的人已经遭遇不测?而林晚晴最终被诬陷“偷窃”钥匙,导致霸凌自杀? 无数疑问瞬间涌入脑海。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广播室喇叭下面,很可能还藏着写纸条者想让林晚晴去取的、更重要的东西——也许是证明清白的证据,或者指向真正“违禁品”的线索!那才是林晚晴真正的“遗物”! 【系统提示:支线线索(3/3):永不消逝的声音。在广播室喇叭下,寻找被掩藏的真相。任务完成度:80%。】 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落时鸢将纸条小心收起。现在,必须立刻前往广播室! 他冲出旧实验楼。外面,天色似乎更加阴沉了,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铅灰。血色梅花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广播里那平板的女声依旧在循环: 【…不准接近旧实验楼…不准对梅花不敬…滋啦…滋啦…】 他快速扫向暮沐之前藏身的角落。 角落里空空如也! 暮沐不见了! 落时鸢心中一沉。他快步走过去,目光锐利地扫视地面。厚厚的梅花瓣上,只有暮沐之前留下的杂乱脚印,延伸向铁丝网外,然后……消失了。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新的脚印覆盖,仿佛她凭空蒸发了一般。 “暮沐?”他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声音在死寂的校园里显得格外突兀。 无人回应。只有广播声和远处那沉闷的“咚咚”声(现在他知道是钟声了)依旧顽固地响着。 【系统提示:警告!核心NPC‘暮沐’状态异常!坐标丢失!请玩家注意副本稳定性!】 冰冷的提示音带着刺耳的警报声在脑海中回荡。 落时鸢眉头紧锁。NPC状态异常?坐标丢失?这绝不是正常情况!是因为他带她靠近了旧实验楼,触发了更深的机制?还是系统强制“修正”偏移的手段?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广播室。暮沐的失踪,很可能也与广播室有关!那个“永不消逝的声音”下面藏着的,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他不再犹豫,辨明方向,朝着记忆中主教学楼的位置,朝着那个持续发出平板广播声的源头,急速奔去。 主教学楼比旧实验楼更加庞大,但也同样破败。循着广播声,落时鸢很快找到了位于三楼角落的广播室。门是普通的木门,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 广播室不大,里面堆满了各种老旧的电子设备,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台样式古旧的扩音设备,红灯闪烁。墙壁上挂着几个布满灰尘的喇叭,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 【…不准在走廊奔跑…不准携带违禁物品…滋啦…】 平板的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落时鸢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其中一个悬挂在墙壁最高处、也是声音最清晰的主喇叭上。他搬过一张布满灰尘的椅子,踩上去,伸手去摸索喇叭的底座。 灰尘很厚。他的手指在金属底座下方仔细地摸索着。很快,指尖触碰到一个用强力胶带紧紧粘在底座金属板下方的小小硬物! 他用力将其撕扯下来。 那是一个扁平的、比火柴盒略大的金属盒,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没有锁孔,只有一个简单的卡扣。 落时鸢跳下椅子,拂去金属盒上的灰尘,打开卡扣。 盒子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存储卡。 【系统提示:获得关键物品:‘沉默的证言’存储卡。支线任务‘凋零的纪念’完成度:100%。请寻找读取设备。】 存储卡?落时鸢捏着这张小小的黑色卡片。这显然不是这个破败副本里能找到读取设备的东西。它需要被带出去,或者……这个副本里还有隐藏的、能读取它的设备?比如,某个废弃的电脑? 线索似乎暂时中断了。但支线任务提示完成,意味着这张卡就是指向林晚晴事件真相的关键。现在首要目标,是完成主线——存活至“祭神时刻”。 【系统提示:警告!‘祭神时刻’因逻辑修正强制提前!倒计时:10分钟!请玩家做好应对准备!】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敲响! 落时鸢心中一凛,立刻将存储卡贴身收好。他冲出广播室,来到三楼的走廊窗边,向外望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如同墨汁泼洒。天空中看不到月亮星辰,只有一片沉沉的、令人窒息的铅灰色。校园里,那些血色的梅花在绝对的黑暗中,竟开始散发出一种幽幽的、暗红色的微光!整片校园仿佛被浸泡在一片粘稠的血海之中,无数发光的梅花如同地狱的眼睛,密密麻麻地睁开。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而邪恶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空气变得粘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甜腻。 祭神时刻……这就是“梅花祭神”的真正含义?以这片血色梅花为祭坛? 落时鸢全身肌肉绷紧,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拉满的弓弦。他快速扫视着下方被血色微光照亮的校园,寻找着可能的危险源或者安全点。广播里那平板的女声,在倒计时的压迫下,依旧在不紧不慢地重复着校规,显得更加诡异。 【…不准接近旧实验楼…不准对梅花不敬…滋啦…滋啦…】 突然! 【系统提示:紧急通告!核心NPC‘暮沐’状态更新:确认死亡(自杀)。坐标:主教学楼后方,樱花树林。】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进了落时鸢的脑海! 死亡?自杀?樱花树林? 那个刚刚还颤抖着、恐惧着、像受惊小兽般跟在他身后的女孩?那个有着和苏晓一样脆弱眼神和相同位置泪痣的女孩?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瞬间从脊椎窜遍全身,随即被汹涌而上的、混杂着荒谬、愤怒和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刺痛感所取代。NPC?数据?可那绝望的啜泣,那冰冷的颤抖,那看向他时茫然又带着一丝微弱依赖的眼神……如此真实! 为什么自杀?在哪里?樱花树林? 落时鸢甚至来不及思考系统提示的突兀和其中的恶意,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猛地转身,撞开广播室的门,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楼梯,朝着主教学楼后方的樱花树林狂奔而去!血色梅花在他脚下发出噗嗤的碎裂声,幽暗的红光映照着他紧绷的侧脸,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处,寒冰碎裂,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绕过教学楼的巨大阴影,那片本应在春日盛开粉色云霞的樱花树林出现在眼前。此刻,所有的樱花树都只剩下光秃秃、扭曲狰狞的枝桠,如同无数向上天绝望伸出的枯瘦手臂。而其中一棵最为高大的枯树下,幽暗的血色梅花光芒,清晰地勾勒出一个蜷缩在树根旁的身影。 暮沐。 她背靠着粗糙的树干,低垂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还穿着落时鸢那件宽大的蓝白校服外套,只是此刻,那外套的胸口位置,被大片大片深色的、几乎与周围血色梅花融为一体的暗红浸透!一把锈迹斑斑的、像是从哪个废弃实验室捡来的美工刀片,掉落在她手边。 冰冷的空气里,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盖过了梅花诡异的甜香。 落时鸢的脚步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硬生生顿住。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蜷缩的身影,指尖不受控制地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终于,他站在了暮沐面前。 女孩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落时鸢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极其轻微地拂开她脸颊上湿冷的发丝。 那张苍白清秀的脸完全暴露出来,左眼眼角下,那颗浅褐色的小痣在幽暗的红光下,像一颗凝固的泪滴。她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嘴角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解脱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凝固的、无边无际的绝望。 她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右手却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压在胸口那片被鲜血浸透的校服上。 落时鸢的目光落在她紧握的右手上。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轻轻掰开她冰冷僵硬的手指。 一张被揉皱的、同样被鲜血浸染得斑驳不堪的纸条滑落出来。 落时鸢捡起纸条。劣质的作业本纸张,被血和泪浸得字迹模糊,但还能勉强辨认出上面用颤抖的、极其潦草的笔迹写下的几行字: 欢迎欢迎呀[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祭神(4) 第5章 祭神(5)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逃不掉…我试过了…真的试过了…】 【时间…时间在重复…一遍又一遍…我看到了…终点…永远是这里…永远是这把刀…】 【我太累了…不想再被浇冷水…不想再被堵在厕所…不想再听到他们的笑声…不想…再看到他们看我的眼神…】 【救救我的人…对不起…让你白费力气了…】 【循环…逃不掉的…】 【暮沐绝笔】 时间在重复…循环…逃不掉…终点永远是这里…永远是这把刀…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落时鸢的视网膜上!荒谬绝伦的结论,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刺骨的逻辑! 难怪广播一直在重复!难怪校规刻板得如同程序!难怪他救下她后,系统提示“逻辑链紊乱”并强制提前“祭神时刻”!因为暮沐的死,是这个副本预设的、无法更改的“剧情节点”!她在这个循环里,已经以同样的方式,死过无数次了! 他救下的,是一个注定在循环中重复死亡的NPC!他的干预,只是短暂地扰乱了程序,最终被系统无情地“修正”了回来!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杂着深沉的无力感,瞬间席卷了落时鸢全身。不是因为任务受挫,而是因为这**裸的、被程序设定的、无法挣脱的绝望!他猛地抬头,琥珀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剧烈收缩! 就在这时—— 【…青槐中学…广播…现在…开始…】 广播里,那平板僵硬的少女声音,毫无征兆地再次从头响起!语调、停顿,与之前每一次循环都一模一样! 【今日…天气…阴…有…血色…梅花…盛开…】 【请…全体…同学…遵守…校规…】 【第一…不准…在…走廊…奔跑…】 【第二…不准…携带…违禁…物品…进入…校园…】 【第三…不准…接近…旧…实验楼…】 【第四…不准…在…熄灯后…离开…宿舍…】 【第五…不准…对…梅花…不敬…】 【滋啦…滋啦…】 冰冷的、机械的、毫无生命的广播声,如同最恶毒的嘲讽,在这片被血色梅花幽光笼罩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樱花树林上空,一遍又一遍,永恒地循环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落时鸢僵硬地蹲在暮沐冰冷的尸体旁,手中紧攥着那张血迹斑斑的绝笔信。广播里平板的女声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他紧绷的神经。血色梅花散发出的幽光,将暮沐苍白平静的脸映照得如同易碎的瓷器,那颗眼角的泪痣,此刻更像是一道凝固的、绝望的刻痕。 循环…时间在重复…逃不掉… 每一个字都在他脑中轰鸣。这不是简单的副本剧情,这是被设定好的、无法挣脱的死亡轮回!他之前的“拯救”,不过是程序运行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扰动,一个被系统轻易抹平的“错误”。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气息猛地涌上喉头。落时鸢强行将其压下,指关节因为用力攥着那张纸条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嗡……” 就在广播声循环往复、令人几欲疯狂的间隙,一种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震动感,从他贴身的口袋里传来。 是那张存储卡!“沉默的证言”! 它像一块被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副本这潭凝固的、循环的绝望中,激起了微澜。震动持续着,带着一种微弱却坚定的能量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递到落时鸢的皮肤上。 落时鸢的眼神骤然一凝。冰冷的琥珀色瞳孔深处,那几乎被无力感淹没的寒光猛地重新凝聚,锐利如刀锋! 异常! 这张卡在旧实验楼里毫无反应,偏偏在他拿到暮沐的绝笔信、确认循环存在的此刻,在他身处广播声笼罩的樱花林时,它震动了! 广播室…永不消逝的声音…纸条里指向的藏匿点…存储卡此刻的异常反应…… 所有线索瞬间如同被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林晚晴的纸条提到把钥匙藏到“广播室…那个永远不会停的地方下面”。他找到了钥匙,并在广播室喇叭下找到了这张存储卡。 暮沐的绝笔信控诉着时间的循环,而广播正是这循环最显著、最聒噪的标志! 这张存储卡此刻在广播声中震动,意味着什么?它是循环的“钥匙”?是打破这无尽轮回的“违禁品”?还是……记录着这循环真相的“证言”? 它需要什么?广播的声音?特定的地点? 落时鸢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电,扫向主教学楼三楼广播室的方向!那里,是声音的源头! 【系统提示:警告!‘祭神时刻’最终阶段启动!倒计时:3分钟!梅花祭坛即将激活!请玩家立刻寻找安全区域!】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催命的鼓点,比之前更加急促!同时,天空中那片铅灰色的阴云开始剧烈地翻滚、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令人心悸的漩涡。漩涡中心,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芒,仿佛一只来自深渊的巨眼正在缓缓睁开。校园里,那些散发着幽暗红光的血色梅花,光芒陡然变得炽盛!花瓣无风自动,簌簌作响,粘稠的红色汁液如同活物般从花瓣上渗出,沿着地面蜿蜒流淌,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滋滋的、仿佛被腐蚀的轻响。 脚下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远处旧实验楼方向,那代表钟摆的“咚咚”声骤然变得狂暴而密集,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疯狂心跳! 危险!致命的危险正在降临! 落时鸢最后看了一眼暮沐冰冷蜷缩的尸体,眼中所有翻涌的情绪瞬间被极致的冰寒取代。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灰色闪电,朝着主教学楼狂飙突进! 血色梅花在他脚下疯狂地碎裂、飞溅,粘稠的汁液试图缠绕他的脚步,却被他狂暴的力量轻易挣脱。空气中弥漫的血腥甜香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带着强烈的精神侵蚀,试图钻入他的脑海,却被他钢铁般的意志死死挡在精神壁垒之外。 教学楼近在咫尺! 他冲进大门,三步并作两步飞跃上楼梯。身后的走廊里,那些流淌的梅花汁液如同有生命的血河,正沿着楼梯快速蔓延上来,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广播室的门就在眼前! “砰!” 落时鸢一脚踹开虚掩的木门,冲了进去,反手将门重重关上!几乎就在门关上的瞬间,粘稠腥臭的暗红色液体如同潮水般涌来,狠狠拍打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滋滋的腐蚀声! 广播室内,那平板的女声依旧在循环播放着校规,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更加刺耳和诡异。 【…不准接近旧实验楼…不准对梅花不敬…滋啦…滋啦…】 落时鸢背靠着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剧烈震颤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他迅速从贴身口袋中掏出那张正在持续、微弱震动的黑色存储卡。 存储卡在他的掌心轻轻嗡鸣,如同一个微弱的心脏在跳动。它的震动频率……似乎与广播里那平板女声的声波起伏,隐隐契合! 需要读取设备?这个破败的广播室里,唯一还在运转的“设备”,就是这台不断发出声音的扩音器! 落时鸢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桌子中央那台红灯闪烁的古旧扩音设备上。他一个箭步冲过去,目光如炬,快速扫过机器布满灰尘的表面。机器的侧面,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被灰尘覆盖的卡槽,进入了他的视线! 卡槽的大小,与存储卡完全吻合! 【系统提示:‘祭神时刻’最终阶段!倒计时:60秒!梅花祭坛锁定玩家位置!空间湮灭即将开始!】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的宣判!头顶的天花板开始簌簌落下灰尘,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广播室都在剧烈震动!门外,粘稠液体拍打腐蚀门板的声音如同暴雨般密集!广播里,那平板的女声似乎也受到干扰,变得断断续续,电流噪音爆响! 没有时间犹豫了! 落时鸢眼中寒光爆射,他毫不犹豫地捏住那张微微震动的存储卡,对准扩音器侧面的卡槽,狠狠插了进去! “咔嚓。” 一声清脆的卡扣咬合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副本空间剧烈地震荡了一下! 广播里那循环播放的平板女声、刺耳的电流噪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喉咙,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令人心悸的死寂,瞬间笼罩了一切。 门外汹涌的腐蚀液拍打声、旧实验楼狂暴的钟摆撞击声、甚至天空中那漩涡翻滚的闷响……所有声音,都在存储卡插入卡槽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那张插入卡槽的黑色存储卡,红灯骤然亮起,如同黑暗中睁开的一只血眼! 紧接着—— “滋啦——————————!!!” 一声无法形容的、足以撕裂灵魂的、超高频率的噪音,如同亿万根钢针,毫无缓冲地从那台老旧的扩音器里爆发出来!瞬间灌满了整个广播室,并穿透墙壁,如同无形的冲击波般席卷了整个青槐中学副本! 落时鸢感觉自己的耳膜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大脑一片空白,剧烈的刺痛感贯穿了每一根神经!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撞在剧烈震颤的门板上,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噪音持续着,尖锐、狂暴、充满了纯粹的破坏力!广播室里的灯泡啪地一声爆裂,碎片四溅!桌子上的扩音设备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道道缝隙,刺目的红光从缝隙中疯狂透出! 【系统提示:警告!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未知数据流冲击!副本核心逻辑链遭受毁灭性破坏!空间结构崩溃加速!错误!错误!无法解析!无法…滋啦…】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被那恐怖的噪音彻底淹没、撕碎,变成一片混乱的电流杂音。 “砰!哗啦——” 广播室的门板在内外双重力量的冲击下,终于彻底碎裂!粘稠腥臭的暗红色液体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涌入室内! 与此同时,头顶的天花板发出可怕的断裂声,大块的水泥和钢筋轰然砸落!墙壁如同脆弱的饼干般扭曲、崩裂!整个主教学楼,连同外面那血色弥漫的校园,都在发出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空间,在湮灭! 落时鸢在门板碎裂的瞬间,凭借着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刺耳的噪音带来的眩晕,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在粘稠液体涌入和天花板塌陷的缝隙中,险之又险地翻滚而出,冲出了摇摇欲坠的广播室! 走廊已经完全变形。地面倾斜,墙壁龟裂,粘稠的液体混合着破碎的建筑残骸四处流淌。天空中的漩涡巨眼红光大盛,投下毁灭性的光柱,所照之处,教学楼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般迅速消融! 没有退路! 落时鸢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走廊,瞬间锁定了不远处一扇破碎的窗户!那是唯一的生路! 他足尖在倾斜的、流淌着粘液的地面猛地一点,身体如同炮弹般射出,撞向那扇窗户! “哗啦——!” 玻璃碎片四溅! 凛冽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狂风瞬间灌了进来!下方,是正在快速崩塌、被暗红光芒吞噬的校园地狱! 就在落时鸢的身影即将跃出窗口,坠入那片湮灭之光的瞬间—— “嗡!” 他贴身的口袋里,那张存储卡的位置,再次传来一次极其强烈、如同心跳搏动般的震动!同时,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冰冷女声,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微不可察的释然,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盖过了所有的崩塌与噪音: 【循环…破…记录…交…傅…辰…】 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傅辰!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入落时鸢混乱的意识!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吞没了一切!湮灭的红光吞噬了落时鸢跃出的身影,吞噬了整个崩裂的主教学楼,吞噬了那片无尽的血色梅花和扭曲的校园…… 【系统提示:玩家:落时鸢(ID:FcH),强制脱离副本:《梅花祭神》。副本核心逻辑链崩溃,永久关闭。数据回收中…滋啦…发现异常数据包:‘沉默的证言’…尝试解析…权限不足…滋啦…数据封存…传送启动…】 冰冷的、断断续续的提示音,成为了落时鸢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一片黑暗。 然后是坠落。 仿佛从万丈高空坠入海水,巨大的冲击力让落时鸢猛地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白光。 不再是血色梅花的幽光,也不是湮灭的红芒,而是柔和、稳定、来自天花板的顶灯光芒。 身下是柔软的床垫,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他正躺在一个纯白色的、充满科技感的房间里。墙壁光滑,一侧是巨大的落地观察窗,窗外是深邃静谧的宇宙星河。这里是无限城的中转医疗区。 【欢迎回来,玩家:落时鸢(ID:FcH)。您已成功脱离副本:《梅花祭神》(已崩溃)。正在为您结算奖励…滋啦…副本数据异常,结算延后…请稍候…】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房间内响起,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卡顿。 落时鸢支撑着坐起身,身体各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是强行突破空间湮灭留下的创伤。他第一时间摸向自己的贴身口袋。 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 那张黑色的存储卡,静静地躺在他的口袋里。它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表面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光泽。 他将其取出,捏在指尖。冰冷的触感传来。 傅辰…… 暮沐绝望的泪痣…… 林晚晴的纸条…… 循环……破……记录…… 以及脑海深处那声疲惫的女声低语…… 无数信息碎片在他脑中疯狂冲撞、组合。琥珀色的眼眸深处,风暴并未平息,反而凝聚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低头,凝视着指尖这张看似微不足道、却承载着副本崩溃之谜和一个NPC绝望轮回的存储卡。 冰冷的金属触感还黏在落时鸢的指腹上,挥之不去。那是系统传送门残留的、非人质的余温,每一次进出副本,都像被剥掉一层皮,再草草缝合。他摊开手,掌心向上,空荡荡的,只有几道被自己指甲掐出的、深红的月牙形印记,渗着细微的血丝,带来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的刺痛。 可就在半分钟前,那里还死死攥着一样东西——一张边缘被揉搓得起了毛边的、劣质的作业本纸。 上面是暮沐的字迹。 铅笔写的,用力得几乎划破了纸张,每一笔都透着一种绝望的狠劲,却又歪歪扭扭,像垂死挣扎的幼兽留下的最后爪痕。 「对不起,落哥哥。我还是害怕。他们说,只有我死了,才不会再有人因为我被欺负。对不起,让你白费力气了。要是…要是我哥哥在就好了。他一定不会让我这么害怕的。」 落时鸢猛地闭上眼,仿佛这样就能把那几行字从视网膜上狠狠剜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不是剧痛,而是一种缓慢的、持续的、令人窒息的闷痛,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深埋的旧伤。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个模糊但又刻骨铭心的影子:小小的、瘦弱的,扎着两根小辫子总是在巷子口怯生生地叫他“落哥哥”,但留给他的,只有一场遮掩着白布的的诀别。 系统的提示音就是在这片混乱的思绪泥沼里,毫无预兆地插了进来。那声音平直、漠然,没有任何抑扬顿挫,像手术刀精准地划开沉默的空气: 【玩家落时鸢,副本《新中式·逃离现场》加载完毕。强制登入倒计时:10秒。】 没有询问,没有缓冲。冰冷的倒计时数字凭空悬浮在视野的左上角,猩红刺目,冷酷地开始跳动:"9、8、7、6? 5? 4、…… "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瞳孔深处那点几乎要溃堤的、名为“落时鸢”的软弱潮水般褪去,只余下属于“鸢”会长的那片深潭般的幽暗与冷硬。指腹抹过掌心渗血的月牙痕,仿佛要将那点疼痛连同暮沐遗书带来的所有软弱一起碾压碎。空气不再流动,粘稠得像凝固的血浆,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3…2…1…登入。】 视野被粗暴地撕裂、旋转,如同被扔进高速运转的离心机。失重感尖锐地刺穿耳膜,带来一阵阵眩晕的嗡鸣。当扭曲的光影和令人作呕的旋转感骤然停止,双脚终于踩上“地面”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陈旧灰尘和某种甜腻到发馊的香烛气息扑面而来,狠狠地呛了他一口。 落时鸢稳住身形,抬眼。 寒意顺着脊椎的缝隙一路向上爬。 他站在一个极其诡异的空间里。嗯,很宽敞。本该是现代艺术馆那种简洁冰冷的后现代风格。冰冷的抛光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规整的方形格栅灯带。然而此刻,这空间却被一种截然相反的、极尽阴森的中式丧葬氛围彻底侵蚀。 无数惨白的纸钱。不,不是寻常的黄表纸。而是印着模糊不清的人脸和扭曲符咒的冥钞,如同暴风雪后的残骸,厚厚地覆盖了大半个地面。更多的纸钱还在从看不见的高处源源不断地飘落,打着旋儿,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死亡之雪。 空间的正中央,本该悬挂巨型艺术品的墙面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巨大的、几乎占据整面墙的电子显示屏。屏幕没有边框,幽暗的光线构成其唯一的轮廓。屏幕上,两个巨大的身影占据了全部视野。 左边一个,穿着鲜艳如血的红色斜襟小袄,梳着双丫髻,是个男童。右边一个,穿着同样刺目的翠绿小袄,梳着垂鬟分肖髻,是个女童。他们的皮肤白得瘆人,如同刷了一层厚厚的劣质墙粉。脸颊上涂抹着两团圆得极不自然的、猩红的胭脂。嘴唇是诡异的紫黑色,嘴角却咧开一个巨大、僵硬、完全不符合人类面部肌肉走向的弧度,露出两排细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牙齿。 他们咧着嘴,无声地笑着。那笑容凝固在巨大的电子屏幕上,空洞的眼珠似乎穿透了屏幕的界限,直勾勾地“看”着下方每一个角落。屏幕下方,紧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赫然摆放着一张深褐色的、样式古旧沉重的实木供桌。 供桌之上,景象更是将现代与阴间的违和感推到了极致。左右两端,立着两个半米高的纸扎人偶,一男一女,穿着与屏幕电子童男童女相似的鲜艳纸衣,脸上画着同样夸张诡异的妆容,空洞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前方。它们中间,本该摆放香炉烛台的地方,却被一台亮着幽幽蓝光的平板电脑取代。平板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符文和不断滚动的数字串,像某种失控的加密程序。平板旁边,一个极其普通的、印着某快餐店巨大Logo的纸杯里,插着三支正在燃烧的电子蜡烛,惨白的光束模拟着烛火摇曳,却毫无温度。 更刺眼的是供桌中央,端端正正摆着一个深褐色的骨灰坛。坛子样式古朴,表面刻着模糊的云纹,坛口用一张血红色的符纸严严实实地封住,符纸上用浓墨画着一个歪歪扭扭、充满不祥气息的“封”字。骨灰坛旁边,斜斜地放着一柄木剑,剑身狭长,颜色暗沉,像是浸透了陈年的血迹,剑柄上缠着的红绳早已褪色发黑。木剑之下,压着几张边缘焦黄的符纸。 而在供桌前方,紧挨着电子蜡烛惨白光束的边缘,一个黄铜盆静静地蹲在那里。盆里没有炭火,没有纸灰,只有满满一盆冰冷、粘稠、散发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暗红色液体。那绝不是颜料。 整个空间死寂一片。只有电子蜡烛模拟的“烛火”在无声地跳动,映照着漫天飘落的诡异纸钱和电子屏幕上那两张永恒凝固的、咧到耳根的诡异笑脸。阴冷的气息无孔不入,钻入毛孔,缠绕着他四肢百骸。 【主线任务:逃离“新中式美术馆”。】 【支线任务(可选):???】 系统的提示框在视野右下角冰冷地弹出。 落时鸢的目光锐利如刀,飞快地扫过整个灵堂般的美术馆大厅。电子童男童女诡异的笑脸,纸扎人偶空洞的凝视,平板电脑幽蓝的符文,电子蜡烛惨白的光,骨灰坛上血红的封印,浸透暗红液体的黄铜盆,还有那柄压在符纸上、充满不祥气息的木剑……所有的元素都透着一股强烈的违和与冲突,像是将古老的凶煞生硬地塞进了现代科技的框架里,充满了令人不安的错位感。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供桌中央那个深褐色的骨灰坛上。坛口那张血红色的“封”字符纸,在电子蜡烛惨白的光线下,颜色浓稠得仿佛随时会滴下血来。一种强烈的直觉攫住了他——那坛子里,封着某种关键的东西。也许是生路,也许是更大的凶险。 他迈开脚步,鞋底踩在厚厚的纸钱上,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在这片死寂中清晰得刺耳。一步,两步……就在他距离供桌还有三步之遥时,异变陡生。 “呼——” 毫无征兆地,一股极其阴冷的风猛地从四面八方灌入这密闭的空间!不是自然的风,更像某种无形之物高速掠过带起的森寒气流。这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穿透了落时鸢单薄的衣物。 漫天飘洒的纸钱被这突如其来的阴风卷起,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疯狂搅动,不再是缓慢飘落,而是化作一片片惨白的、高速旋转的利刃,劈头盖脸地向他席卷而来!纸钱边缘在高速运动下变得锋利异常,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 与此同时,供桌左右那两个纸扎人偶,它们空洞的眼睛里,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两点幽幽的红光!那红光并非电子设备的光芒,更像是某种活物被惊醒后充满恶意的注视。 “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响起。左边那个穿着红袄的男童纸人,它僵硬的手臂,竟然以一个完全违反物理常识的角度,极其缓慢地、一卡一卡地抬了起来!枯瘦的、由竹篾和彩纸构成的手指,直直地指向落时鸢的方向。 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铁锤,轰然砸在落时鸢的肩背之上。那压力冰冷、沉重,带着强烈的恶意和束缚感,仿佛要将他的脊椎生生压断,将他钉死在原地! 落时鸢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的本能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在纸钱风暴袭至面门的瞬间,他猛地一个转身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片几乎贴着他脖颈划过的锋利纸刀刃。冰冷锋利的边缘带起的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与此同时,他双足灌注力量,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硬生生顶住了那来自纸人方向的、意图将他压垮在地的恐怖重压!膝盖微微弯曲,肌肉贲张,像一张拉满的硬弓,与那无形的巨力死死抗衡。 他的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压力的源头——那个抬起手臂、眼中红光大盛的男童纸人!没有丝毫犹豫,落时鸢右手闪电般探出,目标直指供桌上那柄斜压着符纸的暗沉木剑! “啧。”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某种玩味和一丝不耐烦的咂舌声,毫无预兆地从他身后极近的黑暗中响起。 落时鸢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一股极其熟悉、却又在此刻显得无比突兀的危险气息,如同冰冷的蛇信,瞬间舔舐过他的后颈。那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探向木剑的手硬生生顿在半空。 他猛地回头,动作因为瞬间的紧绷而显得有些僵硬。 就在他身后三步之外,那片被厚重阴影笼罩的、原本空无一物的巨大装饰柱旁,一点猩红的火星突兀地亮起,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被什么东西碾灭。 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踱了出来,姿态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慵懒与随意。 来人很高,肩宽腿长。深色的作战服包裹着精悍的躯体,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蕴藏着爆发力的麦色皮肤。几缕稍显凌乱的黑色半长发垂落在他的肩上,额前的碎发下,是一双微微上挑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那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深邃,瞳孔深处却沉淀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嘴角习惯性地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痞气十足,可那笑容深处,却透着一种久居的上位者不动声色的审视和掌控。 他指尖随意地拈着一张边缘被揉皱的纸。正是落时鸢刚刚攥在手里的暮沐的那张遗书! “鸢家的会长大人,”傅辰开口了,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沙哑,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副本里捡垃圾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他晃了晃手中那张脆弱的纸片,动作随意,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在落时鸢脸上,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一张废纸,攥得那么紧?还是说……”他刻意拖长了尾音,笑容里的痞气更浓,审视的意味也更深,“…这上面写了什么让你感觉有意思的……好东西?” 傅辰!The Blood Imbibers 公会的会长!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副本明明显示是单人强制登入! 落时鸢的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沉,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傅辰的出现本身,就代表着无法预测的变数和更大的麻烦。这个人的名字,本身就意味着棘手。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以及被对方窥见遗书那一瞬间翻涌起的复杂情绪(惊愕、警惕,还有一丝被戳破隐秘的恼怒),脸上迅速覆盖上一层冰封般的冷漠。他收回伸向木剑的手,身体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的姿势,冷冷地回视傅辰那双带着审视笑意的眼睛。 “傅辰,”他的声音比这灵堂的空气还要冷上几分,“赤霄的手,什么时候伸到别人的单人副本里来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 傅辰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死寂的美术馆里显得格外清晰。他随手将那张遗书揣进作战服胸前的口袋,动作随意得像在放一张无关紧要的餐巾纸。他向前走了两步,姿态依旧放松,但落时鸢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属于顶级玩家的、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也随之增强,沉甸甸地笼罩过来,甚至隐隐压过了纸人带来的阴森束缚。 “别那么紧张,小鸢。”傅辰的语调带着一种哄小孩般的戏谑,眼神却锐利如刀,“碰巧路过,发现这副本的‘门’开得不太对劲,像被人强行撬开过锁芯,又潦草地糊了一层伪装。”他微微歪头,目光越过落时鸢的肩膀,落在那两个眼中红光大盛、手臂抬起指向这边的纸人身上,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看来,打扰了小朋友们的雅兴?”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 “咻——!” 一道刺耳的破空声撕裂死寂的空气! 目标并非傅辰,而是他身侧的落时鸢!是那个穿着翠绿小袄的女童纸人!它不知何时也抬起了僵硬的手臂,枯纸构成的手指猛地一弹!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由无数细小纸钱压缩凝聚而成的惨白“箭矢”,带着凄厉的尖啸,快如闪电般射向落时鸢的太阳穴!阴风怒号,纸钱风暴骤然加剧,无数锋利的纸片如同嗜血的飞蛾,疯狂地卷向两人! 与此同时,供桌中央那个骨灰坛上,血红色的“封”字符纸,无风自动,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坛内疯狂地冲撞!坛口缝隙里,丝丝缕缕浓稠如墨的黑气开始疯狂渗出,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和极致的怨毒,迅速弥漫开来! 两面夹击!纸人的杀招与骨灰坛内未知的凶物同时爆发! 落时鸢瞳孔骤缩!女童纸人弹出的纸钱箭矢速度太快,角度刁钻至极,几乎封锁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他身体本能地向后急仰,同时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不是格挡那致命的箭矢,而是再次抓向供桌上那柄暗沉木剑!直觉疯狂地叫嚣着——只有它才能破局!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粗糙剑柄的瞬间! 一只骨节分明、力量感十足的手,后发先至,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和精准,稳稳地握住了那柄木剑的剑柄!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是傅辰! 他甚至没有看落时鸢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拿起了身边一件趁手的工具。在握住木剑的刹那,傅辰身上那股慵懒痞气瞬间褪尽,一股凌厉如出鞘名刀般的煞气轰然爆发! “聒噪。” 低沉的冷叱如同惊雷炸响! 他手腕一抖,没有多余的花哨动作,只是握着那柄暗沉木剑,朝着女童纸人射来的惨白箭矢和漫天卷来的纸钱风暴,极其随意地、由上至下地斜斜一劈! 嗤啦——!!! 一声如同滚烫烙铁浸入冰水的刺耳撕裂声骤然响起! 一道凝练、炽烈、带着煌煌正大之意的赤金色光芒,如同撕裂夜幕的初阳,从暗沉的木剑剑锋上骤然迸发!那光芒并不盛大,却带着一种焚尽邪祟的恐怖高温和斩断一切污秽的锋锐意志! 金光所过之处,那由无数纸钱凝聚的惨白箭矢如同冰雪遇到烈日,瞬间消融、汽化,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周围疯狂席卷的纸钱风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烈焰之墙,在刺耳的“嗤嗤”声中纷纷燃起金色的火焰,化作片片飞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纸张焦糊的怪异气味。 金光余势不减,如同一道匹练,狠狠斩在女童纸人身上! “呀——!!!” 一声尖锐到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痛苦的凄厉惨嚎猛地爆发!那翠绿的纸衣瞬间被金光点燃,熊熊燃烧!纸人内部支撑的竹篾在火光中发出噼啪的爆响,它整个身体剧烈地扭曲、抽搐,眼中那两点诡异的红光疯狂闪烁,最终在一声绝望的嘶鸣中,“噗”地一声炸裂开来,化作漫天燃烧的纸屑和断裂的焦黑竹篾,四散飘落! 赤金色剑芒劈散纸钱箭矢、点燃女童纸人,只在电光石火之间。然而,更大的危机已然降临! 骨灰坛上那张血红色的“封”字符纸,在女童纸人爆裂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撕开! “嘶啦!” 符纸碎裂! 坛口彻底洞开!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如同墨汁般粘稠的漆黑怨气,如同压抑了千百年的火山熔岩,轰然喷发!那怨气带着令人窒息的腐尸恶臭和滔天的恨意,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温度骤降,连电子蜡烛惨白的光束都被这浓稠的黑暗所吞噬、扭曲! 怨气在空中疯狂地凝聚、翻滚,眨眼间便化作一个模糊的、不断扭曲膨胀的巨大黑影!黑影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不断蠕动、挣扎的粘稠污泥,表面不断浮现出痛苦哀嚎的人脸轮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发出无声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尖啸!黑影中心,两点猩红如血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地狱恶魔睁开了眼睛,充满了纯粹的毁灭**,死死地锁定了下方的两个活人! “吼——!!!” 一声低沉、沙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裹挟着实质性的精神冲击波,狠狠撞向落时鸢和傅辰的脑海! 嗡!!! 落时鸢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粘稠力量猛地钻入头颅,眼前瞬间发黑,太阳穴像是被铁锥狠狠凿击,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和呕吐感汹涌而至!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脚下厚厚堆积的纸钱如同泥沼,让他难以稳住身形。意识像是被投入了冰冷的深潭,无数怨毒的呓语在耳边疯狂炸响! 傅辰同样受到了冲击,他握着木剑的手猛地一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眉头也瞬间拧紧。但他那双深邃眼眸中的光芒却更加锐利,如同磐石般稳固的精神力硬生生扛住了这波精神风暴。他低吼一声,手腕猛地一震,木剑上刚刚黯淡下去的赤金光芒再次暴涨!金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缠绕剑身,灼烧着侵袭而来的阴寒怨气,发出滋滋的声响。 那团由无数怨念聚合而成的巨大黑影,在发出咆哮之后,如同溃堤的黑色洪流,带着吞噬一切的毁灭气势,朝着下方的两人猛扑下来!黑影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光线都彻底被吞没! “左边!”傅辰的吼声如同惊雷,在落时鸢几乎被怨念呓语淹没的识海中炸响!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瞬间刺破了部分精神迷雾。 落时鸢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让他混乱的头脑为之一清!他强行稳住几乎要摔倒的身体,几乎在傅辰吼声落下的同一瞬间,身体已遵循着无数次生死搏杀培养出的本能,向左侧全力扑出! "轰一一一" 黑影凝聚的巨爪擦着他的后背狠狠砸落!冰冷刺骨的怨气冲击让他后背的衣物瞬间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他刚才所站之处,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傅辰则在同一时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他没有闪避,反而迎着那扑下的黑影踏前一步!手中的木剑赤金光芒大盛,他双手握剑,口中发出一声短促而有力的低喝,剑身带着一种开山裂石般的决绝气势,自下而上,悍然上撩!剑锋撕裂浓稠的怨气,直刺那黑影中心两点最猩红的光芒! “破。” 赤金色的剑光如同破晓的利箭,狠狠刺入翻滚的黑暗核心! “嗷——!!!” 黑影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痛苦、更加暴怒的嘶嚎!被剑光刺中的地方,如同滚烫的烙铁印在黄油上,发出剧烈的“滋滋”声,大片大片的黑气被瞬间蒸发净化!两点猩红的光芒疯狂闪烁,剧烈波动!黑影的形态剧烈地扭曲、溃散,扑击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 然而,这来自骨灰坛的凶物显然比纸人强悍了不止一个量级!傅辰这蕴含强大破邪力量的一剑,虽然重创了它,却未能将其彻底击溃。剧痛反而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 被剑光撕裂的部分黑气疯狂涌动,瞬间凝聚成数条粗壮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黑色怨气锁链,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不同的角度朝着傅辰缠绕、抽打而来!锁链上浮现的哀嚎人脸更加清晰,扭曲的表情充满了极致的怨毒! 同时,黑影的主体猛地一缩,再次膨胀!更多的黑气从骨灰坛中喷涌而出,融入其中!它放弃了被傅辰暂时牵制住的那部分,庞大的、翻腾着无数人脸的黑影猛地调转方向,带着更加狂暴的毁灭气息,如同决堤的黑色泥石流,再次朝着刚刚稳住身形、立足未稳的落时鸢当头压下!这一次,速度更快,范围更大,几乎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浓稠如墨汁的怨气当头压下,带着无数张无声哀嚎的扭曲人脸,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瞬间冻结了落时鸢周身的空气。退?无处可退!那翻滚的黑暗如同天倾,覆盖了他视野所及的一切角落。 “我操!”傅辰的低骂声被怨气锁链抽打的呼啸声淹没。他被数条由怨念凝结的黑链死死缠住,如同陷入泥沼的猛兽,手中的木剑金光爆闪,斩断一根,立刻又有新的缠绕上来,黑气中浮现的人脸疯狂啃噬着剑上的光芒。他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黑影洪流扑向落时鸢,瞳孔因暴怒而收缩,一时难以脱身。 落时鸢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冰冷粘稠的死亡触感已经触及了他的发梢!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流,将时间感知无限拉长。电光石火间,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铺天盖地的死亡阴影中,捕捉到了一个微弱的、几乎被忽略的“异点”! 就在那巨大黑影扑下的路径上,紧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一个物体反射了电子蜡烛惨白的光束,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是那个黄铜盆! 那个盛满了粘稠暗红色液体的黄铜盆!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没有时间思考可行性,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决断! 在黑影即将把他彻底吞没的前一刹那,落时鸢没有后退,反而拧腰发力,如同扑向猎物的豹子,朝着侧前方——那个盛满暗红液体的黄铜盆——猛地扑了过去!同时,他屈起手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盆沿! 哐当——!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死寂的空间! 沉重的黄铜盆被他这搏命般的一击砸得猛地倾斜!盆内粘稠、散发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暗红色液体,如同被压抑许久的污血洪流,瞬间泼洒而出!形成一道扇形的、粘稠的血幕,朝着迎面扑来的巨大黑影泼去! 嗤嗤嗤—— 当那粘稠暗红的液体泼洒到浓稠翻滚的怨气黑影上时,如同滚烫的强酸泼在了寒冰上,瞬间爆发出刺耳至极的腐蚀声!大股大股浓郁的黑烟疯狂蒸腾而起! “嗷——!!” 那由无数怨念聚合而成的黑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声音不再是单一的咆哮,而是混杂了无数个痛苦灵魂被同时灼烧的尖利哀鸣!被暗红液体泼中的部分,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消融、溃散!那些在怨气表面挣扎哀嚎的人脸轮廓,在接触到液体的瞬间,表情扭曲到了极致,随即如同泡沫般湮灭! 泼出的液体量终究有限。血幕只覆盖了黑影扑下路径的前端部分。被严重腐蚀、溃散掉约三分之一体积的黑影,如同被剧痛彻底激怒的凶兽,剩下的部分依旧带着滔天的恨意,狠狠撞在了落时鸢身上! 砰! 如同被一辆高速行驶的重型卡车正面撞击!落时鸢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狠狠砸在胸口!喉头一甜,血腥味瞬间充斥口腔!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噗!”一口鲜血忍不住的喷了出来,在惨白的纸钱和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溅开刺目的猩红。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剧痛伴随着深入骨髓的阴寒瞬间席卷全身。意识一阵模糊,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小时鸢!”傅辰的怒吼声穿透了怨气的尖啸。他看到落时鸢被撞飞的瞬间,眼中戾气暴涨!缠住他的怨气锁链仿佛被他的怒火点燃,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他不再保留,握着木剑的手臂肌肉贲张,赤金色的光芒如同压抑的火山轰然爆发! “你他妈给老子——滚开!” 暴喝声中,木剑横扫!缠绕在他身上的数条怨气锁链应声而断,如同烧红的铁条被斩断,嗤嗤作响!他一步踏出,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寸寸龟裂!身体化作一道残影,瞬间跨越数米的距离,出现在被撞飞、正沿着墙壁滑落的落时鸢身前! 他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落时鸢的胳膊,将他即将倒下的身体猛地拽向自己身后,动作粗暴却有效地将其护住。同时,右手握着的木剑毫不犹豫地向前刺出!剑尖吞吐着凝练到极致的赤金光芒,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向那因为被污染而充满怨气的污秽。 "他妈的滚!" 暴喝声中,木剑横扫!缠绕在他身上的数条怨气锁链应声而断,如同烧红的铁条被斩断,嗤嗤作响!他一步踏出,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寸寸龟裂!身体化作一道残影,瞬间跨越数米的距离,出现在被撞飞、正沿着墙壁滑落的落时鸢身前! 他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落时鸢的胳膊,将他即将倒下的身体猛地拽向自己身后,动作粗暴却有效地将其护住。同时,右手握着的木剑毫不犹豫地向前刺出!剑尖吞吐着凝练到极致的赤金光芒,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向那因为被污血腐蚀而缩小了一大圈、形态不稳、正因剧痛而疯狂扭曲翻滚的怨气黑影核心! 这一剑,快!准!狠!凝聚了傅辰此刻全部的怒火和力量! 噗嗤! 赤金色的剑芒毫无阻碍地刺入黑影的核心!那两点疯狂闪烁的猩红光芒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应声而碎! “呜——!!!” 黑影发出一声短促、绝望、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哀鸣!整个庞大的躯体剧烈地一颤,随即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向内塌陷、收缩!无数哀嚎的人脸在极致的痛苦中扭曲、消散!浓稠的黑气失去了聚合的核心,开始疯狂地四散、溃逃,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 剑芒所蕴含的至阳至刚的破邪之力在它内部轰然爆发!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最后残存的怨气黑影被彻底炸散,化作无数缕细小的、迅速消散的黑烟!浓烈的腐臭味瞬间达到了顶点,随即又如同退潮般快速减弱。 整个空间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墙壁上的巨大电子屏幕猛地闪烁,屏幕上那两个咧着嘴笑的电子童男童女影像如同接触不良般剧烈地扭曲、抖动,脸上那永恒不变的诡异笑容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裂痕和惊惶。 骨灰坛“咔嚓”一声,裂开一道贯穿坛身的巨大缝隙,坛口不再有黑气冒出,坛身迅速变得灰败、黯淡,仿佛一瞬间经历了千百年的风化。 漫天飘落的诡异纸钱骤然停止。那两个纸扎人偶,男童眼中的红光彻底熄灭,手臂无力地垂下。整个灵堂般的美术馆大厅,陷入了一种大战后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电子蜡烛还在无声地跳动着惨白的光,映照着满地狼藉——碎裂的纸人残骸、燃烧后的纸灰、龟裂的地面、泼洒的暗红液体,还有那裂开的骨灰坛。 傅辰保持着刺剑的姿势,微微喘息着,胸膛起伏。赤金色的光芒缓缓从木剑上褪去,剑身恢复了那暗沉无光的模样。他缓缓收回剑,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激战后的沙哑和尚未完全平息的余怒:“死了没?” 落时鸢靠着冰冷的墙壁,胸口的剧痛和喉咙里的血腥味让他一时说不出话。他急促地喘息着,抹去嘴角的血迹,冰冷的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最终落在那裂开的骨灰坛上。坛口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反光。 “咳…咳咳…”他咳出一点血沫,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还差得远。”他强撑着墙壁站直身体,目光锐利如初,“坛子里…有东西。” 傅辰这才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睛上下扫视了他一遍,确认他确实还能站着,嘴角又习惯性地勾起那抹痞气的弧度,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凝重。“命还挺硬。”他迈步走向那裂开的骨灰坛,木剑随意地搭在肩上,姿态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随意,但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地审视着坛内。 落时鸢也强忍着伤痛跟了过去。 坛口碎裂,内部空间不大,铺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骨灰。然而,在骨灰的中央,却并非他们预想中的遗骸或凶物核心。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一把钥匙。 样式非常古老,黄铜质地,表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但钥匙的齿口却异常复杂精密,透着一股与现代科技格格不入的匠气。钥匙的尾部,挂着一个同样古旧的、颜色黯淡的金属小环。 【获得关键道具:“生锈的铜钥”。】 系统的提示在两人视野中同时弹出。 “钥匙?”傅辰用木剑的剑尖,极其嫌弃地拨弄了一下那把躺在骨灰里的铜钥匙,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这破地方,还有门能锁?”他环视着这个被布置成巨大灵堂的现代美术馆大厅,除了他们进来的那个方向(此刻也已被浓重的黑暗封锁),四周都是光滑冰冷的墙壁和巨大的承重柱,看不到任何明显的门扉痕迹。 落时鸢没有立刻去碰那把钥匙。他的目光越过骨灰坛,投向了供桌后方那片被更浓重阴影覆盖的区域。那里似乎是一个通往建筑更深处的拱形门洞,但此刻门洞被一片不断翻滚、如同活物般的黑暗彻底封死,不透一丝光亮。 “门…在那里。”他抬手指向那片翻滚的黑暗屏障,声音依旧带着伤后的沙哑,却异常肯定。“屏障。” 傅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饶有兴味的弧度:“屏障?有点意思。”他收回木剑,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落时鸢,“喂,小鸢,钥匙是你发现的,门也是你指出来的。接下来怎么玩?不会…指望我背你过去吧?” 落时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理会这带着戏谑的试探。他忍着胸口的闷痛,俯身,伸出两根手指,极其迅捷地从骨灰坛里夹出了那把铜钥匙。入手冰凉沉重,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质感和骨灰残留的诡异滑腻感。 【“生锈的铜钥”:开启“门扉”的凭证。似乎蕴含着微弱的空间波动。】系统再次给出简短的提示。 他拿着钥匙,一步步走向那片翻滚的黑暗屏障。越是靠近,那股无形的阴冷和排斥感就越发强烈,仿佛那片黑暗是活着的、充满恶意的生物,拒绝着任何活物的靠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和空间不稳定的细微嗡鸣。 在距离屏障还有三步时,落时鸢停下了脚步。他举起手中的铜钥匙。钥匙尾部的金属小环在电子蜡烛惨白的光线下微微反光。 就在他举起钥匙的刹那! 嗡——! 那片翻滚的黑暗屏障中心,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金色光点!光点出现的瞬间,落时鸢清晰地感觉到手中的铜钥匙猛地一颤!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空间波动从钥匙和光点之间传递开来! “果然。”落时鸢眼神一凝。他不再犹豫,手臂发力,将手中的铜钥匙,朝着屏障中心那个微小的金色光点,精准地投掷了过去! 铜钥匙化作一道暗黄的流光,瞬间没入翻滚的黑暗之中! 叮! 一声清脆悦耳、如同玉石相击的声音响起,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钥匙击中了光点! 下一秒,异变再生! 以钥匙击中的光点为中心,无数道细密的金色光线如同蛛网般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光线所过之处,那翻滚的、充满排斥感的黑暗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迅速退散。 仅仅一个呼吸间,那片厚重的屏障便彻底瓦解。 屏障之后,露出了一个狭长的通道。通道的墙壁是斑驳的水泥,布满霉点和暗褐色的、如同干涸血迹的污渍。几盏老式的、蒙着厚厚灰尘的白炽灯泡悬挂在低矮的通道顶部,发出昏黄、闪烁不定、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光芒。灯泡的钨丝在玻璃罩内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明灭,将通道映照得鬼影幢幢。 通道的空气更加污浊,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霉菌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甜腥气。通道尽头,似乎是一个拐角,拐角处的地面上,投下了一片更加浓重的、不断摇曳晃动的阴影。 【“门扉”已开启。】 【主线任务更新:探索“旧馆区”,寻找逃离线索。】 系统的提示如期而至。 傅辰踱步到落时鸢身边,和他并肩看着这条阴森诡异的通道。他摩挲着下巴,看着通道尽头那片摇曳的阴影,语气带着点玩味:“诶?这欢迎仪式,还挺别致。看来小朋友们的家长在里头等着呢。”他侧头看向落时鸢,嘴角勾起,“还能走吗?落大会长?别刚进门就趴下了。” 落时鸢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和胸口火辣辣的疼痛,没有理会傅辰的调侃,率先迈步,踏入了那条昏黄灯光闪烁不定、充满不祥气息的通道。鞋底踩在布满灰尘和不明污渍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傅辰耸耸肩,也跟了进去,手中的木剑看似随意地拎着,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警惕地扫视着通道的每一个角落。 通道内异常安静,只有白炽灯泡电流的滋滋声和他们两人压抑的脚步声。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灰尘和霉味涌入肺腑。昏黄的光线在布满污渍的墙壁上投下他们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尾随的鬼魅。 落时鸢的精神高度集中,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系统的提示、暮沐的遗书、傅辰的突然出现、这诡异的中式恐怖副本……无数线索和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充满未知的网。他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感知提升到极限,捕捉着通道内任何一丝异常的动静。 就在他们走到通道中段,距离尽头那个摇曳着阴影的拐角还有不到十米时——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的水滴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通道的死寂。 声音来源很近,似乎就在前方拐角处。 落时鸢脚步瞬间顿住,全身肌肉绷紧。傅辰也同时停下,眼神锐利地投向拐角方向,握着木剑的手指无声地收紧。 滴答…滴答… 水滴声变得清晰、连贯起来。那声音粘稠、沉重,不像是水滴,更像是…某种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 一股极其淡薄、却异常熟悉的甜腥气味,混合着通道里原有的霉味,悄然钻入落时鸢的鼻腔。这气味…和之前黄铜盆里那暗红色液体散发出的铁锈腥气,如出一辙! 落时鸢和傅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傅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方拐角,自己则微微侧身,做出了一个随时准备策应攻击的姿态。 落时鸢会意,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放轻脚步,如同捕猎前的猫科动物,无声而迅捷地朝着拐角处摸去。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间隙里。 随着靠近,那滴答声越发清晰,粘稠液体的腥甜气味也越发浓重。昏黄闪烁的灯光下,拐角处那片摇曳的阴影轮廓也变得更加清晰——那似乎是一个人影投下的影子,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僵硬的频率,微微晃动着。 落时鸢屏住呼吸,后背紧贴着冰冷潮湿、布满霉斑的墙壁,缓缓探出头,视线投向拐角之后。 瞳孔骤然收缩! 拐角之后,是一条更短、更狭窄的死胡同。胡同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刷着暗绿色油漆、早已斑驳脱落的厚重木门。木门上方挂着一个同样破旧的白炽灯泡,光线比通道里的更加昏暗。 而就在这扇紧闭的、布满污迹的木门下方,一个人正背对着通道的方向,跪在那里。 那是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背影,身形单薄,肩膀微微耸动。一头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水滴声的来源,正是这个跪着的人! 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正从这个人低垂的头部,一滴一滴,不断地滴落下来,在下方冰冷的水泥地上,积成了小小的一滩,还在缓慢地扩大。那甜腥的铁锈气味,正是来源于此! 落时鸢的心脏猛地一沉!这个背影…这身校服…暮沐?!! 不!不对!暮沐已经…遗书… 就在这惊疑不定的瞬间,那跪在门前的背影,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注视。肩膀耸动的动作,极其突兀地停止了。整个身体瞬间僵硬。 然后,在落时鸢和傅辰警惕的目光中,那个穿着校服的背影,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如同生锈机械般的速度,一点一点地……转过了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侧脸。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劣质的白纸。接着,是沾满了暗红色粘稠液体的下巴,液体还在不断地顺着下巴滴落。 当那张脸完全转过来时—— 落时鸢的呼吸猛地一窒!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的、属于少年的脸。五官清秀,甚至可以说是精致,眉眼间带着一种天然的、近乎无辜的柔和感。只是此刻,这张脸上沾满了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血污,如同狰狞的油彩。最刺目的是他额角的位置,一个杯口大小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染红了半张脸,甚至流进了他微微睁开的眼睛里。 然而,与这惨烈景象形成恐怖反差的,是少年的眼神和表情。 他的眼睛很亮,即使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也像含着水光的黑曜石。没有痛苦,没有恐惧,没有疯狂。只有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和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错觉般的茫然。 他看着通道拐角处探出头的落时鸢,以及落时鸢身后握着木剑和眼神锐利的傅辰。 沾满血污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 但落时鸢和傅辰都清晰地“读”懂了那个无声的口型。 "救… " “救…我…” 就在少年无声呼救的瞬间,他身后那扇紧闭的、布满污迹的暗绿色厚重木门,猛地一震!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狠狠撞击在门的内侧!整扇木门都剧烈地晃动起来,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门上斑驳的油漆裂开更多的缝隙! 紧接着,门内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密集的抓挠声!尖锐的指甲疯狂地刮擦着厚重的木门内侧,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噪音,仿佛有无数只手在门后疯狂地抓挠、撕扯,迫不及待地想要破门而出!伴随着抓挠声的,还有一种低沉、压抑、如同野兽喉咙里滚动的、充满无尽贪婪和恶意的嘶吼! 门缝下方,丝丝缕缕更加浓稠、更加黑暗的雾气,如同活物般,开始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一股比之前骨灰坛怨气更加冰冷、更加污秽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跪在门前的血污少年似乎被身后的巨响和渗出的黑雾吓到了,沾满血污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空洞平静的眼睛里,终于浮现出真实的、巨大的惊恐!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前爬,逃离那扇恐怖的门,但身体似乎因为失血或恐惧而极度虚弱,动作僵硬而无力。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微弱而急促的喘息,沾满血的手徒劳地向前伸着,沾血的指尖颤抖着指向落时鸢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无助的哀求。 【警告!侦测到高强度怨念聚合体!】 【警告!侦测到濒危生命体!】 【触发紧急支线任务:???(数据冲突…重新识别中…)】 【识别完成!】 【紧急支线任务:解救“暮俞”!】 一连串刺眼的红色警告框和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冰水般瞬间浇在落时鸢的识海中!尤其是最后那个名字——暮俞! 暮俞?! 落时鸢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暮沐…暮俞…同样的姓氏!暮沐遗书里提到的…哥哥?! 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疯狂炸开!这仅仅是巧合?还是系统刻意的安排?或者…是某种更可怕的陷阱?眼前这个濒死的少年,和那个在遗书里向他道歉后选择结束生命的女孩…是什么关系?系统那诡异的“数据冲突”提示又意味着什么? “靠!又来?!”傅辰的低骂声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被接二连三的麻烦惹出的暴躁。他手中的木剑再次亮起微弱的赤金光芒,剑尖直指那扇不断震动、抓挠声越来越密集、黑雾疯狂渗出的木门,眼神凝重如临大敌。“这小子什么来头?系统抽风了?” 没有时间思考了! 咚!咚!咚! 门内的撞击更加狂暴!整扇厚重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中央甚至向内凸起了一个恐怖的弧度!木屑簌簌掉落!门缝下渗出的黑雾更加浓郁,如同墨汁般流淌开来,带着刺骨的阴寒和令人作呕的污秽感!门后的抓挠和嘶吼声已经近在咫尺,充满了嗜血的疯狂! 跪在门前的暮俞,看着那即将破碎的门板,眼中的惊恐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徒劳地用沾满血的手撑着地面,想要向后挪动,但虚弱的身体只移动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距离。 “救…命…”他终于发出了极其微弱、带着哭腔和绝望的气音。 救?还是不救? 救一个身份不明、与已死NPC暮沐关联诡异、而且明显引来恐怖凶物的少年? 落时鸢的目光死死锁在暮俞那张沾满血污、写满惊恐和哀求的脸上。那双含着水光的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此刻的绝境中,竟奇异地与记忆中那个怯生生叫他“落哥哥”的小女孩,有了一丝模糊的重叠。 “辰,”落时鸢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压过了门后恐怖的喧嚣,“拦住门,给我十秒。” 话音未落,他已如同离弦之箭,不顾胸口的剧痛,朝着跪在门前的暮俞猛冲过去,速度爆发到了极致! “操!你他妈——”傅辰的怒骂只吼出一半。他看着落时鸢义无反顾冲向危险中心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恼怒、不解,还有一丝被这不顾一切的行为再次点燃的戾气。但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 “妈的!老子真是欠你的!”傅辰低吼一声,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步踏前,瞬间越过落时鸢的侧翼,直接顶到了那扇即将崩溃的木门前!他双手紧握那柄暗沉木剑,赤金色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如同在他身前点燃了一轮小小的太阳! “给老子——定!!!” 他怒吼着,将燃烧着赤金光芒的木剑,如同巨大的门闩,狠狠横拍向剧烈震动的门板中央! 轰!!! 赤金光芒与门内涌出的浓稠黑雾狠狠撞在一起!爆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金光与黑气疯狂交织、湮灭!整个通道都在剧烈摇晃!门板向内凸起的弧度被硬生生顶了回去!密集的抓挠声变成了更加狂暴和愤怒的嘶吼!门缝下渗出的黑雾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地缠绕上木剑的金光,发出刺耳的腐蚀声! 傅辰双臂肌肉贲张如铁,额头青筋暴起,双脚死死钉在地面,脚下的水泥地寸寸碎裂!他一个人,一把剑,硬生生顶住了门后那即将破封而出的恐怖凶潮!如同怒涛中逆流而上的礁石! “十秒!落时鸢!老子他妈只给你十秒!”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嘶吼,声音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微微颤抖。 就在傅辰以木剑金光硬撼门内凶物、争取到宝贵时间的刹那,落时鸢已如同猎豹般扑到了暮俞身前!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门后渗出的污秽黑气扑面而来。少年脸上的血污在昏黄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额角的伤口还在不断涌出鲜血。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惊恐和劫后余生的茫然,死死地盯着冲到他面前的落时鸢。 “走!”落时鸢低喝一声,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弯腰,左手闪电般穿过暮俞的腋下,右手则抄向他的膝弯!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失去行动能力的少年带离这扇死亡之门! 然而,就在他的手臂接触到暮俞冰凉身体的瞬间—— 异变再生! 嗡!!! 落时鸢视野的右下角,代表系统提示的区域,猛地爆开一片刺眼欲盲的猩红!无数紊乱的、意义不明的乱码如同瀑布般疯狂刷屏!尖锐到几乎要刺穿耳膜的警报声在他脑海中凄厉炸响! 【警告!警告!严重数据冲突!】 【检测到非法数据侵入!】 【识别码“暮俞”…错误…重载…错误…】 【核心协议…受到干扰…】 【最高优先级警报!抹杀…指令…生成中…错误…错误…】 剧烈的数据风暴如同无形的钢针,狠狠扎进落时鸢的太阳穴!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瞬间席卷全身!眼前景象剧烈晃动、扭曲,耳边系统的警报声、傅辰的怒吼、门后的撞击嘶吼声全部混杂成一片令人崩溃的噪音!他伸出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动作出现了致命的迟滞! “呃啊!”落时鸢闷哼一声,强行稳住几乎要崩溃的意识。系统的干扰如同无形的枷锁,但他抓住暮俞身体的手却更加用力!指尖深深陷入少年冰凉的手臂! “落时鸢!”傅辰的吼声带着惊怒传来。他顶在门前,承受着门后凶物越来越狂暴的冲击,赤金光芒在黑雾的疯狂侵蚀下明灭不定,脚下碎裂的水泥块不断飞溅!“你又在搞什么鬼?!” 就在落时鸢被系统警报干扰、动作迟滞的这不到半秒的时间里,暮俞身后的那扇门,发生了更加恐怖的变化! 轰隆!!!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巨响爆发! 那扇厚重的、被傅辰以燃烧金光的木剑死死顶住的暗绿色木门,中央部位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破洞!不是被撞开,而是如同被内部一股毁灭性的力量由内而外硬生生炸碎! 木屑、碎块混合着浓得化不开的粘稠黑雾,如同炮弹般喷射出来! 一只巨大、扭曲、完全不成比例的黑色手臂,从破洞中猛地探出!那手臂完全由翻滚的怨念黑气构成,表面布满了痛苦哀嚎、不断蠕动的人脸!手臂前端并非手掌,而是凝聚成五根锋利无比、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黑色利爪!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无视了挡在门前的傅辰和木剑金光(金光在破门瞬间被炸得剧烈黯淡),如同捕食的巨蟒,越过空间,朝着正被落时鸢抓住手臂的暮俞的后心,凶狠至极地直插而来! 速度之快,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死亡的气息,冰冷彻骨,瞬间锁定了暮俞,也笼罩了距离他最近的落时鸢。 暮俞似乎感觉到了身后致命的威胁,沾满血污的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他猛地扭头看向那抓来的恐怖利爪,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躲不开!根本不可能躲开的。 落时鸢眼中厉芒暴涨,被系统干扰的眩晕和剧痛在生死危机下被强行压下!在黑色利爪即将洞穿暮俞后心的前一刻,他抓住暮俞手臂的左手爆发出全部力量,狠命地向自己身侧一拽!同时,他自己的身体以左脚为轴心,用尽全身力气,如同陀螺般带着暮俞猛地向侧面旋转。 嗤啦—— 利爪撕裂空气的尖啸几乎贴着暮俞的后背掠过!锋利的爪尖擦过落时鸢为了旋转而暴露出的右侧肩臂。 作战服如同纸片般被轻易撕裂!三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口瞬间出现在落时鸢的右肩至手臂,鲜血如同喷泉般飙射而出,溅了暮俞一脸! 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神经,落时鸢眼前一黑,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带得一个趔趄,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硬是凭借着恐怖的意志力,没有松开抓着暮俞的手,也没有倒下!旋转的势头带着他和暮俞两人,重重地摔向通道另一侧的墙壁。 砰!哗啦! 落时鸢的后背狠狠撞在墙壁上,本就受伤的胸口再次遭受重击,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暮俞被他护在身前,摔在他身上,倒是避免了直接撞击。 “呃……”落时鸢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前阵阵发黑,右臂传来的剧痛和失血感让他几乎握不住拳头。鲜血顺着撕裂的衣袖汹涌流淌,迅速染红了身下的水泥地面。 “落时鸢!”傅辰目眦欲裂!他看到落时鸢为了保护那个身份诡异的少年硬抗利爪、鲜血狂喷的瞬间,一股狂暴的戾气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炸开!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 “你他大爷的找死!!!”傅辰的怒吼如同受伤暴龙的咆哮!他不再试图封堵那扇破开的门洞,因为更大的威胁——那只一击未中、正从破洞中缩回、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的恐怖黑色利爪——就在眼前! 他猛地抽回顶在破碎门板上的木剑!赤金色的光芒因为他的暴怒而前所未有的炽烈、狂暴!整柄木剑仿佛化作了一柄燃烧的金色火炬! 在黑色利爪即将再次探出的瞬间,傅辰双手握剑,身体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强弓,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怒火,都灌注于这一剑之中!剑锋撕裂空气,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意志,朝着那只缩回门洞的黑色巨爪,以及它后方翻滚的浓稠黑雾,悍然劈下! “给老子——碎!!!” 轰隆——!!! 金色的剑光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狠狠斩入破开的门洞!狂暴的破邪之力与浓稠的怨念黑气发生了最激烈的碰撞!刺眼的光芒瞬间吞噬了通道内昏黄的灯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伴随着无数怨魂被净化湮灭时的凄厉尖啸猛地炸开! 整条通道都在这一剑之下剧烈地摇晃!墙壁上的霉斑和污迹大片大片地剥落!顶部的白炽灯泡“啪啪啪”接连爆碎!碎片如同冰雹般落下! 破开的门洞后方,传来一声痛苦、暴怒到极致的嘶吼!那只巨大的黑色利爪在狂暴的金光中被硬生生斩断了一小截!断口处黑气疯狂喷涌、消散!剩下的部分连同门洞后翻滚的黑雾,如同受到了重创的凶兽,猛地缩了回去!撞击和抓挠声瞬间停止,只剩下怨毒的嘶吼在门后深处隐隐传来,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通道内,光芒散尽,重新陷入一片更加昏暗的、只有应急指示牌幽幽绿光的死寂。破碎的门板残骸散落一地,门洞内漆黑一片,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但暂时没有了东西冲出的迹象。 傅辰拄着光芒黯淡下去的木剑,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刚才那含怒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力量。他猛地回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靠着墙壁、半边身体都被鲜血染红的落时鸢,以及被他护在身下、一脸呆滞的暮俞。 “你他妈…”傅辰的声音因为脱力和后怕而有些嘶哑,他大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踩得地面碎裂的水泥块嘎吱作响。他一把揪起暮俞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将瘦弱的少年提离地面,眼神凶戾得像是要吃人,“小孩儿,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暮俞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沾满血污的脸上满是惊恐和茫然,他看着暴怒的傅辰,又看看旁边脸色惨白、血流不止的落时鸢,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辰…”落时鸢虚弱的声音响起,他强撑着剧痛和眩晕,沾满血的手按住了傅辰揪着暮俞衣领的手臂,试图阻止他,“任务…系统…要他活着…”他每说一个字,嘴角都溢出更多的鲜血。 傅辰看着落时鸢惨烈的伤势,又看看手中这个引来恐怖凶物、导致同伴重伤的诡异少年,眼中戾气翻腾,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猛地松开了揪着暮俞衣领的手。 暮俞重重地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操!”傅辰低骂一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再看暮俞,而是迅速蹲下身,检查落时鸢右臂那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还在不断的涌出。“妈的…”他迅速从作战服的战术口袋里掏出止血凝胶和强效绷带。 落时鸢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任由傅辰处理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挣扎。他的目光越过傅辰的肩膀,落在蜷缩在地上、剧烈咳嗽后陷入沉默的暮俞身上。 暮俞似乎也缓过了一口气。他慢慢抬起头,沾满血污的脸上,那双含着水光的黑曜石眼睛,在通道幽暗的光线下,静静地、直直地看向落时鸢。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劫后余生的余悸,有对落时鸢伤势的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他没有说话。 但就在这时—— 滴…滴滴滴… 一阵轻微、却极其规律的电子提示音,突兀地在死寂的通道中响起。 声音来源,正是蜷缩在地上的暮俞身上。 落时鸢和正在给他紧急包扎的傅辰,动作同时一僵! 暮俞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沾满血污的脸上闪过一丝极细微的错愕。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蓝白色校服上衣的口袋。 落时鸢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暮俞伸向口袋的那只手上。 那只手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和地上的灰尘,手指纤细,骨节并不突出,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感。手腕从略显宽大的校服袖口中露出来一截,皮肤苍白,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此刻,这只手正有些迟疑地探入上衣左侧的口袋。 在落时鸢和傅辰警惕的目光注视下,暮俞沾血的手指,缓缓从校服口袋里,夹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电子装置。塑料外壳,边缘有些磨损,样式老旧,像是十几年前的产物。装置正面有一个很小的单色液晶屏,此刻屏幕正亮着幽幽的绿光。 滴…滴滴滴… 规律的电子提示音,正是从这个装置里发出的。 暮俞低头看着手中的电子装置,沾满血污的脸上,那抹空洞的平静被一种更深沉的茫然取代。他伸出另一只手,用同样沾血的指尖,有些笨拙地、试探性地按了一下装置侧面一个凸起的按钮。 咔哒。 随着按钮被按下,装置正面那个小小的液晶屏上,幽绿色的光芒闪烁了一下,随即,一行极其细小、但在此刻昏暗环境下却清晰可见的白色文字,无声地浮现出来: 「定位坐标:旧馆区 - 核心祭坛」 「状态:锁定」 「倒计时:00:59:48」 倒计时的数字,正在一秒一秒地跳动、减少。 57…56…55… 暮俞抬起头,沾血的脸上一片茫然和无措,他拿着那个不断跳动着倒计时的黑色装置,看向落时鸢和傅辰,沾着血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最终却只发出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困惑的气音: “…这…是什么?” 通道内死寂无声。只有那电子装置发出的、规律的滴答声,和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猩红倒计时,如同死神的秒表,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今天爆更两万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祭神(5) 第6章 新中式,逃离现场 落时鸢背靠着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剧烈震颤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他迅速从贴身口袋中掏出那张正在持续、微弱震动的黑色存储卡。 存储卡在他的掌心轻轻嗡鸣,如同一个微弱的心脏在跳动。它的震动频率……似乎与广播里那平板女声的声波起伏,隐隐契合! 需要读取设备?这个破败的广播室里,唯一还在运转的“设备”,就是这台不断发出声音的扩音器! 落时鸢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桌子中央那台红灯闪烁的古旧扩音设备上。他一个箭步冲过去,目光如炬,快速扫过机器布满灰尘的表面。机器的侧面,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被灰尘覆盖的卡槽,进入了他的视线! 卡槽的大小,与存储卡完全吻合! 【系统提示:‘祭神时刻’最终阶段!倒计时:60秒!梅花祭坛锁定玩家位置!空间湮灭即将开始!】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的宣判!头顶的天花板开始簌簌落下灰尘,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广播室都在剧烈震动!门外,粘稠液体拍打腐蚀门板的声音如同暴雨般密集!广播里,那平板的女声似乎也受到干扰,变得断断续续,电流噪音爆响! 没有时间犹豫了! 落时鸢眼中寒光爆射,他毫不犹豫地捏住那张微微震动的存储卡,对准扩音器侧面的卡槽,狠狠插了进去! “咔嚓。” 一声清脆的卡扣咬合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副本空间剧烈地震荡了一下! 广播里那循环播放的平板女声、刺耳的电流噪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喉咙,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令人心悸的死寂,瞬间笼罩了一切。 门外汹涌的腐蚀液拍打声、旧实验楼狂暴的钟摆撞击声、甚至天空中那漩涡翻滚的闷响……所有声音,都在存储卡插入卡槽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那张插入卡槽的黑色存储卡,红灯骤然亮起,如同黑暗中睁开的一只血眼! 紧接着—— “滋啦——————————!!!” 一声无法形容的、足以撕裂灵魂的、超高频率的噪音,如同亿万根钢针,毫无缓冲地从那台老旧的扩音器里爆发出来!瞬间灌满了整个广播室,并穿透墙壁,如同无形的冲击波般席卷了整个青槐中学副本! 落时鸢感觉自己的耳膜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大脑一片空白,剧烈的刺痛感贯穿了每一根神经!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撞在剧烈震颤的门板上,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噪音持续着,尖锐、狂暴、充满了纯粹的破坏力!广播室里的灯泡啪地一声爆裂,碎片四溅!桌子上的扩音设备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道道缝隙,刺目的红光从缝隙中疯狂透出! 【系统提示:警告!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未知数据流冲击!副本核心逻辑链遭受毁灭性破坏!空间结构崩溃加速!错误!错误!无法解析!无法…滋啦…】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被那恐怖的噪音彻底淹没、撕碎,变成一片混乱的电流杂音。 “砰!哗啦——” 广播室的门板在内外双重力量的冲击下,终于彻底碎裂!粘稠腥臭的暗红色液体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涌入室内! 与此同时,头顶的天花板发出可怕的断裂声,大块的水泥和钢筋轰然砸落!墙壁如同脆弱的饼干般扭曲、崩裂!整个主教学楼,连同外面那血色弥漫的校园,都在发出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空间,在湮灭! 落时鸢在门板碎裂的瞬间,凭借着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刺耳的噪音带来的眩晕,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在粘稠液体涌入和天花板塌陷的缝隙中,险之又险地翻滚而出,冲出了摇摇欲坠的广播室! 走廊已经完全变形。地面倾斜,墙壁龟裂,粘稠的液体混合着破碎的建筑残骸四处流淌。天空中的漩涡巨眼红光大盛,投下毁灭性的光柱,所照之处,教学楼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般迅速消融! 没有退路! 落时鸢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走廊,瞬间锁定了不远处一扇破碎的窗户!那是唯一的生路! 他足尖在倾斜的、流淌着粘液的地面猛地一点,身体如同炮弹般射出,撞向那扇窗户! “哗啦——!” 玻璃碎片四溅! 凛冽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狂风瞬间灌了进来!下方,是正在快速崩塌、被暗红光芒吞噬的校园地狱! 就在落时鸢的身影即将跃出窗口,坠入那片湮灭之光的瞬间, “嗡!” 他贴身的口袋里,那张存储卡的位置,再次传来一次极其强烈、如同心跳搏动般的震动!同时,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冰冷女声,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微不可察的释然,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盖过了所有的崩塌与噪音: 【循环…破…记录…交…傅…辰…】 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傅辰!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入落时鸢混乱的意识!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吞没了一切!湮灭的红光吞噬了落时鸢跃出的身影,吞噬了整个崩裂的主教学楼,吞噬了那片无尽的血色梅花和扭曲的校园…… 【系统提示:玩家:落时鸢(ID:FcH),强制脱离副本:《梅花祭神》。副本核心逻辑链崩溃,永久关闭。数据回收中…滋啦…发现异常数据包:‘沉默的证言’…尝试解析…权限不足…滋啦…数据封存…传送启动…】 冰冷的、断断续续的提示音,成为了落时鸢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一片黑暗。 然后是坠落。 仿佛从万丈高空坠入海水,巨大的冲击力让落时鸢猛地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白光。 不再是血色梅花的幽光,也不是湮灭的红芒,而是柔和、稳定、来自天花板的顶灯光芒。 身下是柔软的床垫,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他正躺在一个纯白色的、充满科技感的房间里。墙壁光滑,一侧是巨大的落地观察窗,窗外是深邃静谧的宇宙星河。这里是无限城的中转医疗区。 【欢迎回来,玩家:落时鸢(ID:FcH)。您已成功脱离副本:《梅花祭神》(已崩溃)。正在为您结算奖励…滋啦…副本数据异常,结算延后…请稍候…】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房间 冰冷的金属触感还黏在落时鸢的指腹上,挥之不去。那是系统传送门残留的、非人质的余温,每一次进出副本,都像被剥掉一层皮,再草草缝合。他摊开手,掌心向上,空荡荡的,只有几道被自己指甲掐出的、深红的月牙形印记,渗着细微的血丝,带来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的刺痛。 可就在半分钟前,那里还死死攥着一样东西——一张边缘被揉搓得起了毛边的、劣质的作业本纸。 上面是暮沐的字迹。 铅笔写的,用力得几乎划破了纸张,每一笔都透着一种绝望的狠劲,却又歪歪扭扭,像垂死挣扎的幼兽留下的最后爪痕。 「对不起,落哥哥。我还是害怕。他们说,只有我死了,才不会再有人因为我被欺负。对不起,让你白费力气了。要是…要是我哥哥在就好了。他一定不会让我这么害怕的。」 落时鸢猛地闭上眼,仿佛这样就能把那几行字从视网膜上狠狠剜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不是剧痛,而是一种缓慢的、持续的、令人窒息的闷痛,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深埋的旧伤。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个模糊但又刻骨铭心的影子:小小的、瘦弱的,扎着两根小辫子总是在巷子口怯生生地叫他“落哥哥”,但留给他的,只有一场遮掩着白布的的诀别。 系统的提示音就是在这片混乱的思绪泥沼里,毫无预兆地插了进来。那声音平直、漠然,没有任何抑扬顿挫,像手术刀精准地划开沉默的空气: 【玩家落时鸢,副本《新中式·逃离现场》加载完毕。强制登入倒计时:10秒。】 没有询问,没有缓冲。冰冷的倒计时数字凭空悬浮在视野的左上角,猩红刺目,冷酷地开始跳动:"9、8、7、6? 5? 4、…… "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瞳孔深处那点几乎要溃堤的、名为“落时鸢”的软弱潮水般褪去,只余下属于“鸢”会长的那片深潭般的幽暗与冷硬。指腹抹过掌心渗血的月牙痕,仿佛要将那点疼痛连同暮沐遗书带来的所有软弱一起碾压碎。空气不再流动,粘稠得像凝固的血浆,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3…2…1…登入。】 视野被粗暴地撕裂、旋转,如同被扔进高速运转的离心机。失重感尖锐地刺穿耳膜,带来一阵阵眩晕的嗡鸣。当扭曲的光影和令人作呕的旋转感骤然停止,双脚终于踩上“地面”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陈旧灰尘和某种甜腻到发馊的香烛气息扑面而来,狠狠地呛了他一口。 落时鸢稳住身形,抬眼。 寒意顺着脊椎的缝隙一路向上爬。 他站在一个极其诡异的空间里。嗯,很宽敞。本该是现代艺术馆那种简洁冰冷的后现代风格。冰冷的抛光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规整的方形格栅灯带。然而此刻,这空间却被一种截然相反的、极尽阴森的中式丧葬氛围彻底侵蚀。 无数惨白的纸钱。不,不是寻常的黄表纸。而是印着模糊不清的人脸和扭曲符咒的冥钞,如同暴风雪后的残骸,厚厚地覆盖了大半个地面。更多的纸钱还在从看不见的高处源源不断地飘落,打着旋儿,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死亡之雪。 空间的正中央,本该悬挂巨型艺术品的墙面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巨大的、几乎占据整面墙的电子显示屏。屏幕没有边框,幽暗的光线构成其唯一的轮廓。屏幕上,两个巨大的身影占据了全部视野。 左边一个,穿着鲜艳如血的红色斜襟小袄,梳着双丫髻,是个男童。右边一个,穿着同样刺目的翠绿小袄,梳着垂鬟分肖髻,是个女童。他们的皮肤白得瘆人,如同刷了一层厚厚的劣质墙粉。脸颊上涂抹着两团圆得极不自然的、猩红的胭脂。嘴唇是诡异的紫黑色,嘴角却咧开一个巨大、僵硬、完全不符合人类面部肌肉走向的弧度,露出两排细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牙齿。 他们咧着嘴,无声地笑着。那笑容凝固在巨大的电子屏幕上,空洞的眼珠似乎穿透了屏幕的界限,直勾勾地“看”着下方每一个角落。屏幕下方,紧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赫然摆放着一张深褐色的、样式古旧沉重的实木供桌。 供桌之上,景象更是将现代与阴间的违和感推到了极致。左右两端,立着两个半米高的纸扎人偶,一男一女,穿着与屏幕电子童男童女相似的鲜艳纸衣,脸上画着同样夸张诡异的妆容,空洞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前方。它们中间,本该摆放香炉烛台的地方,却被一台亮着幽幽蓝光的平板电脑取代。平板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符文和不断滚动的数字串,像某种失控的加密程序。平板旁边,一个极其普通的、印着某快餐店巨大Logo的纸杯里,插着三支正在燃烧的电子蜡烛,惨白的光束模拟着烛火摇曳,却毫无温度。 更刺眼的是供桌中央,端端正正摆着一个深褐色的骨灰坛。坛子样式古朴,表面刻着模糊的云纹,坛口用一张血红色的符纸严严实实地封住,符纸上用浓墨画着一个歪歪扭扭、充满不祥气息的“封”字。骨灰坛旁边,斜斜地放着一柄木剑,剑身狭长,颜色暗沉,像是浸透了陈年的血迹,剑柄上缠着的红绳早已褪色发黑。木剑之下,压着几张边缘焦黄的符纸。 而在供桌前方,紧挨着电子蜡烛惨白光束的边缘,一个黄铜盆静静地蹲在那里。盆里没有炭火,没有纸灰,只有满满一盆冰冷、粘稠、散发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暗红色液体。那绝不是颜料。 整个空间死寂一片。只有电子蜡烛模拟的“烛火”在无声地跳动,映照着漫天飘落的诡异纸钱和电子屏幕上那两张永恒凝固的、咧到耳根的诡异笑脸。阴冷的气息无孔不入,钻入毛孔,缠绕着他四肢百骸。 【主线任务:逃离“新中式美术馆”。】 【支线任务(可选):???】 系统的提示框在视野右下角冰冷地弹出。 落时鸢的目光锐利如刀,飞快地扫过整个灵堂般的美术馆大厅。电子童男童女诡异的笑脸,纸扎人偶空洞的凝视,平板电脑幽蓝的符文,电子蜡烛惨白的光,骨灰坛上血红的封印,浸透暗红液体的黄铜盆,还有那柄压在符纸上、充满不祥气息的木剑……所有的元素都透着一股强烈的违和与冲突,像是将古老的凶煞生硬地塞进了现代科技的框架里,充满了令人不安的错位感。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供桌中央那个深褐色的骨灰坛上。坛口那张血红色的“封”字符纸,在电子蜡烛惨白的光线下,颜色浓稠得仿佛随时会滴下血来。一种强烈的直觉攫住了他——那坛子里,封着某种关键的东西。也许是生路,也许是更大的凶险。 他迈开脚步,鞋底踩在厚厚的纸钱上,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在这片死寂中清晰得刺耳。一步,两步……就在他距离供桌还有三步之遥时,异变陡生。 “呼——” 毫无征兆地,一股极其阴冷的风猛地从四面八方灌入这密闭的空间!不是自然的风,更像某种无形之物高速掠过带起的森寒气流。这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穿透了落时鸢单薄的衣物。 漫天飘洒的纸钱被这突如其来的阴风卷起,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疯狂搅动,不再是缓慢飘落,而是化作一片片惨白的、高速旋转的利刃,劈头盖脸地向他席卷而来!纸钱边缘在高速运动下变得锋利异常,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 与此同时,供桌左右那两个纸扎人偶,它们空洞的眼睛里,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两点幽幽的红光!那红光并非电子设备的光芒,更像是某种活物被惊醒后充满恶意的注视。 “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响起。左边那个穿着红袄的男童纸人,它僵硬的手臂,竟然以一个完全违反物理常识的角度,极其缓慢地、一卡一卡地抬了起来!枯瘦的、由竹篾和彩纸构成的手指,直直地指向落时鸢的方向。 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铁锤,轰然砸在落时鸢的肩背之上。那压力冰冷、沉重,带着强烈的恶意和束缚感,仿佛要将他的脊椎生生压断,将他钉死在原地! 落时鸢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的本能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在纸钱风暴袭至面门的瞬间,他猛地一个转身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片几乎贴着他脖颈划过的锋利纸刀刃。冰冷锋利的边缘带起的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与此同时,他双足灌注力量,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硬生生顶住了那来自纸人方向的、意图将他压垮在地的恐怖重压!膝盖微微弯曲,肌肉贲张,像一张拉满的硬弓,与那无形的巨力死死抗衡。 他的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压力的源头——那个抬起手臂、眼中红光大盛的男童纸人!没有丝毫犹豫,落时鸢右手闪电般探出,目标直指供桌上那柄斜压着符纸的暗沉木剑! “啧。”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某种玩味和一丝不耐烦的咂舌声,毫无预兆地从他身后极近的黑暗中响起。 落时鸢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一股极其熟悉、却又在此刻显得无比突兀的危险气息,如同冰冷的蛇信,瞬间舔舐过他的后颈。那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探向木剑的手硬生生顿在半空。 他猛地回头,动作因为瞬间的紧绷而显得有些僵硬。 就在他身后三步之外,那片被厚重阴影笼罩的、原本空无一物的巨大装饰柱旁,一点猩红的火星突兀地亮起,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被什么东西碾灭。 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踱了出来,姿态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慵懒与随意。 来人很高,肩宽腿长。深色的作战服包裹着精悍的躯体,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蕴藏着爆发力的麦色皮肤。几缕稍显凌乱的黑色半长发垂落在他的肩上,额前的碎发下,是一双微微上挑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那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深邃,瞳孔深处却沉淀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嘴角习惯性地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痞气十足,可那笑容深处,却透着一种久居的上位者不动声色的审视和掌控。 他指尖随意地拈着一张边缘被揉皱的纸。正是落时鸢刚刚攥在手里的暮沐的那张遗书! “鸢家的会长大人,”傅辰开口了,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沙哑,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副本里捡垃圾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他晃了晃手中那张脆弱的纸片,动作随意,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在落时鸢脸上,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一张废纸,攥得那么紧?还是说……”他刻意拖长了尾音,笑容里的痞气更浓,审视的意味也更深,“…这上面写了什么让你感觉有意思的……好东西?” 傅辰!The Blood Imbibers 公会的会长!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副本明明显示是单人强制登入! [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新中式,逃离现场 第7章 新中式,脱离现场 落时鸢的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沉,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傅辰的出现本身,就代表着无法预测的变数和更大的麻烦。这个人的名字,本身就意味着棘手。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以及被对方窥见遗书那一瞬间翻涌起的复杂情绪(惊愕、警惕,还有一丝被戳破隐秘的恼怒),脸上迅速覆盖上一层冰封般的冷漠。他收回伸向木剑的手,身体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的姿势,冷冷地回视傅辰那双带着审视笑意的眼睛。 “傅辰,”他的声音比这灵堂的空气还要冷上几分,“你们公会的手,什么时候伸到别人的单人副本里来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 傅辰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死寂的美术馆里显得格外清晰。他随手将那张遗书揣进作战服胸前的口袋,动作随意得像在放一张无关紧要的餐巾纸。他向前走了两步,姿态依旧放松,但落时鸢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属于顶级玩家的、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也随之增强,沉甸甸地笼罩过来,甚至隐隐压过了纸人带来的阴森束缚。 “别那么紧张,小鸢。”傅辰的语调带着一种哄小孩般的戏谑,眼神却锐利如刀,“碰巧路过,发现这副本的‘门’开得不太对劲,像被人强行撬开过锁芯,又潦草地糊了一层伪装。”他微微歪头,目光越过落时鸢的肩膀,落在那两个眼中红光大盛、手臂抬起指向这边的纸人身上,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看来,打扰了小朋友们的雅兴?”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 “咻——” 一道刺耳的破空声撕裂死寂的空气。 目标并非傅辰,而是他身侧的落时鸢,是那个穿着翠绿小袄的女童纸人,它不知何时也抬起了僵硬的手臂,枯纸构成的手指猛地一弹,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由无数细小纸钱压缩凝聚而成的惨白“箭矢”,带着凄厉的尖啸,快如闪电般射向落时鸢的太阳穴。阴风怒号,纸钱风暴骤然加剧,无数锋利的纸片如同嗜血的飞蛾,疯狂地卷向两人。 与此同时,供桌中央那个骨灰坛上,血红色的“封”字符纸,无风自动,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坛内疯狂地冲撞,坛口缝隙里,丝丝缕缕浓稠如墨的黑气开始疯狂渗出,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和极致的怨毒,迅速弥漫开来。 两面夹击,纸人的杀招与骨灰坛内未知的凶物同时爆发。 落时鸢瞳孔骤缩,女童纸人弹出的纸钱箭矢速度太快,角度刁钻至极,几乎封锁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他身体本能地向后急仰,同时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不是格挡那致命的箭矢,而是再次抓向供桌上那柄暗沉木剑,直觉疯狂地叫嚣着——只有它才能破局,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粗糙剑柄的瞬间! 一只骨节分明、力量感十足的手,后发先至,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稳稳地握住了那柄木剑的剑柄。 是傅辰。 他甚至没有看落时鸢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拿起了身边一件趁手的工具。在握住木剑的刹那,傅辰身上那股慵懒痞气瞬间褪尽,一股凌厉如出鞘名刀般的煞气轰然爆发。 “聒噪。” 低沉的冷叱如同惊雷炸响。 他手腕一抖,没有多余的花哨动作,只是握着那柄暗沉木剑,朝着女童纸人射来的惨白箭矢和漫天卷来的纸钱风暴,极其随意地、由上至下地斜斜一劈! 一声如同滚烫烙铁浸入冰水的刺耳撕裂声骤然响起。 一道凝练、炽烈、带着煌煌正大之意的赤金色光芒,如同撕裂夜幕的初阳,从暗沉的木剑剑锋上骤然迸发!那光芒并不盛大,却带着一种焚尽邪祟的恐怖高温和斩断一切污秽的锋锐意志。 金光所过之处,那由无数纸钱凝聚的惨白箭矢如同冰雪遇到烈日,瞬间消融、汽化,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周围疯狂席卷的纸钱风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烈焰之墙,在刺耳的“嗤嗤”声中纷纷燃起金色的火焰,化作片片飞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纸张焦糊的怪异气味。 金光余势不减,如同一道匹练,狠狠斩在女童纸人身上! “呀!” 一声尖锐到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痛苦的凄厉惨嚎猛地爆发,那翠绿的纸衣瞬间被金光点燃,熊熊燃烧。纸人内部支撑的竹篾在火光中发出噼啪的爆响,它整个身体剧烈地扭曲、抽搐,眼中那两点诡异的红光疯狂闪烁,最终在一声绝望的嘶鸣中,“噗”地一声炸裂开来,化作漫天燃烧的纸屑和断裂的焦黑竹篾,四散飘落。 赤金色剑芒劈散纸钱箭矢、点燃女童纸人,只在电光石火之间。然而,更大的危机已然降临! 骨灰坛上那张血红色的“封”字符纸,在女童纸人爆裂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撕开! “嘶啦!” 符纸碎裂, 坛口彻底洞开。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如同墨汁般粘稠的漆黑怨气,如同压抑了千百年的火山熔岩,轰然喷发!那怨气带着令人窒息的腐尸恶臭和滔天的恨意,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温度骤降,连电子蜡烛惨白的光束都被这浓稠的黑暗所吞噬、扭曲。 怨气在空中疯狂地凝聚、翻滚,眨眼间便化作一个模糊的、不断扭曲膨胀的巨大黑影,黑影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不断蠕动、挣扎的粘稠污泥,表面不断浮现出痛苦哀嚎的人脸轮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发出无声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尖啸,黑影中心,两点猩红如血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地狱恶魔睁开了眼睛,充满了纯粹的毁灭**,死死地锁定了下方的两个活人。 “吼——!!! 一声低沉、沙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裹挟着实质性的精神冲击波,狠狠撞向落时鸢和傅辰的脑海。 嗡!!! 落时鸢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粘稠力量猛地钻入头颅,眼前瞬间发黑,太阳穴像是被铁锥狠狠凿击,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和呕吐感汹涌而至。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脚下厚厚堆积的纸钱如同泥沼,让他难以稳住身形。意识像是被投入了冰冷的深潭,无数怨毒的呓语在耳边疯狂炸响。 傅辰同样受到了冲击,他握着木剑的手猛地一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眉头也瞬间拧紧。但他那双深邃眼眸中的光芒却更加锐利,如同磐石般稳固的精神力硬生生扛住了这波精神风暴。他低吼一声,手腕猛地一震,木剑上刚刚黯淡下去的赤金光芒再次暴涨,金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缠绕剑身,灼烧着侵袭而来的阴寒怨气,发出滋滋的声响。 那团由无数怨念聚合而成的巨大黑影,在发出咆哮之后,如同溃堤的黑色洪流,带着吞噬一切的毁灭气势,朝着下方的两人猛扑下来,黑影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光线都彻底被吞没。 “左边!”傅辰的吼声如同惊雷,在落时鸢几乎被怨念呓语淹没的识海中炸响,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瞬间刺破了部分精神迷雾。 落时鸢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让他混乱的头脑为之一清,他强行稳住几乎要摔倒的身体,几乎在傅辰吼声落下的同一瞬间,身体已遵循着无数次生死搏杀培养出的本能,向左侧全力扑出。 手码字累断了…(bu shi??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新中式,脱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