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fgo收集异闻带》 第一章 迦勒底的来访者 在寒风呼啸、冰雪吹拂的极地雪山上,成功阻止了人类灭绝的人理保障机构迦勒底换了主人。 作为旧迦勒底拯救世界的主角,名为藤丸立香的橘发少女因此接受了长达6小时的漫长问讯。 审问结束后,精神和身体都疲惫不堪的立香打着哈欠。在她准备返回临时居住的禁闭室时,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问候。 “辛苦了,小猫咪~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呢。” 带着殷勤的热情,忽然出现在藤丸立香面前的,是新任所长的秘书高扬斯卡娅。她是位时尚艳丽,嗓音甜腻的可疑粉色调美人。 “第一次接触成人世界的辛苦吗?呵呵,没关系哟,相信你慢慢就会习惯了。” 自来熟的秘书打着关心的名义,逐渐靠近了少女。她的脸上挂着侵略性十足的笑意,盘算着进一步从藤丸口中套话。 然而,一只毛茸茸的,既像妖精、又像白色小狗的长耳朵小兽突然跳了出来,挥舞前爪打断了眨着媚眼的秘书的发言。 “芙呜!” 小动物的攻击并未奏效,粉色的美人秘书轻松地回避了这次扑击,并且用带着高跟的鞋子把它碾在了脚下。 秘书冷笑着发力一踩,从脚下传来的却不是应有的毛皮质感,而是顶回来的一股奇异阻力。 弹开了她的鞋跟的,是一丛忽然出现的花海,它们以荒诞的方式盛开在科技感十足的馆内走廊之上。 伴随着灿烂的花海,一同从虚幻当中凝实的还有一道从者的身影。 “可不能让你这样对待我们的凯茜帕鲁格哦,高扬斯卡娅小姐。” 突然现界的从者身披着内衬盔甲的华丽罩袍,手持法杖。面孔上看起来和迦勒底有记录的saber亚瑟王完全一致,有着美丽的金发和绿宝石般的瞳孔。 只是比起记录中的阿尔托莉雅,这位陌生的从者似乎没有骑士王那般凛然不可动摇的气魄。他此刻正苦笑着安抚解放出来的小兽。 “呜,不要对我乱发脾气啊。这里不是梅林。” “梅林芙!” 和高扬斯卡娅一样,立香被这过于突兀的转折搞的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她还是及时抱开了迦勒底的小小吉祥物,并且对金发的英灵表示了感谢。 “很感谢您保护了芙芙,还有,您和高扬斯卡娅小姐很熟吗?” 立香的疑惑是正常的,迦勒底的从者除了达芬奇和福尔摩斯两人,其余都已经被遣散掉了。 若是召唤新的从者,便需要使用她的搭档玛修手中的圆桌盾牌作为触媒。 因此,眼前的从者绝对不是迦勒底召唤的从者。难道他是那位新所长的手下吗? 可是,虽然他嘴上说出了高扬斯卡娅的名字,但看着那位女士脸色难看地在花海中罚站的样子,多半也不像是他的盟友。 “不好意思,那么重新进行自我介绍吧。” 揉了揉刚刚被芙芙揪住的呆毛,疑似魔术师职介的从者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跨越边界而来。我是想和您成为朋友的从者。caster,阿尔托利斯·阿瓦隆。 “虽然过程中出了一些意外,但是毫无疑问,您是我印象中熟悉的那位藤丸立香。 “抱歉,具体的细节我们稍后再聊吧。如果在一个地方维持太久幻术,可能会引来怀疑的。” 在他们旁边,发现自己被花海困住,无法离开的高扬斯卡娅索性放弃了离去的尝试。她叉着腰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旁听着二人的对话。 注意到阿尔托利斯和藤丸立香将目光投向自己,高扬斯卡娅故意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捏着嗓子撒娇道: “呀~真是讨厌呢,你们不会要把听到秘密的人家给灭口吧,阿尔托利斯小哥?立香亲?” “这位麻烦的女士就交给我应对吧,立香。” 对着脸色十分倦怠的藤丸立香点点头,阿尔托利斯主动接过了妖艳美人的话茬。 “高扬斯卡娅小姐,把你留在这里是有原因的。我希望能和你达成一次交易。” “哦,那就说来听听吧。从者小哥,你想要交易什么呢?” 切换回商业模式的高扬斯卡娅不再刻意发嗲,恢复了平日那副干练且冷酷的精明神情。她推了推眼镜,从眼角闪过狡黠的光芒。” “我希望你能在对迦勒底的围剿当中放点水。 这个就当作预付款。如果被质疑了,就把问题都推给我吧。” 在阿尔托利斯的手中腾起了一团盘旋的虚影,他坦然地把捏着的兽影交给了高扬斯卡娅。 高扬斯卡娅闻言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眼前的从者是靠着什么能力,得知了她和异星神一方的计划。 而且在事前的情报中,她也从未得知迦勒底还遇到或召唤过这样的一位从者。 悄无声息地就把身为人类恶雏形的她拉入了幻梦当中,并且作战的方式也与泛人类史的骑士王大相径庭。 简直就像是异闻带从者,无论是从表现出的能力考虑,还是从难以窥测的灵基强度考虑。 难道是负责不列颠的贝里尔搞出来的阴谋吗?就凭那个脑回路不正常的变态,怎么看都不可能让骑士王服从他的指挥吧? 算了,无论内幕如何,眼下这位从者给出的商品都有成为高扬斯卡娅一尾的价值。这是模仿着九尾狐进化的高扬斯卡娅无法拒绝的好饵。 “还真是让人没法拒绝的条件呢。不过,你就这样相信作为敌人的我吗?” “嗯,我愿意相信你。我相信以你的头脑,是不会误判交易对象的价值的。 “你知道之后迦勒底会在哪里出现,届时我会付给你剩下的一半款项。” 如阳光下的自然绽开的泡沫般,盛开的花海在刹那之间作为幻影消散。刚刚和秘书交谈的金发从者以及抱着芙芙的人类御主也一并不见踪迹。 走廊的拐角空无一人,仿佛高扬斯卡娅只是独自在此走神了片刻。 唯一能作为见证的,是她那白皙的掌心当中托着的,一只缺乏实体的魔兽之影。 在另一边,阿尔托利斯伴随着藤丸立香一同返回她居住的禁闭室。 橘发的少女看起来心事重重,旁听了幻术中的交易之后,她很想继续询问谈话中那次袭击的具体内容。 在迦勒底度过的无数日夜已经深深镌刻在了这位御主的生命中,迦勒底对藤丸立香的意义是无可比拟的。 不过她也知道这个话题不适合在公共场合讨论,所以准备回到私人空间之后再仔细询问。 注意到了藤丸立香脸上的不安,阿尔托利斯收敛了笑意,安抚少女道: “您还在担心我所说的,针对迦勒底的围剿行动吗? “请放心。在袭击到来前,我们还有足够的准备时间。 “先让迦勒底的伙伴们和我见个面吧?不互相熟悉的话,是无法进行决策的。” 在魔术的作用下,看守的士兵看不到立香身边的术士从者,眼中只有橘发的少女一人存在。他掏出对讲机汇报一切正常后,打开了禁闭室沉重的铁门。 阿尔托利斯和立香一同走进这个狭窄的小房间,身后的铁门也随之落下。 “这位是阿尔托利斯,是我今天意外召唤出来的从者。” 随着立香的话音,阿尔托利斯解除了掩饰自身的幻术。他的身影直截了当地出现在了几人的眼中,引来了众人的不同反应。 “前辈,新类型的阿尔托莉雅小姐又增殖了!” 粉色短发、日常装扮的亚从者少女玛修微微捂住嘴,眼中是难掩的好奇。 “喂,立香,不要偷偷召唤从者啊!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违规可怎么办啊?” 为藤丸立香着急的,是名叫穆尼尔的大众脸男性,迦勒底的一名职员。 在此等候的最后一人,则是若有所思地微笑着的知性美人达芬奇,她还在仔细观察阿尔托利斯外套上面纹织的精灵文字。 选定之杖在禁闭室内闪耀着光辉,阿尔托利斯伸手探入法杖末端的光芒当中。 他就像一个自然而然地把手伸进裤兜的人一般,从光辉当中拿取着某种存在。 不过,拿出来的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一盘散发着香气的小蛋糕以及一壶红茶。 “这个就当作对各位的初见礼品吧,作为我擅自上门的赔礼。” 第二章 阿尔托利斯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我在其他的世界旅行的时候,见过另一个藤丸立香和迦勒底。所以我对你们已经很熟悉了。” 把白色法袍的下摆垫在膝盖上,阿尔托利斯横抱着即使是作为钝器来用,看起来也会威力十足的长柄法杖,讲述着他的来历。 迦勒底的人们坐在各自的床位上,像是在开一场别致的茶话会。一边听他说故事,一边品尝着松软的点心。 “我自己的世界就要毁灭了,不过这把选定之杖认定我可以成为救世的关键。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一直在世界间跳跃,进行着以成为合格救世主为目标的锻炼。” 说起救世主的身份,阿尔托利斯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不自信表情。 他向下压了压头上短帽的帽檐,想要掩饰自身的尴尬。然而一根金色的呆毛却像是持反调一般,倔强地向上刺穿了帽子,不服输地晃晃悠悠起来。 这副神态,很像迦勒底之前遇到的搞笑从者谜之女主角x。让见过许多呆毛王亚种的迦勒底众人感到莫名亲切了不少。 “在作为从者的能力方面,我自己大概算个半吊子的魔术师,加上半吊子的骑士。 “你们应该已经很熟悉那位骑士王了。参考她而言,我的战斗力,大概就是把圣剑换成了选定之杖的区别吧。” 这时候,兴致十足的达芬奇打断了阿尔托利斯的话。 “抱歉,我可以插句话吗?刚刚你从那把法杖当中取出了茶点,它是一个具有内部空间的储存载体吗?还是说那些物品位于早就设定好的地点,法杖只是一个传输的媒介呢?” 阿尔托利斯沉吟了片刻,如此回答道: “你的两种说法其实都对。那么,接下来我就向大家说明一下选定之杖的能力吧。 “相信你们对地球和人类历史之间的关系也有一定理解了。 “打个比方,对于这个星球而言,文明就像是浮于地表的一张毯子。 “人类的历史和文明寄托在星球的表层,这层织物是属于整个种群的故事。 “而其中的个体就像是其中的丝线和纤维,互相纠缠和连结,共同构成了一个整体。 “对于上述的一切,首先,选定之杖是楔子一般的存在。它可以介入任何人类的、星球的故事,成为星、人以及不同故事之间的纽带。 “同时,选定之杖既是纽带,也是所连结的故事的记录者。具备见证任何人和任何事能力的选定之杖,在成为故事的载体之后,便可以将见证过的能力拓印出来了…” 注意到穆尼尔逐渐涣散的眼神,阿尔托利斯决定用简练的语言来结束这次解释。 “简单来说,就是py的技术吧。我可以从记录的羁绊当中获取力量。不能无中生有地创造,只能再现已有的记录。 “比如着名的太阳骑士高文,通过选定之杖当中的记录,我就可以临时复刻出他着名的太阳加护和轮转胜利之剑来使用了。 “至于取物的问题,在这之中也是特例。并非只有人类才能成为我的助力,我的选定之杖曾经得到过不列颠岛意志的力量。借助那次缘分,我获得了一个遗世独立的岛屿空间。” 听完阿尔托利斯回答达芬奇的问题。想要问些什么的立香和玛修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彼此间立刻就心领神会了。 随后玛修像是一个课堂上认真提问的乖乖学生一样,举起了手。 “请问,您说之前遇到过另一个藤丸立香。他和这里的藤丸立香是同一人吗?可以讲一讲那个世界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啊,这里的藤丸立香是一位少女,而我上一次遇到的则是藤丸少年了。” 挠了挠后脑勺,金发的魔术师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不过,从性格到过往的经历,你们的内核应该是一致的。 “那一位藤丸立香也是迦勒底的御主。 “硬要说不同的话,他可能比你们这边的时间线要早一些。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刚刚讨伐了人理烧却式盖提亚。正在为许多余下的事项奔波。” 推了推不知何时带上的黑框眼镜,达芬奇在异世界迦勒底这个话题上,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既然你访问过另一个迦勒底,那么选定之杖当中一定记录过那里召唤的从者的力量吧?发动这个记录能力的条件苛刻吗? “如果能够灵活地行使诸多英灵们的能力,那么在战术上,你就是一张无懈可击的万能牌啊。” “我确实保留了上一个迦勒底中不少从者的记录,相信你们从中能看到一些熟悉的影子。 “这个能力我还没有完全掌握,不过现在用起来好像是没什么代价的。 “使用他人的宝具对我会产生一些负担,比起原主来讲,应用魔力的效率也会低一些。仅此而已了。” 阿尔托利斯扫视了一眼禁闭室内部几人的反应。吃吃喝喝之下,大家脸上的表情都还不错,各自消化着阿尔托利斯的发言。 除了穆尼尔,他脸色古怪地搓着手指,一副有话憋着说不出来的样子。 积蓄了一会儿勇气之后,这个圆脸的男人终于把想法说了出来。 “我们的迦勒底也召唤过不同的亚瑟王。 “你自称为阿尔托利斯,理应是男性吧。可是你和另一位男性的亚瑟(旧剑)外形上差别不小呢…” 穆尼尔说到一半便止住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浑浑噩噩地住在牢里,导致脑袋短路了。才问出这个有点蠢的歪楼话题。 阿尔托利斯对穆尼尔打探的话倒是没有表示不满。只是想到旧剑比他高出了一头以上的身高,看起来有些残念。 “我确实是男性。因为某些隐情,外貌暂时停在了这个15岁的样子罢了,相信将来还会长高的。 因为我不是死后的英灵,所以也不能灵体化。这一点不便还请谅解。” 这番话让立香想起了因为拔出圣剑而身体停止生长的骑士王。骑士王阿尔托莉雅和眼前的魔术师阿尔托利斯,两人的外表和身材几乎是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除了难以确定的身体轮廓之外。因为这部分被层层包裹的术袍和内甲给遮住了,还看不清楚。 在刚才,这也成为了催动穆尼尔的好奇心的原因之一。 在没有使用圣剑的情况下,身体也停止了生长吗?还是说,实际上他既持有选定之杖,手中又有胜利与誓约之剑呢? 虚空当中,仿佛出现了某个网骗法师同时挥舞着剑和法杖,声称殴打可比念咒好使多了的幻影。 重整好姿态的阿尔托利斯干咳两声,打断了立香的遐想,将她发散的思维拉回现实。 “那么,接下来就该说正事了。 “穿越世界之间时,仅在这短暂的一瞬,我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不同时间上的情景。可以说是只限那时的千里眼。 “因为之前我曾和另一个世界的迦勒底结过缘,我便特别留意了你们的未来和世界的未来。 “在我的眼中,你们的未来并不平稳,守护着人理未来的迦勒底将会在三日之后闭馆。仅剩不多的人员被迫离开。 “整个星球的地表被平整成一片茫茫白地,看不到人类的踪迹。人类过去存在的证据也近乎被完全消灭了。” 端坐着讲述这片破败的末日景象,阿尔托利斯也收起了总挂在脸上的浅笑,气魄终于有点像骑士王了。 “我相信是某种因缘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既然如此,我也愿意协助你们探索和解决这一场浩劫。 “除此之外,其实我是有一些私心的。 “此前我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迦勒底的习惯就是召唤和借助各种各样从者的力量吧? “请让我记录这场旅程中所召唤的从者之力,这就是我希望得到的合作报酬。” 第三章 黑犬之主 “在那个未来中,我们接下来就会放弃迦勒底而离开吗?!就这样把罗曼医生守护的迦勒底给抛弃了吗?” 还没等作为御主的立香和代理所长的达芬奇发表意见,平日里温柔而礼貌的玛修罕见地发了火。 在座的各位都理解玛修生气的理由。罗马尼·阿其曼,是达芬奇之前的迦勒底代理所长,也是在迦勒底工作了十年以上的首席医生,还是阻止人理烧却的献身者。 比任何人都努力、深深地爱着人类的罗曼医生实际上成为了驱动迦勒底运作的灵魂。 一直以来都深受医生照顾的玛修,怎么可能接受阿尔托利斯口中的残酷未来呢? 不过,玛修的愤怒更多的是一种自责。她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愤怒着。 自从和盖提亚决战后,加拉哈德留给玛修的力量所剩无几。曾经闪耀的白垩之盾也难以为继。 如果能守护住迦勒底就好了,这样想着,亚从者的少女更加消沉了。 “非常抱歉。我不该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就随便对大家发火的。” 玛修的优点之一是非常谦逊,所以她立即就红着脸对众人道歉了。 达芬奇温柔地摸了摸玛修的头,表示了对少女的安慰之情。 “玛修也不需要责备自己哦。毕竟那些事情还没发生不是吗? “为了对抗那个未来,我认为我们没有理由拒绝阿尔托利斯的提议。你有什么想法吗,立香?” 藤丸立香摇了摇头。她露出手背上红色的令咒,准备好和新来的caster阿尔托利斯缔结正式的从者契约。 “我对阿尔托利斯的加入是没什么意见啦。 “只是我还有些疑问。如果是只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窥见未来的话,你只看到了高扬斯卡娅是袭击的关键角色吗?没有其他的内容了吗?” 面对着逐渐找回了状态的藤丸立香,阿尔托利斯笑的相当灿烂。 他的表情,像是在说“这样才是我认识的那位迦勒底的御主啊”。 在立香怀里安静了一会儿的芙芙,见到阿尔托利斯的笑脸之后,又一次炸毛地跳了起来。 就算确定了眼前的人并不是梅林,但是那个表情也太有梅林的神韵了。让它气的牙痒痒。 阿尔托利斯很遗憾地稍微远离了张牙舞爪的芙芙。 “当然。那我就继续讲下去吧。 “因为高扬斯卡娅的性质比较特殊,我对她的印象比较深。感觉她是个很矛盾的人呢。 “关于其他占领迦勒底的敌人。进攻的主力军是具备魔力反应的黑色士兵们,以及一名从外部攻破大门的从者。另外,教会的神父也是敌人的同伴之一。” 听到神父和秘书都是敌人,唯独胖胖的新所长被排除在外。 这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发展,让此前很讨厌戈尔德鲁夫的穆尼尔都开始同情他了。 “这样看起来,新所长好像完全是个被利用的呆瓜啊。 “难道迦勒底的正式所长这个职位遭到诅咒了吗?” 穆尼尔的吐槽是有根据的。初代所长马里斯比利用手枪自杀,接任的奥尔加玛丽死在了冠位指定的第一个特异点。 动荡了这么久之后,新一任的收购者戈尔德鲁夫看起来也是一副即将遭重的样子。 很难说服大家,所长这个位置没有一点霉运。 “大概就是这样的士兵,有数百甚至数千的士兵个体。” 谈话间,阿尔托利斯从达芬奇那里要来了纸笔,手绘了一张黑色士兵的草图作为补充。 图中的士兵浑身上下裹着厚实的黑色制服,无檐帽 头罩的面部是士兵身上唯一没有用黑色填充的部分,那是一副惨白的夜枭面具。 “意外的不错啊,没想到你还挺有艺术天分呢。 “特征画的很明确了。这是俄国特辖军的士卒,他们是臭名昭着的沙皇亲卫军。既然由这些黑犬兵团担任着入侵者,那么说明他们的主人伊凡雷帝至少是幕后主使之一。” 在参观这副画的几人中,达芬奇给出了十分肯定的结论。 “伊凡雷帝,是那位失手误杀自己儿子的沙皇吗?” 藤丸立香对雷帝的名字的印象,源于她在历史书上看过的一副插图。 惊恐的老人无力地捧着自己的儿子,后者血流如注地死在老人的怀抱当中。 达芬奇挑了挑眉,给了立香一个“你很懂嘛”的眼神,继续说道: “没错。着名的画家列宾的传世名作《伊凡雷帝杀子》,所画的正是你描述的那起悲剧。 “在整个人类史上,雷帝也是着名的暴君和嗜杀者。他从小就流露出残酷的性格,成年之后更是依靠他的权力,用肆意的杀戮达成自己的心意。 “值得一提的是,当他17岁时——他那时已经杀死过许多人了,和第一任皇后的婚姻一度改变了他的残暴个性。 “根据记载,伊凡的妻子阿娜斯塔西亚是一位善良而温柔的安静美人。 “皇后不涉足国家大事,却能用几句安抚就让狂怒的沙皇安静下来。 “在皇后的陪伴下,沙皇向他的人民立下志向,要用公正的方式领导国家前进。 “此后,他编撰法典,组织军队。打败了侵略者鞑靼人,还对外开拓了土地。” 确定了这位皇帝是作为敌人的身份。迦勒底的几人为了详细地了解对手,认真地聆听着他的人生故事。 “很可惜,这段时光已经是伊凡雷帝最后的仁慈了。 “他挚爱的妻子阿娜斯塔西亚在他28岁时被毒害,与伊凡8岁时目睹去世的母亲死法相同。 “从那以后,彻底的恐怖降临了。沙皇的仇恨永不枯竭,用各种方式杀人成为了他生活的一个普通部分。 “没有任何仁慈,也不需要审判。黑犬兵团得到了沙皇可以对敌人无下限进行惩罚的许诺,而敌人的定义只由沙皇的意志决定。 “伊凡雷帝就是这样一位君主。他领导下的留里克王朝一度有兴盛的迹象,最终却因为沙皇继承人的偶然性去世而衰落。” 对于这位暴君的故事,阿尔托利斯给出了评价。 “作为统治者而言,雷帝诞生在残酷的宫廷政治斗争中。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进化成了比其他人更恶毒、比其他人更强大的怪物般的支配者。 “是很恐怖的敌人,沙皇认定的事情是不可能妥协的吧。” 得知了入侵者的身份,穆尼尔因为恐惧而发抖了起来。 “特辖军在巅峰时期是拥有6000人以上的暴力集团。我们做好准备。到时候就逃走吧? “落到他们手中的人类,连死亡都会是一种奢望的!” 藤丸立香比起穆尼尔冷静的多,不过她也没有否定撤退的建议。 “在迦勒底这样的地形,即使有6000名敌军,他们也不能全都一同杀进来的。 “关键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敌人从何而来,敌人却对我们了如指掌。 “迦勒底内部的供电等内部系统被战斗破坏的话,继续守下去也只是单方面挨打而已。” 达芬奇和阿尔托利斯两人,是众人中唯二还很有余裕的。 前者是因为她早就做好了迦勒底受到攻击时的准备。 后者则是因为看到过迦勒底顺利逃脱的未来,并且自己也不畏惧战斗。 自我反省后的玛修也改变了心意,同意离开迦勒底。 “我不该用自己的想法去绑架大家的,届时请让我玛修·基列莱特担任前卫突破吧。” 这时,阿尔托利斯又提出了一条主动进攻的新策略。 “我们可不可以先发制人呢?用我的幻术做掩饰,悄悄离开这个拘留室。 “然后重新召唤建立过契约的从者们,一鼓作气恢复对迦勒底的控制。 “缺点就是我们必须寄希望于能够俘虏敌人的关键人物,并且得知他们使那大地白纸化的阴谋计划。否则迦勒底将背负叛乱的罪名了。” 作为指挥官的达芬奇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方案。 “很遗憾,这个计划成功率太过渺茫了。 “戈尔德鲁夫新所长和他的士兵或许是人类,但是内应的秘书和神父并不一定是人类。 “如果他们和率领黑犬兵团的领导者一样都是从者,那么退场之后是不会留下任何东西的。” “尽管很委屈,我们是不能主动出击的。如果迦勒底因为擅自进攻,被人类世界作为叛乱者讨伐的话,就没有人能够阻拦那些神秘敌人的下一次攻击了。” 第四章 白垩之城再现 第二天清晨,藤丸立香揉揉眼睛,从僵硬的单人床上爬了起来。 昨晚,达芬奇非说什么要保证未成年人的睡眠时间,硬是把她和玛修赶去床上睡觉了。 一觉睡醒,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不错,随时做好了御主战的准备。只是精神上仍然有些疲惫。 昨天建立的从者契约仍在运转,阿尔托利斯没怎么汲取立香的魔力。作为他的御主,藤丸立香隐约能从中感受到对方具备龙种般威压的强大魔力性质。 立香穿上迦勒底配发的制服,从床头储物架拿了水杯和洗漱用具,拉开围着自己床位的帘子下了床。 由于禁闭室内有男有女,为了保护各自的隐私,几个人的床位一直是用帘子独立隔开的。 房间内冷冷清清,只有玛修一个人坐在那里读书。 “早上好,前辈。” “早上好,玛修。你知道达芬奇亲他们去哪里了吗?” 玛修递给立香一张纸条,纸条上画着吐出一点舌头、刻意卖萌的q版达芬奇头像。 立香接过它,念出了q版达芬奇 “我们三个用阿尔托利斯的宝具做实验去了,顺利的话早上就会回来。不用担心。” 把纸条还回去,少女御主对着镜子一边梳头,一边抱怨了两句。 “到底是什么实验啊?这不是等于完全没说明吗?” 话音刚落,立香面前的镜子闪烁了一阵反光。从镜面倒影当中,她看到在房间中央凭空打开了一扇光辉之门。 失踪三人组一起从那扇门当中走出来,带着一堆东西回到了拘留室当中。他们后面还跟着跑跑跳跳的芙芙。 因为到了工作时间,达芬奇不久后被新所长的卫兵叫了出去。 “时间刚好,接下来我得去向戈尔德鲁夫氏交接工作了。 “后面的解说任务就拜托你了,阿尔托利斯君。” 阿尔托利斯手上的物品在被达芬奇叠加了她那份之后,形成了一座高过他的头顶的小山。越过山顶的可见身体部分只剩下了一根抖动的金色呆毛,看起来像是个呆毛妖怪。 “好的,这边交给我就好了。” 从小山后面传来应答的声音,呆毛的方向指向了藤丸立香。 “立香和玛修你们两个戴上这个护具,然后跟我来。穆尼尔先生可以去休息了。” 阿尔托利斯手上堆积的都是防护服的不同构件,它们是混杂了科技产物的现代纤维和一些富含神秘特性的古代素材的产物。组合之后,形成了很有宇航服和机甲风格的防护服。 带领着佩戴了防护服的二人,阿尔托利斯再次打开光门进入其中。 穿越辉光所构成的门扉,展现在藤丸立香面前的是静谧而美丽的异境。 澄澈的天空之下是茂盛的森林与一望无际的花原,恐怕只有传说中的乐园阿瓦隆才能和这里的景色相提并论吧。 在平原上坐落着几间中世纪风格的仓库与一座庄园。这些田园风格的建筑并没有破坏秘境中的自然环境,还多提供了一丝难得可贵的烟火气。 “这里就是我说的选定之杖连接的空间了。看起来很有自然之美,实际上好像是被我开发的太少,导致荒废了… “在我们撤退的时候,携带不了的物资可以存放在这边。” 如同神秘还未衰退的时代,秘境的空气中分布着浓重的魔力。若是没有做好保护措施的现代人类,恐怕会溺死在这样的魔力当中吧。 “说起来,在乌鲁克那时也是神代的环境呢。那次我也戴上了特殊的礼装。” 摸了摸自己脸外面的封闭头罩,立香有些感慨。 “吉尔伽美什王的都市乌鲁克啊。他的时代是神与人共存的时代,想必土地也十分乐于看到繁荣的盛况吧。 “我这边的不列颠则是厌倦了衰退和争斗的岛屿。在这个空间充盈的神秘,更像是一种对后世人类的无言拒绝。 “在这一点上,可能和正版的阿瓦隆目的一致了。” 阿尔托利斯一挥魔杖,彩色的光团们围绕着槲寄生的杖尖极速飞舞,形成了一片虹霓。 从彩色云当中摘出一抹紫色,阿尔托利斯将它抛给了玛修。 “我和达芬奇对选定之杖复刻的从者之力做了实验,发现被记录的原主同样可以使用这份复制的力量。” 透过光芒,玛修仿佛正在接触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唤醒了冠位指定旅程中那些宝贵回忆。 最初是自己被压在废墟当中奄奄一息,前辈拼尽全力用手去抬的画面。之后是在特异点当中无数的战斗经历,以及和相遇的那些或是严格、或是温柔的从者们之间的羁绊。 最后则是在盖提亚的光轮轰击之下,那仍然毫不动摇的屹立圆桌。 熟悉的铠甲重新着装,玛修提起巨盾,重现了英姿飒爽的女骑士状态。 “是加拉哈德先生,不,这是另一个‘我’的力量。 “前辈、阿尔托利斯先生,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好!宝具应该也可以展开了。” 看到玛修和立香的心情都不错,阿尔托利斯点点头。然后他浅笑着伸手,从缠绕选定之杖的虹霓当中再度夹出一抹漆黑的光团。 “很好,那么该用实战验证一下了。就当是玛修的恢复训练吧。 “果然,这个时候就要用她的力量才对。” 把选定之杖插在地上,黑色的光团围绕了阿尔托利斯一圈,化作漆黑的甲胄和不详的圣剑。 那圣剑正是立香和玛修初战时遭遇的强大敌手,阿尔托莉雅Alter所挥舞的卑王之剑。 “玛修!” 看着跑过来给自己套上强化魔术的藤丸立香,久违地,玛修终于再一次和她的前辈并肩作战了。 “明白,玛修·基列莱特出阵!” 面对心意相通、默契配合的二人,阿尔托利斯举起了圣剑。 是受到情绪的感染,还是想逼迫玛修全力以赴呢?他的声音也如同反转的骑士王一般冷淡了下来。 “卑王铁锤,反转旭光——” 狂暴奔涌的魔力汇集,形成了墨色与血色交杂的惊涛骇浪。 “吞噬光芒吧,誓约与胜利之剑!” 玛修将巨盾支撑起来,毫无迷惘地迎着那股风暴向前。 “那是能治愈一切伤痕、怨恨的我等故乡。” 以玛修手中的盾牌为中心,无暇的白色城墙在秘境的花原上展开。 “显现吧,已然遥远的白垩之城!” 反转圣剑的光流命中显现而出的卡美洛壁垒,弹开之后折射到了天空中。在蔚蓝的天空中绽开一朵墨色的烟花。 显然,已经不需要继续测试了。 这么想着,阿尔托利斯解除了Alter的武装化,将力量收回法杖内部。 “做的很好,请继续保持这个状态吧。我们的目标是在被袭击那天保全迦勒底的力量,玛修会是其中的重要一环。” “非常感谢您。让我又一次能保护我想守护的人们了。” 玛修和立香小跑过来,玛修很是真诚地对着阿尔托利斯鞠躬致谢。 “阿尔托利斯没问题吗?这样做是不是把你的力量分给玛修了?” 立香作为两个人的御主,则考虑的更多一些。 “没问题的,只是我这边多支出一点魔力罢了。非常划算。” 在立香的将信将疑中,阿尔托利斯边说边伸出大拇指,为她们的表现点了一个赞。 第五章 洗礼咏唱 时钟终于转到了年底,如今已经步入2017年的最后一天。 达芬奇没有像往常一样,结束忙碌后返回禁闭室,和其他同伴一起休息。 在她完成白昼的工作后,因为解冻A组御主的框体时遇到了新的技术问题,又被连夜叫去加班了。 “达芬奇还没回来…” 藤丸立香心中有些不安。 “是的,从昨晚被戈尔德鲁夫氏叫去,到现在已经12小时了。 “现在是16时30分,距离今天结束还有不到8小时。” 关注着时间的玛修报出了计时。 两人都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神秘入侵者的进攻也进入了倒计时。 藤丸立香想要询问一下阿尔托利斯的意见,后者却摇摇头,隐去了存在。 随后,指节叩打钢铁的清脆声音从门外传来。 “打扰了,几位。” 名为言峰绮礼的教廷神父穿着纯黑的教廷法衣,胸前挂着十字架走进禁闭室。 神父的嘴角显露出愉悦的笑容,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顺路来到这里,突然想和你们聊一聊,所以我就来了。 “旧迦勒底的嫌疑已经洗清,所以对你们的监禁即将结束。 “再过几个小时,旧迦勒底的全部人员都将得到解放。” 虽然神父前来知会的,是对迦勒底众人而言的好消息。可是他那奇异的语调和令人不快的愉悦神色,总感觉背后暗含着深邃的恶意。 “至于达芬奇,呵呵,旧时代的天才也到了该遣散的时候。 “现代的人类不需要英灵,就让她退场吧。” 迦勒底走廊上传来的广播呼叫声,打断了意犹未尽的神父。 “框体将在3分钟后解冻,请言峰神父移步管制室,主持复苏术式。” 高大的神父用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球直视着迦勒底的御主,橘发的少女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藤丸立香,我要为你迄今为止的努力、克己和忍耐奉上赞美。 “啊,正因如此,才更加遗憾。” “遗憾什么?” 面对立香的反问,神父脸上的肌肉线条狰狞可怖地绷了起来。 “当然是遗憾你们达成的奇迹,被凡人所践踏、毁灭的现实啊。” 铁门沉重地闭合,压迫力极强的神父转身离开了禁闭室。重新出现的阿尔托利斯拿出几条巧克力,分给了众人。 “有些紧张吗?先补充一点糖分吧,等会儿可能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立香勉强地平复心情,接过从者手上的巧克力。 没等她入口,迦勒底内外的红色应急灯和警报一同高亮地吵了起来。 “已经开始了!按照之前的计划,你们三个去工坊和达芬奇汇合,然后收敛人员到机库集合。 “我负责取回迦勒底的物资,并且拖延敌方从者和特辖军的侵攻进度。最后通过令咒转移到你们那边。” 阿尔托利斯用法杖给禁闭室的铁门来了个物理开锁。里面的几人踏上走廊,感到馆内的气温正在直线下降。 “好,祝你武运昌盛。” 和立香等三人临时分开,阿尔托利斯沿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迎着不断传来的枪声前进。 他在奔跑中再次释放宝具,那不加掩饰的魔力反应扩散到了整个迦勒底。 “梅林老师,拜托你了。” 美丽的花海这一次化为真实的存在,盛开在了极地,和侵入迦勒底内部的坚冰形成了拉锯的对抗态势。 没有跑出多远,阿尔托利斯在走廊上遭遇了刚刚的神父。 “没有见过的caster?有趣,你就是迦勒底隐藏的底牌吗?” 主动拦住阿尔托利斯的去路,言峰绮礼伸手探入法衣的衣襟,取出几枚黑键的基座夹在手上。随后魔力构成的锋刃便从他手指间延申而出。 阿尔托利斯挥舞法杖,敲开被神父以高速投掷而来的黑键。破碎的剑身掉在走廊的地板上叮当作响。 紧跟黑键而来的绮礼发力踏地,有如瞬移般打出贴身重拳。 电光火石之间的一击仍然被阿尔托利斯防住,神父的直拳砸在法杖上,发出了金铁般的碰撞声。 本想用筋力压制对面的caster,阿尔托利斯却在言峰惊讶的目光中发力推回了神父的双臂。 抡起法杖,像是打棒球一般,不支的神父被阿尔托利斯抽飞了出去,在落点的墙壁上砸出一个人形的凹痕。 使用了诸多手段和技巧、煞费苦心的绮礼,被阿尔托利斯简单地以数值碾压胜出对决而告终。神父格挡敲击的双臂在抗压下形成了不自然的扭曲。 没有手下留情,术士的从者立即开始咏唱魔术。星光凝聚在他的身旁,化作飞泄的流星群朝着神父砸了下去,引发一阵连环爆炸。 “解决了吗?” 挥去爆炸引发的烟尘,阿尔托利斯在满目疮痍的走廊上看到了神父被炸的破破烂烂的发黑躯体。 从言峰绮礼受伤的身体内,流出的不是常人的红色血液,而是汩汩的黑泥。 这些黑泥在地板上燃烧起来,空气当中因此弥漫着它那恶心而不详的魔力气息。 “宣告,我行戮杀,我亦创生。” 那副躯体像丧尸一样从地上爬起,沙哑地咏唱着。 “我即伤害,我所疗愈。 “无从逾者乃吾掌心,无从遁者乃吾目光…” 阿尔托利斯意识到必须阻止那如同圣礼的念诵声,手中凝聚出一把光枪投了出去。 光之矛穿过神父的胸口,把他钉死在了地上。 倒下之后,绮礼仍然在断气之前念完了他的咏唱。 “愿主将怜悯注视此魂。” 一股源自信仰的神秘力量席卷而过,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想必绮礼也对这个状况非常意外吧,地上的他瞪大眼睛看着正面吃下这记洗礼咏唱的阿尔托利斯。 那目光不是愤怒,而是混杂着邪恶的好奇和兴致的目光。 “这算什么表情?总感觉有点不舒服啊。” 阿尔托利斯觉得非常恶心,不再和倒地的那具死鱼一样睁着眼睛的躯壳对视。拎着选定之杖,他急匆匆地离开了此处。 他不知道的是,言峰绮礼使用的是圣堂教会的对灵魂魔术洗礼咏唱。 那是将滞留现世的灵体送走的魔术,以神父和他身上凭依的力量,可以说对一般英灵也会产生一定作用。 是的,当阿尔托利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映入眼帘之后,神父就明白了金发的“从者”并非普通的英灵。 阿尔托利斯并不知道麻婆神父那边如何感想。他正匆匆地打开光门,一路将藤丸立香过去辛苦收集的素材从仓库中倾倒进光门内部。 “话说,吞食这些诸如恶魔心脏、龙翅膀和齿轮之类的东西,就能强化从者的出力水平吗?” 比起易于理解的魔力货币、食物、淡水之类的资源,这些千奇百怪的生物以及非生物素材同样占据了不少空间。 将珍贵的仓储收入囊中之后,阿尔托利斯再次出发。 迦勒底中的花朵们告诉他,尽管高扬斯卡娅在装模作样地摸鱼敷衍着,但是在新的从者加入之下,迦勒底已经进入了沦陷的边缘。 “我记得迦勒底最重要的装置是拟似地球模型—迦勒底亚斯。就是那个摆在控制室的星球模型。立香他们进行灵子转移的时候,那个装置也有作为支援的系统使用。 “很好,那么接下来就去控制室确认一下情况。希望立香和玛修那边也一切顺利吧。” 第六章 戈尔德鲁夫号,沉没 破败的迦勒底被花海与霜雪交织着染成不同的颜色。 皇帝的杀戮猎兵追逐着馆内残余的人类反抗者,戈尔德鲁夫独自一人踉跄地奔跑。 原本整齐的金发被汗水打湿,他哭丧着脸,再也不复前几日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呼,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没错,尽管出身名门,戈尔德鲁夫·穆吉克却是一个被始终充满苦恼的人生所困,走不出去的男人。 像很多魔术师那样,他从小就开始学习家族传承的魔术体系。 穆吉克家的魔术是炼金术。幼年的戈夫费尽全力去学习,想要得到一句老爹的夸奖。 “哦,你的水平已经达到和我小时候相同了。儿子。” 得意洋洋的戈尔德鲁夫没有注意到,他的父亲脸上没有喜悦,更多的是一种看待傻瓜的微妙表情。 “别得意忘形了!只能达到我的水平,就说明你是个根本的庸才罢了!” 父亲的斥责如同当头一棒,小戈尔德鲁夫慢慢低下了头,刚萌生的一点自信也被粉碎成了渣滓。 … 有时候,魔术师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资质的差距如同一道天堑,划分出无法跨越的鸿沟。 在青年时代,进入时钟塔这样首屈一指的魔术界最高学府学习后,戈尔德鲁夫也只是达到平凡魔术师的合格水平而已。 戈尔德鲁夫也曾经因为不服气而刻苦过,努力的结果是略有成效。 然而和同期一起努力的同学的卓越成果比起来,戈夫连一个结论都拿不出来。 每天越是被自家的人造人精心打扮得光鲜亮丽、贵气十足,他的内心越是空虚而脆弱。 想必有些人表面上不说什么,背后一定在默默吐槽,说自己是个空耗资源却拿不出任何学术成果的米虫吧。 “你这蠢货,就是个没有才能的废柴!” 在午夜,戈尔德鲁夫有时会被被噩梦惊醒。 梦魇中是父亲对自己看垃圾一般失望透顶的眼神以及不留情面的训斥。 父亲手里拿着的,是那个他小时候怎么也解不开的课题。 可恶,我不是废物。只是小学作业,轻轻松松就能搞定的。 这样想着,可还是事与愿违地搞砸了。 明明现在的他应该早就掌握了那个题目啊!可是梦中的戈尔德鲁夫无论如何也解不开,哪怕他已经全力以赴了… 从噩梦当中醒来后,戈尔德鲁夫将郁闷化作食欲大吃特吃。 饱腹感短暂的驱赶走了空虚,但空虚感这只魔鬼只会在下次来得更加变本加厉。 作为没有才能的魔术师,戈尔德鲁夫只能从平民的娱乐中获取魔道外的慰藉。 直到人理烧却的报告抵达了时钟塔。 在自荐担任他秘书的高扬斯卡娅一阵劝说后,戈尔德鲁夫挥斥巨资买下了整个迦勒底。 不愧是能够解决人理烧却那种级别灾害的机构,仔细一看真是人才济济啊。 他这么想。 既然我戈尔德鲁夫成为了迦勒底的持有者,以后他们在迦勒底的研究成果发表出来了,能不能稍微提一提自己的名字呢? 不奢求把自己的名号加在成果上,只希望那些天才们能够顺口一提。 “戈尔德鲁夫所长?哈哈哈,所长是个不错的家伙啊。” 这样的评价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带着这份小小的期待,戈尔德鲁夫登上了前往极地的飞机。 应该说,不愧是人类历史上的万能天才吗? 来到南极的戈尔德鲁夫感受到了一些达芬奇震撼。 高扬斯卡娅教给戈尔德鲁夫的新技能虚张声势,在他抵达迦勒底之后第一次运用,就被达芬奇给识破了。 戈尔德鲁夫和他的团队怎么都搞不定的难题,叫达芬奇来就能妥善解决。 这样一来,继高扬斯卡娅依赖症之后,他又患上了新的达芬奇依赖症。 就在戈尔德鲁夫为自己做了笔好生意而沾沾自喜,想要看看A组御主吃惊的表情的时候。无情的命运又一次把他碾进了尘土当中。 解冻的框体内部空无一物,迦勒底亚斯和观测镜示巴也在警告声中停摆。 黑色的士兵们攻入迦勒底,所长周围的卫兵和职员都跑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戈尔德鲁夫站在人群中间,却连一句有用的话也说不出。 简直和从前一样,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高扬斯卡娅?高扬斯卡娅帮帮我啊! “达芬奇,达芬奇你在哪?” 徒劳地转了几圈,唯一的结果是连戈尔德鲁夫身边的最后卫队也被击溃了。 接下来的发展,该说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不幸呢? 被迫展开单独逃亡的戈尔德鲁夫,遇上了带着两名猎兵,慵懒地在走廊内遛弯的高扬斯卡娅。 “原来如此,高扬斯卡娅也被杀戮猎兵抓住了啊。 “别担心,我马上就来救你!” 自顾自产生了奇妙的误解,戈尔德鲁夫将身上携带的礼装一鼓作气全部释放,轰开了高扬斯卡娅周围的两个士兵。 高扬斯卡娅玩味地瞥了一眼喘息着粗气的新所长。 她打了个响指,从一旁的房间中又走出了三名新的杀戮猎兵。 “别把他弄死了,抓住就行。 迦勒底的人类是不错的不可再生货物。尤其最近行情有所见涨呢~” 高扬斯卡娅的离开,以及合围上前的杀戮猎兵让戈尔德鲁夫如坠冰窟。 那些士兵们看到他的魔枪已经打空,便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手斧甚至骨锯追了上来。 “好痛!” 不得不再一次逃命的戈尔德鲁夫终于彻底破防,把压抑在内心的话一股脑吼了出来。 “本以为能成功一次,可是为什么,我又一次遭到背叛了啊? 无论在哪里,我都是失败者。没有人瞧得起我。 我知道我没有才能,所以也不期望什么一流、二流。就算三流也是可以的啊!” 魔力在反抗中几乎耗尽,礼装也尽数消耗完毕。 戈尔德鲁夫靠着心中的不甘支撑身体,勉强迈开腿奔跑着。 “我还不想死。因为我一次都没有被人认可过,也没有被任何人爱过啊…” “戈尔德鲁夫先生,请立刻趴下!” 已经彻底失去思考能力的胖所长扑到在地,玛修的十字盾随即掠过他的头顶。 对于恢复力量的玛修,几名猎兵还算不上对手。很快就解决掉了。 戈尔德鲁夫擦干眼泪,惊讶地看着来救他的人们。 “是caster的达芬奇,亚从者的小姑娘玛修。 哦,还有不值一提的藤丸立香啊。喂,你在笑什么!” 橘色头发的少女御主没有因为戈尔德鲁夫的小看而生气,她这样回答道: “没什么,我只是为您得救这件事情,感到很高兴而已。” “其实是这样的。” 达芬奇的补充给了戈尔德鲁夫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 “刚刚您在战斗的时候打开了身上的配备的所长麦克。 所以全迦勒底都在实时广播您的语音哦。” 听了达芬奇的解释,戈尔德鲁夫因得救的喜悦而上扬的心情,又极速堕入了深渊。 他颤抖着,在两眼一黑之前尽了最后努力。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听见我的声音的?” 玛修压低嗓音,惟妙惟肖地学起了新所长的耍帅语气。 “原来如此,高扬斯卡娅也被杀戮猎兵抓住了啊。”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笑,根本没停过的立香立刻跟上了下半句。 “别担心,我马上就来救你!” 连达芬奇都被两人的表演逗乐了,只有夹在三个人中间的戈尔德鲁夫一点也没笑。 “这不是全都听到了吗!” 戈尔德鲁夫号,终于彻底沉没。 第七章 告一段落的战斗 阿尔托利斯一个人返回了控制室,路上没有遇到其他幸存者。 时不时会有三三两两的猎兵出现,在阿尔托利斯的魔弹或是重击之下纷纷遭到毁灭。 他曾见过的那个蔚蓝的星球模型已经变得苍白掉色,表面上还裂开了几条引人注目的缝隙。 “迦勒底亚斯,是极小的地球模型。同时搭载了复制的星球灵魂。 “拥有与现实不同的在物质上的位相,是不可触碰的神秘装置。” 不清楚这个模型的失色是否和迦勒底正在遭受破坏的供电系统有关,但是看起来比起以前似乎像是停机了。 尽管被告诫过迦勒底亚斯的性质,阿尔托利斯仍然想要尝试一下移动它。 “如果能把它带走,换个地方安置,就可以使用灵子转移了吧。 “有一定风险,不过灵子转移带来的收益值得尝试。” 下定决心之后,阿尔托利斯先放出魔力作为延申,构筑起一只无形的魔术之手探了上去。 在无形之手触及到迦勒底亚斯之前,他就被一阵斥力掀飞了。 星球灵魂的复制品明确地拒绝了这位身份未知的来客。 “呜,这股劲和穿越过来的时候有点相似呢。 “难道我是什么被海警抓包的偷渡客吗?” 阿尔托利斯一时失去了方向感,头重脚轻地后退几步,坐在了管制室的椅子上。 他和藤丸立香之间的契约也在这阵动荡中忽隐忽现。 打个比方,就像是那种只有最底端一格的,卡着极限距离忽闪忽灭的红色wifi信号。 也许是因为他和立香还算有些羁绊,也许是作为星造宝具的选定之杖发挥作用,最终的结果是他没有被踢出这个世界。 “搞砸了啊,没想到这次格外不受欢迎呢。” 对迦勒底亚斯的一次失败接触,竟然让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都动摇起来了。 阿尔托利斯现在只担心一件事,就是他在管制室被斥力创晕的时候,恰巧也是迦勒底需要他去战斗的时候。 然而,当一件事情有变坏的可能时,它总会如此发生。 在阿尔托利斯正处于虚弱中、还没恢复正常时,最后一骑侵略迦勒底的从者抵达了管制室。 那是被众多黑犬士兵拱卫的,一位留着白色长发、刘海遮挡右眼的少女。 她披着斗篷,斗篷之下是以华贵的金色丝线和白色布料裁剪,以星点为装饰而成的连衣裙。 少女的手中抱着一个没有脸的布娃娃模样的使魔,她认真地点着头,像是在和那个使魔交流。 和使魔的窃窃私语结束后,疑似caster的白发从者语气冷淡地质问着阿尔托利斯。 “非泛人类史的从者啊,为何阻止我等?” 阿尔托利斯揉了揉自己的脸,从椅子上起身并且回答道: “要问原因吗?迦勒底的御主占了其中的一半吧。 毕竟是和我结下过缘分的人,关照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他用空闲的左手拔出剑,精灵风格的利刃映出阿尔托利斯凛然的面孔。 “至于剩下的原因,你就权当是源自亚瑟王遗留的责任感吧。 “我们是敌人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是这样啊。真可惜。 “还以为你可能成为同伴呢。” 少女从者微不可察地表示了遗憾。 “那么,把你冻结起来吧。” 酷寒的光束从她手捧的使魔中放射而出,所照耀之处尽皆封入寒冰。 寒气冻僵了阿尔托利斯的外套和发梢,然后就被阻止在了这一步。 他那手持法杖的右手撑起一层抵御寒冰射线的术式,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冻顶的雨伞,暂时顶住了霜冻的侵袭。 “希尔芙!” 风的精灵遵从着阿尔托利斯的意志。呼啸的风暴在他周围形成一层风墙,将杀戮猎兵的援护射击全部卷入疾风当中。 很好,成功突击到接近战的距离,她已经没有时间咏唱宝具了。 以这位身份尊贵的小姐为要挟,交换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吧。 脑海中在一瞬间构想好了计划,阿尔托利斯挥下剑刃。 面对眼前的利刃,操控冰雪和精灵的少女显得无动于衷。 “马彻利斯神甫,交给你了。” “如您所愿。” 言峰那辨识度极高的特别声线,在阿尔托利斯身后给出了回应。 “呵呵,有破绽。” 与生俱来的直感发出紧急警报。阿尔托利斯扭转身体尝试避开要害,却仍然遭受了重创。 一记手刀从背后命中阿尔托利斯的右肺部,裹挟的内劲渗入胸腔爆发,打的他一口喷出了内脏和血液的混合物。 藤丸立香适时地使用了一道令咒,将阿尔托利斯叫回身边。从者的身影就此消失不见。 失去花海保护的迦勒底迎来了完全的冻结,姗姗来迟的高扬斯卡娅在最后卡着时间前来,和另外两名从者汇合到了一处。 “真是顽强的家伙啊。” 神父甩去手上沾染的血肉碎片,愉快地感慨着。 “手感不错,被他杀死的一次生命是值得的。 “可惜没能一击致命,看来下次不能再用这个伎俩了。” “哎哟,莫非死过一次把你的脑子也清空了吗?” 故作惊讶的高扬斯卡娅捂着嘴,幸灾乐祸地嘲讽她同僚的神父。 “你是不是沉迷这边的战斗,已经忘记你还有除掉达芬奇的工作了呢? “格里高利·拉斯普京,由于你的失误,那位大人也会生气吧?” 神父没有接受高扬斯卡娅的挑衅,他活动着指关节,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无妨,吾等之神已经给予了我启示,达芬奇没有重要到那个地步。 “倒是刚刚那名从者的本质既非英灵,又非人类。 “真是一个合适的靶子,先用他来吸收迦勒底的怀疑吧。” 在反派们讨论战况和开展分锅大会的时候,迦勒底的机库被从内部打开。 趁着冰冻还未波及这里,一个巨大的集装箱离开了机库,朝向山下一路滑去。 在集装箱内部的避难者当中,涵盖了迦勒底撤离出来的全部十余名人类员工,以及数量相仿的20人持枪士兵。 由于戈尔德鲁夫带来的部队被歼灭了80%以上,这些逃进集装箱的剩余士兵们士气极度低落。 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纷纷沉默地在房间的一隅或蹲或坐,陷入自闭。 作为指挥室的隔间内,气氛比起外面轻松一些。目前为止的发展没有脱离他们的预料。 藤丸立香先是感觉契约一阵动荡,接着玛修身上的从者力量大幅消退回了原本的水平。 如果不是用令咒成功召来了阿尔托利斯,立香还以为他已经退场了。 “我没有问题。对从者来说只是小伤罢了。 “你们的撤离工作怎么样?大家都逃出来了吗?” 阿尔托利斯对伤口一副见怪不怪的轻松模样,稍微让他的同伴们放心了一点。 玛修手里拿着一份名册,在其中阿尔托利斯的名字上面打了最后一个勾。 “算上阿尔托利斯先生,我们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遗憾的是戈尔德鲁夫所长的下属中,愿意相信我们的不多。因此没能救出更多的人。” 戈尔德鲁夫的目光游移,心虚地退了退,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注目。 之所以他的部队会伤亡惨重,很大原因是因为他前几天连续的命令和指挥,让士兵们对迦勒底非常不信任所造成的。 除了阿尔托利斯见过面的几人之外,指挥室内还多出了一位他不认识的从者。 以英俊的青年状态现界的从者,是一位身材消瘦,目光却炯炯有神,手上拿着烟斗、身穿黑色大衣的英国绅士。 “呃,请问您是?” “我的名字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是在迦勒底担任顾问的侦探。 “有趣的反应,看来你去过的上一个迦勒底当中没有我的存在吗?” 福尔摩斯是人理烧却时现界的谜之从者,在医生离去后,他留在迦勒底和达芬奇组成了迦勒底的新智囊团和支援组。 用烟斗在书桌上敲了两下,福尔摩斯开始了询问。 “我已经听其他人说明了你的事情。作为有足够自信断后的人,你这副样子显然是遇到了什么能影响你的意外状况吧?” 阿尔托利斯的伤口正在愈合,他用一条蓝色的围巾绕在脖子上,垂下来遮住了背后的创口。 “没错。因为我的大意,导致被偷袭成功了。 “在那名神父的身体上凭依的是持有不死性的从者,我杀掉他一次之后放松了警惕。” 集装箱的表面突然遭受了猛烈的轰炸,爆炸产生的巨大噪音打断了指挥室内的对话。 轰炸过后,集装箱的外壳在雪地上脱落,露出了其中作为真正内核的虚数潜航艇。 虚数潜艇是一辆装甲车风格,具备多个轮胎组驱动的两栖航船。坚固的外壳在轰鸣的炮火中几乎没有损伤。 经受了远方神父发射过来的一阵榴弹洗礼后,潜航艇很快脱离了对方的射程。 随着潜艇内部重新安定下来,福尔摩斯捻着自己的下巴,向达芬奇询问道: “虚数潜航艇已经就绪,是不是到了该启用‘那个’从者的时候了呢? “毕竟是专职作为领航员的人工从者,现在正是适合她发挥的时机。” “你说的对。但是,我拒绝。” 第八章 隐匿者们 飞驰的潜航艇船舱内,达芬奇用手臂比了一个“x”形,拒绝的态度非常明确。 “你说的对。但是,我拒绝。” 福尔摩斯挑了挑眉,没有说话。等待着达芬奇后续的解释。 “那个孩子的身体状况,决定了她只能是应急时刻的替代品。 “如今可是有原装的万能之人在这里,为什么你会觉得她负责的的工作我做不到呢? “至少,在能解决她的问题前。让她保持这个预备状态就足够了。” 侦探认同了这个说法。 “原来如此,格兰·卡瓦洛是你所作的未完成之马。 “身为艺术家的你,为了消弭生前的遗憾,一定想要把这份残缺之物补全吧?”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穆尼尔紧张的脸出现在门口。 “喂,你们看到那个了吗? “没有的话,赶快去看窗外。有奇怪的流星降下来了。” 众人闻言,抬起头望向极地的苍穹。 天空中有七颗醒目的陨星自天外落下,笔直地对准地面俯冲下来。 “这些流星下落的轨迹不符合物理规矩,将陨石或太空垃圾的可能性排除了。 “会是虚构故事中的天外来客吗? “既然常规的假想已经被否决,那么也只能从非常规的假想中作选择了。” 戈尔德鲁夫听了这个外星人假设,身体如同筛糠一般地抖了起来。 “不要一本正经的说恐怖故事啊! “怎么可能会真的存在外星入侵者呢?” “抱歉,请安静一点。有人用迦勒底的频率给我们广播了消息。” 打断了戈尔德鲁夫的喋喋不休,福尔摩斯打开了车载电台。 一个颇有磁性的青年男性嗓音从电台外放出来。 “吾等,向全人类发出通告。 “这颗行星自此刻开始,将脱胎换骨为古老且崭新的世界。 “人类的文明并不正确。 “吾等的成长并不正确。 “因此,我做出了决断。 “我要向迄今为止的人类史——泛人类史作出反抗。 “再一次,让世界被非人之神秘所充斥。 “让这个行星回归诸神时代。 “为此,神已从遥远宇宙降临此处。 “用七颗种子,选拔出新的领导者。” “领导者们将重塑行星。” “其中最为优秀的‘异闻领导者’将更新这个世界。 “空想之根已经落下,创造之树在大地上诞生。” “从此刻起,旧人类的全部世界都将冻结。 “这是对你们罪恶的清算行为。” “旧人类史,已经于2017年结束。” “我的名字是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 “代表七名隐匿者,向旧人类最后幸存者的你们发出通告。” “这颗行星的历史,将由吾等继承。” 连自认为比较了解基尔什塔利亚的玛修和戈尔德鲁夫,听完这通宣告后都是一脸茫然。 “为什么敌人会是基尔什塔利亚先生…?我难以理解。” “还用多说吗?果然小鬼到了叛逆期,就会不声不响地给你搞个大新闻啊。 “亏我还以为基尔什塔利亚很老成,看来他是狡猾地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基尔什塔利亚的电讯结束后,潜航艇shadow border冲出了积雪的山脉,映入眼帘的是成群结队的黑色士兵。 大量的士兵堆积在潜航艇前进的道路上。继续在雪原上行驶已经行不通了。 “前面的敌人太多了,径直撞上去的结果只会逼停我们自己。。 “这条路行不通。” 达芬奇握着方向盘,尝试寻找一条出路。 奈何沙皇的士兵们密集地列出队形,构成了阻拦前路的铜墙铁壁。 “使用魔术航行突破这场困境吧。 “我在阿特拉斯院看过平面之月的使用方式。 “使用这台虚数观察机,我们就能从实数的世界下潜到虚数世界。” 福尔摩斯平静地拿出了他的最终议案。 “成功率有多少,虚数潜航的技术可靠吗?” 戈尔德鲁夫意识到自己正在加入一次载入史册的航行。 “成功率不足三成。 “但是为了未来考虑,我们需要实践这个技术。” 三言两语之间,福尔摩斯和达芬奇完成了决策。 随着虚数潜航的开始,shadow border打开世界的缝隙。 一阵失重后,迦勒底的潜航艇告别了现实世界,沉入虚数之海。 “下潜的过程很顺利。我们安全了,虽然只是暂时的。” 达芬奇转过椅子,让它改变为面向驾驶舱内。 “基尔什塔利亚的话里面信息量不少。 “既然他是七位隐匿者的代表,那么不出所料的话,所谓的隐匿者应该就是七名A组的御主了。” “藤丸立香和阿尔托利斯还不知道他们的情报,由我来进行讲解吧。” 第一张档案照投影在驾驶室中,是一位衣着得体、风度翩翩的金发青年。 “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是时钟塔十二学科其一天体科的主席。 “他是第一任所长马里斯比利的得意弟子,同时沃戴姆家也是贵族中的名门。 “基尔什塔利亚还在迦勒底的时候,给人的印象一贯是谦逊的天才。在这里很有人气。靠着兼备的领导力和实力成为了A组的队长。” 下一张投影的女性御主同样是金发,她用黑色眼罩遮住自己的右眼,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奥菲莉亚·法姆索罗涅。来自时钟塔的降灵科。 “奥菲莉亚是持有宝石级别的高级魔眼的魔术师。她是个温柔的人,即使身上的悲观气质也掩盖不了那份理性。” 玛修带着些许难过的表情,肯定了达芬奇对奥菲莉亚的评价。 “奥菲莉亚小姐,是为数不多愿意和我说话的人。这样温柔的她居然也是我们的敌人…” 达芬奇及时切换了幻灯片,放出另一人的头像。 这一次出现的人物是带着眼镜,发型梳成双高马尾的文学少女。 “芥雏子,来自时钟塔的植物科。 “我对她了解不多,因为芥雏子一向沉默寡言,从来都与人保持距离,甚至体检也从不参加。” “下一个,斯堪的纳维亚·佩佩隆奇诺。” 粉色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衣着时尚艳丽的男人出现在投影当中。 “他和芥雏子一样身份不明,都是马里斯比利招募进来的神秘魔术师。 “性格上,他和芥雏子正好相反。 “佩佩隆奇诺是个关心他人,充满感性,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的热心之人。” 佩佩的头像从投影中消失,切换成顶着病态黑眼圈的瘦削白发青年。 “卡多克·泽姆露普斯。这个人在A组的魔术师当中,是最平凡的存在。 “虽然性格上也不是什么坏人,但是因为才能上的自卑,他总是带着悲观和自虐的倾向。” 卡多克之后,投影呈现的是穿着夹克衫的冷漠短发男。 “戴比特·泽姆·沃伊德。是遭受时钟塔传承科放逐的魔术师。 “马里斯比利称赞他是整个世界上都罕见的天才。 “因为总是一副缺乏感情的拒绝交流样子,我对于他的认知也很有限。” 至于最后一人的影像,是露出玩味笑容的黑发型男。 看到这个人,达芬奇和玛修一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达芬奇勉强给出了评价。 “贝里尔·伽特。是马里斯比利招募的作为战斗员的魔术师。 “他的价值观和正常人差异很大。因此不要被那爽朗的笑容给欺诈了” 第一章 上浮前夕 这里是依托某个人而存在的、与世隔绝的安置岛屿灵魂的遥远之乡。 一只飞虫捋了捋自己的触须,从沾染露水的花瓣上起飞,绕过了前方的建筑物。 它避开的建筑充斥着现代的工业风格,外形类似一只倒扣的白色金属巨碗。 从白色巨碗的一侧向外打开,由钢铁搭建成的几根支架托起了半透明的幕布,围成一片带大棚的农场。 戈尔德鲁夫带着一个草帽,连比带划地指挥着他曾经的士兵们——现在已经转职了,布置几个烧烤架。地上堆放着不少新鲜的食材。 场地清理完毕,一名脸上留有疤痕的士兵擦擦汗,坐在了松软的土壤上。 “boss,我们以后就驻扎在这里,不用再战斗了吗?” 对着咕噜咕噜喝着水的前卫兵队长,戈尔德鲁夫有些迟疑,还是实话实说了。 “事实很残酷,必要的时候你们仍然会回到战场。 “我的技术顾问肯定会帮助你们换装,提升你们的战斗力。 “但是,就算更新了装备,人类的身体还是太脆弱了。” 大约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放下水壶,主动接过了胖所长的话。 “面对像是那种黑色士兵之类的怪物,我们只能单方面被屠杀。这是事实。 “如果在这样的状况下,还需要我们去作战。说明我们一定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哪怕是作为炮灰,也要尽力用命去拖延时间这样的情况,对吧?” 这几天,他和手下的士兵们精神状态逐渐恢复了安定。 他们这些人得到的新工作是作为迦勒底的后勤部,在这个花园世界中维护仓储以及收集资源。 包括定时调查和分类已持有材料的库存、从森林中采伐木材和浆果、种植作物这几类工作。 旧迦勒底的资料也安置在这边的仓库当中。士兵们得到了基础的授权,以阅读保密性不那么强的一些资料。 这名卫兵队长在劳作之余常常阅读迦勒底在人理烧却时的冒险,他对那些惊心动魄的冒险感到惊异。 他很佩服作为一介普通人,努力解决了人理烧却危机的藤丸立香。 立香和他的妹妹年龄相仿,本应当在校园享受一段青春的高中时光,却不得不为了全部人类的未来进行战斗。 “boss,需要有人赴死的时候就选我吧。” “那场在南极发生的屠杀给了我很多反思。 “我已经足够充分地了解自己作为人类的无力,和来自人类史外部敌人的强大了。 “那女孩(立香)则不同。只要她还在,总感觉还有发生奇迹的可能。” 戈尔德鲁夫郑重地回以了许诺。 如果新迦勒底真的走上绝路,他会以所长的身份下令,派出愿意牺牲的士兵们送死。以此来为藤丸立香争取时间。 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和罪行由他这位所长承担。 … 白色主建筑的一层已经收拾成宽敞的公共餐厅布局。迦勒底的职员们手中端着咖啡和茶,三三两两地围坐聊着天。 半开放的厨房当中,阿尔托利斯化作无情的效率机器,带领着几个自告奋勇担任厨师的职员连轴转地奋战着。 立香、玛修和福尔摩斯共同坐在一桌。和他们关系不错的穆尼尔不在这里,他去了厨房制作他念念不忘的法国菜。 “原本只是准备开一个战前的小型会议,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就发展成这个规模了呢。” 玛修很是雀跃地喝着茶水,沉浸在聚会氛围当中。 “从理性上分析,我认为消耗一定资源来提升所有人的心情,并不是一个坏选择。 “迦勒底有为数不少的职员。他们每天都聚集在一起工作,积累的负面情绪也会互相传递。 “在第一次作战前宣泄掉这份压力,免得导致高压下出现失误。确实是很合理的理由。” 福尔摩斯分析的有些过于认真了,相比之下,立香就没想那么多。 事情的起因,是迦勒底储存的食材要依靠电力维持冷藏状态。 离开了南极的迦勒底主馆,这些被阿尔托利斯带走的蔬菜和肉类失去了提供给冷库的供电,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变质。 适逢虚数潜航艇的电力也逐渐不足,他们不得不离开虚数之海,上浮回到物质世界了。 在战斗之前,迦勒底决定开一次小会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阿尔托利斯的双瞳似乎发出了闪光,他立刻就声称“皇帝不差饿兵”。 金发的从者兴高采烈地提议说,反正食材不及时用掉的话,要不了几天也会过期。不如在上浮前召集所有人一口气吃完。然后乘着这股气势,一往无前地出发。 戈尔德鲁夫爽快地批准了这个策略。于是他们两个勾肩搭背、开开心心地去做准备了。 藤丸立香觉得其中多少有些蹊跷。因为那两个大力倡议的人,一个虽然个子小却拥有呆毛脸,另一个则身材发福,看起来就是喜欢吃东西的类型。 越看越像是他们两个沆瀣一气,为了聚餐搞出来的理由。 不过热热闹闹地来上一番也不错,大家都很享受这段宝贵的时光。 为了接下来的作战考虑,需要让所有人保持清醒,所以这场聚餐没有提供酒类饮品。 唯一的遗憾是达芬奇在驾驶虚数潜艇,成了仅有的一个没法参加的迦勒底成员。 聚餐会不知不觉到了尾声,福尔摩斯被戈尔德鲁夫拉走,去配合他在聚会结束时的演说。 “怎么了,aster?心情不好吗?” 结束后厨工作的阿尔托利斯托着一摞食物,加入了藤丸立香这一桌。 “没到心情不好那种程度。我只是觉得这样对达芬奇亲不太公平。” 立香用叉子转着圈,搅和她碗里的烧汁烩乌冬。 “是这样啊。那么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吧。 “你觉得为什么我们要举行这次活动呢?真的只是为了把大家集合起来聚餐吗?” 阿尔托利斯闭上眼睛,镇定地发出反问。 “是为了鼓舞士气?福尔摩斯是这样告诉我的。” 立香想起刚刚福尔摩斯的论断,尝试着作了回答。 “是的。 “如果按照满分10分、最低1分的标准,在我眼中迦勒底的平均士气在5左右。 “这个值已经接近危险的红线了。 “以我率领部队的经历来讲,对于同一名士兵,在不同士气下的表现也有着天壤之别。 “除了坏的士气外,旧迦勒底的职员和戈尔德鲁夫的士兵之间也有些隔阂。 “坏的士气、内部不和、缺乏补给,这些都是溃败的前兆。 “唯一的解决方法,是尽快取得第一次胜利。胜利是掩盖一切的良药。” 灯光打向中央临时搭建的主席台,戈尔德鲁夫调整几下领带,走上台准备开始讲话。 “长话短说,尽管有些对不起她,达芬奇是我认为不需要激励士气的角色之一。 “现在让我们看看戈尔德鲁夫的发挥吧。” 在虚数之海修整的几天里,戈尔德鲁夫恢复了他过去的精致外表。站在台上俯视众人时,自带的精英气质颇为唬人。 “奇怪,戈尔德鲁夫先生为什么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台下呢?” 职员们猜测新所长是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于是台下的话语声逐渐消失了。 戈尔德鲁夫背着手,傲然屹立在台上,四下尽皆安静不语。 看起来他被杀戮猎兵追逐时候丢掉的威严,现在已经全部回收成功了。 糟糕,我不小心把准备好的开场白给忘了。 他想。 第二章 初次接触 阿尔托利斯和达芬奇一起坐在驾驶室里,通过显示屏幕观看新所长的半脱稿即兴演讲。 “没想到把便当送来我这里的人是你。 “是有什么悄悄话想说吗?” 演讲结束后,屏幕中的聚餐会正式进入尾声。 看到大厅中的一些员工已经开始退场,达芬奇关闭了直播信号。 画面转黑前,镜头正好给到了给舞台终止打光的福尔摩斯。 阿尔托利斯想聊的正是这位来历神秘的名侦探。 这算是巧合吗?还是一种启示呢? “是的。我想了解一下福尔摩斯加入迦勒底的具体经历。 “在另一位藤丸立香的迦勒底,是没有召唤这名从者的。 “他只作为从者出现在你们的世界,我想背后一定有其原因。” … “我明白了。福尔摩斯自称的召唤因缘,是为了调查人理烧却这个‘杀死所有人类的杀人案’。” “非常感谢。我先告辞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阿尔托利斯适时地结束谈话并且退出驾驶室。 为了区分两个迦勒底,男立香那边用世界A代称,女立香这边的世界用世界b代称。 世界A和世界b起初看不出明显的不同,都是经历过人理烧却的世界线。 阿尔托利斯在了解到b世界的福尔摩斯早在伦敦特异点就开始出现后,默默地把这名从者划入关注的疑点之一。 没有福尔摩斯的A世界和b世界一样,都顺利地打败了魔神王。 至少从这些情报可以看出,虽然福尔摩斯的任务是调查人理烧却,但是他在其中的作用或许并不大。 考虑到罗马尼也曾有过一段因为隐藏秘密,而导致被队友们怀疑的时刻。福尔摩斯身上有疑点这件事,并不能等同于他是敌人。阿尔托利斯决定继续保持观察。 归来的迦勒底员工们进入了岗位,紧锣密鼓地投入回工作当中。 福尔摩斯校准了平面之月,将上浮的坐标定义为杀戮猎兵。 担任驾驶员的达芬奇随即发动引擎。潜航艇穿越瑰丽的虚无之海,借助虚数浪潮的力量成功脱离了这片空间。 一周以来,不见天日的shadow border舷窗外首次出现了天空。 职员们欢呼着抛飞手上的帽子和纸张,像沙丁鱼群一样你推我搡地前往舱门。 他们迫不及待地冲出门口,然后如同被倒放的视频般,以同样急迫的速度倒退了回去。 一位员工携带了测温计,他得到了出舱以后的外界温度。 “难以置信。 “外面的气温已经低至零下100摄氏度了。” 虽然十分寒冷,但是回到实数的世界总归是一个好消息。 达芬奇打开潜航艇的雷达,发生了变化的世界地图更新在了投影上。 时间校正到了2018年的四月初,地图上面呈现出七个明显异样的区域。 迦勒底当前所在的区域,意料之中的是俄罗斯中部。 雷达扫描到整个俄罗斯都被天罚级别的风暴带所包围。这层风暴是人类常规的交通方式无法通过的叹息之墙。 扫描周围的同时,迦勒底也对shadow border进行了一次自检。检测的结果是虚数航行损坏了潜航艇的外部装甲,因此在修补前无法再次航行, 换句话说,他们被风暴墙关在了这个疑似特异点的极寒之国内部。 花了一些时间搞清现状之后,迦勒底按照往常的习惯编制分队。 福尔摩斯、达芬奇加上戈尔德鲁夫负责留守虚数潜艇,同时利用通讯为调查员提供远程协助。 藤丸立香作为御主,带上阿尔托利斯和又一次借回力量的玛修组成了探索组。他们三人主要的任务是调查情报和收集修船的素材。 立香和玛修都穿上了防寒礼装和厚实的雪地服,她们扣严了大衣的兜帽,整个人只露出一张脸。 阿尔托利斯没有换装。他简单地为法袍加了个披风,像极了披着一身蓝色棉被。 达芬奇看见那美丽的精灵纺织品术袍上面覆盖了一层土气的棉被,对这种一言难尽的审美很是无语。 “你们戴上这个应该会比较好。可以避免雪盲症。” 以防万一,阿尔托利斯给了立香和玛修一人一幅墨镜。 装备齐全的三人在达芬奇的指示下,一路向北前行。 潜航艇停泊的位置,是两条不同的雪山山脉之间过渡的缓冲区。藤丸立香一行人基本上是在不断地向下走,脚程还算轻松愉快。 天空中的阴云挥之不去,山间风雪交加。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雪山就是雪山,偶尔能看见一些松树在雪堆中勉强苟延。 藤丸立香感到很冷,把手揣进兜里,蹦蹦跳跳地跺了几下脚。 “我穿了御寒礼装,可是还觉得好冷啊。” 她的脚踩进一个不显眼的低洼雪坑,一下把半条腿都陷了进去。 “是因为有风的关系。吹风降低了你的体感温度,就会觉得更冷。” 阿尔托利斯抓住立香的肩膀,把她从雪坑里面拔了出来。 群山之中缓缓变化的地形制造了视野盲区,一群白色带甲壳的四足野兽悄然而至。 当探索小组发现这些白色的野兽时,他们三人已经完全被围住了。 “发现敌对野兽,魔力反应不强。以我们的实力足以应对。” 玛修和阿尔托利斯两名从者一前一后护住立香,一下下地敲打着扑上来的白色野兽。 这些野兽的实力单独拿出来,和一个穿了盔甲、使用冷兵器的成年壮汉差不多。它们的威胁实在有限。很快就变成了一地尸体。 一个毛茸茸的狼头从一旁的雪堆后面探头出来。 在狼人的视角中,那些外乡人呆呆地站在咆哮兽的尸体旁边指指点点,他不能理解对方在做什么。 他感觉他们甚至有点傻,但是其中的两个人能用棍子(其实是选定之杖)和盾牌就把咆哮兽敲扁。 认可这份强大的力量,狼人决定给那些人一点帮助。至少先混个友善的脸熟。 “你们是从没见过咆哮兽的外地人吗?那种野兽是很麻烦的家伙,擅长用吼叫呼喊同族。 “不要以为打死几头就完事了,搞定之后赶快离开这里才是正确的。” 走出掩体的这个人穿了一身皮革大衣,手持一把造型复古的来复枪。 他发出的声音是立香能听懂的男低音,在衣领上的却是一颗狼头而不是人头。 乱糟糟的厚实毛发披散在脖子和脸的周围,虽然欠缺打理但是毛色很亮也很新,立香猜测他是一个年轻的狼人猎手。 “等等,你们没有毛发的脸是怎么回事? “切,算了。再多嘴下去,嗅到血腥味的魔兽要到了。 “你们先跟我来,我们去安全的地方再聊。” 莫名其妙的顺利发展之下,探索队跟上这位带路的原住居民绕过山峰。进入了建立在山间平原的城市。 这座城市中的居民同样也是狼头人身的形态。于是阿尔托利斯略施幻术,让他们眼中的迦勒底三人幻化成相同的狼人居民模样。 “原来你们是科尔东啊。魔术真是不错的好东西,我要是也会魔术就好了。” 带路的狼人小哥隐晦地白了一眼城镇的大门,那里有两个杀戮猎兵僵尸一样直戳戳地杵着站岗。 “在这里你们注意点举止,不要乱惹麻烦。 “尤其是不要被当成反对沙皇的叛军。不然那些亲卫就会像不知疲倦的狗一样追着咬你们的。” 第三章 雅嘎 开门的时候,旁边屋子的邻居和带路的狼人拌嘴吵了几句。迦勒底的人们也因此知道了这位狼人的名字叫作帕茨西。 “好了,这里就是我的家。 “道谢的话不必说,要表达谢意就送我点东西吧。” 帕茨西摇了摇尾巴,绿色的狼眼中蕴含着期待。 “就从刚才的咆哮兽中…” 阿尔托利斯把咆哮兽冻硬的尸体取出,准备用这份猎物作为酬礼。 从立香的御主服之上,投影而出的全息福尔摩斯劝阻了这个行为。 “且慢,用情报来交换如何?” 帕茨西被突然多出的一人吓了一跳,有些炸毛地退了一步。 “什么?这个人也是魔术师吗?” 他的反应在福尔摩斯的预料之中,侦探继续讲述着谈判条件。 “不,这是魔术通讯。对你而言,我是身处远方之人。 “你和他们三人相遇的时候,是在独自狩猎那种咆哮兽吧? “我可以给你提供那种野兽群居地点的情报,这个酬劳可以吗?” 年轻的狼人有些兴奋,他现在正因为贫穷而迫切需要打猎赚钱。 “是不错的酬劳。不过他们三个不要跟着可以吗?我非常需要钱。” 立香同意了这个附加条件。 见事情谈妥,福尔摩斯打开记录仪,准备发问有关这个特异点的情报。 这次插嘴的人换成了阿尔托利斯。 “稍等,他每个问题都需要外出验证一次狩猎点,消耗的时间不会太短。 “这段时间我想在小镇内转转,调查之余顺便把咆哮兽的尸体卖了。” 以藤丸立香为主体,阿尔托利斯在帕茨西的家里留下了一个对话用的传声术式。 这样双方都没意见了,阿尔托利斯便离开了木屋。 这座城市的名字是雅嘎·斯摩棱斯克,规模并不是很大。 没有明显的城市功能区块划分,也没什么公共建筑,居民们修建的木屋乱糟糟地构成了街道的主体。 传声的魔术里,帕茨西告诉立香他们的国家是沙皇统治了500年的俄罗斯,如今的时间是公元2018年。 2018年?漫步在城镇中的阿尔托利斯叹了口气。 这拙劣的建筑和街道布局,比起他在12世纪时的卡美洛都远远不如。 雅嘎·斯摩棱斯克的中心区是富人区。住在这里的居民也仅仅是从木屋升级为修建了石屋。名为雅嘎的兽人们没有设置商业区和工业区,只有少数几间个人传承的手工工坊。 他们的城市就像雅嘎这个种族本身一样,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对抗寒冷的天候上。比起泛人类史当中的人类,其他方向上的发展还只是蹒跚的婴儿。 把咆哮兽的尸体卖给商人,阿尔托利斯得到了一笔不多的卢布。 这些卢布的纸钞也很粗糙,但是至少能看出工业的痕迹。 “有纸币、也有来复枪,说明雅嘎们没有完全脱离工业生存。 “连斯摩棱斯克都沦落成这样一个小城镇,也许只有他们的首都莫斯科才有商业街和工厂吧…” 阿尔托利斯看见前面一阵暴动,两名杀戮猎兵用皮靴踢倒一名雅嘎,把刺刀架在了后者的脖子上。 “我真的不是反叛军!救命,救命啊!” 沙皇卫队们毫不顾忌地在街上处决了这名市民。 在他们身后,街道的房屋内、街上的阴影中都是其他雅嘎绿色的眼睛。 这些绿色的眼光中没有怜悯,连恐惧也不多。 杀戮猎兵们前脚刚刚离去,就有几个雅嘎跑出来翻找着尸体上的遗物。七手八脚地把死者的皮衣也扒了下来。 阿尔托利斯对他们的行为有些反感,更多的是心中的怜悯。 在帕茨西的转述中,雅嘎们的历史源于450年前空前的大寒潮。 一颗陨石导致全球气温急剧恶化,俄罗斯的人口缩减到十分之一。 当时沙俄的皇帝是伊凡雷帝,他为了保存自己的国家和人民,带头与魔兽进行了合成。雷帝成为了第一个雅嘎。 国民们也用魔术将人身与魔兽合二为一,纷纷转化成能够御寒的雅嘎。 从此之后,这片土地上面原本的人类样貌被称为旧种。雅嘎们生活在俄罗斯的土地上,一直被雷帝统治了500年。 兽化增强了雅嘎们的体力和战斗力,也将源于魔兽的薄情和兽性植入了雅嘎的种群当中。 残酷的环境和残酷的统治相叠加之下,雅嘎们形成了对同族出手时也毫不留情的普遍性格。 迄今已有500年,沙皇统治下的人口仍然没有显着的增加。 阿尔托利斯在雅嘎·斯摩棱斯克中转了几圈,没有看见老年的雅嘎。 也许他们已经在青年雅嘎的竞争下被淘汰了吧。 在斯摩棱斯克镇和雪原接壤的边缘地区,阿尔托利斯见到了雅嘎的农场。 其实用农场这个词来形容不太准确,因为在零下100度的冻土上,雅嘎们没有种植任何作物。 他们只是简单地在山崖 那片区域一半在山中,一半暴露出来,在岩石和稀薄的土壤之上生长着绿色的苔藓类植物。 有雅嘎在那里做收集苔藓的工作,他把刮下来的苔藓放进木箱里,然后送进斯摩棱斯克的镇上。 阿尔托利斯猜测这种稀少的苔藓对雅嘎来说,可能是一种稀有的绿色蔬菜的平替品。 那个农夫雅嘎收割苔藓的时候,已经有不止一组带枪的雅嘎出去狩猎了。 “这也是沙皇的一种治国方式吧。 “雅嘎们以狩猎雪原中的魔兽肉为主食。雷帝主导并且控制国家的钢铁产业,就等于卡住了雅嘎生存的饭碗。” 天色逐渐黯淡,传音的魔术里响起藤丸立香的话音。 “阿尔托利斯,你那边解决了吗? “我们这里接到一项新工作,回来一起吧?” 答应了立香回去,阿尔托利斯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心翼翼地收集苔藓的雅嘎。 真是可惜,他们的农业还处于这种萌芽的形式。不知道还能不能迈出下一步。 稳定地生产粮食对于文明太重要了,雅嘎们恰恰做不到这一点。 当阿尔托利斯再一次走进帕茨西的家时,作为主人的那位雅嘎不在家。 藤丸立香和玛修坐在粗木制作的方桌两边,桌上摆了不少纸条、兽骨和皮革一类的素材。 魔术通讯内,达芬奇和福尔摩斯将一只风筝的结构图投影出来。两人正在指导立香制作风筝。 作为领导人,戈尔德鲁夫的脸也进入了通讯框。 “雷达发现了一个适合召唤的灵脉,我们需要做一个导雷风筝收集召唤所需的能源。 “阿尔托利斯,你那边收获怎么样?” 阿尔托利斯拿起风筝的一只骨架,卷起了袖子加入工作。 “我认为雅嘎们的社会正在经历一场缓慢的技术退化。 “冻结的气候和生态环境的巨大改变,导致他们在不少人类本应擅长的领域都显得笨拙而僵硬。如果得不到重视,他们未来在这些方面可能还会更加拙劣。” 戈尔德鲁夫端起咖啡杯来了一口,他被阿尔托利斯的话引发了一点危机感。 要是迦勒底所在的泛人类史也遭遇类似的危机,他们的历史会不会也陷入同样的缓慢衰亡呢? 引发他们思考的阿尔托利斯手上不停,风筝部件嘎吱作响。 他专注地把风筝的翅膀固定在骨架上后,又追加使用了强化的魔术。 “很好,道具制作这个技能还没到上限呢。 “哈哈哈,感觉在风筝上面加一把圣剑也是没问题的。” 不知不觉间,难以理解的部分又增加了。 “等一下,为什么风筝上面要加圣剑啊?” 第四章 再会面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而已。不会真的缝一把圣剑上去的。” 阿尔托利斯的加入提高了不少制作效率,他们的风筝在天黑前完工了。 一般来说,这种工作对caster职阶的从者才是常规操作。魔术师的从者通常是武斗能力比较低,依靠魔术造诣取胜的类型。 在圣杯战争当中,caster的拿手好戏是构筑强力的阵地,同时也会制作有用的魔术道具。例如藤丸立香持有的灵基肖像中的美狄亚,就是典型的作为神代魔术师的caster。 这还是阿尔托利斯这个一路拿着法杖猛冲猛打、敲人脑壳的caster,第一次在迦勒底一方做这种精细的工作。 他的手工能力不错,做出来的风筝外形是简练的方正形状。结构上十分牢固。 “完成了。让我们决定一下风筝最后的要素,上面画什么图案呢? “我想画一张足以搭载在挑战者号上面的人体图。” 为了争取给风筝绘图的权利,达芬奇摆出了决战般的坚定表情。 “我知道那个,是达芬奇亲的名画《维特鲁威人》对不对?” 玛修以为达芬奇想要画的是那幅留下完美男子比例的素描画,而事实比她的想象要残酷的多。 “不是啦,是医学生能见到的露出肌肉和血管的解剖示意图那样的结构图。 “怎么样?是不是能领略一些人体的协调之美呢?” “完全是恐怖题材了,这个方案给我pass。” 不顾一脸可惜的达芬奇,戈尔德鲁夫阻止了她的灵感。 “让我想一想,画些颜文字上去吧。 “文字符号又简单又实用。” 戈尔德鲁夫的要求更注重效率,没什么魔术师风范,很有现代风格。 “画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的,iss基列莱特随便画一些内容就可以了。” 众说纷纭之下,福尔摩斯干脆直接放权给了玛修,后者干劲十足地接受了任务。 最终,玛修在风筝的翼上面留下了一副抽象派艺术画。红色和橘色等不同色块组成了一张奇奇怪怪的人脸。 “…对不起。 “我本想把前辈的脸巧妙地变化为欧几里得平面的。” “没关系。有意思就行了。 “而且重要的是,感觉还能拿来驱魔呢。” 福尔摩斯的巧妙开解让大家全都笑出了声,玛修如遭重创、再起不能。 “现在是晚上十点,帕茨西还没回来。 “我们预计的大雷雨在明天。你们可以先休息一夜,明天清晨出发。” 把立香和玛修两人送去睡觉,阿尔托利斯坐在房顶上面默默守夜。 在这个酷寒的俄罗斯,阴暗的天空无论何时都积云密布,就连夜晚也见不到几颗明星。 阿尔托利斯知道,属于他的星辰不在此处。但是这份分离不会阻碍他继续追寻着自己的那颗星星。 仰望着星光黯淡的宁静夜空,阿尔托利斯一夜无话。 第二天的早上,隆隆的雷光响彻云霄。迦勒底的人们该出发了。 雅嘎·斯摩棱斯克的街道上挤满了大量的居民。随着一声鸣笛,雅嘎们纷纷躁动着推推搡搡地前进。 在他们前进的终点,站在那里的是换上一身俄罗斯军服,乐在其中的粉色美人。 高扬斯卡娅,此前在迦勒底出现过的谜一般的从者,正向雅嘎们兜售着不同类型的货物。 雅嘎们的肉体强度惊人,代价则是他们不吃饱就会以极快的速度饿死。 因此,斯摩棱斯克的雅嘎居民们看也不看医疗品和其他日用品。他们只顾着请求购买食物。 高扬斯卡娅叹着气,对这些见到食物就失去了理智的狼人们很是厌恶。 “你们啊,真是什么都学不会呢。长的丑,脑子还蠢。 “这样下去,你们要成为无聊的历史了。 “把魔兽和人类混种真是蠢呐,你们既失去了动物的纯真,也不具备人类的丰富性。” 面对讨价还价的雅嘎们,高扬斯卡娅给食物开出了昂贵的一口价。 雅嘎们畏惧着杀戮猎兵的刀枪,又对高扬斯卡娅的商会nff提供的货物垂涎欲滴。 在军服秘书的暗示保证下,雅嘎们互相厮杀起来,用掠夺同伴的方式获取足够的金钱。 阿尔托利斯和他的两个同伴绕过暴乱中的人群,避开杀红眼的雅嘎们,进入了一旁的小巷。 “阿尔托利斯,你可以分开那些人吗?” 藤丸立香有些不忍,她想派出当前迦勒底最强的战斗力去阻止雅嘎们的自相残杀。 福尔摩斯的通讯再次出现,大侦探面色不变地给出了分析。 “很遗憾,那些雅嘎不是人类,不存在被分开之后就会冷静这一说。 “除非你能提供一倍的食物,或者永久性地把他们困住。否则他们迟早还会继续内部厮杀的。这是雅嘎的生存之战。” 迦勒底的御主陷入了沉默,她无法反驳福尔摩斯。 高扬斯卡娅的煽风点火促成了广场前的大混战,雅嘎对于食物和生存的渴望转变成了对他人明朗的恶意,使掠夺恶化成不死不休的互相杀害。 “哎呦,还以为是谁在这边探讨哲学。原来是迦勒底的朋友们啊。” 鞋跟踩进松软的雪中,却没有发出声音。 走进小巷的高扬斯卡娅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手上用绳子拖行着一只捆住的雅嘎。 “一开始从他身上感觉到有你们的气息,人家差点以为是错觉呢~” “我们之间可真有缘,不是吗?” “本来我只是来找阿尔托利斯大人讨要货款的,现在要收取追加费用了哦~” 地上的雅嘎身上沾了不少雪,他挣扎着仰起脸。是嘴角被打破结痂的帕茨西。 时间稍微向前推移,回到昼夜交替之际。 高扬斯卡娅坐着马车,从雅嘎们的首都莫斯科出发,前去另一个雅嘎城市斯摩棱斯克打发一下乐子。 她的手下都是俄罗斯的统治者调拨来的杀戮猎兵,转移了主人的猎兵们以高扬斯卡娅的意志行动。 到了斯摩棱斯克的大门附近时,有两名杀戮猎兵在拉动绳索,把一个雅嘎升起来吊在木杆上。 这样的受害者平时有很多,不值得高扬斯卡娅留意。 但是今天处刑的雅嘎有些不同,高扬斯卡娅从他身上闻到了一丝不属于雅嘎的旧种气息。 于是她向杀戮猎兵们要来刚刚被胖揍了一顿的帕茨西,撒谎说可以移交给她来处理。 就这样,帕茨西成为了坏女人投资的新货物。 帕茨西被抓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外出狩猎到的猎物太多,被邻居捏造了一个参加叛军的理由,给举报了。 他是雅嘎中的异类,少有的理性胜过兽性的思考派雅嘎。 坚持赡养着年老体衰的母亲,让帕茨西比街道上其他雅嘎都穷很多。因此遭到了这些有钱雅嘎的鄙视。 加上他的父亲在过去因为抗议暴政而被杀害,所以邻居们都想方设法地排挤和嘲弄他这个罪犯的后代。 眼下帕茨西唯一的希望是他认识刚一天的几个魔术师,他们会选择救他吗? 第五章 挖角 “帕茨西先生,我们一定会救你的。” 谈判的同时,藤丸立香全神贯注地作出了预备战斗的姿态。她握紧拳头,露出手背上三发待命的赤红令咒。玛修也响应着这份斗志,切换为全副武装的从者状态。 从年轻御主不带任何迷惘的眼神中,帕茨西可以看出,她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自己得救。 急迫的求生本能和另一种无名的愤怒情绪混作一团,在帕茨西的脑海中战斗着。 来自立香的单纯善意有些刺痛了他的心。 为什么要救我?明明根本没有救他的价值和理由。 在这片俄罗斯大地上,人人都只为自己考虑。帕茨西从未见过这种宁愿自己冒着风险也要去救别人的傻瓜。 那么,他又为什么会愤怒呢?为什么会因为那个旧种想要帮助自己的行为而愤怒呢? 那些人救了他的结果,可能会和自己一样成为被沙皇通缉的逃犯。在广袤的冻土上缓缓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因为不想让那些笨蛋被连累而死,所以我(帕茨西)才会愤怒。甚至忘记了如果他们选择放弃的话,死去的就是自己的事实。 啊,愤怒的原因找到了。 对于帕茨西而言,立香是一面镜子。从这面镜子中,帕茨西看见了他自己身上也有的,不应当属于雅嘎的那份人性。 这份人性是帕茨西在雅嘎的社会中处处受制,遭人唾弃的痛苦根源。 “搞什么啊。到头来,原来我也是傻瓜啊…” 自嘲地低下头,帕茨西把脑袋埋进了雪里。 “不要这么剑拔弩张呀,难道我就那么像坏人吗?呜呜…” 一脸斗志的立香和一脸死志的帕茨西把高扬斯卡娅吓到了。这个发展完全是她意料外的情况。 她眨眨眼睛,光速变脸后假哭了起来。 “我可是一副好心哦。特地帮你们从处刑台救回了同伴,真是好心没好报呢。” 看着对高扬斯卡娅有些放缓了敌意的立香和玛修,潜航艇内的戈尔德鲁夫所长绷不住了。他打开魔术通讯,有些气急败坏地斥责着。 “藤丸立香,不要被那个甜蜜的女人给蒙骗过关!否则你会像我一样输的倾家荡产,成为美人计之下的大输家啊!” 通讯之中的戈尔德鲁夫头像悬在半空中,从打理整齐的金发间流下了两滴汗水。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着急。 胖所长的话打破了对峙的氛围,造成了几秒诡异的沉默。 假哭中的高扬斯卡娅像失忆了似的,困惑地歪了歪头。她可怜楚楚地问出了令戈尔德鲁夫血压爆炸的问题。 “那个凶巴巴的胖子是谁呀?怎么可以对美丽的女士这么没有礼貌地大呼小叫呢?” 戈尔德鲁夫两眼一黑,如同遭到石化般张大嘴巴说不出话。然后他的通讯就被人帮忙挂断了。 “呵呵,不开玩笑了。我是认真地来做生意的。 “这是我的条件,同意的话就把这只雅嘎还给你们。” 高扬斯卡娅掏出一份粉色信封的合同契约,亲热地把它递给了藤丸立香。 用咒术契约作为保证的合同,契约的内容大致如下: 以迦勒底的御主藤丸立香和nff组织的主人高扬斯卡娅为担保,双方同意进行交易。 高扬斯卡娅交还被俘虏的雅嘎帕茨西自由,并且保证不再插手俄罗斯异闻带。 藤丸立香把签字的合约留给高扬斯卡娅,后者可以凭借这份合同在任何时候“借用”迦勒底的从者阿尔托利斯24小时。 期间阿尔托利斯要配合高扬斯卡娅的行动,临时加入她的nff。这期间高扬斯卡娅不得指挥他去损害迦勒底的利益。24小时过后nff必须归还这名队员,合约完成。 这份合约完全是站在高扬斯卡娅个人的立场上,售卖她背后团体的利益来以权谋私。 在迦勒底当中有时被称为奸商的达芬奇,和她一比简直就是清流人物。 “你和言峰神父他们不是同伴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玛修皱起眉头,可爱的脸上露出大为震撼的表情。对于她来说,高扬斯卡娅两家通吃的暗黑行径有些卑鄙。 “并不是哟。他们三骑从者是来自宙宇的那位神明大人的使徒,而我只是一个追求有利可图的合作商人而已。 “你看,我们现在不也在合作吗? “只不过你们要是轻举妄动,我也会立刻撕票就是了。” 对于魔术师而言,从者不过是使役的一种使魔。将他加入交易也无可厚非。 然而藤丸立香并不是那种接受魔道观念和教育的御主。她的反应是先询问阿尔托利斯这名当事人的意见。 其实阿尔托利斯除了答应与拒绝外,还有第三个选择。就是使用他的魔术骗过高扬斯卡娅,把她手中的帕茨西替换为幻影。 这样做有些得不偿失的意思。高扬斯卡娅已经表明了她不是异星神的同伴。暂时和她这名中立商人维持关系,对迦勒底是有利的。 “我没关系的。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于是,得到支持的藤丸立香以阿尔托利斯的一天时间,赎回了帕茨西的自由。 阿尔托利斯按照在南极时候的约定,继续他和高扬斯卡娅的交易。他从收藏当中找到之前野兽的躯体交付出去。合成了一只遥远时代的野兽。 “阿尔托利斯大人,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说不定我已经爱上你了哟。?” 高扬斯卡娅撒娇的声音甜的发腻,对待他的态度肉眼可见地热情了许多。 这就是戈尔德鲁夫说的美人计陷阱? 高扬斯卡娅抚摸着匍匐在她脚下野兽的毛发,犹如蜜糖般引诱人堕落的声音自问自答地说出了新的秘密。 “为什么我会这么崇拜、这么喜爱您呢? “当然是因为你能够以异类的身份,成功地和这些最后的人类混在一起啊。 “就凭既不是人类,也不是从者,更不是亚瑟王的您。” 奔腾的马车停在了外面的街道上,阿尔托利斯送出的野兽夹着尾巴,跟着高扬斯卡娅一起跳上了马车。 粉色的恶毒系美人恢复了往常那副自信且骄傲的笑容,她把手中的鞭子转了两圈,打在马匹的臀上驱车远去。余下的话音还在空气中飘荡。 “抱歉,不知不觉好像说了很过分的话呢~ “请不要记恨我。那句连着否定的话,是言峰神甫他们让人家传达的。 “我对你的爱可不掺水分哦。尤其是听了他的话之后,感觉更喜欢你了。 “如果在迦勒底过的不顺,随时欢迎你跳槽来我这边…” 高扬斯卡娅临行前的爆炸性发言,让迦勒底这边的立香、玛修和戈尔德鲁夫几人都如坠冰窟。 沉默不言的福尔摩斯挑了挑眉,似乎没有太过惊讶。 达芬奇则是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玛修有些颤抖地开口,带着满脸的希冀,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刚刚高扬斯卡娅小姐是在开玩笑,她说的那些不是真的,对吗?” 阿尔托利斯摇了摇头,他知道立香等人愿意接受善意的谎言。如果他现在指控那些话都是假的,迦勒底仍然会选择继续接纳他。 但是,他不愿意让这份心中的芥蒂像刺入指尖的木刺一样,给大家长久地留下伤痛。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立刻开诚布公。 更何况,说谎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她说的没错。那三个结论都没问题。” 金发的魔术师温柔地笑着,坦然地由自己复述了一遍神父的结论。 “我既不是人类,也不是从者,更不是亚瑟王。” 第六章 妖精、骑士和王 “冷静点。我认为阿尔托利斯是值得信任的。 “高扬斯卡娅说的话,不能改变他帮助了我们的事实。” 短暂混乱了几秒后,藤丸立香恢复了判断。 阿尔托利斯没有仔细描述过身份,不等于他想要用这些隐藏的背景做什么坏事。 也许只是单纯的有不想说出来的隐情呢? 光是救了迦勒底的员工们这一件事情,就足以让立香坚定地站在阿尔托利斯这边了。 “我不懂你们说的从者是什么意思。 “不过我大概了解到,你们是在怀疑那个金发的小个子吧? “既然刚刚那个女人提出交易的代价是借用他,这已经说明了金发小哥是站在你们这边的不是吗?” 抖抖耳朵,帕茨西甩掉头上的雪。 “我们应该离开雅嘎·斯摩棱斯克了。 “我被沙皇亲卫抓捕过一次,他们看到我还会再攻击的。” 帕茨西的担忧是合理的考虑。几个人戴上兜帽,决定先出城再继续谈。 众人在路上没有说话,各自在心中做着预演。 立香和帕茨西已经对阿尔托利斯寄予了信任,连玛修也不是因为怀疑阿尔托利斯是敌人而难过的。 玛修难过的原因,主因在于受到了加拉哈德灵基的影响。就像遇到兰斯洛特时的愤怒那样,现在她的情绪也来自加拉哈德。 纯洁的盾骑士灵基带给玛修的映像,是对于王的全部信任。 而阿尔托利斯在这份加拉哈德的力量判断下,与骑士王本人无异。 现在他亲口承认自己不是人类和亚瑟王,让玛修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被欺骗的挫败感。 加拉哈德的遗留灵基对于阿尔托利斯判断的逻辑如下: “不是骑士王,不是人类。加上那花海的魔术,那个人不会是拥有和我们的王同样面孔的梅林吧?!这简直太难以接受了…” 不靠谱、沾花惹草的轻浮贤者,这就是梅林给圆桌骑士们的普遍糟糕印象。 要是把这样的角色设定嫁接到亚瑟头上,骑士们的信仰在一瞬间就会崩塌吧? 玛修默默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在离开城市前,帕茨西抽空回了一次家。他悄悄地把家里的食物储备全部移交给了母亲。 他决定和那些来自外界的人一同踏上冒险,去追求一直困扰他内心的那些答案。 雅嘎·斯摩棱斯克的灯火在风雪中渐渐远去,潜航艇发来了通讯,戈尔德鲁夫的声音从频道中传了出来。 “你们马上就要抵达召唤从者的灵脉了。准备好了就给我快点开始。 “我们暂时决定继续相信阿尔托利斯,不过要看好他。 “藤丸立香,你在迦勒底对那家伙成功用过令咒对吧?如果他有问题就及时用令咒吧。” 在立香三人之后,迦勒底的人们也达成了一致,决定继续使用阿尔托利斯的力量。 达芬奇认为阿尔托利斯使用的从者伪装中有她的手笔。可能还得到了另一个世界抑制力的帮助。 至少从这些痕迹能看出,他说的另一个迦勒底的事情是真的。而且那个迦勒底确实是站在阿尔托利斯一边的。 阿尔托利斯能够被异世界人理烧却后的迦勒底所认可,应该不会是居心不良之人。 只是,能收到这么多的帮助,让达芬奇很好奇阿尔托利斯的真实身份。 “我认为,他是不列颠诸多妖精之中的一种。” 福尔摩斯靠在指挥室的椅子上,托着烟斗惬意地吸了一口。 “你们回忆一下,ister阿尔托利斯的装束。 “他使用铁器的时候,是不是一直戴着手套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戈尔德鲁夫立刻想起了聚餐中的情况。 阿尔托利斯确实是没有直接接触过水龙头或者菜刀之类的铁器。在必须使用的时候,他换上了塑料制的用餐手套。 “哦!不愧是我任命的经营顾问。 “这么说来,他的盔甲也是缀在纤维材质的长袍中间的。 “很好,如果那小子胆敢捣乱,用铁器把他制服就可以了。” 握拳锤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哈哈大笑着,挺胸抬头的胖所长恢复了勇气和自信。 “还有另一点,他自称为阿尔托利斯·阿瓦隆。 “如果他是人类,那么阿瓦隆可能会联想到亚瑟王的魂归之所、甚至联想到亚瑟王复活归来。 “亚瑟太过出名的光辉,掩盖了乐园阿瓦隆的其他事实。阿瓦隆不仅是亚瑟王的归处,也是女巫摩根统治下妖精们生存的秘境。” 此时,依照雷达和帕茨西的指引,藤丸立香一行人攀上山峰。雷云在附近劈啪作响,巨大的落雷引发了空气中焦燥的臭味。 “怎么样,玛修还在生气吗?心里有话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唔,难道说是加拉哈德的影响吗?或许我应该把那份力量暂时收回去。” 召唤从者行动前,阿尔托利斯找到心神不宁的玛修。注意到玛修的状态,他贴心地询问少女是否需要帮助。 这个和王相貌相同的人,在性格上是有不小差异的。 寄托力量给少女的纯白的骑士之魂无声地叹息着。 阿尔托莉雅是高洁的骑士王,给予民众和追随者们内敛的无私忘我的爱。接受了梅林的教导后,骑士王是杀死自己个性的理性存在。 平等地统治麾下的贵族、土地和人民,机器运转般不犯错的王已经离人类这个形容词越来越远了。 “那家伙根本不是人类,也不可能和人类共情。他就是尤瑟打造的统治国家的无情机器!” 有人这样评价王。 气质忧郁的着名骑士特里斯坦,更是留下了一句经久不息的着名评价。然后就离开王的宫廷远去了。 “亚瑟王,不懂人心。” 特里斯坦本人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后悔了,他的知名度让这句评价成为了人们广泛拿来批评王的武器。 没有等到对王说出道歉的那一天,骑士特里斯坦带着诸多遗憾去世了。 阿尔托利斯就像一个反转了部分风格的骑士王。他热情十足,不拘一格,不吝啬地挥洒着满溢的善意。 他是异世界的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吗?那么他的国家如何?使用魔术作战的非人的亚瑟王还能收拢圆桌骑士吗? 咻的一下,阿尔托利斯从玛修头上抓走紫色的光团,打断了英灵加拉哈德越来越多的想法。瞬间一切都清净下来了。 原本是从另一个玛修身上复刻的力量,现在的紫色光团外围闪耀着刺目的白色闪光。快要变成加拉哈德的从者之力了。 挠了挠头,阿尔托利斯有些汗颜地收起了还在爆闪白光的光辉。 “好强的执念啊,想不到加拉哈德卿也有这么八卦的时候。 “再这样喋喋不休下去就不妙了,好歹注意一下完美骑士的形象啊。” 是因为玛修的力量原本就来自拟似从者实验的缘故吗?阿尔托利斯复制其他从者的力量时,从未见过这种复制出来的力量性质还会发生变化的状况。 不过幸好,他已经及时地打断了这个进程。如果真的让加拉哈德的意识出现,阿尔托利斯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有一种在熟悉的人面前社死的感觉。 令人感慨的是,加拉哈德的想法并没有随着他力量的消失而消除。而是留给了同样使用他力量的玛修·基列莱特。 被亚从者少女玛修用一脸“我很好奇”的表情盯着不断追问,阿尔托利斯悲鸣了起来。 “啊,为什么会这样啊!加拉哈德,是你算计了我吗?” 第七章 迈向反抗之路 迦勒底的风筝升上天空,翱翔在雷云间。轰雷沿着导线下行,充满了灵基肖像手提箱的能源。 费了不少力气,阿尔托利斯暂时把玛修糊弄过去了。他走进山洞的内部,帕茨西也探头探脑地想一起观察召唤的仪式。 为了确保魔术秘仪的神秘性,戈尔德鲁夫的指示是不要让帕茨西目击这个现场。 不过阿尔托利斯用“反正魔术协会和普通人都没了,已经没什么神秘保护一说了”的理由说服了所长。 金发的魔术师和毛茸茸的雅嘎青年并排坐在旁边的石块上,闲聊着下一步的计划。 “帕茨西。我们现在是雷帝统治的仇雠了。你有什么好的行动建议吗?” “我知道最近有一只强大的反叛军,我们可以去投靠他们。” 雅嘎的本性是畏惧和服从强者,帕茨西的想法是非常典型的雅嘎主意。 深吸一口气,藤丸立香开始召唤。她的咏唱打断了他们的闲聊。 少女御主的咏唱声在空荡的岩窟内回响,配合着外面的雷鸣作为背景音,产生了十足的传说史诗感。 “汝之身躯居吾麾下,吾之命运寄汝剑上。 “应圣杯之召,若是愿意顺从此意志、道理之人,回应吾之召唤吧。 “于此立誓, “我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之人, “我乃宏布世间一切恶行之人。 “汝为三大言灵缠绕之七天, “自抑止之轮而来,天秤的守护者啊!” 奇迹在此发生,来自被隐匿者们声明结束的泛人类史的从者降临了。 现身的从者很是神秘,穿着包裹头部的蓝黑相间条纹连体衫,身披蓝色斗篷。他的前脸被金色的头甲覆盖,双臂也穿戴着从指尖直到肩头的一体手套。 “caster,吾之名为阿维斯布隆。 “我已经从御主那里共享了情报,一起探索这一特异领域的真相吧。” 立香对这位从者不是很熟悉,阿维斯布隆是灵基肖像记录外的从者。在没有圣遗物,只使用相性召唤的情况下,他应该是当下最合适的选择。 “阿维斯布隆是所罗门·伊本·盖比鲁勒的别名。 “他最出名的事迹是发明了卡巴拉魔术的基盘。” 阿尔托利斯主动当起了藤丸立香的讲解员,语气之中很有些追星粉丝的味道。 “卡巴拉生命树的概念可谓是魔术和哲学两个体系中的经典。 “从正逆两个方向的卡巴拉,分别对应了神创造人类的程序和人踏上神之境界的阶梯。是非常了不起的魔术理论。” 被阿尔托利斯一阵追捧,即使带了面具也能看出阿维斯布隆的神态十分意外。 虽然有些失措,佩戴黄金面具的从者对于阿尔托利斯的真诚显得很受用。 阿维斯布隆打了个响指,展示出自己作为caster的能力。 “即使我是卡巴拉的创造者,我也难以抵达生命树体系的尽头。 “不过,些许的奇迹还是能随手创造的。” 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在山洞中回荡,随后从土地和岩层中生成了沉重的土魔像和坚固的岩石傀儡。 “物质的转换和创造是我擅长的领域,任何素材在卡巴拉学者手中都能成为武器或是工具。” 指挥着魔偶们布置魔术工坊,阿维斯布隆十分靠谱地利用灵脉建立了稳定的魔力储备点。这样就可以帮助藤丸立香使用充裕的魔力,来契约新从者或召唤灵基之影战斗了。 这种正常的阵地作成能力让阿尔托利斯有些羡慕。 若是把阵地制作的工作交给他,那么阿尔托利斯作成的阵地,将会形成显眼的侵蚀现实的魔境。在大部分情况下,那个阵地都不适合展开使用。 “我知道几个和反叛军有联系的村子,我们接下来找到他们并且入伙怎么样?” 在山洞内生起火,帕茨西烧烤着咆哮兽的肉,重复了他说过的加入反叛军的建议。 烤肉的香气弥漫在洞内,看起来是比较正常的食物。 这些新鲜的肉来自雷雨后出来觅食的一个小兽群。 这些外表颇似鳄鱼或者蜥蜴类生物的咆哮兽,在洞外被守卫的魔像殴打而死。他们的盔甲外壳在造成敲打伤的钝器面前毫无作用。 “那只反叛军有什么口号吗,或者说,有提出的目标吗? “他们宣布反叛后都做过什么样的行为呢?” 阿尔托利斯想要了解更多信息,但帕茨西也不知道那些细节。 目前的反叛军还是一个半地下的组织,不会透露过多的信息。 “我可以讲一下不同的想法吗?” 阿尔托利斯拄着选定之杖,进入完全认真的状态。现在的他气魄十足,有种让人自然而然地产生信服感的气概。 “雷帝主动袭击了我们,成为我等迦勒底之人的敌人。 “雅嘎们是雷帝的造物,雷帝却在漫长的统治生涯中忽视了他臣民们的感受。 “雷帝用残忍的处罚和武力来长久地维持统治,他也是雅嘎们的敌人。 “联合雅嘎的力量,抵抗共同的敌人雷帝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那只反叛军连控制几个村子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在暗处躲避沙皇的搜索。 “在这远离莫斯科的雪原中,杀戮猎兵的实力已经被削弱了很多。 “即使如此,他们仍然能保持对反叛军的压制。说明反叛军是一只弱小的势力。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必浪费精力在寻求加入那只小势力上面。我们也可以成立一只新的反叛军势力。看到我们的力量,其他雅嘎们会来主动加入我们的。 “首先,付出一些魔力和时间的代价,阿维斯布隆的秘术就能最大化开发这雪原上的资源。” 把选定之杖刺进岩石地表,阿尔托利斯展开记录众多英灵的虹霓,从中取出一枚黑色的光团。 齿轮和蒸汽的运转声在这光辉中轰鸣。 “查尔斯·巴贝奇。蒸汽机技术登峰造极的机械从者。他的技术非常适合在这个冰与雪覆盖的冻土国家中应用。 “借用他的工业开发能力,我们手中的资源能够迅速转化,成就远超雅嘎社会的生产力和战斗力。” 又从选定之杖中提取出一枚新的从者之力。奇妙的电流和科技感萦绕在阿尔托利斯的身上,前所未有的自信应运而生。 “托马斯·爱迪生。大发明家和科技推广者。任何发明在他手中都能得以批量化生产。改良巴贝奇的发明,使之更适配当下的环境当然也是轻而易举。” 呼了一口气,阿尔托利斯通透的青色瞳孔中放射出了身为王者之人的威严之光。 “傲慢的伊凡雷帝,已经失去了对雅嘎们、对他的人民们的注视。 “我的计划就是利用上述两骑从者的技术,整合俄罗斯雅嘎的力量,把雷帝从他的王座上面掀下去。 “已经腐朽的500年来的沙皇统治,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片刻的短暂严肃后,阿尔托利斯恢复了平时的轻松作派。冷冽之王的决议姿态一扫而去,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怎么样,是一个很厉害的计划吧? “除掉雷帝并且收到雅嘎们的感谢。以后,在他们的国家内,说不定我们会因为受欢迎。而随时都能补给后勤呢。” 第八章 以太阳之名 “听起来不错,但是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吗? “就算这个国家所剩的控制区不多,那也是一项大工程啊。” 戈尔德鲁夫点出了阿尔托利斯计划中的耗时问题。 毕竟隐匿者们在星球上布置了了七个异常区域,迦勒底的攻略进度要进行合理的分配。不能把过多时间投入在一个区域上。 达芬奇投影出俄罗斯的地图,兽国首都的雅嘎·莫斯科周围是一片平坦的大雪原,莫斯科的东西两侧分布着大量南北走向的山脉。 或许是因为平原上难以狩猎魔兽,雅嘎们的村庄都在这些山脉中间。莫斯科周围的大平原上毫无人烟。 阿尔托利斯用法杖的尖梢指向地形交接处,得心应手地讲起了军略。 “请看,雅嘎们的俄罗斯只是蜷缩在莫斯科附近的一个小国家罢了。主要的人口都分散在山区当中。 “皇帝的杀戮猎兵既要守卫都市,还要统治乡村。他们无法调拨全部兵力和我们决战。 “只需要卡住位于雅嘎·图拉这个村庄西侧的进山通道,我们就能遮蔽莫斯科对西部山区的联系。乡民们看不到巡逻的猎兵后,自然会转向支持我们一方。 “这会是一场小型战役,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阿尔托利斯有些怀念曾经的圆桌骑士们了。那些人大多是纵横驰骋,武力超群的战士。 杀戮猎兵在这里的实力不会高于普通雅嘎太多。他们的强大在于作为沙皇召唤物,可以随时得到皇帝的补充。 若是有一骑圆桌扼守要道,无论多少猎兵都只能在进出山林的那条小径上折戟。 “还有一件事,虽然我不是很想招揽莫斯科城内的贵族。但是贵族是不会服从无缘无故的统治的。 “我们需要一个属于斯拉夫人的旗号来支持反叛沙皇的合理性。 “就用圣徒瓦西里之启示的名义如何?这位来自留里克家族的弗拉基米尔大公昔日和东罗马帝国联姻,给罗斯人带来了文明和进步。雅嘎们不会拒绝这种人物的。” 弗拉基米尔大公以引进天主教和强盛国家的功绩,在俄罗斯是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 帕茨西在小时候也听过父亲唱起歌颂圣瓦西里的歌谣。 在旧种的时代,罗斯人尊称那位大人为“红太阳”,以歌颂他的伟大。 雅嘎青年帕茨西从不质疑圣瓦西里的神圣性,但是他很怀疑阿尔托利斯能做到哪一步。如果放出大话却做不到,他们的行径会让圣人蒙羞的。 “请问,我们用弗拉基米尔大公的名义举旗后,具体的计划是什么呢?” 狼人青年对于推翻沙皇的统治很有兴趣,同时又对失去沙皇的雅嘎社会感到期待和一丝惊惶。 阿尔托利斯按照自己的设想,一点点填充着规划中的细节,讲了下去。 “要形成一个令人信服的阵营。首先我们得有足够的后勤储备才行。 “根据我的观察,因为雅嘎们本身自带抗寒能力不错的皮毛。所以很多时候,火对你们只是一种驱赶小型魔兽的照明工具。 “除了照明用途,制作食物是你们取火的另一个理由。” 阿尔托利斯从燃烧的火堆当中取出一根木柴,把这根噼啪作响的松枝举了起来,热烈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 “雅嘎们自己不需要更高的温度来保持生命。 “但是你们难道没有想过,保持温度也能让不适应低温的农作物和家畜生存下来呢? “也许是想过的吧,或许那些雅嘎们发现使用木柴维持生产业的效率太低了。不如打猎获取食物来的更方便。 “可是你们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冻土世界生活了长达五百年,已经进入了工业时代。现在的雅嘎应该是有能力提高生产和供暖效率的。 “结果是,雅嘎们居然还在沿用着原始社会时代的狩猎方式获取食物。是因为旧时代的作物已经灭绝了吗? “你们的社会不仅发展偏科,在技术上也出现了断层。就像是在后启示录时代垂死挣扎的文明一样。 “我准备用煤炭化石作为供暖燃料,规划出种植作物的温室。最初的作物种子可以由我提供,后续就交给这个世界的雅嘎们自己耕种了。” “农业的复兴能够解放担任猎手的雅嘎们,这些人力我另有用处。” “只是提供果腹之道的农业暂时到这里就够用了,想要扳倒暴君还得有足够武力才行。 “沙皇垄断着这个国家的科技和工业。依靠莫斯科的武器产能满足叛军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准备以巴贝奇的技术为基底,建立一条新的科技体系。以铁和蒸汽机械作为工业的原动力,虽然笨重但足够耐用、有效。 “这条科技线的另一个优点是已经很完备了,没有断层和缺失的部分。也不需求那么高的基础设施和前置条件。” “阿维斯布隆的魔像和巴贝奇的机械造物都能作为最初的工业劳动力使用。开采资源和运输物资的工作也可以交给这些使魔。 “这样做的缺点是对雅嘎们的工业有揠苗助长的嫌疑,优点则是可以24小时无休息地以最高速度扩大生产规模。 “用这些工厂,我们能够批量生产实力不俗的蒸汽机械兵团。也能制造更高级的由雅嘎人工驾驶的蒸汽机器人。 “这些钢铁部队是计划当中抵御杀戮猎兵的主力,那些家伙没有强到特别的地步。他们只是仗着雅嘎们的火力不足,难以消灭他们来横行霸道罢了。 “雅嘎和杀戮猎兵还停留在火器与冷兵器混用的稀疏火力水平,是时候用跨时代的连发机枪和火炮打爆那些黑色军团了。” 阿尔托利斯停顿了一会儿,留给众人思考和反应的时间。 在他的考量中,只是击倒雷帝对雅嘎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迦勒底离开后他们仍然只能在极寒中痛苦求生。 对于阿尔托利斯而言,避免和这个国家产生过多交集也能解决迦勒底的困境。反正他们探寻的问题和普通的雅嘎们基本也没什么关系。 其中最快捷的方式,就是聚集一只精英小队,带领他们去行刺沙皇。从源头上直接解决问题。 不过,他是无法对绝望之人置之不理的类型。所谓的“梦想家”就是阿尔托利斯这样的人。(在这一点上,他和藤丸立香一行人的相性好的出奇。) 阿尔托利斯看的出来,雅嘎们非常痛苦。他们为了生存放弃了太多东西,包括身为人类的尊严和日渐麻木的希望。 若是单纯的从人类退化为野兽,阿尔托利斯只会为他们结束的文明献上惋惜和送别。 但是帕茨西的出现是一个强力的证明。那些美好的人性和知性还没有从雅嘎们的本性中移除,他们只是被恐怖而压抑的残忍现实掩盖了而已。 雷帝的冻土帝国已经在漫天风雪中停滞不前太久了,它曾经是雅嘎们活命的靠山,如今已经成为了阻碍这个世界前进的障壁。 阿尔托利斯愿意成为那个站出来打碎屏障的勇者,推动雅嘎们的未来向着更好的方向前进。 阿尔托利斯一直坚信,希望是可以分享的。 他想把自己的希望分出去,帮助那些陷入痛苦和绝望中的人得到救赎。 包括被迫踏上救世主的旅途时,他也从未抱怨过什么。只是有些猝不及防。 第九章 各自的隐忧 其实,阿尔托利斯没有像表现出来的那么余裕,内心还是有些不安的。 他知道,特异点在修正之后会逐渐扭转方向,回到正常的历史。只要摘除引发异常点的圣杯就可以了。 不过,这个冻土俄罗斯与特异点有明显的差异。 它不是嵌入历史的异常,而是在正常的历史遭遇突发的终结后,才出现在地球上的架空的历史。 特异点解决异变之后的归路是回归正常的人类史。那这个俄罗斯的归路又在何方呢? 他大概明白自己被送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了。 “是想让我学会放弃的滋味吗?这也是为了拯救世界的修行? “哼,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呢…” 丧气的话没有必要说出口,自己知道就足够了。 这样想着,阿尔托利斯的脸色没什么变化。 他从篝火上取了一只咆哮兽的肉串,默默吃着烤肉思考应对方法。 咆哮兽的肉块有点像鸡肉和鱼肉的混合品,口感紧实中带着细嫩。 咀嚼着这种陌生食材,阿尔托利斯的舌头上略微有些中毒的麻痹感。大概和平常人吃到麻椒的味觉感受是差不多的。 咆哮兽的毒性对他和雅嘎的强大体质没什么威胁。普通人类则需要处理一下毒素后再食用了。 应用戈尔德鲁夫的秘术,他顺手就把这些带毒的肉无害化处理了。 此前,在迦勒底为聚餐作准备时,仓促间解冻的肉类有些质量欠佳。 关键时刻,戈尔德鲁夫得意洋洋地揭示了他那变废为宝的改变肉质秘术,把冻肉重置成了新鲜的好肉。 在戈夫的描述中,他开发的魔术是能足以把腐肉改变成雪花牛排级别的神奇魔术。 阿尔托利斯一脸严肃地认可了他的才能,郑重地用他从不列颠得来的素材和戈尔德鲁夫做了交易。从而学会了这个小魔术。 戴上眼镜、竖起桌板,达芬奇的通讯投影讲解着巴贝奇代表的蒸汽朋克风格内容。 蒸汽朋克是以巴贝奇设想的差分机为基础,在工业革命的科技树上面诞生的科学幻想枝桠。是将传统力学完美实践在蒸汽机械、钢铁和齿轮上的工艺,具有一种别致的浪漫。 在泛人类史的现实中,差分机最终耗尽了政府投资也没能完工。直至100年后的电子时代才有同性质的计算机诞生。 而作为从者的巴贝奇,将其本身和宝具进行一致同化。这名从者战斗的方式,就是生前未能完成证明的具现。 蒸汽朋克的世界观带着鼓舞人心的积极氛围,帕茨西和迦勒底的主从都听的很投入。 “稍微打断一下,现在有个紧急消息。” 福尔摩斯的男低音打断了达芬奇的蒸汽朋克讲堂。 听了些背景时代和他相同的蒸汽朋克故事之后,维多利亚时期的大侦探看起来心情不错。 “刚刚雷达扫描到有一群高亮反应在前往附近的雅嘎村庄,我认为是未知种类的魔兽。” 他在投影在绿幕地图上标记了一个红点。 “你们现在出发,来得及保护那个村庄免受魔兽的破坏。 “通过这种方式展示我们的力量,然后把村民们拉拢到我们这方的阵营吧。” 阿维斯布隆的阵地可以在灵脉上自行运转,按照从者设定好的程序从事机械性的生产工作。于是众人决定一起出发。 考虑到需要能跨越地形的快速交通工具。阿尔托利斯这一次使用的从者力量,来自红发的征服王伊斯坎达尔。 源于宙斯的恩赐,粗犷的王者有一辆可以翱翔在空中的希腊式牛车。拉车的是宙斯的圣兽,驾驭雷霆的飞蹄雷牛。这个宝具的名字是神威车轮。 飞行牛车的车厢内空间对于征服王那个体型的大汉来说,只能搭载两到三人左右。对于迦勒底的这几人来说,完全是绰绰有余了。 藤丸立香似乎被这个电光闪闪的宝具勾起了什么不太美妙的回忆,她表现出了一点抗拒。 “阿尔托利斯,能不能换一个其他的载具呢? “你还有其他rider的记录能力能用吗?” 迦勒底的御主见到过幼年和成年两个形态的征服王。两者之间的反差给了她难以磨灭的印象。 据说正是因为用了太多的神雷,伊斯坎达尔从面容可爱的红颜美少年变成了毛熊一般粗糙的大汉。 她并不讨厌那个豪迈的总是照顾她的大叔王者,但是对宙斯的所谓雷霆祝福产生了一定的畏惧心理。 脑补了一下将成年体的Lancer阿尔托莉雅的脸移植到征服王的雄壮身体上,成为阿尔托利斯精神污染般的新造型。藤丸立香为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力感到了后悔。 “真是的,不要胡思乱想了。” 轻轻弹了一下立香的额头,同样见过两个征服王的阿尔托利斯对少女过于好猜的心思有些无语。 “伊斯坎达尔是自己主动用身体承受雷霆强化的。他说那样做是为了强化他宙斯之子的身体素质。 “我们既不是宙斯的孩子,也不会吸纳雷霆锻炼身体。 “这里没人会变形成筋肉巨汉的,安心吧。” 阿尔托利斯又拍了拍似乎有点不服气的神牛的牛头,亲切地安抚了神兽的情绪。 “别在意,她不是对大神宙斯有什么意见。 “女性在自己不了解的陌生领域,担心体型会发生改变。是很正常的担忧吧?” 不愧是那位宙斯大人的神兽,神牛立刻就理解了。 它深以为然地点了头,哞叫着表示了同意。因为立香对它的抗拒产生的些许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 希腊女性的爱美风格,是更推崇娇小一些体态的审美。戈尔贡三姐妹当中的美杜莎就曾经因为颀长的身高被两个姐姐挖苦。 卡巴拉的贤者阿维斯布隆主动进入了灵体化,迦勒底实际上坐在车厢当中的只有其余四人。 神牛腾空而起,踩着雷云催动战车前行。有过丰富冒险经验的立香和玛修向下俯瞰,入眼的是雅嘎们荒芜的家园,更加坚定了她们击倒雷帝的决心。 从未体验过飞行的帕茨西差点被风吹走了帽子。他一只手抓住帽子塞进怀里,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车厢。 高空中的寒风吹的他有点睁不开眼睛,雅嘎的青年困惑地看着前面那个金发魔术师的背影。 同样佩戴帽子的阿尔托利斯完全没有帕茨西的烦恼,他的帽子像黏在头上一样牢固。只有钻出来的那根呆毛被风吹的左摇右晃。 注意到帕茨西有些束手束脚的模样,阿尔托利斯为车厢加固了防风的魔术。 高空中的风啸声和风压感被魔术所阻隔,车厢内的气流稳定了下来。 “抱歉,这是我的疏忽。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阿尔托利斯的待人态度一如既往。见到帕茨西有些吃力的样子,他马上就给予了反馈。 狼人青年在他的关怀下,对立香自称的“外面的世界”更好奇了。 在只比较实力强弱、胜者通吃的俄罗斯,是不可能出现像迦勒底的“旧种”们那样关照弱者之人的。 帕茨西在和这些人的接触过程中,产生了新的疑惑。同时也感觉他过去常常思考的问题越来越接近答案了。 “帕茨西先生,你认识 牛车飞过山脊,搭载的人们便看到了奔跑着的魔兽集群。兽群们汇集成一条黑色的溪流,向着前方雅嘎村庄的木制外墙飞奔而来。 第十章 叶戈尔村 帕茨西露出苦恼的表情,睁圆双眼盯着在雪地上飞奔的狼形魔兽们。 “可能在你们眼中,那些魔兽看起来都差不多。 “但是,它们实际上是好几种相近类型的魔兽混在一起的组合。 “很奇怪,魔兽们之间居然没有互相攻击。” 狼的魔兽是雅嘎的起源之一,在兽国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大概是因为雅嘎们携带了它们的成分,这些大狼能在很远的地方就闻到雅嘎的味道,然后远远躲开。 它们是雪原上最聪颖的捕食者,在严寒的气候下发展出了更大的体型和精悍的家族小群体。 帕茨西从未见过几百只巨狼聚集在一起的状况。 他不太清楚动物的迁徙规律,但是发自本能地洞察了魔兽们躁动的原因。 “一定是有更强大的存在占据了它们的栖息地,这些狼群才会反常地形成兽潮。” 很快,魔兽群的前端开始接触雅嘎村庄的围墙,实木的沉重外墙被推动得摇曳着,如一张摇摇欲坠的脆弱纸板。 一些趴在村内木屋房顶上的雅嘎们组织了反抗,他们接连开枪,冲击围墙的巨狼们却不管不顾。 参与防守的雅嘎战士大约有两百人,他们的装备非常简陋。 不多的猎人雅嘎使用单发猎枪射击,大部分雅嘎民兵只是用弓箭和长矛作为武器。 理论上长矛兵应该站在围墙上,从墙壁的豁口处用矛把入侵的野兽戳死在墙外。 现实的情况是那些长矛兵根本不敢接近松动的围墙。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而远程射手的伤害实在有限。 他们的火力打在数目众多的狼群当中,就像投入池塘的几颗石子,只能溅起一些涟漪。 雅嘎们远远地躲在村庄中心集结,并且布置防线,看起来已经不对保住外墙抱有希望了。 牛车在空中盘旋了半圈完成转向,阿尔托利斯勒住缰绳,拔出了剑准备下场。 “请各位抓牢车厢,我找好冲锋的角度了。接下来我们可能会迎来震荡。” 神牛刨着蹄子,向下逐渐提速发起了俯冲。雅嘎和魔兽们不约而同地仰起头,然后被包裹战车的雷光闪晕了眼睛。 “来,出征吧!此为遥远的蹂躏制霸。” 阿尔托利斯解放了宝具。从天而降的战车突入兽群的中央,就像一颗突如其来的重磅炸弹。 落点周围的兽群被一扫而空,在雷霆的轰击下化为白地。随后战车一路前冲,犹如分海般顶着兽潮狂飙突进。 神雷的威力之下,被命中的魔兽直接化为冒着热气的焦炭。连同地表堆积的雪层也一并蒸发,露出干涸的黑色地表。 遭受重创的兽群作鸟兽散,侥幸存活的巨狼纷纷夹起尾巴逃进了丛林。 战车带着惯性兜着圈子,缓缓减速停下。 迦勒底的一行人跳下车,村内的雅嘎们都忙不迭地上前迎接。 这个村子规模不大,拢共才三百多名雅嘎。其中不少雅嘎衣衫褴褛,充满了贫穷的气息。 为首的雅嘎村长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战车上的人,他跑得满头是汗,一个飞扑滑跪在了地上。 “尊贵的客人,我代表我们叶戈尔村非常感激您们施予援手。 “敢问这雷霆,可是雷帝赏下的恩赐吗?” 迦勒底这边简短地交换了一下意见,由藤丸立香和帕茨西出马说明了状况。 “居然是…是以圣徒之名反对雷帝的大人们吗? “既然你们也有司掌雷的力量,我们当然会加入你们。 “不瞒你说,就算没有这次的狼群袭击,我们也快交不起皇帝的重税了。” 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雅嘎村长凝重地接受了迦勒底一方的招募。 “原本我们的人不止这一点,有很多不想交税的年轻人都逃去参加北边的叛军了。 “还有几个自恃强悍的雅嘎,他们和其他穷凶极恶的年轻人搅和在一起,传言是当了土匪劫掠同类。” 对照着俄罗斯地图定位,迦勒底现在收编的这个村子和阿维斯布隆的工房在横向上相对平行。向南行进一段距离,将会抵达帕茨西的家乡雅嘎·斯摩棱斯克。 斯摩棱斯克就是这个方向上,雅嘎文化圈最偏远的聚落了。再向西和南是迦勒底上浮位置的不毛之地。 “你们附近的其他村子情况怎么样?大家都过不下去了吗?” 面对迦勒底一行人的询问,老村长面露苦涩,他有些嫉妒地偷偷瞥了一眼帕茨西,回答道: “雅嘎·斯摩棱斯克占据了周围最多的猎场,他们那些镇民还能稳定过活。 “我们这些小村庄的猎场资源比不上斯摩棱斯克,只有运气好的村子才能坚持下去。 “运气差、收获不够的村子面临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没有食物的雅嘎的结局,连逃到其他聚落都做不到,走到一半就饿死在雪地里了。 “运气好的话,才能剩下一些食物供几个幸存者投奔其他的村子。” 没错,尽管雅嘎·斯摩棱斯克处于杀戮猎兵的残酷统治之下。 但是这个城镇对于附近的村子来说,仍然是村民们惹不起的巨无霸势力。顺理成章地占据了周边全部的优良猎场。 皇帝压迫城镇,城镇就去压迫村子。 这条简单粗暴的统治体系,就像一条雅嘎们自己在内部架设的互相碾压的食物链。 “几位大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雷帝的士兵会定期在乡间巡逻,收取税金并且镇压反叛者。他们没几天就要到了…” 阿尔托利斯原本以为这个村庄的贫穷是缴税造成的,结果村长告诉他这个月的征税队还没有来。 怪不得这个村长听说他们是反叛军之后,一副比见了雷帝的手下还开心的脸色。 就凭他们这些雅嘎虚弱的武备,交不上税金的他们只会被杀戮猎兵当成叛徒给清理掉。 这条征税队还没到的信息相当有用。 阿尔托利斯要求雅嘎村长再仔细讲一讲征税部队的配置。村长根据回忆给出了情报。 杀戮猎兵是高效的职业杀手。对于大型的村落,征税的黑色士兵有几十人。对于叶戈尔这样的小村庄,十人的部队就足够了。 这些士兵在山谷中散开,各自执行不同村庄的任务。最后前往斯摩棱斯克合拢一处,带着全部的税金一起返回莫斯科。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机会。我们把这些征税的猎兵一网打尽如何?” 从高扬斯卡娅的口中,迦勒底被告知兽国的统治者已经发现了他们的上浮。 但是距离锁定藤丸立香一行人的位置,他们还早的很。 阿尔托利斯希望利用这个敌明我暗的时间差,趁机打掉皇帝的征税部队。 从这些征了税的士兵身上夺取税款,既能获取招募雅嘎所需的物资,又能打击雷帝的统治,还能试探皇帝的反应。可谓是一举多得。 若是发觉普通的士兵被打败了,雅嘎的皇帝只有不多的两种选择。 一种是派出更多更强的部队。另一种则是使用从者的力量,就像迦勒底被冰封时那样。 第十一章 宫廷之内(上) 相对于雪原上的其余地区,雅嘎们的首都莫斯科境内人气旺盛。 这座城市街道上的建筑物使用了不少近代用材,因此不像斯摩棱斯克的街道那么陈旧古板。 市民们居住的楼宇是砖石构筑的几层小楼,路边设置的钢铁支架上面还有路灯。道路中间有个依稀能看出是原型是喷泉的冰雕,不知道它冻结在那里几百年了。 最为引人注目的,当然是城市的中心区的两栋巨型建筑。 一座是拥有美丽的玻璃幕墙,设计成希腊十字式穹顶的庄严大教堂。教堂在东罗马人风格的基础上糅合了俄罗斯本土的建筑特点,椭圆形的顶上用石头雕琢了象征神圣的十字架。 另一侧的建筑则是更加华贵、高耸的皇室宫殿。气势不凡的沙皇寝宫矗立在城市中央,无言却存在感鲜明地宣扬着住在其中的统治者的强大。 皇宫由杀戮猎兵们严格把守,连一只鸟也无法飞入其中。在沙皇所在的莫斯科,每一个猎兵都有匹配低级从者的强大实力。 路过皇宫附近的雅嘎无不感到刻骨的恐惧,为之战栗发抖。 得到允许,可以自由出入皇帝居所的人寥寥无几。负责管理俄罗斯这一区域的隐匿者主从也在其中。 皇帝的寝室当中摆满了燃烧的烛台,火焰的光芒在宽敞的寝室内仍然显得有些不足。 寝室的巨大不止是为了舒适度或者说树立威严,它的规模实际上是正合适的。 某个身高超过五米的异形盖着舒适的毛皮睡毯,半梦半醒地躺在装潢贵重的大床上呓语着。 “阿娜斯塔西亚… “阿娜斯塔西亚,你在吗?” 白发的贵族少女从者微笑着站立在皇帝的睡床边,用柔和的语气安抚着化身为巨大怪物的皇帝。 “是的,我在这里呢。皇帝。” 得到回应的皇帝没有睁开眼睛,他紧闭着眼皮,长着弯曲獠牙的口中喃喃着。 “噢噢,吾之皇妃,吾之爱妻啊。 “我的俄罗斯还和平吗?” 他那恐怖的声音在卧房当中一回响,连蜡烛的灯火也随之摇曳着。 被称为阿娜斯塔西亚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对皇帝作出了回答。 “那是当然的。 “为了让皇帝的威光传遍天下,杀戮猎兵们正在俄罗斯的各地不断奋战。 “…… “请您安心睡下去吧。” 巨大的初始雅嘎在床上翻了个身,念念不忘地追问着国家状况。 “这样啊,俄罗斯很和平啊。 “毕竟吾的俄罗斯已经和平了两百余年了,那么其他地方呢? “必须要让俄罗斯之外,也被沙皇的威光所照耀才行。 “那些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的异邦,和欧洲的、远东的其他民族的人类,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少女从者毫不停滞地用不存在的消息作回答,应付着兽国的皇帝。 “当然,那些地方也很和平。 “欧洲恭敬地表示了顺从,远东正在和我们交涉当中。 “战争已经结束了,想必远东很快就会变得和欧洲一样恭顺吧。” 少女报告的好消息没能完全安抚雅嘎沙皇的心意,梦境中的他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这样啊,很好…很好… “不…不行,还不够!只有和平是不够的! “要更强大、更为广阔地开拓吾支配的领土才行。 “只有让吾统治、支配整个世界,才能给人们带来幸福!” 眼看皇帝就要挣扎着从梦境中苏醒,再度操控国政。少女从者立刻唤来了皇帝的宫廷乐师。 以假面掩盖面孔的音乐家闻声而至,用钢琴弹奏了安眠曲。 在轻松平缓的音乐诱导下,雷帝不再挣扎,安然入睡。 白发的贵族少女松了口气,离开了沉湎在伴奏中的皇帝。 “晚安,皇帝。祝您今天也做个好梦。” 昏暗的卧室内,巨兽般的雅嘎渐渐发出鼾声。晃动的烛火也平静下来,在墙上映出钢琴师专心致志的倒影。 同样宽敞的深蓝色走廊当中,见到他的从者又一次成功安抚了雷帝,顶着严重黑眼圈的卡多克很是庆幸自己的选择。 很有自知之明的卡多克知道自己的才能比不上那些真正精于此道的魔术师,因此他选择的从者是不太依赖御主魔力的caster。 正因为这个选择,卡多克勉强在过去的三个月当中控制住了他管理的异闻带。 固执的雷帝总有许多不符合隐匿者利益的想法。这头五百多岁的野兽又想征战全世界,又因为虔诚的信仰而抗拒异星神的空想树。 卡多克只能出此下策,利用钢琴家沃夫冈·阿马德乌斯·莫扎特等人的音乐将皇帝投入梦境的深渊当中。 雷帝持有一个具备自我防御功能的宝具,其名为“于吾梦路潜行而出之黑犬”。 从这个宝具中不断产生的具有自我的召唤物,就是那些在雪原上巡逻的杀戮猎兵。 因为是梦境当中的存在,猎兵们没有死亡一说。他们在承受了过量的伤害后,只会暂时从现实退场,回归皇帝的梦中。 皇帝断断续续地沉眠了三个月,卡多克趁此期间努力了三个月,终于将空想树安置在了这片荒芜的土地上。 过于忙碌的卡多克几乎没有过合眼,累计的黑眼圈到了能要普通人性命的程度。 “辛苦了,你是抑制皇帝的最有效的枷锁。 “要是让他理解了现状,突然发狂的话,我们可没办法制止。” 卡多克用手腕托着额头,话语中对随时可能暴走的沙皇很是不满。 “我非常讨厌这种不安定的存在。 “因为过于不稳定,导致没法成为计划中的一环。还会妨碍我原本已经完成的计划。” 白发的少女聆听着御主的抱怨,然后给不高兴的卡多克又补了一刀。 “迦勒底的金发从者也是计划外的一环呢。 “维说那个妖精很强大,是力量超过我们的怪物。” 卡多克宛若戴上了痛苦面具,咬着嘴唇陷入思索。 “啊,我知道了。我会想出办法的。 “该死!迦勒底总是这么好运。 “rider那边怎么说,她同意听从我们的调遣了吗?” 阿娜斯塔西亚单手抱着洋娃娃模样的维,用另外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打开。 皇女白皙的手指展开信纸,微黄的信纸上面是几行潦草但秀气的字迹。 “我全心全意尊重作为皇族的您,但是我只为沙皇一人服务。 “如果没有皇帝的亲口御令,我是不会擅自行动的。” 信的主人是另一个让卡多克头痛的异闻带从者。她是沙皇少有的雅嘎亲军将领,对三番五次派人哄着皇帝不停睡觉的卡多克相当不爽。 迟迟等不到皇帝的苏醒,那家伙干脆直接带着她手下的雅嘎士兵跑出了莫斯科。 忌惮女骑士实力的卡多克没有和对方火并,他希望在一个合适的时机重新和这位异闻带的rider展开谈判。 神甫愉快的声音忽然传来,他的身影出现在凑着脑袋交谈的主从两人身后。 “打扰了,是我妨碍到你们卿卿我我了吗?” 第十二章 宫廷之内(下) “请不要乱开玩笑,马彻利斯祭司。” 面无表情地将洋娃娃模样的精灵维抱在胸前,皇女对总是突然从别人身后出现的神父表示了冰冷的抗议。 “就算你是皇帝的师长,身为皇族的我也不允许你发出这种轻率的言论。” 对于阿娜斯塔西亚显而易见的威胁,神父完全不以为意。他裂开嘴,作出一副令人觉得恼火的、暗含嘲讽的笑脸。 “这是误会,皇女。我一向以最高的敬意面对俄罗斯王室成员。 “无论什么地位的皇族,什么下场的皇女,都是如此。” 神父含沙射影的说话习惯成功激怒了阿娜斯塔西亚,她举起手中的维,作势要把神父冻成冰雕。 卡多克及时地挡在神父身前,有些憔悴地阻止了剑拔弩张的caster。 “等等,千万别在这里自相残杀。 “我可不想看到内讧,也没有应对内讧的余力。” 他给了马彻利斯一个眼神暗示,催促着神父赶快离开。 “神父,你的工作是讨好皇帝的欢心吧? “那就赶快去修补莫斯科的大教堂,不要缠着皇女多嘴。” 卡多克揉了揉他发涨的太阳穴,看到神父仍然扎了根似的站住一动不动,脑袋不禁隐隐作痛。 “唔,难道说你还有其他消息没有汇报吗? “其他异闻带有动作了?” 神父收起了轻慢的笑意,板着脸给出了他的工作汇报。 “当然。我确实有要事相告。 “高兴吧,隐匿者的少年。你终于要迎来战斗的机会了。 “境遇带出现了混乱,证明那艘船在我等的俄罗斯领土内完成了上浮。” 面对有些紧张的卡多克和仍旧毫无表情的皇女,操控着言峰神父身体的异星使徒给出了他的应对建议。 “我们不知道迦勒底具体的上浮地点。 “不过,对于他们而言,这里是遭遇的第一个异闻带。 “想必要花费几天,才能搞懂此处的异常和常识吧? “趁着他们还没站稳脚跟,可能会更容易被击倒哦?” 卡多克不是蠢货,他从神父悠闲的态度当中读出了某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阿娜斯塔西亚从南极返回之后,将她的经历讲述给了卡多克。 包括遭遇了计划中不存在的两骑从者变数,以及迦勒底似乎早有准备的撤退等等。 卡多克认为,高扬斯卡娅和马彻利斯两人当中至少有一人把他们的计划透露给了迦勒底。这让他很难相信他们两人的真实目的。 也许是其他隐匿者暗中和这些异星神的手下达成了一致,在做什么见不到人的交易,来降低俄罗斯异闻带的胜率也未可知。 算上智者的达芬奇、绅士模样的ruler、持盾的亚从者和不列颠风格的caster,迦勒底保底持有四名可以投入战斗的从者。 卡多克能稳定指挥的只有他契约的皇女、狂乱的音乐家和希腊的怪物三名从者。 异闻带的王者雷帝和追随他的rider是卡多克难以调遣的从者,约束住这两人没把他培养的空想树挖掉已经是卡多克尽最大努力的结果了。 异星神的两个使徒让人捉摸不透。粉色的女秘书最近天天在玩些折磨雅嘎的商人游戏,倒是马彻利斯这个明显顶着假名的家伙还能帮他办些正事。 最近又有杀戮猎兵在山谷中遭到攻击的报告,他们声称在山野中有两到三名不服政权的敌对游击从者。 卡多克本想联合俄罗斯的rider一同优先解决那些捣鬼的野生从者,对方却按兵不动拒绝听调。 在这种艰难时刻,偏偏迦勒底又加入了战局。 一旦让迦勒底契约到那几个在山里面闹事的野生从者,卡多克唯有借助雷帝的力量才能与他们抗衡了。 然而唤醒雷帝也只是以毒攻毒而已,想要摧毁空想树的沙皇天生就站在卡多克的对立面上。 “呼,我必须冷静。 “神父,把迦勒底那些人放走是你和高扬斯卡娅的工作失误。你们得负起责任铲除他们才行。” 高大的神甫按住胸前的十字架,像模像样、悲天悯人地回答道: “我当然会协助你,卡多克君。 “和高扬斯卡娅不同,我对俄罗斯可是有感情基础的。 “说起那个狐狸精,她手下的杀戮猎兵回报说高扬斯卡娅已经离开俄罗斯了。你知道吗? “她觉得俄罗斯的雅嘎文化很无趣,所以前往其他拥有文明的异闻带了。” 卡多克对这个蹩脚的理由没有完全当真。高扬斯卡娅背叛一般的跑路行为,令他更加确信粉色的美人就是出卖他们信息的内鬼。 “至于我?我现在更关心陛下的病情,实在是无心离开莫斯科啊。 “毕竟我除了神甫,还是皇帝的私人医生呢。这也是我的责任。” 神父看似恭恭敬敬,却只会履行他个人感兴趣的事情。 卡多克明白,他眼下很难指望这个信仰怪人出力帮忙。 “阿娜斯塔西亚,拜托你稍后和我一起走一趟吧。 “我们必须说服那位固执的rider加入,这一次俄罗斯的异闻带已经站在悬崖的边缘上了。 “迦勒底的人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强运,我们需要尽快集中力量,收服或是杀死那几个自由从者。” 冻土的皇女收起和rider联络的信件,无声地盯着神父离开走廊。 她身上的杀气逐渐退去,同意了卡多克的请求。 “我知道了,就当是一次下乡的约会吧。 “呵呵,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她上前替卡多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前发。这个有些大胆的举动让后者瞬间脸上涨得通红。 “御主,不要给自己施加过大的压力。 “请你相信作为隐匿者之一的卡多克的力量,和作为你的从者的我。 “无论何时,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哦。” 皇女转过身、背着手,步伐轻快地离开了走廊。在调侃了御主之后,她的心情明显上扬了许多。 得到鼓励的卡多克心情混乱地呆立在原地,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刚刚皇女替他整理的发梢。 入手的感觉还是熟悉的凌乱卷发。 少女从者刚刚替他打理整齐的前发,已经顺应着惯性回到了它们原本的位置。 这不是没什么变化吗?卡多克自嘲地想着,缓缓放下了他的手。 不,其实是有变化的。 与恢复原状的发型不同,卡多克内心的斗志在这份关心和温柔下变得更加坚定了。 如果说他以前,只是单纯地因为对隐匿者在人理烧却过程中的怀才不遇感到不满和愤怒,以及想要自我证明的冲动之下,才用心地投入到管理异闻带的事业的话。 那么现在,除了不想输给A组那些天才和藤丸立香这个走运的凡人之外,他又多了一个绝对不能输的理由。 第十三章 装备升级 越过茫茫雪原,视角从莫斯科回到叶戈尔村附近的山中。 十几只野鹿模样的动物急匆匆地跑下山坡,在它们进入林地之后,身上原本雪色的毛皮变换为了森林的深绿色。 这些动物保持着安静,站在一起沉默地咀嚼松叶和树皮。殊不知在松林中的某一棵树上,一对绿色的眸子已经牢牢地把领头的大鹿套入准星当中。 “嘭”的一声脆响,抬头进食的头鹿被精准的一枪命中心脏。它的同族们立即慌忙逃入更深的密林中。 换了一身行头的帕茨西从树顶跳了下来,心情愉快地抬起了大鹿的尸体。 他原本的皮衣外面多了几排传动齿轮,闪耀着暗金色的光辉,腰间的皮带上面别着两个铜黄色的金属弹链和一个钢铁制成的气罐。 雅嘎青年手中的武器也得到了更新迭代,从原本的单发步枪换成了一只沉重的蒸汽步枪。这只枪的枪身两侧雕刻着带荆棘的鲜花浮雕,枪托前的机械瞄准处还做了一只表情凶狠(?)的芙芙脑瓜。 帕茨西不认识那只奇妙的动物,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欣赏手中的武器。这把沉甸甸的步枪威力很强,射速也比他以前用过的枪都快。 射击时产生的蒸汽在空气中散去,帕茨西无师自通地把皮套裹着的铜框战术目镜推到头顶。 扛着猎物回到叶戈尔村,帕茨西见到了不少同样满载而归的雅嘎猎手。他们的脸上都是和他相似的兴奋神情。 帕茨西明白这些人的感受。阿尔托利斯那堆长篇大论的计划和名词他听不懂,但是手中实实在在得到的武器确实非常好使。 那个金面具召唤的魔像也是不错的东西,可挖矿和盖房子这样的功能终究没法填满肚子。所以雅嘎们没有觉得特别激动。 阿尔托利斯改造的武器就不同了。 无论是加装了动力机关的齿轮弓和齿轮剑,还是帕茨西现在正用着的蒸汽步枪。这些武器对雅嘎们的提升是肉眼可见的。 武器威力更大,就能杀死更强的野兽,从而就有肉吃。 吃饱永远是雅嘎的第一追求,兴奋中的雅嘎们连续猎杀了好几种他们以前很难对付的魔兽,开开心心地迎来了一个收获日。 把猎获放进库房,帕茨西背着步枪来到了村口。 随着时间流逝,村庄前方的空地已经重新累积了一层薄雪,有人在空地上插了几根靶子。 藤丸立香端着一把齿轮手铳,专心致志瞄准的样子让准备打招呼的帕茨西保持了安静。 橘发的御主瞄了又瞄,最后一枪打在了靶子的边缘位置。 对射击的结果不是很满意,她退出空弹夹,准备再射一轮试试。 “作为一个新手来说,能在这个距离中靶就很不错了。” 走进靶场的帕茨西数着地上没有很多的弹壳,判断出立香练习的时间不长。他打算指点一下迦勒底的御主。 “要习惯自己呼吸的节奏,或者干脆在射击前屏息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瞄准的时间不要太长,也不要太短。默数三次就足够了…” 按照他吩咐的诀窍,立香又开了几枪,这次果然打的更加精准了。 “谢谢你教我的技术。帮大忙了。 “帕茨西先生今天的收获怎么样?” 帕茨西放松地撑开手指,他的指节一阵噼啪作响。 “我和其他猎人都猎到了不少好东西,真是难得的大丰收啊。” 在他们说话时,训练场外面传来一阵金属的铿锵声。 立香回头看去,是阿尔托利斯和同样更新了装备的玛修。 亚从者少女的着装风格和雅嘎们的金属朋克风完全不同,一身装备都散发着高科技的电气未来战士气息。 她头上戴着外形颇似vr眼镜的黑色金属方形目镜,身上闪灯的盔甲和圆盾都能看出旧时的轮廓。 玛修的武装不像是从无到有的新设计,更像是在借用加拉哈德力量时期玛修的基础上增加的小修小补。 “前辈,请看。这是根据达芬奇亲的建议,制作的灵基补全外骨骼。” 紫发的少女转了个圈,在御主面前展示着自己的新状态。 “也不能一直麻烦阿尔托利斯先生的照顾,这套外骨骼补全的灵基是以我自己为基础补正的。 “各方面的出力比以前都小了一些,但是这套外骨骼现在只是1.0版本。还有很多可开发的潜力呢。” 略显兴奋地挥舞了几下盾牌,玛修的操作有点生涩。还没有彻底熟悉灵装的战斗方式。 她的新装备被达芬奇命名为灵装·奥特瑙斯。 一般来说,雅嘎们的村庄是不存在制作这种高水准设备的工业基础的。不过立香这里有数秘术的大师阿维斯布隆,他可以将物质的性质进行转换。 通过这种站在了炼金术顶点的能力,两位优秀caster的道具作坊手搓装甲只是时间问题。 玛修一番演练后,外骨骼奥特瑙斯的发挥一切正常。她的实力足以继续担任迦勒底的前卫。 祝贺了玛修后,藤丸立香看着或多或少得到了新装备的同伴们,心中升起一股鸟枪换炮的豪气。 阿尔托利斯设想的蒸汽战车和人形机甲的生产线还没完成。等到工业体系彻底铺展开,那些更高级别的量产装备才能落地。 “奥特瑙斯的测试结束了吗? “那么,我要说件其他的事情了。” 阿尔托利斯将手里拿的记事本翻过页,那上面记载了雅嘎猎人捎来的消息。 “有个雅嘎说,他知道那些狼为什么会发疯似的往村子这边逃亡了。 “他在打猎的时候见到了规模巨大的蛇道。” 帕茨西根据阿尔托利斯的转述,从印象中找出了对应的记忆。 在莫斯科周围的雪原和山脉中,蛇形态的魔兽只有一种,是被当地人称为恶魔御座的巨大怪兽。 恶魔御座的外形约等于巨型的九头蛇,它的每个头都长满带毒的獠牙,这些头可以互不影响地同时噬咬一个或多个猎物。 强大的生命力让雅嘎对它只能敬而远之,连普通的从者想要处理恶魔御座也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 至少帕茨西就只敢在安全距离上,远远地瞥上两眼那类巨兽。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恶魔御座的体内会储存大量的酒。 “这是很多雅嘎都在它经过的地方发现的事实。 “没有恶魔御座的话,酒这个概念大概已经从我们雅嘎的历史中消失了。” 没有农业的雅嘎,自然没有粮食作物去酿酒。 本该消失的饮料概念,却因为一种魔兽而得以存续。这也是种奇妙的缘分了。 “明白了,我们明天的任务就是猎杀恶魔御座对吧?” 听完魔兽介绍的藤丸立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还没到日本合法的饮酒年龄,所以任何酒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差异。 她在虚数空间的体感只有一周,返回现实却发现日历过了三个月。这段扭曲的时间让她的年龄多了一笔难以计算的账。 对没什么变化,依然是穿着术袍携带法杖的阿尔托利斯,立香提出了她的疑惑。 “话说,阿尔托利斯没有给自己制作什么装备吗?” 第十四章 狩猎大蛇(上) “嗯?你问我吗? “哈哈,我当然不需要啦。我可是堂堂的魔术师哦。” 阿尔托利斯摆了摆手,表示他现在没有制作辅助道具的必要。 “不过我也是在努力变强的。我准备利用在俄罗斯的这段时间,尽量学习卡巴拉的魔术。” 阿尔托利斯的选定之杖能够借用其他从者的力量,阿维斯布隆的力量也在他们合作的这段时间内完成了数据记录。 只是,借用的力量虽然好用,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阿尔托利斯趁着卡巴拉的创始人和自己是同伴的机会,试着向他请教学习这种魔术。 后者稍作考虑,非常慷慨地将自己的秘术分享给了阿尔托利斯。 “我达到的终点,是模仿着再造原初之人和他的乐园。我很期待你能走到哪一步。” 这是操作数秘术制作魔偶的大师,给予阿尔托利斯的期望。 阿维斯布隆抵达的终点,成为了他的制造类宝具。名为王冠·睿智之光。 这个宝具的能力,是达成他生前未竟的奇迹,以卡巴拉的体系制成一名能够不断修改世界的原初巨人。 由于是未完成的奇迹,该宝具的启动需要一枚魔力炉心作为代价。 这里稍微偏题一下,从阿维斯布隆这名从者本身开始发源,延申讲到英灵召唤中的一个问题。 众所周知,英灵是抑制力收集的存在。这些历史或是传说中的英雄独立在时间轴之外的座上。 一般来说,人类通过举行魔术秘仪召唤出来的从者,相当于是携带了英灵力量的一个分身般的存在。 从者在人类的召唤关系结束后,他可以选择是否将这次召唤的记忆和经验返还给英灵本身。若是将记忆送回,那么这名从者下一次现界的时候,就是携带了上次记忆的“熟人”了。 迦勒底的情况也是类似的,藤丸立香在旅程中和不同的从者结下缘分。迦勒底的召唤系统通过这份缘分,就可以主动将携带这份记忆的结缘从者召唤而来。 回到正题,这位俄罗斯的阿维斯布隆就是一位有过参与圣杯战争经历的从者。 他在罗马尼亚的一次亚种圣杯战争中,冷血地将信任自己的御主作为宝具的炉心使用。那个孩子也因此殒命。 在圣杯战争结束后,回收经历的卡巴拉贤者为自己的愚蠢行径感到了悔恨。 藤丸立香在俄罗斯召唤出阿维斯布隆的原因,源于泛人类史俄罗斯原本的土地和历史被异闻带侵占、吞并时产生的悲鸣。 所以现在出场的阿维斯布隆,是比起最初的原典的他更具备同理心,也更加理性的立志改过自新型。 贤者同样察觉了阿尔托利斯身上的异样,他希望自己教授的卡巴拉魔术可以帮助到这位精灵。 “好啦好啦,没什么事情就去休息吧。明天出去狩猎大蛇,可是要走很多山路的。” 阿尔托利斯笑眯眯地拿出惯用理由把立香和她的小伙伴玛修赶去睡觉。他也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了,然后在天亮之前继续学习卡巴拉的笔记。 不需要睡觉的从者阿维斯布隆则是拿着巴贝奇的差分机图纸,在叶戈尔村中间先造一台原型机。为工业计划提供算力。 阿尔托利斯的夜晚在学习中过的十分充实。睡眠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有不少方法驱散疲惫, 等到太阳再次升起,阿尔托利斯满意地放下笔记。他觉得自己距离召唤出简单的魔偶已经不是很遥远了。 狩猎恶魔御座的队伍在重新热闹起来的村庄外集合。由两名雅嘎猎人、藤丸立香、玛修以及阿尔托利斯五个人组成。 雅嘎猎手们负责带路,顺便调查山林中猎物的状况。迦勒底的三人组负责打倒巨蛇。玛修的奥特瑙斯外骨骼也将会在这次实战当中得到检验。 如果奥特瑙斯的强度不足,作为御主的立香和担任支援的阿尔托利斯将接替她的前卫工作。 使用手提箱召唤灵基之影的立香是很强的战斗力,她的实力没有雅嘎们揣测的那么虚弱。 在清晨,雅嘎们的村庄又见到了一些从深林当中逃窜出来的小动物。狩猎小队认为恶魔御座的距离不会太远,于是搭乘了传统的雪橇出行。 提供给雪橇的动力来自阿维斯布隆制作的拉车魔偶。这些魔偶按照雪橇犬的外形制成,在雪地上跑的飞快。 在路上,他们偶尔能看到一些动物的残骸。它们基本都是一些被啃的干净的骨架,连苍蝇看了也会摇头离去。 “这么多的动物都被赶出了森林,恶魔御座在没有野兽的森林当中吃什么呢?” 等待猎人们检查不同动物踪迹的时候,藤丸立香吐出一口白气,对静谧的森林有感而发。 “应该也有速度慢的魔兽被抓住吧。然后恶魔御座就这样。一边赶路一边捕食。” 玛修用羽绒服的兜帽包住了脑袋,伸出手比划了一个贪吃蛇或是吃豆人的手势,猜想着恶魔御座的行动方式。 听到她们的新话题,另一台雪橇上的阿尔托利斯也兴致十足地加入了交谈。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大蛇其实是用酒精驱动的生物。因为它的体内有储存酒的器官。 “就像人类世界的新能源汽车,它也是一种新能源野兽。 “把消化掉的有机质转化成乙醇,然后作为内置的燃料使用。” 迦勒底的潜航艇弹出了绿色的通讯界面,担任指导者的仍然是福尔摩斯。 “前方有一个很强大的魔力反应,不出意外就是你们在找的恶魔御座了。 “巨大的反应正呆在原地不动,附近还有另一个小型的雅嘎反应。我认为是其他村庄派出来观察恶魔御座的猎人。” 福尔摩斯投影出地图,他在地图上面画了一道红线。 “实际上,昨晚我就锁定这道强魔力反应的移动轨迹了。 “它的目标很明确,是你们所在的叶戈尔村。 他吸了一口雪茄,在两个未成年人离开的指挥室内很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尽管潜航艇内部设置了去掉烟雾的排气设备。当立香或玛修还在的时候,福尔摩斯是不会直接在她们面前抽烟的。 显然,克制抽烟与否没有影响大侦探的理性。但是很能调控这个烟瘾者的心情。 “恶魔御座的食物和目的,是村庄当中的雅嘎们。这就是它前进的理由。 “顺带一提,r.阿尔托利斯的乙醇动力说推理很可能是正确的。 “乙醇的冰点在零下114摄氏度,倘若混合了其他物质,这个冰点会有对应的改变。是在零下100摄氏度的俄罗斯也可用的燃料。 “雅嘎们提到恶魔御座有毒牙,却没有说它有吐火的能力。那么在体内保持这些乙醇的动机作为燃料是一种合理的假说。 “综上所述,一会儿战斗的时候请你们尽量避免用高热的魔术或者宝具打击恶魔御座。那个家伙就像一个大酒桶,被点火可是会爆炸的。” 第十五章 狩猎大蛇(下) 迦勒底一行人见到了他们追逐的恶魔御座。它没有像一般的蛇类那样匍匐身躯,而是和眼镜蛇一样直立着上半截身体。 站起来的部分有几层楼高的多头蛇正在休眠,只留了其中一个头颅睁着眼睛警惕。 为了避开恶魔御座的嗅觉,狩猎者们绕到了下风侧筹划行动。这样风就不会把他们的气息吹到巨蛇那边了。 潜航艇的雷达扫描到的雅嘎也在这一侧。对方没有现身的意思,藏在雪堆当中一动不动。却不知道他已经暴露在外面的人眼中了。 “它一动都没动,好像是在睡觉。” 其中一个雅嘎猎人用手在眼睛上方搭起一个凉棚,趴在雪堆后面窥视着那只发呆的大蛇。 “可能是夜行性的魔兽,所以它的状态在白天不如夜间活跃。” 藤丸立香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防止雪盲用),从雪橇上面取下了她的灵基肖像手提箱。 “准备动手吧,一鼓作气把它打倒。” 换上灵装的玛修开启了奥特瑙斯的动力系统,盔甲和盾牌随即亮起灯光完成了预热。 没等亚从者少女发起冲锋,保持藏身状态的那个陌生雅嘎一个翻滚从雪层中跳出来,挡在前面阻止了他们。 “你们疯了吗?快点停下!” 他的身上穿了套略显寒酸的白色布甲,戴着兜帽别着短刀。这副打扮应当是雅嘎当中的一位盗贼或者刺客。 “那个怪物好不容易才停止了行动,不要把他吵醒。” 不止迦勒底的人们,出身叶戈尔村的雅嘎猎人也对雅嘎盗贼的阻止表达了不解。 “为什么?不消灭它的话,它会把附近的猎物全都吓跑,害得我们村子得不到食物的。” 盗贼雅嘎小心翼翼地回头,先确定了巨大的九头蛇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小骚动,随后压低声音发出了警告。 “因为我之前就遇到过那个玩意儿。 “它先是咬爆了恰好在我们村子追查某人的一个沙皇亲卫,然后又吃了几十个没能跑掉的的雅嘎。” 雅嘎盗贼的描述很有沉浸感。但是阿尔托利斯看的出来,他的表演过于卖力了,多半还有下文。 “所以你们不要和它对抗了。赶快回家收拾东西,投靠别处才是对的。” 原来是劝说他们加盟另一个势力的说客啊。 虽然阿尔托利斯和藤丸立香都戴着兜帽,玛修穿戴了外骨骼,但是他们露出的面孔还是能看出并非雅嘎的模样。 这个雅嘎盗贼对他们的脸没有像帕茨西初见时那么惊讶,至少也是一个很有见识的雅嘎了。 “你不好奇我们不像雅嘎的外貌吗?难道你见过其他的人类?” 看到大蛇仍然在原地待机,立香判断它短时间内不会再动。于是和面前的雅嘎盗贼交流了起来。 雅嘎盗贼转了转眼球,这一次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评估面前几个人的可信度。 他这幅样子大概是知道一些事的,但是没有选择将这些内容告诉迦勒底一行人。 “你不是沙皇派出来的探子吧?我还没见过猎兵之外的居民在替他办事,。 “等我们杀死那头怪物,你愿意的话再和我们继续聊吧。” 阿尔托利斯留意到雅嘎盗贼在讲述杀戮猎兵被咬死的时候,语气中没什么敬畏和服从的情绪。他便发声挽留这名雅嘎不要离开,见证他们消灭恶魔御座的过程。 不是忠于沙皇的手下就很好办了,他的质疑可以轻松地被解除。 在雅嘎们的俄罗斯,只要主动证明实力就可以让大部分的普通人开口了。 目前反对沙皇的势力主要是各地的反叛军和乡间的匪帮。这个盗贼的出身基本就是两者之中二选一。 针对魔兽的从者在迦勒底中不多见,阿尔托利斯展开选定之杖的光幕,选中了库丘林(prototype)的从者记录。 外号库兰猛犬的库丘林是爱尔兰的大英雄,太阳神的子嗣。阿尔托利斯借用了他擅长猎兽的灵基,化身为专业的魔兽杀手。 “上吧,我们的目标是它的九个蛇头。把头全部切除它一定会死的。” 阿尔托利斯掷出朱枪,逆转因果的魔枪率先贯穿了恶魔御座唯一清醒的那颗头。 被痛苦惊醒的大蛇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啸叫。它的其余头颅纷纷睁开眼睛,朝着阿尔托利斯这边冲击而来。 完成投掷的阿尔托利斯在空气中行云流水地施术,写下一排发光的卢恩符文。大神的睿智化作无形的囚笼落在恶魔御座身上,沉重地压迫着巨蛇的动作。 “该怎么用盾牌切断蛇头啊?前辈?” 钢铁的少女骑士玛修举起盾牌,巨蛇的寒冷吐息在盾牌前分流,在玛修两侧留下了两行冰川。 玛修的防御仍旧无懈可击,但是阿尔托利斯的断头战法让她无所适从。毕竟她的盾牌是没有锋锐边缘的,只有敲打和钝击两种伤害形式。 “玛修用盾牌敲晕它的头,切割就交给我吧。” 藤丸立香释放出僧兵巨汉的灵基之影,从者的投影双手合十,随后挥舞着长柄薙刀加入战局。 玛修以盾牌抵挡和限制住巨蛇的头颅之后,立香便用灵基之影的从者挥刀去斩。她们形成了不错的配合,一攻一守打的非常热闹。 阿尔托利斯交替使用着幻术和卢恩,将被削弱的大蛇感官彻底拖入混乱当中。 恶魔御座的智力无法判明这些时真时假的攻击,它笨拙地频繁甩头,轰击着那些不存在的影子。 看似有来有回的战斗,实际上恶魔御座的攻击不是落空,就是被玛修以盾牌抵挡。它只是单方面被迦勒底的三人一顿毒打罢了。 藤丸立香捏着拳头,感受着使用的灵基肖像力量。 失去迦勒底本馆导致立香得到的魔力支持不像以前那么强力了。 计算着战斗所需的从者实力,她决定以优先注重效率的方式开展战斗。 以藤丸立香的能力,她能召唤的灵基之影完全不止一骑。 只不过,如今只是讨伐一只魔兽而已,没有兴师动众的必要。 又看了一眼被打的毫无脾气的大蛇,阿尔托利斯依然在用法术的海洋把对方玩弄的晕头转向。 应该说不愧是拥有龙心的存在吗?他似乎没有节约魔力的必要。 恶魔御座在连番打击下陷入了无能狂怒。它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和几个闭上眼睛的头颅,将剩下的头颅合拢到一起,来了一记大范围的霜冻吐息。 玛修及时地竖起盾牌,咏唱了宝具。她召唤出的卡美洛城墙不再是华丽的实体,而是由许多虚拟的数据填补的新城墙。 还好,这些展现新形态的城墙依旧可靠,毫不动摇地防下了大蛇的全头颅霜冻吐息 全力吐息之后的恶魔御座陷入了虚弱的窘境,更加被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胜局已定,巨蛇剩下的只是生物本能的垂死挣扎了。 接下来,就可以问一问那个雅嘎盗贼口中的势力是怎么回事了吧? 第十六章 反叛军的消息 巨蛇最后的反抗没能制造什么麻烦,它那庞大的体型反而成为了导致更容易被攻击打中的累赘。 见证了这场战斗的雅嘎盗贼不自觉地长大嘴巴,脸上堆满了难以置信的讶异。 他自言自语地喃喃叨念着。 “好强!恶魔御座根本没法还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把大蛇的尸体丢进选定之杖的光门,搞定收工的阿尔托利斯伸了个懒腰,将手放在表情呆滞的雅嘎盗贼面前晃了晃。 “你还好吗?回神回神。 “我们是最近新成立的圣瓦西里的反叛军,组织的目标是反对雷帝的暴政。 “你是不是也应该介绍一下你的来历了呢?” 雅嘎盗贼咽了一口唾沫,浅绿色的眸子跟着阿尔托利斯那只刚刚痛殴了大蛇的手一起晃了晃。 他忙不迭地,把能交代的东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我…我们也是反叛沙皇的人,我们之间不是敌人。 “让我们友好一点相处吧? “今年的猎获实在很差,许多交不起税又想活下去的雅嘎都带着私产逃离了所属的村庄。我也是其中一员。 “没有村子的庇护,原本我们这些人是很难在荒野中活下去的。 “但是,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大姐头站了出来,成为了我们这些逃难者的首领,带领我们抵御皇帝的走狗和魔兽。 “有了她的帮助,我们的实力逐渐发展壮大。也有余力安排我这样的人外出负责打探情报了。 “我真的没有什么邪恶目的!我只是看见你们三个和大姐头的外表有点相似,脸上都没有绒毛才来好心劝阻的。” 在盗贼的描述中,他来自一个有几百名雅嘎聚居的隐蔽堡垒。 由一名疑似来自泛人类史的从者领导着他们,从事一些地下的反叛运动。 期间,他们这些雅嘎的生活资源,主要是从其他不满沙皇的村子那里提供的。 雅嘎盗贼边讲边偷瞄着阿尔托利斯几人的反应。 迦勒底的人实力虽强,却没有俄罗斯土地上强者对弱者的那种暴虐的压迫力。 雅嘎盗贼从对面几人身上能感受到隐约的善意,他再次提出了招揽的请求。 “你们都是很厉害的人,也有和我们一致的反对沙皇意向。所以要不要来加入我们的反叛军呢?” 这件事的决策还蛮重要的,阿尔托利斯和立香都没有立刻做出答复。 “我们考虑一下,很快会回来回复你的。” 立香的手扒在阿尔托利斯的肩膀上,把金发的从者拉到了另一边的小圈子里。 迦勒底的御主背过身去,没有让她脸上有些兴奋的表情暴露给对面的雅嘎盗贼。 “我知道这个提案,以前我玩的游戏中也有这种操作。 “这就是所谓的合邦对吧?由两个势力直接合成为一个势力。” 阿尔托利斯有些难以抵挡少女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他没有预料到立香居然还是硬核战略游戏的粉丝。 是伊斯坎达尔和埃尔梅罗二世教她玩的战略游戏吗? 以他们的性格,还真是一个敢教,一个就敢认真去玩。 “也不是完全相同哦。现实终究比游戏要复杂的多。 “那位未知的从者已经担任了领袖。如果我们作为后来者加入的话,大概要像罗马特异点时候那样听从她的差遣了。 “当然,如果是罗马那样的帝国。这种做法没什么问题。大势力有大势力的好处。 “但是对于这个俄罗斯的小小反叛军,就没有那种必要了。” 叶戈尔村的基地建设已经走上正轨,而另一只反叛军的从者领袖似乎只是单纯的武斗派。 他们的势力是一个性质单纯的逃亡者避风港。甚至连食物都无法自给自足,需要其他村子的支援。 雅嘎盗贼出于好心的招揽固然没什么问题。 他错估了阿尔托利斯一行人的势力,以为他们只是强大的几个离群个体罢了。 阿尔托利斯和当初从帕茨西口中听说反叛军时的态度一致。 他认为可以接触和亲善那些叛军的人,但是不至于去听从他们的号令。 于是,藤丸立香一行人向一脸可惜的雅嘎盗贼表达了委婉的拒绝。 “我们不会加入你们的势力。但是我们可以结为盟友,共同抵抗沙皇的爪牙。 “把我们的善意带给你们的首领吧。 “就说,若是你们有什么稀缺的急需物资,我们这边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比如武器、药品或是食物之类的用品。” 藤丸立香想了想,用自告身份的的一句话作了结尾。希望得到那位反叛军泛人类史从者的支持。 “最后一点,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告诉你们那位大姐头这句话。她应该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我们来自外部世界的人理保障机构迦勒底。” 目送盗贼雅嘎带着迦勒底的寄语踏上返程之路,狩猎了恶魔御座的阿尔托利斯一行人也一齐打道回府。 阿尔托利斯在雪橇上主动要求联系福尔摩斯,向大侦探分享了他的顾虑。 “迦勒底在过去探索特异点的时候,遇到了不少敌对的从者对吧? “我在想,虽说俄罗斯的历史是隐匿者的势力用某种方式建立的空想。但是他们同样拥有可以契约从者的御主。 “就像那位精灵使的少女,他们的手下应该也有从者才对……” 大侦探点了点头,明白了阿尔托利斯担忧的根源。 “你是担心我们和另一只反叛军的分兵姿势被对方抓住机会,各个击破对吧? “对方指挥得当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听到两人的对话,镜头外的戈尔德鲁夫进入了投影的通讯框内。 他托着一盏红茶,端起了司令官的做派。脸上的表情在自信中又怀揣着几丝忐忑。 “既然如此,我们就直接把潜航艇开到叶戈尔村汇合。 “哈哈哈,然后靠我的领导气概,尽快说服那个不知名的女从者加入我们一方吧。 “泛人类史只剩下我们迦勒底了。我现在可是全人类的领导哦?对方应该不会拒绝吧?” 想到某些意外状况,他的脸色忽然又变得发白了。 戈尔德鲁夫别过脸,微不可查地颤抖着小声咨询起旁边的达芬奇和福尔摩斯。 “我们可是有四骑从者和亚从者玛修,应该能保证潜航艇的安全吧?” 福尔摩斯早已完全拿捏了胖所长的个性,他微笑着给出了十分确切的肯定。 “那是当然,我们这次是在r.阿维斯布隆准备好的魔术阵地上进行本土防卫。 “您也是传统的魔术师,应该很清楚布置好的工房对于入侵者的难度吧?” 戈尔德鲁夫的面庞恢复了血色。 他的气馁一扫而空,自信回到了脸上。 于是戈尔德鲁夫下达命令,要求潜航艇向叶戈尔村启程。 “就算遭遇最倒霉的情况也没关系,我们还有虚数潜航可以用。只要换掉破损的外甲就行了。 “叶戈尔村采集的素材被认可能用在shadow border上。很快我们就能恢复虚数潜航的能力。 “不管怎么样,修好这台潜艇我们就已经立于不败了。” 打理着整齐的金色胡须,戈尔德鲁夫这样想着。 第十七章 大总统帕茨西 消灭恶魔御座后,叶戈尔村进入了短暂的宁静期。 迦勒底的潜航艇悄无声息地开入后山,逐渐替换受损的外部甲板。 村庄中,钢铁浇筑的车间和生产线按部就班地开始运转,一切都有条不紊地顺利发展着。 在魔偶们充当工人时,阿尔托利斯这几天的工作就是将他所用的技术和工序都书写成纸面的材料。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等到迦勒底的人们离去后,雅嘎们仍然有延续这条科技线的参照物。不至于对着已有的设备望洋兴叹。 抄抄写写的工作不需要什么脑子,手上机械地写着字的时候,阿尔托利斯仍有余力去思考事情或是观察窗外的人们。 雅嘎村民的生活一下子从狩猎时代进入工业文明,难免地产生了一些代差闹剧。 雅嘎上手简单的武器很快,复杂的热武器和工艺品就需要更长的练习和试错才能适应了。其中不乏把牙膏和凡士林用途搞混这类型的乌龙事件。 这些人的生存方式有些荒诞,却又合乎他们残酷的生存环境背景。 在雅嘎们的视角中,他们从500年前挣扎至今,一直在俄罗斯冻土上勉强维持族群。其他地区的人类则在极寒中几乎损失殆尽。 在2018年到来后,出现了环绕俄罗斯的巨大风暴之壁,将这片大地与其他地区隔开。他们便无从得知其他地区的消息了。 和风暴墙壁一同在2018年出现的,还有在遥远之处都能见到的俄罗斯的参天巨树。 就像是这段俄罗斯的历史枝桠在此前都在自己的轨迹上独自发展,直到2018年就突兀地被截取下来挪用到洗白的地表上一样。 达芬奇认为俄罗斯的这段历史本身成为了隐匿者使用的武器,以达成他们那改造行星表面的宣言。 她将这种替换历史的现象命名为过滤异闻史。 在缺乏其他的线索的当下,将俄罗斯的异闻历史安置在2018年的元凶几乎是直线指向了那颗直指云天的树形存在。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阿尔托利斯松开手中的钢笔,离开座位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是帕茨西,他看起来情绪低落,满脸都是不高兴。 “怎么了?你的心情好像不太美妙啊。” 将帕茨西安置到办公室的座椅上,阿尔托利斯继续书写他的解释用工具书。笔尖在纸张上不断发出沙沙的声音。 帕茨西闷闷不乐地仰到在沙发上,泄了气地讲述着他的新发现。 “我发现了一件非常矛盾的事情,导致我现在完全想不明白了。 “你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人,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帕茨西的遭遇大抵如下。 事情的背景,是阿尔托利斯提供的蒸汽科技在近几天内普及了许多。 在科学的帮助下,假若雅嘎们原本的生活水平若是1,那么现在至少翻了几番,达到了5。 在最开始,当雅嘎们都很贫穷的时候,他们为了活下去需要的生存资源,会谋害同类、放弃老人。 帕希茨讨厌那些行径,他本以为生活水准提高了之后,雅嘎们就不会继续自相残害了。 然而雅嘎们没有因为阿尔托利斯的慷慨赠予而改变作风,充其量只因为充沛的物质减轻了一些恶劣程度罢了。 就在今天,帕希茨在村子里见到了偷偷组团敲诈弱势村民的雅嘎团伙。这些人的行为让帕茨西对自己的天真想法感到羞愧。 过去的他认为是沙皇作恶般的统治导致了雅嘎们自上而下的混沌属性。 现在的他很怀疑雅嘎已经没救了,和魔兽的融合注定了他们都是一群天生的恶人。 “我明白了。 “因为你总是巧合下的目击者,导致现在对雅嘎产生了强烈的自我厌恶情绪对吧?” 阿尔托利斯擦干了笔尖,把它的盖子拧严。然后把手里写了一半的书本递给了消极郁闷的雅嘎青年。 帕茨西接过阿尔托利斯递过来的书,不明所以地翻看了几页。 得利于父亲教过他文字,帕茨西能看懂这本书讲述了关于一种名为法律的管理机制概念。 这个概念建立在相对公平的公民权之上,用细致的规则约束了人的行为方式。 帕茨西对法律这个词并不陌生,雷帝的统治政权也颁布过法律。 只是,雷帝的法律遵守最多的逻辑只有一条,那就是皇帝的一切命令都是正确的和至高无上的。皇帝被授予高于一切的非常大权。 除了服从皇帝,俄罗斯那简单实用的强权政治法律没有什么牢记的要点。 “你能想到这些不是坏事,这说明你在发挥理性的思考能力。 “抢劫同伴们的确是恶劣的事情。 “不过,要是你去质问他们的话,他们会怎么回答你呢?” 阿尔托利斯用手肘支在桌子上,下巴搭在手指交错的手背上,微笑着摆了一个碇司令同款造型。 帕茨西挠了挠头,揣测着那些人的性格给出了回答。 “他们一定会说,我们雅嘎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 “弱肉强食,这就是雅嘎原本的生存方式。” 阿尔托利斯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目光,引导着帕茨西按照这个思路继续讨论下去。 “你觉得这个做法在过去是正确的吗? “别着急回答。想好答案之后,我还有第二个问题要问你。 “在我们现在的叶戈尔村,这个做法是正确的吗?” 跟随着阿尔托利斯一点点整理了想法,帕茨西感觉自己的思想从自暴自弃的凌乱中解脱,逐渐形成了思路。 “在我们雅嘎都吃不饱的时代,这个道理有存在的意义。 “同情不能帮助填饱肚子,所以我们像野兽一样争夺生存资源。 “现在我们的情况不同了,食物对于村里的居民来说是足够的。 “我不清楚这个道理以前是对与否,但是它现在一定是错误的。 “它现在更像是一种借口,给那些贪心的暴徒提供了滥用武力的借口。他们不是为了生存作恶,但是我觉得这比为了谋生作恶更过分了…” 阿尔托利斯点了点头,软绵绵地趴在他的写字台上,接着帕茨西的话说了下去。 “在没有小行星撞击引发大寒潮的世界,人类的认知和你的结论是相同趋向的。 “单纯去追求强大是没有极限的,所以现代的人类社会是保护弱者的社会。 “你想一想你们这边的情况。就算是拥有雷帝这个唯一的强者,其他平凡的雅嘎才是普遍的大多数吧?这些人是构成雅嘎国俄罗斯的主体。” 阿尔托利斯哈哈笑着,按着帕茨西的头胡乱揉了几圈。 “有句话是这样讲的。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 “它的意思是说。思想太超前,别人就不能理解。 “你就是雅嘎中那个想的太远的不合群之人呐。 “不过我倒是蛮看好你的。我觉得能看到自己族群的短处和苦难,是一种比只看到自己的优点更为珍贵的本领哦。” “说不定,你有资质成为雅嘎们的领导者哦?” 第十八章 战争将至 关于帕希茨提起的治安问题,阿维斯布隆在早些时候给出过他的方案。 卡巴拉的魔术师在叶戈尔村布置了魔术阵地,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脱他的法眼。雅嘎村民们小打小闹的霸凌行为他也纳入了眼底。 魔偶使打算将维持治安的工作交给魔偶和蒸汽机械人,由这些无情的机器去惩戒闹事的村民。不过,他的同伴阿尔托利斯持有另一种想法。 不列颠的魔术师希望能找到一批重视秩序的雅嘎,然后按此机会成立一只类似警察的维持秩序的专员。将雅嘎的事情交给雅嘎处理。 卡巴拉的贤者不是很能理解阿尔托利斯的作为,后者的很多计划都像是在费力去自找麻烦。阿尔托利斯煞费苦心地关心和扶持雅嘎们的生存环境,看起来他好像比起雷帝更像是雅嘎们的创造者。 “对我而言只是有些麻烦的工作而已。毕竟我不能因为觉得麻烦,就干脆见死不救嘛。” 阿尔托利斯的回应十分简单直率。 他认为那些雅嘎不是与迦勒底为敌之人,只是一群在不同的人类史当中迷路的旅人。对他们投以援手并无不妥。 就这样,到了帕茨西找阿尔托利斯诉说困惑的时候,后者还在趴桌为他给自己增加的工作量负责。 管束治安的工作者自然要有规章制度。 于是阿尔托利斯咬着笔杆,从他过去见到的种种法律和条文中搜刮出一些简单实用的部分。至少要能保证在雅嘎们当中运转起来。 “我不认为雅嘎们生来就是没救的恶党,他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才能保持善良地活下去罢了。 “拿下斯摩棱斯克之后,你有没有兴趣按照那本法规来当执法者呢?” 帕茨西产生了明显的意动情绪。无论是重返故乡,还是从事新职业都是他很感兴趣的事情。 虽说他把全部食物留给了他的母亲,但是帕茨西年老的母亲已经记忆糊涂了,帕茨西难免还是会担心独居的老人遭遇意外。 所以对雅嘎的青年来说,能回去照看她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 “我们有进攻斯摩棱斯克的实力吗?还是你要打击的沙皇征税部队已经到了?” 帕茨西随着阿尔托利斯的新话题转移了注意力,一时间感到口干舌燥。从阿尔托利斯的水壶中倒出一杯冒热气的开水,不习惯喝热水的他不停吹着水面,等到着魔术师的回答。 阿尔托利斯收回刚才借给帕茨西阅读的笔记,在帕茨西眼中,他那无论何时都保持从容浅笑的面庞有点深不可测的意思了。 “就在不久前,来征收叶戈尔村的猎兵被我用幻术灌输了‘村子已经毁灭,废墟无需交税’的虚假印象。 “他们没有停留,急匆匆地直接改道前往斯摩棱斯克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金发的魔术师凝练的目光仿佛正在穿越雪山,锁定了在山的另一侧成群结队地前往城镇集合的杀戮猎兵们。 “以从者对猎兵的压制力而言,我们一直有占领那座城镇的实力。 “但是单靠一两名从者,不能持续地维持对城镇和周边地区的控制力。所以我们留在这里,帮助叶戈尔村的雅嘎们武装起来,建设一只能够加强区域控制力的队伍。” 经过这段时间的迅速发展,迦勒底的工厂进一步解锁了新的工业产品。 小型的蒸汽机械兵走下流水线,手上安装了蒸汽机枪和小型速射炮。这些使用简易处理器的战斗机器人的指令精度不高,制造出来就是充当战场上的前排和移动火力点的。 雅嘎们也普遍得到了换装,他们身穿浅黄色的金属铠甲,手持步枪,腰间别着弹链。绑在大腿或者背后的刀鞘中插着蒸汽剑、战斗锯这样粗犷的蛮横近战武器。 颇似动力外骨骼的朋克风金属外甲让雅嘎们的身高被垫得更高了一些,一个个看起来像是古时精选出的全身具状骑兵那样威武英勇。 与拜占庭饱受荣耀的铁甲骑士不同的是,这些防御力点满的雅嘎重步兵更依赖远程火力的打击,而非依靠惯性挥舞近战兵器的冲锋陷阵。 在短短的几天训练中,他们深刻地意识到了武器技术的改变所带来的战术革新。雅嘎们不需要像以往那样作为轻步兵和射手隐匿在丛林中,实施穿插和伏击战术。他们只需要火力全开地跟着傀儡们正面推进就可以了,即使是沙皇的亲军也不可能在编制成型的火力网当中幸存。 在阿尔托利斯部署的军队阵型中,第一层是阿维斯布隆的魔偶军团。这层阵线由铁魔偶和岩石魔偶混编而成,主要的目的是吸收敌军输出的伤害,并且将敌人的前锋部队拖入持久战线。 放在魔偶身后的是蒸汽机械兵。鉴于他们的内存无法运行过于复杂的程序,阿尔托利斯仅仅为他们安置了分辨叶戈尔村反叛军服装的识别力。 这些缺乏智力的人造物的战斗风格突出一个跟风。阿尔托利斯对这些蒸汽机械兵仅有的期望,就是在他的指挥下,他们配合着整只部队一同行进。当其他友军进攻哪一个目标时,它们能够跟上一起用射击去压制那个方向就行了 最后一层阵势安排给了上文提到过的雅嘎射手。这些武备齐整的雅嘎们心中还残留着长久以来对杀戮猎兵和沙皇势力的畏惧。 所以阿尔托利斯把他们安排到了最后,希望他们能在远程射击以及厚实前排带来的充足保护和安全感之下,驱散对雷帝的恐惧、重新燃起斗志。 单兵装备的齐全是军队的基础,在此基础上阿尔托利斯又设计了使用履带传动的战车作为支援火力和机动载具。这些装甲车承载了在山地间运输火炮的任务,提供步枪射程外的火力延申。 这样逐步强化之后,叶戈尔村的部队实力可以支撑阿尔托利斯筹划的第一次战役了。 并且他们还有一个优点。只要损失的不是雅嘎士兵,无论被摧毁多少填充前线的魔偶和蒸汽机械兵,它们都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完成补充。 以这只全副武装的近现代化军队突袭沙皇的封建禁军,唯一需要考虑的x因素就是黑犬兵团作为从者的附属物而体现出来的神秘度了。 用泛人类史雷帝的从者强度去代入冻土俄罗斯的雷帝是不合理的。他们两者之间存在明显的差异性。 雅嘎沙皇在冻土帝国统治了五百年。他在他统治国度上的超脱地位既像皇帝,又像雅嘎们唯一的祖先神。 阿尔托利斯引入的查尔斯·巴贝奇的蒸汽科技能否对杀戮猎兵奏效,将要在这一场战役期间得到证明。这也是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倘若一切顺利,沙皇的征税部队在迦勒底派出的军团下瓦解。阿尔托利斯就能整编更多的雅嘎部队,将他们派出去驱逐俄罗斯各处的杀戮猎兵。 随着新反抗军接管、联合各个村镇,部署戎卫部队,雷帝全凭杀戮猎兵维持的暴力统治体系就会像多米诺骨牌般触发垮塌的连锁反应。 当黑犬兵团们不再能用武力迫使雅嘎们屈服后,皇帝的统治范围便只剩下了可怜的莫斯科一座都市了。失去了村镇的供给,困守莫斯科的沙皇军也将成为一只断粮的孤军。 当然,在收到战报后,沙皇军的人们可能会想起在俄罗斯兜售了三个月商品的高扬斯卡娅。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错过那时的机会而后悔。 阿尔托利斯对着另一个本子写写画画,估量着战役另一种结局走向的影响。 若是巴贝奇的技术被证明难以对抗杀戮猎兵,阿尔托利斯仍然不会无计可施。他和阿维斯布隆还有另一个方案可供选择。 第十九章 伏击战(上) 送别了帕茨西,阿尔托利斯呼出一口气,一丝急促感从疲惫的身体中上浮了出来。 在雅嘎青年这里浪费了一部分工作时间,接下来他的效率必须提速了。他必须要弥补这段损失的时长。 异世界魔术师的白天被分割成两部分来用,上午使用两位科学家从者的能力制造和调整科学仪器,下午要绞尽脑汁地默写和修改法律。 短暂的夜晚的时间则是用来学习卡巴拉魔术,阿尔托利斯的日程表安排中是没有休息的。即使如此,他还是惋惜自己的工作效率没有达到最优。 待人以宽容的阿尔托利斯,却没法以同样的要求约束自己。因为他明白,只有一个足够坚强的人才能有支撑他人的软弱和回避的空间。所以他对自己保持着严苛的态度。 阿尔托利斯在上一个迦勒底中得到过一些有关现代的魔术师的情报,埃及的阿特拉斯院有着分割思考的魔术,可以让单人的大脑同时并行分析多个问题。 继续伏案赶稿的阿尔托利斯接到了藤丸立香的通讯,一心两用中的他有点顾此失彼。他不由得想到,要是能学会那个秘术就好了。 不过,阿特拉斯院在漂白的大地上还存在吗?如果代表人类魔术师最高水平的组织都和时钟塔一样,在人理烧却和漂白两次危机中无动于衷,那么未免也太尴尬了。 保持着接通立香的传音,她那边的背景音中传来小孩子咯咯咯的笑声。 听起来似乎是个气氛很轻松愉快的幸存者营地,阿尔托利斯焦虑的心情也随着孩子的笑声而得到了振奋。 “这边的首领是阿塔兰忒alter,她也是来自泛人类史的从者。alter的她思路比较耿直,但是她总体上是支持我们的。 “她对你武装起来对付杀戮猎兵的雅嘎部队很好奇,希望也能一同参与进攻征税部队的战斗。” 阿塔兰忒的加入是个不错的补充。她是希腊神话中着名的悲剧女猎人,拥有迅捷的速度和威力尚可的连射宝具。 要提到Archer职阶的从者,果然第一反应就是独当一面的单独行动吧。其次则是上三骑具备的强力领导力和弓兵职阶携带的强力宝具, 通讯的另一边,没有进入战斗状态的阿塔兰忒脸上带着平稳的笑意,有着与alter化的外形不符的理性。 藤丸立香查看着黑色女猎人的从者面板数值,继续和阿尔托利斯的对话。 “她的职阶是狂战士,比起原型几乎全属性都提高了。 “但是她的武装还是那把弓,战斗方式应该没有改变太多吧?” 立香不太确定女猎人的战斗力也是难免的事情。她和玛修携带着迦勒底赠送的一批物资拜访阿塔兰忒的反抗军营地,收到了对方热情的欢迎。 阿塔兰忒不在乎立香和迦勒底泛人类史的身份,但是她们赠送的食物和装备发挥了不错的效果。女猎人接受了这份善意,并且初步认可了叶戈尔村的反叛者组织。 即使是使用了兽化技能,阿塔兰忒仍然保持了正常的思考水平。在迦勒底拿出赠品证明了他们的生产水平之后,女猎人已经没有测试立香二人战斗力的必要了。 立香得到了作为贵客级别的招待。宴会结束后,营地中的雅嘎孩童们大着胆子向立香问起了不少关于人类的问题。 显然,这些孩子得到了不错的照顾。能在这样冰天雪地的末日中保持着一份童真的笑颜。 从绿色换成黑色猎装的阿塔兰忒alter摸着孩童们的头,把这些吵吵嚷嚷的小家伙们哄着离开,为藤丸立香解了围。 “这些孩子是我努力下去的动力。等到我确定了你们那边的状况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我就会全力听从你的指挥。” 阿塔兰忒的诉求很简单,她还是那个孩童的守护者。那威风凛凛的alter化也只是为了接近召唤土地的性质,没有改变本性。 面对阿塔兰忒熟悉的请求,藤丸立香点了点头,接受了合作的约定。 …… 遥远的太阳从冷彻的寒空中落下,俄罗斯大地盖上了短暂而残酷的夜帷。 雅嘎·斯摩棱斯克的居民们收起了往日的气势,在一袭黑衣的沙皇亲卫面前畏畏缩缩、噤若寒蝉。 年老的雅嘎镇长流着冷汗,点头曲膝地向那群戴着夜枭面具的恶鬼军队奉上当期税款。 领头的杀戮猎兵点齐了税款。他在确认无误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拿出一卷地图,当着斯摩棱斯克的镇长面前用红色的笔点出了几个村子。 猎兵队长用红色羽毛笔在这些村庄的名字上面划了个鲜红的叉,然后把它递给了点头哈腰的斯摩棱斯克镇长。 “这些村子的人口消失了,告诉我这是什么回事。” 像是想起了什么,沙皇亲卫停顿了片刻,藏在黑色面具后的猩红眼球毛骨悚然地直视着直冒虚汗的老镇长。 “这个…还有这个…这些村子的事情不用报告。他们是被我等剿灭的逆贼。 “现在,告诉我其他村子的事情吧。” 见到镇长支支吾吾,给不出什么有用的回答。亲卫队长把地图扔到了这个老头脸上,红色的墨水从后者的眉眼和胡须间滴在了地上。 “下次我们来的时候,这些村子的份额由你们斯摩棱斯克上缴。” 为城镇内增添了一些布满审讯伤痕的新的僵硬尸体后,黑色的猎犬大军满载而归。 几架沉重的运货马车在前开路,车上的杀戮猎兵们沉默地抱着刀枪一言不发。只有车轮碾过松软雪地放出的嘎吱声。 马车身后是行进速度更慢一些的滑行雪橇和木制货车,不知疲倦的猎兵们冒着风雪推车前进。他们的队伍绵延成一条细长的蛇阵。 “这些士兵在他们的国家里兼任了军人、特务和警察,甚至还是拉货的劳役。 “感觉他们的性质和我们这边的魔偶或者机器人是相同的啊,完全就是一副廉价消耗品的模样。 “如果没有这些人力,雷帝的帝国可能早就崩塌了吧?” 阿尔托利斯举着双筒望远镜,在隐藏部队的山谷顶端观望着运输货物的沙皇卫队。 在放大的视野中,那些黑头罩还是老样子,和进攻迦勒底时的列装没什么差异。只多了一批型号各异、不知道都是从什么地方扫荡而来的运载工具。 有着猫耳和尾巴(其实应该是狮子)的阿塔兰忒同样借用了望远镜,在观察那只征税军队的一举一动。 卡吕冬魔兽的尸骸化作女猎人的骨质黑色甲胄,在冬日的微光下散发着不详的魔力。 注意到作为盟友的迦勒底那边有人打量自己,她抖了抖灰白色的兽耳,放下望远镜让视线回归了身边。 “用望远镜很奇怪吗? “并不是所有弓兵都有千里眼,何况不是Archer而是berserker职阶的我呢。” 第二十章 伏击战(中) 一队骑乘着高大的双头马,戴着铁制面具的神秘骑士在远离首都的雪原上行军着。双头马的铁蹄踏在雪地上,偶尔留下渗出红色痕迹的印痕。 骑士们被布面铁甲裹得严严实实,只有露出的兽耳暴露了他们的雅嘎身份。 这些骑兵的制式马鞍上挂着骑枪,腰间别着杀气十足的铁杖或钉锤。有序的行军队列体现了他们精锐的纪律性。 骑兵们的首领是一位身材更为纤细的女骑士。她同样戴着铁制的护面,裁剪整齐的黑色短发没有越过耳根。 她沉浸在不久前的战斗回忆当中。来自首都的魔术师释放了苍白的怪物,那个根本不可能是雅嘎也不是旧种的惨白牛头怪兽以蛮力碾压反抗军的士卒。 明明长了一张未经世事的少年面孔,却有着强烈反差的怪物身躯。那东西带着最单纯的恶意将雅嘎们撕裂,进食。 那个暴乱的进食现场,即使是她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兵也不忍直视。女骑士接受了来自莫斯科的魔术师的招揽,出面保下了剩余的反抗军雅嘎。 风声当中有些陌生的响动,骑兵们的首领停下了回忆,意识回归现实之中。 勒住马,女骑士遥望着前方的重重山峦。那边的峡谷间传来了隆隆的炮火声,燃烧的火海映红了夜空。 毫无疑问,那边的山谷中间正在经历一场“热烈”的战争。 “…做好准备。” 女骑士下达了进入战斗的命令。骑士们纷纷从马鞍旁边摘下武器,从行军的队形转变为便于冲杀的箭阵。 混入魔兽血统的双头马似乎也感知到了战斗的气息,它们暴躁地刨着蹄子,两对瞳子因为激动充血而变得发红。 … 回到阿尔托利斯策划的战场中,杀戮猎兵们非常放松地走在返回都市的大道上。他们丝毫没有想到会遭遇埋伏,直挺挺地闯进了阿尔托利斯布置的埋伏圈当中。 叛军的火炮率先揭开了战斗的号角,一轮齐射命中猎兵们作为排头的马车,马车的残骸飞溅到被炸毁的道路两边。燃烧的残骸和翻起的泥土在弹坑当中搅成一团,断掉了杀戮猎兵们前进的道路。 阿尔托利斯把黄铜望远镜再一次举到眼前,观察那些搭乘马车的猎兵们遭遇轰炸后的反应。 他看到几名被轰炸的力量抛飞的猎兵们仰到在灼烧的烈火中,试图挣扎着爬起来。他们的身影忽明忽暗,片刻之后化作虚影消散在了火光当中。 “很好,有作用了。让魔偶准备冲锋吧。” 阿维斯布隆的通讯投影表示收到了他的指示,魔偶大师潇洒地打了个响指。事先埋伏在雪层中的魔偶们眼睛亮起魔力反应的光芒,沉重地迈上前线。 被炮火打了个出其不意的杀戮猎兵们意识到了正在发生的一切,他们躲在各自的载具后,拔出火枪开始射击那些一看就算敌人的魔像。 魔偶们顺利地吸引了沙皇卫队的火力输出,他们顶着枪林弹雨向前迫近,巨大的身躯充满了压迫感。 这时候,阿尔托利斯部署的雅嘎枪手们才对着他们锁定已久的敌对目标开火。强化过的蒸汽步枪弹高速旋转着穿过杀戮猎兵们的身躯,效果却没有此前的炮击来得好。 除非是连续命中复数次,否则单发的步枪弹只能短暂地击退和迟滞那些黑色士兵的行动。这种威力距离迫使对方退场还有着一定的差距。 下方遭受射击的杀戮猎兵们在挨上枪子后也明白了这一点。他们逐渐从掩体后站了出来,寻找着那些偷袭者的方向。 迎接这些猎兵的是第二轮弹雨,这一次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钢铁和齿轮运转的声音在战场上此起彼伏,笨重的机械兵团排出蒸汽,为雅嘎士兵补上了他们欠缺的密集火力。 钢铁的弹幕不断倾斜,杀戮猎兵们由魔力勾勒的神秘形体在枪弹的豪雨中被打的支离破碎。在火力的冲刷之下,这些士兵的身躯纷纷破碎,化作了俄罗斯大地上的一抹尘埃。 “那些人押运的物资也被打烂了。 “真可惜啊。” 阿塔兰忒皱起好看的眉头,早在迦勒底之前来到冻土俄罗斯的她对征税军队运输的税金有明确的认知。 那是一笔毫无疑问的巨款,足以让她的营地和叶戈尔村的叛军都使用很久。 可是在被炮轰了一轮,又被机枪扫射成筛子模样之后,那批物资还能剩下多少就成了一个未知数。 此行她也带了几个小队的雅嘎反叛军,不过他们还没能派上用场。战斗就已经进入尾声了。 阿尔托利斯的部队已经把能做的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还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杀戮猎兵躲在掩体后开枪反抗。 叶戈尔村的雅嘎士兵们欢呼着拔出刀剑,跟在魔偶和钢铁士兵后面。这些无机物拼装的军团动用蛮力将杀戮猎兵们抓出来甩在地上,反叛军的雅嘎们随即挥下利刃,将他们处决。 这些士兵们每次干掉一个杀戮猎兵,就迫不及待地发出一阵解气的欢呼。将他们过去遭受猎兵们恐怖对待时候累积的郁气一扫而空。 一部分士兵们放下了武器,开始逐个检查运输税款的载具。他们调整着车轮,盘算着怎么将这次战斗的胜利品带走更省力。 迦勒底的通讯切换到了戈尔德鲁夫,他的心情看起来非常美丽。丝毫没有掩抑个人情绪。 胖所长笑的要看不清眼睛,他连贵族的风度都快保持不住了。 他当初被这些刽子手军团追杀的时候有多惶恐,现在就有多爽快。 “想不到你这一副老古董的中世纪装束的从者,居然也懂指挥这么现代化的军团啊。 “哈哈哈,有没有考虑在我这边担任一个卫队指挥的职位呢? “尽管一开始我还不理解迦勒底,现在我已经完全发现了。英灵的力量还真是好用啊。” 戈尔德鲁夫的招揽倒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心实意的。他这个人的优点之一就是比传统的魔术师接受力强的多,很能适应各种新东西。 对于胖所长快要开香槟庆祝的行为,阿尔托利斯有些尴尬。他其实是想先反思打烂物资的事来着,没想到名义上总指挥的戈尔德鲁夫根本不在乎那些。 “请您先不要着急说那些话,战斗还没结束啊。 “至少要等到我们收敛军队和战利品,撤回营地之后,才算是抵达了战后的总结阶段吧?” 沉闷的雷声由远而进。不,那不是雷声,是成规模的骑兵前行发出的踏地声。 戈尔德鲁夫有些惊讶地停下了对话,阿尔托利斯也脸色一沉地抓紧了选定之杖。 在他们所处的山顶位置,能瞥见一股黑色的洪流正以高速从群山之外涌入他们布置埋伏的山谷。 “那是怎么回事,莫斯科不可能这么快对我们的攻击作出反应吧? “福尔摩斯氏,我们的雷达也没有扫描到魔力反应吧?” 戈尔德鲁夫急忙命令福尔摩斯打开雷达图,扫描结果的绿幕上的确没有那些黑色洪流的标注。 “那只军队身上完全没有魔力存在的可能性很小。我认为是使用了某种掩盖魔力的道具、技能或宝具。” 大侦探用手指飞速敲打在控制室的键盘上,调出一连串数据页面。他凝神分析着这些数字,探寻其背后隐喻的变数。 第二十一章 伏击战(下) “糟了,他们对外面新抵达的敌人还完全一无所知呢。” 意识到战况可能会急转直下。阿尔托利斯摘下蒸汽机械兵身上挂着的话筒,试图提醒 但是靠这些缺乏战斗经验的步兵,是不可能有能力在一片平地上顶住突如其来的骑兵冲击的。 骑士们骑乘的双头马速度非常快。受益于山峦的遮挡,当他们进入阿尔托利斯的视野时,没有留给他什么反应的时间。 作为盟友的阿塔兰忒alter在无言中弯弓搭箭,将缠绕着不详魔力的黑色重箭向着那些骑兵们洒下。 发起冲锋的骑士们没有躲避来自上方的射击,他们迎着女猎人扫射而来的箭雨继续向前奔行。 为首的女骑士挺身而出,挥舞着明亮的骑枪奋力抵挡弓箭。 女骑士的努力没能挡下全部的射击。黑色的箭矢命中在女骑士的甲胄上,她一声不吭地承受住了打击,继续维持冲锋的态势。 正面承受伤害让她戴着的钢铁假面上出现了裂纹,随后假面彻底破开。露出了其后的真容。 那是一位外表形态上和阿塔兰忒alter非常相似,都沾了一点野兽部分的美丽女性。 她有着大部分的人类面貌特征,以及头上象征着雅嘎种族的狼耳。 女骑士的面容有着兼备英气和秀丽的中性五官,将短发束在脑后。这是一副非常明显的罗斯人长相。 她架起骑枪,不加掩饰地释放出了明显的魔力波动。那是解放宝具的前兆。 女骑士的魔力反应和身后一同冲阵的雅嘎骑士们连成一片,形成了一个宏大的整体。 山谷内的雅嘎反叛军终于发现了来势汹汹的骑军。 有些士兵扔下手里的装备和缴获狼狈逃窜,有些士兵忍受着恐惧抬枪射击。 胜利的喜悦还没享受多久,这支新军就陷入了无序的混乱和各自为战当中。 单纯依靠通讯和命令,已经不能阻止士兵们的溃退了。 阿尔托利斯挂断话筒,决定自己动手挡住那位新从者的攻势。 雅嘎们能在技术支持下消灭杀戮猎兵就足够了。 要对抗从者的力量还是太为难这些人了。民众的战斗就到此为止,接下来进行从者之间的战斗。 阿尔托利斯从山崖之上一跃而下,呼啸的山风从他耳边掠过。 数十上百的从者映像环绕在少年魔术师的身边,逐个一闪而过。 阿尔托利斯这一次没有借助他人力量的援护。他任由那些光辉各自流转、退散,只是简单地从存储物品的空间当中拔出了一把无名之剑。 手握着外形神似誓约与胜利之剑的骑士剑,阿尔托利斯静心凝神,将他的魔力勾勒到手中圣剑的纹路当中。 在得到能源的供给后,剑身之上的精灵文字逐渐一枚枚开始浮现。 手持圣剑的阿尔托利斯化作了一枚苍白的流星,在夜空中显得分外耀眼。 奔驰的雅嘎骑士们也不甘示弱。他们聚集起带有雷霆的风暴,伴随着护住他们的黑色雷云,骑士们以践踏一切敌人的威势不断向前迫近。 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上,阿尔托利斯解放了宝具,白色的极光汇聚成一道冲天而起的光柱。将侵略如火的雷云推了回去。 两边的宝具对冲彻底改变了峡谷的地形。原本被曲折山脉遮遮掩掩的山谷打开了个通透。 躲避着对轰制造的落石和流火,雅嘎士兵们慌不择路地撤出了战场。 山峦上的阿塔兰忒alter发出不满的轻哼,爆破让她失去了山上的落脚点,和被炸塌的山石一同落下。 没有参与出击,留在根据地的藤丸立香等人紧张地看着通讯画面。等待着宝具对抗的结果。 硝烟很快散去,那支威风凛凛的骑士团不再挥舞雷霆。他们的坐骑双头马也都喘着粗气,似乎消耗了不少的体力。 雅嘎女骑士的骑枪已经损毁。她单手挽住缰绳,右手拔出寒光闪耀的军刀,居高临下地连砍几刀。 阿尔托利斯双手持剑,以精巧的斩剑技术格挡刀刃,并且予以了凌厉的回击。 两位从者的交手速度超越了人类和雅嘎眼睛的捕捉极限。只能勉强看到他们挥舞的刀光剑影碰撞后留下的残影。 在两人缠斗几招之后,和骑士心意相通的双头马感到了她的不支。 发挥出人马合一的敏捷,这对搭档跳出了战圈。 决斗迎来了短暂的中断。双方一时间没有互相对话,不时从两边滑落的山体坠地声和山林间噼啪的火焰声成为了战场上仅有的声音。 在他们对峙的时候,身处指挥室的达芬奇和福尔摩斯两位智囊团也没有闲着。他们正在对着放大了的一段录像进行分析。 他们截取的是刚刚战斗中的一个瞬间。在那位神秘女骑士被她骑乘的白马带离时,被打碎面具的她下意识地嘴唇动了几下。 女骑士也意识到了,此刻的她不再拥有面具的遮挡,所以没有把话说出口。 但是迦勒底安放在阿尔托利斯身上的视角,已经忠实地完成了对她面部动作的记录。 从放大之后的画面解读出她的口型,指挥室的几人拼出了那一句俄语所说的内容。 “谢谢你,阿尔基特。” “这是什么意思?阿尔基特就是那匹马形态魔兽的名字吗?” 在一旁的戈尔德鲁夫有些紧张,不过比起他最开始目击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 大概是已经在习惯迦勒底的冒险行为中,逐渐产生了耐性吧。 “是的,这是一条明朗的线索。 “已知这名骑士是罗斯人,她的马匹名为阿尔基特。 “即使她是属于这片冻土上另一端历史中的人物,应该也能在我们这边找到对照吧?” 福尔摩斯还是那么胸有成竹,没有任何急迫的情绪。仿佛一切都已经笃定。 … “为何要侵略吾等的世界? “为何要唆使我们的人民,掀起自相残害的反叛旗帜?” 也许是意识到了来硬的不太好使,俄罗斯的女骑士收刀回鞘,改为沉声发问。 她的嗓音沙哑疲惫,却有一种难以拒绝的真挚的魔力。 迦勒底仍然实时共享着阿尔托利斯的视角,他暗道这真是糟糕透了。 女骑士的诘问,以及他的回答,即将触及到迦勒底与这片国度最根本的矛盾。 在迦勒底一方,有些人已经隐约觉察到了这背后真相的残酷性。 处于某些考量,他们不约而同地没有选择把真相直接告诉迦勒底的御主。他们更倾向于逐渐引导那位坚强的少女,帮助她一点点认清道路和坚定战斗的决心。 然而一切就是这么巧合,意外冲入战场的雅嘎军队和女从者撕破了这份默契。 “因为隐匿者们要取代旧人类的历史,所以我们不得不战斗。 “是这样没错吧?她的上司难道不是隐匿者之中的一员吗?” 藤丸立香对女骑士发出一连串反问的态度有些奇怪,因为那位骑士脸上夹杂了愤怒和困惑的神色不似作伪。 在女骑士眼中,迦勒底仿佛就是一个空降到她家园捣乱的恐怖组织。来自泛人类史的各位才是作恶的那一边。 第二十二章 真实 因为暂时没人回答藤丸立香的疑惑,指挥室内的气氛有些僵硬。 在短暂的两秒安静之后,福尔摩斯充当了打破静滞的那个人。 “她的真名是杜罗娃。 “俄罗斯的少女骑兵,娜杰日达·安德烈叶芙娜·杜罗娃。” 停下咔咔咔的敲击键盘声,侦探心满意足地上扬着嘴角,愉快地展示了推理的结果。 “这位女士在泛人类史当中,是拿破仑时期的历史人物。 “能在这边从18世纪晚期一直活到21世纪的现在,她是沙皇召唤的从者还是雅嘎呢? “至少在杜罗娃的传说中,她没有阿塔兰忒那般的兽化传说。那对兽耳是雅嘎化的结果吗?” 推理出杜罗娃的真名只是开始。福尔摩斯的思路揪住这条线索,在脑海中逐渐点亮了更多的真相。 就像这位杜罗娃的外貌表现那般,俄罗斯本土的人物已经全部转变为雅嘎了。 而冻结迦勒底的caster没有兽耳和其余的雅嘎特征,所以她一定是在正常的现代时间线召唤出来的从者。 也就是说,那位caster是源自迦勒底a组成员的隐匿者召唤的从者。她和这片土地的联系或许比迦勒底原本预想的要少。 … “唔,难道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吗?” 福尔摩斯出于好意岔开的话题没能阻止藤丸立香的疑心。 她仍然执着于俄罗斯的从者杜罗娃刚刚的质问。 立香觉得那些话不是无的放矢的空话,背后也许隐藏着她此前未能发现的事实。 她一把将旁边同样不明所以的粉毛少女玛修拽了过来。 立香那双很有特点的橙黄色瞳子直直地瞪视着亚从者少女,给予了后者极大的心理压力。 “你说呢,玛修?你来评评理嘛~” 御主那看似带着些许使性子的语气,让单纯的亚从者少女心中警铃大作。 总觉得前辈的话中还有话,看起来非常危险的样子。 更别说这个问题看起来无论怎么回答,都难以让所有人感到满意。 明明是在零下一百度的极寒带,玛修却快要急得冒汗了。 被橘色头发的御主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可怜的玛修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绒毛有些卷曲的芙芙从玛修的防寒大衣中跳了出来。它的眼睛看向迦勒底实时的通讯画面,发出了芙呜芙呜的叫声。 “你的意思…是让我听听看那个‘伪劣梅林从者’的答复吗?” 也不知道橘发少女是怎么理解了芙芙的语言。她放过了玛修,准备听一听阿尔托利斯的说法。 “阿尔托利斯,请先停手。她和隐匿者看起来不是一路人。 “麻烦你顺着她的意思,继续聊下去可以吗?” 接到御主的传音,阿尔托利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松开了握住圣剑的手,失去支持的白色圣剑向下自由落体,坠入空间门扉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在rider杜罗娃和其身后若干雅嘎军士气势汹汹的注视下,金发的魔术师推了推帽檐。 他从面无表情的理性战斗状态,切换回了面带微笑的平常相处模式。 “唉,知道的太多,未必会带来幸福的。” 尽管脸上的表情是十分温暖的微笑,女骑士却从少年魔术师的笑意背后读出了暗含的同情。 “就我个人来说,称一句‘入侵者’是没问题的哦。 “但是,你又怎么能确定,你所处的俄罗斯还是你口中的那个‘你们的世界’呢? “仔细回想一下吧,对你们来说,一定有一些明显的‘变化’是能察觉到的。” 在阿尔托利斯给出了提示之后,战场上的女骑士和叶戈尔村的御主巧合地达成了思维同步。 来自不同世界、拥有不同身份的她们两人异口同声地想到了相同的答案。 “是那颗‘树’,还有那层风暴之墙。” 对于杜罗娃这个服役了几百年的长生种来说,俄罗斯雅嘎国的一切,都是僵化不变的周期轮回而已。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能称之为异常存在的,就只有在2018年才诞生在俄罗斯大地上的‘树’和那层墙壁了。 她是沙皇的臣子,所以清楚地知道那些事物的产生与沙皇无关。 只有那位总是困困的宫廷魔术师才对这些新东西十分上心,一直在忙里忙外地张罗。 “你的意思是,那颗树改变了我们世界的形态吗?” 尽管锁定了目标,女骑士仍然难以理解阿尔托利斯的发言。 在她的视角中,虽然那颗树很奇怪。但是它并没有对雅嘎们的国家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几个月以来,它就只是在魔术师的培养下慢慢长高罢了。 杜罗娃还在发懵,另一边的藤丸立香因为有着在南极的经历,已经拼凑出了事情的原本面目。 迦勒底早在2017年的最后一日接收基尔什塔利亚的广播时,目击了从天而降的七道流星。 那些流星带来的是A组队长所说的空想树。 在雅嘎们的历史中,是先有他们的国家,后有了这棵树。 在迦勒底记录的历史中,则是相反的。先有这些树从太空而来的侵略,之后才产生了过滤异闻史的现象。 将两段不同历史联系到一起的奇点,就是空想树。它的存在让雅嘎们的历史取代了原本泛人类史在俄罗斯大地上应有的位置。 绝望爬上了迦勒底的御主的脸庞,她像个受伤的可怜小动物一样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脆弱神情。 藤丸立香发白的嘴唇动了动,向她深深信任的达芬奇作了最后的挣扎。 “达芬奇亲,如果…如果我们要夺回我们的历史,这些雅嘎们和他们的历史会怎么样?” 从刚刚就一直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达芬奇无奈地钻了出来,她斩断了少女御主最后一丝的妄想。 “很遗憾,本应不存在的他们会就一起被消灭吧。” 这个事实的残酷性质超越了立香的承受力,令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迦勒底的御主一直以来的战斗都是以拯救为主题。在得到阿尔托利斯的帮助后,她便顺理成章地按照过去对付特异点的思路来理解这一次的冒险了。 在她的预想中,后续的发展应该是从雷帝那里找到改变历史的源头。 在修正了这个世界错误的根源之后,一切便会回归正轨,走上正常的历史之路。 其实她隐约也有“事情会不会发展的太顺利了”这样的疑问,但是阿尔托利斯过于强的能动性让她小小地咸鱼了一会儿,没有多想。 就像在乌鲁克那时一样,有一位做足计划的协同者,她只要认真地去执行就好了。 越想越多的立香感到一阵寒意从背上爬来,她抱起双臂,感觉被恶意环绕得难以呼吸。 如果阿尔托利斯也知道这些,那么他无疑就是最大的恶人。 利用幸福的未来做为钓饵,骗着雅嘎们飞蛾扑火地充当替泛人类史作战的炮灰,让他们去推翻自己的王。 这一切都太过分了,将绝望编织成希望的幻象,再作为希望赠予他人。 像帕茨西那样的数不清的雅嘎们兴高采烈地以为将要得到救赎,结果却是残酷的毁灭… 迦勒底的御主捂住嘴,压抑着强烈恶心之下的反胃冲动。 停不下来的黑暗妄想充满了她的脑海,引起了她生理性的不适。 “芙,芙!” 温暖湿润的的触感从脸上传来,把自闭在绝望的海洋中的藤丸立香拉回了现实。 芙芙歪着可爱的头,在他圆圆的眼睛当中,好像有点看笨蛋的意思了。 “诶,是我误会了吗?” 第二十三章 结束 “你知道所谓的‘嫁接’法吗?” 见到女骑士没能理解自己的提示,阿尔托利斯也不急恼。 他悠哉地用积雪堆出一个墩子,坐在雪墩上面继续着讲解。 “将一种植物的枝桠切下来,安置在另一种植物的创口上。然后二者的创口就能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整体。 “你们的世界就是那段被嫁接的历史,某人将它安置在了另一处它不该出现的位置。” 在阿尔托利斯温暖的旁白语气中,女骑士的五官逐渐变得扭曲了。 抗拒的神色在脸上拧成一团。她沙哑着嗓子,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覆板甲手套的拳头。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么我们才是真正的入侵者? “而且还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决定了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吗?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么荒诞不经的说法吗?” 在杜罗娃摇摆不定地陷入心烦意乱时,一阵哗啦啦的琐碎响动从旁传来。 拨开杂乱的树枝和碎土石,阿塔兰忒alter的猫猫头从山岳崩碎造成的废墟当中探了出来。 那两人的宝具对冲造成的破坏,把她整成了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 阿塔兰忒alter的反应甚至比原住民的杜罗娃更加强烈。她没有在乎自己灰扑扑的形象,浑身上下散发出了浓烈到几乎实质的怨恨。 “为了夺回我们的世界,必须消灭他们(雅嘎)吗?” 阿尔托利斯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对这个寄托于空想之上的异闻带(异闻过滤史现象的简称)有一个比较和善的处置想法。 不过,在具体地接触空想树的本体之前,他也没有一定能办成这事的把握。 所以迄今为止,阿尔托利斯没有对其他人解释过这个计划。 要在这里提前公开它吗? 阿尔托利斯一直挂着轻松笑容的脸上,终于也出现了有些难办的表情。 他的迟疑被杜罗娃、藤丸立香和阿塔兰忒alter都看在眼中,加深了她们的异样情绪。 一首悠扬的舞曲铃声中断了杜罗娃发起的对话,少女骑兵如梦初醒般回到爱马身边,从马鞍上摘下了一个外形颇似留声机的装置。 那是一个黑色的华贵金属小盒子。女从者小心翼翼地托着它,从盒子上面的黄铜喇叭中传出了卡多克的声音。 “藤丸立香,还有迦勒底的残党们。 “欢迎你们来到我的异闻带。 “我知道,你们一定躲正在某个地方偷听着这场对话。” 卡多克的语气非常不友善,话语中的疏离感和攻击性溢于言表。 “嘛,不过你们是否回复我已经不重要了。只是一些注定失败者的悲鸣罢了。 “我应该好好感谢你,以及你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野鸡从者的愚蠢操作啊。 “没错,我们隐匿者的目的,就是在旧的人理的尸骸上培养新的人理。 “和那个从者所说的事实相同。这是只能有一方幸存的战争,不存在任何的和解可能。 “不用再废话了,rider。立刻撤离那里。那边的berserker,要跟来就趁现在吧。” 随着卡多克的招揽,阿塔兰忒alter愧疚地低下头,站到了俄罗斯的骑士们那边。 “对不起…即使我是泛人类史召唤的从者,我也无法对这个世界的孩子们下手。” 阿塔兰忒的想法非常有个人风格。她从来都不是为了大义而战的那种人。 站在她的角度,已经化为白地的泛人类史失去了守护的必要价值。 对她来说,与其剪除俄罗斯的异闻,不如选择从迦勒底手中保下这个世界。 至少,这样还能够确保无数雅嘎孩童们的未来。 她不愿意去赌泛人类史的未知,选择了已知的异闻世界。 阿塔兰忒alter的反水让自我怀疑中的藤丸立香更加不知所措了。她没有给阿尔托利斯下一步的指示,呆呆地看着那里发生的一切。 “不要放走他们。阿尔托利斯。随便用点你的什么宝具都好,赶紧把他们轰飞!” 戈尔德鲁夫在关键时刻取代了不见声音的藤丸立香,他要求阿尔托利斯立即就地消灭成为了敌人的两骑从者。 卡多克仿佛早有预料般,在喇叭的另一面说出了一个令人血压升高的策略。 “不要着急,我注意到你们这些人还是像过去那样道貌岸然。 “所以我把一群雅嘎反抗军的人绑在这附近的另一个峡谷当中了。我在他们身上安置了时间马上耗尽,就会处死他们的魔术。 “要是光顾着追杀我们,那些无辜的雅嘎就会被你们害死咯。 “怎么样,是选择救人吗?还是要不顾那些人的死活来战斗呢?毕竟他们都是异闻带的居民嘛。” 戈尔德鲁夫大手一挥,重重地拍在了指挥室的桌面上。 怒火涨红了他的圆脸,他理所应当地下达了追击的指令。 “开什么玩笑?从理性考虑,当然要消灭你们这些敌人啊! “更何况雅嘎们天生就不是我们这边的。 “现在想一想,哪怕不招揽那些人,对我们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然而,迦勒底的指挥室当中没人赞同他的意见。得不到支持的戈尔德鲁夫再一次失掉了自信,脸色从红转白再次表演了川剧变脸。 “怎么啦?你们倒是说句话啊,为什么没人听我这个所长的命令啊?” 迦勒底的女御主带着哭腔地对胖所长道着歉,抗拒了他合理的指挥意见。 “非常…非常对不起,戈尔德鲁夫所长。我真的不能坐视不管。 “阿尔托利斯也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错。现在请你去救人吧。” 投靠了雷帝的阿塔兰忒alter同样听到了卡多克的威胁。她以野兽的敏锐直觉炸了毛。 “等等,你刚刚用作威胁的是一群被抓住的雅嘎叛军?” 从杜罗娃口中得到了确定,被攻破的叛军营地正是阿塔兰忒所建立的那一个。阿塔兰忒alter感到无情的命运正在残酷而傲慢地嘲笑着她的愚蠢选择。 她为了雅嘎们放弃了迦勒底一方,雷帝的魔术师却把她视为珍宝的雅嘎们当作挡箭牌丢给了迦勒底。 离去前,她见到了阿尔托利斯放弃追逐她们,转身前去救人的背影。迦勒底这善意的举动将她彻底破防了。 “我要杀了你!打败迦勒底之后,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她的威胁压根没进入卡多克的耳根,原来卡多克在把话说完之后就挂断了通话。 阿塔兰忒alter只能在疾驰中低声咒骂着那个没见过的俄罗斯一方的魔术师。 同行的少女骑兵自知理亏,在沉默中没有反驳阿塔兰忒的指责。 杜罗娃也不喜欢使用人质,更何况还是用她的手足同胞充当的人质了。 但是她更无法忍受俄罗斯被消灭的结局,只能硬着头皮和卡多克站在了同一战线。 … 另一边,根据潜航艇的雷达指引,阿尔托利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卡多克口中的人质所在地。 那些卡多克声称“马上就死”的雅嘎们虽然神情惶恐,一个个的却没什么损伤。 这是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迦勒底完全是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潜航艇的雷达上又一次失去了杜罗娃那只部队的位置,她那屏蔽反应的能力把阿塔兰忒也一并带上了。 第二十四章 空想移植 杜罗娃率领的近卫骑军来的快,去的也快。没有留下什么值得称道的战绩。 跑散的雅嘎士兵们在战后被阿尔托利斯收拢了回来。在清点人数之后,他意外地发现这次没有损失哪怕一名士兵。 尽管隘口处的宝具碰撞声势如此巨大,来自正面的冲击却被阿尔托利斯好整以暇地单人接了下来。这给他身后的士兵们提供了充足的逃跑时间。 和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士兵们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反叛军损失惨重的武器和设备。 因为这些沉甸甸的枪械和铠甲很是碍事,很多士卒在狂奔的时候把自己身上的装备抛弃在了雪地里。 与灵活的雅嘎们不同,笨重的魔偶和机械兵呆在原地承受了宝具的余波,给它们的表面上增添了不少损伤的痕迹。 安然地度过了惊魂一刻后,雅嘎士兵们对领导他们的阿尔托利斯的实力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被毁灭到聊胜于无水平的战利品没能浇灭他们的热情。打败杀戮猎兵部队带给了这些士兵不少勇气和自信。 反叛军们捡回还能继续使用的部分武器,从征税军队的马车上拔出象征沙皇的残破大旗,顺势开进了雅嘎·斯摩棱斯克。 有着足够的击败杀戮猎兵的物证,阿尔托利斯如同他计划中那般顺利地接管了这座城镇。 安排带来的士兵们维持住城镇内的秩序,阿尔托利斯接下来准备和阿维斯布隆交个班。 迦勒底在叶戈尔村的工业基地已经能够维持自动化的生产了,反抗军计划中的一切都走上正轨。 向杜罗娃下达命令的隐匿者被确定为A组的卡多克。在迦勒底记录的资料中,他于魔道上的才能并不出众。 卡多克身上最为突出的才能是担任御主的适性。他也深知自己的优点与缺点,选择了召唤caster职阶的从者,以避开魔力不充裕的短板。 作为A组最平庸的一人成为迦勒底的初次决战目标,卡多克无疑会比他的那些同僚更好对付一些。 不过,迦勒底也不会因此小看这位隐匿者。 在和迦勒底的初次交锋中,卡多克的发挥可圈可点。他充分地利用了两方之间的情报差距。 阿塔兰忒alter对泛人类史的背叛十分可惜,她在正式加入迦勒底一方的前夕跳反到了卡多克的手下。 好在迦勒底已经得知了她的从者能力,无需再重新猜测她的能力了。 源于希腊神话的女猎人是战斗特化的狂战士,近战和远程都很在行。她还能通过身披宝具的猪皮,化身为卡吕冬的魔兽战斗。 算上弓箭和变身,阿塔兰忒alter没有那种非常特殊的棘手能力。是一个处理起来难度尚可的敌手。 总的来说,迦勒底的初步行动获得了成功。他们扩展了支配的土地,增加了治下的人口,还得到了敌人的新情报。 除了正在自闭的藤丸立香这个点是例外。她陷入了持续的低落中难以自拔。 对人类而言,理解了某个行为的意义是一回事。而能忍受着抵抗的心情放手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藤丸立香现在就处于这一阶段。她知道为了正确的人类历史,淘汰雅嘎的历史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但是,她从感情上难以接受这么做带来的后果。 立香在俄罗斯见到的雅嘎们,包括了帕茨西、叶戈尔村的雅嘎以及阿塔兰忒营地中的孩童们,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并且大多数都对她表示出了善意。 要把这些人像抹除黑板上的涂鸦一般,从历史中消去。现在的立香还不具备那样的勇气。 在和杜罗娃以及阿塔兰忒alter对峙时,阿尔托利斯没有把消灭异闻带的话说死。他的表现也动摇了迦勒底其他决策者的态度。 指挥室中在座的没有恶人,如果有一个能让全部人都幸福的happy end,那么他们是不会坚持去走只能二选一得救的true end的。 把阿尔托利斯叫回去也是为了当面问清此事。他从一开始出现在南极时,就有源源不断的想法接连提出。可以说是迦勒底最近的新晋点子王了。 “是这样啊。要问我的办法呢。” 金发的魔术师风风火火地回到了潜航艇的指挥室。 他的精神属性有点溢出的感觉了,只要这位从者在场的时候,就总是洋溢着一股活力。 就像一团柔和的金色火焰,能提供温度和光明,又不会过分到灼伤接近的人。 “首先要明确一个问题,这个俄罗斯的异闻历史是隐匿者使用的一种武器对吧? “这把武器的媒介是从天而降的空想之树。似乎有了那个东西,他们才能用新的历史覆盖已有的历史。” 迦勒底的技术顾问达芬奇同意了这个说法,并且补充了一些她的调查结果。 “在莫斯科的方向有持续的显着魔力反应,可能是俄罗斯的统治者、最初的雅嘎,伊凡雷帝。 “不过,在雅嘎们口中2018年突然出现的大树也在莫斯科附近。我认为它也是释放强大的魔力反应的源头之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异闻带可以理解成一个范围笼罩俄罗斯全境的结界魔术。莫斯科很可能是它的核心。” “是的。我们现在还没见到所谓的‘空想之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但是这些树创造了隐匿者们的历史,是基尔什塔利亚亲口宣告的事实。” 阿尔托利斯继续讲着他那注定很难实现的想法。 “所以说,根本的矛盾在于空想树扎根占据了泛人类史原本的位置。两者争夺一个位置,自然只能留下其中一个了。 “我不是能在不同世界间旅行吗?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把这个不容于泛人类历史的异闻世界带到其他世界去呢? “当然,这种想法太自以为是了。里面肯定有很多步骤,是现在的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做才能实现的。 “最后成功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这一番话中描述的拯救之法非常像画饼充饥,不过至少有点激励作用。让处于灰暗中的藤丸立香恢复了些许精神。 福尔摩斯在听完阿尔托利斯这次的长篇大论后,少见地表示了明确的反对态度。 “很浪漫。但是如你所说,其中很多环节是我们做不到的。 “并且,想要成功的话,还要依赖大量巧合的不定因素。这些运气要素是无法预估的。 “首先第一点,空想树不是绿化盆栽。我们很可能不具备把它随意拔出来和种植回去的能力。 “第二点,假设我们已经能够把空想树从俄罗斯大地中分离出来,我们也不能保证它离开泛人类史的土地后还能保持生命力并且维持雅嘎的世界。 “第三点,假设前面的问题已经全部得以解决。 “那么,你肯定不能把这个异闻带送到其他拥有人类文明的世界。它是被作为侵略兵器植入了我们世界,所以对其他的世界也是同理的侵略者。你只能将它安置在一个没有人类文明的世界。 “问题来了。假设空想树扎根的前提,是星球上必须有一个前置的被侵略的泛人类史作为土壤。那么你又该怎么办呢?” 第二十五章 决意 “我理解你的担忧。整个世界的未来不能当作随意押注的冒险筹码。” 福尔摩斯的反问抓住了要点。阿尔托利斯的新计划中只要有任何一点达不到要求,都会导致安置异闻带和挽救人类史的行动走向失败的结局。 阿尔托利斯是穿越者,这里不是他的故乡。如果他一昧地去强调要拯救异闻史,只会有种慷他人之慨的嫌疑。 不过,他故乡的世界也不平静。所以他也能共情迦勒底的泛人类史幸存者们的心情。 “讨伐异闻带和他的管理者仍然是第一目标。既然做过约定,我会支持你们的决策。” 听到阿尔托利斯接下消灭雅嘎国的任务目标,藤丸立香刚刚恢复了一点的情绪又产生了跌宕。 “阿尔托利斯,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要坚持给雅嘎们的社会带来那些改变呢? “先给人以希望,再消灭他们的希望。 “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伤人了?” 少女心中的疑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也是她一直纠结的一点。 如果给人以爱也是一种伤害,那么是否一开始就让对方死心才是正确的做法呢? 她做好了和异闻史战斗的觉悟,但是对于阿尔托利斯采取的作战方式产生了动摇。 阿尔托利斯感受到了少女的这份迷惘。不顾御主有些不满的脸庞,他反倒哈哈一笑,没有和立香一样露出苦恼的神色。 “嗯。我当然知道。 “但是我不能因为畏惧这种会带来伤痛的可能,就不去做。” 异世界的从者没有觉得因为身处别人的世界就可以随心所欲。他的想法其实非常直率。 “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希望以异闻史和泛人类史两方都得救来作为这次旅程的结局。 “直到在这个世界的战斗结束前,我都会拼尽全力去追赶这个目标。” 阿尔托利斯的想法称得上贪心。他理解立香的忧虑,但是不会因此畏手畏脚。 “如果因为我的失败,招致了雅嘎们的痛苦和怨恨。我会坦然接受这份痛苦,并且铭记于心。 “但是在下一次,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叶戈尔村的雅嘎们在阿尔托利斯引入了蒸汽工业后,摆脱了饥荒和达摩克里斯之剑般的杀戮猎兵的威胁。眼下,更多的村庄和人民也即将得到反叛军的帮助。 哪怕迎来最坏的剪定结局,阿尔托利斯也不认为这些人更应当被饿死或是被残酷镇压。 更何况在阿尔托利斯的直觉中,迦勒底一定还有尚未接触到的转变契机。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恐怕选定之杖选择阿尔托利斯作为主人,也有这种性格方面的考虑吧。 阿尔托利斯平时的表现,总是会让人忘记他自我介绍时的救世主身份。只有在这种紧要决策的取舍选择上,才能让人回想起这一点。 大部分英灵都有着各异的独特英雄气概,能让立香和迦勒底的工作人员们在和他们的交流中意识到这一点。 啊,果然是历史中大名鼎鼎的传说啊。只有那样的人,才能表现出这种与众不同的人格魅力吧? 比如傲视一切的吉尔伽美什,或是高洁可靠的迦尔纳,又或者是坚贞不屈的圣女贞德。 尽管阿尔托利斯也有厉害的宝具和魔术,在战斗力上不输给任何强大的从者。但是他和史诗感之间仿佛总差着那一股气概。 芙芙因为阿尔托利斯的笑颜很像梅林,总是三番五次地炸毛。但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阿尔托利斯缺乏梅林的那种虚伪感,笑容的基底上也会携带着他自己的其他微表情。 得到其他人的支持会很高兴,被否认了的时候会暗自反思。遇到灵基中疑似熟人的加拉哈德会脸红尴尬,见到了阿维斯布隆那样的厉害魔术师会眼冒金光地追捧。 阿尔托利斯就是这样的人,很符合他在自己救世主的身份前面增添的“见习中”前缀。他有信心十足地描述打倒雷帝计划的一面,也有在福尔摩斯的否决下讪讪地承认考虑不周的一面。 他的决心给予了藤丸立香勇气,让迦勒底的御主更早地扫清了眼前积郁的迷雾。 异闻史和泛人类史之间的敌对已经成为了定局,隐匿者的卡多克更是采取积极的态度对着迦勒底进行了宣战。 无论如何,二者之间的碰撞无法避免。作为泛人类史御主的藤丸立香,要为自己这一方负起责任。 如果她继续自闭下去,只是自私地把这份责任甩给了关心着她的同伴们而已。不会对泛人类史和雅嘎们的异闻史两者中任何一方产生实质性的帮助。 “唔。我明白你的心情了。 “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我,但是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红发的少女御主学着阿尔托利斯的模样,元气满满地笑着挥着双手证明自己满血归来。 通过体验这一次的消沉经历,她觉得自己对阿尔托利斯的了解更深了。 金发的魔术师不是不知忧愁的乐天派傻瓜,他很清楚他做出的每一个选择带来的后果。 和初次遇见这种阴暗面而失落的立香不同,阿尔托利斯只是习惯了带着痛苦继续前进罢了。 戈尔德鲁夫为藤丸立香的调整能力抹了把汗,他用手帕擦着额头,有些惊讶并且骄傲地夸赞了庶民出身的御主。 “真了不起。我都以为你要抑郁一阵了,毕竟那可是一个世界的重量啊。 “想必除了我这般伟岸的男子,普通人一定承受不了下令毁灭世界的压力吧?欢呼雀跃吧,能做到这一点你已经超越了大部分凡人了。” “不止作为领导者的戈尔德鲁夫氏,或是唯一的御主藤丸立香。我们迦勒底剩余的数十位成员都是和你们站在一起的哦。” 见到事情得到圆满解决。达芬奇对藤丸立香的成长,以及阿尔托利斯和新所长等人为少女御主提供的支持感到非常欣慰。 阿尔托利斯表示对福尔摩斯的怀疑后,万能的天才多留了一个心眼。无论是福尔摩斯、戈尔德鲁夫还是阿尔托利斯,这几人都是迦勒底的后来者。 他们带着各种不同的目的,在半途加入了人理保障机构。唯有达芬奇才是从始至终的经历一切之人。 从最初对迦勒底的厌恶,到继承罗马尼的那份意志,陪伴着藤丸立香继续前行。她对迦勒底的重视程度不会比玛修或是立香差。 被阿尔托利斯挑起警觉之后,达芬奇为后续加入的这些人都悄悄地各自做了人格评价和测试。 福尔摩斯喜欢在他的推理发言中暗置谜底,戈尔德鲁夫是个有些浮躁但十分老实的不合格贵族,阿尔托利斯则是很多时候什么都敢说的爆炸性直言者。 这几位性格鲜明的后继者目前看起来都值得信任,他们的加入也为迦勒底的指挥室填充了不少人气。 看着和阿尔托利斯、胖所长他们一起捧腹的藤丸立香和玛修,达芬奇由衷地希望这只相处融洽的团队能完好无损地走完这艰难的一程。 第二十六章 擂台赛 雅嘎·斯摩棱斯克在近些日子迎来了从未有过的大变化。 反叛军的士兵们第一次打败了沙皇的爪牙,带着种种新鲜玩意涌入了城市。他们带来的科技造物在极短时间内改变了城市的风貌,从中世纪的乡镇进化成了钢铁大都市的模样。 市民们第一次在街道上见到魔偶和机械人的时候还很畏缩。习惯之后便开始享受起了这些工具人形带来的便利。 就连游荡在雪原中的凶恶匪帮和怪异魔兽,也不得不屈服于雅嘎士兵们的火力歼灭下。意识到世道改变了,山脉中的各个村庄纷纷来人表示对斯摩棱斯克反叛军的服从。 出行环境的不再危险,导致了前往斯摩棱斯克做生意和定居的雅嘎数量激增。许多在此长住的雅嘎十数年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繁荣景象。 这一天,一位戴着兜帽、身穿紫色风衣的神秘人混在进城的雅嘎人群中,到访了新生的斯摩棱斯克。 进城的关卡由身穿制服的雅嘎文职和手持枪械的蒸汽机械士兵共同构成。在简单的登记之后,门口的检查官员为进城者发放着盖了印章的临时文件。 雅嘎·斯摩棱斯克不禁止持有武器,但是没人胆敢在城市中放肆作乱。大家都是从杀戮猎兵的统治时代活到现在的幸存者,对能消灭杀戮猎兵的反叛军的力量有清晰的认知。 “好饿…真想吃米饭啊…可是这个世界好像压根就没有大米。 “不不不,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要赶快找到这里的领导人才行。” 搓了搓自己的脸颊,紫色兜帽下的纤细人影低沉着头,饿肚子导致的沮丧气息还是难以抑制。 在她的周围,忙忙碌碌却精神十足的雅嘎们吵闹地在街市上交易。 自从进入反叛军的控制区当中,雅嘎们之间的氛围便变得和谐而具有生气了。神秘人觉得,反叛军控制的那些钢铁士兵应该是形成这种秩序的原因。 不过,随着她越是接近斯摩棱斯克,市场上可见的物产也越丰富起来。其中有些明显不是这个冻土上能生产出来的商品,吸引着她一路探寻到了这里。 从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了喊杀声和欢呼鼓掌声。这让沮丧的兜帽人精神一振,她很好奇在这个禁止私斗的城市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动静。 穿过了熙攘的人群,她见到这条街中央留出的空地上搭载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擂台。 擂台的外观和现代人拳击运动的擂台很接近。一个满头黑色乱发的强壮雅嘎挥舞着手中的木棍,打得他的对手在场地上连连后退。 不少雅嘎在擂台众的形势。 紫色兜帽人叫住一个手里拿着火腿咀嚼的围观雅嘎,伸手指向了决斗者们身上穿戴的铁背心和头盔。 “请问,他们这是在打什么比赛呢?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举办的格斗赛吗?” 嘴里塞满了火腿肉的观众喉咙一阵涌动,咽下了食物。他擦擦嘴,饶有兴致地讲起了比赛的缘由。 “又是新来的?这城市真是热闹啊。 “那边的比赛是昨天才开始办的。是为了宣传反叛军的新粮食举行的比赛。” 咽下一口唾沫,不知道这名观众是对这两天的比赛回味无穷,还是对那些新的食物回味无穷。 “都是一些记载中旧种时代的粮食,反叛军不知从哪把它们弄出来了,想要在温暖的大农场里面种植。 “据说他们是担心雅嘎们吃了这么多年的肉,没有吃粮食的习惯,干脆就拿出不少和肉制品放在一起,当成打擂的奖品了。 “上台参赛的选手都有奖励,每赢一场还会得到额外的奖品。”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擂台的管理者摇响了结束的铃铛。 两位参赛者脱下了护具,坐在擂台的边缘休息。 工作人员拿着他们脱下来的铁背心和头盔,放在一台机器上面。很快,两位决斗者被打中的统计数据便显示在了擂台背后的公示栏上面。 “因为比赛不是以造成杀伤为目的,所以他们都穿着那玩意儿保护身体。 “举办方提供了刀剑长枪之类各种形状的钝头棍子,用力到一定程度敲在对手的铁壳上就能计一分。 “持续一段时间的比赛结束之后,积分更多的人将获得胜利。” 肚子空荡荡的兜帽人被比赛勾起了兴致,在这不仅能练练手,还能得到一堆吃的。这种条件连她都心动了,雅嘎们肯定更没有拒绝的道理。 “我能参加比赛吗?” 她眼巴巴的看着那个胜利者拿到了奖品。和肉一同下发的那些奖品,其中的粮食看起来有泛人类史中的土豆和面粉。 吃了好一阵单调烤肉的神秘人完全被钩住了魂。她的脑子中难以自拔地升起了拉面、土豆泥沙拉和烧肉等等美食的幻象。 这副飘飘欲仙的样子,吓得她对面的吃肉雅嘎不动声色地远离了。 “你当然可以报名,不过能不能选中就看运气了。毕竟每一次比赛都有无数人报名,选中的幸运儿只有一个。 “还有,我不知道你来自什么地方。雅嘎·斯摩棱斯克现在是禁止滥用那种药物的,你要是溜大了,可别过来连累我!” 兜帽人没有计较啃火腿雅嘎对她嗑药的质疑,因为新一轮的报名已经要开始了。 她矫捷地从蜂拥向前的报名者之间挤了过去,眨眼间就闪现在了队伍的最前沿。 维持擂台赛的工作人员雅嘎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凑过去窃窃私语了一阵,然后达成一致。他们决定选中眼前这位速度奇快的兜帽人进入下一轮比赛。 守擂的赢家拥有一段空闲的时间用来休息。在这期间,工作者领着神秘人先去挑选等下比赛要用的武器。在开擂前她可以先熟悉一下趁手的装备。 “我建议你选攻击范围长一点的长矛或者棍子,最近的赢家很多都是靠这个类型的武器赢下比赛。 “我们这里不允许造成实质伤害,大家都能打满比赛时间。所以能打中更多下是赢得比赛的诀窍。” 看出了神秘人对这座城市的陌生,将她当成乡下雅嘎的工作人员热心地分享着他自己的见解。 作为举办方的人,他衷心地希望比赛能打的更有来有回一些。不然,他和台下的观众们都会看的很无聊。比赛的对抗意义也下降了。 兜帽人拒绝了工作者的好意。她紧了紧兜帽下遮挡面庞的围巾,从长短不一的刀状木棍中挑了两只。 “唉,你别那么自信啊。之前也有个年轻人觉得用两根棍子可以打出两倍的分,结果被人绕着圈子乱捅。” 兜帽人双手各持一只木刀,潇洒地转了几圈之后摆了个帅气的双持架势。她将手中的木棍作了个武士收刀的虚掩姿势,然后解除了持刀的架势,把它们放在了一边。 “别担心。在这方面我是专业的。” 擂台的工作者看着随便装模作样两下,就躺在边上的椅子上面放松,不再熟悉武器的新挑战者,一时间惊呆了。 看这个神秘蒙面人挥舞的那两下,似乎还蛮熟练的样子。可是这么大意真的好吗? “你不再试试别的武器了吗?你的对手是‘钢牙的’列克,他已经轻松连胜好几场了哦!” 他的徒劳劝说没有起效,兜帽人倒在舒服的兽皮软凳上面,敷衍地摆手拒绝了再练的建议。 “安啦安啦,我保证没问题的。” 第二十七章 集齐拼图 随着开启决斗的铃声响起,两名穿戴好钢铁护具的斗士拨开围绳进入场地内。 上一场取胜的雅嘎斗士站在擂台边缘举起双手,迎接着 “哦哦哦!列克,你绝对是最强的!” 不嫌事大的朋友们一阵大呼小叫,让台上的列克非常受用。他的肌肉在握紧木制长矛的手臂上绷紧,超过两米的身高显得如同战神一般。 列克的对手是个身披兜帽的小个子。那种身高的雅嘎不是少年就是女性,因此大家对他实在没什么期待。 列克挥舞的长矛不断发出分开空气的飕飕声,却屡屡不能打中对面灵活的新人斗士。 兜帽小子的步伐很是写意,辗转腾挪间带着韵律十足的战斗美感。 长枪若是突刺,他便闪开矛尖,切入近身短打。 长枪若是横扫斜劈,他便以灵活的转身回旋身躯。 小个子的双刀叮叮当当地不断得分,笨拙的列克就像一个被敲的不停振动的架子鼓,被那对木棍打成了刷分用的木偶。 被戏耍着敲打了半天,雅嘎冠军忍不住仰天长啸,眼球都气得充血发红了。 连胜之下的吹捧已经迷惑了他的心智,他根本无法忍受这场比赛即将被零封羞辱的下场。 列克使出了远超切磋性质的蛮力。他不管不顾地忍着对手的连续得分,一矛砸击过去,落空在了擂台的地面上。 巨大的力道打得木制长矛迸裂,炸开的木刺扎伤了列克的手臂。 流血的双手进一步刺激着高大的雅嘎发狂了。他露出一嘴恐怖的利齿,伸出指尖的利爪,想要把那个恼人的小个子抓起来撕咬。 “带上了杀气,是恼羞成怒了么。” 眼见从打擂变成了生死搏杀,新人决斗者没有慌乱,甚至握剑的姿态更加从容自得了。 举起手中枪械瞄准列克的擂台组织者应该不会忘记这一幕。 矮小的挑战者沉腰面对着高大威猛的发狂巨人,那副自信的态势就像手中握住的不是木剑而是真刀。 刀光一闪而过,木剑因为承受不住兜帽人的居合威力而从中间折断了。 高大的雅嘎被这次干脆利落的斩击打出擂台,沉重的身躯绷断了拦在擂台边缘的好几根绳子,倒在了观众们的中间。 列克胸口的钢铁护具上面留下了一道斩痕。他的朋友们满脸震惊地为他卸下护具,露出了切开他的皮衣,砍在胸口上形成的一道狰狞的伤口。 “用真刀也未必能砍出这种威力吧?幸好还有一层铁挡在外面。 “不然的话,这一刀下去,列克可能要被砍死了。” 原本用枪指着列克的反叛军士兵也咽着唾沫,调转枪口对准了扔下剑柄的兜帽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里是什么目的?” 想到指挥他们的金面具术士曾经提过,遇到战斗力或战斗方式明显不一般的决斗者时的应急措施。雅嘎士兵从皮带上取下信号弹,放飞在了空中。 戴着兜帽的神秘人若有所思地沉思了片刻,发现她单靠自己很难解释清楚雅嘎士兵的两个问题。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浪客罢了。这么说是可以的吗?” 信号弹释放的醒目色彩缓缓下落,巷角的人流突然骚动起来。喷吐着白色蒸汽的机械士兵分开围观的市民,藤丸立香那醒目的红发出现在了人群的另一端。 没等身边的玛修出手,引发动乱的参赛者在看到藤丸立香的脸庞之后,兴高采烈地摘下了掩盖面容的围巾和风衣兜帽。 那是一位美丽的和风女武士,束着粉色的马尾,湛蓝的眸子里面充斥着重逢的喜悦。 “就猜到是你们在这里了,果然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出现在藤丸立香面前的新从者是她陷入亚种平行世界下总国时遇到过的剑士,女性的宫本武藏。她们曾经一同在那里挫败了操纵邪术的阴阳师芦屋道满。 决战后立香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没有再见到女剑士的飒爽英姿。能在冻土俄罗斯意外的见到女武藏,让很担心她的少女御主放下了心。 见到藤丸立香有些泪目,却又开心地拥抱了宫本武藏,街道上的雅嘎士兵们纷纷放下了武器。 他们分开队伍,一些人带着包扎好伤口的列克去治疗外伤,另一部分人则去修理被刚刚的决斗打烂一块的擂台了。 “是武藏亲! “为什么最后不回来打个招呼再离开啊?我们都不知道你有没有从那片火海中逃出去…” 粉色长发的女武士轻轻拍着立香的后背,安抚着后者。 “嘛,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 “世界的‘跳跃’在突然之间发生了,我完全没有回去找大家道别的时间。 “你不妨更信任我一点嘛,对上佐佐木小次郎的宫本武藏怎么会输呢?” 拿着盾牌杵在旁边的玛修感到自己有点多余。她还想展示一下更新外骨骼之后提高了的可靠后辈力呢,看来现在是完全用不上武力了。 迦勒底的主从带上女武藏离开街道,前往她们的新根据地。武藏提着赢来的比武奖励品,把她的雪原见闻分享给了立香。 女武藏不是死去的从者,是其他世界的活着的人类。突然折跃到雪原的她被冻的非常难受。 幸运的是,雪原里的魔兽把冻的手脚冰凉的女武士当成了软柿子,被她给轻松拿捏了。 女武藏在雪原上一路吃着烤肉,顺带拿打来的魔兽素材和雅嘎村庄做交易。偶尔也帮村子赶走捣乱的强盗团。 她一个人游荡了一阵子,逐渐听说了反叛军的名声。于是沿着雅嘎们的村落旅行,最后抵达了雅嘎·斯摩棱斯克。 立香和玛修也将迦勒底的见闻讲给了武藏。包括隐匿者们对本部的侵略,以及他们在俄罗斯大地上的经营。 自从把沙皇的势力赶出斯摩棱斯克周边之后,有一只有组织的雅嘎帮派主动找到了反叛军进行接洽。 那只匪帮有两名从者作为领导人。一位是北欧的大英雄贝奥武夫,另一位是西部快枪手比利小子。 他们的手下比较狂野散漫,难以融入有序的叛军组织。所以两人没有选择和迦勒底合兵一处,而是带着手下前往了阿尔托利斯标记的关卡。 叛军为他们提供了魔偶和建筑素材,两位泛人类史的从者在进出西部山脉的要道上盖了一栋要塞。他们守在隘口,成为了抵御沙皇军队的第一道防线和哨兵。 在比利小子和贝奥武夫之后,迦勒底很多天没有遇到其他的野生从者。不过他们并不着急,反叛军的城市在雪原上就像一个明晃晃的灯塔。 意识到这里的繁华不合常理后,落单从者有很大的可能会选择来到斯摩棱斯克调查一番。 等他,或他们进入反叛军的监控体系后,迦勒底再试探和联络他就可以了。 迦勒底最终等来的武藏,和立香早就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同伴了。她的性格也是乐观向上的易于沟通型人格。 迦勒底令卡多克为之深深厌倦、抓狂的好运又一次生效了。经历了对决英灵剑豪们的生死磨练后,宫本武藏是一枚闪耀的上上签从者。 只是,似乎是迦勒底的氛围过于融洽了。加上御主立香无拘的人格魅力,任何人到了他们这里,都很难不显露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本性。 二天一流的剑士也不例外。她在听说了阿尔托利斯的事迹之后,认真地皱起眉摆出了大思想家的态势。 聚精会神地冥思了一阵,女武藏问出了思考回路弯绕程度堪比穆尼尔的奇怪问题。 “难道你们不好奇吗?那位阿尔托利斯多少岁了,有没有结婚?” 第二十八章 救世主与决战型高达 “所以你们为了这种事产生了争论,最后找来了本人当裁判吗?” 从街头返回的三人在斯摩棱斯克的工坊里找到了阿尔托利斯。她们找到他的时候,他顶着一只钢盔,戴着手套的手指间夹着几颗钉子,正在锤炼一枚巨大的钢铁拳头。 铁拳伸开的指头比魔术师的头还大,厚实钢铁的内部是中空的,就像一只为巨人设计的金属手套。 在来的路上,三人对武藏提出的八卦话题各执一词。 玛修认为阿尔托利斯和亚瑟王一定有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应该和那位王是一样的已婚人士。 藤丸立香则觉得阿尔托利斯手上既没有戴戒指,也没提起过感情经历。加上他说过他正在为解决世界的危机而历练,应当是没时间谈婚论嫁的。 宫本武藏在迦勒底的组合之间,取了一个居中的折合。她说阿尔托利斯是世界的旅行者,或许没法结婚,但是可以谈一场说走就走的恋爱啊。 “虽然但是,那不是渣男的行为吗?还是说,武藏小姐是以自己为模板进行的参考吗?” 玛修对武藏的说法感到了莫名的不满,有些不服气地反驳了女剑客的脑补。 亚从者少女炸毛的样子非常可爱,不但没能对武藏造成打击,还让她脸上的笑容得更加灿烂了。 “谈一次横跨世界的恋爱难道不浪漫吗?有机会的话,我也想来一场爱情啊。” “不,你只会找到那个世界的强者发起挑战。然后沉迷在吃吃喝喝和练武之类的事情当中吧?” 立香已经非常了解女武藏的性格了。尽管挥剑的样子非常帅气,但是她本质上是个大大咧咧的笨蛋。 对武藏说要谈恋爱的事,立香不认为她真的能实现。除非她时不时因“神隐”而传送到其他世界的特性稳定下来,否则女武士注定只能继续当着孤独一人的不羁浪客。 或许是看出了立香表情中的不认可,美丽的女剑士也有点不服气了。她一把钩住了迦勒底的御主的脖子,亲昵地贴近了藤丸立香的脸。 “假如是立香你的话,也不是不行哦。” “快放开前辈!太近了!” 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阵,少女们抵达了讨论话题的正主那里。 阿尔托利斯对她们这种将战火点燃到自己身上的行径,感到了一阵无奈。他又不是来征婚的,为什么会被卷入这种少女间的话题呢? “我的话,应该算是纯粹的未婚人士吧? “就像职业的艺人或者偶像,啧,这种形容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总之,在履行拯救世界的约定之前,我是注定不可以得到爱的人。” 使用的选定之杖要求阿尔托利斯去收集和记录羁绊,以转化为他的力量之一。 救世主的权限让他在不同的世界之间旅行,又以源头的世界作为了对阿尔托利斯的约束,提醒着他不要忘记回去面对灭世的危机。颇有一种威胁他不许乐不思蜀的意思。 他的回答中蕴藏了超越恋爱话题的沉重,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哑口无言了。 和阿尔托利斯同病相怜的女武藏拍了拍他,表示了对他被工作拒绝了私情的同情。 “别担心,你有这副容貌加上还没结婚。等到完成任务那天,也仍然是保质期内的美少年哦。” “…这一页就此揭过好吗?” 预料到继续纠缠下去会没完没了。阿尔托利斯及时叫停了这个聊天主题。 他并不觉得自己很可怜。能周游在不同的世界、结识不同的朋友,这样的能力太过自由了。 在这种环境下,没有拘束的持有者如果铁了心想要逃到其他安全的世界,那么放弃救世的工作也是有可能的。 得到了命运的给予,就要承受对应的代价。这是踏上拯救世界的巡礼之旅必备的觉悟。 即使不能体会到他人之爱,也能予人以爱。他被灌输的所谓救世主就是这样的概念。 “我从刚才就一直很好奇了,你在做的是什么?铁具足的手臂吗?” 第一次见到迦勒底的工坊的武藏非常好奇,她敏锐地觉察到了阿尔托利斯正在制作的的东西是用于战争的武器。于是顺水推舟地切换了话题。 “这是我正在做的决战兵器的一部分。 “俄罗斯的势力摆出了完全的龟缩防守态度,不出意外的话,决战要在雅嘎俄罗斯的首都进行了。” 迦勒底的势力在雪原上高速发展,雷帝的势力相对的就要收缩。 在杀戮猎兵们被反叛军的雅嘎士兵又挫败了几次之后,加上贝奥武夫和比利小子在南方也有威胁,放出狠话的卡多克彻底回收了防线。 杀戮猎兵想要抗衡反叛军的部队,在远离莫斯科的地方作战是行不通的。首都为他们提供的战斗力加成是必需品。 因此,卡多克果断地割弃了山脉中的领土,将重心放在了莫斯科以及莫斯科附近的平原地区。 这副姿态明晃晃地向迦勒底宣告了他的态度:“我就在这里,等你们来战斗。你们敢来吗?” 迦勒底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那颗高耸入云的大树也位于莫斯科。想要剪断俄罗斯的空想树,莫斯科是路上无法绕过的一环。 所以迦勒底正在收集雪原上的资源,用以武装他们收编的越来越多的雅嘎士兵们和自动兵器。 “我方caster阿维斯布隆的宝具是制作一个卡巴拉魔术驱动的巨人。我当时是这样对他说的: “‘你的巨人有什么配套的武器和装备用来战斗吗?’ “他告诉我,他的巨人在大地上可以不断成长和恢复伤势,不被摧毁的情况下能一直成长到一千米高。武器是一把黑曜石材质的大剑。 “如果在一开始就提供足够的材料,巨人的身高甚至能够跳过发育的过程,直接达到最高点。 “我觉得他的宝具效果很华丽,但是还缺了点什么辅助装置。于是打算为他准备一套蒸汽科技风格的机甲套在外面。” 阿尔托利斯取出了他的画稿给立香她们参观。 以阿维斯布隆召唤的巨人为本体,阿尔托利斯在他的体表外围设计了一套帅气的重金属风范装甲。在蒸汽和齿轮的传动下,高达的眼睛放出探照灯的光芒,运转时从四肢百骸中释放出白色的蒸汽云雾。 因为使用者是非人类且恢复力和承受力都达到极限的宝具巨人,这副盔甲不需要考虑太多使用者的感受和对其造成的损害。是完完全全的巨型战争兵器。 钢铁构装的外壳为巨人提供了更强的防御力和冲击力。在携带的武器装备内容上,它搭载了捕捉敌人用的钩锁和消灭敌人用的巨型手炮和蒸汽动力剑。 受损达到一定程度后,阿维斯布隆的巨人还可以选择破弃钢铁外壳,继续依靠本体作战,以确保这身装甲不会成为巨人的累赘。 这个设计让藤丸立香看得热血上涌,内置生物体加上外部机甲的高达战士,充满了她以前看过的某部动漫的既视感。 “好帅~不过,这是短时间内能做出来的东西吗?” 阿尔托利斯把他做好的那个铁拳挪到了旁边,它的规模比起图纸上的设计要小了不少。 “它确实是一场大工程,所以我先手工搓了个等比缩小的模型。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等一下去找阿维斯布隆要个魔偶当作内核,这个迷你版就可以拿来实践了。” 第二十九章 突然接近的决战 蒸汽装甲魔偶的测试没能如愿举行。阿尔托利斯一行人被紧急叫到了迦勒底的会议室集合。 在会议室中央的圆桌上,摆着一副中俄罗斯地区的沙盘地图。群山中的各个雅嘎村落都插上了象征反叛军的标记。 沙盘上的反叛军势力没什么变化,控制的范围仍旧是莫斯科之外的广大山区。 问题出在雷帝的居所莫斯科,它在地图上被添加了刺眼的红色警示记号。 迦勒底一方的主力成员都集合在了这里。连不在斯摩棱斯克的两名泛人类史从者,也通过魔术通讯露了脸。 “这些天以来,莫斯科的魔力反应幅度一步步逐渐地升高了。我们的的敌人没有束手待毙,他们正在雅嘎国的首都催动某种能够吸收大量魔力的仪式。” 负责讲解的达芬奇操控着投影,画面中莫斯科上空的雷云有如实质般浓重。 雷云阴影下的城市一片昏暗,城市后的古怪高树绽开苍白的表皮,在云间喷吐着魔力。 “按照这个趋势,那些质量更高的魔力积蓄在莫斯科不断累积、改造着环境。雷帝的居所城市将会越来越接近神代的环境。” 听着达芬奇的分析,有过丰富作战经验的藤丸立香立刻就推测出了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等到那颗树得到足够启动的魔力量之后,隐匿者卡多克说的‘尸骸上的新人理’就会出现吧?” 通讯对面的贝奥武夫充分地理解了当前俄罗斯的变局。拥有显眼肌肉和伤疤的狂战士在逻辑方面也不弱,精神上的狂化并没有影响他的判断力。 “我和比利都是泛人类史召唤出来的从者,我们的出现说明此处的人理还未完全被侵略者消灭。 “倘若泛人类的人理被驱逐的话,我、比利、阿维斯布隆和阿塔兰忒都会失去存在的基础。” 北欧的大英雄看起来豪气十足,他的身上散发着踊跃的战意。 “用这种方式逼迫我们去冲击雷帝的主场,说明他对我们的力量产生了畏惧。这种时候不需要想太多,直接杀过去打倒他们就好。” “我们不知道莫斯科的魔力风暴还要持续多久时间吗?” 阿尔托利斯不想立刻就和雷帝开战。他从某个乡下雅嘎贵族处得到了关于雷帝的一些情报。 那个雅嘎来自另外一只掀起反叛旗帜的城镇,见到他们的军队敌不过沙皇的亲卫军,这名贵族夹起尾巴偷偷逃走了。 据他所说,雷帝是俄罗斯最古老的雅嘎,使用的融合魔兽素材也远超其余臣民。 沙皇想要发起远征的时候,他一个人就是一只军队。皇帝的雅嘎化身躯遮天蔽日,是普通雅嘎瞥上一眼都会闻风丧胆的巨物。 阿尔托利斯的眼睛能看穿真实与谎言的区别,前来投靠的雅嘎贵族没有说谎。 阿尔托利斯在他收藏的众多从者力量之中,没有找到针对巨大魔兽的方便能力。 本着用另一个巨大存在的力量去对付巨型雅嘎的想法,他找上了阿维斯布隆商量对策。 和卡巴拉的贤者沟通过后,阿尔托利斯拿出了现在立香他们看到的装甲巨人方案。 这个方案中用到的技术在两位caster的计算中完全可行。但是它具备了和阿维斯布隆的宝具一样性质的缺点。也就是需要时间去准备所需的素材和装备。 这是半成品构想型宝具的通病,曾经和阿维斯布隆敌对的亚述女帝塞弥拉弥斯也有类似的宝具。那位女帝的空中花园建立在挑剔的准备基础之上。 “问题的所在,就是我们不知道对方具体需要多少准备时间。 “所以我们不得不尽快去莫斯科打败他们,停下那颗树对世界的改造。” 哪怕是最擅长推理的福尔摩斯,也摇着头表示无法施展没有线索支撑的推理。迦勒底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快发起攻势。 “不要沮丧,你的计划没有问题。只是被变数打断了过程。 “你愿意相信我吗?我可以用魔术制作你设计的蒸汽装甲。” 阿维斯布隆面具后的神秘表情没人能看到。他也赞成贝奥武夫直接进攻莫斯科的想法,并且为作为主战力的钢铁巨人计划打下包票。 “我方已经累积了大量的钢铁魔偶和载具。把它们都开到战场当作素材,剩下的交给我就可以了。” 从金面具后传出来的语气非常轻松。阿维斯布隆打了个响指,口袋中的一团金属便在魔术的作用下重塑形态,以微型机甲的造型落在了会议室的桌面上。 “这份工作预计会耗尽我的全部力量,后面的战斗我本人是帮不上忙了。 “不过,失去战斗力对我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我可以放手去做其他的事情了,那时由你们接棒可以吗?” “当然可以。” 阿尔托利斯和藤丸立香异口同声地应下了卡巴拉贤者的请求。 阿维斯布隆似乎对此感到非常满意。即使隔着严实的面具,阿尔托利斯都能感到他的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 “等等,我才入伙了不到半天。可以先让我吃顿饱饭,再和你们一起去战场吗?” 见到迦勒底的众人在讨论中愈发摩拳擦掌的态度,女武藏手中拎着的食材口袋好像一枚千斤重担,不断在她脑袋里的战斗意志和饥肠辘辘的肠胃之间来回拉扯着。 “抱歉,请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饿肚子是大敌,这一点可不能懈怠。” 集结分散在广阔山脉当中雅嘎士兵需要不少时间,阿尔托利斯的高达方案又划入了阿维斯布隆的负责范围。短暂得闲的他正好陪着武藏一起去吃东西。 他们坐在营地厨房的炉火旁,窗外是不远处随着战争动员而忙碌起来的反叛军和议论纷纷的雅嘎市民们。 阿尔托利斯的厨艺主要是从上一个迦勒底红色斗篷的Archer那里学来的,在这个世界上浮前的聚餐中得到了不错风评。出身日本的御主藤丸立香也予以了正面的评价。 他的做菜技艺对于来自物质匮乏的战国时代的武藏是降维打击。看着女剑士欢呼着大喊再来一碗,阿尔托利斯的心情也跟着一起变好了。 宫本武藏是阿尔托利斯在旅程中第一次遇到的另外的世界旅行者,所以他对武藏的穿越能力很感兴趣。 “关于你在世界之间的‘神隐’跳跃,我可以提几个问题吗?” 第三十章 母与子 在迦勒底的众人进行最后战前准备的同时,集结的哨声也回荡在了斯摩棱斯克的警署走廊上。 能够任职反叛军警官的雅嘎都是头脑清醒之辈,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战争会改变冻土上的统治环境。 对于这些体验了反叛军优渥的城市治理和和平的社会环境的雅嘎们而言,他们迫切希望将恐怖的雷帝拽下王座,结束这两个雅嘎政权之间的对峙。 斯摩棱斯克现有的生产力让他们开始反思过去,发现了雅嘎们旧社会走入歧途的拐点。 那个拐点就是与魔兽的融合。从那之后,生活在俄罗斯的他们不再努力改造世界,而是选择改变自身。 物产不够维持更多的人口,便削减人口到冻土大地允许的数量内。雅嘎的文明发展在几百年里和极北的冰雪一同冻滞不前。 反叛军和沙皇即将打响的全面战争是修正这一错误的最好机会。雅嘎警员们不约而同地跑进了帕茨西的办公室,将他的房间挤了个满当。 “让我们也加入军队吧,局长!雅嘎中没人不是战士,也没人不想为了反抗暴政而战斗!” 代表着警员们发声的是一个失去尾巴的中年雅嘎。他曾经是一个雅嘎村落的领导者,直到他所在的村子被杀戮猎兵们摧毁。 帕茨西放下手中的听筒。他的脸色比以前当猎人的时候显得疲惫了一些,但是炯炯有神的双眼中仿佛燃烧着火焰。 他投入在工作的意志和努力,让手下的雅嘎们没有不服从和尊重这位年轻局长的。 “留下必要的警力守备街道秩序,其余想要参战的人都跟我一起来吧。” 在下属们的欢呼声中,帕茨西带着他们打开了警署的装备仓库,取出了作战用的武器和护具。 排着队的警员们全副武装地走上城外的集合场。为数众多的雅嘎士兵们或坐或站地聚集在那里,等待着大军出发。 帕茨西在出城之前短暂地离队了一会儿。他折进居民区的巷子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敲响了妈妈住的房子的门。 帕茨西在寒风中等了一阵,室内传来了门闸打开的声音。 步履迟缓的雅嘎老妇人打开了屋门,见到帕茨西一身反叛军的装扮。她有些迷惘,不知道这个士兵拜访她的房子是为了什么。 “是来送食物的吗? “我刚收完上一份没多久,你这个年轻人怎么比我这个老太太记忆力还差呢?” 帕茨西的母亲因为上了年纪,已经认不出帕茨西了。但是因为帕茨西最近总是穿着工作时候的衣服来给她送东西,老夫人对他还是有些印象。 “…” “我是来告别的。反叛军马上要去莫斯科讨伐那位皇帝大人了,我也在队伍当中,可能会死。” 老妇人被帕茨西口中的雷帝唤醒了一点过去的记忆,她的丈夫就是被雷帝的爪牙给杀害的。 短暂地抓住了片刻的神智清明,老妇人像是刚刚认出了面前之人是自己的儿子一般,从浑浊的眼球旁留下了泪水。 “帕茨西,我的儿子,你还是走上了和你父亲当年一样的道路啊。” 她流着泪,搂住了雅嘎青年,温柔地抚摸着帕茨西毛茸茸的头。疼爱的动作中充满了歉意和喜悦。 “我真是又笨又没用,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 “带着我这个负担生活一定很累吧?” 帕茨西没有想到母亲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居然恢复了清醒,在他长大和母亲逐渐健忘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个小孩子一样被妈妈抱在怀中了。 帕茨西欠着腰低下身体,让矮小的母亲能够摸到他的头。久违的温情让他心里有如爪挠。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该用什么话语去形容,亲情这个词距离雅嘎们的生活太遥远了。 他只担心母亲不愿意放自己离开,去参加那改变雅嘎们命运的莫斯科之战。 “是有一些累啦。但是,我愿意这么做。 “妈妈,我会打败皇帝的。反叛军要建立一个子女不必逼迫父母去死的和平世界。 “在这个国家里,以后也不会有随意杀害别人丈夫和父亲的黑色猎兵。” 帕茨西捏紧了拳头,从和迦勒底众人的相处中,他从各个方面逐渐对泛人类史的世界产生了认知。 那是一个天空很蓝,气候正常,能养活数不尽的人类的温暖世界。在那边的世界有着种种对雅嘎来说不可思议的奇迹。 在工作后累地瘫在桌子上休息的时候,帕茨西也会心有不甘地在心底抱怨。 为什么那样美丽的世界不是雅嘎们的家园,雅嘎们的故乡是永远寒冬的冻土世界呢? 很快,帕茨西从抱怨的心情中调整回了工作状态,强迫自己继续努力。他相信终有一天,雅嘎们也能驱散俄罗斯上空永久不散的阴云,迎接这片土地之上属于他们的那份晴空。 帕茨西的母亲没有阻止儿子,她在短暂的头脑正常时间内,想起了反叛军在斯摩棱斯克所作的一切。 统一制服的士兵们阻止了雅嘎们传统的残酷内斗习俗。他们为市民们提供了大量的新岗位,设立了提供给老人的保障,改造了更宜居的城市街道… 老妇人相信帕茨西不是在吹牛,他和他的伙伴们是真正为了这个世界上所有雅嘎的命运而考虑的人。 “放手去做吧,帕茨西。妈妈相信你能做到的。 “你一直是我的骄傲,孩子,一直都是。” 帕茨西从嘴里挤出了沉闷地的一个“嗯”,然后抱了抱老妇人,向她告了别。 慌忙地跑过熟悉又陌生的居民街,在这里他曾经度过了不少忍耐难堪和痛苦的机械性质的生活。 雅嘎青年擦了擦眼角,甩掉了脸上冻成结晶的小水珠。 起初,帕茨西认为泪水是弱者和痛苦的标志。他不能理解泛人类史的人类为了心中的喜悦和悲伤而流泪的行为。 现在,帕茨西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雅嘎种族通过融合魔兽带来的特有的淡漠也难以为继。 从血脉连接的亲人身上感受到的信赖、亲爱、舔犊之情快要烧化了他的心脏。被雅嘎们疏远了几百年的,人类本应具有的柔软情感得到了回归。 “这是什么意思?我的表现更像软弱的旧种了吗?” 帕茨西自言自语地擦干净脸庞,他发现自己原本还对沙皇保有的深深畏惧正在和那些化为冰晶的泪水一同消散。 “因为…爱,所以能坦然面对恐惧和死亡。 “我们原本是这样的生物?因为承认软弱,所以更能战胜软弱吗?” 思考事情没有耽误帕茨西的移动,他气喘吁吁地追上了警员们的队伍。城外的反叛军士兵们仍在集合当中,他没有错过军队的启程。 不少蒸汽战车正在空地上整队。戴着头盔的雅嘎驾驶员掀开钢铁构装体的车门,对着喘气的帕茨西招着手。 “要不要坐上来?这车顶上空间还挺宽敞的,到了莫斯科附近要打仗的时候,你们再下去呗。” “多谢…” 帕茨西爬上车顶,忖思着打仗回来要锻炼了。他不想变成立香他们队伍中那种身体虚弱的无力文职。 第三十一章 消失的金色彗星 数不尽的钢铁的车轮和履带嘎吱嘎吱地碾过松散的雪层,雅嘎们的队伍从蜿蜒的群山当中涌现而出。 太阳已经落山,士兵和车辆吐出的白汽在北国的寒夜中袅袅上升。他们的队伍毫无遮掩地打着明亮的探照灯光,让有时偶遇的野外雅嘎惊疑不定地选择远远围观。 后方的迦勒底职员们紧锣密鼓地敲击着键盘,为这次仓促中的急行军做着规划。 随军的立香几人盯着雷达上越来越近的高亮地点莫斯科,各自做着最后的战前准备。 阿尔托利斯和武藏交流了穿越的经历。他们的穿越都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没有稳定的定量。 像是武藏上一刻还在幕府将军治下的日本岛,下一刻就被扔到了异闻笼罩的俄罗斯雪山上。 这种飘忽不定的折跃,让二人难以从中总结出什么规律。 宫本武藏的性格比起阿尔托利斯还要开朗,无忧无虑的女剑士反过来安慰了他别太着急。 她说,有时候急于求成并不会加快事情的进度,甚至会造成反效果。 阿尔托利斯也明白这一点。于是他暂时停下了对自定义穿越目标的想法,等待着接下来爆发的大决战。 玛修把她改装后的圆桌盾平放在了地面上,这扇盾牌的内部有一个方便的储藏空间。她和担任她御主的立香两人蹲在盾牌旁边,挑选着合适放在盾牌里面的战斗消耗品。 “达芬奇亲说过,我一次战斗中携带的软银替身是有限的。增幅装备不能一直持续运作,所以她给了我这些用散热的备弹。” 玛修的盾牌使用的动力源于达芬奇内置的水银动力泵,在运作过程中她的盾牌会因为功率过载而承受材料的消耗。 在需要不断维持高功率战斗引擎的时候,她就要手动退壳,扔掉烧灼发烫的枪栓,换上新的制动装置。这些填装用的备用枪栓名为掩体雷弹。 除去这类达芬奇为玛修留下的“官方配置”的装备之外,她还有一些空余的可支配空间。所以亚从者少女正在犹豫着要带些什么。 “玛修,在盾牌里面装了这些东西不会影响你的手感或者平衡之类的吗?” 藤丸立香用白皙的手指绕着她漂亮的红色头发,对玛修把盾牌当成背包的用法稍微有点不放心。 大概是被爱迪生的直流电牌改造科技影响了,在装甲运输车的内部空气中充斥着一些静电。立香注意到她和车厢里面其他几人的头发都变得蓬松了不少。 “没问题的。达芬奇的设计很可靠。而且我战斗时的时候只要控制好方向就可以了,灵装当中有喷气式动力泵提供打击要用的力量。” 玛修回以御主自信十足的笑容,达芬奇不断更新在奥特瑙斯上面的科技让她的实力在这段时间内持续回升。 虽说达不到对垒魔术王那时的全盛,但是她能感受到扛下几发从者的光炮宝具是不在话下的。 见到玛修没有比较合心的备选道具,阿尔托利斯早有准备地拿出一把紫色的十字短剑,递给了亚从者的少女。 “这是…” 玛修握住剑柄,感到非常熟悉的英灵力量在短剑的内部幽幽地闪烁着。 “我研究了一下被加拉哈德影响的另一位玛修的从者光团,这个是附带的研究成果。 “把它当成令咒那样的临时强化用底牌用就好了。平时拿在身上也能起到类似对魔力的驱散魔术和负面状态的净化效果。” 曾经借给玛修力量的纯洁骑士加拉哈德,他的力量在诸多圆桌骑士当中也是战斗力最顶级的那一批。 因为足够了解他的强大,阿尔托利斯没有贸然继续把他的力量直接借给玛修。这和过去加拉哈德放手沉睡时的时候不同,他的精神货真价实地在前些时候冒了出来。 阿尔托利斯担心玛修像被圣枪改变性质的女神伦戈米尼亚德那样,在圆桌骑士的影响下改变了自我。 但是玛修又是少见的得到允许使用加拉哈德力量的人,这股助力能帮助她保护好自己和同伴。 最后的结果,是阿尔托利斯把纯洁骑士的力量摘了出来,埋入了他铸造的短剑内部。用这种建立缓冲区的方式借给玛修可控的从者之力。 玛修雀跃地接下了十字短剑。在她把这把剑贴在圆盾的背面存放时,短剑水乳交融般地进入了盾牌内部合而为一,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十字形纹理。 看着加拉哈德的力量被固定在圆桌内部,阿尔托利斯点了点头。把从者力量作成道具的办法暂定为可用的方案。 直接用人体去承受从者的力量是过于冒险的行为。即使是过去迦勒底召唤的拟似从者,那些本质上是英灵的存在也基本都是由附身的高位存在主导的,大部分作为基底的人类只是提供了一个容器而已。 把十字剑给了玛修之后,阿尔托利斯就被眼巴巴地眨着水润眼睛的女武藏给缠上了。 “阿尔托利斯君,没想到你还是刀匠啊?嘿嘿…” 女剑士满脸都是“可以给我也整一个吗”的表情实在好懂。阿尔托利斯便从收藏中找了几枚以前的作品,拿给她去挑选。 阿尔托利斯的藏品质量不错。可是它们都是些欧洲战士惯用的骑士直剑和斩剑,与武藏常用的带弧度的日本太刀的用法相悖。 这让白卖了一阵萌的笨蛋美人有些懊恼,高呼自己吃了和他们不在同一个武器体系内的闷亏。 “现在临时去做已经来不及啦,等打完仗之后我再帮你铸两把剑吧。 “剑客确实要预备好备用的刀剑才行呢。你现在的剑看起来保养的非常不错,想必是出自东洋的大师之手吧?” 阿尔托利斯应下给武藏锻造两把新剑的请求,眼尖的他在武藏随身携带的剑鞘上看出了硝烟与斩击留下过的痕迹。 尽管武藏很用心地打理了它们,但是剑鞘和它收纳其中的刀剑一样,只会在不断的使用中减少耐久。保养可以延迟这个损耗的过程,却无法改变它。 “我正在用的这对剑是在下总国的村正帮忙铸的。 “那位村正显现的状态不是原本的样貌,不过他的铸造技术确实没得说啊。” 下总国的村正是以卫宫士郎为容器的拟似从者,聊到他的宫本武藏不自觉地看向了另一边的藤丸立香。橘发少女和那位村正长的很像,接近到说是兄妹也不会有人怀疑的程度。 “那位从者的外表是强壮的青年,精神却更偏向炉火纯青的老爷爷,拟似从者真是奇妙的组合缘分啊。” 立香也对村正很有好感,她觉得那位老爷子的可靠程度不输迦勒底召唤过的archer卫宫。 也许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吧,想到这里,少女御主笑了出来。 在这群人其乐融融的时候,投影在他们旁边的雷达图唐突地跳了一下。标注在莫斯科的敌方单位中间多了一个耀眼的红点。 “莫斯科出现了新反应,是个高威胁的从者目标…” 达芬奇急促的报告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她的表情也从被紧急情况刺激到的有些狰狞的表情,转换成了摸不到头脑的迷惑表情。 “新的魔力反应进入了高速的移动模式,飞到雪原上空,向西径直离开了莫斯科?” 阿尔托利斯打开了装甲车的舷窗,车内的几人探头出去。 他们几个不约而同地朝着雷达上出现反应的那方天空望了过去,正好目睹了一道黄金流星般离去的陌生从者身影。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是我们没见过的陌生从者。” 阿尔托利斯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看着她飞快地消失在了雷云滚滚的苍穹末端。 第三十二章 从者战揭幕 “那个从者飞行的方向是俄罗斯边境的风暴之墙,她有办法穿过那层恐怖的风层吗?” 潜航艇内部的技术人员敲打着键盘,将高速飞行的金色从者的影像予以锁定。在这张因高速而显得模糊的照片上,依稀能看出她的大致形象。 包裹在金黄色的光辉当中飞行的从者,是身披白色的贴身甲胄,有用褐色皮肤、肆意狂笑的白发女战士。 迦勒底的技术员工头上留下了汗水,他咽下一口唾沫,汇报了仪器中的读数。 “检测到明显的神性反应,目标的未知单位是一名神明从者。” 前线的雅嘎士官们的电话也在迦勒底的潜艇中此起彼伏地呼了进来。 他们在莫斯科城外遭遇了布置在战壕中的杀戮猎兵,双方部队开始用火器互相射击。在数百年的久远宁静后,噼啪的枪弹火光划破了莫斯科的静谧夜色。 雅嘎士兵们的投射火力占据上风,沙皇的亲卫军队在对射中逐渐缩回了城市内部。 反叛军的士官询问着要不要向城市内延申火力覆盖的范围,以便保持对敌军火力点的压制。 莫斯科有不少旧种时代保存下来的古董建筑,和雅嘎时代的新建筑掺杂在一起。它们现在都成为了沙皇军队的堡垒。 盘踞在楼宇中的黑色恶鬼士兵们赶走了居民,时不时伸出枪口射击外面那群包裹着风格粗犷的钢铁护甲的反叛军战士。 “雅嘎射手放缓进度,保持整体战线的稳定性。先派出第一机械兵团进去探索。” 迟迟不见卡多克派出从者,阿尔托利斯不知道对方在谋划什么。他保持了谨慎的态度,投入了一部分原本就是作为炮灰使用的自主机械兵前去趟雷。 杜罗娃的骑兵在空旷的莫斯科平原上很有发挥空间,但是在不使用宝具的前提下,他们的血肉之躯是没法抗衡反叛军的机枪扫射的。 所以阿尔托利斯集中着注意力,准备在那只关键骑兵进场后,及时地用宝具应对。 有建筑物作为掩体的杀戮猎兵展现了不错的韧性,他们在城市的边缘扛住了机械兵团的清剿。反叛军的推进在莫斯科的外围逐渐停滞了下来,转为互相交换前排的阵地战。 “城市内源源不断地涌出沙皇的援军,空耗下去对我们很不妙啊。” 手痒难耐的贝奥武夫在前线附近观察了一会儿,又亲手锤烂了几个杀戮猎兵后,返回队伍分享了他的判断。 这位狂战士不是单纯的莽夫,他曾经作为王长久地在故乡基特兰德治理国家。 胆大心细的贝奥武夫察觉到杀戮猎兵们很不在乎人员上的损耗。在莫斯科,他们的补员速度能够弥补战场上损失的数目。 猎兵们时不时还会积攒人员,向着反叛军的阵地发起成批次的反冲锋。就像是在故意地和反叛军进行伤亡兑换似的。 阿尔托利斯明白,这应该就是卡多克的如意算盘之一。他是得到雅嘎国支持的隐匿者御主,可以不断派出可再生的杀戮猎兵前来消耗。 比起那边的召唤物猎兵,反叛军的雅嘎士兵们装备再好也是肉体凡胎,总会在战斗中损失体力和弹药。只使用基层士兵的情况下,战场的天平终将一点点倒向莫斯科那边。 “是想要逼迫我们率先使用从者吗?可恶,卡多克那个小子是在看不起谁呢?” 照例在潜航艇指挥室窥屏的戈尔德鲁夫有些不忿,他招呼着前线的阿尔托利斯和藤丸立香等人去突破沙皇军的战线。 “在莫斯科城外的视角,扎根城市后方的空想树看起来清晰多了。那可是能改写一个地区人理的神奇存在~ “哎呀,真是令人心潮澎湃,我都有点想和立香他们一起行动了呢。” 技术顾问达芬奇欣赏着那根冲天而起的白色树木。在迦勒底监视的这些天中,空想树的苍白表面逐渐绽开了一些裂缝,其中蕴藏着星辰和宇宙的光华。 万能之人很想接近空想树去调查一番。她觉得如果真的能从这棵大树上得到一些研究结果,阿尔托利斯的空想移植计划也不是不可能实现。 “不行,你和福尔摩斯不要离开潜航艇。 “万一那个天上飞的从者打个回马枪,打烂我们的shadow broder,我们可就只能留在俄罗斯陪着阿尔托利斯种地了。” 瞥了一眼还在笑的福尔摩斯,戈尔德鲁夫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被空想树勾起热情的达芬奇。这两人在胖所长的眼中,都是容易被击破的低耐度类型的从者。 “光靠你们两个,能不能打得过一位神灵从者都不好说。 “更别说,你还想和立香他们一起出去了。心大也不能这样冒险啊。” 拔出了一长一短两把魔剑的贝奥武夫已经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准备,热血沸腾的他再次请缨出战。 “你们商量的怎样了?让我冲进去,找到他们的头儿干掉吧。” 贝奥武夫是北欧的勇士国王,他着名的传说之一就是杀进龙巢斩杀恶龙的故事。 在战士生涯中,他杀死过许多恶兽和怪物,杀进敌人的老巢莫斯科也符合他的传说。 “我和大叔一起行动吧,他喜欢缠住敌人进入接近战。我可以为他补足远程支援。” 和贝奥武夫一起经营匪帮的枪手从者比利小子同样想要出战。他是美国西部的快枪手,在迦勒底这边属于话少却十分可靠的沉默实干家。 “稍等。那些机械兵再倒下一些之后,你们就可以冲锋了。” 迦勒底方面统一了派出从者的人选后,没有立刻要求他们进入战场。 阿尔托利斯布置的第一军团是混用了巴贝奇科技和卡巴拉魔术的复合军队,让它们担任先驱是他有意的策划。 这些机械军团一边前进,一边和建筑物内部的杀戮猎兵交换战损。被打破的钢铁躯壳内部绽着幽蓝的魔术刻印。 阿尔托利斯耐心地等到这些士兵被击破到足够的数量,随后激活了事先埋下的引导魔术。 魔术启动后,正在朝着机械士兵们开枪的那些杀戮猎兵忽然间听到了一些异常的响动。他们脚边那些熄火了的机械再度亮起了灯,破损的部分也在物质转换的魔术效果之下得到了快速的修补。 这些和杀戮猎兵的阵线混在一起的,“死而复活”的“僵尸机械”搅乱了沙皇卫队的防御圈。 雷帝召唤的梦中战士和巴贝奇构想灰烬世界的朋克机器扭打在一起,一时无暇再维持他们战前得到的战术了。 反叛军的步兵趁机发起猛攻,撕开了防线的裂口。配合两骑泛人类史从者的帮助,杀戮猎兵无法阻止地溃败下来。在这个关头,来自莫斯科的援军的填充和进入阵线的速度,根本不够弥补前方军队的败退速度。 挥舞着魔剑赤原猎犬的贝奥武夫随手一劈就能打破莫斯科的街垒。在他这个开罐器的面前,杀戮猎兵们没有办法将战斗的节奏夺回手中。 意料之中的,北欧的狂战士遭遇了雷帝军的从者拦路。那个怪物的嘴里散发着鲜血和腐败的气息,猩红的纹路烙印在苍白的皮肤上。即使沉重的镣铐也压制不住那个惨白怪物的筋力。 头上生有牛角,手持两把几米长的双刃巨斧,卡多克派出的狂战士从者发癫地怪笑着。 “英雄的味道… “真令人恼火…我要杀死你,吃掉你!” 和他对峙的贝奥武夫像个街头流氓一般随性地蹲着,从贯穿了几个逐渐消散的杀戮猎兵尸体、并且深深刺进石制街道的地面上拔出了他的红色魔剑。 “阿斯忒里俄斯,不,这副姿态还是叫你米诺陶洛斯吧。” 双剑交错,金发的贝奥武夫大笑着发出了挑衅。 “以你小子的脑袋,是当不了敌酋的。赶快解决掉你吧,我还要继续赶路呢。” 第三十三章 雷帝到来 “呜哦哦哦哦!” 狂乱地挥舞着双持的巨斧,吞食了大量雅嘎导致外形变得更加可怖的米诺陶洛斯追逐着贝奥武夫砍杀。 米诺陶洛斯血脉中神兽的因子和海神的诅咒纠结在一起,诞生了压倒性的爆发力。每当发力的时候,他那身惨白的肌肉都带动着皮肤上猩红的咒痕一阵涌动。 贝奥武夫一刻不停地躲闪着苍白从者乱舞的战斧,并且伺机用手中的魔剑在高达三米以上的怪物从者身躯上留下反击的伤口。 米诺陶洛斯的筋力和耐性都高得不可思议,北欧的大英雄想要取胜就不能和对方站桩互殴。硬碰硬的话,他的身体会在对方倒下之前累积伤势直到崩溃。 怪物和英雄的敏捷处于同一水准,米诺陶洛斯庞大的身躯和拙劣的技巧拖累了他强大的基础数值。他的耐心在一次又一次抡空中逐渐耗尽。 在两位狂战士的战圈之外,比利小子手持他心爱的柯尔特转轮瞄准射击。他的枪弹对皮糙肉厚的希腊牛头人造成的伤害不多,但是吸引的仇恨却很高。 米诺陶洛斯被比利小子一击即走的灵活战法折磨得暴怒不已。比利的射击虽然不致命,但是仍然会打痛米诺陶洛斯。 戴着牛仔帽的小矮子被米诺陶洛斯当成了烦人的吸血牛虻,近处的贝奥武夫手中的魔剑又散发着弑杀魔兽的威胁。盛怒之下的米诺陶洛斯将手中的斧刃刺入地面,在嗥叫中解放了宝具。 等在后方支援的藤丸立香识破了牛战士的伎俩,她通过传音的魔术将其告知了前线的两位从者。 “阿斯忒里俄斯的宝具能削弱从者的力量,他想用宝具把你们分开逐个击破! “要用令咒支援吗?” 贝奥武夫从米诺陶洛斯血红的双瞳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恨意。苍白的怪物死死地盯着比利小子,恨不得活生生将其撕碎吞食。 “别浪费令咒,我们能处理。” 意识到了怪物的目标是他的同伴,贝奥武夫知道米诺陶洛斯接下来会把他扔到迷宫的另一端。 然后米诺陶洛斯会把比利和米诺陶洛斯自己放进同一个迷宫房间,借助主场的优势去追猎低耐久的美国Archer。 拒绝了将令咒用在对付米诺陶洛斯上,贝奥武夫仍然认为他能料理只有蛮力的米诺陶洛斯。 “休想得逞,吃我这招!” 电光石火之间,贝奥武夫甩了两圈缠在铁链上的魔剑,将其掷出。血红的魔剑准确地刺入了米诺陶洛斯的胸前。 在对方的痛吼声中,北欧的大英雄抓住锁链,将自己化作第二发投掷物冲撞了过去。 两名狂战士的身躯迎来沉重的碰撞。米诺陶洛斯和贝奥武夫互相揪住对方,扭打在了一起。 他们战斗之处周围的街巷建筑纷纷破碎,代达罗斯精心设计的神代迷宫从严寒的冻土上拔地而起。 从上空的视角俯瞰这里,雅嘎·莫斯科的大片城区被米诺陶洛斯的宝具完全侵蚀,化作了一座巨型的石制牢狱。 这声巨大的响动震撼了整座城市。在动荡中,同反叛军士兵交火的杀戮猎兵身躯出现了忽闪忽闪的模糊现象。 猎兵们默默地停下交战的动作,在众多反叛军的视线中“融化”在了空气里,什么都没有留下。 和众多杀戮猎兵反应消失一齐发生的,还有在莫斯科中心的魔力反应开始了向外的移动。 潜航艇的指挥室内响起了警报,仪器中显示的敌对反应红点就像一个刚刚苏醒的巨人,在行进中不断提高着自己的魔力水平。 阿尔托利斯接通了联络部队的对讲机,命令反叛军立刻退出战线,撤回莫斯科市外。 最初出现的是一顶无比奢华的皇冠,接着身高5米以上的巨大异形从莫斯科破败的地平线之上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神秘的冰蓝色,头冠巨口所占据,还有两只额外硕大的象齿在头的两侧展开。 这个只保留了最基础的人形的怪物,就是统治整个俄罗斯的雅嘎皇帝——伊凡雷帝。 在目击了雷帝的面孔后,一些尚未撤出足够距离的雅嘎士兵们纷纷丧失了理智。他们扔下武器,如同行尸走肉般抱着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最高位的雅嘎血统和暴君气质的压迫下,普通的雅嘎几乎不能呼吸。他们天生便对雷帝产生无法反抗的畏惧和服从,这些都是从最初就写入雅嘎血脉伸出的本能反应。 见到异闻带的统治者终于登场,手持法杖的阿尔托利斯跑向了队伍的最前方。迦勒底的其他几人也各自拿好武器,跟着他一起奔赴前线。 阿尔托利斯的领袖气质抵消了雷帝带来的极致威压。随着他一路奔跑,途径的那些失魂落魄的掉队雅嘎都找回了自我,匆忙地捡起装备回到反叛军的队伍之中。 雷帝带着一身悲怆的气质,孤独地站在城市的破碎街道之上。他的对面是前来讨伐异闻史的迦勒底小队,以及无数和外人一同反对他的雅嘎士兵。 雷帝用手中的金色权杖在地面上重重一震,交头接耳的雅嘎士兵们不禁停止了私下交谈。他们捂住雅嘎兽化特征明显的耳朵,被沙皇携带雷霆的一次砸击震得安静了下来。 “我的子民,我的同胞们。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我带来的和平,投入外界人的怀抱?” 雷帝没有眉眼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他的声音就像有些失真的从异次元传来的遥远广播。雅嘎们只能从他所用的字词中体会皇帝的悲愤感情。 “还有你们,傲慢的泛人类史来客。你们欺瞒我的人民,还要灭绝我等的历史。 “因此,作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我必须要确认你们的意志。” 高大的苍蓝色雅嘎低下头,似乎在忖度着迦勒底的这群人的身份。 “身负剪定责任的人类御主,你能代表你们这些外界来客吗?” 藤丸立香的琥珀色瞳子有些游移,她觉得自己在这一次的旅程中没帮上什么忙。主要的工作都是阿尔托利斯提出和完成的。 抱着这种想法,藤丸立香和阿尔托利斯对视了一眼。在无言中,阿尔托利斯将支持传递给了不是非常自信的立香。 确认过眼神后,藤丸立香对着高大的雷帝点了点头。 在雷帝居高临下地质问雅嘎们和立香的紧张时刻,戈尔德鲁夫也打开了魔术通讯的投影。他的影像出现在了藤丸立香身前。 “既然你要找泛人类史的最高指挥官,那么我也只能当仁不让了吧?” 戈尔德鲁夫试图凭借所长的身份,接下雷帝给予泛人类史一方的,杀害全部异闻居民的“凶手”称号。可他却被雷帝淡漠地无视了。 深居宫廷的沙皇一眼便看穿了胖所长的虚有其表,他甩出一道雷霆,驱散了戈尔德鲁夫展开的投影绿幕。 “没用的贵族,闭嘴。这里没你的事。” 第三十四章 激化 “为了达成你们的目的,要消灭作为非正统历史的我们。 “你们的世界当真拥有如此价值吗?值得你狠心将冰原上挣扎求生的雅嘎一个不剩地拔除吗?” 雷帝的质问声回荡在城郊的雪原上,雅嘎军人们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他们不知所措地握住手中的武器,不知道是否应当相信雷帝的话语。 藤丸立香没有退缩。尽管做好了准备,但是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被雷帝带有求情性质的反问掀起了涟漪。 她在异闻带旅行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足够了解雅嘎们的苦难和困境了。他们的确如雷帝所言,是一群无辜的可怜人。 “不是值得与否的问题,是我们必须去做的责任。 “皇帝哟。你的意思是因为雅嘎们太过可怜,所以泛人类史的人类就不值得在意了吗?这样诡辩真是太狡猾了。” 藤丸立香捏紧拳头,咬住嘴唇,心中想到了地球上因白纸化而不知去向的几十亿人类。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两边都没有退路可言。 雅嘎皇帝甩出的苦肉计宣告失败,他和立香一同陷入了短暂思考中的僵持。 在少女御主和庞大的雅嘎皇帝沉默而令人窒息的对峙当中,阿尔托利斯带着他那特有的令人放松的轻快氛围,见缝插针地加入了对话。 “雷帝伊凡,你都市背后的那棵空想树并非你们世界的造物,没错吧?” 雅嘎皇帝那看不到眼睛的獠牙头颅转向了阿尔托利斯。他握住手中的金色权杖,懊悔又愤怒地砸击着大地。 乱流的雷电被阿尔托利斯撑开的护罩抵挡下来,发泄了心火和狂怒的雷帝显得更加心神不宁了。 “你让我想起了非常糟糕的记忆。 “不止那棵亵渎神明的树木…所谓的隐匿者、并非吾之爱妃的俄罗斯的女儿…我沉睡的时候发生的一切都是对我的可耻背叛!” 随着雷帝的爆料,阿尔托利斯的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持续的有点僵硬了。在雷帝的回想中,他在卡多克等人抵达俄罗斯之后,被连哄带骗加控制的一连串套路,丢入了编制的梦境牢笼。 皇帝沉睡后,卡多克开始培养空想树。期间变本加厉的暴政也是出自那位隐匿者和他从者假借雷帝名义的推动。 阿尔托利斯在和雷帝的见面中了解到了一切的真相。迦勒底的目的、雷帝的愿望、卡多克的追求,三方的行为纠葛在一起,共同缔造了这个异闻带的现状。 雷帝和迦勒底的对立,简单直接地源于异闻史和泛人类史之间的冲突。卡多克则是为了达成听命于隐匿者势力统治之下的俄罗斯,一定要全部排除雷帝和迦勒底两方。 卡多克的从者是罗曼诺夫的末裔,那位阿娜斯塔西亚同样持有对这片大地的统治权。只不过想要行使后进者的统治,她必须要先挪开雷帝这个障碍才行。 在这个挪开障碍的过程中,卡多克小心翼翼地为天平上增减筹码。天平的另一边是“侵略者”迦勒底,这一边则是扞卫国家而牺牲的皇帝,以及卡多克招揽的其余从者的力量。卡多克理想的结局是雷帝和迦勒底斗到流干最后一滴血,最后由他坐收渔利。 “事到如今,也不是完全没有转机。 “如果您仍有一颗想要救赎雅嘎们的心,那么请把那颗异星的大树交给我们。我也许能通过它解构维持异闻史的条件,从而提供给雅嘎们存续的机会。” 雷帝在阿尔托利斯的讲述下动摇了。如果他恋恋不舍的至高权力能用来拯救他的世界,也算是得偿所愿。 不过这一点承诺不足以让固执的皇帝信服,他准备进一步要求阿尔托利斯拿出更多的证明给他过目。 “但是雷帝的暴政已经无法挽回。作为代价,压制雅嘎们数百年的非常大权必须废除…咦?” 裹着黑色魔力的箭矢从莫斯科的方向放出,刺进了皇帝的后背。阿塔兰忒alter不情愿的身影从废墟中出现,她沉默地挽着弓弦,头上的猫耳垂着。 雷帝的身躯因为愤怒而沸腾了起来,他猛地拔出了刺在背后的那根箭矢。 “箭”的真面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彻底沉默了。阿塔兰忒alter叹着气,阿尔托利斯和武藏悄悄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立香和玛修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嘴。 那根本就不是箭,是一根镶嵌宝石的华丽金手杖。手杖的顶端依稀残余了红色的血痕,手杖的尖锐底部流淌着刺伤皇帝留下的鲜血。 “做好战斗准备!那是伊凡雷帝误杀太子用的手杖,上面还附加了诱导情绪的魔术。他已经在失控边缘了!” 达芬奇急促的声音传传递给了通讯另一端的藤丸立香。玛修撑起盾牌,为退后的迦勒底几人挡住了雷帝身上释放的骇人的风暴。 冰蓝色的雅嘎身躯从几米上涨到几十米、几百米、乃至上千米。雷帝的下半身化作双目通红的山岳猛犸,喘出的白色粗气吹开了空中的雷云。 雅嘎们的都市在巨大猛犸的践踏下有一半成为了废土。米诺陶洛斯的迷宫也被踩进了地下,成了货真价实的地宫。 “请用令咒吧,御主。” 阿维斯布隆在雷帝掀起的风暴中按着面具,身上的斗篷猎猎作响。他的目光冷静地扫过战场,评估着启动宝具所需的材料。过载调用魔力的光芒透过他的服装,让他看起来像个幽蓝的灯泡。 “贝奥武夫他们胜了。我要做的就是使用城市的残骸和米诺陶的地宫作为解放宝具的材料,作成对抗雷帝的巨人。” “嗯…” 立香举起右手,手背上三条赤色的圣痕应声淡去了其一,化作驱动从者的强大助力。 “为地(母亲)所诞,将风(知性)吞下。 “用水(生命)充斥。挥舞火焰(武器),驱逐疾病(恶魔)。 “义将自身之血引向清净。身怀圣灵(ruah)的汝之名,乃亚当是也!” 在魔术师的咏唱声中,碎裂的建筑和石制的牢笼被宝具的光芒与大地连接在一起。 象征着生命起源的绿色荧光是巨人的复眼,土石构成的高大身躯不输给雷帝显现的猛犸,同样堪比山岳的巨人屹立在了雪原之上。 阿维斯布隆召唤的巨人刚诞生便被猛犸形态的雷帝推得退开几步。巨人吃力地握住猛犸的一只长牙,另一只手在地面上松开,放下了手心里握着的贝奥武夫和比利二人组。 黄金面具的魔术师走进巨人的手掌,随着巨人将手掌合拢在胸前,阿维斯布隆的身体彻底融入它的胸膛。 “后面交给你们了。” 没有多说什么,从者阿维斯布隆于此退场。这一次,他用自己作为了驱动巨人的核心,与之彻底地合为一体。 在物质转化的卡巴拉魔术效果之下,雅嘎反叛军们随车携带的钢铁部件汇聚成宏大的江流,沿着巨人的脚踝攀附而上。 这道洪流环绕着巨人的身躯,构建成了阿尔托利斯设想中的蒸汽机甲外装。 造型帅气的头盔完成合盖,遮挡了巨人亚当略显丑陋的脸庞。白色的蒸汽从装甲的排气阀散出,形成了白色的蒸汽云雾。 在云雾中央,绿色的光芒从钢铁面具内部的巨人眼睛处亮起。他的控制权被阿维斯布隆交给了藤丸立香。 感受着脑海当中千米以上的新视角,藤丸立香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激动感。阿维斯布隆的自我牺牲让她心中充满酸涩,以及对打破和平谈判的卡多克的怒火。 立香捏了捏她的拳头,身前的巨大高达也同步地捏了捏拳,走向了面前的发狂巨象。 第三十五章 神话再临 雅嘎·莫斯科郊外宽阔的平原地形赋予了良好的视野,两尊巨物交手的战况连身处远方群山之人都能窥见。 他们之间的战斗,就像是神话中的诸神或巨人才能展开的大战。 雷帝的人形上半身长在山脉猛犸的头顶,腰以下的部分和魔兽猛犸融合在一起。 这副姿态让他能在化身猛犸与巨人肉搏的同时,利用人形的半身配合着放出雷光和使用皇帝大权。 藤丸立香操控的巨人从背后拔出了蒸汽传动的大剑。随着巨人拉动开关,剑身上的链齿高速地转动着。 巨人挥舞着这把武器,斫在雷帝操控的猛犸长牙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并不是藤丸立香刻意打铁,而是雷帝猛犸用长鼻的末端偏折了她斩击的方向。 这头猛犸的鼻子在灵活可动的基础上,末端长成了材质坚硬的环形骨刃。使它兼备了不畏刀剑的刚度和柔韧的转向能力。 巨象主动地咬合它扭曲的长牙,架住了运转中的蒸汽大剑。 在角力的过程中,巨人加装在手臂外侧的蒸汽机迸发了动力,帮助他将嗡嗡作响的锋锐剑刃压向猛犸的头部。 巨象不再角力而是曲起鼻子,狂暴的魔力在它的鼻尖汇聚成了雷鸣电闪的光球。 高能的警报立即在巨人机械构装的内部啸叫个不停。 与此同时,巨人持剑削中了猛犸的下巴。钢铁链刃猛烈的绞杀撕扯得庞大的史前大象头颅一偏。 山岳魔兽的下颌被钢铁巨人的一击砍得血肉模糊,它闷声低吼着引爆了鼻尖托举的雷球。 雷光猛然爆发,巨人也不甘示弱地拔出腰间的大型手炮。单手把住在蒸汽动力下还在自主发力的走歪大剑,另一手握住手铳顶着猛犸的头部,贴脸完成了开火。 猛犸和巨人都被这阵强烈的爆炸短暂地轰至腾空。 他们各自从云端沉重地坠落,摇摇晃晃地后退跌坐在地。 巨兽们掀起的冲击波荡开了大平原上的积雪,引发的冰雪浪潮把莫斯科靠近这边的残存建筑、城外的反叛军以及他们的载具一同冲了个东倒西歪。 他们的跌落动作也分割了地面上的战局,雷帝的长牙和爪蹄在倒地时扫过地面上正在作战的几位从者。 在短暂的追逐和白刃战中,阿塔兰忒alter陷入了绝对的下风。若不是雷帝倒下的庞大身躯无意识中替她挡下了伤害,她已经在此含恨退场了。 说来话长,但是实际上从迦勒底的钢铁巨人和猛犸在云间交战,到两者同时奋力击倒对方。这一切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 吃痛卧倒的雷帝找回了一部分理智,不过这对于迦勒底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明白这一战无法避免的皇帝索性调动了全部的力量,专注于消灭和解失败的迦勒底一方。恐怖的高压雷霆再次浮现在了巨象头颅的前面。 “雷帝的非常大权已经不是单纯的皇权了。在这个异闻带,他更像是整个雅嘎民族的唯一主神。” 恐怖的耀眼雷光照射在阿尔托利斯的脸上,让他的脸庞看起来呈现出亮蓝色的反光。 迎着雷暴,金发的魔术师在从者记录的虹霓中抽卡,并且提高嗓音压过吵闹的雷声。 “可能雅嘎们并不真心亲善雷帝,但是他作为雅嘎的造物主和恐惧根源的‘父亲’形象,早已深埋在了他们的历史和记忆当中。 “这份畏惧反映在他的权能上,让站在冻土上的他变得无比强大。” 藤丸立香操控着巨大人型横着巨剑挡在迦勒底众人之前,汗水在她橘红色的头发间冻成了冰渣。 “所以我们要怎么办?用宝具和他对冲可以吗?我也可以控制高达正面硬扛。” 迦勒底的御主把她控制的巨人简单地用数值来表现,大体上拥有三个可以作为“血条”看待的数值。 其一是原初巨人本身的耐久,这管血是数值最长的。并且受益于阿维斯布隆构筑的结界,巨人只要站在地表上就能快速地“呼吸回血”。 其二是巨人存续的时长,这一项数据是被巨人填充的炉心提供的一次性充能。时间截止后巨人便会逐渐崩解。 其三是巨人外装的蒸汽机甲,这层机甲在受损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停摆。 不过,在装甲失去效果之前,它会极大地提升巨人各个方面的作战能力。 正面承受雷帝最强一击的后果,很可能以巨人第三条装甲的血槽被破坏作为结果。这其实是一种很糟糕的选择。 雷帝不断地聚积雷暴的行为几乎形成了一片魔力的真空,他贪婪地吸纳着周围的魔力,滚雪球一般叠加着自己的威势。 雅嘎沙皇的这副姿态被迦勒底指挥室中的达芬奇建立了模型。 只留下能量反映的图谱后,达芬奇发现他的皇冠在雷帝挥舞雷霆和构筑雷球的过程中都发挥了效应。 “我建议你们想办法击毁或者弄掉雷帝的皇冠,它是雷帝权能的外在表现。 “感觉就像是外部附加的人工器官?它一直在战斗中强化雷帝的本体,打掉它之后雷帝就会得到削弱。” 达芬奇的建言敏锐地指出了雷帝的弱点。但是现在困扰迦勒底的主要问题,仍然是要怎样渡过雷帝空前绝后的一次轰击。 “前辈,请用我的宝具吧。” 玛修撑开她的圆桌盾牌,毫不动摇的亚从者依旧信任着自己的守护意志。 她在切换为使用奥特瑙斯作战的形态之后,保留了亚从者的释放宝具能力。 略有改变的是,现在玛修的宝具是更以少女自己的意志和力量作为基础。加拉哈德的残存灵基为她补齐了剩余的神秘度。 阿尔托利斯送给她的礼装提供了少女的基础数值。玛修隐约察觉到,她在将其消耗时,可以再临出曾经的守护之力。 “不,玛修你不要出击。卡多克和他的剩余从者一定在等待这个机会。” 阿尔托利斯表情复杂地使用了托马斯·爱迪生的英灵之力。不情愿的神色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并且他那金色的短发在电弧中有些炸毛。 “玛修优先保护好立香,我们唯一的御主不能出现闪失。 “我手中这份爱迪生的力量,用来对抗主神般位格的雷帝正是时候。” 刚刚打退了阿塔兰忒alter的宫本武藏很不是时机地戳中了阿尔托利斯的痛处,她笑嘻嘻地询问魔术师为什么要苦着脸。 “有应对的办法不是好事吗?既然能赢,为什么你还不太高兴呢?” “因为我以前养过一只小狮子,他非常可爱。而且长大后变得强大又忠诚。 “后来我再见到狮子模样的爱迪生时,该怎么说呢,有种熟悉的可爱小动物突然变成了油腻的社会老男人的挫败感。 “而且,那身多余的肌肉又算是什么情况啦? “为什么加入了总统的概念之后,原本是个科学家和企业家的爱迪生先生,就会变成搞笑的紧身衣狮子头肌肉大叔啊? “难道你们不觉得爱迪生先生灵基里的总统要素很有反差感吗?” 带着不知道能不能算是怨念的小情绪,阿尔托利斯向着蓄力中的雷帝跑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 予民以光 “我们一起上吧。” 藤丸立香操控的巨大人形轻轻地捏住了阿尔托利斯,将他提起来放到巨人的肩膀上。 面对不知死活的挑战者们,雷帝的猛犸长鼻将威力四射的庞大雷光甩出。 光线中凝聚着数百年间不断积累的专制权威,将沿途的一切尽数毁灭和蒸发。 金发的魔术师没有慌乱。他横着法杖沟通起选定之杖内在的从者力量,帽檐下的短发在劲风中微微摇曳。 在爱迪生的宝具效果之下,阿尔托利斯的声音传遍平原和诸山,清晰的战斗影像被投影给所有关注此处的人们。 “敬请见证吧,诸位。此乃近代科学之力!” 托马斯·爱迪生曾经在他辉煌的一生当中累积超过2000种发明。其中深刻地改写了人类历史走向的三大发明,分别是留声机、电灯以及电影摄影机。 这三大发明分别对应着照亮黑暗、记录逝去之音、对现实世界的再映射这三种人类新达成的伟业。 以科学技术为拳,轰开世界对隐秘一面的遮掩。这位大发明家高达ex级别的对民宝具w·f·d,其效果就是揭露神秘、贬值神秘,将过去的神话和信仰打落尘埃。 爱迪生的宝具形成了瑰丽的电影演出,关注此处的全部雅嘎都被宝具投射的画面套住了眼球。 雷帝的具体样貌、雷帝与巨人的斗争镜头都被展现在了雅嘎国民的眼中。他们透过爱迪生的影音媒介,逐渐认识到了这个国家统治者最真实的现状。 画面中的皇帝,并不是雅嘎们从小被灌输的教育中那副君临天下的模样。失去作为帮凶的黑犬军队的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更大更强的怪物罢了。 雅嘎们只需要地上“最强”的统治者。雷帝却被反叛军召唤的巨像给打退打伤。 不再是最强的他,已经无法再得到雅嘎们的敬畏和尊崇了。 “平等地予民以光,照耀凛冬夜幕下的一切罪业。 “粉碎神秘,奠基真实,幻想的支配者啊!” 阿尔托利斯的宝具咏唱取得了拔群的针对效果,明显萎靡下去的雷电光炮被原初巨人一剑轻易斩断。 即使如此,余下的冲击力也让巨人的武装剑脱手,旋转着落在了另一座山脉中间。 失去信仰之力的雷帝有些无所适从。此刻,连那些过去乖乖听话的电气,似乎也变得不再愿意被他拿捏在手中了。 众多游离在空气中的雷电之力附着在巨人的钢铁外装上,伴随着电流的噼啪声,这股力量转而投靠了雷帝的敌人。 “现在是,直流电的时间了!” 阿尔托利斯针锋相对地夺下了这些逸散到大气中的雷霆。他闭上眼睛,引导着电力完成对钢铁构装的强化和运转。 在雷帝狂怒的注视下,改变了部分性质的雷电随着巨人的挥拳反噬在皇帝自己身上,带来自食其果的痛楚。 钢铁巨人进入了高度通电中的过载模式,挥舞连续的带电铁拳击打在猛犸的脑壳上。脱力的后者只能在哀鸣中且战且退。 “卡多克,支援余。” 因为迦勒底的巨人逐渐占据了上风,不想落败的雷帝开始焦急起来。 他呼喊着隐匿者的名字,要求那位白发的少年御主加入战斗。可是后者却迟迟没有现身。 看来,主动守卫都市和国家的沙皇成为了一颗牵扯迦勒底精力的弃子。卡多克压根没想过花费更多力气来保护他。 巨人和猛犸仍在交手,巨大的体型赋予了强健的生命力,山脉一般的大象还在尽力输出。 阿尔托利斯瞅准他们交手的时机,从巨人的身上灵活地跳到了猛犸的头顶。 沙皇的半截人身躯体挥动权杖,用射线和伸展的长牙阻挠着阿尔托利斯的斩首行动。 但是,沙皇的身躯是被固定在猛犸头上不动的。只能充当笨拙炮台的沙皇有心无力,眼睁睁地看着迦勒底的魔术师摘下了他的皇冠。 “抱歉啦,请你休息吧。” 将皇冠丢进召唤的光门内部,阿尔托利斯倒转法杖,摆出了用它来敲打的经典架势。 他评估着沙皇的身体素质,准备用物理催眠的方式敲晕这个大块头,看看本体失去意识后他的魔兽身躯是否还能战斗。 阿尔托利斯在皇帝头上比划的杖子最后还是没有敲下去,因为他的直感又一次发出了危险预警。 倾注了黑暗属性的落空射击飞入俄罗斯的夜幕,手持长弓的阿塔兰忒alter又一次出现在了迦勒底的敌对面。 “卡多克那个小子,胆敢把余当成推出来的肉盾吗?” 得到支援的皇帝勉强缓了口气。见到前来支援的从者是不受卡多克待见的泛人类史从者,雷帝猜到这一边的战场恐怕是被放弃的一边了。 之所以还派了一个人过来,是因为卡多克还不想这么早就失去吸引火力的诱饵。 他需要的是拖住迦勒底战斗力的雷帝,而不是一个很快被制服的俘虏雷帝。 阿塔兰忒alter显然也知道她和雷帝是被放弃的一路。女猎人面无表情地抽出第二箭,搭在了弓弦上。 “这样使月女神赐福的武器堕落,她知道的话,一定会感到难过哦。” 阿尔托利斯维持着不紧不慢的轻松感,在心中暗地通过从者的契约联系了另一边的立香。 “卡多克还在有意地隐藏行踪,他的目标除了你就只能是潜航艇了。请你问一下潜航艇那边的状况吧。” 控制巨人继续压制,打倒了雷帝的魔兽身躯的立香同意了阿尔托利斯的建议。 现在击垮这头大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她也有点担心阿尔托利斯所说的,卡多克发现了潜航艇的猜测。 藏头露尾的隐匿者和他的从者带给了立香不小的压力。迄今为止卡多克只在通讯工具中出现了一次,谁也不知道他在谋划些什么。 接通潜航艇的通讯后,藤丸立香得到了一切正常的回复。 自从在起义军的势力中修好了潜航艇之后,新所长就带着迦勒底的后勤人员们打开了潜航艇的潜行模式。 据戈夫所说,是担心被笨笨的雅嘎友军们泄露基地车的位置消息。所以他对内也隐藏了潜航艇的行踪。 “还好还好,戈尔德鲁夫的胆小也是一种靠谱的优点呢。” 放宽心的藤丸立香挂断了联络,继续把注意力投入到操控巨人的战斗上。 与此同时,在猛犸覆满鬃毛的后背上,阿尔托利斯这边的对峙也还在进行着。 “是的。但是…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了。这样的我,让伟大的月女神失望也是没办法的事。” 希腊的女猎手亲手打碎了她曾经的骄傲,她从投敌之后,便更不可能回到曾经的那个阿塔兰忒了。 “别再说了,我们必须要打倒他。夺回余的皇冠。” 身躯正在不断弱化的雷帝打断了阿塔兰忒alter的失意检讨,皇帝感到这样每拖延一秒下去,他都距离亡国更进了一步。 如果雷帝不能维持巨大化,谁能阻止迦勒底的巨人砍伐空想树呢? 想到这个令他毛骨悚然的问题,沙皇再次动手,怒吼着发起了进攻。 第三十七章 枪击 藤丸立香的注意力倾注在巨人的视角中,她身边其余无事可做的从者便当起了御主的护卫。 “喔,这拳可真厉害啊。感觉我们赢的很轻松嘛。” 贝奥武夫在阿斯忒里俄斯的主场里负了伤,但是被斧刃撕开的血腥伤口没有浇灭他的精力和热情。 待命中的大英雄神采奕奕地观望着发生在高空的战斗,在他的视线中,猛犸的巨大头颅正被通电的铁拳揍得直吐血。 听出了贝奥武夫话语中的轻慢,同为武者的武藏在一旁感慨地摇了摇头。 晃动着粉色马尾的女武士面带可惜的神情,稍微出言维护了一点沙皇的面子。 “是啊。但是,我觉得也不能太过责怪他。 “毕竟那位最强大的雅嘎的身份并不是战士,而是一位尊贵的贵族和国王老爷啊。 “他空有一身蛮力,却没有学会如何发挥那个姿态的战斗力。 “雅嘎皇帝的战斗经历完全比不上立香,这一点对双方是不是都有些过于残酷了呢?” 巨人们的战斗在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很是悠哉。 如果他们前去助战,也只能在大象的蹄子的伟业。 体型上的差距,注定了没有对城宝具级别火力的从者就没有话语权。 一个黑点在雪地上逐渐变大,保护着藤丸立香的从者们迎来了一位冒失的闯入者。他颤抖着、紧张地摘下了反叛军大衣的兜帽,露出其下的雅嘎面孔。 到来这个地方的不是别人,正是迦勒底的熟人帕茨西。 穿过战场上席卷的冰风暴的行为,在他的脸上增添了不少带有血丝的冰茬。过于紧张的神色充斥在帕茨西的脸上。 帕茨西此行是被雅嘎士兵们怂恿过来的。 由于沙皇和迦勒底在战前的对峙,普通的雅嘎士兵们也听见了沙皇如干裂大钟般的漫长腔调。 一部分士兵相信反叛军和迦勒底能拯救他们的家园,另一部分士兵在沙皇的阐述下心生动摇,认为反叛军只是一个虚假的骗人幌子。 双方互相争论,谁也不能说服另一方。于是他们要求最先接触迦勒底的雅嘎——也就是帕茨西,去找到藤丸立香等人替大家索要说法。 至于担任了信使的帕茨西本人,他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 雅嘎青年浑浑噩噩地走向了危险的战场。直到被迦勒底的从者们叫停,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到达了任务地点。 源自魔兽血统的敏锐嗅觉,让帕茨西从战场的空气中辨认出了不少或熟悉或陌生的气息。 他晃了晃发昏的脑袋,努力想把这些乱麻般的想法和信息一并整理妥当。 “我是带着士兵们的疑问来的,你们…真的要消灭我们的历史吗?” 帕茨西看着从者们寒光闪闪的刀剑武装,咽下一口唾沫。他搓了搓脸上的冰茬,胆怯而又烦躁地问出了士兵们的心声。 藤丸立香仍在出神地操控巨人,帕茨西便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玛修。后者低垂着眼眸,在帕茨西的询问中陷入了内疚的沉默。 “抱歉…帕茨西先生…” 玛修的话没有说完,一旁的比利小子已经快如鹰隼地用左轮顶住了帕茨西的额头。 帕茨西在玛修开口解释之前,就从少女的表情中解读出了真相。 于是,他不自觉地伸出了手,去抓握随身携带的蒸汽步枪。然后这个行为就被比利小子看在眼里,及时掐断了。 “把手举起来!等我取走你的武器后,再想想怎么为自己辩解吧。” 大平原上一阵地动山摇,在举手示意投降的帕茨西身后,远方的猛犸巨象也在巨人的肩冲之下轰然倒地。 身处漩涡中心的藤丸立香松了口气,她摘下头上的战术目镜,阻止了比利的举动。 “停手吧,Archer。帕茨西是我们的朋友,我相信他。” 不甘的帕茨西也像玛修那样低下了头,把表情隐藏在了阴影当中。 自从比利小子撤下了指着雅嘎青年头部的枪口之后,帕茨西就一直紧紧地握着他的枪。 他用力的手背上绽起了青筋,可见内心情绪的激烈。 藤丸立香见状想要安慰一下帕茨西。没等少女接近,雅嘎青年触电般举起步枪,指向了迦勒底的年轻御主。 “如果我在这射杀了你,我们的世界会得以延续吗?” 他像是用尽了力气一样喘着粗气,勉强维持着沉甸甸的蒸汽步枪。绿色的眼睛中有着凶恶的光,却又躲闪着没有直视立香。 帕茨西的危险行为再一次激起了从者们的戒备。被枪口对准的藤丸立香反而成了众人中的异类,只有她没有因为帕茨西的瞄准而表现出愤怒或者对抗的表情。 橘发的少女御主在俄罗斯和雅嘎们相处得十分熟稔了。 或许从者们不能读出帕茨西狼人面庞中隐藏的意思,但是立香可以。她知道帕茨西的敌意针对的并不是自己。 感知到了其中的危险苗头,少女御主焦急地喊出了声。她举起右手,想用一划令咒强行驱动玛修的防护宝具。 “玛修,去保护帕茨西先生!” “太迟了!” 帕茨西的神色最终定格在了坚定而得意的笑容上,他把枪口一转,对着立香后方的空气倾泻了火力。 那里的空气在枪击下发出了镜面破裂般的脆响,露出了隐藏着的惊愕的卡多克一行人。 憔悴的黑眼圈青年下意识地挺身挡在了他的从者之前,仓促之下中枪倒地。 俄罗斯的女从者焦急地抛下手中娃娃状的精灵,把脱力倒下的卡多克接住抱在怀里。 她的精灵只得独自孤零零地漂浮在空中,射出几簇冰刀回应了帕茨西的突然偷袭。 “我早就闻到另一股陌生的旧种气味了,哈哈哈,要恨就恨你的血脉吧!” 痛击了隐匿者的帕茨西对精灵的把戏躲闪不及。他像是对面卡多克的倒影一般,同样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我就知道… “你们这些被称为从者的,在使出看家本领前,都喜欢神神秘秘地念上两段咒语。” 帕茨西倒在立香的怀里,他透过流过前额和眼睛的血流,瞥见了另一边从者少女那几乎形成实质的、咬碎银牙的强烈恨意。 “在你们使用名为‘宝具’的奇迹前的几秒,足够我做完一切了。 “啧,旧种的身体真是脆弱啊…” 洋娃娃模样的精灵展现了状如灾厄的原身,俄罗斯的皇女简直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使用了她强大的宝具。 在这样决然的氛围下,随从卡多克的杜罗娃以及另一名面具从者也被迫一同解放宝具,去轰炸对面的立香一伙。 他们的怒火收效甚微。得到了一发令咒的充能后,玛修全力撑开圆桌盾牌,在战场上具现出了遥远而无暇的白垩之城。 无懈可击的墙壁将卡多克一方含怒出手的各种宝具特效统统没收。巨大的爆炸和轰鸣响彻战场,玛修仍然毫不动摇地屹立着。 硝烟散去,卡多克的鲜血染红了皇女的长袍,他无力地靠着从者的胸膛,瞳子里属于活人的灵性不多了。 “可恶…为什么你要帮助那个家伙?明明我才是给予了你们雅嘎俄罗斯的人。” 到了这分关头,卡多克仍然表现出了强硬的不忿态度。他的第一反应是质问帕茨西为什么选择射他而不是藤丸立香。 帕茨西吞咽着血水,一时半会答不出卡多克的话,那副自找的惨样让卡多克更加不满了。 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硬撑着不让身体彻底倒下,非要等着帕茨西的说法。 这副惨淡的模样几乎宣告了他的失败结局,双方的从者十分默契地没再交战,等待着卡多克临终前的短暂时光。 “哪有御主替从者挡枪的啊?你真的没救了…” 卡多克说不出话了,但是他的大脑仍然在思考。他尽力维持着思维的活跃,害怕在停止思考时迎来永恒的长眠。 因为你讨厌被枪杀,而且caster也是很脆弱的职阶。我这个御主当然要挡在前面啊。 可惜的是我错估了那个雅嘎手中改造枪械的威力,这也是我的咎由自取造成的。 所以,不要摆出那种悲伤的表情了,好吗?… 看着卡多克的状况越来越糟。悲哀的皇女握着卡多克的手,想要给他传递一点在这凶恶雪国难得的温暖。 但是,这点温存转眼便被凛冽的北国寒风吹散了。 阿尔托利斯有些失真的声音在传声魔术中响起。他以通讯的方式,姗姗来迟地加入了这边混乱的偷袭现场。 “抱歉,我这次没能帮上忙。” 背景中传来叮叮当当的翻找物品的声音,阿尔托利斯少见的加快了语速。 “但是我有救助伤员的道具啊。立香,快去和他们谈判吧。 “赶快说点什么快快投降,便救你一命之类的话。看看能不能成功说服。 “不然等会儿要没机会啦!” 第三十八章 致胜 时间回到卡多克和帕茨西互相射击倒地之前,巨象头顶的战斗一触即发。 钢铁巨人的重拳落在了猛犸巨兽的脸颊上,这记重击打得巨象偏过头去。大象头顶上的三人在晃动中失去了平衡。 阿尔托利斯急忙抓住了巨象头上的鬃毛,险些被这一阵剧烈的震动中从高空扔下去。 与他为敌的异闻带之王和女猎人则采取了以命搏命的战法。 雷帝的半身手持权杖,释放的光束犁过猛犸兽躯,锁定了抓着鬃毛在半空中摇摆的魔术师。 阿塔兰忒alter将她的俊足发挥到极限,追逐着雷帝的射线。她的身位落后射线一步,以巨弓射出放逐的重箭。 “唔,我的话还没说完啊。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先交涉一下呢?” 阿尔托利斯的左手在空中覆写着象征睿智的刻印,浅色的魔术光辉勾勒成了奥丁遗留的智慧符文。 魔术师松开了手中抓住的鬃毛,被卢恩文字带来的浮力向上飘浮。他在空中完成紧急变向,避开了交汇而来的复数射击。 朱红色的魔枪倒映在阿塔兰忒绿色的兽瞳中,以野兽的姿态扑杀到近距离的女猎人和金发的魔术师交错而过。 后者攥住赤色的长枪,行云流水地刺出了必杀的一击,击落了裹着黑色兽骸的阿塔兰忒alter。 “这份不详的姿态我收下了,穿刺死棘之枪!” 阿塔兰忒的神速冠绝英雄,但她仍然无法躲闪破开因果的魔枪。 穿刺死棘之枪是库丘林的得意宝具,可以简单而实用地造成逆转因果的强制刺杀。 除非是得到了命运的眷顾,或是具备足够高的厚实防御,才能在朱枪的刺杀下幸存。 阿塔兰忒alter没有上述两者任何之一的能力。作为希腊神话中的知名可怜虫,她的幸运甚至是最低一档的e。 这让她几乎是以一个完美的被害角度,让魔枪戳了个对穿。阿尔托利松开手,灵核破碎的阿塔兰忒alter如同断线蝴蝶般坠落。 “请…杀死米诺陶洛斯…” 即将退场的女猎人解除了卡吕冬魔兽的诅咒,恢复成了阿尔托利斯熟知的那个轻盈的绿色猎手形象。 阿尔托利斯的实力比卡多克预计的还要棘手,落败的阿塔兰忒无法再为守护俄罗斯异闻带而战。 她仅剩的愿望,是祈求阿尔托利斯能解除阿斯忒里俄斯的痛苦。 俄罗斯的阿斯忒里俄斯被喂食过了雅嘎,激发了他身上属于牛怪物一面的凶性。 纵然他自己也是少年的年龄,但是那噬人的诅咒已经应验,他注定没法得到拯救了。 阿塔兰忒希望眼前的从者能结束这场神明降下的荒诞恶戏。终结在异闻世界重蹈覆辙的克里特怪兽。 “嗯,我答应你。如果贝奥武夫失手,我会送他返回座上。” 得到应许的阿塔兰忒闭上眼睛,她的从者身躯随风消逝。一抹灰色的数据流在她崩散的灵子间升起,飞向了阿尔托利斯的法杖。 “这是另一枚阿塔兰忒的灵基记录? “看来,她这个状态被选定之杖认定为持有不同力量的侧面了啊。” 受限于连结在大象头上,不能移动的雷帝目睹了阿尔托利斯收获灵基记录的画面。 无法理解阿尔托利斯做了什么,雷帝捂着脸庞吸着凉气。猛犸身躯不断传来的疲惫和被铁巨人殴打的痛楚让他暂时被禁锢在了原地。 自知不敌的雷帝停下了射击,他那魔兽化的大脑袋里面打起了小算盘。 如果皇帝继续和这个能力很多的小矮子作战,那么消耗的力量和受到的伤害将会导致他的猛犸身躯更快被打倒。 所以停止和阿尔托利斯的战斗,尽力拖延他的时间。 把决胜的最后希望留给卡多克,才是整个俄罗斯真正的最后机会。 思考完毕的雷帝重重放下权杖,沉闷地询问阿尔托利斯在最后对阿塔兰忒用了什么魔术。 “你刚刚用了什么邪术,异邦的魔术师? “从希腊的女从者身上,你又攫取了什么?” 见到雷帝好像把自己认定成了类似杀人炼魂的邪魔外道,阿尔托利斯也有些无语。 他和迦勒底在俄罗斯的旅程中,似乎没少重复这个覆辙。 从杜罗娃到投敌的阿塔兰忒,还有现在的伊凡雷帝。总有一些人以最大的敌意来揣度他们。 大概是因为异闻带的主题是异闻间的竞争吧,他们对外界具有格外的抵触和敌意。 金发的魔术师看到雷帝放弃战斗的作派,收敛了身上几乎喷薄外放的龙之魔力。他对说服雷帝依旧保持着乐观的态度。 “唉,我其实没有义务回答你的每一个问题。 “但是我也不想被当成随便拘役英魂的怪胎,还是稍微讲解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好了。” 阿尔托利斯像摇晃可乐罐子一样摇晃着他的选定之杖,随后许多彩虹色的光点被他的左摇右晃行为摇了出来。 这些如梦似幻的虹霓环绕着阿尔托利斯转了几圈,过了一会儿后回到了选定之杖的内部。 “具体细说起来很复杂,总之我可以记录其他英灵的能力。 “可以是认可并且交到朋友,也可以是作为敌人了解并且击败。只要填充足够的细节,我的宝具就会为他添加一份记录。 “怎么样,这样说您放心了吗?” 雷帝仍然保持着沉默,阿尔托利斯也不着急。他判断着丢掉大权皇冠的巨象的衰弱程度,相信另一边指挥巨人的立香能及时将其制服。 迦勒底的传讯魔术断断续续地出现,达芬奇的绿幕投影被非常恐怖地扭曲拉开了,看起来像个赛博女鬼。 “能听到吗?滋滋… “卡多克…刚刚…了…” 潜航艇内的画面同样模糊不清,达芬奇检查着指挥室的仪器,却没有在仪器上发现问题所在。 福尔摩斯端详着画面里,阿尔托利斯呆毛和头部分离的断层影像。 觉得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在现实里,心情不错的大侦探摩挲着光滑的下巴,给出了他的意见。 “是巨象化的雷帝和我们的巨人的战斗,干扰了影像的传送。 “这种情况和我们的仪器没有关系,但是妨害不大。 “只要让r阿尔托利斯明白立香那边有状况,我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阿尔托利斯对卡多克的突袭有足够的预防,他很快接通了和立香之间的传音魔术。 从者契约为他提供了还不错的音质。阿尔托利斯赶在卡多克和帕茨西双双倒下的时候,加入了立香那边的对话。 猛犸的庞大身躯轰然倒下,巨人身上的钢铁构装也在战斗中有了破损。阿尔托利斯靠着魔术的力量在巨象的倾倒中维持着稳定。 他大大咧咧地用一只手伸在打开的光门里面翻找着东西,另一只手夹着长柄的魔杖。 猛犸受到重创之后,雷帝的人身逐渐和山岳魔兽的缝合出现了松动。 高大的雅嘎皇帝面色灰白,他为卡多克的失败沉重地吐了一口粗气。 雷帝接受了俄罗斯的败北,他仿佛走在赴刑前般整理好了自己的贵族仪表,向阿尔托利斯伸出了手。 “你要去和同党们汇合了吗?请允许余同行。 “让余这个失败的皇帝见证我们世界的终局吧。” 第三十九章 安宁仍未实现 高速飞行的阿尔托利斯成为了一颗金色的彗星,在暗淡的空气中画出一道淡金色的轨迹,从天际下落到了地表。 迦勒底的从者们不约而同地举起武器,对准了搭乘这班“不列颠航空”的雷帝。 后者寂静而肃穆地放下了华丽的权杖,举手示意他不是来战斗的。 “怎么样,已经谈好了吗?” 阿尔托利斯走到两位重伤员的身边,第一次见到了成为迦勒底新敌人的隐匿者御主。 昏迷不醒的卡多克保持着潜意识的狰狞表情,似乎困在了痛苦的梦魇中难以自拔。 阿娜斯塔西亚将卡多克的头枕在她的大腿上,默默地安抚着她的御主。 兽国的皇女脸上没什么表情,仍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态度。 她的这副姿态让立香一度做好了谈判失败的准备,结果皇女却坦然地接受了迦勒底的劝降。 “嗯,我的请求只有救下卡多克。” 觉察到立香的疑惑,皇女微不可察地移开了眼神。 在位置稍远些的雷帝沉重的死亡注视下,阿娜斯塔西亚无情地确认了她的淡漠态度。 “俄罗斯是已经注定灭亡的存在。不是吗? “若是能交换到卡多克的生命,那么算是发挥了额外的价值。足够了。” 阿尔托利斯偷偷观察着低气压的雷帝,他担忧的雷帝发狂暴走没再发生。也许是因为雷帝的雅嘎力量已经被消耗一空了吧。 双手合拢,金发的魔术师从他的存储空间里面拿出了一枚引人注目的黄金剑鞘。 金色剑鞘上交织着精灵的祝福文字和蓝色的流线型纹饰,它是以亚瑟王的终局命名的宝具,遗世独立的理想乡。 微微发光的剑鞘在魔术师的手中一分为二。阿尔托利斯把剑鞘塞进两个垂死之人的体内,把他们从冥府的门前拽了回来。 晃了晃手腕,阿尔托利斯舒展了一下筋骨。 他的脸上洋溢着“虽然也没做什么,但还是辛苦我啦”的欢快神色,对周围关注着治疗过程的人们解释,治疗已经完成了。 “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能恢复。这是我最高级的回复道具了。” 趁着卡多克一动不动的机会,阿尔托利斯握住卡多克的手腕,检查了他手背上的圣痕状态。 这位隐匿者手上的令咒已经被用掉了,残存的浅色痕迹无言地证明着曾经有令咒在这里。 “他的令咒被尽数填充给空想树了,让那颗树额外吸纳了不少玛那。 “除了剩余的一枚隐匿者专属的大令咒。” 怀抱着卡多克的阿娜斯塔西亚揭穿了昏迷中御主的底牌,为迦勒底的探索者们提出了一条新的概念。 “大令咒用了之后会死,我不会允许他用那个东西的。” 似乎是站在众人身后的钢铁巨人散发着某种范围不小的磁场,来自潜航艇对立香的通讯同样出现了含糊不清的情况。 耐心地等了一阵之后,藤丸立香放弃了从胡子挪到眉毛上的胖所长影像那里获取消息。她决定等到返程之后再做汇报。 “可以具体讲解一下这个大令咒是做什么的吗,从者小姐?” 面对立香的追问,阿娜斯塔西亚不动声色地把白皙的手掌遮在了卡多克脸上,似乎是为了防止白发的隐匿者被这副光景气到诈尸。 “在卡多克的口中,每个隐匿者都有一枚大令咒当作他们的决战武装。 “每一枚大令咒都能制造强大的威力或秘迹,代价则是使用者的生命。” 橘发的御主点着头,记住了这条重要的情报。 不能让隐匿者使出大令咒鱼死网破,这条规则必定可以活用于下一次的异闻探索。 “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要砍伐异星神的造物吗?” 对于皇女的疑问,阿尔托利斯又讲了一遍他移植异闻的想法。 凭借选定之杖的复刻能力,他想要从空想树的枝干中获取一份其支撑异闻的能力。然后将异闻带从泛人类史的土地上拔出,带到另一个可以解释它的容身之所。 阿尔托利斯的想法暂且得到了异闻带的从者们的支持。 皇女并不在乎俄罗斯的未来。杜罗娃对雷帝唯命是从,但是雷帝已经战败,他不再插手雅嘎们对未来的选择。 最后的宫廷乐师浑身包裹在严密的赤红装甲内。 直到皇帝要求他不再战斗,他才去掉遮挡面孔的盔甲,露出其下忧郁的面庞。 阿马德乌斯,沙皇一方的从者都这样称呼这位宫廷乐师。 但是他的面容并不是迦勒底熟悉的那个阿马德乌斯的轻浮面孔。 而且仔细回想,藤丸立香也觉得先前玛修用宝具阻止的演奏攻击不像迦勒底的莫扎特那般浮夸。 出于某种奇妙的好奇心和行动力,藤丸立香指出了这一点。 “你好,请问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他看起来并不像阿马德乌斯啊。” 至于阿尔托利斯,他的注意力在另一点上。魔术师发现和皇女一同侵入迦勒底的神父迟迟没有现身。 守护着卡多克的阿娜斯塔西亚簇起眉头略作思考,她也不记得那个神神秘秘的神甫是什么时候溜掉的了。 “马彻利斯神甫,他之前一直在莫斯科周围从事宗教活动。 “有时他也会接受委托,外出镇压一些逆反者的抗争。” 那个神父是异星神的直属手下,但是他在俄罗斯境内的表现也能算是恭顺。只是,他不听卡多克的指挥,看起来很有自己的主见。 “我们都很清楚马彻利斯是一个假名,那家伙到底在图谋什么呢?…” 皇女的轻声言语被男人的大声吵闹打乱,立香好意的提醒起到了反作用。 “噢噢!我不是莫扎特! “那么,我是什么?!” 被点破身份的乐师痛苦地捂住额头,他的怒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失去理智的音乐家从者重新换上了红色的外甲,手中拿起血色的键盘开始表演。见势不妙的从者们忙不迭地作出了防御的姿态。 满含杀意的愤怒之音无差别地攻击了在场的所有人。与具备非常大权的沙皇给人的重压不同,乐师的宝具带来的是想要将听众的灵魂和肉体一同击碎的猛烈奏鸣。 “快点阻止他!” 不约而同的,大家共同达成了必须尽快制服乐师的共识,没人想在这里一直承受着音乐宝具的持续伤害。 阴差阳错下,弹奏钢琴曲的乐师成为了第一位同时招惹了迦勒底和异闻带全部主力从者的人物。 想必等到他恢复清醒之后,本人也会对这份成就哭笑不得吧。 时刻保持警戒的比利小子最先开火,用招牌的快速拔枪击中了音乐家赖以奏乐的键盘。比利的枪弹作用如同一只突然跳上键盘的猫,为杀气四溢但韵律协奏的乐曲混入了突兀的杂音。 音乐家身上的猩红装甲在键盘被打破的愤怒中进一步异化,那个佝偻着身躯的造型显得更加非人了。 他从生物感十足的脖颈上拉出类似琴弦的组织,开始了激烈程度急速上升的表演。 第四十章 道中 音乐家发起的无差别宝具攻击,让大战后状态不佳的从者们受到了二次创伤。 即使处于失去神智的混沌中,这段演奏仍然保持着协奏的韵律和精湛的技巧。 不过,他的听众们并不想欣赏这种攻击性的音乐艺术。全身着甲的音乐家被迫放下了琴弦,拔出武装的十字剑来应战。 猩红色的装甲赋予了乐师敏捷和力量,他用细剑略显僵硬地抵住了武藏的太刀下劈。 第一刀没能得手的女武士俏皮地眨了个眼,意识到中招的乐师来不及收回细剑,手腕就遭到了二天一流光速的短刀追斩。 音乐家的关节遭受难以忍受的重击,导致他无法控制地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 随后,手持重盾的玛修推动着盾牌,拍在了盔甲乐师的脸上。 亚从者少女继续发力,使用盾牌将他压倒,结结实实地砸进了俄罗斯坚硬的黑色冻土里面。 随后,玛修调整了有点过火的出力,开始担忧起外甲被压瘪的音乐家先生。 “前辈,我用了刀背。应该没问题吧?” 或许是玛修的刀背疗法真的产生了效果,或许是音乐家自我怀疑的那阵混乱到了截止时间。被打倒的宫廷乐师没再弹奏他那杀人的琴曲了。 从者们把重新冷静下来的乐师从冻土中扣了出来,他神色恹恹但十分有礼地躬身示意。 “多谢,我已经想起来了。我其实是泛人类史的从者。 “我的名字不是阿马德乌斯,而是安东尼奥·萨列里。是杀害了神所注视天才的灰衣之男。” 按着被玛修敲痛的额头,萨列里自嘲地笑了。 “我们泛人类史从者存在的意义应该是抵抗异闻的侵蚀吧? “但是,你们现在已经达成了一致。还有战斗的必要吗?” 橘发的少女御主不由得有些脸红。如果不是她多嘴了一句,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高大的雅嘎沙皇及时替她解了围。皇帝的声音仍旧沉闷,但是这一次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些催促的意味。 “为了安抚余,这位乐师才被改写意识。这件事是余造成的影响,不是那边的小姑娘的。” 没有了权杖的皇帝改变了站姿,他背着双手,看不见眼睛的异形头部转向了莫斯科之后的空想树的方向。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那颗树的状态有问题,我们必须尽快过去。” 如果是平时的话,藤丸立香肯定会收到来自迦勒底的支援讯息,提醒她空想树的异变。 然而现在的莫斯科受到突发磁场的干扰,阻挠了潜航艇的通讯设施。这才让指挥室内的情报没有及时交到立香手上。 迦勒底的御主组合着脑海中的已知线索,猜想沙皇说的空想树异变是卡多克之前的催化行为造成的。 她看向了昏迷的卡多克。现身的隐匿者在刚才的重伤昏厥中,又受到萨列里宝具的追加影响,大概不是短时间内能醒来的了。 阿娜斯塔西亚虽然是caster,却是十分依赖血脉恩泽、加护的精灵和高规格宝具等等外力的非传统caster。 她对魔术的认识不多,说不清卡多克的行为会对空想树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阿维斯布隆留下的巨人安静地伫立在残破的城市外待命。对比之下,空想树的高度超过了巨人,直达天际。 藤丸立香很怀疑迦勒底的通讯失效少不了巨人的影响。但是隐约觉得空想树可能会反抗迦勒底的控制,她还是决定带上这个巨像前往空想树的根部。 于是,结束了内讧的立香一行人重新启程。他们这一次的目标是俄罗斯的空想树。 众人坐在巨人的肩膀上。随着巨人迈开脚步,他们一同离开了被战火摧残严重的莫斯科。 雅嘎们的首都因为战斗的影响断了电,市民们被迫在街道和公园间升起篝火。星星点点的火光让古老的城市看起来像是正在燃烧的废墟。 杀戮猎兵的突然消失导致了城市秩序陷入完全的崩坏。 有的雅嘎选择逃往城外投降叛军;有的雅嘎选择闭门不出;还有些雅嘎们打起浑水摸鱼的想法,在城市内掀起了冲突和内乱。 站在高点的众人多少都能窥见一些城内的乱象,这幅颓唐而失败的景色给不少人兴奋的心情浇了冷水。 “…” 作为雅嘎俄罗斯当前的最高统治者,雷帝发出了一声漫长而冷淡的叹息。 “看,这就是为什么余需要行使非常大权。 “失去压制的雅嘎们就像离群的野兽,只有余才是率领兽群作出正确决断的那个头领。” 雷帝对自己的施政似乎非常自得。即使他已经被迦勒底用武力折服,他仍然坚信高压统治那一套才是俄罗斯唯一的出路。 “别急着下定论。请看,我们的部队也要开始行动了。” 尽管被雷帝指认迦勒底为敌人的话所困扰,反叛军的部队仍然逐渐恢复了组织架构。 因为队伍中的各级指挥官也是由雅嘎担任的,他们没有像城内的居民那样完全失去领导者的控制。 注视着反叛军开进城市,扭转了城内的混乱状态。市民们的动荡得到了安定,部分旧贵族和混混组成的罪犯团伙也在军队的镇压之下停止了闹事。 雷帝缓缓地摇着头,并不认可叛军的功绩是他统治失败的表现。 令人意外的是,雷帝没有继续谈论他手持大权的必要性,而是聊起了俄罗斯的未来。 他知道迦勒底的这些人定然不会再度接受一位至高的沙皇坐在俄罗斯的王座上。 或许在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雷帝也厌倦了在战争中连首都都没保障下来的自己。 “你们准备让那边的妥协者担任余之后的皇帝吗?” 皇女的存在,对雷帝而言十分复杂。 她源自另一只名为罗曼诺夫的沙皇王朝,这说明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统治俄罗斯的并不是留里克家族。 伊凡雷帝不知道的是,在泛人类史当中,留里克的顶点和终结其实都是发生在他这位“恐怖的伊凡”执政期间的事情。 这份终结因为雷帝的雅嘎化延迟了五百年,如今在巧合之下由罗曼诺夫的末裔来共同迎接,不得不说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阿娜斯塔西亚对雷帝审视的目光无动于衷,她对皇权的渴望相当淡薄。之前约束雷帝的行为只是为了御主的卡多克而努力罢了。 卡多克和皇女的关系有些畸形。作为重返人间的亡者,阿娜斯塔西亚没有某种发自内心的伟大愿望。 譬如复兴沙皇统治的俄罗斯,改变罗曼诺夫的命运轨迹,这样的想法对皇女来说有些过于遥远了。 她只是单纯地信任和想要帮助和她十分亲昵的御主罢了。 卡多克和皇女相反,他的愿望是阿娜斯塔西亚一定要成为支配雅嘎帝国的皇帝。 除开和阿娜斯塔西亚亲近的个人关系原因之外,卡多克自身的性格成为了另一个决定性的因素。 卡多克是一个很自卑的魔术师,他在群星璀璨的A组之中显得过于平白无奇了。 但是这份自卑在不断地压榨他的神经的同时,也催生了卡多克“无论如何也要在那群天才前面做好一件事”这样的强烈自我证明的愿望。 在这份动力的驱动下,卡多克兢兢业业地准备着A组应对人理烧却的本职。结果却是大梦初醒,人理烧却已经结束了。 所以,藤丸立香的经历对卡多克的刺激很大。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打破了卡多克一直以来人生中的“才能论”的古怪反例。 而且,比起卡多克更平凡、更没魔术天分的立香完成了冠位指定,让卡多克觉得被夺走了一直以来努力的意义。 为了弥补和纠正这件搅乱他命运和人生观的怪事,卡多克陷入了全力以赴地投入俄罗斯异闻带的状态。 简单来说,卡多克陷入了以自证为目标的偏执努力中。 就像青少年总会进入一段时间的中二期,现在的卡多克就是那种谁的话也不想听,一心沉浸于自己想法的叛逆期。 第四十一章 采伐空想(上) “有些事情您不知道。 “我是冻结他们机关本馆的元凶,所以不可能以战败者的身份加冕了。” 随着皇女也否认了继任的可能性,雷帝难以置信地拍了拍他硕大的象头,陷入了迷茫。 “那么,谁能在余之后统御人民? “这俄罗斯,哪里还有值得托付的血脉高贵之人吗?” 阿娜斯塔西亚稍微低下了头,语气淡漠地替雅嘎沙皇解释了她所理解的未来。 “自然是没有沙皇了,嗯,也没有高贵的血统了。” 雷帝被皇女自爆卡车式的发言截断了自信的高谈阔论,他很难接受阿娜斯塔西亚口中的陌生未来。 但是,一位皇族是怎样亲自体验到没有皇族的社会的呢? 这其后恐怕隐藏着阿娜斯塔西亚不愿意说的残酷细节,雷帝也知趣地没再追问了。 雷帝扫了一圈其余从者,最后从人群中找到了踮着脚尖观察空想树的阿尔托利斯。 即使是信仰东正教的俄罗斯人,他也对亚瑟王的故事有所了解。雷帝认为,同为王族的阿尔托利斯应该能发表有足够价值的意见。 “啊,问我吗?我想,普通的雅嘎们也足够治理国家吧? “就算现在略显稚嫩,但是未来一定会有所成长的。” 阿尔托利斯没有纠正雷帝,再次强调他不是正规的亚瑟王这一问题。他就事论事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嗯,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肯定会说,长久被统治的平民们怎么会有管理好国家的能力呢? “他们肯定会经历不适应、挫折和失败的代价吧。但这都是成长之路的必经一环。” “亚瑟王的时代处于很古早的封建社会,我眼中理解的王国和你们王国的架构是不一样的。 “在不列颠这个封建王国的整体中,国王更像是一个居中协调者。大小贵族和骑士们都有各自的封地和想法,王的作用则是将他们统合起来。” 阿尔托利斯伸出手,在手心上构造了一个小小的驻着剑的骑士虚影。然后,他又捏了另一个手持权杖的微型雷帝虚影。 骑士王的虚影影用力挥舞权杖,劝退驱散了周围的贵族,他直接掌控了最 “这样看起来很直观了吧?如果是不列颠的国王失权,那么竞争这个权力的,一定是居中的、第二有力的贵族阶级。 “但是在俄罗斯,你(沙皇)已经消灭了贵族的权力。不存在中间层夺权的可能性,所以能接受下移权力的,有且仅有普通的民众们了。” 阿尔托利斯的话勾动了两位皇族的思考。雷帝回想着他几百年来的漫长执政经验,想象着不是雅嘎的伊凡雷帝会怎么去做。 “所以,泛人类史的留里克王朝和俄罗斯帝国,也是这样消亡的吗?…” 随着高大的装甲巨人走到了空想树下,雷帝的话语声被掩盖在了漫天流星群下落的喧嚣中。 星辰摩擦空气释放的光辉照亮了漆黑的夜色。 原来,面对泛人类史的原初巨人,奠基异闻的大树本能地将巨人和它肩膀上的小团体们当成了敌人。 从开裂的树皮间隙中,空想树不断地喷吐出渺小的星辰、微粒和光束群来打击进犯的巨人。 钢铁巨人大踏步地进入战场,铿锵奔向释放光束的空想树。阿尔托利斯也准备着手为队友们附魔浮空的卢恩,来支持他们和空想树进行空中的战斗。 “诶,这是什么状况?” 他手中的法杖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忽然发生了奇妙的变动。 缠绕在杖子末端的槲寄生开出了花朵,于其中诞生了一层暖色调的圆形祝福,罩住了阿尔托利斯和他周围的同伴。 浅粉色的祝福为接触它的从者们提供了驱散疲惫、缓解伤痛的力量, 只有手持法杖的阿尔托利斯听到了祝福中携带的讯息,它发出的朦朦胧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检测到异闻锚点,当前世界可以进行收录。” 阿尔托利斯放出魔弹,打碎了一颗来袭的陨石,然后急匆匆地检查着魔杖的变化。 读过魔杖解封的消息后,阿尔托利斯闭上了眼睛,微微颤动的眼角压抑着对他来说非常少见的怒火。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杖子的全部功能,但是却丝毫没打算告诉我吗?” 阿尔托利斯口中的,那个把选定之杖丢给他的人一定非常恶劣吧? 明明说好了是培养救世主的旅途,但是却几乎完全不给当事人适应的时间和有用的说明。 那层祝福也不是什么对持有者的帮助,而是调用了选定之杖事项记录者的本能工作。第一时间把使用者错愕的姿态保留了下来,以供留档和回放。治愈的力量只是附带的赠品。 哪怕是阿尔托利斯这样乐观平和的人,都少见的发火了。可见那一位在戏弄人类上的卓越天赋。 “呼,不能让愤怒主导我的情绪,从而失去理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镇压暴动的空想树。 “等到回去之后,可要好好秋后算账了。不要以为躲进梦境里面就能逃的脱…” 让阿尔托利斯发火的新消息,其内容并没有脱离选定之杖旧有的功能说明太多。基本上就是它可以吸纳如俄罗斯这般已经培养奠基好的异闻带世界。 届时,失去空想树支撑的世界将被压缩成一颗世界的种子或是压缩包这样的形式。这个蜷缩的姿态很像泛人类史中人体冷冻的概念。 人体冷冻指的是某些人选择将自己放入低温冷藏柜,在低温下以一个接近“暂停”的状态进入贮存。等待漫长时间长河后的解冻“复活”。这和被收纳到选定之杖中的异闻带是一样的冬眠模式。 稍显不同的是,异闻带的本体沉睡的同时,其中的从者和居民的力量会进入选定之杖的可用清单。 通过这种方式,来自异闻史的力量也能像泛人类史的记录一样被阿尔托利斯使用。 阿尔托利斯之前不确定选定之杖能否解析空想树,是因为他不知道对于这种疑似异星造物的东西来说,选定之杖这种明显出自星球本身的武装还能不能适用。 现在他知道了,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可以”。 但是一个复杂疑惑的排解,只会带来更多的疑惑。 空想树和异闻带本质上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异星神又是怎么找上迦勒底的隐匿者们的?为什么星造宝具的选定之杖能解析空想树的功能? 阿尔托利斯也算是在上一个迦勒底看过人理烧却全部记录的人了。如今这个世界藤丸立香的冒险,似乎比起人理烧却时更复杂也更暗含恶意。 阿尔托利斯脑海中如气泡般不断升起的想法,促使他沉浸在了思索和分析的理性状态当中。刚刚产生的怒火也都烟消云散了。 “话说,原来你的法杖是可以开花的啊。我还以为那些槲寄生早就干涸了呢。 “快想个办法吧,阿尔托利斯a梦!我们要怎么才能让空想树停下啊?阿维斯布隆的宝具好像要耗尽魔力了。” 藤丸立香吃力地作出操控动作,铁巨人拖动着迟缓下来的脚步扼住了空想树的主干。 这个威胁性质十足的举动吸引了空想树倾斜的主要火力,但是也掩盖不了巨人越动越慢的颓势。 第四十二章 采伐空想(中) 异闻带不必走向毁灭的结局固然是好事。 但是,那个胜利也是需要用成功打倒空想树这一条件作为前提的。 阿尔托利斯的库存中不乏威力巨大的宝具。 出于谨慎的态度,他没有立刻使用诸如圣剑之类用高消耗换来高输出的宝具。 迦勒底阵营中的从者们普遍缺乏高威力的广域宝具。 如果阿尔托利斯的关键火力没能一击致胜,那么就只能赌空想树的恢复能力比不上阿尔托利斯的持续进攻火力了。 当下,这棵空想树正在疯狂地攫取地下灵脉中蕴藏的魔力。它放射的漫天光束源源不绝,丝毫不见停滞。 阿尔托利斯为巨人设计的钢铁构装在光束的冲刷下被打得千疮百孔。 破破烂烂的金属残骸之下,只剩下它原初的土石之躯仍在硬扛。 随着巨人身上干扰磁场的衰弱,达芬奇终于把潜航艇的通讯恢复到了可以正常对话的水准。 指挥室内的人们立刻联通了前线的立香,将空想树在近距离不断轰炸巨人的动荡背景收入眼底。 “藤丸立香,还能坚持下去吗? “那个地区的魔力浓度快要超过现代人的承受上限了。” 达芬奇说的没错,藤丸立香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妙了。 空想树在喷吐过程中逸散到大气里的以太对从者们没什么妨害,但是足以劝退人类御主。 即使如此,立香仍然没有退缩的想法。 “先让受伤的人撤出这里吧,我没问题的。” 她担心的是受伤昏迷的帕茨西和卡多克两个病人。不过他们由于阿尔托利斯给予的宝具,看起来并无大碍。 考虑到伤者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由杜罗娃和比利小子两骑高敏捷的从者出手,保护着他们离开了空想树的近郊。 “那么,我就直入主题了。” 达芬奇早就知道立香不会轻易动摇,她打开空想树的投影文件,熟稔地接手了参谋官的工作。 “虽然性质不同,但是你们面前的空想树和以前讨伐的魔神柱是有相似之处的。它们都可以使用魔力来平复身上的损伤。 “这样代入理解起来,是不是简单些了呢? “想办法在短时间内,一口气造成超过它回复力的伤害。这是第一种有效的攻略法。 “第二种方法,是使用抑制治疗或不死性的能力,阻碍它的自我治疗。 “第三种方法,如果可以阻断魔力来源、抑制它对灵脉的吸取,也能阻止它的生长和自愈。” 阿尔托利斯对达芬奇的分析进行了追问,他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实质问题。 “话说,你们认为那个白色的树皮是空想树的本体,还是里面的那个宇宙空间是它的本体呢?” 俄罗斯的空想树尚未得到多少成长,目前它的主体只有一根圆柱形的白色主干。 直到迦勒底的众人迫近并且和它发生了战斗,他们才得以瞥见空想树内异空间般的内容物。 其实,最有权威解答这个问题的人,应该是昏厥中的卡多克。不过现在指望他显然是不现实的。 “如果从基尔什塔利亚广播中的字面意义解读,我认为它的内容物才是本体吧。” 福尔摩斯注视着白色的大树。画面中空想树汲取的魔力,几乎完全是依靠内部的小型宇宙转化为攻击的。 “那层白色的物质感觉像是传输营养用的树皮,这样的概念和自然界中的树木不是很贴近了吗?” 随着空想树还在不断抽取俄罗斯灵脉的魔力,高大的雅嘎皇帝按耐不住了。 他主动向迦勒底申请出手,希望能遏制那棵大树抽干地脉的强盗行为。 “泛人类史的旅行者们,看来你们下定决心要消灭那颗树了。 “余愿意配合你们的计划,阻止那个亵渎之物从余的国土中获取魔力。” 苍蓝色的雅嘎皇帝伸出了巨大的手掌。 “请把皇冠交还给余,非常大权是不可或缺的。” 通讯中的戈尔德鲁夫所长来不及阻止,阿尔托利斯便把他的战利品重新拿了出来。 华美的珠宝皇冠幽光闪闪,雅嘎的皇帝接过这顶冠冕,却没有将其戴在头上。 巨大的沙皇以不符合他身形的体贴掸去了皇冠上的尘埃,把皇室的宝物还给了阿尔托利斯。 “不是它的问题,是余的问题。余没有使用非常大权的资格了。” 先前和迦勒底交战的时候,阿尔托利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以夜空为幕布释放了爱迪生的宝具。 那次宝具的效果好到过分。以至于失去威光的雷帝一蹶不振,无法再用大权了。 金发的魔术师抚住了额头。 他痛击雷帝的宝具如同一枚回旋镖,成为了自己制造出来的障碍。 “这下麻烦了。 “再确认一下吧。皇帝,你确定使用非常大权就能控制灵脉,断掉空想树的魔力供应吗?” 雅嘎皇帝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尽管他看起来已经不像人类了,但是他确实是一位虔诚的教徒。 “这里是雅嘎的首都。以上帝的名义,余保证它能起效。” 高大的皇帝和矮个头的魔术师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向了抱着洋娃娃的阿娜斯塔西亚。 雷帝出局之后,兽国的皇女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使用大权的二号种子选手。 冰之皇女看着那顶皇冠,她抿着浅色的嘴唇,没有立刻同意,也没有立刻拒绝。 卡多克为了谋求它费尽苦心,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最后,阿娜斯塔西亚为了救回卡多克而干脆地放弃了争取它的机会。 现在,它兜兜转转,又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了皇女的手上吗? 阿娜斯塔西亚叹了口气,还是选择接下了雷帝那沉甸甸的皇冠。 这枚皇冠打造于俄罗斯的大寒潮之前,尺寸对于人类男子来说正好。它在雷帝的头上显得太小,在皇女的头上又显得有些太大了。 “…” 留里克留下的皇权不认可罗曼诺夫皇族的乌龙没有发生,皇女发自内心厌恶的野蛮大权安稳地落在了她的头上。 “我没法坚持太久。请你们做好准备,速战速决。” 非常大权强化了皇女的视界,雅嘎·莫斯科地下的灵脉轮廓在她蓝色的魔眼中清晰可见。 “树,贪婪地吸收了过多的魔力。 “利用这一点,我可以借用维的力量,短暂地把它冻住。” 仿佛被沉重的皇冠压得有些疲惫了,阿娜斯塔西亚惜字如金地止住了话语,没有再多说什么。 与她亲善的妖精维,也就是那个形影不离的布娃娃,无声地漂浮着,替白发的公主整理好了头上的皇冠和发型。 皇女没有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是她原本的力量并不足以制止空想树。哪怕有着非常大权的加持,她仍然不是雷帝那样的超规格从者。 她能做的,只有以灵基粉碎作为代价,给予空想树短暂的制裁和冰封罢了。 迦勒底的人心肠太软,说出残酷的事实反而可能会导致计划进行不顺。皇女也就适当地保持了缄默。 只是,在最后的关头,没能捉弄一下死心眼的卡多克。真是可惜啊。 将这份寂寞藏在心中,阿娜斯塔西亚的脸上仍然挂着无懈可击的、优雅而又淡漠的表情。 第四十三章 采伐空想(下) 生命的光芒从阿维斯布隆打造的原初巨人身上褪去,停止再生的巨人缓缓地停下了动作。 空想树的射线击穿了巨人身上的土石材质,然后朝着那位泛人类史来的御主扫射过去。 铺天盖地的光束射击闪白了指挥室的屏幕。 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实况的戈尔德鲁夫被刺痛了眼球,他睁大通红的眼睛,不自觉地抓住屏幕前的桌板不放。 “可恶,要怎么做才能消灭那样的存在啊? “呜,藤丸立香,我知道你能听得见,快些回点什么啊。” 高亮反应渐渐黯淡下来,值得信赖的玛修再一次咏唱了宝具。卡美洛的白色城墙把空想树的射线挡了回去,交汇的射线在她头上引发了刚刚的对轰。 连续作战的玛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衰弱,奥特瑙斯补足了她的灵基和作战能力。但是使用宝具和战斗的体力仍然全凭人造人少女自身来供应。 玛修咬紧嘴唇,维持着白垩之壁的运转。巨大的白色树木不愿意被反射回来的光束轰炸,嗡嗡地产出新的射线顶住光流。 迦勒底的从者们抓住这个时机一同上前,拿着各自的武装,冲向了空想树的本体。 空想树想要尽快扭转射线的方向,但是它的动作却在嘎啦作响的霜冻中越发迟钝。 它那简单的智能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变化。深埋地下的根系再也抽不到魔力,投射光束的火力器官也失去了补充。 “可以帮我制造一下机会吗?” 冲锋中的女武藏忽然来了灵感,她恭恭敬敬但意气风发地请求其余从者以她为先攻。 武藏是世界间的流浪者,完成了在一个世界中既定的命途便会离开。 她在冰天雪地的俄罗斯寻找着可以挑战的强者,努力践行作为锻炼中的剑士和旅行者的任务。 最初武藏以为,她是来斩击猛犸雷帝的。但是现在,她意识到了,她的目标是更值得一斩的异星造物。 坚冰之下的白色大树颤抖着身躯,它的奋力挣扎让皇女的冻结逐渐松动了。 迦勒底这边必须做些什么,去妨碍空想树的反抗。嗓音嘶哑的萨列里下定了决心,将手指放在了心爱的键盘之上。 萨列里此次以复仇者的职阶登场,源于他和莫扎特之间复杂的关系。 灰衣男子杀害了莫扎特的传说,让无辜的萨列里背上了虚构的罪名。而萨列里在俄罗斯的存在,也是因为莫扎特消失前的暗示。 伊凡雷帝的上一任乐师正是阿马德乌斯·沃尔夫冈·莫扎特。天才的莫扎特耗尽全部力量的演奏,使得不懂音乐的雅嘎皇帝陷入深深的梦境。 在那之后,萨列里继承了莫扎特的身份和义务,成为了沙皇的宫廷乐师。 耳畔似乎传来了莫扎特的话语,轻佻的声音勾起了萨列里的心中怒火。 “萨列里,用音乐的力量吧。让那个大家伙接受一下艺术的熏陶。” 虽然莫扎特的声音没有挖苦萨列里,但是复仇者远没有他咄咄逼人的装甲外表那样有自信。 “我…做不到,我没有你那样能打动神的才能。” 萨列里的理智告诉他做不到。但是如果他做不到,这里更没有其他人能做到了。 轻浮的糟糕声音还在继续催促。 “做不到也要演奏,这是为了拯救世界哦。 “不要担心弹的比我差,毕竟所有人都比我差嘛…” 自己(萨列里)没有足以打动神的才华,可是那个空想树也不是什么神明,不是吗?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给我闭嘴!我弹就是了!” 键盘上隐约出现了莫扎特弹琴的虚影,萨列里狂暴地放下手指,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这首曲子,不是莫扎特的神怒之日吗?” 密切关注着战局的胖所长识别出了萨列里的选曲。他身旁的达芬奇带着感慨的神色,添加了一句作为补充。 “曲子稍微有些变化,现在应该算是萨列里版本的神怒之日了。” 无论算作莫扎特的版本,还是萨列里的版本。这首曲子都达到了控制空想树的效果。 琴音既是心音,音乐的力量削弱了空想树的反抗。迦勒底的从者们也抵达了大树的脚下。 “很好,接下来交给我吧。” 宫本武藏屏息凝神,放空心神。不动如山的仁王神躯从女剑士的背后升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啦,祝你们以后的旅程统统一切顺利吧。” 开朗的女剑士的身体和她背后的守护神一同忽隐忽现了起来。阿尔托利斯瞪大了眼睛,他从武藏那边感受到了“神隐”的穿越前兆。 “南无,天满大自在天神—— “宿业两断,因果一诀! “上吧!剑轰拔刀,伊舍那,大天象!” 女武士与神尊的斩击合二为一,蕴含空之座概念的一刀斩落了空想树内尚未发育成型的宇宙。 碎裂的冰柱和空想树的白色组织不断下坠,接连遭受冻结、断魔、斩击核心的空想树开始了坍塌式的崩坏。 武藏的绝杀有取巧的成分,她的攻击没有消灭空想树或是其内部的宇宙。她只是把它们一刀两断,用空的概念切开了彼此之间的联系。 但是这样的打击足以致命,紊乱中的空想树无法保持各个部分之间正常的的支撑和恢复。 空想树“大蛇”的坍塌与毁灭进入了正式的倒计时。 武藏的身影已经消失。匆匆跑来的藤丸立香又一次错过了和女剑士的道别,脸色发白的少女御主看起来十分遗憾。 “安心。 “既然你们已经见过两次,那么第三次也是可以期待的吧?” 阿尔托利斯拔出了白色的圣剑,这把剑的基型与上一次使用时存在一点点的差异。 “空想树被折断的部分要落下来了,它是想要用自己的肢体来砸死我们吗? “让我把这部分在落地前烧掉吧。” 已经接近了事件的尾声,阿尔托利斯还是没有搞清楚空想树孕育异闻带和宇宙的模式到底是怎么运转的。 生长在俄罗斯的空想树自我意识非常薄弱,只有保护自己和打击外敌的基础意识。 培育这颗树的隐匿者卡多克又因为他的突脸战术失误,直接一昏不醒。 阿尔托利斯手持圣剑,准备用宝具消灭掉空想树的剩余部分。同时,感到遗憾的他决定看看能不能说服未来的某个隐匿者,在不触发战斗的情况下近距离研究一下空想树这种特殊的存在。 阿尔托利斯用启封圣剑的剑刃对准了即将陨落的树冠。那里不仅仅有坠落中的大树枝干,还有一位衣着奇异的女性。 她的金属发带上系着天使翅膀似的纸翼,近乎赤裸的银色身躯上覆盖着一层轻纱。 那位女士伸手触碰在了大树的表皮上,庞大的空想树因此凝滞住了动作。 “你是谁?朋友还是敌人?” 神秘的女性没有回答阿尔托利斯的疑问。甚至有些迦勒底的同伴们压根就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潜航艇的雷达也显示,空想树旁并没有迦勒底一行人以外的个体。 空想树的整体轰然破碎,它耗尽数月时间成长的厚实躯壳只剩下一层琉璃般的脆弱遗蜕。 “空想树的魔力被她拿走了…” 阿尔托利斯的直感疯狂地拉响了警报。危险的来源不是吸收空想树的女人,而是他脚下这片广阔的土地。 是了,空想树维持了异闻带的存续。现在空想树已经拔除,那么手持选定之杖的他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新支点。 这不是一件坏事,但是阿尔托利斯原本是需要接收空想树剩余的魔力用以收纳这个异闻世界的。 现在空想树的魔力被第三者横插一手,那么阿尔托利斯要全靠自己来背负这个世界的重量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阿尔托利斯一开始就没有选择从御主的藤丸立香那里获得魔力。只是他自己要暂时辛苦一下罢了。 “呼,我得休息一下了。” 阿尔托利斯把手中的选定之杖插在地表,眼皮沉重地坐了下来。 贝奥武夫和萨列里身上的魔力反应都在逐渐削弱。泛人类史收回了给出的力量,看来俄罗斯土地上的异闻带威胁已经解除了。 拿走空想树魔力的白色女性也消失不见了,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出现和消失的。 偷偷拿了我的战利品,不能对我道个歉再走吗? 阿尔托利斯带着这样的想法检查了选定之杖的记录。 法杖内的记录多了不少,主体都是是有关异闻带的内容。 这些记录的力量还没完全落实。等到阿尔托利斯完成对这个世界的承接之后,应该就能全部实现了。 那位跑掉的神秘女士也收录到了一点点少的可怜的信息。也许多见几次之后,阿尔托利斯就能查到她的身份了。 无尽的困意开始上涌,金发的少年魔术师打了个哈欠,低下了头。 “晚安啦,各位。” 第一章 梦境之间 阴暗、冰冷,漫漫长夜笼罩着没有出路的荒原。 藤丸立香在自己的房间里稍微打了个盹,醒来之后就发现被扔到了这个渺无人烟的地方。 迦勒底的御主早已习惯了各种各样的意外状况,她摸索着走过无名的碎石小径,一个人在黑暗中独自前行。 周而复始的漫长行程和模糊不清的黑暗环境,很容易让疲惫的旅人在这里失去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藤丸立香终于发现了茫茫夜色中的一抹光亮。 金色的短发在火光下烨烨生辉,坐在篝火前的从者正是同迦勒底一起解决了俄罗斯异闻带的caster,阿尔托利斯。 阿尔托利斯仍然是那副精神满满的样子,他开开心心地用木签戳着几个黑糊糊的东西,放在篝火的火苗上面烧烤。 应该是红薯或者土豆一类的作物吧? 不对,重点不是烤红薯的问题。看来造成这一次事件的源头就是他了。 藤丸立香揉着突然见到光亮后酸涩的眼睛,伸出手拍了一下阿尔托利斯。 “阿尔托利斯,你好?应该不是我的幻觉吧?” 手指上得到的是长袍布料的实感反馈,她确认了眼前忙着烧烤的从者并不是虚假的幻象。 被拍拍的阿尔托利斯悠哉地又给火堆上的食物翻了个身。他把一个熟透的番薯分成两半,将其中一份递给了一头雾水的藤丸立香。 “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了? “简单来说,这边是噩梦中的某个地方。” 烤成了金黄色的红薯散发着特有的甜味。橘发的少女小心翼翼地交换着拿它的手指,试图减轻它留在指尖的的灼热温度。 阿尔托利斯用法杖在黝黑而粗糙的地面上锤了几下,他们所处的这个孤岛似的篝火周围便更明亮了些。 “这里是梦与现实的交界处,误入之人很容易找不到返回现实的道路。 “你应该是从自己的梦境开始下陷,不小心掉进了更深层的地方。” 替她分析了几句之后,金发的魔术师忽然有些心虚。 该不会是因为他签订的从者契约,才巧合地把梦里的藤丸立香带下来的吧? 阿尔托利斯已经在这个虚实相间的地方呆了一段时间了。对于切出梅林能力的他来说,这种概念和界限模糊的地方更有利于恢复消耗掉的魔力。 虽然地球上的旧人类几乎全员消失了,但是梦中的世界依旧存在。 也许是旧人类们留下的梦境残骸,也许是异闻带当中的人类仍会做梦。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迹罕至的小角落对阿尔托利斯来说还算不错的休息场所。 “麻烦你和我一起在这里等上一会儿吧。 “等到你的身体要苏醒了,我就把你送回去。省得你再一次掉进来。” 橘发的少女由于分了心和那块发烫的烤红薯斗法,没有发现阿尔托利斯的心虚异状。 确认了这件事简单的来龙去脉,以及不算严重的危险程度之后,藤丸立香甚至还有心情回忆往昔。 “原来如此,是梦啊。感觉还蛮有意思的。 “和我上一次进入岩窟王的监狱塔的经历有点相似呢。” 烤红薯的味道很甜,补充了体力的藤丸立香开始探头探脑地观察周围的梦境世界。 “话说,既然这里是梦中的世界。我们都是各自的意识而不是本体吗?” 阿尔托利斯点着头。他取出一根拨弄火堆的木棍,它在火堆中烧得一片焦黑,但是外形却保持得十分完整,没有损耗的迹象。 “我们、火堆、包括你刚刚吃掉的食物,这一切都可以是说是映射物质界的某种精神上的倒影。 “我借用了梅林半梦魇的血统,以及一些小小的魔术效果,可以把物质世界投射而来的影子捏合成我需要的样子…” 阿尔托利斯真的很喜欢讲个不停。他口中那些与魔道有关的后续知识,让藤丸立香听了一会儿就感觉十分头大。 她觉得自己像个什么都听不懂的学渣,阿尔托利斯则是滔滔不绝、越讲越开心的授课教师。 藤丸立香干笑着,尝试聊点别的东西,来转移阿尔托利斯沉重的专业话题。 “哈哈哈,所以我们不是在单独某个人的梦里。而是在复数意识组成的联合梦境中吗? “我还以为这里是我一个人的梦呢?那样我是不是可以呼风唤雨,控制自己的梦境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吗?” 阿尔托利斯被藤丸立香的天真想法逗乐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所说的那些有趣的脑补,对她这个年龄段的青少年来说是很正常的想法。 “唔,那种事情对于有训练的人类来说,也不是不能做到。 “但是那样做,只能复刻你在清醒时候已有的认知哦。无中生有果然还是做不到的。 “而且,为了一时的梦中幻想,空耗宝贵的体力和脑力。真的合适吗?” 如果是现实里的藤丸立香,那么她应该已经从理性考虑,认可了阿尔托利斯的言论了。 藤丸立香和普通的青少年一样,拥有年轻人特有的浪漫想象力。 这些想象力是助力她自由意志的翅膀,而不是让她沉溺在幻梦中的牢笼。 但是,现在的从自己的梦境下落而来的立香,要比现实中的她稍微更感性一些。 她的脸颊带着诱人的浅红色。此刻耍着小性子的样子,比战场上那个神色压抑的最后御主要可爱多了。 “我知道了… “我要圣晶石!” 复数的圣晶石散发着俗气的彩色光芒,落在了梦世界藤丸立香的手上。她那琥珀色的双瞳当中充满了喜悦的渴望。 “…” 阿尔托利斯无法共情这份喜悦。或许只有上一个世界男性的藤丸立香才能和这里的女立香一同分享这份虚假的快乐。 那种彩色的小石头是迦勒底特有的一种魔力货币。有时候为了搜索从者的灵基,藤丸立香就会用它们作为资源投入英灵系统。 在整个南极大陆和迦勒底本馆,长期以来都只有藤丸立香一个御主。因此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具备货币应有的交流和交易职能。 大概是因为迦勒底的整体环境和资源供应有限,不可能肆无忌惮地胡乱召唤。所以达芬奇他们才采用了制作限量道具这个办法,作为管控的形式吧。 “真的有那么高兴吗?” 阿尔托利斯无法领会那份喜悦也是正常的。 他用选定之杖记录从者的能力,在上一个世界遭受了男立香的无情吐槽。 那位立香尽管年纪轻轻,平时看起来也是很稳重的黑发绅士模样。 唯独在知道阿尔托利斯有这种没什么代价,就能拿来别人的宝具用的能力时,黑发的御主发出了惊呼。 “什么?好羡慕啊。 “不对,好嫉妒啊!随便就能拷贝别人的能力,那不就是传说中的白嫖吗?!” … 想起在另一个迦勒底的趣事,阿尔托利斯的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开心之余,他也没有忘记及时地阻止还想再复刻圣晶石的藤丸立香。 “好了。别再继续了,否则醒过来之后你的头会很痛的哟。” “时间还很充裕,你愿意听我稍微讲一讲我的过往吗?嗯,涉及了之前在高扬斯卡娅那时说到的事。” 橘发的少女御主果然上钩,放下了她捏造的梦境版量产圣晶石凑了过来。 阿尔托利斯抱着他的选定之杖,摆了个舒服的坐姿,开始回忆起了最初的故事。 “唔,这样子讲故事的腔调,会不会太像梅林了呢? “算了,不管了。这是一个关于王的故事…” 第二章 天降之物 一团火焰划过晴朗的天空,一位不属于不列颠的旅客如陨石般落在了乡村外的麦田里。 他的身体在遭受高空下落的焚烧和落地的轰击过程中,无数次被暴力地毁坏,但是又一次次顽强地再生着。 许多村民都看到了那个天外来客的轨迹。在这个荒诞不经的动荡年代,任何异动看起来都像不详的征兆。 更别说,村内勇猛的青壮年骑士们几乎已经尽数外出,去狩猎一群危险的魔兽了。 此刻留在村子里面的,只有曾经效力尤瑟的老骑士埃克托,以及他那刚满15岁的小儿子两个战斗力。 出于某些原因,埃克托向村民们隐瞒了这个少年的身份。 他其实不是少年而是少女,更是一位身份尊贵者的继承人。但是,至少在现在,这些背景并不会帮到她什么忙。 麦田里面的怪人非常痛苦,他隐约记得自己身负重担。但是几次全身烧毁又再生的痛楚经历,几乎撕裂了他的知觉和记忆。 身旁只有一枚法杖,旅行者战战兢兢地伸手触碰它,从中取出了一身宽松的黑布风衣。 一些森林中的小仙子也被陨石落地的怪事吸引了好奇心,她们挥舞着小小的半透明翅膀,看到了躺在麦田中的重伤人形。 这个陌生人的手里还有一个外观漂亮的槲寄生法杖。小仙子们想把法杖偷走,但重伤的陌生人死死地抓着不放。 “真是…讨厌呢。不如,杀掉吧?” 妖精们欢笑着下达了定论。黑漆漆的天外来客看起来没什么反抗的余地,连她们这些娇弱的小妖精都有下手的机会。 “不好,有人来了。 “要杀吗?快走吧?快走吧?还要杀吗? “快走吧!” 天外来客模糊的视觉中出现了人类的影像。小小的妖精们一哄而散,各奔东西地逃回了森林里面。 一个身穿麻布衣服的金发少女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少女的手里拿了把虽然陈旧,但擦的干干净净的单手剑。 旅行者无法移动的重伤状态让对方放下了戒心,她的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蹲下来查看着陌生人的伤口。 “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来的? “喂,你还清醒吗?还能听见我的话吗?” 旅行者没有回答少女,因为他的脑海已经完全被贪婪的欲望所占领了。 人类对于他而言,是天生的食物。只要吞掉面前这个有点呆的小骑士,他的伤就能痊愈了。 出于伪装者的本能,陌生人装成可怜兮兮的样子,勉强伸出了伤痕累累的手。 “…” 喉咙还没重新长好,重伤的旅行者根本说不出话。没法吐露出恶毒的蛊惑语言。 他的这份姿态,让被同情心驱使的少女放下了应有的戒备。 少女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搀扶着向麦田的外面带去。 燃烧后还未散去的余温刺痛了少女的手掌。她皱起好看的英气眉毛,加快了搀扶的速度。 “我叫阿尔托利斯,是这个村子里学习骑士之道的年轻侍从。 “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去治疗。” 少女骑士把他放在马匹的背上,这个人的身体单薄而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似的。 旅行者混沌的眸子被她当成意识不清的前兆,为了让他保持意识,少女搜刮着词句,和他尴尬地聊着天。 马背上摇曳着的外来者,他的脑子已经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他刚刚趁着自称阿尔托利斯的少女搀扶的时候,悄咪咪地从对方身上汲取了一点生命力和魔力。 看起来个头不高的小小少女,她的体质却出奇的好。陌生人偷取的一点体力无伤大雅,只是让她产生了一种熬夜般的困倦感。 “奇怪,怎么突然觉得身体好累。 “难道是前些时候的训练太刻苦了吗?” 阿尔托利斯也怀疑可能是这个陌生人的身上有诅咒之类的负面影响。 不过,她已经确定了,那个人在麦田中躺尸的状态几乎是马上就会死掉的那种程度。应该…没有余力做别的坏事吧? 穿越小小的村落用不了多少时间,陌生人和少女骑士一同回到了埃克托爵士的房子。 凯尔特风格的大木屋下,是早已等待在那里,全副武装、满脸严肃的老骑士埃克托。和他一同的还有粉色卷发,手持法杖的混血魔术师梅林。 这两人都是经历过尤瑟王甚至更早时代的宫廷旧人,很熟悉这个动荡的岛屿上面各种卑鄙和龌龊的手段。 埃克托带着吓人的表情把小骑士拉到了身后,梅林则是对着自己使用了某种魔术,随后用法杖把陌生人从马上面捅了下去。 “哎呀哎呀,真是麻烦了。阿尔托莉雅的身份难道暴露了吗?” 尤瑟的魔术师嘴上一边发出不得了的感慨,一边拉走了马匹,稍作检查后放开了受惊吓的小马。 埃克托爵士黑着脸,举起双手大剑,作势要处决倒在地上的陌生人。 “等等,埃克托,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虐杀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强打精神的少女神色倔强地挡在了老骑士的身前,让他止住了手中大剑的动作。 埃克托无奈地放下了大剑,他不可能一直和养女这样僵持下去。还好有旁边的梅林为他们揭示了谜底。 梅林的脸上挂着神秘中带有一丝嘲讽的奇怪笑容,揭开了陌生人拉上的兜帽。 去掉了兜帽的遮挡之后,他再生了七七八八的脸庞袒露在了梅林和两位骑士的眼中。 有着一头金色的短发和呆毛,秀丽的五官和青色的瞳孔。那张脸和几乎和阿尔托莉雅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家伙,在所有妖精中也是最恶劣的一种哦。 “他是替身的妖精,会悄悄夺走你的一切,然后取代你在人类社会中的身份。” 眼球转了一转,魔术师脸上的狡诈笑容变得更加欠揍了。 “但是,埃克托,我们或许真的不用杀掉他。 “这一只好像笨笨的,大概是被重伤烧坏了脑子吧? “他完全相信了阿尔托莉雅的话,把人类形态设定成了男性版本的阿尔托莉雅。” 无视了埃克托更加凶狠的表情,以及正版的阿尔托莉雅更加迷茫的表情。梅林笑嘻嘻地拿走了妖精的法杖,坐在一边研究起来。 “也许你会觉得他这么做是有阴谋的,是有人在幕后主使他来故意使坏。 “但是,他是真的什么内情也不知道呢。和那边的阿尔托莉雅一样。” 骑士少女阿尔托莉雅从魔术师的话语中得到了这个重伤者的身份。 她看着那个倒在地上,一脸虚弱的“自己”,被一种奇妙的荒谬感占据了全身。 “梅林,替身的妖精不是会取代我的存在吗? “为什么你却说我们不用杀死他呢?” 梅林津津有味地检查着无名替身妖精的选定之杖,他漫不经心地把法杖还给了地上的妖精,然后回答道。 “没什么问题了。这个家伙要想替代你的存在,首先需要把我们这些熟悉你的人作为锚点骗过才行。 “他在第一步就完全失败了,没一点成功的可能。 “更别说,这里还有凯那家伙没有回来。 “如果凯骑士回家之后,发现可爱的义妹变成了另一个男人。他怎么也不会接受这种违和感的吧?” 稍微收回了吊儿郎当的态度,梅林玩味地看着地上的妖精,补充了一句阿尔托莉雅不是很懂的点评。 “这个家伙,不知怎么搞的。明明都已经是最后一代了,业务水平还这么差。 “这次居然是第一次尝试取代人类的存在吗?这么废柴的替身妖精,连我也是头回见到呢。” 第三章 妖精的用途 冒牌货先生,姑且先这么称呼这位替身的妖精吧。他看似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实际上一直在暗中观察那边争论的三个人。 替身妖精的族类有着奇妙的体质。在接触了阿尔托莉雅之后,他的妖精体以堪称神奇的效率改造了他的肉体。 连龙之炉心这种违规的技能,复制起来也不在话下。 但是在两者之间,仍然存在一些细微的差别。 身为妖精的末裔,无论他再怎么改变自身的素质,都无法去掉这个种族天生的一些特性。 譬如触碰铁器便会受伤的体质,接近不死性的自我修复能力,以及能够洞穿心灵的妖精眼… 其实还有一种吞噬人类的本能恶性,只不过这股恶性只有在他之前濒死的时候才短暂地脱缰而出。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冒牌货眨眨眼睛,他的眼中有着与常人完全不同的另一个视界。妖精眼的洞察力让他能读懂人的内心想法和情绪。 埃克托仍然想着杀死妖精以绝后患,他脑中的情绪是代表愤怒和紧张的亮眼鲜红。 这个人的脸色和内心近乎是表里如一的。 相比之下,梅林丰富的表情变化更像是在切换一张张滑稽的假面。 他的内心始终非常平稳,稍微带有一点看乐子的愉快。 至于少女骑士阿尔托莉雅,她的心情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了。 尽管只是村庄里面的见习骑士,但是她意外的沉着冷静。 按照取代者的身份,他应该已经读取并且模仿那位阿尔托莉雅的思想方式了。 但是他那被自愈能力搞的七零八落的脑子里,仍然盘踞着不少很有主见的残存记忆和想法。 梅林说他是第一次偷袭并且复制人类,那么这些遗留的记忆碎片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尤其是在梅林检查他的法杖时,那种强烈的把它夺回来的愿望简直令他自己都感到讶异。 “我是救世主?” 冒牌货困惑地握住法杖,入手之处是恰到好处的融洽感,仿佛这武器是为了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随着他这个抓住武器的动作,警觉的埃克托用剑刃抵在了陌生人的后颈上,打磨光滑的剑锋削掉了几根贴近的金色短发。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梅林?你不是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老骑士把冒牌货的意思误解了,他以为这个妖精知晓了阿尔托莉雅拥有尤瑟王的继续权。所以进而说出了“我要成为不列颠的救世主”这样的宣言。 心中怒火更盛,埃克托持剑的手却出现了迟疑。 这不是因为上了年纪,导致他的功夫退化,而是因为他剑下之人和养女几乎一样的外表,让老骑士感到了难以下手。 “所谓的救世主不是指你们不列颠人。恐怕是指这个岛上的神秘一侧吧? “他的法杖很有妖精的风格。像是那些早已离开不列颠的地表,进入秘境的妖精打造的。” 梅林的样子有种事不关己的愉快感,就像他和尤瑟的关系没有带来一点对这个国度的爱似的。 “如果不是胡言乱语的求饶,那么他大概是要让岛上的神秘倒卷咯? “我想不到救世主这个词,在我们这里还能怎么用了。” 因为人类种族的繁衍壮大,代表神秘侧的妖精、仙子、巨人等等种族正在远离地表上的繁华世界。 这一点在罗马帝国的鼎盛时期最为明显,罗马人到处推广他们的宗教和文化认可。将不同种族的人类统统收纳进入帝国的管辖,一致对外。 连不列颠这么遥远的岛屿,都曾经被强大的罗马帝国所征服过。罗马人镇压了本地王族的反抗,并且修建了他们的防御和行政建筑。 那些旧事对于现在的不列颠人来说,已经恍若隔世了。 罗马人因他们帝国的强盛而来,也因罗马帝国的衰弱而退走。 在此之后,不列颠却没有迎来和平的发展。来自欧洲的撒克逊人仿佛认定了这片海外的土地为目标,源源不断地开始了对不列颠的征服。 埃克托曾经效力的老国王尤瑟,以及更早时候尤瑟的兄长奥里利厄斯,他们都是在和这些日耳曼入侵者的战争中牺牲的。 不止埃克托一个人这么想,陷入长年战乱的岛民们都希望能有一位伟大的领导者站出来。 眼看老骑士的内心还在挣扎,梅林走过去按下了他手中的大剑,把目光清澈的妖精放了出来。 “我会监督这个人的。 “而且,留下他自有用处。” 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光溜溜的短剑,梅林把剑扔给了还在发怔的冒牌货。 “切掉一只手,能做到吧?” 半梦魇魔术师天方夜谭般的行径,让只能乖乖站在养父身后的阿尔托莉雅有些吃惊。 骑士少女想要阻止这个荒唐的行径,但是埃克托拉住了她,示意阿尔托莉雅不要过去打断梅林他们。 冒牌货,尽管一直这么称呼他,现在的他已经看起来和正版的阿尔托莉雅没什么差别了。 他点点头,接过梅林的短剑,露出一截新生的洁白手臂。铁质的短剑染红了他的手掌,他也没有露出任何吃痛的表情。 就像早就习惯了伤痛似的,金发的妖精带着不在乎的表情,一剑斩断了左手的小臂。 围观的埃克托和阿尔托莉雅不约而同地屏息了一瞬。近距离围观这种残酷的自我断肢行为,很难让人不产生动摇的心情。 无名的替身妖精把短剑还给了梅林。他注意到围观的埃克托两人情绪有些低落,还主动地出声安抚了他们。 “对人类来说,这种伤应该会造成残疾了吧? “但是我不是人类呢,所以没关系。 “只是一点小伤,很快就会长回来的。” 梅林一并接过那个血淋淋的小臂,检查之后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因为他拟态成了阿尔托莉雅的样子,所以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试试了。 “这截手臂和正主的也没什么区别,完全可以通用嘛。” 梅林的态度淡漠到令人害怕,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就算是年轻的阿尔托莉雅,也曾经见过那些因为旧伤或是残疾,不得不放弃荣耀的骑士身份的人。 梅林打算把替身的妖精当成一个储备的素材库。将来阿尔托莉雅如果受到什么伤害,那么就可以从这个冒牌货的身上卸下器官作为替换了。 “阿尔托莉雅,你带他下去包扎一下。我和梅林还有话说。” 梅林的行径让见惯浪风浪的埃克托都有点难以承受了,他强忍住恶心的感觉,支走了同样快要吐出来的阿尔托莉雅。 看着两个年轻人的身影离开了前院,铁青着脸色的埃克托问出了后续的问题。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了? “因为你说过,那个家伙是第一次袭击人类的妖精…” 传奇的魔术师梅林也抹去了脸上的笑意,他把那截还在流血的小臂扔到地上,啧啧称奇地回应了老骑士的猜测。 “那个家伙为什么以前没有袭击人,却快速地过渡到了最后一代呢? “当然是因为,在没有袭击人的时候,他就可以当作万用的未指定素材喽。” 埃克托弯下腰,胃部强烈的痉挛让他吐的一塌糊涂。连保护他心爱的骑士剑都顾不及了。 埃克托倔强地坚持着监护人的责任,认为这件与养女有关的事情需要听完。 他没有要求梅林停下,魔术师也就继续讲下去了。 “所以说,人类才是最残忍,也是最有意思的存在啊。 “能猜到吧?那个小子被某人抓住,并且当成可再生的万能血包取用。 “哪怕用到死也没关系,因为妖精会以子代这种方式重生。” 梅林体贴地拍打着老骑士颤抖的后背,防止他被难以控制的呕吐物堵住气管。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掌控的,但是他现在也到了最后一条命的时候了。 “如果他再一次死去,便没有重生的机会喽。 “怎么样,你还要坚持杀死他吗,埃克托爵士?” 第四章 成为你的影子 “你们把那个长的很好看的魔术师叫作梅林吗?” 阿尔托莉雅用白色的布条勒住了冒牌货出血的伤口。后者注视着为他包扎的少女,脑袋里还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断掉一只手的妖精没有变得一蹶不振,反而叽叽喳喳地打开了话匣子。 他用完好的右手食指抵在太阳穴上面,摆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噢,我有印象了!梅林不是那个传说中着名的魔术师吗? “应该是世界上最着名的魔术师之一吧?” 谈及梅林的功绩和身份,阿尔托莉雅的脸上露出了了复杂的表情。 少女骑士从半梦魇身上学到了很多知识,但是梅林那脑回路异常的行为处事方式让她总是十分头痛。 她收起用剩的旧绷带,把它们码成整齐的小卷放回医疗箱内,然后说起了她印象中的梅林。 “姆,梅林确实是很出名没错。但也没有厉害到最有名的那种地步吧?” 说起来,梅林最初是在尤瑟王的宫廷显露了各种智慧和手段,从而声名鹊起的。 在尤瑟重病卧床时,怂恿国王率军出征,以奇袭的方式击溃撒克逊人的大军的人也是梅林。 尤瑟王在担架上获取了战争的胜利,同时也引来了撒克逊人的怨恨。 有人说,正是因为尤瑟的伤病被耽误得迟迟未愈,才给了卑王伏提庚趁人之危的机会。 不过,那也是发生在尤瑟在担架上赶跑了撒克逊战团之后的事了。 尤瑟王和梅林的旧日往事,对于这个时代普遍短命的人类来说,几乎是上一代人的故事了。 阿尔托莉雅时常因为梅林青年人的容貌,把他当成和凯那样的兄长系角色。 今天,她才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梅林,意识到了梅林和埃克托才是同辈的人。 “如果你没有被那两个人抓住,就会完全取代我在这个村子里的身份吗?” 阿尔托莉雅没有见过太多非人的存在。 就像梅林说的那样,这个时代是神秘退隐的时代,非人的种族正在离开舞台的中央。 比起每天都能在梦中见到的梅林,阿尔托莉雅对这个复制了她面容的妖精更感到好奇。 也许是因为冒牌货对阿尔托莉雅的意外性复制,这两个人的关系直接跳过了认识阶段,很快地熟络了起来。 “我的修行是很辛苦的,你能坚持吗?” 少女骑士摆出了有点严肃的说教模样,让和她对坐的妖精被感染得一同端正了坐姿。 阿尔托莉雅没有说谎。 以她每天最多能超过20小时的工作和锻炼时间,加上3小时左右的“梦境课堂”时间。 性格普遍自由散漫的妖精们恐怕看了一眼,就会骇得魂飞魄散吧。 因此,阿尔托莉雅对于替身的妖精选中她作为目标是有所不满的。 她生气的理由并不是妖精想要占据她的人生,而是不希望属于把她的责任,交到很可能会放弃责任的妖精种族手中。 “确实是很严厉呢。哈哈,真是辛苦你了。” 阿尔托莉雅的残酷作息从她五岁时开始的,到了现在仍在一直继续,她如今已经十五岁了。 断臂的妖精消化着阿尔托莉雅的训练回忆。日复一日的训练既枯燥又繁重,简直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这么一想,他的取代进程被打断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阿尔托莉雅贯彻了十年的觉悟,换成任何其他人可能都不会这么拼命。对他这个非人的妖精来说,大概率也做不到。 房屋的木制门扉被老骑士吱呀一声拉开,埃克托爵士提着他脱下来的骑士盔甲走进了室内。 他叹着气把铁甲放在架子上挂好,目光如炬地注视着那个和他养女阿尔托莉雅一模一样的妖精。 阿尔托莉雅至少经过了长期的骑士锻炼,她的言行举止都已经成长得有板有眼了。 只欠缺一些时间和经验的历练,她便能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骑士。在这战火纷飞的列岛上获取一个高贵的身份和地位。 这个被切了手臂都还在笑的妖精则不同,他的眼神中带有一种未被不列颠的黑暗世道污染的纯粹。 无论是为恶,还是行善,他拥有向着任何一个方向脱缰成长的潜力。 埃克托啧了一声,明白了梅林哈哈笑着跑掉的原因。这块烫手的山芋又一次被半梦魇塞到了他的手中。 “真是的,当初可没和我说过,还有这么麻烦的后续啊。” 最初,埃克托接下照顾阿尔托莉雅的任务时,老骑士的内心是非常欣喜的。 虽然他的亲生儿子凯很好地继承了埃克托的骑士武勇,但是他更出名的是那一张碎嘴。 凯的毒舌功力一度让埃克托怀疑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 但是尤瑟王仍然选择相信埃克托,把王的遗孤阿尔托莉雅留给了他来培养。王的选择让埃克托暂时摆脱了对于凯稍稍长歪的苦恼。 阿尔托莉雅在各种意义上都是一个好孩子,简直懂事的过头了。 无论是道德上的各种情景和要求,还是作为骑士本分的武艺与礼仪。她都能沉下性子,全身心地投入磨练。 老实说,这样近乎自我虐待般的认真态度,把埃克托和凯两个大男人都吓到了。 埃克托只能尽力在尤瑟和梅林制定的沉重训练之余,尝试在偶尔的训练空隙中为她填补一些家庭方面的温情。 阿尔托莉雅的成长过程,就像是把一个尚且残余人情的小女孩,按照尤瑟所需的那个王的模子,一点点锤炼成完美的偶像。 其中不需要的杂质,纷纷被这个磨练的过程给粉碎掉了。 因为对阿尔托莉雅的严格教育,埃克托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之中。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逐渐成为了把一个少女的青春粉碎成渣滓都不剩的恶劣帮凶。 事到如今,眼看阿尔托莉雅马上就要完成这个漫长的过程了。梅林又把另一位具有同素质的新人送来了他家。 真是恐怖的家伙啊,梅林。 半梦魇的魔术师对待人类的方式太残酷,又太温柔了。 也许重来一次不那么严厉的教育之路,埃克托的心病就能得以治疗。 不过,他这个老头子已经不想再自私地占用另一个的生命的十年,来为自己救赎了。 “埃克托,你没事吧?脸色很差的样子…” 面对着养女担忧的目光,埃克托爵士收回了对妖精的审视。他叹着气,宣布了他的决定。 “我和梅林都会监管这个家伙的,不会再提杀害他的事了。 “在阿尔托莉雅你独立之前,那边的小子可以暂时留在这里。 “但是,他不能和你在没有遮掩容貌的情况下同时出现。 “再之后,就由你自己想办法,明白了吗?” 这副“你惹来的麻烦自己处置”的宽松态度,让骑士少女阿尔托莉雅松了一口气。这是允许了妖精的存在。 她旁边的妖精举起了仅剩的单手,对着老骑士提出了他的疑惑。 “我在这里做什么呢?要做相同的锻炼和工作吗?” 埃克托回避了那对期待的眸子,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给出了回答。 “你可以加入阿尔托莉雅的训练,但是我不会考虑你的感受。” 金发的妖精煞有介事地点着头,然后他的更多问题很快便接踵而至。 “啊,对了!我可以有一个名字吗? “我知道,人类都会给收养的宠物起一个名字对吧? “…” 平静地喝着水的阿尔托莉雅差点把水喷了出去。 她和埃克托对视一眼,意识到了这个自来熟的妖精对于人类常识的认知,恐怕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 埃克托勉强绷住了脸上的严肃表情,他试图矫正对方的某些认知。 “咳咳,宠物指的是那些没有知性的动物,不是用来形容智慧生物和人类的。 “至于你的话,唔,就像阿尔托莉雅有时给凯打打下手那样。 “你先担任阿尔托莉雅的侍从,没问题吧?” 骑士的侍从是一个很不错的起点。他们可以视为预备役的骑士,收获功勋和财富后往往就会出任为新的骑士。 然而那边的妖精思考了一会儿,摇着头拒绝了这个善意的提议。 “不行。骑士的侍从肯定要频繁和人类接触。 “我这个侍从的容貌和身材,居然和所属的骑士一模一样,肯定会招惹大麻烦的。” 他伸出拳头,和懵懵懂懂地接受示意的阿尔托莉雅轻轻碰了一碰。 妖精的身躯化作流影潜入了少女的倒影当中。 在那片影子中,隐约露出了一截抖动的金色呆毛。随后他的其余身体部分由虚而实地相继出现,脱离阴影重新爬升回了地表。 “遇到特定的场合时,就让我成为你的影子吧。 “这样不会引人瞩目,有需要的时候也能帮的上忙。” 替身妖精躲藏在床下的阴影当中,与人类的孩童交换身体也是不列颠的古老传说之一了。 这个能力目测看来很是好用,对于大部分没有魔术知识的凡人来说,都能完美地匿去妖精的踪迹。 埃克托同意了这个办法。他从书桌上取出了墨水瓶和羽毛笔,递给了了双胞胎一般的两人。 “那么,还剩下的问题就只有取名字了。你们需要商量一下吗?” 第五章 梅林感到了愉悦 最终,少女骑士阿尔托莉雅把她对村民宣称的男性化名“阿尔托利斯”赠予了无名的妖精。 妖精的态度比较耿直。 授予他这个名字,可以让他在可能被人类发现的场合里,让别人把他误解成阿尔托莉雅。也算是一点有效的防备措施了。 天色渐暗,埃克托的妻子为他们准备了简单的一餐。 主食是本地产的谷物煮成的麦粥,搭配的辅食则是一些时令的蔬菜。 埃克托虽然是不亲自种田的贵族,但是他也能从最近几年吃到的谷粒越来越干瘪的现象中,体会到田地正在不断衰退的影响。 吃完晚餐,忧心忡忡的埃克托自去休息了。阿尔托莉雅吃的不多,因为接下来是她练习剑术的时间。 阿尔托利斯没什么事情要忙,于是也跟着一起去了后院的修炼场。 这个时代主流的武器是剑,对于骑士来说是一种步行和骑马时都能用得上的方便武器。 受到埃克托的教导,阿尔托莉雅常用的骑士剑是双手握持的大剑。这种攻击力强大的武器深受不列颠岛上的凯尔特武士们的偏爱,埃克托也不例外。 她一板一眼地挥动着剑刃,娇小的身躯和大剑之间的反差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至于骑士们另一种常用的武器骑枪,就不是当前的阿尔托莉雅的强项了。 埃克托没有合适的好枪给她使用,加上不列颠岛上的骑马战并不常见,索性就没有教授她更多的骑枪技术。 欧洲大陆的骑士们会更偏爱于单手剑和矛盾的搭配,不列颠的武士们则大多数情况都是举着剑盾对砍。 两种武器各有各的优势,并不会有谁更高贵这样的说法。 阿尔托利斯打了个哈欠。他没法用单手去练习双手剑的技术,所以只能坐在一边看着少女的锻炼。 阿尔托莉雅的剑术也没有包含那些奇兵突袭的怪招,都是些很扎实的平砍和戳刺。 妖精的目光跟随着少女的劈砍动作上下移动,他点着头,迷迷糊糊地犯着困。 阿尔托利斯的意识进入了梦乡,但是他的思维到了这里之后反而更加明晰了。 就像他先前隐约觉得自己还有丢失的重要记忆没能找回,把他拉进梦境中的梅林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知道选定之杖,就是你手里那枚法杖的意义吗?” 梅林摸着下巴,少有的正经表情中恢复了大法师的威严。 “本来那种事轮不到我来指点,但是既然看到了也没办法了。” 由于混入了梦魇的血统,梅林对不列颠岛上的神秘可以说了如指掌。没有什么秘密是他不了解的。 在最早的时候,卑王伏提庚曾经问过梅林关于不列颠的红龙与白龙之间争斗的问题。 梅林用一套长篇大论且模棱两可的预言故事把伏提庚说了个晕头转向,然后趁机拍拍屁股跑路了。 既然梅林都能看穿那位伏提庚的底细,那么这边的选定之杖自然也不在话下了。 “乐园的妖精是星球的使者,星造的道具是为了阻止某种灾害的措施。 “两者是对应而生的关系,不会出现没有灾害却有道具的情况。” 梦境中的梅林伸了个懒腰,他的影像在阿尔托利斯的妖精眼视野当中毫无情感波澜。 地动山摇,大厦倒塌的景象一闪而过。 阿尔托利斯的散装回忆恢复了一些,他试着顺应梅林的思路说下去。 “所以,我是从乐园来的妖精,目的是用选定之杖消除一场灾难吗?” 梅林像是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嘴角也隐约翘了起来。 “噢,如果是那样就没这么多事情了。 “我特意去问过了和乐园那边有关的家伙,你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哦。” 阿尔托利斯被梅林的话有点惊醒的感觉。 他想起了自己从天而降的经历。那种奇怪的暴力旅行方法,的确不像是妖精们会采用的办法。 不管再怎么远离人间,乐园妖精们居住的秘境也是能平安抵达地面的。 阿尔托利斯这种一边冒火一边砸地的状态,换成其他的妖精,现在可能早已当场去世了。 梦境中的阿尔托利斯是没有负伤的状态。他把手指扭在一起,在梅林鼓励的目光中说出了新的推理。 “按照你给出的消息,我应该也不是乐园的妖精中的一员了。 “但是选定之杖的功能不会有错,我对灭世的危机也有实感。 “综上所述,我是一个顶替了乐园妖精责任的,来错了地方的旅者。” 梅林呱唧呱唧地拍着手,开始给丢出阿尔托利斯的幕后主使上眼药了。 “来错地方这一点,还蛮值得商榷哦。 “容我稍微自夸一下吧?我梅林已经辅佐过三代国王啦,能力肯定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吧?” 毫不脸红地给自己脸上贴着金,梅林露出了“真没办法啊”的表情。 “那个人把你扔到我的地方,他知道我一定会注意到你的。” 阿尔托利斯点了点头,他也想到了那个人可能的想法。 阿尔托利斯现在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白。当他复制了阿尔托莉雅的身份之后,无论埃克托还是梅林,都能成为他的老师。 “这么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阴谋了。 “而且设计它的人,对你们的状况非常了解。” 阿尔托利斯给出的反馈出乎意料的好。 梅林做好了从头讲解到尾的准备,结果其中不少答案都被阿尔托利斯自己找到了。 半梦魇是体会不到人类的常规感情的,所以梅林只对他觉得很好玩的事才会有所投入和干预。 阿尔托利斯的故事已经不是一般的有意思了。 梅林甚至觉得,让他换位去当那个幕后主使,他也会把阿尔托利斯扔出去玩玩。 毕竟这种穿越题材的冒险故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想到这里,梅林来了兴致,他不介意把他的知识教给阿尔托利斯,因为他也很想关注这孩子的后续发展。 尤瑟请求梅林帮忙,为阿尔托莉雅身上附加超越人类的力量时,他也是类似的心态作祟。 光是在一边观看人类们的故事,哪有亲自参与这个故事的进程有意思呢? “真是的,你这不是什么都明白嘛? “那我问你,你打算要履行那个选定之杖的职责吗? “这么做的代价,可能严重到超过你的想象哦。” 身处能看到更多隐情的视角,梅林就这么发问了。 当然,觉得好玩也是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而且阿尔托利斯的选定之杖,对应的还不是梅林这边的世界。就算搞砸了,倒霉的也不是他这边。他拱火得毫无心理负担。 阿尔托利斯看着梅林的这副模样,对先前阿尔托莉雅提起梅林时的复杂神情有了感同身受。 这家伙,有基于人类一方的道德底线,但不多。 但是,那种若有若无的异质感,也是为梅林飘渺的神秘色彩增分的一点吧。 阿尔托利斯握住了选定之杖,回想着那个毁灭瞬间中的更多细节。 地面的崩塌引起了连锁反应,恐怖的撼动折断了灯火通明的高楼。钢铁打造的载具车辆撞在一起,造成了碎片四射的爆炸… “嗯,谜团还有不少。 “但是托你的福,我下定决心了。” 第六章 剑与魔法的修行 就这样,异世界的访客以阿尔托利斯这个名字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的白昼时间,基本上是和埃克托一家共同度过的。 虽然埃克托一家是村中的贵族,但是他们的日常也只是训练和维护装备罢了。 埃克托在陪练中与小骑士们切磋的几招,就是这个村子里仅有的打斗时刻了。 他们居住的村庄位于不列颠岛的东南一隅,远离了来自北方的蛮族纷扰。 为什么从海洋南面的大陆赶来的蛮族,没有就近从南方登陆,反而驻扎在不列颠岛的北部呢? 原因也不复杂,不列颠岛上的部族们之间并不团结。 诸如苏格兰的皮克特人,或是前面提到的伏提庚。他们都出于利用蛮族的想法,主动收纳了这些流浪者。 蛮族们有了安全稳定的登陆点,自然不会再冒风险去攻击其他地方的港口。 在这些称得上内鬼的苏格兰人的指引下,大量的撒克逊人进入了他们的统治地区附近——主要是不列颠岛的北部和中部。 随后,受到盘踞在东部山地的伏提庚王的招揽,撒克逊人们继续南下,通过威尔士地区继续前进。 阿尔托利斯当前所处的南方算是因祸得福,避开了最残酷的厮杀。那些硝烟暂时还没有抵达这里。 但是南方也有南方的烦恼。 尤瑟王去世以后,本地的王公贵族们彼此之间互相不服,各个独立。 他们以一种喋喋不休中夹杂骑士决斗,又吵架又动手的方式维持着南方低烈度的冲突。 因为国王没有继承人,这些贵族都想凭借武装力量上位。可惜的是,他们每个人的力量又不够让其他贵族屈服。 让我们把话题收回阿尔托利斯住的小村庄。他们所住的小小穷乡僻壤,是没有实力参加争霸南方话语权的战斗的。 除了偶尔需要猎杀一下危害村庄的害兽,这里就没有其他需要动用武力的地方了。 阿尔托利斯继承了一部分原主阿尔托莉雅的剑术,很快便对持剑近身战的技术上手了。 这家伙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就是许多对人类来说足以致命的砍伤和刺伤,对他来说只是行动起来费劲一点罢了。 比如梅林切掉的小臂,阿尔托利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如果真的上了战场,他完全可以用伤换伤的方法去赌命。 当阿尔托利斯把他的这个想法分享给埃克托时,年老的骑士没有直接肯定这个办法,但是也没有特意去否定。 埃克托抚摸着手腕上的疤痕,把他当年在尤瑟王麾下的见闻讲给了训练中的年轻人们。 尤瑟王的大敌无疑是盘踞北部的撒克逊人。这些人的文化和宗教都与不列颠的岛民不同,两者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 除了蛮族入侵者,尤瑟还时不时要和不服统治的本地凯尔特部族作战。 本地部族和欧陆入侵者都有各自的骑士,加上尤瑟自己麾下的圆桌骑士们,埃克托认为其中大部分骑士的战斗力都超越了凡人的水平。 这些披着华丽铠甲,喜欢耀武扬威的骑士们经常在决斗中把彼此打个半死。 骑士们往往能坚持战斗到濒死,才会主动放弃或失去意识。断上几根骨头对这些人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边冒血一边打架更是常态。 “到了最残酷的战争中,优秀的骑士们彼此都难以杀掉或者制服对方。 “有些人选择了优先杀死对方的马,然后让对方陷入落马后的地面战。 “之后无论是靠着马力打开差距,还是派出步兵当炮灰。最终的目的都是借助外力帮忙消耗对手。” 挥舞着训练用木剑的阿尔托莉雅加入了对话,她对埃克托口中那个杀马的战术表达了明确的厌恶。 “骑士之间的决斗,明明应该是御者的战斗才对。 “因为自己没办法独自取胜,就使坏杀死对方的马匹。这么做的无赖之人一定不是尤瑟的骑士吧?” 埃克托点了点头,杀掉军马的确不是尤瑟这边的战术。 “我们圆桌骑士是很重视战马的,军马在我们的岛上可是稀有资源啊。 “只有北方的那些蛮兵搞不懂马的价值。不过考虑到他们糟糕的后勤,可能他们眼中的马也是应急食物的一种吧? “有一回尤瑟王和一个撒克逊的骑士在马背上互相砍杀。那个蛮子逐渐招架不住,他为了能逃命,就先手把王的坐骑砍死了。” 回忆中的埃克托露出了笑容。那时还很青涩的尤瑟抱着无头的马脖子,一头栽倒的场景为战场增添了不少滑稽色彩。 “不过,生气了的尤瑟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冲上去一枪捅死了撒克逊人的头领,骑着对方的马指挥了剩下的战斗…” 阿尔托利斯不知道埃克托是否戴上了偶像滤镜看待先王。反正老骑士嘴里的尤瑟又勇敢又睿智,整个国家无人不服。 奈何病痛一直困扰着尤瑟,加上他又误服了撒克逊人投放在水源中的毒药。这位国王最终不得不屈服于重病的身体,放下了征战的刀剑。 对于阿尔托利斯来说,这个故事中更关键的要素是骑士们顽强的生命力。 如果他被强大的骑士拖住,白刃战会逐渐成为阿尔托利斯的弱点。 阿尔托利斯的种族是妖精,碰到的金属会刺伤并且逐渐腐蚀他的肉体。 算上再生的异常能力,他战斗的时间越长,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而且,按照那些骑士们把盔甲、盾牌和刀剑都能敲出碎片的打斗力气,这些战斗的余波会批量制造阿尔托利斯讨厌的金属碎屑。 果然还是要学魔术啊! 只需要付出魔力的代价,就能达成各种方便的“奇迹”般的效果。 唯一的麻烦,是不列颠的教会不太喜欢魔术师。但是阿尔托利斯也不在乎那些人的意见就是了。 阿尔托利斯脑补了一个个筋肉大汉顶着铁罐头似的罗马头盔,手持武器来势汹汹的模样。 他暗自对阿尔托莉雅和那样的敌人厮杀的未来表示了遗憾。 … 夜晚的时间相对轻松,梅林的培养往往是在梦境中上课。 有时候阿尔托利斯能见到梅林。有时候只能收到梅林给他留下的记录卷轴,让阿尔托利斯独自上一会儿自习课。 在这期间,梅林也讲授了魔术之外的课程。诸如阿尔托莉雅最喜欢的骑士道,又或者是附近统治者下达的封地决策之类的知识。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阿尔托利斯的学习历程成为了这一箴言的又一写照。 阿尔托利斯在魔道以及骑士精神上的学习和感悟,和原型体的少女骑士阿尔托莉雅有着不小的差异。 阿尔托莉雅不想学魔术,阿尔托利斯则是不那么热衷于骑士道。 前者对梅林念咒的大舌头深恶痛绝,学了魔道就会昏昏欲睡、不知所以然。 后者则是没有从小就受到这个时代的骑士教育,对骑士们的生活方式没有阿尔托莉雅那样的认同和代入感。 阿尔托利斯很欣赏骑士们提出的一些散发人性光辉的信条,比如守护弱小、追求公正等等。 但是他也明白,这里的许多骑士都是像梅林那样,把时间浪费在追逐在某位女士的裙子后面,像个开屏孔雀一样试图挥洒魅力的白痴。 好吧,他们至少还是比较讲礼貌的。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第七章 旅行之前 当阿尔托利斯摇着头否定了骑士们追逐浪漫的行为时,阿尔托莉雅正在院子里面努力地挥剑。 阿尔托利斯看着那个身影,心中萌生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或许正是因为她是女骑士,才能避开那些骑士们追捧的恩恩爱爱的世俗纠缠,全心全意地向着更完美的骑士进发吧? 梅林拍了拍阿尔托利斯的肩膀,打断了他的遐想。 “你这样的小鬼,只靠想象怎么可能理解大人的世界呢?” 半梦魇用手作出一个√的形状,若有所思地抵在了他光滑的下巴上。 “决定了,阿尔托利斯你稍等一下,一会儿跟我走一趟吧! “一起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到时候你一定会有所感悟的。” 锻炼中的阿尔托莉雅支起了耳朵。她对外面的城镇和国家也非常好奇。想听听梅林有什么高论发表。 不出意外的,梅林的发挥十分稳定。 他笑着指向暗暗关注这边的阿尔托莉雅,嘴上说出了对少女无情的打击言论。 “别因为阿尔托莉雅没什么女人味,就把不列颠的少女都当成以她那样为模板的女人了。 “奥克尼的王近来南下迎娶一位妙龄女子,他订婚的王妃是和阿尔托莉雅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即使是以我这样见过无数美丽之物的鉴识之眼,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阿尔托利斯看到少女骑士因为梅林的暴论,变成了一副心有不甘的气鼓鼓的模样。 虽然有点冒犯,但是她绷红了脸、紧咬着牙齿的样子实在有种小动物生气的可爱观感。 阿尔托莉雅被梅林按着脑袋,止住了冲锋的势头。她还是挥拳一击打在了梅林的腰上。让后者哎唷一声,装模作样地惨叫起来。 “梅林你应该注意一下你的言辞了。 “总是开这种过分的玩笑,很容易招来女士们的怨恨的。” 随后,阿尔托利斯又听着她红着脸,说了些难懂的辩解之言。像是什么“我才十五岁,还有成长潜力”,“现在这个体型更适合披甲战斗”之类的借口。 阿尔托利斯没有加入拱火,他也觉得梅林这样经常口无遮拦的随意点评有点伤人。 他们都知道阿尔托莉雅是被当成男孩培养和对外声明的,因此少女对她自身的成长心事重重。 阿尔托莉雅如果长大了,那么她的身份就很难掩藏了。她的心情应该很矛盾吧。 梅林以不像悔改了的模样道了歉,安抚了少女的怒火。然后继续说起了出游的事情。 “当然,我这次出去不只是为了看美女的热闹。 “在尤瑟王之后,不列颠迟迟没有选出新王不是吗? “我已经和坎特布雷教区的神职者们说好了,要在他们的见证下选出新的国王。 “为此准备的选定之剑已经交给教廷公证了,只等有资格的骑士从岩石中把它拔出来。 “由我这位大贤者出面宣传。只要去过几个大城镇,选王的传言就会像一阵风般吹过全国。 “到时候全不列颠的骑士都有资格参与,应该会办的非常热闹吧?” 阿尔托利斯点着头,他的学习内容中包括了不列颠的地区和疆域,对梅林话语中的地名不再是两眼一黑的全然不知。 “坎特布雷教区离我们这边不远,而且位置上也很安全,蛮族们的力量很难深入平原,干扰到这场大会。” 不列颠的选定之剑,这把负责选出新任国王的圣剑让他听起来很是耳熟。从名讳上看,它同样是出于妖精的杰作。 “虽然妖精自己不能用剑,但是他们还真是喜欢锻造各种各样的宝具呢。” 阿尔托利斯的感慨引来了梅林很有深意的一瞥。 “妖精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生物。 “有些星球出产的宝具需要他们送往人间,有些好剑则是他们出于自身的想法,在地下世界的锻炉中制成的。 “不能用剑也无所谓,妖精们铸剑的技术和行为,都源于他们缺乏主观意识的随意模仿。 “用不了就丢掉或者干脆送给人类,他们不会因为铸造成功而多高兴,也不会因为把剑丢掉而又有多失望。” 梅林分享着他的见识,话语中的热情稍微有些减弱。 妖精们的行为没有逻辑,对梅林这样从情感和梦境中获得精神食粮的半梦魇来说,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毫无价值。 相比之下,还是阿尔托莉雅这样有趣的人类,或是阿尔托利斯这样混入人性的妖精才能激起他的兴致。 “请问,成功拔剑的人就能顺利得到全部诸侯和贵族们的拥护吗?” 阿尔托利斯虽然没有见过不列颠的贵族们,但是他从埃克托和梅林的口中都得知过一些他们的情况。 这些领主中不乏真正想要为整个不列颠着想,想要驱逐带来战争的异邦人的英雄。 也有一些领主认为没有办法以战止战。他们想要向撒克逊人传播基督教徒的信仰和生活方式,用不那么激烈的方式去驯化异端。 还有的领主投靠了撒克逊人,他们觉得失去了尤瑟王的不列颠人都是一团散沙,不如背叛曾经的同伴,加入撒克逊征服者的阵营。 阿尔托利斯很怀疑这些良莠不齐的领主们的诚信,况且梅林的说服力源于尤瑟,如今失去了尤瑟的梅林未必能服众。 “嘛,那种事情当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梅林注意到阿尔托莉雅今天被他和阿尔托利斯接二连三的怪话轰炸,有点一蹶不振的迹象,他便知道打趣该适可而止了。 调戏老实孩子固然很有趣,但是也不能太过火。 有着丰富经验的梅林知道,阿尔托莉雅没那么容易动摇。等到了第二天,她又会恢复成以往的那个乐观而又耿直的阿尔托莉雅。 梅林伸出手,哈哈大笑着弄乱了阿尔托利斯的金色短发。 把阿尔托利斯这个顶着相同的呆毛脸,却不太相信骑士精神的人和阿尔托莉雅放在一起,实在是太有制造反差的节目效果了。 这小子是能一边睁着无辜的眼神,一边说出戳人心肝的大实话的类型。 梅林自忖他已经很有惹祸的实力了,没想到阿尔托利斯更是勇猛无比。 看来必须好好教育一下年轻的阿尔托利斯,免得制造出另一个因言闯祸的碎嘴同伴出来。 “给你点时间准备,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 半梦魇的法师放开了被搓成鸟窝头的金发妖精,转而叮嘱起继续挥剑的骑士少女。 “阿尔托莉雅也要做好准备,每天晚上的课程我不会耽误。 “预计等到我们返程的时候,王选就即将开幕了。 “哎呀呀,原本没准备这么早给你压力。 “但是,早些知道也没坏处不是吗?” 少女骑士咬着嘴唇挥下木剑,她喘着气,心中那个模糊的理想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我明白了。” 她放下了刚刚的别扭,发自真心实意地表达了感激之情。 “谢谢你,梅林。还有最近陪练的阿尔托利斯。 “到时候,我会参加王选的。” 第八章 女孩与含羞草(上) 阿尔托利斯骑在马背上,努力地拽着缰绳,试图拉住小马那左右乱甩的白色脑袋。 驮着少年的白马踏着令人不安的节奏,左摇右晃地向着道路两侧扭去。 “艾特,别摇头晃脑的,老实点走直线啦!” 名叫艾特的小马可不买账,它抖动着耳朵装听不见,撒欢似的去咬路边的高草。 阿尔托利斯的骑术只有新手级别,他这一路上一直在和倔强的小马来回争夺着前进方向的控制权。 这导致他在道路上前进的轨迹拐成了一个歪歪曲曲的s形。 按照阿尔托利斯这么七扭八歪的骑行方式,是很容易和路上的其他骑士产生擦碰的。 不过,他和梅林已经离开村庄骑了半天,路上见到的行人都寥寥无几。 如此冷清的路况,也就不存在什么马撞马的交通事故了。 阿尔托利斯和梅林都披着带斗篷的风衣,骑着带皮革条挽具的驮马,作出一副游方浪客的扮相。 阿尔托利斯为了遮挡容貌,脖子上多绕了一条围巾。他把围巾拉高到鼻子附近,像是阿拉伯人佩戴面纱那样遮住了下巴和脸颊。 他们骑行的道路经常穿过一些林荫地。海风吹动着道路两旁的树叶,哗哗作响的声音中传递着一股安宁平和的气息。 一切都如此美好惬意,就连偷闲咀嚼路边野草的小马也显得可爱多了。 “啊啊啊!” 草从跳地离开了那丛高草。 阿尔托利斯勒住马的同时,注意到小马的嘴上叼着一个什么东西。 他伸出法杖,在小马松口之后接住了下落的那个东西,把它捞了起来。 手中传来麻布的粗糙质感,阿尔托利斯用法杖接住的是一个小巧的褐色布帽。 在妖精眼的视觉中,代表紧张的情绪气泡源源不断地从那团草里面飘出来,就像一个咕噜作响的水壶。 他觉得有些好笑,轻言细语地安抚着“草团”的情绪。 “你没事吧?刚刚是我的马意外叼走了你的帽子。 “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过路的旅客,没有恶意的。” 阿尔托利斯下了马,掏出手帕,把手中沾了草渣的布帽擦拭干净。 他把帽子递还回去。过了一会儿,从草堆中间伸出一只细瘦的小手,接过了帽子。 那是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乡下姑娘,她穿着缝缝补补过的粗布衣服,褐色的短发因为躲在草堆里的缘故,沾上了一些草芒。 小姑娘看起来非常局促,一副欲言又止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这时,领先阿尔托利斯一截的梅林骑着马兜了个圈子,从前面绕了回来。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她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吗?” 周围入眼之处全是墨绿色的深林,道路两侧是半人高的长草。这里的道路正在上山,在路上前进只会愈发远离山下的村落。 阿尔托利斯觉得女孩应该是知道这里的危险性的,不然她也不会悄悄地躲在草丛里面。 她应该是被艾特扭来扭去乱跑的散乱马蹄声吓到,把阿尔托利斯和梅林当成了游荡的盗贼一类了吧。 阿尔托利斯叹了口气,为自己的骑术可能被人当成强盗而略显失落。 “你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天快黑了,需要我们送你回家吗?” 他溢出的亲和力穿透了遮蔽面目的围巾。 而且就算只看眉眼,也能知道面纱下是一副很漂亮的面孔。 好看的人总能让人更快放下警惕,他的安抚很快就起到了效果。 小姑娘又一次抬头,看了一眼树木枝桠间低垂的夕阳。 她脸色发白地摇摇头,表示还不要回家。 “我妈妈病了,需要一种很罕见的草入药。据说就在这附近的山上。” 阿尔托利斯挠了挠头,几乎就要把“你爸爸呢”这句话脱口而出。 但是小女孩手里粗糙编织的篮子和手臂上擦破的伤痕倒映在他的眼帘里。 阿尔托利斯刹住了车,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能让一个孩子冒着危险跑进山里冒险。说明要么她的爸爸完全不顾她的死活,要么她的爸爸受伤了没法外出、或者去世了。 这种问题还是不要问了。 初入人类社会的妖精加深了对人类语言的认知。他学会了收敛心中的一些想法,而不是随便地脱口而出。 “我们还要赶路呢,耽误了可是会妨碍王选哟。” 梅林像是无视了把小女孩丢在森林中的影响。他拉扯着缰绳,催促阿尔托利斯继续出发。 阿尔托利斯感到非常惊诧,但是梅林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那家伙是认真的。 阿尔托利斯不是坚守信条的骑士,扶弱济困不属于他负责的范围。 但是他拥有着可以看透人心的妖精眼。 所以,他能直观地看到这个小女孩心中的情绪。 其中包括了积累的恐惧、对母亲的担忧、迟迟找不到草药的迷茫、独自一人的孤独、饥饿带来的乏力等等为数众多的负面情绪。 这孩子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而且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阿尔托利斯从小马艾特身上解下包裹,背在了自己背上。然后把因为失去负重而撒着欢的小马交给了梅林。 “抱歉,请你一个人在前面先行吧。 “反正都已经看到了,我就勉强帮帮她吧。 “我们不是预定会在前面的城市休息一天吗?我会在那个时候赶上来的,到时候我们重新汇合就好啦。” 梅林接过小马的缰绳,脸上闪过了揶揄的神色。 “怎么回事呢?你不是很讨厌那种路见不平的骑士故事吗?” 半梦魇的话让阿尔托利斯的脸涨红了起来,他拍了拍梅林骑着的马的屁股,让它赶快带走多嘴的魔术师。 “啰嗦!快点忙你的去吧。我明天就追上来了。” 梅林只要自己到了城市就能达成通告。所以他没有加以阻拦,任由阿尔托利斯留在了森林中。 反正挪用休息时间去助人的又不是他,那就随他去咯。 梅林骑着马,开开心心地消失在了道路的末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感到足够有趣。 阿尔托利斯站在原地上下颠了颠背包,肩膀适应了增加的重量。 他的身体素质足以应付这段额外的旅程和赶路,平时骑马更多是为了锻炼骑术罢了。 “好,我们一起出发吧。我陪你找那束草。 “我是阿尔托利斯。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女孩还不太适用阿尔托利斯的风格,她还是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声线带着一点颤抖。 “我叫乔伊,我没…没有钱给你当报酬。” 阿尔托利斯煞有介事地点着头,他自然知道这个就差把贫穷写在脸上的小朋友没钱付给他。 但是他也不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 他只是不想看到女孩被心中的绝望占领,露出痛苦的表情罢了。 前些天当中,他在埃克托的家里寄宿。村子里的人们心情都很稳定平和,阿尔托利斯没有见到乔伊这样压抑着一颗难过心灵的人类。 受到这次经历的影响,阿尔托利斯感到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死去的记忆又一次攻击了他。 在记忆的碎片中,他曾经见过很多布满绝望和痛苦表情的面庞。 那些人脸上的绝望让他感同身受,好似亲身经历过一般。 阿尔托利斯用食指按住太阳穴,停止了对痛苦回忆的体验。 那滋味实在不好受。 所以他不想让这个孩子遭受那些,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没关系,我不在乎。” 第九章 女孩与含羞草(中) “乔伊,可以把你寻找的那种药草具体描述一下吗?” 乔伊对阿尔托利斯没有完全信任。但是眼下暮色将近,和一位同伴一起行动的渴望战胜了她那不多的疑虑。 小女孩摘下手腕上缠住的一圈布条,把它展开,露出了布条内的图案。 她很认真地指着布条上缝着的花草图案,把它讲解给了阿尔托利斯听。 “叶子是这样圆圆的,然后碰到它的话,它会把叶子都闭上。” 根据乔伊的描述,她需要的药材是一种会害羞的草。一有风吹草动,它就会闭合叶片。 阿尔托利斯记住了缝在布面上的粗糙图像。那个植物是他以前从没见过的种类。 艾特喜欢对着路旁的野草乱嚼,阿尔托利斯也因此见到了不少新鲜的植物。 那些花花草草被小马吃进嘴里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反应。不像是小乔伊说的含羞草。 看过药草的画像之后,他们两人沿着小道又转了一阵,没有在这条驿道的周围发现乔伊的目标。 天色暗了下来,丛林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了簌簌的风声和偶尔的虫鸣。 看来那株草不在丛林的外围地区,只能踏入林中更深的地方去搜索了。 阿尔托利斯从包裹里拿出一只火把点燃。在跳动的火光下,他的脸色严肃了许多。 “乔伊小姐,我们已经有一阵没有看到路过的骑手了。 “而且,你来的时候,有见过什么动物吗?” 乔伊被他的话说得有些怕了,她想了想来时的经历,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好像山上是没有。 “我…我在山下见到了小兔子,但是它们看见我就跑掉了。” 阿尔托利斯伸出空闲的手,示意小女孩等会儿跟紧一点。 “嗯,所以我怀疑这里可能有点危险。 “可以牵住我的手吗?我担心等一下你走丢了。” 乔伊仍然有点犹豫。阿尔托利斯感觉她也不是那么不情愿,只是有些害羞。于是他换了一种更温和的提议。 “抱歉。如果你觉得那是一种对淑女的冒犯的话,那么是我失礼了。 “由你来握住我的手腕可以吗?” 乔伊点了点头,握住了阿尔托利斯空出来的手腕。 他们两个人都暗暗吃了一惊,因为手上接触的感觉比想象中还要瘦一点。 准备妥当之后,阿尔托利斯带着小女孩继续出发。两个人借着火把的光亮,试图从狂野生长在漫山遍野的乱草中,找出那颗真正的药草。 阿尔托利斯们又在林中探索了一阵,随着他们的进度不断增进,这时的天空中也逐渐出现了星星和月亮。 草药迟迟没有现身,他们选择停在一颗粗壮的古树底下,暂时休息一会儿。 阿尔托利斯留下的行囊发挥了用处,这个随身携带的大背包里还有不少吃喝用度。 他把包裹里面的干粮分给了乔伊,然后在树下收拢柴火,架起水壶煮了一壶开水。 趁此机会,乔伊对着篝火的光源,又把她记录草药的那块布拿出来确认了一遍。 他们刚才的搜索没有疏漏,各种各样的植物都有,唯独没有那种会害羞的草。 记录中的药草仿佛只是一个飘渺的传说。 小女孩把失望发泄在了耐磨的干粮上,用牙齿咬得那块饼子发出了咯嘣一声响。 稍微熟悉了之后,她发现阿尔托利斯虽然有点不太严肃,但是一个蛮靠谱且没什么架子的人。也能和他多聊一些话题了。 “阿尔托利斯先生,你是哪里来的骑士吗?” 阿尔托利斯手上拿着木柴,正在为篝火添柴。说话间火焰突然一阵井喷,给添柴中的妖精脸庞蹭上了不少黑烟。 他后退两步,避开了突然冒出的黑烟。然后搓着脸颊上的烟尘,坐在了草地上。 “咳咳,我不是骑士哟。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一位骑士呢?” 乔伊组织了一下语言,眼中带着小孩子特有的憧憬,说起了她听过的传闻。 “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领主不会在意穷苦人民的生活。 “但是总有一些游方骑士喜欢到处私访,为那些饱受欺压的可怜人们主持公道…” 阿尔托利斯听过类似的传说,并且梅林也说过那些人确有其事。 这些人行善的本意,或许是为了增加一些游历经验,或许是闲暇时期到乡下采风。 但是他们做的那些好事是无法抹除的。 有时候,一个装备精良的骑士带上三两个侍从,就能轻松解决困扰几百个农民的巨人或怪兽。 不列颠的岛上仍然存在大量神秘。拥有更高武力的人对付低武力层次的人,时常能打出非常夸张的战损比。 这也是骑士领主们喜欢冲锋在前,甚至阵前斗将的原因。 骑士的战斗力超越普通人太多。如果赢下了骑士单挑,那么输家下属的普通士兵们很可能会选择投降。 这对于战争双方的领主来说,都是一种可接受的“速通”方案。 当然,这种战法是把许多撒克逊蛮族的部队排除在外的。 这些人到了异国他乡,就像一批蝗虫过境,到处乱杀乱抢。 纵然也有迁居留在不列颠的撒克逊部族,但是依然改变不了蛮族们喜欢劫掠的整体大环境。 异族入侵的绝望大背景下,行侠仗义的侠义骑士更加成为了对人们散发希望光芒的信标。 “真遗憾,我现在还不是骑士呢。 “不过,听了你的话,我感觉当个骑士也不错。” 阿尔托利斯的发言被乔伊当初了玩笑话,她觉得这番话有点吹牛的意思了。 “骑士得先有贵族赐封才行啊。 “而且我感觉你瘦瘦的,不像很能打的样子诶。” 阿尔托利斯没有反驳小女孩的质疑。他觉得对方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比起那些传奇故事中膀大腰圆,一剑就把巨人的头砍下来当球踢的骑士。他这副模样,确实是显得有点弱不禁风了。 “说得对,不过现在是特殊年代。要是能打赢胜仗,没人赐封也能当上领主、成为骑士。” 阿尔托利斯讨厌的骑士,基本就是这一类人。 他们勉强能算成野骑士的一种,但是实际上相差甚远。 既没有接受过长期的武艺锻炼,也没什么道德标准。甚至连骑士要用的装备也不齐全。 这些人趁着战乱圈地为王,聚集起一些土地、人口和兵卒,实质上和土匪可以无限划上等号。 也正是这群人,把骑士这个词从高高在上、风度翩翩的优雅贵族阶层拉进了泥土中。变得了可以用来形容稍微有些武力和地位的人的普通用词。 关于游方骑士的闲聊让阿尔托利斯放松了一会儿。他担忧的隐藏危险,也很识时务地没有在这个时候出现。 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在森林深处除了觉得冷和容易迷路之外,没有遭遇其他的危险。 阿尔托利斯整理了一遍乔伊要找的药草的思路,发现了一个可能被遗漏的问题。 “话说,我有一个猜想。 “你缝在布匹上面的植物形象,是画下了它在白天的状态吗?” 乔伊想了一会儿,从回忆中找到了答案。她回答是的。 听了这个答复,阿尔托利斯感觉他的猜测向着事实更进一步了。他不慌不忙地把后续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么,你描述的那种植物,只有被外人触碰的时候才会合拢叶片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天黑了之后,它也会把叶子合拢回枝干,变成光秃秃的样子呢? “毕竟现在已经没有太阳了,展开叶子也晒不到光照了不是吗?” 第十章 女孩与含羞草(下) 阿尔托利斯的说法,把另一些外观上收拢叶面、枝干分明的植物也加入了搜寻的范围当中。 这么做会大大增加他们的工作量,但是也为迟迟找不到的那颗药草提供了新的辨识思路。 他们两人继续在山谷中探索,走过了一条虽被草木遮掩,却隐约与别处有些不同的谷中小径。 阿尔托利斯稍作思索,俯下身拨开草丛,把手掌贴在了地面上。 面对一脸不解的乔伊,阿尔托利斯伸出手,松开了攥住的手指。他的手上有一枚制式石砖的碎片。 “这是罗马式的铺路石。” 他用手里的碎石砖敲了敲刚刚摸过的地面,沉闷的叩打声回荡在寂静的深林中。 “这 他们所在的地区位于不列颠的南方,恰好是罗马帝国曾经管辖过的地方。出现罗马人的道路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条小径为什么被荒废了呢? 白天阿尔托利斯和梅林走过的土路,是不列颠人新建的驿道。那条路的质量很差,远远比不上罗马式石子路的水准。 放弃维护和使用高质量的罗马路,反而去新建一条土路。阿尔托利斯不能理解当地人的逻辑。 “乔伊,你走过这条路吗?” 阿尔托利斯想要咨询一下本地人的意见,小姑娘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急匆匆的拉着阿尔托利斯离开了这条小道。 他们一路小跑,冲进了小径对面的树林中。 这一番冲刺消耗了乔伊不少体力,她扶着膝盖喘着粗气,脸上挂着后怕的表情。 “那条路,是本地着名的‘死亡之路’… “以前打仗的时候,在那边死了太多人。 “据说走下去就会被亡者带走,人们都不敢走,所以才慢慢废弃了的。” 其实阿尔托利斯还挺想去看看幽灵是什么模样的。 但是眼下他是来帮乔伊寻找药材的,没有太多余的时间浪费。 等到这边事了之后,他还得急急忙忙地追上梅林。这么紧凑的时间安排中,分不出寻找古代幽灵的份额了。 于是他们继续上山,去寻找心心念念的药草去了,没有把这里的故事放在心上。 在那两个人离开之后,石子路边的深坑中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声。 随后,一只白骨皑皑的手章破土而出,扒在了刚刚阿尔托利斯他们走过的地方。 在另一边,阿尔托利斯他们走过攀登之途的最后一点路程,爬上了山顶。 山顶上树木逐渐稀少了许多,满地都是草甸。四周和山下的景色一览无遗,这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平整地带。 阿尔托利斯一走到这里,就觉得今晚的任务有着落了。 因为在那漫山遍野的绿草之中,有一些花草低垂着枝叶,看起来姿态是与正常的杂草格外不同的。 这几株草向着同一个方向低下了头。阿尔托利斯看向它们指路的方向,发现那边正是太阳下落到地平线以下前的方向。 他把火把稍稍靠近了低着头的草们,它们仿佛感应到了火焰的焦灼气息,缓缓地有了动作,纷纷扭头向远离火苗的另一边歪了下去。 “应该就是它们了。还好还好,这说明我们没有白费功夫。” 找到了目标的阿尔托利斯心情不错,他示意乔伊可以把这些药草装进篮子里带走了。 乔伊还是有些疑虑,因为它们闭合叶片的样子很是陌生,与她记录在布面上的形象有些出入。 “要不我们等一会儿吧? “如果天亮之后它们的形态变得和我手上的记录相同,那么就肯定没问题了。” 乔伊的办法更加稳妥,但是需要再等上两三个小时。 阿尔托利斯自然是没问题的。他放下背包,拿出了一个简易的吊床,准备向下走走,找个合适的树杈挂上。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小孩子熬夜容易长不高的…” 树从之中透出一股寒气,阿尔托利斯手上的火把被这股寒风吹得摇摆不定。 一股苍白的鬼火从黑暗中浮现,那是怪物的独眼,随后出现的是它那庞大、笨拙而令人毛骨悚然的身躯。 断裂的、错位的白骨和破破烂烂的盔甲武器糅合成一团,像一个被猫咪玩烂的破毛线团那样毫无头绪。 它的四肢也是同样杂乱无章的构造方式,由尸骨和杂物以拧成麻花样的姿态,从躯干中间随便地延申了出来。 距离更近的阿尔托利斯看的非常清晰,那个发光的“独眼”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单一的个体。 惨白的光团中簇拥着几十上百个或残破、或完好的骷髅头,它们挤在一起,像一尊石雕那样形成了一个莹白的整体。 身后的乔伊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阿尔托利斯已经无暇去查看她的状况了。因为怪物大手一伸,就要把金发的妖精整个捏在手中。 阿尔托利斯下意识地想要阻拦怪物的骨爪,他也的确用法杖挡下了对方的横抓。 但是爪子的结构与刀剑不同。阿尔托利斯防住了正面的抓握,却被怪物弯曲的指尖从侧后方钩住了兜袍。 骷髅模样的大怪物趁机把他举了起来,在那数不清的凹陷下去的骷髅眼窝中,似乎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目光,瘆人地对准并瞪视着他。 糟了,这模样不会是要发射魔炮吧? 怪物明显的头部蓄力姿态激发了阿尔托利斯的警觉。他咬着牙,龙心激发的汹涌魔力放出体外,缠绕在了身体和武器上面。 并不强壮的少年在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中,掰开了巨大骷髅高举的紧缩骨爪。这股画面在月光下有着十足的视觉冲击力。 阿尔托利斯顺势一记拐枣,奋力敲歪了大骷髅的几十个脑袋。 随后,它们吐出的白色射线径直飞向森林的上方,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苍白轨迹。 阿尔托利斯练的魔术还没到家,施展起来并不方便。 他看着大骷髅刚刚挨了揍的模样,不像是虚幻的幽灵,而是一个有实体的亡骸。干脆也不想着使用什么魔术了,直接拔出了梅林给他的一把直剑。 阿尔托利斯一手拿着法杖,一手持剑冲上前去,勇敢地展开了对怪物的近战。 骷髅怪物虽然头上挨了一杖,但是没有被打出什么明显的伤害。 它从身上缠绕的乱七八糟的白骨肢体中,伸出几只带刺的手脚,滑稽而荒诞地挥舞着残破的武器和手足,和阿尔托利斯过招。 他们叮叮当当地交手了几个回合,结果是阿尔托利斯双拳难敌四手。被“留了几手”的怪物恶毒地戳了几下。 但是他也没太吃亏。无论是敲打还是斩击,怪物的身躯在阿尔托利斯附加魔力的攻击之下无不应声断开或是碎裂。 就算它身上也嵌入了一些破破烂烂的盾牌或是刀剑之类的旧装备,那些缺乏保养的武器也没法抵御阿尔托利斯的进攻。 往往一个交手,那些破烂的旧装备就被阿尔托利斯直接打爆了。 又一剑切断了怪物一枚插在骨爪里的长剑,阿尔托利斯很怀疑这个怪物就是乔伊所说的山中战死者们的集合。 因为怪物用的那些矛剑的样式,和他此前在驿道上见到的本地士兵持有的武器很是相似。 阿尔托利斯知道自己的身体没事,不代表别人也知道他没事。 看着阿尔托利斯身上被怪物戳出几个血洞,躲在后面观战的乔伊快要哭出来了。 她没有一点战斗力,跑上前去只能碍事。 因为怪物封住了他们上山的来路,她想跑也无路可退。除非从山崖陡峭的一侧跳下去,但是那样做和自杀的区别不大。 乔伊只能小心地捡起阿尔托利斯掉在地上的火把,给前面战斗的妖精提供一点光源的保障。 骷髅怪物的反射弧似乎很长,它已经和阿尔托利斯激战了好几个来回。直到阿尔托利斯又斩断了它的一只手臂,掉在地上的短剑正好折射出火把的光亮,它才发现乔伊偷偷捡走了火把这件事。 几十个甚至上百个骷髅头骨嘎吱嘎吱地、生硬地扭过头来,盯住乔伊打量。 来自如此多死者的沉重凝视,让她觉得连呼吸都愈发困难起来。 第十一章 女孩与含羞草(完) “当心!” 阿尔托利斯伸出手,拉住被亡者气息吓得动弹不得的女孩,向后躲开了怪物的第二发吐息。 骷髅怪物发射出来的光束蕴含着刻骨的怨恨,被它打中的草木都沾染了冷色的白色鬼火,无声地默默燃烧着。 阿尔托利斯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摆出了端正的战斗架势。 “乔伊小姐,请你保持足够的距离。靠近它太危险了。” 他们的交流被对面的怪物看在眼中,那些深陷的骷髅眼窝跟着阿尔托利斯的动作转向。 它在听到了乔伊这个名字之后,身上的骨节一阵耸动,掀起一阵白色的波涛。 然后,怪物的前身一改乱糟糟的杂合物造型,整合出了更接近人形的姿态。 阿尔托利斯的眼睛注视着它将扭曲的白骨拧在一起,化为大剑的造型,狂乱的张牙舞爪也有了些灵性。 “可以改变状态啊… “嗯?” 怪物的这副模样可以称为进化吗?它有意地模仿着阿尔托利斯,试图用人类的战斗方法来战胜他。 但是舍弃了那许多的手爪,换来一个不稳定的人形,是否加强了战斗力还未可知。 怪物把白骨压缩成的巨剑重重砸下,阿尔托利斯横剑接下了沉重的砸击。 剑刃相交的瞬间绽放出了火花,阿尔托利斯手中的剑刃微微地颤抖着。 他松开了被压下去的剑刃,转用法杖抵在了怪物人的半身和其余部分的连接处上。 “抓到你了!” 像是使用一把长枪或是长刀那样的武器,阿尔托利斯手持法杖横扫。 无形的魔力激流打碎了那个连接点,头重脚轻的骷髅怪物轰隆一声化为两截,来了个“分头行动”。 那些粗暴地纠缠在一起的骸骨脱落了许多,留下的部分包裹着它的核心。 阿尔托利斯捡回掉在地上的直剑,准备处理掉盘结在一起的那坨颅骨群。它们却自己散架了。 白色的半透明幽魂四散而去,飞入后方的幽林。其中一道幽魂穿过了阿尔托利斯的身体,于是他抬手想要去挡。 幽灵穿越了他的阻拦,但是他手上的选定之杖仍然为他留下了某些信息。 乔伊看不到那些飞向远方的幽灵。在她的视角中,只有被打倒了的怪物和发愣的阿尔托利斯。 “你没事吧?阿尔托利斯先生?” “嗯,我很好。” 阿尔托利斯最后解决骷髅的姿态依然矫健,他的手中捧着刚刚得来的一小段平凡的故事。 这团萤火虫般的微光悬浮在少年的手心上,展示了只有阿尔托利斯才能看见的一段他人的回忆。 那是一个简单的故事。 大约十年前,有位年纪轻轻的骑士效力于本地的贵族,他有一位怀孕的妻子。 因为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性别,他用了男孩和女孩都适用的“乔伊”这个名字来给孩子命名。 好景不长,不列颠很快失去了尤瑟王的约束。纷乱的战火进一步燃烧到岛屿的各处。 这位贵族担忧附近的另一位领主攻占他的领地。 于是贵族想出了一个阴损的计策来削减他邻居的力量。他要假借撒克逊人的名义,杀害同胞麾下的武士。 年轻的骑士为了贵族提供的重赏,接下了成为不列颠人的叛徒的任务。 他装作伤员的模样,谎称蛮族入侵,去引诱那位战争领主出兵救援贵族的城堡。 骑士带着这些来救人的不知情士兵们,走上了贵族设计好的埋伏点。 迎接他们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漫天箭雨,以及埋伏在林中的长矛手。 士兵们最终全军覆没。 至于骑士,贵族没有像说好的那样,事后放他一马。 他和那些士兵们一同死在了罗马人的驿道上,血渍渗透了碎石的路面。 在出发之前,骑士把身上最贵重的盔甲和佩剑装进箱子,偷偷埋了起来。 领主那边的人都见到了他的脸,知道了他的身份。 事成之后,这套和他深度绑定的骑士装备就会遭受连累,成为一个无耻之人的装备。 骑士打算把这些丢掉的装备和过去一同告别,领了赏金之后改头换面,找个地方躲起来。 … 十年后的今天,阿尔托利斯已经知道了故事的结局。 驻守在这片区域的士兵,和回忆中领主发出的援兵的装束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最后获胜的统治者还是那位军阀。 阿尔托利斯重新打量了一番乔伊的外表。 这个孩子虽然有些营养不良造成的瘦弱,但是精神状况很不错。身体上也没有挨揍的痕迹。 如果被证明是一个招人恨的敌人的后代,她应该不会生活地这么无忧无虑。 那位领主没有追究死去的骑士的责任吗?还是把他当成了阴谋之下一个无辜的被害者呢? 死者的记忆没有后续,更多的细节阿尔托利斯就不得而知了。 他走到那堆死难者遗骸堆积的杂物堆前,挑了把外观尚且完整的长矛当作挖掘工具。 他准备把死去骑士埋在附近的那身行头取出来,交还给乔伊的母亲。 她们虽然没有受到牵连,但是大概率也没有收到那位贵族许诺给骑士的报酬。不然不会过的这么清贫。 阿尔托利斯简单地估了个价。即使算上折旧的影响,一套骑士的装备仍然足够普通家庭生活无忧了。 有个问题是,这种军事装备的售卖对于平民家庭不太友善。他准备到时候问一下梅林或者埃克托能不能帮忙。 换成一位骑士或活跃的宫廷魔术师去委托交易,就不会显得奇怪了。 此前,他对于阿尔托莉雅那种压榨自己到极致的锻炼法不太认同。 但是在这名骑士生前的经历来看,分裂成诸国的不列颠很可能到处都在上演这种人和人之间的恶意争斗。 这些战争只会源源不断地把死亡和诅咒播撒到土地上。 就像这条废弃小径上的大骷髅一样,仇恨没有随着时间推移消散,而是凝结成了亡灵们的复仇实体。 “想要带来和平,那种事情应该很难吧?” 阿尔托利斯把长矛戳进土壤里面,用这件杀人的武器费力地挖着土。 长矛的前端分开土壤,嘭的一声刺在了箱子的外壁上。阿尔托利斯扫开箱子上面的浮土,打开了宝箱。 箱子里面是一套码放整齐的金属盔甲。包括了半封闭的头盔,一副半身甲和一副手甲。 因为是步行骑士的装备,所以这套盔甲没有包含腿甲。皮革制的护腿已经化成了一捧土。 盔甲的剑和一只战锤。 这些武器垫在筝形的铁盾上,盾牌上的蒙皮同样被时间腐蚀掉了。 阿尔托利斯看着这份遗产,叹了口气。 从他会用的几种武器上看,乔伊父亲的武勇应该不会太差。 很可惜,在他被卷入了那个阴谋的时候,或许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阿尔托利斯很快结束了检查,把这些东西装好,然后把这个箱子提了出来。 跟着他走在一起的乔伊看完了这一套流程,这个不知道内情的小女孩看的还挺高兴。 “好厉害!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宝藏的? “你要把这套装备拿去用吗?这样你真的能当骑士啦!” 见过了阿尔托利斯和大骷髅的一战,乔伊懵懵懂懂地对他的战斗力有了认识。 总之就是非常厉害。 阿尔托利斯把箱子放在草坪上,用刚才拿来的长矛把挖出来的土堆填了回去。 “不,果然是要物归原主吧? “我知道这东西的主人,所以不能乱拿呢。” “哦…好吧。” 他们带着这些东西回到了山崖上。 天色渐渐转亮,是时候检查这一程的最终结果了。 迎着终于升起的太阳,那几株幸运地避开了战斗冲击的小草展开了叶子。 这副完全的模样,和乔伊之前展示的绘画就很相似了。 乔伊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点在它的草叶上。 那株植物好像没睡醒似的愣了一下,随后飞快地收缩了枝叶,变成了光秃秃的样子。 “是真的,我们成功了!” 欢呼声在森林上方响起,吓跑了路过的鸟儿。 第十二章 抢婚者 阿尔托利斯一阵紧赶慢赶,在计划内的时间追上了梅林的步伐。 这个有着一半梦魇血统的男人不需要人间的食物。但是当阿尔托利斯找到他的时候,梅林正醉醺醺地仰到在酒馆的椅子上。 周围的人们似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阿尔托利斯道了声得罪,把用花言巧语调戏酒馆侍女的梅林拉着离开了酒店。 酒馆内充斥着劣质酒精气味的发臭空气几乎要把阿尔托利斯弄吐了。他脸色发青地架着梅林行走,后者出了酒馆之后仍然是一副半醉半醒的模样。 “你在做什么啊? “明明可以在城堡里面当个座上宾,却跑到那种地方喝劣质花酒。 “而且你不是梦魇的儿子吗?酒精对你来说真的有效果吗?” 两个人走在路上,时不时有路人侧目。 梅林的脸颊带着可疑的红色,他没有丝毫愧疚地把体重压在阿尔托利斯肩上,回味着刚刚的味道。 “宫廷之内有宫廷的美味,小酒馆有小酒馆的美味。 “我品尝的不是酒,而是人的心灵哦~” 鉴于半梦魇跌跌撞撞的脚步不像装的,阿尔托利斯合理地猜测,他可能是不小心多吃了几个酒鬼的梦。 “你的马和行李呢?别告诉我你为了喝酒,把它们都卖了。” 眼见阿尔托利斯有点要发火了,梅林那醉醺醺的装傻模样才稍缓了一点。 “好啦,难道我在你眼里是那么不堪的形象吗? “我把他们寄存给本地的卫兵了,这里的领主很给面子的。” 阿尔托利斯捂着额头,带着这坨酒气四溢的不可燃垃圾领回了他们的行李。 他之前对梅林的印象很不错,觉得后者是个尽职的教师。 现在他发现,那大概只是梦境的小环境限制了梅林的发挥。 这家伙没有人类的情感,所以会用模仿的方式融入人类。 其结果就是到了人类越多的地方,梅林就能以更快的方式加入其中。而且他对于模仿那些人类行事的底线也毫无顾忌。 阿尔托利斯受不了那些人类身上恶俗的欲望。别人只能隐约觉察的一切恶意,在他这里都是可见的。 所以他没办法像梅林一样融入,选择了拖着后者离开。 离开了那个欲望几乎凝聚成实质的地方好一阵,阿尔托利斯的脑子才逐渐从强烈的冲击中恢复回来。 阿尔托利斯觉得有些懊恼,感觉当时的行动完全被个人的厌恶感支配了。 梅林的寻欢作乐没有影响他们传递王选消息的计划,他这样打断对方也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至少他应该等到预定的日期结束,再去看看梅林出发没有。而不是打断别人的休闲度假。 “唉,抱歉,我应该没有权利干涉你的爱好。” 阿尔托利斯蕴含着真心实意的道歉,被梅林轻飘飘地一笔带过了。 “没关系哦,总是吃同一种口味的梦也会厌倦。 “既然我们离开了,那么干脆加速去下个城市吧!” “诶,是这么轻描淡写的态度吗?!” 于是,他们重新踏上旅程。 阿尔托利斯见证了梅林一路上的作风,简直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梅林明明真有本事,却不对大部分人施展。 阿尔托利斯觉得这应该是恶趣味的一种,梅林很享受那种语言上拉扯的过程。 而且,那些人类的反应也都在半梦魇的掌握之中。 如果说言语的交锋是一场棋局,那么对方的每一步行动都在梅林的预测内。 随着他们一路向西部前进,路上见到的硝烟和尸骸渐渐多了起来。 战火的影响,让他们在郊外见到的单独行动的活人更少了。 阿尔托利斯专注地骑在马背上,单手拉着缰绳,另一手对准前方的枯枝放出了魔术。 “萨莱曼达,炎之精灵啊,烧毁它!” 火精清脆的笑声从耳边划过。她没有听命放出攻击,亲昵摸了摸阿尔托利斯的头就飞走了。 “糟糕!我的头着火了!” 金发的妖精头上出现了冒烟的火星,他赶紧从鞍囊里拿出水壶,浇灭了火苗。 差点成为炎头男子的阿尔托利斯结束了魔术的修行,他拿出地图,在地图上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他们已经进入了凯尔特人聚居的康沃尔地区,这里的民风剽悍,不少地方的乡间都在组织对抗撒克逊入侵者的民兵团。 “话说,我有一个疑惑。” 阿尔托利斯小心翼翼地把手按在了头顶,确认了他的头发没有损失在刚刚的火灾中。 “奥克尼群岛不是在远离大陆的海外吗?那位奥克尼的路特王为什么要选择来这么南方的地方求婚呢?” 梅林打着哈欠,懒洋洋地答复道。 “奥克尼那个地方太荒凉偏僻了,没什么人气。 “而且他要娶的摩根是先王尤瑟的女儿。这么一位尊身份贵的女士,让他来迎接一下怎么了?” 说话间,马儿走过田间,带着他们到了城门前。 门口一个卫兵都没有,一旁的了望塔倒是有执勤的哨位。塔上的哨兵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阿尔托利斯上前说明了来意,哨兵也没露出太激动或者意外的表情。 “知道了,你们快进去吧。” 见到阿尔托利斯还想再问的样子,哨兵预测了他的疑问,提前抢答了问题。 “城里的人都去看决斗了。门口值守的人也调去那边维持秩序了。 “是果尔地区的由兰斯王提出的决斗,他想挑战那位迎接未婚妻的路特王,证明他对那个女士的爱。” 阿尔托利斯目瞪口呆,城中的两位王者为了争风吃醋准备大打出手,自然也没人能安排迎接梅林这个使者的到来。 梅林和阿尔托利斯顺着人群的走向,在镇子里面人最多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决斗的场所。 “那位摩根女士,是阿尔托莉雅的亲属对吧?” 期间阿尔托利斯问了一下摩根的身份,梅林也没掩饰什么,告诉了他摩根是尤瑟王寄养在修道院的女儿。 这让阿尔托莉雅的身份几乎成为了明示,她保底也是王族的一员。 因为尤瑟没有儿子,所以把一个女儿当成男孩来培养吗? 阿尔托利斯不知道这种做法是对是错,只能等待时间给出一切的答案了。 木制的决斗场外挤满了围观的群众,有小贩在卖力气地售卖食物。 手持武器的士兵们站在围栏边,防止闹事的人闯进决斗场所。 决斗场内的土地已经平整完毕了,两位王在场地两侧各自建立了帐篷和旗帜。 隶属于他们的骑士检查着地面,微风下骑士们的披风威风凛凛地飘荡着。 时不时有好事的观众在人群中抱怨,说对决怎么还没开始? 第十三章 初次见面 阿尔托利斯踮着脚尖,仍然被熙熙攘攘的人群遮住了不少视线。 他也想看看两位王之间的对决,可是来的太晚了,进入不了前排。 不少人有和阿尔托利斯相同的烦恼。 有些人爬到街道两边的墙壁上面,有些人骑在房檐上,这副景象颇为壮观。 阿尔托利斯不想惹人注目。 所以,尽管他很想找一个更好的观战席,最后还是没有随大流地爬到建筑上面。 混在外围的人流中,阿尔托利斯绕着场地转了转,依然没有找到视野特别好的位置。 广场中间的骑士敲响了计时的钟声,前面的人群突然激动了起来。许多人拼命地探头向前看去。 不同阵营的骑士们簇拥着两位王走出帐篷,登上了决斗的舞台。 那位奥克尼的路特王是来自北方苏格兰的一位国王。他的装扮与南方的骑士们大不相同。 这位年轻的国王在铁质的盔甲外面套了一层熊皮坎肩,这层厚实的皮围肩为他凭空增添了几分蛮横的凶性。 路特王把手伸进随从骑士递出的颜料盘里,然后把染成青色的指头横着划过了鼻子和眼睛的 很快,路特王用青蓝色的颜料在脸上画完了两道战纹。 他满足地微笑着,举起手中涂成彩色的圆盾和高地战矛,极佳的卖相让台下的观众都为他鼓掌欢呼。 直到今天,关于北部悍勇岛民的传说仍然流传在不列颠和欧陆。 路特王的模样有明显的皮克特武士风格,这些高地战士曾经打得罗马人苦不堪言。 南方的由兰斯王庄重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这位王受大陆化的影响更深。 由兰斯王穿的是手工打造,严丝合缝的华丽札甲。阳光照耀下,他那盔甲泛起的银色光芒如同星辰般耀眼。 这位骑士使用的是不带盾牌的双手骑枪,比起常见的戳刺骑枪多了挥砍的功能。 这把沉重的武器需要很高的武力和熟练度才能使用,同时也代表了其主人对自身防护的绝对自信。 阿尔托利斯想看的更清晰一点,他顶开几个松动的肩膀,向着人群内部挤进去。 人和人之间拥挤的肢体和泛滥的恶意让他又开始难受了。 忽然之间,人群中仿佛出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异境。周围依旧是人挤人的人山人海,只有那里空出了一片。 阿尔托利斯疑惑地伸手触碰,空气中没有隐形的墙壁或者实体,那里就是单纯地空出了一片。 一个大概十岁左右,顶着一头顺滑的金发的男孩坐在那里。 周围的人对他视若不见,就像男孩和周围的空间都不存在一样。 那个孩子也习惯了这样的待遇,他悠闲地坐在空地上,手里拿着某种植物的球茎正在吃。 是某种魔术,或者某种诅咒的影响吗? 阿尔托利斯能察觉到男孩身上的异常,他是造成那个人群中空地的原因。 他没有从那个男孩的情绪中看到悲伤、绝望之类的想法,对方的心态十分稳定。 看起来,男孩对自己身上的异常状况已经很熟悉了。 阿尔托利斯不想继续和满身是汗的人群挤在一起。就算那孩子是妖精、幽灵之类的存在,他也认了。 被兜帽热得快冒烟的阿尔托利斯拨开前面的观众,走进了男孩身边空出来的小圈子。 “你好?小先生,我可以呆在这里吗?” 被阿尔托利斯叫住的小孩吃了一惊。他左右扭头,想要确认那番话是不是对他说的。 “你在和我讲话? “不对,你能看得见我!?” 小孩急急忙忙地把嘴里咀嚼的食物吞咽下去,他平稳的情绪终于有了变化。 “你赶快回到人群当中去,不能被‘那个女人’看到!如果被发现就完蛋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淡漠的注视便从远方的楼阁上投射下来。 目光的主人是一位脸部蒙着黑纱,身材妙曼的贵族小姐。她的发色是这个时代少见的银发,蓝色的瞳孔有种深不可测的神秘感。 阿尔托利斯抬头与之对视。 耳边仿佛传来了一声轻轻的质疑声“哦?”,那位女士似乎对着他笑了。 “不要看,小心中了什么巫术之后痛苦地死掉哦!” 小男孩拽住了阿尔托利斯,他那圆圆的脸上出现了恰到好处的质疑。 “别看啦。该不会你也迷上她了吧?” 阿尔托利斯觉得这个小孩说话时一本正经的样子还蛮可爱的,就是看人方面有点先入为主了。 那个女士脸都没露,这样就为之神魂颠倒,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好,我听你的指挥。 “但是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阿尔托利斯的“及时听劝”让小男孩松了口气。 他低着头,在欢呼雷动的决斗场边上把他所知道的隐秘告诉了阿尔托利斯。 “我的名字是高文。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不受‘——’影响的人。 “所以,我想让你避开那个危险女人的注意,但是失败了。” 阿尔托利斯有种不妙的预感,似乎接下来这个叫高文的男孩所说的故事,将会给他招致不小的麻烦。 “没错,那个女人就是两位王者不惜决斗,也要争夺的美人。 “你有没有觉得,被卷入了不得了的麻烦呢? “她的名字是摩根·勒·菲,同时也是我的…‘母亲’。” 阿尔托利斯有点破功了。他长大嘴巴,整个人就像石化了似的复读着卡壳的几个字。 “你?她?啊!?” 他这么惊讶的原因,是眼前的少年高文怎么也有十岁了。 而高台上的摩根,那身姿毫无疑问是一位风华正茂的青春女郎。 以阿尔托利斯的目测,摩根的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 这样换算下来,摩根十岁的时候就要生下高文,才能符合他们之间年龄的差距。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阿尔托利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冷静下来,进行理智的分析。 “你是领养的?还是说,她其实是你的后母?” 高文张了张嘴,他后续说出的话全被和谐成了模糊的杂音,无法辨认语句的含义。 金发的圆脸男孩知道,他被他们讨论的正主注意到了。被一手“禁言”直接按在了脸上。 高文懊恼地咬了一口手上的球茎,神色中表达出了一种小心翼翼的不满。 这副模样其实很好笑,但是阿尔托利斯忍住了。 阿尔托利斯从男孩身上感应到了使用魔术的痕迹。 高文说的没错,那位摩根女士是个水平不低的巫师。 她的能力比阿尔托利斯高了不少,让后者难以帮助高文解咒。 但是,通过高文的阐述,阿尔托利斯也发现了那位摩根身上确实有不少的异常之处。 只是单纯的使用魔术的话,是没什么可值得说的。 梅林和阿尔托利斯也是魔术师。这个时代的魔术师虽然没那么多,但是也不是没人知道魔术。 阿尔托利斯在意的点,是那位摩根的情绪显得很不稳定。 虽然只是远远的一瞥,但是他的妖精眼能看到那位女士身上翻腾着不同的想法。 就拿决斗的两人来说吧。她既支持由兰斯王,又支持路特王。 摩根对那两人都有好感,但是又平等地厌恶着他们。 这种矛盾的思想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不应该同时出现的。 阿尔托利斯闭上眼睛思索,心中灵光一闪,得出了一个勉强能说得通的答案。 除非,那个摩根的身体里寄居着两个不同的人。 只有这么解释,她那同时升起的两个对立想法才有了合理的出处。 除此之外,阿尔托利斯还感应到了和摩根的另一种联系。 虽然只有少女的模样,但是摩根身上寄宿着庞大的神秘力量。 她或许还不知道如何运用,但是力量就在那里。足以让身为妖精的阿尔托利斯感到无形的压力山大。 那种规模的力量超过了人类太多,全部应用的话,足以改造整个不列颠。 这让阿尔托利斯想到了她的父亲。 那位被梅林称为“超越者”的,同样持有超凡力量的老国王尤瑟。 第十四章 招揽 阿尔托利斯对旧王尤瑟的了解没那么多。 关于尤瑟的事情,问他的心腹和狗腿梅林就好了。 现在的问题是梅林不知道溜到那里去了,他没有和阿尔托利斯一样挤进人群。 半梦魇的魔术师不缺远程观看擂台的手段,多半是安逸地找了个轻松而舒适的地方偷看吧。 刺耳的断裂声从决斗场上传来,擂台下的人群立刻发出了一阵惊呼。 阿尔托利斯循声望去,只见由兰斯王手中的重型长戈砍烂了路特王的护盾。 突发的变故让两位王的战斗变得更加激烈,场下尝试帮高文解咒的阿尔托利斯、被禁言搞得神色沮丧的高文、高居阁楼上的摩根不约而同地都把注意力放回了决斗中。 由兰斯王骑着战马优雅地兜了个圈子,在一击打坏对手的木盾后停止了进击。 他伸出被链甲包裹的手指,指了指场地边上的武器架。示意路特王去拿一只新的护盾和他打。 路特王没有接受这份好意,他把这个行为视作了一种挑衅和炫耀。 奥尼克的战士王扔掉了坏掉的护盾,和对手采用了同样的双手持矛态势,重新回到了战圈。 两位骑士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开始了你来我往地的对冲厮杀。 战马飞奔带来的加速度让骑枪的威力变得可怕,两个国王每一次交手几乎要震裂了交锋处的空气。 其中每一招都能打死普通的士兵了,但是他们看不出什么疲惫的样子,孜孜不倦地斗在一起。 这样的厮杀在不列颠岛上是非常罕见的,观众们在惊叹后纷纷送上了如雷的赞赏和助威声。 阿尔托利斯也不例外,他在埃克托的庄园没学过枪。这番打斗看起来很有一种新鲜感。 从他的视角来看,单靠剑术是是没法取代长枪在马战当中的地位的。想要以长度吃亏的剑来应对骑枪冲锋,除非双方差距过大,不然用剑的一方一定会处于下风。 “那个路特王不是惯用双手枪的骑士,感觉他的技巧没有另一位王者纯熟啊。不会输给了半路杀出的挑战者吧?” 阿尔托利斯能看到路特王的情绪,他已经十分动怒了,头上冒着炽热的火气。而由兰斯王仍然比较冷静,有板有眼地使着骑枪。 和他一起观战的高文看的也很投入,他轻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提出了另一种观点。 “路特王的反应更快,力量也更大。拖到持久战的话,我反而觉得这种耐久力是更大的优势。” 阿尔托利斯觉得这么说也有道理,他便顺着这个思路,补充了一点。 “确实。 “听你这么说,我想,路特王的优势应该不止他个人的体力。 “他骑乘的马儿没有和由兰斯王的马一样戴重甲,时间长了马力也会下降更多。 两位王的战斗,在他们适应了枪对枪的节奏后缓和了下来。 一阵激烈的肉搏后,双方都发现没法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于是,他们各自改变了战斗方式。放缓了拼杀的烈度,转向到从漫长的对抗中寻求对方的破绽。 阿尔托利斯又看了一会儿,很怀疑他们能从白天打倒黑夜。 场外围观的人们也看出了这场战斗要朝着持久战的方向发展了,不少观众选择了离开。 与大多数离开的人潮相反,这时有位女佣逆着人群,跑来了阿尔托利斯和高文这边。 她脸色微红地注视着阿尔托利斯,把一张请柬递给了后者。 “我家小姐说,请您来阁楼顶见上一面。” 这位替摩根服务的女仆也看不见高文,男孩身上的诅咒还在平等地对着人类生效。 阿尔托利斯始终弄不明白这一屏蔽认知效果的来源,他准备等一下问问摩根本人。 高文从兜里掏出一个苹果,擦了擦之后咬了一口,继续坐在决斗场外观战。 阿尔托利斯见到他没有跟着一起来的意思,便跟着发出催促的女仆离开了热热闹闹的街道。 摩根暂住的小楼没有卫兵,但是被追加了防御性的术式。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少有注意到这里。 建筑内没有阿尔托利斯脑补的各种神秘学道具,只是简简单单的临时居所。 摩根微闭着眼睛,神色放松地坐在顶楼内的一张座椅上。 她穿着一套浅色的漂亮礼服,白色的长发和浅蓝色的瞳孔让她的美丽不似凡间之人。 阿尔托利斯更加确认他的猜想。眼前的摩根脑内有种两种对撞的情绪存在。 其中一个思想是市侩而充满欲望的,另一个思想则是天然而淡漠的。后者目前处于压倒性的支配地位。 在他开口之前,摩根率先开启了对话。她睁开了眼睛,尽量在缺乏感情的脸上做出了一点可能是“亲切”的表情。 “你好啊,换生灵。窃取凡人存在的妖精。” “你现在是为梅林那家伙效力吗?转投我这边如何,待遇上是不会亏待你的。” 摩根的态度是高高在上的。并不是说她有多么傲慢,而是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是如此。 不管是梅林这样的宫廷法师,还是阿尔托利斯这样的少见物种,抑或斗的热火朝天的两位拥地国王。 这些芸芸众生在她的眼中没什么区别,都只是构成不列颠这个整体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罢了。 阿尔托利斯挠了挠头,不是很明白这份突然的邀约是为了什么目的。 “请问,你招揽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你是为了做某些大事,你还招募了很多其他人吗?” 因为阿尔托利斯的反问,摩根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她是没有遭到过拒绝的女人。尽管被父亲尤瑟寄托给了修道院抚养,摩根仍然成为了修道院的都无法掩盖她才能的魔女。 除了拥有无与伦比的魔术才能,周围的人类无论男女,都慑服于她的美貌、气质和地位。 换句话说,这个女人二十年的人生如同打开了作弊一般的轻松愉快。 因此,阿尔托利斯的拒绝让摩根很不高兴。但是她对这个妖精复刻的红龙血脉感到好奇,便耐着不快的性子作了回复。 “妖精,你能感受到我的力量吧? “我是继承了尤瑟全部岛之力的真正继承人。王不该是梅林那个流氓偷偷扶持的某个人。” 阿尔托利斯心中产生了明悟,看来她已经从沿途的风言风语中得知了选王的事宜,并且对梅林的处理很是不满。 “我只看上了你。因为你复制的血脉有尤瑟的影子。” 摩根的脸色冷若冰霜,因为尤瑟把她推了出去,踢出了王位的继承顺位而不满。 她没有把这份夺位的野望告诉求婚的路特王,却告诉了阿尔托利斯。 其中虽然有些“我知道你是非人的妖精”这样有意无意的威胁感,但是出于都能算得上尤瑟后裔的出身,也确实稍微有些亲近的善意了。 和她体内另一个热情到了近乎放荡的意识相比,这个冰冷的主人格表现出来的一点亲切难能可贵。 随着摩根体内两个意识的又一次意见不一,阿尔托利斯敏锐地捕捉到了有关她和高文秘密的一缕线索。 摩根的另一个意识翻腾的时候,她身上的力量隐约也有一点不受控制的征兆。 感觉就像摩根把她的另一个意识和岛之力放在一起,封印在了她身躯的牢笼里似的。 她的状态若是不稳定,岛之力就和压抑的意识一同作乱。 阿尔托利斯感觉他摸到了一点隐情的边缘。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作出抉择。 若是在这里加入了摩根的势力,那么梅林和埃克托他们就会从此成为他的敌人了。 第十五章 和摩根的约定 “我大概了解了。 “摩根女士,你不赞同梅林奉尤瑟遗命另寻国王的事情,认为自己也有继承权对吧?” 大陆上的许多国家和酋邦使用的是父系继承,也就是统治者的位置会限定传给他的某个儿子。 根据具体的家庭情况,统治者的领土也常常进行分割继承,按各部分给不同的儿子。 比起欧陆,不列颠岛上的王国原本是采用宽容一些的继承制度的。 像是那位着名的罗马帝国反抗者,布狄卡女王。她在丈夫死后,继承了丈夫的王国和地位。 但是如今的不列颠,还支持那种亲缘继承的王国已经不多了。大陆的风俗广泛地传入了岛屿。 在尤瑟王统治的地区,贵族和人们都支持欧陆风格的继承制。他们只承认国王家族中的男性子嗣。 尤瑟能继承王位,就是因为他的兄长奥里利厄斯死在了撒克逊人的阴谋中。 这位王兄没有孩子,所以王位落在了他的弟弟英勇者“龙首”尤瑟头上。 摩根微微颔首,没有掩饰她的野心。 “但是现在这个时代,人们不会像过去那样支持一位女王了。” 阿尔托利斯把拇指抵在下巴上,回忆着一路上见到的焦土和战争的硝烟。 频繁的战乱抬高了战士领主的地位,这里的人们只相信手脚粗壮,能征善战的那些男性军阀国王。 “没关系,只要找个傀儡摆上台面,充当展品就好了。” 摩根的话语间充满了自信。 阿尔托利斯知道她为什么不在乎外面的决斗结果了。无论是哪一位国王取胜,那种只懂武术的战士都会成为魔女手中的吊绳傀儡。 按照这个逻辑来说,摩根没有必要和他谈这么多。用魔术直接把他控制住就好。 阿尔托利斯皱起眉头,回忆着他踏入这栋建筑时候的细节。其中有些平凡的配置,可能暗藏了魔道的玄机。 “你对我也用了魔术,但没有起效。” 面对他指责和质问的目光,初出茅庐的魔女还是有点心虚的。 她的确偷偷用了些小手段,但是阿尔托利斯对她的魔术抗性很强,没有见效。 摩根的面纱替她遮挡了那些不成熟的表情变化。她很快恢复了冷静而淡漠的常态。 “没错。 “如果你不能抵抗诱惑的魔术,只会说明你没有和我谈判的价值。” 阿尔托利斯感到了无奈。 作为被驱逐出权力中心的王女,这位摩根的骄傲和任性反而要比任何宫廷中的贵族后裔更强。 平淡的修道院生活没有抚平她的个性,相反的,还激起了摩根更加反叛的性格。 她的控制欲太强了。从高文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她对待身边的人一贯如此。 和摩根共事,恐怕时时刻刻都要上紧发条。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和阿尔托莉雅倒是如出一辙的倔强。 阿尔托利斯没有给出直接拒绝或者同意的回答。 不列颠仍然出于四分五裂的状况,这么早就投入争夺权势的漩涡让他觉得困扰。 “摩根女士,在国王还没选出来之前,就把他当成假想敌。 “这么做是不是太激进了呢?” 阿尔托利斯斟酌着给出了他的许诺。 “但是我认为你声索继承权的行为也没错。在这一点上,我是支持你的。” 虽然摩根身上有一股子大反派魔女的气质,但是阿尔托利斯觉得她还蛮单纯的。 现在的摩根,他认为大概就是一种被父亲从小故意疏远,因此发脾气要报复的叛逆少女的感觉吧。 “等到不列颠重新一统,我会支持你向那时的国王索要应得继承的土地。 “不知道这样的支持,你满意吗?” 阿尔托利斯的回答是摩根未曾设想的角度,她沉吟了片刻,从她的角度理解了阿尔托利斯的发言。 摩根认为,阿尔托利斯理解了她作为尤瑟唯一女儿的继承权。 (阿尔托莉雅\/阿尔托利斯身上的血脉源于人造添加,而摩根是亲生的。) 但是凭他们的力量,不足以掀起统一讨伐战争。 所以需要等待梅林的计谋恢复了王国,摩根再站出来声明正统权。 “我明白了,现在动手确实太早了。 “那请你帮我办另一件事吧。” 摩根端详着阿尔托利斯的装束。她那冰蓝色的瞳孔中寒意稍退,多了一些其他意味的考量。 “你在和梅林学习魔术么? “那么,我也把我掌握的魔术拿出来作为交易的筹码吧。 “沿着康沃尔向北进入威尔士的山中,有一个存在无头骑士的林中秘谷。 “我需要你拿到那个无头骑士守护的宝藏。” 她有些慵懒地伸展着腰身的优美曲线,把一枚小镜子抛给了阿尔托利斯。 “拿着这个,输入魔力就能联系到我了。” 摩根这副轻松的信任态度,让阿尔托利斯没法拒绝她的请求。 他应承了摩根的委托,走出了她暂住的小楼。 街上喧嚷的人群提醒着他回到了现实,驱散了刚刚发生一切的不真实感。 “尤瑟王有亲生的女儿,却不让她继承王位。 “王家的事情还真是复杂啊。” 这么感慨着,阿尔托利斯差点撞上了门口的高文。 这小子蹲在门口,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你不看决斗了吗?还是那边分出胜负了?” 阿尔托利斯揉了揉高文手感不错的金发,心想怪不得梅林喜欢这样搓别人的脑袋。 这么做确实挺爽。不过,以阿尔托利斯的身高,恐怕也只能欺负一下小朋友了。 高文被阿尔托利斯搓乱了发型。他没有急着整理乱了的头发,很严肃地对阿尔托利斯刚刚出门时的吐槽做出了反驳。 “摩根虽然是尤瑟的女儿,但是她已经被先王拒绝了,不是不列颠王位继承人。 “你可别被她带偏了。” 阿尔托利斯看着高文那正气凛然的脸庞,尽管这个男孩才10岁,却已经站在了正统和规则这一方。 他这样的性格,在长大之后,应该能成为骑士的楷模吧。 阿尔托利斯应付小孩地点点头,然后继续向他询问那边决斗的结果。 高文再怎么拥有贵族的骑士的思维,也只是个模仿着大人行事的小孩子而已。 他很快忘记了争论摩根的问题,兴致勃勃地对阿尔托利斯转述了后续的战况。 “由兰斯王和路特王打了几百个回合,由兰斯王的马果然跑不动了。 “路特王把他从马上掼了下去,两个人打了几个滚,拔出步战的长剑继续斗技…” 阿尔托利斯听了一会儿,觉得那两人的本领其实很接近。 由兰斯王应该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打算凭借更好的装备打赢路特王。 高文兴致十足地聊着骑士们的战斗。阿尔托利斯注意到,有一缕亮晶晶的透明碎片从他被揉乱的金发间冒了出来。 阿尔托利斯之前在乔伊的父亲穿过选定之杖时,见过类似的东西。 有种说法认为,幽灵是人类死去之后的信息遗留。 阿尔托利斯不知道,这种只有他能看到的奇异存在算不算是幽灵的一种。 这应该是他的选定之杖的某种能力,至少捕捉到了离世之人遗留在现世的思念。 阿尔托利斯伸出手,捏住了正说得滔滔不绝的高文头上的那缕特殊存在,收获了某人的记忆。 第十六章 是祝福,也是诅咒 阿尔托利斯的思绪穿过历史和现实的缝隙,向着更早时候的不列颠前行。 这一次追溯的过去更加久远,回忆中不列颠都市的模样还没有衰败如今。 摧毁罗马人精妙建筑的不止是时间,还有无止境的战乱。 一个发色粉白,手持魔杖的男子正在向另一个魁梧的男人作着汇报。 他们的脸庞都被重重迷雾遮挡。不过,这些迷雾起到的作用也只是挡个脸了。 粉毛的魔术师是阿尔托利斯认识的那个梅林。 那么另一个人的身份不出意外,就是他当时侍奉的君主尤瑟了。 “尤瑟,你要怎么办呢?你的孩子出生后,会继续分走你的岛之力。” 不列颠岛的力量,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 在梅林的口中,持有岛之力的人,是这座岛本身的意志所偏爱的天选之人。 只要岛之力的主人站在不列颠的大地上,那么他就总能逢凶化吉、趋利避害。 尤瑟享受了那么久的岛之力加持,已经把它当成了自己的东西使用。 结果他偷情生下的第一个女儿出生后,这个女儿的生命力实在太过脆弱了。 尤瑟不得不冒险尝试,转移了他身上一部分的祝福过去。 这些力量占比不多,但是让尤瑟身上岛之力的完整性出现了破绽。 从没陷入过虚弱的尤瑟王,自从大女儿降生之后,也会像普通的人类那样生病、衰老了。 这一次即将出生的二女儿,要分去的力量更多。尤瑟王还能撑下去吗? 面容模糊不清的国王坐在产房外,用手轻柔地抚摸着腰间佩戴的长剑。 “没有了超然力量的庇护,我过去冒险逞勇时遭受的暗伤和诅咒恐怕压抑不住了。 “不能再拔剑冲阵,真是人生的遗憾啊。” 梅林见状起身,附耳为国王献上了一条足够烂,但是也足够有效的计策。 “不可能的。梅林,唯独这一点是你不能理解的。” 高大的王者没有怪罪魔术师,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哈哈哈地自豪大笑着。 “我算不上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但是,我也不会伤害我的孩子们。 “所以把那阻止孩子降生,借此收回力量的建议给我老老实实地忘掉吧。” 伴随着新生儿的哭声,尤瑟身上的岛之力被尽数剥离。 王者硬撑着虚弱,走到床前,看到了昏迷过去的母亲和安静的小婴儿。 “又是个女孩啊,这次就叫摩根吧。” 刚出生的女婴漂亮的不像人类的幼儿。这副奇异的姿态让接生的老妇人又惊又怕,在心底直呼是魔鬼的转世。 跟着尤瑟身后的梅林端详着女婴,这个孩子的出生改写了岛之力的分配比重。 尤瑟身上的力量被全部卷走,但是一切才刚刚开始。 尤瑟王此前和情妇育有一个名叫莫高斯的女孩,那女孩身上的岛之力也留不住的。 不列颠偏爱的天平倒向了摩根,天平另一边的尤瑟和摩高斯注定以悲剧收场。 “梅林,把她送到郊外的修道院培养吧。” 尤瑟王把摩高斯送到亲信的贵族宫廷中精心抚养,是因为摩高斯继承的神秘侧力量不多。 摩根的力量达到了质变,她的生命形式更接近天然的妖精、精灵一类的自然宠儿。 不老不死、魔力亲和,这样的特征出现在摩根的身上,只会让她在尤瑟去世的未来遭受大众的迫害。 而且,若是把摩根放在宫廷内培养,将来嫁个王爵贵族。在她和后代身上流转的岛之力只会塑造更多的悲剧吧。 自此,两姐妹刻意安排的命运,走向了相反却又交汇的两条岔道。 摩高斯享受着荣华富贵,嫁给了一位尊贵的国王。即使尤瑟王的去世,也不影响她在丈夫的宫廷里继续享福。 另一边的摩根在清苦的生活中,暗中发掘着自身异于常人的潜力,默默修行着魔术。 她们本不该再有交集,却被岛屿力量无形中牵引了命运。 摩高斯继承的力量不多,但她也能察觉到这些力量的流逝。 等到她流失的力量足够明显的时候,摩高斯已经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了。 美丽的王后驱散了身边的侍女,那些侍女捂住口鼻,生怕感染主母身上的“怪病”。 等到下人们跑远了,她的同父姐妹才从床边的阴影中缓缓出现。 摩高斯和摩根沉默地对视着。 床上的摩高斯吐出鲜血,用美貌而艳丽的笑靥,说出了最恶毒的诅咒话语。 “我恨死你了。我们的父亲大人把你藏的太好了。” 白发的魔女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她姐妹最后的癫狂。 “摩根,如果我能早些找到你,派出我的士兵和勇士们杀死你… “我就不会死在这种可笑而又无药可治的‘遗传病’上了!” 摩高斯吐着血,她不能接受她那纸醉金迷、糜烂又高贵的生活终结在这么一个乡下丫头手中。 “为什么,为什么被这岛屿选中的继承人是你,不是我?! “我有丈夫,有孩子,还有情夫…我明明才是更有活下去价值的人吧? “救救我吧,你不是有那么多的‘祝福’吗,分给我一点不好吗?” 摩根没有理会她的疯癫。摩高斯的临终丑态让她既没有同情,也没有恨意。 以这个女人的身体素质,原本早就该在儿时夭折了。 是尤瑟遗传给她的超凡力量才让她存活到现在。 世界的修正力发觉到了摩高斯的异常,把剩余的力量一股脑塞给了摩根。 这使得摩高斯身上的加护该旗易帜,一点点倾斜到了摩根这边。 等到摩高斯发泄完了怒火,病躯彻底无力挣扎之后。摩根伸出手,从垂死的丰满躯体上拿到了最后一份岛之力。 失去命运力加持的摩高斯灰飞烟灭,床上只留下了一点人躺过的痕迹。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命不久矣,摩高斯才如此声色犬马、放浪形骸地享受着短暂的生命吧。 随着年轻的魔女集齐了“超越者”尤瑟的全部力量,世界仿佛一台精密运转齿轮的机械,弥合了摩高斯消失的错误。 摩根的脑中被塞进了契合世界发展的“新设定”知识。 夺取了摩高斯的全部力量后,这个人存在的定位也被一并抹除。 现在摩高斯的孩子们,既高文、阿格规文、加雷斯这群小孩被划归她的名下。 摩根的“新设定”吸取了摩高斯的一部分,从岌岌无名的小修女,修正成了寄居修道院的尤瑟王待嫁贵女。 除了那几个小豆丁以外,摩高斯的大笔财富也转入了摩根手下。 这样的变化让摩根感到不解。 如果摩高斯是原本不该活下去的存在,只因尤瑟王出乎意料的决断才改变了命运。 那么为什么世界不一开始就将其抹除呢。 亡羊补牢地把过量的岛之力塞给摩根,让她背上残酷的命运。 到头来,有因为摩高斯留在人间的痕迹太多,又不得不把这些概念全都塞给了她的姐妹摩根。 这么可笑的补过方式,就是世界的修正力吗? “呜哦哦哦…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摩高斯的哀嚎仍然回响在摩根耳畔,摩根收回的岛之力沾染了摩高斯的精神,形成了一个在她脑子里面喋喋不休的怨妇形象。 白发的魔女消化着这些变化,以胜利者的身份在摩高斯的宫廷内悠然漫步。 侍者们不敢打扰这位贵客,除了一个瑟瑟发抖的金发小男孩,也就是摩高斯的大儿子高文。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因为他们兄弟几人在今天突然变成了侍者们看不见的隐身人。 这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和摩根当前未婚的设定制造了冲突。导致高文兄弟几人的存在出现了逻辑上的问题 直到摩根结婚之前,这几个人只能成为世界上另一种“不该存在”的人,可怜兮兮地当着设定故障制造的小透明。 在他们兄弟几个眼中,摩根包揽了一切摩高斯遗留的丑恶缺点,现在又加上了一条“未婚先孕”,和一条“对自己的孩子实验奇怪的巫术”。 “你对我们用了什么诡计,我的母亲?” 摩根冷笑着没有理会,她不屑于和几个小孩斗法。 只要高文们不来给她添乱,她没有针对这几个没有继承岛屿力量的小孩的必要。 … 过量的信息冲击得阿尔托利斯头晕目眩,这一次高文头上的遗留信息,居然是来自摩高斯这个“被消除存在”的人。 他有些同情地又搓了搓高文的毛栗子脑袋,激起了后者的奋力反抗。 第十七章 梅林小课堂 决斗场上的厮杀落下帷幕,北国奥克尼的战士王最终以微弱的优势赢下了这场较量。 两位国王互相佩服对方的武力,高高兴兴地抛下了不愉快,举办了一场酒会。 阿尔托利斯在这里逮到了梅林。半梦魇的魔术师毫无自觉地向他招招手,端起酒杯示意。 “怎么样,那位摩根是个漂亮的美人吧? “她是阿尔托莉雅的姐姐,勉强也能算是你的姐姐了。见到她有什么感想吗?” 见到金发的妖精仍然沉默地盯着自己不放,梅林倒了一杯酒,送倒了妖精的嘴边。 “哈哈哈,别生气别生气。我也是有苦衷的啊。 “她很讨厌我,被看见我们在一起的话,就不会见你的面了。” 阿尔托利斯接过酒杯,想起了在摩高斯的记忆残响中,当年劝说尤瑟王流产摩根的梅林。 站在现在的角度来看,如果尤瑟听从那个建议,可能会改变许多事吧。 阿尔托利斯喝了一口杯中酒,苦涩的口感从舌尖刺激到他的头脑。 他皱着眉头,体验着这种新奇的口腔烧灼感。 出席宴会的骑士不少。据他们所说,康沃尔的王去了海对面的爱尔兰岛。 这样一来,王选的消息可能没法通知到康沃尔的主人了。 但是,今天打完架的两位王对王选都有兴趣,他们拍着胸膛发誓,说会帮忙宣传。 阿尔托利斯点点头,取出笔记,在康沃尔的地标上画了最后一个圈。 他翻了翻页,一路走过的那些有贵族和骑士们的封地都得到了“已通知”的记号。 至于摩根要求他去的威尔士,则是被打了一个“叉”。 那里是卑王伏提庚当下的据点。他不可能接受南方人的王选,梅林也没有把他放进通知的名单。 阿尔托利斯想要踏进卑王的土地,那么就要小心伏提庚和他手下潜在的攻击了。 梅林有预言,不列颠的红龙将会战胜白龙。 阿尔托利斯持有的龙心便是不列颠赤龙的化身。(虽然是抄来的) 把龙种的力量安置到人的身体上,从而创造出具备非人力量的人形。 尤瑟王和梅林,这对主从的创造力还真是可怕呢。 不过,比起阿尔托利斯见到的岛之力,可控的龙心至少不会再制造宿主之间的悲剧了。 “摩根女士啊,要怎么形容呢? “我认为她正处于人生的某个关键节点吧。” 比起阿尔托莉雅那样一根筋走向正道的人,摩根没有诸如“希望世界和平”这类的理想作为精神支持。 如果说阿尔托莉雅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炬,无论什么挫折也无法扑灭她的坚定意志的话。 那么,摩根就是像烤硬皮面包那样的性格。看起来外表已经坚不可摧,实际上内心却是相反的脆弱。 偏执狂的性格很容易走上极端,更别说还有一个过去的幽灵一直在耳侧煽风点火。 阿尔托利斯希望她能在人生中找到一些其他的寄托,而不是成为一个永远走不出尤瑟影子的女儿。 “原来如此。” 梅林对摩根的兴趣不多。 因为尤瑟的女儿也学了魔术,并且用魔术针对了梅林的偷窥,这才让半梦魇产生了来了解一下她的愿望。 等到梅林发现摩根在修道院养成了那种无聊的性格之后,他便失掉兴趣了。 “虽然被人辱骂的感觉也有点意思,但是这么凑上去也太自讨没趣了。” 白发的半梦魇又喝了一杯,把空杯在指尖转了转,然后扣回了桌面。 “你接下来就要去威尔士了吧? “我陪你一起去讨伐那个无头骑士怎么样?” 阿尔托利斯们一开始是准备走到不列颠最东方的。 然而康沃尔的王公不在,他们因此幸运地省下了最后一段旅程。 眼下,提前回去也只是干等开幕式罢了。梅林便提出和阿尔托利斯一起去会会那个无头骑士。 尽管梅林有百般的不靠谱,但是他也有足够多的、应付各种各样突发状况的办法和经验。 阿尔托利斯自然是很乐意带上他同去的。 以梅林和伏提庚曾经的一点交情,或许他们还能借此尽量避免和卑王的斗争。 于是,在出发前,阿尔托利斯被梅林紧急突击地上了一节“无头骑士对应课”。 按照半梦魇的话说,这是为了胜利而进行的特训。 无头骑士是凯尔特神话中赫赫有名的一种怪物,不是阿尔托利斯之前硬解的怨念集合体骨骸能比的。 无头骑士又叫做杜拉罕,他的出现,能够追溯到神话中诸神的踪迹。 传说无头骑士是奉了神明的指令,成为了一位太阳神的化身或是使者,以处决的方式帮助神明收割人间的灵魂。 他也代表了凯尔特人的一种特别的血祭文化。既斩下敌人的头颅。 杜拉罕的故事讲完,梅林带着阿尔托利斯在市场上买了一只南瓜。 半梦魇的魔术师指挥着后者把南瓜镂空,挖出五官的造型后戴在了脑袋上。 阿尔托利斯顶着南瓜头,在南瓜上面露出了大概是“o_o”这样不太聪明的雕刻表情。 梅林看得一阵捧腹大笑,然后帮阿尔托利斯摘下了憨态可掬的南瓜头罩。 “这样就做好第一重保险了。 “杜拉罕是索要人头的死亡骑士,但是脑袋离开了身体便不太灵光了。我们到时候就拿这个南瓜头糊弄他。” 无头骑士的定位是爱尔兰版本的乡间死神,一般而言他只会带走命数将尽之人。 但是阿尔托利斯这次是主动出击,所以避免不了的是,要为最坏的战斗可能作准备。 梅林把一枚金别针扣在阿尔托利斯外套的胸前,然后为他自己也绑上了一枚。 “杜拉罕是害怕金子的怪物,有了这个他就没办法伤害你了。 “但是这毕竟是金子,所以不要露在显眼的位置。 “保命底牌被人悄悄偷走的话,可就不妙了。” 阿尔托利斯闻言挪了挪肩膀和斗篷的姿势,听话地把梅林给的金针藏在了斗篷 有保底道具到手,他感觉无头骑士也没那么可怕了。 “有这么明显的弱点,杜拉罕还能肆无忌惮地收割灵魂吗?” “嘛,你要知道,不是人人都喜欢随身带着金子的。 “有钱人不一定有这个习惯,穷人就更别说了。” 梅林这种非人类是例外,千里眼和预言能力让杜拉罕在他面前毫无秘密。 长年任职在宫廷、也没有人类的金钱需求的半梦魇,算是少数能真正说出“钱对他毫无意义”这样发言的存在。 “还有最后一点,虽说杜拉罕的每次出击,都有一个确定的凡人作为等待他收割的‘死亡目标’。 “但是对于一些不幸直视了他的人,无头骑士的裁决对象也有可能延申到这个围观者身上。 “所以我能给你的帮助都是提前的。到时候,更重要的还是看你自己表现喽。” 阿尔托利斯是妖精,梅林是半梦魇。他们两个人身上的人类成分加起来,大概才能凑出一个人的份。 无头骑士对人类的特攻能否奏效在他们身上,还是个谜团。 不过,两人的准备已经相当充分了。他们对于接下来的冒险信心十足。 摩根想要的密宝又是什么呢? 这种开盲盒般的惊喜和期待感,也是冒险的一部分乐趣吧。 第十八章 南瓜骑士和葫芦骑士 “……” 阿尔托利斯戴着南瓜头,一时语塞地和面前漆黑的高大骑士对峙着。 对方的身高在两米以上,黑色的盔甲上面遍布暗色的纹理,黑暗和暴力的气场一览无余。 “我是索人命的无头骑士,你是谁?” 大块头的骑士没有脑袋,从胸腔里面挤出来的声音有些失真。 阿尔托利斯是在去谷地的半路上遇见他的,他被路上突然窜出来的黑骑士吓了个激灵。 无头骑士左手拎着内部散发幽光的头盔,右手握住一把脊柱模样的长剑。 就连他骑的马,也是眼睛发红,毛皮如同夜色般漆黑光亮的高头大马。 这家伙的外表配得上那赫赫威名,看起来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阿尔托利斯扶正了打了滑的歪头南瓜。他发现黑骑士一动不动的,似乎还在等他自爆身份,于是连忙信口胡诌了一个名头出来。 “我是你的对手,南瓜骑士!” 这个令人无语的名字一听就是瞎编的。 黑骑士听了这话,困惑地把长剑挂在腰间,伸手摸在了空空荡荡的脖子上面。 真是让人摸不到头脑.jpg “你该不会是随便信口胡来了一个假的名号,想把我糊弄过去吧?” 尽管变成了“外置处理器”,提着头的黑骑士似乎并没有梅林描述的那么愚蠢。 他伸手指向了阿尔托利斯身上的风衣斗篷,一针见血地识破了他的谎言。 “你连盔甲都没穿,只拿了把剑就想唬弄我吗? “而且,你头上为什么要套一个南瓜呢? “你又不是我这样没有脑袋的人。” 这番话,让阿尔托利斯感觉他那听从梅林吩咐的行为,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小丑。 “啊?!” 还好有个南瓜隐藏了他的模样。不然这样被公开处刑的话,阿尔托利斯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原来是为了蒙蔽无头骑士的南瓜头,现在成了他的一块遮羞布。 这时,阿尔托利斯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远处的草丛里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那个人正是让他深感受骗的梅林。 梅林比划着揍人的手势,发出的口型也是让他去打倒面前的无头骑士。 羞怒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梅林再怎么不靠谱,应该也不会在这种生死攸关的问题上忽悠他…吧? 阿尔托利斯心一横,拔剑出鞘,示意黑骑士来打上一场。 他戴着皮质的手套,手臂上面缠着防护用的粗布和护臂。 加上来到不列颠后坚持着的练剑,今天这副拔剑的架势已经看不出是个新手了。 黑色无头骑士的扮相十分唬人,但是阿尔托利斯心中已有定计。 我承认阁下看起来很强,但是假若我专打弱点,一直用剑戳你的头,那么阁下又如何应对呢? 无头骑士似乎没有想到阿尔托利斯真的想和他打斗,身材高大的黑骑士忙不迭地拔出他的脊柱剑。 这下连阿尔托利斯也瞧出端倪了。 无头骑士的动作中有武艺的底子,但是没有传说中的无头骑士那么超然。 怎么感觉更像是个普通骑士的水平呢? 阿尔托利斯摇了摇头,把精神集中在剑刃上,进入了一种十分专注的决斗状态。 “现在,就让我这个你瞧不上的‘南瓜骑士’试试你的能耐吧!” 他一夹跨下的小马艾特,纵马向前杀去。 无头骑士的黑马比他的主人更先作出了反馈,它喷着响鼻,向着那个摇头晃脑的小白马迎了上去。 黑骑士的脊柱长剑拉出了一道火花,势大力沉地砍出了一刀。 阿尔托利斯双手持剑,同样以斩击回应。 剑刃上传来的巨大的碰撞力道,让两位骑士都闷哼了一声。 黑骑士由于用了一只手提着他的头,单手的力量难以维持,被阿尔托利斯挡开了他的第一击。 阿尔托利斯咬紧牙关,趁此机会撑着酸麻的手臂追加了第二次斩击。 无头骑士不想被阿尔托利斯打中他提着的脑袋,他扭着身体极力去躲,还是被阿尔托利斯在两马交错的时候擦中了一剑。 阿尔托利斯身上带着的金针好像也没什么用,无头骑士没有表现出一点的退让。 金发的妖精甩了甩手,心中升起一个奇怪的猜测。 就算没能全力打中,他从剑刃上的击打感也能觉察到另一种蹊跷。 无头骑士似乎被他专打脑袋的战术弄的不知所措,他又一次表现了“摸不到头脑”的动作,然后有些退缩的意思了。 “好样的!南瓜骑士,我认可你的武勇了。 “现在我们各走各路,权当无事发生好吗?” 这番话术听起来让他更可疑了,阿尔托利斯摇头拒绝了和解的提议。 两人又比拼了一次剑术,这一回阿尔托利斯用了些小手段。 他把手掌按在剑身上,偷偷附加了一个“吸附”性质的小魔术。 这个魔术让他们拼刀的时候,产生了两把剑黏在一起的短暂效果。 阿尔托利斯握住剑柄不放,和不肯放手的黑骑士一起因为马匹分开的离心力摔在了地上。 两人都摔了个七荤八素,黑骑士一直拎着的头颅也脱手而出,轱辘着在地上滚了几圈。 阿尔托利斯手脚利落地捡起了那个黑色的头盔,然后当着摇摇晃晃起身的黑骑士面前,打开了头盔上遮挡脸部的铁面罩。 头盔里面的东西压根就不是人头,而是一个绿色的圆形葫芦。 这个青葫芦还蛮新鲜的,被摔摔打打的战斗磕出了一些渗出汁液的小碰伤。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彻底沉默了。 头戴南瓜的骑士和手提葫芦骑士的旷世之战,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所以,你又是什么人呢? “葫芦骑士先生?” 梅林姗姗来迟地跑了出来,他光明正大地加入了围观的行列。 “来吧,杜拉罕,对我使用那招吧。” 黑骑士下意识地从腰间摘下一串盘着的鞭子,作势要去抽打梅林。 但是梅林表现了惊人的敏捷。 他在躲开鞭打的同时,还把一袋颜料作为回敬,扔到了黑骑士的盔甲上。 那袋颜料在黑骑士的胸甲上炸开,把他的漆黑铠甲染成了橘色。 色调变得明显之后,他在胸甲上面设计的几个隐蔽的观察缝就暴露出来了。 阿尔托利斯看着被糊住视野,只能倒退的无头骑士,大概明白对方的伎俩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要维持假冒的身份了,你其实不是无头骑士吧? “两米多高的高大身材是故意为之,这样才有足够的空间让你把头藏在盔甲内部的胸口位置。” 他捡起黑骑士掉落的脊柱长剑,入手之处是细腻的骨骼触感。 “别说,你这副行头还挺真实的。” 梅林也伸出手指,戳了戳骨质的剑柄。 “这把剑没有问题。” 半梦魇稍微收敛了一点调笑的心情,重申了他的发现。 “这把剑带着死亡的气息,并不只是单纯的外形模仿。 “把它交给真正的杜拉罕使用,立刻就能带走凡人的灵魂哦。” 第十九章 无头骑士(上) “可以刺穿灵魂的利刃吗?” 阿尔托利斯挥舞了几下黑骑士的脊柱剑,入手之处的人骨材质剑柄带着渗透皮肤的寒意。 他把剑刃对准了黑色的假无头骑士,失去主武器的后者连忙举手求饶。 “求你了,别用它对着我,我投降了!” 看来“葫芦骑士”知道这把剑的厉害,所以被它一指就害怕了。 见到这么丢脸的状况,他来时骑乘的黑马喷了个不屑的响鼻,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阿尔托利斯伸手拽住那匹黑马的缰绳,手中紧握的绳子嘭的一下应声断掉。 剩下的短短一截绳索,在他的手中炭化,转变成了黑色的残渣。 “像是被烈火烧尽的柴薪一般。” 梦境中的阿尔托利斯暂停了讲述故事,他的眉毛和头发都燃烧着金色的熊熊烈火,火光照耀在黑暗的旷野中间。 从者把手伸到了这猛烈的火焰中,他的指节挂上了火苗,在炙烤下毫发无伤。 “我前面说过,精神的世界是物质界的投影。 “藤丸立香,你看到的新生异象源于现实身体的反馈。 “比如,饥饿的人会梦见食物,干咳的人会联想到水。 “所以,你眼中出现的火焰,应该是由于现实中的室温突然升高造成的想象。” “也许,是时候离开了。” 他站起身,示意迦勒底的御主跟上他的步伐,一起离开梦的世界。 他们走过充斥着难以名状的模糊幻象的道途,破碎的欲望镶嵌在散落的各处黑暗中。 “之后发生的事情呢,你可以把王选前的故事讲完吗?” 藤丸立香仍然对未完的故事保持着好奇。 “请问,你应该知道阿喀琉斯和帕特洛克罗斯的故事吧?” 阿尔托利斯想了想,决定用一种易于理解的人物关系带入他邂逅杜拉罕的冒险故事。 阿喀琉斯曾经以从者身份响应过迦勒底,因此橘发的女御主稍作回忆就想起了阿尔托利斯说的是谁。 “那个人,是和阿喀琉斯一起长大的朋友吧? “是一位因为穿了大英雄阿喀琉斯的盔甲出战鼓舞联军,被赫克托尔识破并且杀掉的战士。” 阿尔托利斯点着头,接着御主的话说了下去。 “这个冒牌骑士没有希腊英雄那么高尚的理由,他原本的名字是‘暴怒的红骑士’布特。” … 被梅林卸掉了铁甲,黑骑士隐藏的真面目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 他的脸颊上有一道丑陋的伤疤,从右边嘴角绵延到侧脸,让他的面貌很是瘆人。 “我投降。 “如果你们要找真的杜拉罕,那么就别再为难我了。” 梅林没打算这么饶过他,半梦魇指着黑骑士的脊柱骨剑,威胁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你假扮成传说中的索命骑士,拿着这么邪气的武器,在这里为非作歹。 “难道还想轻而易举地得到原谅吗?” 迫于无奈,葫芦骑士被撬开了嘴。 他的名字是布特,原本是威尔士本地的一位武士。 因为本地的势力尽数败给了卑王伏提庚,很多像他这样的武士被战乱夺取了土地和地位。 只剩武力的他们要么背井离乡,去投其他王公。要么变成流浪者,在乡野间心思各异地流动着。 布特看似雄壮,结果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他在最初抵抗伏提庚的战斗中挨了一刀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抗争的勇气。 用他的话来形容,伏提庚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并非单纯的人力能阻挡。 失魂落魄的布特某天跑到了威尔士边境的一个小村庄。 他想要强征村民们的口粮,但是没有想到这里还有另一个流浪骑士在庇护他们。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兵叫做罗克,他的力气已经衰退,但是耐心和技巧却与日俱增。 布特打不过老骑士罗克,只能继续在乡间游荡,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困苦生活。 然后某一天,布特突然发现这次没人再阻拦他去打劫村民了。 原来是罗克已经静悄悄地在孤独中去世了。 布特虽说和罗克不对付,但是也佩服对方的武力和技艺。 他抱着自己也不清楚的心情,踏进了老骑士生前独居的溪谷。 在那里,布特看到了传说中的无首者。 失去头颅的罗克没有倒下变成一具尸骸,而是变成了更恐怖的存在。 无头骑士的使命是帮助神明处刑人类。神明大概能从中收获人的生命和灵魂作为祭品吧。 罗克化身的无头骑士并不愿意担任这种游荡的刽子手,于是闯入的布特就这样巧合地成为了中间商。 布特从罗克那里借来了一身豪华装备,专门逮着迷途的流浪者和外地人猎杀。 每次成功猎获人类,黑骑士的装备便会强化他的力量。布特逐渐习惯上了这种恶行,并且对此上了瘾。 毕竟无头骑士的造型和恐怖的传说,能让很多人心惊胆战,失去抵抗的勇气。 这种避免对抗的追杀战斗,也契合布特欺软怕硬的心性。 “唔,可是我感觉你的气色也没那么好啊。” 阿尔托利斯望着布特凸出的颧骨,不是很相信他的描述。 在布特的自吹自擂里,他已经被强化过许多次了。 但是这家伙并不像正常的壮汉那样气血充沛,面露红光。 布特的脸色和皮肤都显出一种反常的苍白,如同传说中的食尸鬼那样拥有瘦削的坚固筋肉。 他口中不断强化他力量的脊柱长剑,或许已经严重透支了这个人的生命力。 毕竟那些装备本来是为死人准备的,布特这样的活人不是它们原本设计中的使用对象。 阿尔托利斯把黑骑士的装备堆在一旁,然后把布特的手脚结实地捆上了。 “我们怎么处置他,怎么看都是个无差别杀人的强盗吧? “正常的强盗杀人是为了取财,他还要多加一条献祭死者的遗体。” 这样的恶行让阿尔托利斯非常讨厌。 或许真正的无头骑士知道哪些人是将死之人,但是布特是看不到这一点的。 他没有那种传说中杜拉罕依照命运,去审判凡人的行为逻辑性,只是单纯的杀人罢了。 梅林耸了耸肩膀,没有回应阿尔托利斯的愤怒。 “这家伙是威尔士人,现在威尔士的统治者应该是伏提庚。 “难道你想把他交给那位王审判吗?他不会在乎这种琐事的。” 梅林和伏提庚有过短暂的合作,他知道伏提庚是很纯粹的终末之王。 那家伙是天生的白龙之王,对人间的一切都没有留恋。 他就是不列颠这座岛本身一力打造的代理人,为了摧毁世间恼人的一切而设计的毁灭者。 就像自然界的台风或者海啸,伏提庚更接近这种“自然灾害”的性质。 他比那些灾害多了人性,这让他学会了用谋划来夺取胜利,变得更加难以对付了。 “那我们先带上他,让他带路取找罗克吧。 “这些装备是他的,看看原主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 阿尔托利斯愿意相信人性,他乐观的希望那位罗克有足够的理性和他们讨论并且解决布特制造的边境麻烦。 他把捆绑中的布特扔到马背上,牵着马,向做了调整的目标继续前行。 第一章 皇帝之死 一望无际的冰雪,在绮丽而沉默地燃烧。 但是男人已经没有力量去欣赏这奇景了。 他身上没有着甲,完全是一副火器时代的高级将领打扮。这副盛装足够华丽优雅,唯独在战斗中缺少了防御力。 华丽的军服和大氅已经被鲜血打湿,胸前还开着隐约可见骨骼和内脏的巨大豁口。 这些可以致人死地的伤势,也无法让男人皱一下眉。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雪茄点燃,惬意地喷吐着白色的烟雾。 即使是一只脚踩进了冥府的边缘,这名从者似乎仍然体会不到痛楚和恐惧的滋味。 这份胆魄,甚至感染了他那残酷的敌人。 负伤从者的对手,是一位有着黑白交杂的特殊发色、双瞳赤红的高大剑士。 剑士陶醉地擦去了魔剑上面沾染的血迹,带着一种属于上位捕食者的傲慢缓缓接近着咳血的垂死从者。 “拿破仑,现在的你,应该明白异闻带从者比泛人类史从者更强大的事实了吧? “即使求饶,我也会让你带着最痛苦的回忆去死…” 遭受了重创的从者是欧洲大陆的征服者、传奇的指挥官和法兰西人的皇帝,拿破仑。 作为泛人类史从者的他,为了掩护同伴和达成某个战术目的,独立一人留下来抵御此异闻带的主从。 另一位同盟的从者告诉过皇帝,隐匿者召唤的从者是北欧的英雄齐格鲁德,猎龙的战士王。 看着那张扭曲的不像大英雄的脸,皇帝嘲弄地吐出了一个烟圈。 妒忌、贪婪、毁灭、虚无…凡此种种才是那家伙的内核。 齐格鲁德只是被凭依的可怜替身罢了。 临死前,拿破仑掌握了这个至关重要的情报。 但是在盟友们尽数撤离,迦勒底还未抵达的现在,这情报注定无人可以分享。 齐格鲁德又向前一步,进入了皇帝事先设定好的射击坐标之中。 拿破仑的嘴角露出粗犷的笑容,潇洒自如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急速发射的炮火自远方而来,制造了一场震天动地的大爆炸,淹没了齐格鲁德的身影。 皇帝转过身,没有在乎爆炸的结果,向着他设计的下一个位置一点点挪去。 “别开这种拙劣玩笑了!拿破仑! “这根本就,毫无作用!” 齐格鲁德的身影从弹坑里面摇晃着爬了出来,咆哮着继续追杀他的猎物。 炮弹的伤害不算什么。 他只是觉得,他被爆破的冲击力吹得歪歪扭扭是一种奇耻大辱罢了。 “嗯,但是足够多的炮弹仍然有能力炸死人类御主。 “所以你要求奥菲莉娅小姐躲在了射程外的远方,不是吗?” 法兰西人的皇帝看起来和齐格鲁德的御主也很熟悉,他那随意率性的态度进一步惹火了齐格鲁德皮下的那个存在。 “马上,就毁灭你!” 这种干巴巴的威胁,甚至比不上拿破仑生前面对过的恶毒言语丝毫。 凶猛的火炎攀附在齐格鲁德的魔剑上,他作势就要把拿破仑的身体彻底烧却成灰。 面对咄咄逼人的赤眼剑士,负伤的皇帝咧嘴一笑,这下有了反应。 “终于抓到你了,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皇帝一甩背后的披风,手提的炮管武装霎时展开,变成了比例夸张的巨大炮身。 “哼,正巧我也是同样的想法呢。” 魔剑使体内存在的敌人真身,是终焉的炎巨人,挥舞炎之剑的苏鲁特。 尽管拿破仑对此并不了解,但是他确信奥菲利亚和苏鲁特这对主从都有某种自我毁灭的倾向。 这种事情实在轮不到他一个敌人来管。 但是他并不是单纯的拿破仑,他是寄托了拿破仑灵基的人类“可能性”的从者。 换句话说,拿破仑的本质和异闻带那边枯燥的两位正相反。 奥菲莉娅这边,是认准一条路,无论如何都会沿着宿命前行的人。 拿破仑则是为了无数人类的梦想,而开拓出无限可能的各个道路的人。 只要不是全然的绝望,哪怕心中只有一丝光明,拿破仑都能为这样的人开拓未来。 “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不可能’只有庸人的词典里才有。” 巨大的炮身内,收集着人类对未来的期望和对皇帝的憧憬、信任,汇集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强大力量。 齐格鲁德刻意地站在了拿破仑即将开启的宝具前。 这副英雄的肉体既是炎巨人活动的载体,也是相对弱小的肉身囚笼。 因此巨人王故意不作防备,寄希望于拿破仑的宝具一击轰杀齐格鲁德,好让苏鲁特的意识从这具身体中得到释放。 贯穿齐格鲁德身躯的虹光直达云霄,在云间搭建了一道彩虹的桥梁。 可能性的光没有消灭齐格鲁德的身躯,而是命中了苏鲁特与奥菲利亚之间那要命的从者契约概念。 他们之间的联系如同冰雪消融般淡去,再也难向彼此寻觅踪迹。 皇帝的残破灵基,也在这一发射击后彻底燃尽。 在过往的人类历史当中,拿破仑曾经是否定教皇祝福,并且炮打狮身人面像的无畏者。 作为攻破了无数封建王国,又树立了新法典的帝国皇帝。拿破仑是旧秩序的破坏者,也是新秩序的建立者。 他这一次要斩除、重塑的东西,是连接苏鲁特和奥菲莉娅命运的从者契约。 炎巨人暴怒着准备扭断剑士身躯的脖子,却碍于奥菲莉娅用过的令咒“不许自杀”而无法贯彻到底。 仍在若隐若现中持续生效的令咒,给了愤怒的炎巨人一点希望。让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被遗弃,只是中了拿破仑的诡计罢了。 因为释放了最后一发宝具,被他憎恶着的拿破仑正在化为灵子退场。 苏鲁特嗤笑着拿破仑的宝具毫无伤害,却不知道对方已经把这个异闻带的可能性重新排列了一次。 尽管他能干涉的可能只有奥菲莉娅和迦勒底中的人类。 但是,这两方的流向改变,已经足以影响到整个异闻带接下来的发展了。 暴怒中的苏鲁特释放了恐怖的力量,他在疾驰中跑过北欧的冰原、幽谷和密林。 路上有无数的巨人,因为他的到来而解除了封禁。 燃烧的野火不断扩散,对抗着飘荡在整个异闻带的落雪。仿佛这个世界即将再一次燃烧。 等到苏鲁特抵达了御主奥菲莉娅在他追杀拿破仑之前的所在地,佩戴眼罩的少女御主已经独自离去了。 只剩下了一道美丽的彩虹,穿越无尽的茫茫落雪和漫山火焰,宣告着这里曾经是拿破仑宝具的终点。 第二章 后继者 “转舵,快转舵啦!” 阿尔托利斯打着刚醒的哈欠走进潜航艇的指挥室,立刻迎接他的就是一个近乎绝望的极限角度飘移。 他伸手抓住固定在地板上的一只可转向座椅,跟着潜航艇漂移产生的巨大惯性一起抛飞在了半空中。 指挥室的窗外是刺眼的青蓝色火焰,以及在火焰中带着肃穆而诡异的微笑表情围攻过来的巨人们。 潜航艇稳住机体,车轮碾过升腾的火苗,向着巨人们之间的空隙直冲过去。 “好热!但是窗外的景色不是雪山吗?” 阿尔托利斯觉得自己要被蒸个半熟了。潜艇内部的温度至少也有摄氏40度以上,并且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潜航艇的驾驶员是福尔摩斯。他紧握着方向盘,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满头大汗的戈尔德鲁夫。 福尔摩斯没有回头,他一边操作着架势杆,一边言简意赅地解释着新迦勒底的现状。 “我们现在正在欧洲最北部的异闻带内行驶。 “在北欧神话的传说中,炎巨人苏鲁特挥舞莱瓦汀释放了点燃世界的大火,也就是着名的‘诸神黄昏’…” 纵使大侦探的语速飞快,潜航艇还是在他讲完前情提要之前,就开始了剧烈的颠簸。 戈尔德鲁夫脸上血色全无,他把脸贴在滚烫的观察窗玻璃上,大声喊出了他的新发现。 “那些巨人,把脚下的地块抬起来了!我们要翻车了!” 话音刚落,潜航艇就翻滚着从山坡滑落,打着滚掉进了一片冰湖。 发烫的车身如热餐刀切黄油般顺滑地砸进了冰层,激起一片白色的蒸汽。 高大的巨人们机械地拖着各自的武器,迈开倦怠的沉重步伐从后面追了下来。 “总之,我先击退那些敌人可以吗?” 阿尔托利斯拿出选定之杖。在承载了俄罗斯异闻带之后,它顶端闪烁的光芒稍微深邃了一点点。 除了两位异星神的使徒,俄罗斯其余登场角色的力量尽数可为阿尔托利斯使用。 如果他愿意,即刻就能解放伊凡雷帝的巨兽本体,像踩蚂蚁那样踩扁后面追赶的巨人们。 那些有几层高楼级别身长的巨人,完全没法威胁到巨象的身体。 阿尔托利斯爬出潜艇,看见了先一步钻出来抵抗巨人的立香、玛修和达芬奇。 她们三人站在湖岸边,身旁还有几位正在交涉中的人类。 那些士兵们穿着洁白的军装底裤和象征大革命的蓝红外套,头戴着深色的熊皮帽或拿破仑双角帽。手持步枪和军刀。 这些神气十足的士兵们穿着的是法兰西的军装。 提起拿破仑时代的法军,那么就不得不提起他们那横扫欧陆的炮兵集团了。 果然,轰雷般的炮声划过苍蓝的天空,打碎了巨人们脚下的冰层和湖面。 巨人们落水后笨拙地挣扎着,然后就在冰水中遭受了法军落井下石的射击。 法军士兵们的指挥官,是一位身材瘦削,神色坚毅却又暗含着颓丧气质的黑发绅士。 这位军官取出一枚精致的金属怀表,校对时间后对士兵们下达了新命令。 “再执行两轮射击,然后立刻全员撤退。 “带不走的火炮就地炸毁,士兵的生命比装备更重要。 “即使是一百挺火炮,也比不上我的任何一位士兵。” 这位绅士的视线越过迦勒底的几人,放在了体积庞大的虚数潜艇上。 一种名为“胃痛”的折磨情绪出现在了指挥官苍白的脸上,他礼貌地询问着先一步的下车的立香们。 “女士们,你们的车辆可以扔在这里吗?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被敌人追上的话就有大麻烦了。” 他身后的士兵们已经开始了有序地回撤,掀开湖畔的一处岩壁,排队进入了地下的隧道。 “噢,那个交给我吧。” 阿尔托利斯伸出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合成了一个套住潜航艇的长方形手指相框。 然后传送物质的光门从潜艇下方打开,把shadowborder囫囵吞枣地扔进了选定之杖内容的秘境里。 绅士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他走在士兵们的末尾,在迦勒底诸人都进入地道后,关上了入口处掩饰的岩层。 “很高兴见到你们,泛人类史的各位。 “我的名字是拿破仑·波拿巴。 “唉…就算我这么说,你们也不会相信吧?” 脸色憔悴的绅士露出了自嘲的微笑,他那深重的黑眼圈和缺乏休息的面色让他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咳咳,我的名字是欧仁·德·博阿尔内。是继承了皇帝陛下在这个世界的使命之人。” 在泛人类的历史中,这位欧仁亲王是拿破仑前妻的孩子。被拿破仑收养后,他和皇帝之间的感情堪比亲生父子。 岩层之上传来了惊人的暴力动荡,隧洞一瞬间变得摇摇欲坠。 “哦哦哦,奥菲莉娅!奥菲莉娅!” 男人发狂的嚎叫甚至穿过了冰雪和岩层,传到了在地层下行军的人们耳中。 欧仁点亮了一盏油灯,带领迦勒底几人走向更深的黑暗中。 “上面的敌人,就是我说的需要避开的存在。 “那家伙用了卑鄙的手段,害死了皇帝陛下。” 在欧仁的讲述中,泛人类史于北欧召唤了数骑从者抵抗异闻。 其中毫无疑问,最为强大、也是最为高贵的,当然就是法兰西人的皇帝,热情洋溢的统帅拿破仑了。 伟大的皇帝大人在和隐匿者的对抗中,发现了隐匿者御主被她的从者拖入了巨大的诅咒和毁灭的危机之中。 她召唤的从者十分邪恶,几乎和她深度捆绑到了无法分割的地步。 以那个状况,要击破隐匿者就只能把她和她的从者一起击溃。 但是皇帝陛下否决了这样的战术。 “如果是一心求死之人,我自然会满足他的心愿。 “但是,欧仁啊,你好好想一想。那位小小姐是单纯的求死者吗?” 欧仁自然是看不出奥菲莉娅的求死意志,或者说相对立的求生意志在哪。 于是,拿破仑先是大笑着拍了拍欧仁的肩膀,然后又自责地收回了手。 “抬起头吧,欧仁。 “那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这个教育者的失败。” 欧仁是被皇帝拿破仑连锁召唤到北欧的弱小从者。 因为弱小,他深知隐匿者契约的魔剑从者的棘手之处。 对付那种猛兽,就不能有任何的宽仁,必须竭尽全力去轰杀才行。 但是拿破仑摇着头,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同情。 “那个女孩眼睛里面还有对爱的渴望。真正的绅士,是不会放任一位这样的女士被恶徒绑架的。” 欧仁对拿破仑偶尔的任性行为有所预料,但是“爱”这种飘渺的说法仍然让他没法相信。 “即使是您想找个借口说服我,也要用合适的理由吧?” 就算是以青壮年的形象登场,拿破仑的身份也是长辈,这一点不会变。 欧仁非常尊敬他,所以格外不想被自己尊重的人随意搪塞。 拿破仑挠了挠后脑勺,说出了他用来刺探的“办法”。 “我对那个女孩说,我的儿子很倾慕他,因为太害羞没法表达,所以请我代言。 “她拒绝的很干脆,而且说有在意的人了。 “怎么样,这不就是年轻人心中的爱情之火吗?有尚未表达之爱,这个浪漫的理由足够我救她了吧? “而且,比起把被歹徒绑架的人质一起击毙,成功救出那位人质才更能体现我们的伟大吧?” 拿破仑的这番说法得到了欧仁的认可。 如果说那位隐匿者的女士是因为召唤了失控的恶神,从而行为身不由己。 那么以陛下的仁慈,施以恰到好处的宽容,更能体现皇帝的伟大。 只是,皇帝口中的那个“儿子”,不会是他欧仁吧? … 总之,下定决心的拿破仑在掩护同伴们撤退的战斗中牺牲了。 皇帝的牺牲不仅解放了那位隐匿者小姐,还为欧仁所在的泛人类势力提供了充足的撤离时间和空间。 交谈让时间过的很快,迦勒底一行人抵达了隧洞的末端。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拥有数千人的热闹地下小城。 这座城市建立在岩层之间,如同奇幻故事中矮人的地下城那样,有着长长的吊桥、拱卫城市的桥头堡和传统的城墙。 堡垒上面的士兵为平安归来的人们放下了桥梁。 见到士兵们没有损失,欧仁摘下军帽,露出了安心的疲惫笑容。 “欢迎来到我们最后的城市,迦勒底的朋友们。这个异闻带全部的人类尽数在此。” 第三章 新的同伴 “我们为她取的名字是‘贾恩’,是本地语言中钢铁的意思。 “希望这座城市能像钢铁一样坚强不屈,守护她的人民。” 欧仁领着迦勒底的人们走进城市内部,见到他们,街道上稀疏的行人都致以了友善的问候。 他们遇到的行人都非常年轻。这里没有老人,孩童的数量也不多。 在俄罗斯异闻带中,雅嘎们的城市可以用凋敝、退化这样的词汇来形容。 北欧的情况比前者还要恶劣不少,只有几千人的社会,几乎是已经走到了毁灭的边缘。 “请问,大陆上游荡的巨人们是怎么回事呢? “还有,那个追杀你们的男人是隐匿者的手下吗?” 地下城内的街道上点着温暖的黄色炉火,将温度保持在了一个宜居的水平。 藤丸立香摘下厚实的手套,把它们挂在了小臂上。 她亲历过不少时代的文明和聚居地,欧仁保存下来的小城市在其中算是佼佼者了。 “巨人和敌人的从者是共生的,他们都是我们的敌人。 “人类在那些巨人种的食谱上,所以我们只能像老鼠一样躲进地下了。” 同行的阿尔托利斯则在观察着地下城的狭窄街道。 这座城市的布局设计很紧凑,没有足够的空间让他放出虚数潜艇“停车”。 戈尔德鲁夫他们可能要在秘境里面多住一段时间了。 听说那些雇佣兵转行种菜的实验收获不错,迦勒底的职员们在里面是绝对饿不到的。 但是秘境内的食材也有不足之处,那就是没有任何动物。他们的肉食只能从几种库存的难吃罐头里面选择了。 想到这点,阿尔托利斯问了问欧仁他们势力的食物和弹药储备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黑发的绅士叹着气,露出了忧虑的表情。 “我们的食物来源主要靠打猎,因为人数不多,所以一直以来没有发生过短缺。 “至于弹药后勤的问题,之前都是陛下靠着他持有的技能,可以泛用的皇帝特权来解决的。现在得不到补充了。” 欧仁只是一个指挥官,不是工匠。 他对损耗的武器和设备无能为力。捉襟见肘的人力更是苛刻地要求他节省着使用每一名士兵。 “唉,我们原本是在大冰湖的附近设置的包围,打算清理掉附近的巨人群。 “没预料到你们的到来,是我的计划失误了。幸好陛下留的英灵兵没有损失。” 地下城的建筑都是千篇一律的牢固小楼,其中并不特殊的一栋楼上挂了法军的旗帜。 欧仁敲了敲门,然后一位可爱的小小白发少女为他打开了门。 “拿破仑先生,欢迎你回来哦。” 她系着紫色的丝带,穿着漂亮的冬装,如同冰雪中的人偶那样美丽。 这张脸对迦勒底来说并不陌生,是此前和立香结过缘的魔法少女伊莉雅的脸庞。 “不,我不完全是伊莉雅。客人们可以叫我志度内哦。” 志度内是日本北方的居民阿努伊人的神明。大概是她把力量投射到了伊莉雅身上吧。 神明使用人类当作力量凭依的容器。这样的行为制造出来的神灵复合从者,都可以称为神明的拟似从者。迦勒底已经有过不少相关记录了。 欧仁回以一个疲惫的微笑,把志度内介绍给了迦勒底的伙伴。 “志度内小姐是我们泛人类史的从者,也是值得依赖的可靠盟友。 “别看她个子小小的,但是这位女神可帮大忙了。她是打造这座城市的主力。” 志度内微笑着把迦勒底的来客们请到了房间内,安排在朴素的原木桌周围。 房间的布置非常简单,是那种旅馆或者公寓能见到的常用单人间布局改装的会客厅。 房间里面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地图,它挂在进门后的墙壁上。 这张地图上画着整个北欧异闻带的各个区域。其中用了几种不同的字迹标记了食物、资源和敌人的分布位置以及数目。 还有很多地点被仓促地涂黑抹掉了,来回划线的涂抹笔迹中可以看出写字者的紧张心情。 志度内提着茶壶,笑盈盈地为众人倒上了热水。 “请你们稍等片刻,我们还有一个同伴没回来。她已经在路上了。” 阿尔托利斯利用这段休息和等待的时间,悄悄地用传声魔术拉了个私聊,恶补了一番最近迦勒底的经历。 “俄罗斯的战争结束之后,那片土地上的异闻就逐渐淡去了。一切都变得和其他地表的漂白地表一样单调。 “我们没有找到卡多克或是他的尸体。带走他的嫌疑人基本上锁死了,是异星使徒的拉斯普京。” 鉴于俄罗斯异闻带已经被修正,他们应该是去投靠其他隐匿者的同伴了。 阿尔托利斯成功地得到了俄罗斯的异闻记录,他可以用它作为种子,在需要的时候重新唤醒走入岔路的这段历史。 藤丸立香也在俄罗斯的冒险后,捕捉到了不可思议的新英灵召唤可能。 关于英灵召唤,阿娜斯塔西亚曾在短暂的合作期间告诉过迦勒底。她是特别的从者,如果没有意外,退场就相当于永久地再次死去了。 但是在最后的战斗中,她站在了迦勒底这边,以冻结的力量帮忙限制了空想树“大蛇”的根系。 这一番举动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赎罪与立功,让这位异闻带的从者有了登上英灵座的可能性。 “皇女没有急着回应我,大概卡多克本人才能把她直接叫出来吧?” 召唤失败之后,藤丸立香遗憾地把皇女暂且归为了卡多克的绑定组合。 新迦勒底惆怅地离开了俄罗斯,他们的未来路线仍未确定。 除了俄罗斯,全球依然生长着六颗支撑异闻带的空想树。隐匿者们的种树大计还在持续。 达芬奇想要制作一辆代步车,由她一个人去白纸化的茫茫废土中寻找旧人类的遗迹。 “人类是这个星球上最顽强的生物,不可能毫无反抗。 “我想去几个主要的人类国家,看看他们是如何应对白纸化危机的。” 她的想法很好,但是福尔摩斯和戈尔德鲁夫都不支持。 达芬奇的技术力对迦勒底是必不可缺的,他们不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专家当成探索荒野的冒险者来用。 达芬奇和极力劝说的他们达成了妥协,留在了潜航艇上。 但是她不想放弃大冒险的计划,因此盘算着把备用的幼年身体升级改造一下,让那孩子替掉本体的工作。 然后是迦勒底来到北欧的行程问题。 人类有三大着名的魔术师组织,分别是时钟塔、彷徨海和阿特拉斯院。 迦勒底不知道白纸化的危机干掉了多少上述机构的魔术师,但是明确发来消息的只有彷徨海的一人。 感到迷茫的戈尔德鲁夫所长决定接受彷徨海的邀请,去信号的来源地和对方见个面。 就这样,迦勒底准备穿过北欧,前往彷徨海的信号所在地。结果北欧在他们穿越的时候发生了巨变,迦勒底的行程陷入了困境。 无尽的火焰点燃了异闻带内的大地,整个世界陷入了越烧越旺的终焉进程… “久等了,迦勒底的诸位。” 披着加绒的蓝白色军服外套,像个女武神般英姿飒爽的奥菲莉娅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请让我们坦诚地谈谈吧。” 情理之中的最后一枚拼图归来了。 第四章 奥菲莉娅 “奥菲莉娅(奥菲利亚小姐)?” 达芬奇先前已经细致地讲过一遍隐匿者们的资料了,迦勒底的大家自然不会对遮住魔眼的少女感到陌生。 奥菲莉娅的发梢上有着些许冰霜融化的痕迹,她在不久以前应该还处于地表。 “我们隐匿者是迦勒底的敌人没错。但是,共同的敌人也能让我们化敌为友。 “我希望你们可以认真考虑一下合作。” 奥菲莉娅没有露怯。她的视线扫过初来乍到的迦勒底众人,在玛修的身上稍作停留,随后立刻移开了。 奥菲莉娅把手指点在了背景全是火焰的北欧大地图上,用笔划去了地图上几个备注过资源的已知地区。 “向着异闻带全境扩散的火焰源于巨人王苏鲁特。我曾经和他签订了契约。 “他在遥远的过去,被北欧众神最后的力量囚禁。但如今正随着肆虐大地的邪恶力量逐渐解禁。 “苏鲁特的目的是解放他的魔剑莱瓦汀,恢复全力的他足以把整个行星烧成一颗滚烫的琉璃球。” 她用笔在地图上面写下了新的备注。 新增的文字都是敌人的群落,被她划去的都是过去可用的资源。 在奥菲莉娅标注的笔下,整个北欧燃烧的进度已然过半,游荡的巨人们像僵尸一样到处狩猎着活物。 地表之上一个幸存者也没有了,贾恩城是最后的壁垒。 “北欧的阿萨神族仅剩一人幸存,依靠本地神系的力量无法阻止苏鲁特的觉醒。” 基尔什塔利亚曾经说过,他率领的隐匿者们要重塑星球的历史。 苏鲁特这样的毁灭者是所有人都讨厌的疯子,毕竟隐匿者们也不希望收获一个烧成残渣的地球。 迦勒底能够接受这样共同阻止终焉的合作,但是他们仍然被许多困惑所环绕。 “请问,那位苏鲁特是北欧的统治者吗?” 阿尔托利斯给炎巨人的第一定位,是对标了俄罗斯的雅嘎沙皇,即恐怖的雷帝。 一位拥有异闻带最强力量的存在,在这样的一方世界内堪称主神了。让他去统治麾下的巨人和弱小的人类当然是信手拈来。 奥菲莉娅摇了摇头。 “北欧的统治者是女王斯卡蒂,她也是我前面提到的阿萨神族唯一幸存者。 “她的麾下有一只擅长飞行的瓦尔基里部队。她们象征着奥丁的女武神们最后的荣光。 “我们一直想和她建立联盟,但目前还没能达成一致。” 斯卡蒂这个名字在神话中不够响亮。因为她是从外国嫁入阿萨神族的新娘。 斯卡蒂是位雪山的女神,比不上睿智的奥丁、善战的托尔或者狡诈的洛基那样有名。 而她的敌人是凶名赫赫的苏鲁特,所以北欧的局势恶化不能过于苛责斯卡蒂了。 斯卡蒂能做的,只有维持着奥丁留下的结界。保障着脆弱的北欧世界不被炎巨人的力量彻底倾覆。 这些源于北欧异闻带的背景,对迦勒底是很重要的知识补充。 他们已知俄罗斯的历史转折点在于雷帝时期的大寒潮,雅嘎们的世界从那时走进了另一条死胡同。 那么北欧的拐点,应该就是众神消散、苏鲁特被封禁,以及斯卡蒂的继位了。 或许这种改变来的越早,这个世界与泛人类史之间的扭曲就越多? “如果苏鲁特是那么恐怖的恶神,你为什么不选择契约一个其他的从者呢?” 其实迦勒底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藤丸立香契约的混沌恶从者也有很多。 只不过,立香这个人拥有谜一样的亲和力。 无论什么样的从者,她都能用亲切的关系稍微拉住他们脱缰的个性。 “我召唤的骑士是saber齐格鲁德。” 奥菲莉娅低头看着手背上用去一划的红色令咒,平静的语气中也掺入了怀念和懊悔的情绪。 “因为我的魔眼被苏鲁特所瞥见,他借此契机占据了齐格鲁德的灵基。 “苏鲁特说要向我展示毁灭世界的炎刃。” 奥菲莉娅的魔眼赋予了她作为魔术师的优秀才能,同时也成为了束缚她命运的囚笼。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见到“不该看见”之物了。 上一次的窥视,是在时间与空间的间隙中发生的。 那是无比绝望的时刻,奥菲莉娅受到的煎熬远比后来面对炎巨人时还要沉重。 奥菲莉娅的身体正在死去,她却连一根小指也不能移动。 她右眼带来的敏锐感知,让她比其他人更清醒地感受着这份死亡带来的痛苦。 与此同时,A组的队长,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正在和异域的神明交谈。 神对基尔什塔利亚的才能表达了欣赏,祂认为基尔什塔利亚有资格成为神的布道者。 来我这边吧,作为报酬,我会再给你一条生命。 神开出了慷慨的拉拢条件。 果然我们都死了啊…… 偷窥的奥菲莉娅于绝望中又有些许的心安和慰藉。 绝望是因为a组的大家毫无意义地死在了履行任务之前,心安则是因为她暗中倾慕的沃戴姆可以得救。 随后,基尔什塔利亚与神明进行了谈判。他愿意额外进行六次考验,以换取他的同伴们也能复活。 奥菲莉娅默默看完了这个过程,成为了隐匿者中最坚定的队长支持者。 令人遗憾的是,被苏鲁特缠上的奥菲莉娅注定没法将北欧异闻带运作下去了。 炎巨人在短暂的交流中,炫耀着透露出他吃下了芬里尔,烧尽了奥丁和他的族人的恐怖过往。 这也让奥菲莉娅知道,苏鲁特出逃之日将会成为整个世界的点燃之时。 其他异闻带的王者或许很强大,有实力同巨人王战斗。但是他们在风暴墙壁的另一边,属于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最后,奥菲莉娅欠缺的关键性决心由拿破仑展示的“可能性”补全了。 皇帝没有使用什么洗脑或者暗示,只是给予了她一份希望。 奥菲莉娅的魔眼中倒映着贯穿天际的虹霓,拿破仑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她耳边回荡。 “少女,看好了!没有退路、也没有希望的时候该怎么办? “我只演示一次!” 苏鲁特用来束缚奥菲莉娅的诅咒在虹霓中溃败,互相锁定的契约被皇帝的辉光砸成碎片。 “现在,放心地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吧。我已经把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你了—— “自由。” … 奥菲莉娅在一张皮制卷轴上面写下名字,把它推到了粗糙的桌面上,展示给迦勒底的几人观看。 这是一份魔术师内部流行的契约,用以确保两者间达成的牢固协议。 一旦签订,征文的力量甚至可以穿越生死的间隙,束缚魔术师的灵魂。 “我们可以签订一份自我强制征文,确保我没有对你们暗藏诡计。” 奥菲莉娅给出了足够的真诚,她现在的样子比玛修过去任何时候见到的都要耀眼。 阿尔托利斯很欣赏奥菲莉娅充满决心的表情。 比起这位漂亮且好说话的隐匿者御主,招来麻烦的苏鲁特就显得面目可憎起来。 因为苏鲁特是一无所有,只会招致毁灭的终焉。 所以他就想把毁灭世界的魔剑拿出来,向着奥菲莉娅炫耀。 巨人王这种扭曲的情感表达方式,和藤丸立香说过的现代小学生表达感情的方式,也差不了多少吧? 第五章 进展 “你们觉得,我们应该选择和奥菲莉娅合作吗?” 藤丸立香在“前情提要”的私聊小群里询问着队友们的意见,她的态度已经松动了。 奥菲莉娅是她见到的第二位隐匿者,她给藤丸立香的映像比卡多克要好很多。 奥菲莉娅提出的缔盟条约也属于合情合理的建议。只是立香对这个人还不太熟悉,不清楚她的态度是否源于伪装。 立香望向了迦勒底的同伴。她希望从玛修和达芬奇这边的不同视角,得到一些关于奥菲莉娅以往在迦勒底的经历。 “奥菲莉娅吗?她其实不是自己主动报名参加A组的。 “据说是她的父母经过考虑,以魔道上的追求把她送来了偏远的极地。” 达芬奇对于迦勒底草创时候的状况有所了解,她把自己所知的故事讲给了立香。 这个异军突起的魔术机构在初代所长马里斯比利的东拉西扯之下成立,其中有不少利益上的牵扯和交换。 奥菲莉娅·法姆索罗涅是时钟塔降灵科的魔术师,她的家族一直在追求召唤某种高位存在。这是十分传统且宿命的,出于魔术师家系的代表性愿望。 她被父母送到迦勒底,也是为了更好的为家族目标工作吧。 “我认为奥菲莉娅小姐是可以信任的人。” 玛修的态度则直率很多。 彼时玛修在迦勒底接受实验,她能察觉到奥菲莉娅看待她的目光中是暗含善意的。虽然羞于表达。 她是少数没有歧视或贬低玛修,把她作为平等的生命看待的人。 总的来说,奥菲莉娅在过去是个暗弱的好人。直到现在才刚毅起来。 她的人格值得信任。 于是,迦勒底暂时接受了奥菲莉娅的同盟。 巨人王的火焰正在蔓延,大家都不想被烧成余烬。 他们坐在一起,重新整理了一番己方现有的情报和势力。 奥菲莉娅在拿破仑牺牲之后,遇到了欧仁和他麾下的法军。 这只部队大约三百人,对抗起北欧特产的各种属性巨人都得心应手。 奥菲莉娅和欧仁都不是擅长正面冲突的类型,但是他们的运气很好。 这对落难组合捡到了神明从者志度内。 后者不仅擅长魔术,体内还融合了北欧爱与魔法的女神芙蕾雅。 依靠志度内的阵地作成,他们开掘出了现在的地下城。 她放置了扎根于城市基座的神殿,为召唤物士兵们补充所需的魔力。 “很好,那我们就借用志度内小姐的神殿召唤从者吧。” 达芬奇稍作计算了这座小城市可提供的魔力。 她认为在这里贮存的魔力量,还有可供召唤一名从者的富裕。 然而神殿的建设者像是对此早有准备,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很遗憾。这里的魔力不能借给你们召唤从者用。 “整个北欧都是女神斯卡蒂的领域。我们这里收集的魔力,其实是她分出来送到这里的。 “这是女神对人民的'爱'。挪做其他用途是不行的哦。” “这一点我可以证实。 “隐匿者们私下也有保持联络。 “迦勒底砍伐了俄罗斯的空想树,这件事情在我们之中不是秘密。 “女神斯卡蒂是北欧的异闻带之王,她对此也有自己的考量和分析。” 奥菲莉娅亲眼见过蜷缩在太阳里的苏鲁特的力量,她对北欧的异闻带不再抱有什么未来的期待。 因此,她这位隐匿者和异闻带的女王之间出现了分歧。 奥菲莉娅更在意阻止苏鲁特烧毁世界的行动。她对利用北欧和其他异闻带争斗的心并不强。 哪怕北欧异闻带毁于苏鲁特之手,奥菲莉娅也不会感到多么后悔。她相信基尔什塔利亚的希腊异闻带才是最终的赢家。 而斯卡蒂在对抗苏鲁特的侵蚀之外,还要考虑保全她的北欧不被破坏。 统治者的职责让斯卡蒂一方面要接受迦勒底,作为外援的力量抵抗巨人王。一方面又不能放任他们砍倒空想树。 “所以我们只能动用现有的从者吗? “我觉得应该还有其他在外的从者,人理不会把保险押注在一两个英雄身上的。” 藤丸立香对这个模式已经轻车熟路了。 她经历了这么多冒险,心中对敌人的水平和相应应有的友军之间有一个平衡的准则。 按照她的理解,既然齐格鲁德这么强大的从者被苏鲁特夺取了躯壳,那么人理一定会给出能对付他的英灵作为回应。 “你想说的,是布伦希尔德吧?” 阿尔托利斯在上个迦勒底见过齐格鲁德的爱人。那位女武神实在是让人畏惧。 她的宝具“直至死亡拆散二人”,是攻击越为亲爱的人,伤害就会越高的诅咒之枪。 那把魔枪捅起和齐格鲁德同源的齐格飞十分痛快。 但是只杀丈夫的魔枪不足以让人害怕。这把魔枪的实际特攻范围广阔的多。 甚至阿尔托利斯本人也在被魔枪狩猎的范围内。 即使是他,也不敢直接去问布伦希尔德为什么“所爱之人”这么多。 阿尔托利斯采用了迂回战术,找到男立香咨询这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噢,果然不止是我觉得很奇怪啊!” 黑发的男御主似乎很高兴有人能和他分享一点小八卦。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间门,依次向左右探头。在确认了门外没人之后,又飞快地拉着阿尔托利斯缩回了个人房间。 “布伦希尔德虽然是奥丁的女儿,但更多是担任女武神这一功能的工具。 “奥丁女儿的身份让她在很长时间里,都是人偶一样机械的性格。 “她宝具锁定的所爱之人,大概是一种职业病吧。 “只要是正义的大英雄,基本都逃不掉被针对。安心吧。” 阿尔托利斯得到了这个小秘密,心安地离开了男立香的房间。 藤丸立香的房门左右确实空无一人。 但是男御主的反侦察习惯并未成功,还有不止一位从者选择了扒在房门上方躲避探查。 这些从者像蜘蛛侠似的倒吊在天花板上,目光幽幽地注视着高兴离去的阿尔托利斯。 至于之后她们和御主的纠缠和拉扯,就不是阿尔托利斯关注的事情了… 回忆结束。阿尔托利斯从布伦希尔德的纠缠爱情故事中,依然得到了对处理当下困境的一点启迪。 已知,大神奥丁是阿萨神族和北欧神话的起源。 而奥丁创造的卢恩文字又深刻地影响着众多北欧的英雄们。 齐格鲁德夫妇都是卢恩符文的使用者,其他因奥丁受益的英雄也不少。就算不会用,他们也认识这是大神的符文。 “用卢恩符文,把隐藏着的从者钓出来怎么样?” 阿尔托利斯打了个响指,他有与苏鲁特战斗的底气。更何况现在的巨人王是一种和齐格鲁德半绑定的混沌状态。 “就像放烟花那样。我们找个适合埋伏的地形,然后把卢恩发射到天上。 “最理想的状况是引来潜在的盟友。如果来的是齐格鲁德,我也能把他引开。” 第六章 邀请 “请等一下,莫非你们的决策风格一直这么随意吗?” 对于迦勒底众人说走就走的行动风格,奥菲莉娅露出了一副难以理解的惊愕表情。 “出了问题的话,我们的星球会被烧尽的。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更仔细地考虑吗?” 这一刻,他们的身份好像发生了调转。似乎隐匿者的奥菲莉娅才是更对世界的未来考虑的那个人。 “抱歉,是我太鲁莽了。” 阿尔托利斯挠了挠头,他觉得这大概是可以怪到他头上的。 因为偷看了一点未来时间线的剧本,他知道这边的世界能磕磕绊绊地伴随着众多牺牲走下去。 阿尔托利斯不太喜欢那种承受牺牲的感觉,所以他打算为战斗摁下加速键。 也就是在大方向不变的情况下,由他这个意外因素顶在最前面冲锋陷阵。 反正他结实的程度远超大部分从者,吃了几招致命伤也无所谓。那些对别人足以致死的伤势,在他这里都是可再生的一般创伤。 所以只要穷追猛打就好了。他这么想,也确实这么做了。 结果就是迦勒底跟上了他的节奏,一同开始了疯狂飙速的大冒险。 这种快节奏的战斗,是与欧仁和奥菲莉娅这边完全不同的风格。 北欧组则由于凋敝的世界资源和人口,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都格外珍贵。他们必须精打细算地驱逐苏鲁特的势力。 “但是我没有说谎。以苏鲁特的那个状况,我自认是打得过他的。” 奥菲莉娅重新打量了一番阿尔托利斯,这个从者被高扬斯卡娅报告为她计划失败的x因子。 他有着漂亮的面孔和每时每刻的轻松笑容,和苦大仇深的欧仁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阿尔托利斯身上的装备有很明显的不列颠特征,奥菲莉娅由无力指责一个凯尔特人不多动大脑。 她把多余的情绪压下去,恢复了冷静。耐心地告诉了迦勒底的人们为什么要回避和齐格鲁德的战斗。 “齐格鲁德的意识没有被苏鲁特消灭,他仍然保存了一部分力量。 “靠着这份仅剩的意志和力量,他控制着自己的身躯给苏鲁特拖后腿。这样才能让苏鲁特长期保持一个比较低的活性。” 先前牺牲的拿破仑也是洞察到了这个真相,所以没有使用宝具一炮打穿齐格鲁德的身体。 “如果不能像奥丁那样,使用大神牢笼把苏鲁特封印在内部。我们和他的接触、战斗越多,齐格鲁德的身体状态也就越差,苏鲁特越是接近脱困。” “但是,奥丁的封印都没法封印苏鲁特。我们应该靠什么打倒他呢?” 藤丸立香也加入了讨论。 迦勒底以前遇到过不少强敌。但是因为人理的帮助,大部分危害人类未来的敌人都有合适的从者被派出来应对。 异闻带中固然也有泛人类史为了反扑而召唤的从者,但是这一次召唤从者们的力度远不如前。 以俄罗斯那时为例,如果失去阿尔托利斯的帮助。迦勒底只靠剩余的从者很难砍伐空想树大蛇。 除非卡多克和她契约的皇女一起叛变投靠迦勒底,否则泛人类史这一方的攻坚力度是不足的。 那两个人,以卡多克的坚持,绝对是要战斗到最后一刻的。 “我们几个讨论过这个问题,认为破局的关键还是女王斯卡蒂的态度。 “她是我们不了解的异闻带之王,拥有全北欧的最后神明。如果能和她达成合作就好了。” 奥菲莉娅把她的目光放在了藤丸立香的脸庞上,她那认真的眼神让立香有种在学校被班长交代了关键任务的毛骨悚然感。 “藤丸立香,你是有能力和众多英灵相处融洽的御主。我已经失败过,所以说服女王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 “好,好的!” 奥菲莉娅还以为立香生成的紧迫感是对女王斯卡蒂的,她放松了一点严谨且冷静的态度,替女王说了几句好话。 “没关系,女王是一位很和善的神灵。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她心有对北欧所有居民的‘爱’。也许是因为这种无私的爱,她才对苏鲁特保持着退让而不是战斗的态度。” 苏鲁特和北欧的其他居民一样,也是女王斯卡蒂的臣民之一。 这句话听起来可能很荒谬,因为擅长毁灭的苏鲁特是北欧最大的恐怖份子。他的战斗力也超越了女王。 奥菲莉娅没法认同那种爱。不止斯卡蒂,苏鲁特那疯狂且偏执的爱也让奥菲莉娅难以忍受。 欧仁咳嗽了两声,唤醒了想起苏鲁特那终焉的注视而沉默的奥菲莉娅。 神色忧虑的法国绅士为他们的会议作了总结。 “鉴于你们初来乍到,等一下我会安排人带你们去休息的地方。 “我们的任务是循序渐进的一条线,首先要想办法联合女王,然后收集其余能拉拢的野外从者。 “最后想办法封印或是击破苏鲁特。” 等到欧仁的发言结束,志度内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其他人。 她见到奥菲莉娅和欧仁都没再说话了,就从兜里拿出一枚粉色的信封,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今天你们两个都不在的时候,出去打猎的士兵从林地捡回来的东西。 “我觉得很可疑,把它留下了。准备和大家一起拆开看。” 这枚现代气质浓郁,色调暧昧的信件对迦勒底来说并不陌生。 光是见到封面,就已经能够脑补到高扬斯卡娅那张装作楚楚可怜的狡黠笑脸了。 众人打开信封,读出了上面的文字。 “可怜又可爱的大家,你们好。这里是万能的nff集团,特意为您准备了贴心的服务哦。 “高扬亲没法和胡言乱语的疯子交易,所以向您投递了这份信笺。是不是感到了十足的惊喜呢? “食物、武器以及其他设备,想买东西的话请带上交易的本金,到xxx坐标。我们的服务人员在此恭候。” 高扬斯卡娅的来信让奥菲莉娅有点生气,脸色变得更冰冷了。 她和高扬斯卡娅不太合得来,关系停滞在冷淡的同事这一级别。 迦勒底一方的心情也很难说得上高兴,他们从高扬斯卡娅那里得了一点方便,但是也被她麻烦的性格整得一阵焦头烂额。 “我们在北欧、南极都遇到过高扬斯卡娅,这是不是代表了异星神的使徒能够自由通行异闻带呢?” 他们对隐匿者和异星神使徒只有一知半解,高扬斯卡娅反复不定的迷惑操作倒是帮他们了解到了一个事实。 异星神的使徒和隐匿者并不是完全合作的同伴,至少高扬斯卡娅这个人不是。 第七章 瓦尔基里 会后,阿尔托利斯一个人回到了空旷的地表上。 空气稀薄的北欧天空万里无云,魔力洒落的漫漫飞雪像是凭空生成在这片寂寥的领域中的。 他换了一件本地产的白色披风。这份淡白的简单保护色骗过了盲目蹒跚的巨人们,让他躺在荒芜的山丘上得到了暂时的宁静。 阿尔托利斯没有和迦勒底的同伴们一起休息,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默默思考着怎么讨伐苏鲁特这个当前最强的敌人。 “唔,既然奥菲莉娅女士能与其他隐匿者保持联系。 “你的队友们不担心苏鲁特灭世的威胁吗?” 隐匿者们也是操控从者的御主。 阿尔托利斯在散会时问了奥菲莉娅,‘她在a组里面的同伴会不会来帮忙’这个命题。 她是这么回答的。 “基尔什先生有一骑神灵从者,她届时会为北欧异闻带收尾。” 其他隐匿者们出于各自的原因,没有插手北欧的事务。唯有基尔什塔利亚派遣了一名强力从者赶来。 奥菲莉娅的用词是‘收尾’,而不是‘增援’。说明那位希腊来的从者不是来帮忙的,她的任务更倾向于无差别消灭北欧的任何幸存者。 “不同的异闻带之间,要争夺这个星球未来的支配权。 “所以没有义务救助即将毁灭的北欧么?还是说他们都有准备,并不畏惧苏鲁特那烧却世界的莱瓦汀?” 阿尔托利斯无聊地捡起一枚石子,这枚褐色的小石块上面攀附着亮蓝色的延烧业炎。 他把这块小石子扔下了山崖。那石块的体积在下落的过程中逐渐变小,坠地前便悄无声息化作了一缕青烟。 “可以烧光一切的火焰,苏鲁特还真是奢侈啊。” 一道阴影在他思考时猛然落下,某个黑影从上空伸出了手,来拿这个走神的金发妖精。 阿尔托利斯一个急促的转身,扼住了来者的手腕。双方角力的气劲撕裂了他们脚下立足的岩层,一同斜向着飞了出去。 被他抓住腕甲的是一名俏丽的黑发少女。她同样披着洁白的斗篷,斗篷 黑发少女似乎是想把阿尔托利斯带上天空飞走,但是她没有想到后者一下子就做出了反应。 两者下意识地都想要先手勒住对方,他们互相纠缠着的格斗状态引来了那些游荡巨人的注意。 “你是瓦尔基里吗?可以放手了,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阿尔托利斯的力量很快压制了飞行的少女从者。 但是,考虑到这名谜之从者的初衷可能是想把他从地上的巨人之间突然带走,他没有使出伤人的力量和技巧。 黑发的瓦尔基里没有放手,她倔强地任由阿尔托利斯握住她的手腕,继续向前飞行。 “异邦的勇士,请不要乱动,你有资格随我前往瓦尔哈拉。(大神的宫殿)” “快停下,要撞车啦!!!” 阿尔托利斯揪着女武神的手腕,倒挂着的视野里是往两边飞速倒退的景色,以及越来越近的山崖。 他不由得大声提醒,要求瓦尔基里赶快停车。 飞了个一塌糊涂的女武神不复平淡的表情。她的头罩在烈风下被掀开,三无的脸在“撞车”前露出了坦然接受撞车的沉痛表情。 “实际上,如果不是勇士你的挣扎偏移了航线,我们是不会撞上去的。” 他们重重地撞在了悬崖断线风筝一般掉在了雪地上。 阿尔托利斯的眼中,似乎钻出了无数个冒着金星的瓦尔基里在冷笑着绕着他乱飞。 金发的魔术师忍着头晕,放出魔术打散了紧随不舍的一群巨人。 他伸手摸了摸脑瓜,自愈能力也掩盖不了空中事故新鲜碰撞出来的红肿。 “嘶,好痛好痛!我不是说了要撞上了吗?” 撞的比他只重不轻的女武神安详地躺平在地,她眯起人偶般又漂亮又暗淡的红色眸子,轻轻地低语着。 “我等的父亲(大神奥丁),给予了我们瓦尔基里可以识破命运纺线、选中特别灵魂的能力。 “异乡的勇者,你的生命如同将熄的黯淡篝火。 “为何不和我一同归去呢?瓦尔哈拉会为你留下一个位置的。” 女武神这副猫猫去世,“已经不用再战斗了”的倒地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阿尔托利斯没有被她那“你看起来快死了”的耿直发言激怒。 他把一个治愈的魔术拍在了躺平的瓦尔基里身上,眺望着远方的流淌的火炎和冰河叹了口气。 “真是不得了,你可别把这番话在其他人跟前说啊。” 类似的话,梅林在很早之前便对他讲过了。 阿尔托利斯是可转生妖精的最后一代,他的复活能力已经用尽了。 但是妖精的生命大概还是比短生种长不少的,又或者是阿尔托利斯的旅程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他现在仍然享受着充沛的生命力,陷入任何伤势时都没有将死的宿命感。 瓦尔基里在治愈的魔术下发了愁,她那冷冰冰的三无面孔上面出现了很明显的抗拒和着急的神色。 “不行。战斗是神圣的,不要用魔术…” 阿尔托利斯用魔术又打飞了另一头山之巨人。他是怎么方便就会怎么战斗的人,没有什么瓶瓶罐罐的戒律。 “原来瓦尔基里是这么死脑筋的战士啊。 “奇怪了,大神奥丁是那么厉害的卢恩魔术创造者。他给你们定下的规矩却是白刃战为先吗?” 这名黑发的瓦尔基里,身高大约在一米六左右,整个人属于非常纤细的女孩子体型。 阿尔托利斯没法理解北欧的文化。他们居然要求这样的女士拿起刀枪和盾牌,去和筋肉狂战士以及巨大怪物一类的神话敌人肉搏。 奥丁甚至为了瓦尔基里打造了一批素质不错的武装,看似华而不实的盔甲外面,有着防御力出色的白袍。 女武神随身携带的兵刃和护盾也都是坚固的神铁铸造。 阿尔托利斯的理解是这样的。既然身体素质不占优势,那么瓦尔基里们大可发挥机动性,如现代的歼击机那样,依靠速度和敏捷翱翔天际。 但是奥丁的理解却是“白值不够,装备来凑”。他宁愿为每个瓦尔基里打造一套装备,也要让这些纤细的女儿们可以冲到别人脸上肉搏。 大概,这种豪放的近战能力属于北欧的企业文化吧? 阿尔托利斯结束了胡思乱想。他拍了拍手,周围的巨人已经尽数在他的魔术扫荡下清空。 “你们现在效力的主君是女神斯卡蒂吗?不要再用那种突袭的方式了,我答应和你一起去大神的殿堂觐见她。” 见识到阿尔托利斯不俗的战斗力,黑发的女武神原本已经认命地放弃了带他去瓦尔哈拉。 此刻,听说这位异乡人愿意随他一同前去大神的宫殿。这对瓦尔基里小姐显然是个意外之喜。 她维持住了冷面的人设,但是头顶上很像兔子耳朵的小翅膀抖了抖,隐约表达出了主人的雀跃心情。 第八章 枪戟交鸣(上) 女神斯卡蒂的宫廷设立在遥远的北境。距离奥菲莉娅等人建立的南方根据地相去甚远。 黑发的女武神用上了邀请客人的礼仪,提出用她们瓦尔基里在北欧专有的特别坐骑——可以飞行的天马来载上这一程。 阿尔托利斯对此没什么意见。他跟着她,在一处雪山的顶峰上唤来了瓦尔基里的伙伴天马。 女武神召来的天马是西方神话中经典的幻兽形象。它有着和普通的马儿一样的矫健四蹄,飞行的器官则是倚靠背上横插的洁白羽翼。 黑发的女武神轻车熟路地为天马整理了马具。她把缰绳绕过天马的翅膀,为它细心挽上了专用的宽阔马鞍。 “我想,我们也算是认识了。我是迦勒底的阿尔托利斯,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阿尔托利斯从奥菲莉娅那里得到过情报,女神斯卡蒂手下的瓦尔基里们是一只量产化的部队。 虽然这位黑发的女武神刚才没能刹住车,但是她身上具备的强力神性不似作假。阿尔托利斯觉得有这种素质的从者,很可能不是奥菲莉娅口中简单的量产型号。 “奥特琳德。” 为天马套好挽具的女武神简短地回答了他,然后邀请阿尔托利斯赶快上马行程。 这匹天马的体型比一般的马更庞大,肩高在两米左右,快要可以比肩凡人中最高的一批大块头了。它后背上面的容积也就格外的宽阔。 阿尔托利斯坐在马背上东瞧西看。在稀薄的云层 时不时有些巨人群起出现。土黄色的岩巨人痴呆地拖拽着祭仪长棍,暗红色的火巨人嗤嗤地喷出节奏缓慢的蒸汽,而霜巨人眯着睡不醒的眼睛,不知道是死是活。 有些巨人身上还点着了苏鲁特的火焰,他们化身行走的火炬,一路点燃了途径的一切。 这些巨人不愧于北欧神话中毁灭者的身份,连无意识的举动都在缓缓扩散大陆上的业火。 阿尔托利斯收回了目光,他暂时没有计划讨伐那些昆虫般源源不绝地冒出来的巨人。 既然人类已经退避到了地下城,那么地表上面就先留给苏鲁特的爪牙胡闹吧。 等到他们有办法解决终焉的巨人苏鲁特,剩下的“迷你”巨人都只是一些甜品级的小麻烦罢了。 奥特琳德骑马很稳,她指挥下的天马保持了稳重的姿态和卓越的速度。让挨了一次头铁撞崖的阿尔托利斯心安了许多。 这份安稳持续了好一阵,直到他们在云上遭遇了另一位飞来的不速之客。 这位来者还是一位素不相识的熟人。 阿尔托利斯和迦勒底的人们曾经在俄罗斯的天空见过一道划破天际的金色彗星,这一次他更近距离地接触到了彗星的真身。 金色的魔力羽翼包裹着一名身穿甲胄的女性从者。她那裸露部分的褐色皮肤上面,偶尔有些红色的兽痕状战纹。 陌生从者有一头和银白盔甲同色的短发。她的面孔是个美人,脸上却只有杀气。 这番气质有点像陷入狂化的亚马逊女王,拒绝自己美丽容貌的女战士彭忒西勒亚。 只论神性,她的位格低于这一边的奥特琳德。但是陌生从者手持的三叉戟上面又蕴藏了最高级的神气,补全了神性上的不足。 双方擦肩而过,打了个照面。 金色的彗星在撞见天马后绕了个圈,在淡蓝色的天空中留下一道漫长的白色痕迹,加速追了上来。 “喂,斯卡蒂家的。你飞马上带的家伙有些眼熟啊。” 裹在金色风暴中的银发从者拍了拍她的脑袋,恍然大悟地回忆起了她那御主的交代。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迦勒底召唤的新从者对吧!” 这些也是俄罗斯的漏网之鱼,拉斯普京告诉她的吗? 阿尔托利斯又一次被卷入了空中浩劫,他和奥特琳德组成的临时组合目前达成了100%的事故概率。 陌生的从者对准奥特琳德的飞马,蛮横地从后面冲撞上来。她挥舞着金黄色的三叉戟一顿乱砍,长戟的锋刃上缠绕着劈波斩浪的神力。 奥特琳德死死地勒住天马的缰绳,一边规避后方的长戟戳刺,一边进行紧急迫降。 他们的天马化作一颗洁白的流星,后面的从者化身一颗金黄色的流星。 两者一前一后地向着大地加速俯冲,共同落入了一片枝叶衰败的雪山林地内。 疾驰的天马撞断了好几根拦路的松木,它低下了被卢恩魔术保护的头颅,晕晕乎乎地刨着蹄子。成为了今天的第三个空中事故受害者。 至于第四位受害者,或者说是第二起事故的制造人? 她狂笑着提起三叉戟,一个横扫便把奥特琳德连人带盾推了出去。 “抱歉啦,要怪就怪你们正巧遇到了我吧。 “迦勒底的新从者,你的好运到头了! “在这里打倒你的人是我,神灵凯妮斯。” 凯妮斯的眼球散发着择人而噬的红光,整个人充斥着一种过于亢奋的、战斗与暴力糅合的欲望。 她总是在笑,那是希冀着把敌人撕扯成碎片的虐待狂的笑容。这种笑容,阿尔托利斯只在少数狂战士的脸上见到过。 “希腊的凯妮斯?你把波塞冬弄死了,拿了他的神器吗?” 甫一交手,阿尔托利斯的见识就告诉了他,凯妮斯手里的三叉戟是源于希腊神话的正品。 凯妮斯靠着她的蛮力加持,三两下就能打退奥特琳德。然后敲得阿尔托利斯的选定之杖叮当作响。 奥特琳德再怎么纤弱,阿尔托利斯认为她的筋力也有从者中的b这个中上级别。 凯妮斯的力量收拾起奥特琳德十分轻松,甚至能压制阿尔托利斯。她的力量在诸多希腊英雄当中也是不可多得的豪腕了。 凯妮斯旋风般的一顿乱捅没能拿下阿尔托利斯。此刻她听着后者那番“做掉波塞冬”的猜测,笑得连头顶上的耳朵都在颤动了。 “喂!你也很瞧不起波塞冬那坨狗屎嘛? “不错,你真是个很不错的家伙啊!要是你在我们这边,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凯妮斯收敛了笑意,残忍的杀意从她脸上稍退,切换成了更纯粹一些的斗气。 “好嘞,跑题结束!让我们继续厮杀吧!” 凯妮斯,这个名字代表了希腊神话中老流氓波塞冬的又一起qj案的受害者。而这还只是海神众多xx事迹中微不足道的之一… 如果不是阿尔托利斯猜测的那个异闻带波塞冬翻车的假设。那么难不成,还能说这把神器是波塞冬xx之后心满意足的赏赐吗? 呃…以希腊神的放纵和肆意,这种可能还真不是没有。 在这里引战的凯妮斯自称为神灵。阿尔托利斯就权当她成为了超越原典的升格版战士吧。 凯妮斯最着名的能力是波塞冬在事后赠送的刀枪不入,这个能力与另一位希腊系从者阿喀琉斯的能力十分相似。 在阿尔托利斯储存的英灵之力当中,恰好有着适合在此时应用的从者记录。 金发的魔术师闭上了眼睛,一道黄金的光辉自法杖的槲寄生中出现。这道光芒飘荡而至,轻轻地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让我看看。既有神性,又能克制神性,果然是这位大英雄啊。” 第九章 枪戟交鸣(下) 阿尔托利斯甩了甩手腕。流转的金色光辉攀附上他的四肢,形成了紧密地保护在皮肤上的黄金盔甲。 迦尔纳,是印度叙事诗《摩柯婆罗多》中主角阿周那的宿命敌手。同时也是阿尔托利斯此次选用的借力英灵。 迦尔纳是印度的太阳神之子,持有着防御力超强的宝具“日轮啊,化作甲胄”。它能够降低使用者受到的伤害到十分之一。 除了可远可近的作战方式,迦尔纳亦可遵循传说。以舍弃保命的日轮甲作为代价,就能换取威力能够弑神的一次性底牌,绝灭的雷枪。 这一绝招对于迦尔纳是每次现世仅有一次的绝技。阿尔托利斯由于是方式上取巧的使用者,反而没有这种麻烦的限制。 只需休息到体力恢复,他便能再一次解放神赐的雷枪了。 阿尔托利斯手执迦尔纳的亮金色超长枪,用这把不灭之刃化形的神器格开了凯妮斯的三叉戟。 在得到了“施舍的英雄”的鉴识能力之后,他的目光瞬间犀利了起来,直接看破了凯妮斯的发力节奏。 “你那夸张的挥砍动作是刻意为之,因为你使用了超出常规的筋力。” 阿尔托利斯仿佛被迦尔纳的智慧以及无数名侦探的推理之魂附体,一语点破了凯妮斯动作的突兀之处。 “只有在猛攻时候才短暂地爆发超高力量,你的能力是和蛇发女妖美杜莎同源的诅咒技能‘怪力’吧。” 说话间,先前被凯妮斯凭蛮力逼退的奥特琳德也返回了阿尔托利斯的身边。 黑发的女武神执盾挺枪,冰雪人偶般的凛然脸庞上流露出了丝许的不解。 “凯妮斯,你要向我们宣战吗?” 奥特琳德和凯妮斯有过一面之缘。凯妮斯最初的来意是帮助本异闻带的管理者稳定局势。 不巧的是,在凯妮斯前往北欧的路上,她要支援的奥菲莉娅已经因为拿破仑的缘故而销声匿迹了。 奥菲莉娅的离开属于突发事件,她遗弃了几乎所有没有随身携带的个人物品和道具。 这也让联系到她魔术工房的基尔什塔利亚只能得到“无人接听”的静默回应了。 于是,基尔什塔利亚更新了凯妮斯的任务。要求她视情况击溃北欧的型幸存者,找回下落不明的奥菲莉娅,并且把她带回希腊。 凯妮斯的智略想不到太多背后发生的事。到达北欧之后,她大刺刺地闯入女神的宫廷,从那里进行了有限的交流。 奥特琳德也是在那一次会面认识的凯妮斯,女武神们讨厌这个嚣张而无礼的希腊人。 凯妮斯更是瞧不上北欧神明的最后末裔们。若不是有坚持和平的斯卡蒂,她们很可能会用兵刃代替言语的交流。 想到在女神阶下的容忍,换来的是凯妮斯如今的得寸进尺。即使是奥特琳德这样缺乏感情的女武神,也感到了心中的烦恼和忿怒正在悄无声息地滋长。 阿尔托利斯轻轻呼了口气,他的身躯和超长的神枪上燃烧着烈火。被点燃的黄金枪尖戳中凯妮斯的不死身躯,命中之处迸发了钢铁碰撞、迸裂般的打击反馈。 凯妮斯的海神三叉戟亦能贯穿阿尔托利斯的防御。但是她的重装兵刃卡在日轮甲的浅层,无法再更入一步了。 名为凯妮斯,自号神灵的狂徒终究对强暴她的波塞冬心有芥蒂。这份抵触让她与自己的力量形成了自我冲突的矛盾。 结果就是她这副灵基中的神性低于迦尔纳,弱化了神器应有的伤害。 阿尔托利斯和凯妮斯交换了一击。他的技艺、魔力和神性都更胜一筹,凯妮斯唯有蛮力可以仰仗。 阿尔托利斯有意地让出了坚固的肩甲和前胸部位,硬生生地承受了神戟的打击。然后反手用不灭之刃一招戳中了凯妮斯相对柔弱的腹部。 这一枪刺的很重。凯妮斯不得不收敛了说个不停的嘴巴,额头流下了吃痛的汗水。 “切,再来!” 吃了瘪的凯妮斯还是不服。她刚刚挨的打不够致命,并且她认为自己的三叉戟也切入了阿尔托利斯的日轮甲。 依靠着刀枪不入的皮肤作战的凯妮斯第一次遇到了同类型的坚实从者。被迫换位思考的她,深刻地体会到了这类防御能力的棘手之处。 阿尔托利斯的不灭之刃没有刺入凯妮斯的皮肤太多。对方的抗压能力超乎寻常,不愧是源于波塞冬的坚韧祝福。 他对着跃跃欲试的奥特琳德摇了摇头,示意她退后一点,不要被魔力放出形成的日炎烧伤。 迦尔纳的力量很强大,消耗的魔力也就非常之多。 阿尔托利斯久违地启用了这种高规格的力量,是在拿凯妮斯作为试炼对手,来模拟高烈度下的战斗。为不可避免的苏鲁特之战预热。 凯妮斯怒吼着再次砍出戟刃,金红的神戟与同款配色的长枪连续碰撞。 “愤怒不会增强你的力量,只会混淆你的判断。” 阿尔托利斯大开大合地行使着黄金长枪,他逐渐适应了凯妮斯那疾风骤雨般的狂暴之力。 迦尔纳的各项能力都是顶尖水准,“贫者之见识”更是让他保持了一种理智到苛刻的清明状态。 凯妮斯是个半路出家的战士,缺少了必要的历练和对技艺的打磨。她半桶水的格斗只适合利用优质的面板数值进行碾压。 对于她天然的缺陷,凯妮斯的选择是使用超模的武器来配合超模的数据。突出木桶最长的那一块木板。 她那巨大的海神三叉戟,是个能凶猛地击穿、粉碎人体的重装武器。对付不了解她的敌人,三两下便可结束战斗。 阿尔托利斯选择用日轮甲硬解伤害,奥特琳德则是被击飞时使用奥丁铸造的神盾护住了身体。 这两人挺过了凯妮斯第一阶段的突袭,才有资格和希腊异闻带的Lancer展开第二阶段的肉搏。 阿尔托利斯又一次使用不灭之刃命中了凯妮斯的身体。凯妮斯身上的白色铠甲被神枪打得四分五裂,她扯下了破碎的碍事甲片,只留下了短打的作战紧身衣。 “受不了,你该不会是觉得稳吃我了吧?开什么玩笑!” 凯妮斯在白刃战中的受击远远多于阿尔托利斯受到的伤害,这狠狠地伤害了她那脆弱又夸张的自尊心。 虽然双方能造成的伤害都很一般,远没到拼命的时候。但是凯妮斯杀红了眼,她已经顾不得其他了。 凯妮斯身上燃起了对军宝具级别的汹涌魔力波动。 阿尔托利斯瞥了一眼站在圈外等待的奥特琳德,决心用宝具对冲抵消掉凯妮斯的宝具。 吹拂过地面的北风带来了万年不化的寒气。突兀增长的坚冰带着明显的阻止之意,牵扯住了两位准备贴脸互相宝具对冲的从者。 立在一旁的奥特琳德抖了抖头顶上立着的小翅膀,迷迷糊糊之间感应到了她所侍奉的女神的气息。 第十章 登上神峰 “纵然世界之树为世界万物划定的界域已然崩陷,诸界仍在神之注视下永屹。” 奥特琳德恭敬地侍立在旁,称颂着女神的荣誉。 她收敛了瓦尔基里标志性的战斗用光矛,展开光翼的天鹅礼装也重新折合了。 “凯妮斯,不要在我的国度滥用武力。 “在这片冰焰大陆上,每一位存在都是予的心爱之物。” 女神在冰雪上制造了一个投影。她佩戴着金色的冠冕,身披轻飘飘的紫色纺织法袍。 “斯卡哈?不,是以斯卡哈为载体的神灵吗?” 阿尔托利斯已经在两个世界迦勒底召唤的从者之中,见到许多熟悉的不同面孔了。 也许是这个世界的创世者喜欢偷懒,又或者是某种命运的巧合。 有不少出身、地域全然不相干的英灵人物,她(他)们都有着高度接近的面孔。 北欧的新娘女神斯卡蒂,也是让他加深了这种刻板印象的角色之一。 单看脸的话,斯卡蒂有着紫色的长发、酒红色的眼眸以及高傲冷漠的美艳五官。 这副容颜与凯尔特的战士女王斯卡哈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少许温和以及宽容,让她的威压感略低了一筹。 女神冻结了凯妮斯的手脚,迫使希腊的女斗士罚站在那里。她深吸了几口冰寒的空气,眼中发狂的血丝逐渐褪去了。 “切,坏了我的好事。真是无聊的爱呢。” 斯卡蒂不在乎凯妮斯嘴上碎碎念的挖苦,她平静地督促着凯妮斯取消了宝具的准备。 “凯妮斯,你来自繁荣的空想异邦,自然无法和贫瘠的北欧共情。”、 女神放下手中的魔法杖,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了少许的一点的疲惫。 “我会保障我领土上所有的臣民免于伤害,你们这些暂居的过客也是一样。这就是北欧的平等之爱。” 她平静地注视着阿尔托利斯。直到后者摘出迦尔纳的记录光团,退出了战斗状态,异闻带的女神才满意地收回了冰雪的束缚。 “斯卡哈?在你们泛人类的历史那边是战士们的女王吧。我与她是不同的个体。” 上古的神话和故事流传到现代之后,总会被不同时代的传唱者添加、修改其细节。 斯卡哈和斯卡蒂两位角色在后世有些牵扯不清的同源说法,在北欧异闻带算是以贴合上述说法的方式合二为一了。 女神斯卡蒂占据了主导地位。斯卡哈的成分则化为女神的力量,贡献了剩余的组成部分。 “嘛,我不想再听一遍废话,就先撤退了。 “希望你的爱不会害死自己啦,孤独的女神!” 凯妮斯的到来是为了战斗。眼见斯卡蒂还有谈兴,她便不耐烦地使出飞行的金色大翼离开了。 北欧的女神见过希腊人那狂妄不羁的个性。 她不在乎凯妮斯的冒犯,任由她展开羽翼飞离了这里。 斯卡蒂操控着女神的投影,温柔地摸了摸奥特琳德柔顺的黑发。 “辛苦你了,奥特琳德。” 忠实的女武神卸下了冷淡表情的伪装,对着斯卡蒂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女神啊,我已经快要忘记多少载没有见到可称为勇士的生者了。 “这位阿尔托利斯能触碰到父神遗留的命运纺线,我认为他有拜访神宫的资格。” 女武神们一直在寻找能够讨伐苏鲁特的勇者。这是她们在凋敝的北欧为数不多的使命了。 “迦勒底的勇士,我了解你们的来意。” 斯卡蒂闭上了红玛瑙般的酒红眸子,覆盖天空的满天飞雪都是她的耳目。 所以她见过迦勒底来时候的行程。 女神对于迦勒底的了解。还是奥菲莉娅还住在神宫里面,负责培养空想树时说给她的。 迦勒底砍掉了俄罗斯异闻带的空想树。他们的行动让轻视凡人的女神提起了注意,同时也产生了戒心。 女神又嘱咐了几句奥特琳德,然后取消了她的投影。 阿尔托利斯认为斯卡蒂虽然表现出的态度温柔,但是那份温柔建立在她是北欧唯一神只的居高临下态度。 怪不得凯妮斯提前飞走了。她不喜欢神明的任性,而斯卡蒂的温柔也是任性的一种。 阿尔托利斯和奥特琳德继续结伴而行。 斯卡蒂的宫殿坐落在前方的雪峰上,即将迎来三千年才来一次的勇者。 他们在路上闲聊着。 奥特琳德并不知道奥菲莉娅为什么扔下隐蔽者的工作离开,阿尔托利斯就把苏鲁特操控了齐格鲁德身体行动的事告诉了她。 齐格鲁德这个单词仿佛在奥特琳德头上引燃了一串鞭炮,让她快要原地炸毛了。 “齐格鲁德,你最好不要在其他瓦尔基里面前提起这个恶心的单词。 “他荣登姐姐们最讨厌的人类,已经高居榜首三千年了。” 齐格鲁德被讨厌大概是因为他拐走了瓦尔基里们的长姊吧。 他没有和布伦希尔德步入幸福的结局,还连累后者沦为凡人后一同死于谋杀。 阿尔托利斯是讨厌悲剧的人。在他看来,布伦希尔德的故事属于典型的命运弄人。 一切的起源是大神奥丁。他需要瓦尔基里们为他操持凡人们的战争,所以下令这些女武神们不许恋爱。 战场上的决斗和厮杀是无情的。 奥丁这么做,大概是不想让他的女儿们带着主观恋爱脑,以权谋私地乱改判定吧。 然而某件事越是被明令禁止,反而越是会突破禁令。 布伦希尔德爱上了凡人,并且因此掺入了瓦尔基里这个技能不需要的情感杂质。 阿尔托利斯端详着奥特琳德的脸。他瞥见奥特琳德失去了刚刚面见女神时候的兴奋,沉浸在怀念长姐的淡淡悲伤之中。 布伦希尔德的行为,对她的姐妹而言是无法理解的背叛吧。 她放弃了瓦尔哈拉这边的家人们,也放弃了长姐和女武神的责任。 奥丁的女儿们最无法理解的,还是布伦希尔德的选择让她失去了神力,像个凡人一样死去。 这种选择对长命的神裔来说,大概可以类比为一个人类突然选择把寿命缩短成只剩几个月或者几周。 …… 阿尔托利斯止住了纷飞的思绪,他们已经可以看见山岚之上的冰宫轮廓了。 拱卫冰宫大门的,是两名与奥特琳德异色的瓦尔基里。 她们也穿着女武神的制式武装,兜帽 她们的魔力水平要低很多,这些少女兵士才是奥菲莉娅描述的量产军队。 阿尔托利斯不着痕迹地又瞥了一眼奥特琳德。 以这种缺乏常识的天然少女为原型机,他突然也没有那么期待斯卡蒂麾下的瓦尔基里空军了。 第十一章 旧日之影 阿尔托利斯跟随着带路的瓦尔基里步入寂寥的神宫,这里仍然遗留了些许众神过往的辉煌。 冰雪定格成的苍蓝色墙壁上挂着燃烧的火炬,它那古老的暗金色底座无声地阐述着众神们上一个繁荣年代的流光岁月。 北欧是战士们的国度,众神们推崇的生活是畅快地战斗,然后纵情欢愉、宴饮作乐的快意生活。 为此,众神之母用华贵的黄金、珠宝装潢了宫殿。当时北欧众神宫廷的无比豪华,他们甚至邀请了另一只华纳神族的几位神明加入他们气派的宫廷。 粗犷魁梧的雷神索尔神高举着金杯,拍打着黄金的大桌,向他的兄弟和战友们敬酒。他与女神希芙所生的美丽女儿斯露德静静地端坐在后面,注视着她那狂饮的父亲。 与下方胡闹的几尊神明泾渭分明地分出了身份高低界限的,是高居于玉座之上的神王奥丁。 在他那副闪闪发光、象征至高的金色鹰盔之下,是北欧神王为了求取智慧瞎了的黯淡盲目,以及另一只无比深邃的独眼… 阿尔托利斯眨了眨眼睛,众神喧闹着痛饮的幻象从他眼前消失。他们山吃海喝的家具也早已被撤走,此地只余下了空荡荡的大殿。 “奇怪,我没有装备什么北欧英雄的力量吧?刚刚的幻视到底是?…” 见到阿尔托利斯停顿了脚步,引路的奥特琳德也中止了前行的步伐。 “怎么了,勇者先生?” 阿尔托利斯抚着额头,按下了那些纷乱的想法。 那些北欧诸神的遥远旧事已经离去,他更应该关注怎么劝说当下的女神斯卡蒂加入反苏鲁特阵营。 “没什么。” 阿尔托利斯的话音飘荡在空阔的神宫内部,回声有层次地一点点传递着。 寂寥的大殿内部只有阿尔托利斯和奥特琳德两人,冰晶倒映着他们的影子。 “拜访你们的女神有什么本地的必要礼节,或者女神厌恶的忌讳吗?” 阿尔托利斯重新集中了精神,为接下来和斯卡蒂女神的会面做着预备。 他暂时想不到女神斯卡蒂的好恶,只知道她在原典的神话中想嫁给奥丁之子,英俊潇洒的光明之神巴德尔。 阴差阳错之下,斯卡蒂和华纳神族的海神结婚。作为山神之女的斯卡蒂无法适应大海的生活,后来改嫁了冬日之神、司掌狩猎的乌勒尔。 “女神大人为离去的众神感到悲伤。如果可以,请您不要提及那些逝去者的尊名和事迹。” 提起消湮在对抗终焉之时的诸位神明。奥特琳德恭敬地低下了头,为诸神的牺牲献上敬意。 “好,那我就放心了。” 阿尔托利斯是迦勒底的先导,他们在这个神秘度比俄罗斯拔高了许多的异闻带很需要本地人的配合。 任务虽然重大,金发的魔术师却并不着急。他们这边有藤丸立香,那个女孩在过去两年成为了制霸全年代从者的社交达人。 他被瓦尔基里邀请是个意外,可以提前试探一下斯卡蒂的口风。这种附加额外的机会让本就轻松的阿尔托利斯更没压力了。 斯卡蒂的内廷与外围宫殿沿用了一致的简约风格。除了冰蓝色的宫墙和地板,这里没有装点其他的家具。 女神的王座下覆盖着累累冰雪,散布在大气中的凛然神力似乎可以冻结一切。 女神大人托着她略显忧愁的美丽脸颊,用冰凝结了一把椅子安静地倚在窗边。 “异邦的精灵,我可以认为你接受了奥菲莉娅的思路吗?” 斯卡蒂没有怪罪阿尔托利斯或者迦勒底的意思,她依旧望着天空发愣。 “你认为我的北欧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不给阿尔托利斯回话的时间,北欧的女神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算是女神的考验吗? 阿尔托利斯被迦勒底带来北欧时,这里的环境被不忿的苏鲁特恶化了。他是到了地下城贾恩之后,才从“反抗苏鲁特同盟”的几人那里得知北欧先前的静滞状况的。 女神斯卡蒂是众神黄昏之后的唯一神明,她维持了北欧三千年的恒定状态。 斯卡蒂和幸存的半神瓦尔基里们一起,制造了瓦尔基里的复制体军团。 她把控着人类、巨人和环境之间的平衡,将这项无聊的工作从三千年前一直做到现在。 仅存的少数人类可以和平地活在斯卡蒂的庇护下,但是只能活到25岁。 斯卡蒂给出的保护力在凡人抵达25岁这里到达了极限,她分不出更多的力量供养他们了。 在上一个异闻带的时候,阿尔托利斯不太喜欢俄罗斯的雷帝。 雅嘎沙皇统御着辽阔的土地、资源和人民,却没想到发展普及科技和文化,任由社会向着野蛮飞速退化。 这个异闻带的统治者斯卡蒂面临了更差的处境。北欧的土地上到处可见烧不尽的冰焰,那些煅烧的地表没法居住和生产。 只有泛滥的巨人种能在这些废土上生存,他们无愧于北欧神话中经久不衰的反派和灭世的灾祸名号。 巨人们的血脉源于创世之处的溪流,在北欧常见的巨人种有霜巨人、炎巨人和山巨人。 他们偶尔摄入一些对应各自种族的元素,就能不吃不喝地长久生存下去。这种坚韧的生命力是柔弱的人类无法媲美的。 “我的想法吗? “我认为北欧是一个受了致命伤的人。输血延缓了他的生命,但是输血的同时他也在流失血液。所以他仍然奄奄一息。” 阿尔托利斯的说辞看起来效果还行,斯卡蒂不再呆呆地注视着天空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北欧是一位永远失血的伤者呢?苏鲁特吞噬了芬里尔,在那之前芬里尔吞噬了我们的太阳。” “北欧现在的太阳,是被封印的苏鲁特吗?” 阿尔托利斯还是低估了北欧异闻带的绝望。 泛人类史的北欧也经历了诸神黄昏,但是他们有足够的幸存者熬过了浩劫。被吃掉的太阳和星辰也有新生的诸神可继任。 异闻带的众神几乎团灭,留下的唯一神是从巨人王国入嫁的斯卡蒂。 她没有能力,也没有动机消灭被封印的苏鲁特。 苏鲁特不死,人类尚能躲在没有火焰的地方苟延残喘。苏鲁特一死,北欧的太阳就会熄灭。人类只能灭绝。 这便是北欧的终极绝境,没有太阳的他们早该变成一片死寂的墓地了。 是奥丁用最后的力量囚禁苏鲁特,用燃烧的巨人王挂在天上代替了太阳。神王的奇思妙想和斯卡蒂的意外存续,共同为垂死的北欧留下了最后一口生气。 “是的。苏鲁特是不能被打倒的。” 斯卡蒂见到阿尔托利斯已经明白了她不参与“反苏鲁特同盟”的理由,她微笑着为这次谈话作了结语。 “把这些事告知你们的同伴。如果你们有新的奇思,也可以再来尝试说服我。 “瓦尔基里们正在为你准备招待的宴会,招待客人是那些孩子的本职工作之一,请你去那边好好享受吧。” 阿尔托利斯谢过了女神的好意,带着新的问题离开了宫廷的主厅。 殿外有几名量产女武神飞来飞去地筹备着宴会,给寂寥的寒冰宫廷增添了一点活力。 北欧的情况太令人窒息了。阿尔托利斯有能力储存异闻带,但是他也没想到该怎么破局苏鲁特的问题。 “使命是摧毁世界的破灭使者,摇身一变成为了世界的发动机。他没有放弃使命,仍然孜孜不倦地坚持灭世。” 阿尔托利斯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宫廷的露天院子里。他仰望着蓝天,淡黄色的太阳在天上散发着微暖的光辉。 “听起来好像是个死局啊。” 乌鸦沙哑的嘎嘎叫声响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乌鸦一直在怪叫,吵的阿尔托利斯没法继续思考了。 眼前的庭院又一次被旧日的幻象覆盖,阿尔托利斯的脚边响起了风吹过草地的轻语。 “我用过卢恩魔术,是卢恩符文招致的幻象吗?” 第十二章 遗计 众神们的花园里绿草如荫,那只漆黑油亮、被养得体态极好的乌鸦嘎嘎地叫着。 眼前的幻觉是那么真实,几乎让阿尔托利斯误以为自己穿越回了众神黄昏之前的北欧神界。 他咬住嘴唇,在手掌上书写了一个简单的卢恩符号“kenaz”。这枚象征神秘、智慧和指引的古文字在他的掌心发烫地闪烁着光亮。 阿尔托利斯耳中吵闹的乌鸦叫有了具体的含义,它断断续续呼喊的叫声内容是“快点过来”。 他走向那只黑色的鸟儿。直到阿尔托利斯走近之前,后者一直用黑白分明的眼球注视着他。 随后,乌鸦满意地张开了漆黑的羽翼,毫不留恋地飞上天空离去了。 阿尔托利斯手上的符文仍在闪烁。他顺应着符文的呼唤,在那个乌鸦刚才停留的树枝下方发现了一行文字。 这一行镌刻在大树主干上的文字,是倒着的。它们的姿态就像是一个被倒吊在树上的人遗留下来的留言。 “我的卢恩魔术很多都是从库丘林caster那里抄来的。他隐瞒了什么?为什么他使用的卢恩到了北欧反而更亲切和活跃了?” 阿尔托利斯用手指轻轻触碰了倒写的符文们,霎时间整座庭院的植物都在某种冲击之下飞速枯萎凋零了。 数千年的时光一恍而过。诸多幻象通通粉碎在了眨眼之间,他又回到了冰与雪共组的冰封宫殿。 一名金发的瓦尔基里拎着酒壶,稍有担心地在他的眼前晃悠着戴手镯的白皙手掌。 “走神了?” 阿尔托利斯想告诉她,自己只是看到了古代遗留的文字。 当他定睛再去看那串倒写的文字时,却发现它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并且,阿尔托利斯认识这位招呼他的瓦尔基里女士。她和幻象中为雷神索尔上酒的时候并无太大变化。 “等一下,你是斯露德小姐吗?” 持酒的瓦尔基里颇感意外地抖了抖头顶的小翅膀,她眨着和所有姐妹们共同的亮晶晶赤色瞳子,表现出了一点迷惑。 “是。 “远道而来的客人,奥特琳德和您说过我们的事情吗?” 幻象的内容很可能是真实的。彼时被神明们称呼为斯露德的半神,和现在为斯卡蒂工作的瓦尔基里是同一人。 他搜肠刮肚地找了个借口,艰难地把女武神糊弄过去,说服斯露德继续她的工作去了。 阿尔托利斯手上的卢恩文字也结束了发光发热,他白色的手套上面看不到文字的迹象了。 阿尔托利斯不信邪地把手套摘掉。他的手心上多了另一枚纹身般洇入皮肤,不注意便很容易忽略掉的暗金色元初卢恩。 “Ansnz” 这枚符文象征着智慧、长辈和测验,可以看作是对他先前绘写的卢恩kenaz的回复。 这枚文字代表着宇宙的创造,以及北欧的主神——至高的大神奥丁。 阿尔托利斯感受到了它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但对于它是怎么出现的、以及应该怎么运用都一知半解。 他研究着解构这枚卢恩内部的力量,被瓦尔基里们拉去饮酒时也不忘低头思索。 在神话的时代,文字代表着智慧的力量。卢恩符文便是这种传说的一种体现。 阿尔托利斯得到了卢恩的力量,一并接受的还有它们带来的疑难困扰。 这些文字的每一个符号,都可以根据使用的情景有许多种不同的解释。他脑海中的爱尔兰传承对北欧卢恩的解答又是不完整的,和北欧的原典有着可见的出入。 结果斯卡蒂派来倒酒烤肉的瓦尔基里成了阿尔托利斯的翻译,帮他临时补课、突飞猛进地补习着神代的卢恩魔术。 阿尔托利斯学到了落日时分。昏暗的天色和迟缓的进度提醒着他,用正统的解咒方式了解这枚卢恩需要投入长久的时间。 斯卡蒂在冰宫里为他准备了客房。阿尔托利斯关好了门窗,布下结界。他准备用那枚符文当成触媒,使用一种更激进的方法沟通过往。 阿尔托利斯取出他的选定之杖,发现他的武器今天状况异常。 一缕陌生而凌厉的神力沉默地填充在法杖的记录内容槽之中,他甚至不知道这道记录是他何时收到的。 最大的可能是他追随着卢恩的指引,到达了幻境的树下那时得到的。 “失礼了。” 他叹了口气,觉得白天时候劳心费力的苦学像是一个没看见例题答案的笨蛋学生。 阿尔托利斯攥住那只光束,其中流通的力量汇集在他手上的卢恩符文上。 力量经过他的卢恩符文,形成了一个斜戴宽边帽,遮挡住半边眼睛和面孔的悬空老翁投影。 老翁披着一张黑色的斗篷,遮掩面孔的形象很像是传说故事里面神秘的巫师。 嗯…应该不会有哪个传说的巫师是身高两米以上、身材魁梧且肌肉发达的强壮男人吧? 老人留着白色的大胡须,宽阔的胡须如同他披着的第二只大斗篷,包围了他的下巴和整个前胸。 “哈哈哈哈,年轻人,你可算发现了。” 老人用仅剩的一只独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阿尔托利斯。他的瞳孔好似一道流星,凛然而有威压。 阿尔托利斯亦曾在幻景中见识过老人的身份。他是北欧众神的统治者,三千年战死沙场的神王奥丁。 “你没有自责的必要。是我错估了客人的身份。 “我以为鲁格家的狗崽子要来呢,没想到是不列颠的精灵啊!” 鲁格家的狗崽子? 这个…不拘一格的外号,应该是指的太阳神鲁格之子,爱尔兰的库丘林吧。 他想: “那个人使用的卢恩果然和奥丁有联系,以至于用了他那里学来的卢恩的我被当成了库丘林。” 说起来,精灵这个词的词源也是起源自北欧文化。 之后,关于精灵、妖精和小矮人之类的传说才流传到各地。 阿尔托利斯在不列颠是妖精,放到北欧也能说成是精灵族群的一员。 阿尔托利斯使用的引导卢恩,源于光明与丰收之神弗雷冠名的卢恩组。 这位弗雷是统御众多地上精灵们的领袖,有传说认为他的母亲是女神斯卡蒂。 没错,上面的斯卡蒂正是如今统治北欧的女神。 回到正题,奥丁把他的符文赠给了异国的大英雄库丘林。神王的用意是在他陨落之后,仍然能够动用这部分的力量做一些事。 “那现在怎么办?需要我顶替他的工作吗?” 阿尔托利斯回想了一下库丘林caster的能力和履历。 印象里,他帮助人理烧却时期的藤丸立香打败过一次英灵Archer卫宫士郎,以及那个一起守护那个特异点的saber阿尔托莉雅alter。 难道说库丘林caster藏拙了吗?他的宝具是召唤一个燃烧的藤条巨人,也没有超强的技能,似乎不是什么高规格的从者。 奥丁的幻影捋着他那雄伟的白胡须,否定了阿尔托利斯的请求。 “你没法代替他的职能啊。 “我们的世界失去了太阳。老夫我就想把那个流着一半太阳神血的小伙子拐来,看看他愿不愿意试驾这边的太阳车。” 该说不愧是北欧的至高神吗,奥丁直至死后都在为他的世界开拓生路。 他打造了苏鲁特这个危险的太阳还不够,又谋划着招募和培养另一位安全的日之神。 “奥丁阁下。是因为我来了,才导致库丘林来不了的吗?” 阿尔托利斯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奥丁的计划看起来完全可行,他才应该是这个异闻带的救世主。 “没那回事。我也只是在赌一个可能性罢了。” 白须白发的老人神态自若。他没有因为自己的救世计划居功,也没有因为计划失败而失落。 “不要为此难过。我们每个人都是命运长河里面的一片浪花罢了。哪有水滴能逆转江流与大海的流向呢?” 第十三章 各自的道路 “和外面的信号连上了!” 潜航艇内静滞的地图忽然跳跃了一下,然后闪烁着更新了动态。雷达地图上的动态火焰扩大了领域,进一步蚕食着北欧还未燃烧的冰川和雪地。 这一异动引起了员工们的注意,他们发现虚数潜艇和秘境内的临时机构恢复了与外面的网络互联。 阿尔托利斯开放给迦勒底使用的那个秘境空间,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断开通讯和网络的不毛之地。 里面的人没法转达即时消息给外界,唯有定时按照计划打开联通两边的传送门时,才会恢复信号。 这种与世界断开交流的孤独感并不好受。所以福尔摩斯时常和秘境内的员工们进行交流,安排他们和外部的其余职员轮换执行这份工作。 戈尔德鲁夫把脸庞挤到了恢复通讯的镜头里,见到了安然无恙的立香一行人。 他们每个人都换上了雪地服和野营用的大背包,达芬奇还额外地用机械爪打包了皮制品的帐篷。这群人都精神奕奕的,看起来劲头十足。 “你们是怎么把传讯信号送进来的?北欧异闻带的本地人也有电信企业吗?” 阿尔托利斯展开左手,给胖所长和福尔摩斯他们看了寄宿着大神奥丁力量的卢恩刻印。 “这里的奥丁神早就逝去了,但是他留下的力量有余力帮了我们‘通网’。” 阿尔托利斯在昨天得到了奥丁的支持,北欧的神王很乐意让阿尔托利斯打包带走他的世界。 只不过要做到这一点,苏鲁特仍然是躲不开的大麻烦。 炎巨人的武力是横亘在所有人头上的阴影。他最信赖的宝具“破灭之剑”莱瓦汀,在北欧还未尝遭受一败。 苏鲁特的魔剑已经超越了普通的莱瓦汀定义。正常情况下,一把剑是不可能有复数种不同的出处的。 就用莱瓦汀这把剑本身的出典来说,它最初是弗雷神的佩剑。 有一种说法认为,它是弗雷麾下的精灵工匠锻造的。还有另一种说法,认为莱瓦汀是诡计之神洛基的杰作。 这两种说法是互斥的。若是精灵造物,莱瓦汀就应该和洛基没有瓜葛了。反之亦然,洛基锻造神剑便不需要精灵的插手帮助。 然而,上述逻辑在这个众神尽灭的异闻带不生效。就像他的主人苏鲁特本来也不该活过诸神黄昏。 炎巨人的魔剑糅合了“苏鲁特身体的一部分”、“洛基神的作品”和“精灵们的献礼”三重出典。它的出力和特性也因此叠加了三倍。 莱瓦汀成为了兼具对神、对生命、对界多重特攻,集合了一切有利传说的超级作弊武器。 苏鲁特挥舞着这把魔剑,点燃了诸神居住的阿斯加德,将奥丁和他的族人们屠戮殆尽。 “使用神枪冈格尼尔的奥丁都拿不下苏鲁特,靠我们几个怎么赢他啊!” 戈尔德鲁夫把他的心声说了出来。 奥丁让阿尔托利斯转述的苏鲁特传说,有种天方夜谭降临般的恐怖强度。 单一的苏鲁特就是引发北欧灭世的究极反派了。 异闻带的苏鲁特还要更强。他额外吞吃了芬里尔,夺取了魔狼芬里尔的能力,手里的不败魔剑莱瓦汀也获得了夸张的重复累加强化。 “要是有办法把苏鲁特赶出齐格鲁德的身体,我们应该就还有胜算。” 背着白色露营大背包的藤丸立香突然开口了。很早以前,她就在迦勒底和道歉勇者齐格飞混熟了,对北欧和德意志的英雄传说做足了功课。 “有传言奥丁在王座上可以看见过去和未来。他为了避免众神的末日,打造了另一把必胜剑格拉姆。并把宝剑送给了人类勇士齐格蒙特。 “虽然大神后来对那个凡人发了怒,反悔地用冈格尼尔打碎了格拉姆。 “但是勇者的儿子成长后臂力太强,用什么剑都一砍便断。于是他又重铸了碎裂的魔剑格拉姆。 “年轻的勇者手持重塑的胜利之剑,斩杀了作恶的巨龙。他的名字是屠龙的齐格鲁德。” 立香的办法比较经典,主打的思路是充分利用神话原典中的相克关系。这也很符合迦勒底一直以来依靠相性来战斗的思路。 与其不同的是奥丁的办法,它听起来就有更高的危险性。 阿尔托利斯回想到昨晚的谈话。刚听见那个办法时,他一度怀疑神王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很简单,你去正面抗下莱瓦汀的一击。只要熬过第一下,苏鲁特就没机会再斩了。” 奥丁的计划是在决战的时候,临时把阿尔托利斯按照收获之神弗雷的模板进行一次大强化。 这么做的原理,是因为必胜的不败属性绑定的是莱瓦汀这把武器,而不是苏鲁特这个操作者。 弗雷神也是莱瓦汀的另一位使用者,他可以和苏鲁特争取魔剑的归属权。 依靠这个思路,迦勒底可以通过打掉或者夺取苏鲁特的武器来逐步剥除炎巨人的不败属性。 … 另一边,在雪原上的某处。身材高大的齐格鲁德正蹲在地上,调查着地表上几道令他陌生的战场遗迹。 在被耍的屈辱感和狂怒感淡去了一些之后,窃取了大英雄肉身的巨人王感受到了新的感情,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空虚和迷茫。 苏鲁特生来便被北欧授予了灭世的使命。漫长的等待和枯燥无聊的使命,让他对北欧的一切生命充满了怨恨。 众神黄昏之后,苏鲁特被囚禁了三千年。捉摸不定、功亏一篑的宿命又给他深受折磨的内心增添了不少狂气。 奥菲莉娅的到来是一个巧合。这个巧合给了他逃出囚笼的意外机会。 苏鲁特认为奥菲莉娅也是和他同类,被宿命折磨的囚徒。 他一直死皮赖脸地缠着奥菲莉娅,想要找个机会炫耀他唯一拥有的东西——无敌的炎之剑。 没等他找好机会,奥菲莉娅先甩开他跑掉了。苏鲁特怒火沸腾地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去寻找她。 在这个过程中,齐格鲁德身体的聪慧头脑逐渐影响了无脑易怒的苏鲁特,让后者的思维方式多了一点理性。 这点理性帮助苏鲁特隐约察觉了,他的改变是被法国皇帝贯穿天际的虹光命中后才产生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拿破仑要这么做。他缠着奥菲莉娅是因为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是皇帝是不同的。 那个他所厌恶男人的怜悯不仅给了奥菲莉娅,连巨人王也是受益的一员。 拿破仑的宝具为奥菲莉娅送去了自由,同时也授予了契约另一边苏鲁特的解放。 炎巨人被皇帝轰出的虹光屏蔽了与本体的联系,卸下灭世责任感的苏鲁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 让我们聊聊巨人这一种族的构造吧。 北欧巨人们的身体具有着名为“巨人外壳”的坚固体表。这层坚硬的外壳覆盖在他们的肉体表层,并且替巨人承受了来自外界的几乎全部伤害。 极硬的外壳在保护巨人身体的同时,相对的也把巨人的本体锁死在了僵硬的外壳内,与整个世界隔绝了。 壳的存在,让巨人们只能服从外壳固化成模子的动作行进,以行尸走肉般僵硬的姿态生活着。 除了肉体上的壳之外,苏鲁特被授予的毁灭职责,构成了他精神上的另一层“巨人外壳”。 这层精神外壳隔离了他几千年,灌输、教给了他应该怎么去仇恨和摧毁这个世界。 现在一切都消失了。 一直灌输在脑子里的灭世思维钢印也好,勾起他兴趣的人类女人也罢。那些苏鲁特为了逼迫自己麻木的行动而设立的脑内声音暂时淡了下去。 苏鲁特什么都可以去做了,但是他又不知道此刻的他要做什么。 莫大的恐惧和喜悦席卷了炎巨人的内心。巨人王伫立在无人的冰焰中,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灵的宁静。 第十四章 被遗弃的村庄 “齐格鲁德”无法压抑他新生般的喜悦,从喉咙间艰难地挤出了一串模糊不清的气泡音。 这串不顺畅的怪声很快变成了沙哑但响亮的大笑。苏鲁特不顾体内另一个灵魂的无声叹息,催动着这具从者身体赶快行动起来。 “有趣。泛人类史的,让我们好好玩玩吧。” 仿佛听到了身体原主的叹息,苏鲁特裂开嘴角,狞笑着抓住齐格鲁德的软肋一阵威胁。 “再敢碍事,我就先去碾碎那一骑沉睡在水晶棺里的瓦尔基里。” 苏鲁特的恐吓见效了,和他共处一具身体的北欧剑士憋屈地放缓了对巨人王的干扰。 苏鲁特知道这个眼镜仔不会轻易放弃,多半又是偷偷谋划了其他搞事的方案。但是他根本不在乎。 “先找到奥菲莉娅,告诉她我已经不一样了。然后料理掉泛人类史的入侵者。” 炎巨人嗬出几颗火星,照耀着大英雄前额垂下的几缕黑色短发。 他从脑子里面搜集了隐匿者的从者应该做的事情,似乎是打定主意把这一场公主与骑士的角色扮演游戏玩下去了。 苏鲁特在被他驯服的冰焰中捏碎了卢恩,破裂的符文倒映出了他所追寻目标的影子。 … “你们和奥菲莉娅站在了同一个阵营啊,这是否有点危险了?” 戈尔德鲁夫遇到的一个隐匿者是屠杀了他手下的卡多克,那个病怏怏的青年又在俄罗斯发起了决死的恐怖突袭。 这些令人害怕的经历,导致他抛弃了过去看待A组魔术师的上司目光,把对方一视同仁地作为了危险的恐怖分子。 他听了藤丸立香描述的进入地底之行见闻之后,有点痛心疾首地露出了“年轻人别被骗了”的那种一看就经常吃亏的表情。 “玛修说了奥菲莉娅小姐可以相信,而我相信玛修。” 藤丸立香缩着头躲在了玛修的盾牌后面,远处射来的箭矢砰砰地碰在盾牌上,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这里是一处曾经的人类村落,位于迦勒底途经的路程上。 由于人类从地表逃往地下时走得很急,他们遗留了不少残余的食物和药材在村里。这些都是地下城的居民们急需的。 欧仁指出游荡的巨人们智力很低,不一定能找到仓库里面收纳的食物。 因此,他拜托迦勒底去村里面的库房调查一番。这里的资源也如他所料,没有被巨人发现。 至少立香很确定,那些奇形怪状的小魔物和巨人一点也不沾边。 藤丸立香掏出一片小镜子,呵着气擦干净了它的表面。 少女御主握住镜子的手柄,把它的镜面伸出了玛修盾牌的保护范围。 透过小镜子拓展的视角,她看到了那些盘踞在村里里面、叫嚣着向她们投掷石子并发射弓箭的侏儒们。 在这些怪物当中,有些是经典的绿皮哥布林形象,有些是脸色黑灰的小矮人,还有几个肌肉发达、獠牙刺破嘴唇的持锤大块头。 “这些奇幻的生物应该是暗精灵。” 达芬奇躲在另一边的掩体之后推了推眼镜,她组装好的机械炮喷吐着火力,炸得那些地精们四散奔逃。 “它们是霜巨人尤弥尔的遗骸上诞生的种族。 “北欧的精灵分类很宽泛,生于光的都叫光精灵。生于暗的都叫暗精灵。 “暗精灵往往居住在北欧的地下,被认为是邪恶的存在。” 村子里面大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巨人。阿尔托利斯守在门口站岗,用魔术把它们阻拦在了村庄外。 他熟悉着手中奥丁刻印的力量,利用卢恩引发火焰,点燃了外壳橘红的炎巨人们。 北欧神的力量与巨人一族是互相克制的关系。他们对彼此的伤害能力甚至超越了常规属性上的抗性。 炎巨人是不怕火焰的种族,他们顶着阿尔托利斯用卢恩放出的火海前进,结果通通倒毙在了进攻的路上。 火势在巨人们的遗骸上烧的很旺盛。阿尔托利斯拍了拍手,用一层气浪冲走了煅烧产生的飞灰。 燃烧的尸山是他很讨厌的景象。即使这些炮灰巨人们的感情和智力十分低下,但是他们也有着和人类相近的外形。这副场景把他带回了不列颠岛上的铁血时代。 战乱时代是没有好心人会帮敌人收尸的,付之一炬是常态的收尾手段… 阿尔托利斯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打起精神把那些不愉快的回忆驱赶出脑海。 “别回忆啦,赶快去立香那边帮忙吧!” 阿尔托利斯迈开脚步,迎向他的是那群被达芬奇炸得斗志全无的小妖们。 这些小怪物嘴里叽叽哇哇地惨叫着,一路把手上的劣质长矛和弓箭扔在地上,争先恐后地逃往村子外面。 “诶?怎么回事?停下!” 相貌歪瓜裂枣的暗精灵们压根不听他的警告,仍然一个个闷着头作鸟兽散。 然而,阿尔托利斯布置在村庄外面的火网还没熄灭。小妖们冲向火圈,又被被灼热的地表烫得呲牙咧嘴地退了回来。 出路被断的它们,用一双双颜色不一的忿恨尖眼盯住了阻止他们的那个金发远亲。 阿尔托利斯见状抄起魔杖,三两下抽翻了几个看起来最强壮的暗精灵。其余的妖精们见状赶快伏在了地上,纷纷有学有样地跪地求饶着。 阿尔托利斯留下一个幻象,监督着小妖们不要乱跑。本体则继续沿着道路走进了村庄内部。 这是一处很经典的斯卡蒂式村庄。女神设计的村子们基本都是这个模板打造的。 村子的最外围是一层圆形的高墙,这层厚实的高墙可以阻拦雪地里游荡的饥饿巨人进村吃人。 村内的面积很大,有种北欧人特有的宽阔空间感。 房屋与房屋之间留有充足的间隔,人们在这些留白的地段种植过一些作物。它们和杂草混在一起,失去统一修剪后野蛮地生长着。 居民区的房子都是木制的两层或三层别墅。阿尔托利斯抬起头,看到别墅的屋顶上面涂抹的是一层带草皮的半冻土。 最近的气温有所回升,那些绿色的草泥上面绽放了几朵秀美的野花。 虽然这样想有点对不起辛苦打造地下城的志度内小姐,但是阿尔托利斯认为他见到的地上聚落更有建筑的美感。 贾恩是钢铁铸就的要塞城市,那里的每一栋建筑都是能让街上的居民躲进去紧急避难的临时堡垒。 而迦勒底现在正调查的这座花园村落,唯一的防御设置就是外墙了。一旦大门被破的话,里面居住的人类就像罐头里面的肉一样任人宰割。 居民区后面按功能分成了不同的公用建筑。一个悬浮投影装置摆在那里,戈尔德鲁夫好奇的大头快要从绿幕里面挤出来了。 “你好呀,所长先生。立香她们已经进入仓库里面调查了吗?” 见到来了人,戈尔德鲁夫东张西望的胖脸矜持地收回了一点。 “是的。她们进去做法国人安排的任务了。 “我在这里帮她们当次门番。假如有敌人来了,就用这双犀利的戈夫之眼指出敌人。” 胖所长在魔术上面是个庸人,但是他早就习惯了这种设定。 经历了一系列大事件之后,他对迦勒底有很上心的参与感,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开始努力帮忙了。 在立香走后到阿尔托利斯赶来之间的时间里,戈尔德鲁夫没有在村庄内和天空上看到新的敌人。 胖所长的侦查结果让阿尔托利斯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他的心中隐约有点不安定。 希望只是他多想了吧。 第十五章 物质重组 仓库的内部杂乱无章,被打开的板条箱随意地扔在地板和货架上,敞开的箱子里面净是些被胡乱啃咬过的谷物残渣。 阿尔托利斯走进仓库时,达芬奇正指挥着玛修一起整理仓库内的乱象。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被咬开的新鲜谷子散发的粮食香气。 “欧仁先生要失望了,他期待的这批粮食被糟蹋得不剩多少。” 立香用一块木条搅了搅一个木箱里面的粮食,箱子里酷似燕麦的谷物被几种不同的牙印囫囵地撕咬成了碎渣。 暴食者们肮脏的体液和口水黏在了谷物的外壳上,把它们粘连成了几个恶心的坨状物。 “这里的干净粮食不多。” 达芬奇摇晃着一只试管,被怪物啃过的麦粒在试管里面浮浮沉沉、翻腾着浅紫色的诡异气泡。 “那些矮妖的体液有毒,他们污染过的粮食人类是没法吃了。 “另外,不能充饥的药草基本没有受损。他们只试探性地啃了几颗。” 阿尔托利斯在上个异闻带学了一段时间的卡巴拉魔术。他还没达到随心所欲地改造物质,把它们塑型成魔偶的水准,但是进行一些简单的物质转换还是没有难度的。 “我来处理粮食的污染吧。” 那些谷物的外观很恶心,还掺杂了暗妖精们的毒液。但是什么都不做就放弃未免有些浪费。 他在堆积的谷物外围划出了辅助的术式,然后打了个响指,开启了对谷物们的回炉重造。 使用卡巴拉魔术的感觉很奇妙,沾染造物权柄的伟大力量容易让施术者忘乎所以。 阿尔托利斯的精神感应到了一种强大的引力。这股遥远的力量试图把他的精神带离物质界,上升到纯粹精神构成的另一个更高世界。 他沉下心,拒绝了遥远意志的呼唤,一心一意地控制着力量投入最基层的物质界。 在这里,具体的事物被卡巴拉的力量解构成基础的粒子与抽象的概念,有形之物无须拘泥于一种不变的形态。 阿尔托利斯把暗精灵们的毒液从谷物中摘除。然后他粉碎了得到净化的破烂谷物,把它们按照自己认识的粮食模样重新构形。 阿尔托利斯又打了一次响指,这个暗示性的习惯将他的神智从卡巴拉的世界拉回了现实。 “阿维斯布隆先生一直在研究这么厉害的东西啊。” 他感慨着打开了盛放粮食的箱子,把里面人工修复后的谷物拿了出来。 这捧谷物的外壳恢复了光滑的外表。阿尔托利斯用手指捻开谷壳,里面藏着的谷粒也恢复了完整。 他把这粒生米扔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就咽下去了。没什么糟糕的味道,也没有什么香甜的味道。 “干巴巴的。能吃,但是不太好吃。” 阿尔托利斯客观地评价了自己的第一次炼金术作业。大概是他的操作太重视排除杂质了,结果忽略了谷物本身的香气和口感。 由他经手重做的谷物变成了一种充满了“科技感”的粮食。被立香评价为像是现代人用大豆模拟的肉类那样,成了一种口感像是其他东西、只做出了外观的模拟品。 “所以说,这只是魔术而已。魔术是利用神秘实现某种过程的工具。或许现代人类的技术早就能替代炼金术了,不是吗?” 粮食的问题得到了解决。迦勒底的几人锁上仓库的门,让欧仁以后派遣手下的士兵接管剩余的运输工作。 他们这次外出的待完成目标还有两个。 其一是回应高扬斯卡娅的请柬。她是个可以自由穿越异闻带的商人,但是比起倒卖商品,她似乎更喜欢幸灾乐祸地欣赏他人受苦的样子。 高扬斯卡娅留下的地址位于东方的林地,需要穿过巨人们居住的国度。这一程的路上有些危险,迦勒底准备把它的优先级放到后面。 其二是在正北方向的炎之馆。奥丁的影像给予阿尔托利斯的情报,有一骑泛人类史的麻烦从者被斯卡蒂和瓦尔基里封印在那里。 去那边的路程,有很大一部分接近瓦尔基里的巡逻区域。她们时常主动出击,巨人种的数量得到了明显的控制,确保了地区的安全性。 考虑到北方更多的是平原和冰湖,迦勒底的载具又有了用武之地。 阿尔托利斯打开光门,把迦勒底的虚数潜航艇安置在了雪地上。 突然出现的巨大金属战车轰然落地,吓得那些暗精灵更加不敢作祟了。他们努力装成无辜的模样,把手心里偷藏的小刀、飞镖一类的小玩意也放在了地上。 阿尔托利斯本想释放这群偷吃粮食的小贼。他们现在被迦勒底的战斗力吓破了胆量,一点和他们战斗的意志也不剩了。 但是贾恩城市的人类不在此列。从这些哥布林和矮人们熟练的偷吃技巧上看,他们恐怕吃过不止一个遗弃村子的粮食了。 暗精灵们生于霜巨人尤米尔的尸骸,他们中的有些个体有点稀薄的神力。对人类残军来说是个棘手的麻烦和竞争者。 “把他们杀光好了。对这些异种和怪物有什么好同情的?” 戈尔德鲁夫建议直接处决掉这群面目可憎的俘虏。 异闻带的人类尚且能算同泛人类史人类竞争的表亲,但是一群哥布林实在难以激起新所长的同理心。 他慷慨激昂地比了个砍下去的手势,然后看到了表情微妙的立香和达芬奇,以及情绪不太高的阿尔托利斯。 胖所长这才想到,阿尔托利斯也是他嘴里异种的一员。这让他快刀斩乱麻的直言无意间覆盖了队友。 戈尔德鲁夫瞪大了眼睛,连忙追加了道歉。 “哎唷,我可不是在说你啊!…” 阿尔托利斯其实不太在乎胖所长的冒犯。因为他能理解戈夫讨厌那些暗精灵偷吃食物,还要和迦勒底战斗的添乱行为。 加上他们那哥布林和黑矮人各半的长相,几乎把“我是杂鱼反派魔物”的标签写在了脸上。天生便得不到共情。 “我还好啦。只是觉得他们罪不致死。 “奥丁规划的九界崩溃了,这些暗精灵们只能离开毁灭的故乡,逃到了这片冰焰覆盖的大陆上。 “这个异闻带的人类没什么活路,他们也不差吧? “而且欧仁那里的居民也没有和暗精灵敌对的经历,说明他们只是喜欢偷吃废墟里面剩的食物,没想着和人类对抗。他们没想到这时候我们又回来了,困在村里没有退路,才打了一仗罢了。” 迦勒底的职员们虽然能接受这番话,但是看起来都有些紧张。阿尔托利斯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无非是自己同情心泛滥之下,把这些丑陋的哥布林放进他那阿瓦隆一般的秘境里面收留。 阿尔托利斯不打算这么做。他不想屠杀这些俘虏是真,但是也没有义务去当收留这些刚刚才和立香她们打了一架的敌人的滥好人。 阿尔托利斯捡起暗精灵们抛弃的一根棒槌,在上面刻下了一枚卢恩符文。这枚符文既能强化这把武器和使用者,同时也充当了监视和控制的工具。这是一个从奥丁那里学到的小技巧。 他找了个看起来块头很大,像是头目的强壮妖精。指着卢恩的形状,把这个改良后的武器交给了对方。 “拿着这个,你应该暂时能听懂我的话了。这是大神奥丁的智慧,有了它我能在任何地方监督你们。 “不要再来偷人类的东西了,拿这力量去其他地方生活吧。否则下次我就不会饶恕你们了。” 块头很大的暗精灵听懂了阿尔托利斯的要求。他慢吞吞地接过刻印了卢恩的棒槌,没有丝毫迟疑地把这个“全村最好的武器”转交给了另一只侏儒模样的瘦小妖精。 小矮人拿着棒槌挥舞了两下,然后躬下瘦削的身体,对阿尔托利斯行了一个非常谦卑的礼。 他尖声尖气地吆喝了几声,那些暗精灵们听令从地上爬起来,稀稀拉拉地捡回他们丢掉的武器,乱糟糟地离开了村子。 原来这个一直藏在小妖们的群体当中,毫不起眼的侏儒才是他们的首领。之前被阿尔托利斯揍晕的几个笨蛋大块头不是头目。 小矮人深深地看了阿尔托利斯一眼,仿佛是记住了他的模样,然后急急忙忙地追上他的同胞们一起离开了。 一颗堇青石的宝石被矮人首领有意留在了他刚刚躬身的地方。阿尔托利斯捡起这枚宝石,耳边传来了奥丁的声音。 “这块宝石老夫有点眼熟啊。” 第十六章 遭遇 “我们管它叫罗盘石。九界尚在的时候,这类宝石都是弗雷小子地盘上的特产。” 阿尔托利斯捡起了矮人首领遗留的礼物。青色的宝石已经被妥善地打磨掉了棱角,折射着一股澄澈深邃的紫色光晕。 弗雷神的治下不是光精灵居住的世界吗?那个妖精酋长是光界的居民,还是他在暗界崩溃之后跑到了光界呢? “呼,问题越来越多了。但是我选择一次先解决一件。先去北方的炎之馆获得新从者吧。” 迦勒底的职员们找不到北欧的可用灵脉。地表上面随处可见的风雪与流火严重干扰了探测器的读数。 这让迦勒底最擅长的英灵召唤遭到了严苛的限制,他们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和场合召唤援军。 不过,这倒也不一定是坏事。 阿尔托利斯是非人的妖精,借着种族的便利可以直观地看到迦勒底众人的生命状态。 玛修的综合状态是最好的。只要她保持着纯洁不屈的内心,精神和肉体就都不会陷入危急的境况。 藤丸立香的精神也很坚定。但是她的身体有一点疲惫,这种疲劳源于她长期的契约从者和战斗行为。 新迦勒底无法提供南极基地那样的大量供魔支持。用的从者越多,多余的压力势必要施加在藤丸立香的肩膀上。 还好北欧的两骑从者欧仁和志度内挂名在奥菲莉娅那边,这个异闻带的立香意外地空闲。 即使再签下、承担一名常规从者,她的负担问题也不大。 “阿尔托利斯?你的心情不太好吗?” 作为他揣摩的正主,藤丸立香忽然带着体贴的问题靠近了。她一副智计在握的笃定表情。 “嗯,有一点焦虑吧。 “我在想,是什么样的从者才能被斯卡蒂认为危险到需要封印。” 阿尔托利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常态的浅浅笑意应该是没什么变化的。难道迦勒底的御主也能窥见别人的内心吗? “你心情不一样的时候,笑容会变得比较呆板。” 藤丸立香搓着她防寒服口袋里面毛茸茸的芙芙脑瓜,脸色有点小得意地分享了她的发现。 “芙?呜?”(笨蛋芙) 阿尔托利斯稍微扬起眉毛,睁大了浅绿色的眼睛。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把表情重置成了神秘莫测的温暖微笑。 “原来如此,下次我会注意的。” … 潜航艇一路向北,继续迦勒底的漂泊旅行。 阿尔托利斯到潜艇的储藏室,收回了他在上一个异闻带借出的治疗宝具“此为遥远的理想乡”。 金色的剑鞘在被他的手指触碰后,化为光点回归了选定之杖。 阿尔托利斯给出的圣剑之鞘亦真亦幻,是他用选定之杖的力量制造的投影,不是原装的本体。 他防备着卡多克顺走宝具跑路的最坏可能。结果那位少年御主没有那么做,把这枚在世人眼中价值连城的剑鞘留在了原地。 “隐匿者们是怎么想的呢?还是说这个行动出于卡多克倔强的个人自尊?” 迦勒底和奥菲莉娅的合作是为了对抗苏鲁特,她保守着其余隐匿者和异闻带的秘密。 阿尔托利斯只能从俄罗斯和北欧两个异闻带的已知情报出发,用假设的方式猜测每个异闻带的关系构成。 首先是空想树。空想树是异星神送来地球的未知造物。它一边从白纸化的地表上吸取物质和魔力成长,一边从内部诞生宇宙。 空想树为异闻带的存在提供必要的基础。但是异闻带的统治者未必了解其真实身份。 然后是异闻带之王。异闻带的历史存在与泛人类史的分歧,在分歧中会诞生与泛人类史似是而非,能力存在差异的异闻带从者\/人物。 异闻历史创造的最强者,即为这个异闻带的王。 由于异闻带在被空想树楔入泛人类史之前已经在自己的历史渡过了若干年,所以这位异闻带之王有充足的时间成长实力。 最后是隐匿者。隐匿者都来自迦勒底曾经的A组。这意味着他们都是有才能的魔术师和御主。 隐匿者的任务是互相竞争。培养、引导各自的异闻带去战胜其他异闻带。这一身份的作用更接近保险。 如果遇上了雷帝那样虔诚信教,厌恶外物的异闻带之王。没有隐匿者干涉的情况下,他应该会拔掉幼态的空想树,导致异闻带自灭吧。 阿尔托利斯的头上的红色警告灯开始了工作,潜航艇内部回响着达芬奇的警告声。 “全体员工注意,检测到敌对未知体,接下来进行应急回避机动。” 阿尔托利斯连忙关好储物室的铁门。他刚刚离开这个房间,就在潜艇的走廊侧舷窗外看见了敌人的模样。 复数敌人的外形都是同一个模板。他们的身体由一个湛蓝色与白色交织的圆锥,和另一个可能是头部的圆球拼接而成。 “这种生物体的质感和魔力都和空想树很相似。它们也是异星神的造物吗?” 迷之敌人旋转着迫近潜航艇,一边加速一边散发着侵略性的魔力。 潜航艇在冰面上巧妙地发挥了机动性,一个华丽的过弯漂移扭开了袭击。 阿尔托利斯和立香他们爬上甲板,看到的是那些圆锥体敌人此起彼伏地高速旋转后跃起,然后刺入冰面的场合。 不少敌人刺进冰面后原地爆炸了。一连串的爆破倾斜了湖上的冰层,也让立香一行人多少有点迷糊。 “它们好像是没有智力,自动运行的机关。我们已经躲开了攻击,它们还是自爆了。” 藤丸立香扶着甲板上的栏杆,不知道那些敌人没头没尾的袭击是为了什么。 “是标记。” 福尔摩斯无奈的男低音给出了回应。大侦探看着雷达上面不同方位都有的激增红点,以他的才智也找不到可以安然离开的方法了。 “你们知道,蜂类的毒针当中含有信息素吗? “一旦有同伴发起了攻击,其他的蜂群就会一股脑地涌上来发起不死不休的群体袭击。” 话音稍落,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绅士出现在了甲板上。 他拄着手杖、捋起白色衬衫的袖子,看起来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阿尔托利斯先生,请把潜航艇装进你的‘世界口袋’吧。我们的客人不止那些蓝白色的‘蜜蜂’,还有复数的从者。” 远方的天空飞来了几个白点,她们是裹着白色披风“天鹅礼装”的女武神。 地面上也有更多的圆锥体涌现。这些圆锥悬浮在低空,嗡嗡作响地飞向迦勒底的人们。 最后抵达的是数柄飞行的魔剑。这些赤红色的短剑携带着毁灭的威势,平滑地切开了路径上挡道的圆锥们,把它们悉数打爆在空气中。 巨大的炎华溶解了冰层,用卢恩踩着水面波纹前行的红眼覆面剑士出现在了迦勒底一行人的视野中。 第十七章 魔剑侵袭 “逮住你们了。” 红眼的剑士握住破开圆锥生物外壳的魔剑,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拔出了剑。 那些圆锥体的尸骸没再自我爆破,它们由内而外地燃起了火焰,很快便被焚烧殆尽。 剩余的锥体生物开始本能地退避火焰,它们围困迦勒底的密集阵型也因此出现了疏漏。 “就是现在!” 福尔摩斯双手交拢,魔力构成的十数枚透镜放出浮游炮般的激光,打通了向北解放从者的道路。 藤丸立香毫不担心误伤地冲入侦探的光束丛,持盾少女玛修紧跟其后。她们身边环绕着福尔摩斯的援护射击,不减速地杀出了重围。 面罩下的苏鲁特狞笑着举起利刃。他的手掌擦过魔剑格拉墨猩红的锋刃,剑的力量被他从中引动、凝结成了一把又一把悬浮的红色短刃。 这些短刀的每一把都具有魔剑之力。相当于齐格鲁德通过额外消耗的魔力,把对人阶级的魔剑不断地复制,从而依照复制的魔剑数量提高宝具的打击范围。 这些短剑被苏鲁特\/齐格鲁德以超然的筋力投掷出去,呼啸着打出了音爆,破空飞向阻截他的迦勒底从者们。 福尔摩斯和达芬奇的耐久都不高,被魔剑命中的话很可能就此退场了。 一缕流光主动飞进阿尔托利斯的手中,他苦着脸收下了从者的力量。然后上前阻挡了追逐飞剑们杀来的苏鲁特。 红眼剑士狂暴地挥拳砸在他投掷的那些魔剑上,赤红的力量被他的重拳引爆。对城规格的宝具轰然砸向了迦勒底从者。 “粉碎你们,坏劫之天轮!” 太阳魔剑刺目的光耀和侵略性的力量令剑士感到愉快,他那冷酷的语调中多了几分施虐的愉悦。 破灭的红色光流简直可以摧毁一切。 从者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他们的实力不止源于个人实际的本领,也受他的后世传说度影响。 越是出名、越有人气的大英雄,他们的从者身躯可用的力量也就越强。所以地区性的英雄在最他传说传唱最深入人心的本土时,可用的力量也达到了顶点。 齐格鲁德在北欧就是这样的大英雄。若是普通的从者灵基,甚至没有容纳灭世巨人灵魂的格位。他释放出的王牌宝具,在北欧土地就是难以反制的绝杀。 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于压倒性的宝具光流中,盛放了象征纯洁和自由的不屈鸢尾花。 “以我的旗帜,庇佑我的同胞吧。吾之神明在此!” 圣女贞德挥舞的法兰西旗帜又一次保护了人理的从者们。天灾般的毁灭之力亦无法动摇贞德的纯洁圣旗。 贞德的宝具持有破格的ex级别防御力,侵袭的魔剑之光最终只能无奈地止于旗帜范围之外。 此时此刻,这里化为了纯净的圣域。 “啊,真糟糕。我还是有点接受不来贞德女士的能力。” 阿尔托利斯有些炸毛,齐格鲁德的魔剑激起了他浑身上下的不适感。对方的魔剑弑杀过恶龙法芙娜,剑刃中抑制龙种的力量是阿尔托利斯的天敌。 他很不习惯地稍微低下了前额。 贞德总是佩戴一个沉甸甸的头环。这一装备对于阿尔托利斯这个弱金属的妖精来说,好比有人用一枚烙铁时时时刻刻地按在前额,锲而不舍地焊接着他的头骨。 顺带一提,男立香管那个头环叫做贞德的“头部外骨骼”。据说她连去海边的特异点时,也从不离身地戴着那个东西。 “嘛,算了。至少头环比头盔的面积小。” 阿尔托利斯松了口气,卸下了帮助他的两位队友扛住必杀宝具的贞德力量。 圣旗的防御力强过苏鲁特的宝具攻击力。这种防护再继续维持下去,对方要扭头改去追杀立香那一边了。 空中盘旋的一队瓦尔基里完整地目睹了下方的宝具冲突。根据立香前进的方向,女武神们猜到了她想去释放炎之馆的犯人。 她们分兵一半赶去了北方,领队的斯露德带着剩余的几位瓦尔基里落在了地上。 “哼,在女神的宫殿附近寻衅… “齐格鲁德,我们要感谢你的愚行。给了我们复仇的机会。” 瓦尔基里们整齐划一地举起了长枪。他们升入空中依次投下长矛,轮番命中了无处可躲的剑士从者。 她们用冷淡的声音解放了共用的瓦尔基里宝具。 “冈格尼尔!(伪·大神宣言)” 瓦尔基里们的突然输出造成了新的弹幕覆盖区。阿尔托利斯趁机吩咐了他的同伴们,让他们尽管去支援藤丸立香。 “你们都见到那把魔剑的火力了。这里除了我没人能承受那样的宝具。 “况且奥菲莉娅说过,杀死齐格鲁德是无用功。留一个人拖住他是最好的选择。” 在不远处女武神们的轰击余晖之下,福尔摩斯的面孔显得忽明忽暗。大侦探似乎早就在等阿尔托利斯这么说了,他的脸上露出了狐狸偷鸡似的愉快笑容。 “好。苏鲁特的能力我们已经得到了记录,剩下就交给你了。r阿尔托利斯。” 两位迦勒底顾问一起撤出了战场,赶去北方支援身边只有玛修一骑从者的藤丸立香。 脸接了好一阵枪阵的苏鲁特向后仰头,覆盖了他面庞的钢铁面具哗啦一声裂成碎片。苏鲁特向后半弯着腰,以这样反人类的仰望姿势嘲讽地凝视着那些飞行的瓦尔基里。 “挠痒该结束了。小鸟们。” 剑士故技重施地分裂了魔剑,投射出的剑刃贯穿了第一名和第二名冲锋的瓦尔基里。 女武神们被迫散开避战,飞向高处的天空重组阵型。 苏鲁特不紧不慢地把魔剑戳在地上,嘴巴张开又闭合,吐出了几个单词。 “布伦希尔德,是一个很棒的女人。” 随着这句话落在空气中,瓦尔基里们肉眼可见地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杀红眼一般再次回头执枪冲锋。 第三位女武神被苏鲁特捏住了光枪,灭世的火焰爬杆而上,把她一声不吭地烧成了一缕青烟。然后苏鲁特捏紧拳头,带刺的拳铠一拳击穿了第四位女武神的胸膛。 希露德端着长枪,含恨俯冲着捅向了苏鲁特畅快大笑的嘴巴。如果这一枪坐实的话,齐格鲁德的脑袋要变成挂在木签上的烧烤了。 阿尔托利斯及时出现在苏鲁特的身后,一杖重击敲在了剑士脖子上。 大笑着的苏鲁特被打得头一偏,使得希露德的枪尖没有贯穿他的头颅,只划伤了剑士的侧脸。 苏鲁特用左手凶悍地握住了希露德刺过来的枪刃。他不顾被刺穿的手掌伤势,右手使剑就要砍掉希露德的头颅。 这一剑剁在了阿尔托利斯伸出的选定之杖上。三个人互相架住武器,走马灯般转了半圈。然后苏鲁特左臂发力,甩飞了斯露德和她的长矛。 他笑的像个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不做任何防御,只顾用屠龙的魔剑去追砍阿尔托利斯。 暴力的动作撕裂了齐格鲁德这副身躯的左手,鲜血从翻起来的创伤内部奔涌而出。 苏鲁特弯曲手指,火焰听话地爬上了他的左手。他那破裂出血的手掌在炙烤中止住了流血。 第十八章 沉重之爱 “这家伙,刚刚是在故意享受折磨瓦尔基里们的过程。” 阿尔托利斯的近战方式是附着魔力放出的打击。 他刚才的后颈重击足以让受击者短暂地致残,但是苏鲁特身上如有实质的炎之魔放化为了坚实无形的甲胄,防止了这具从者身躯被意外制服的可能性。 苏鲁特控制着齐格鲁德的身躯沐浴火焰,这层燃烧的壁垒让先前量产型瓦尔基里的宝具打在他身上无比刮痧。 量产女武神自原型复制而来的神性太低劣了。这点神性提供的加持,对灵基中逐渐溢出本源力量的苏鲁特制造的压制只是一点蚊子腿。 阿尔托利斯一个灵活的侧身避开了斩击,带着火花的爆响魔剑掠过他面前的空气。 咬在剑刃上面的火舌伸长了触手,向着少年的头脸喷涌而来。然后,它们和龙之心吐息出来的磅礴魔力僵持在了怒目直视的阿尔托利斯眼前。 死亡与焦化的气味如此接近,阿尔托利斯头顶的帽子都在逼近的高温下冒出了丝缕白烟。 齐格鲁德使用的大剑既是冥府的精铁所铸、又屠过龙种,刺在阿尔托利斯身上会造成两种克制累加的高伤害。 除非必要的危急情况,他不太想用肉身试试这么针对性的武器能打出什么效果。 虽然某个受诅咒的弱小Avenger曾经教过他利用共损和对手同归于尽的战术,但是那个战术并不适合现在的场景。 “我来帮你。” 阿尔托利斯招架了苏鲁特几招危险的斩击之后,斯露德回到了战斗之中。 她手中的神铁圆盾闪闪发亮,向北欧的空旷天空和陆地释放了瓦尔基里们的讯号。 前往炎之馆阻拦人类的瓦尔基里姐妹们杳无音讯,没人回答队长斯露德的呼唤。 更远方驻扎的瓦尔基里需要调动和赶来的时间,摇不来队友的斯露德无法使用她那驱赶邪质的第二宝具。 苏鲁特又一剑重重砍在斯露德的圆盾上,剑身上狂暴的火焰烧毁了盾牌外侧雕琢的大神符文。 赤瞳的瓦尔基里丢弃掉烧融了一半的盾牌,双手持矛迎战苏鲁特的下一次攻击。 再这么打下去,那位女武神会死的。 阿尔托利斯按住右手,用法杖召唤出了冰蓝色的魔术阵,然后一挥魔杖牵制住了苏鲁特的行动。 “咆哮吧,冬日之风啊!” 冻结的寒气凝固在苏鲁特的钢铁重甲上,伴随着清脆的冻结声音化成了枷锁般连成一片的沉重冰层。 变成冰雕的苏鲁特没法再砍下这一剑了,但是他身上燃烧着的火焰附上了冰层,继续发展着蓬勃的火势。 “冰的力量没用的,小子。你们快躲开!” 奥丁的声音从卢恩刻印中传来,神王的声音里带着很严厉的督促感。 “我知道了。 “斯露德女士,请不要接近那家伙的冰雕!” 阿尔托利斯很听劝地准备后撤,和他临时结伙的斯露德却没有听进去这一警告。 女武神的眼里充满了愤恨,她举起光矛,作势要对着齐格鲁特的左膝关节处穿刺。 “不,必须抓住机会制服他。 “如果杀死这害虫会释放灾厄,那我就先废掉他的手脚。” 强大的阻力从阿尔托利斯驭使冻气的另一侧传来,他吃力地维持着对苏鲁特的冰封。 吹过战场的霜雪之风愈发猛烈,形成了海啸般拍打着从者们的巨大气旋。 斯露德双手挟着长枪,在暴风的干扰中毅然戳了下去。 她的矛尖破开了剑士从者的护甲,然后被一只破冰而出的铁手握住了进击的矛身,遏止了斯露德的攻击。 “尼福尔海姆,与我的家园相近却又遥远的冬之国度啊…” 极寒的雪暴击退了阿尔托利斯和斯露德两人,苏鲁特站在雪中把玩着斯露德的“伪·大神宣言”长枪。 “何时能让你的哀鸣再一次响彻呢?” 那只金色的神枪在苏鲁特手中颤抖着发出了金属撕裂的悲鸣,然后脆生生地被撕断成了两截。 神枪炸开的金属碎片杂乱地插进了他的手套和手指里,然后在复原卢恩的运转下一点点被挤了出去。 “那是布伦希尔德姐姐给他的祝福,真卑鄙…” 苏鲁特控制着齐格鲁德在风雪中抖了抖肩膀,他那身披重甲的强健体魄无视了暴雪和极寒的干扰。 齐格鲁德出典的传说《尼伯龙根之歌》中的地区“尼伯龙根”就在尼福尔海姆这个冻结的国度。北欧的战士国王轻松地如同回到了家乡。 他的身上流转着不同的卢恩,这些闪耀的符文在风雪里完全活跃起来了。寒气中的魔力经由它们,溪流归海般进入了魔剑格拉墨的赤色锋刃中。 苏鲁特想要用瓦尔基里们的“背叛者”布伦希尔德提供的力量,来手刃最为珍爱姐妹情谊的斯露德。 阿尔托利斯按住选定之杖,英灵们的信赖构成了他的众多力量。魔术师想要再一次替他人接下齐格鲁德的宝具解放。 不对,事情还有转机。 风暴之中混入了明显的异物。 齐格鲁德铠甲上面的卢恩不再闪耀,失去额外力量推动的魔力涌潮速度也一下子变缓了不少。 “以令咒下令,压制但不消灭敌对从者吧!” 达芬奇驾驶着一架中世纪风格的、骨架分明的滑翔翼,冲破了围在战场外面的苦寒吹息。 除了展示手背上面的红色圣痕,全力支持从者的立香之外。一骑身材高挑、神色忧郁的白色丽人Lancer如流星般俯冲而下。 她怀抱着的紫色银枪体积暴增,变成了远超人类武器规模,与数层楼宇等高的怪异武具。 “抱歉…我不能在这里将你杀死…齐格鲁德!” 错愕的苏鲁特被巨大化的魔枪拍倒在地、轰入了地下,然后白发的钢铁战姬重重落地。 “呜,姐姐!” 斯露德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飞快地跑向了神兵天降的布伦希尔德。女武神们悲伤的长姊伸手揽住她的姐妹,无言但温柔地抚摸着前者柔软的金发。 阿尔托利斯松开了手中的从者力量,散落的光芒撒向苏鲁特消失之处的地面,在冰雪上面形成了一座大迷宫的建筑。 “我们走吧,米诺斯的迷宫是困不住他太久的。” 达芬奇的飞行器被暴雪摧残的有点严重,立香她们在距离地面还有不少距离的时候跳了下来。 橘发的少女有些僵硬地跺着脚活动身体。 玛修接住了从空中坠落的藤丸立香,但迦勒底的御主外套上结满了沉甸甸的小冰柱。这是她们强行穿越冻气层的行为造成的代价。 “好嘞。 “我刚刚在天上看到了,真是一场艰难的战斗啊。” 她拍打着衣袖,咚咚地把恼人的冰块敲打掉。 “布伦希尔德,你的宝具能把那个人砸晕多久?” 白发的瓦尔基里(已被辞退)御姐摇了摇头,带着不确定的弱气态度回答了御主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我的枪和杀意对齐格鲁德无法控制…” 布伦希尔德闭上了眼睛,神情疲惫压抑地安抚着安心地抱在她怀里的斯露德。 “您用了令咒,他不会死的…我用了刀背。” 嗯…魔枪也有刀背吗?大概是把巨大化的纺锤枪尖的侧面当了钝器吧? 第十九章 觉醒的自我 布伦希尔德的宝具结束了战斗之后,瓦尔基里们的支援部队才姗姗来迟地赶到。 暂时看不到苏鲁特的威胁,她们重新把矛头对准了“叛徒”布伦希尔德。 斯露德获救后的状态并不稳定。她和其余的瓦尔基里们一样,无法理解布伦希尔德为什么要背叛女武神的使命。 但是她的脑子总算没陷入北欧战狂思维的逻辑怪圈,知道长姐是这个时候最适合对付齐格鲁德的从者。 斯露德拿出了长期领队的首席威严,上前呵退了跃跃欲试的量产型瓦尔基里们。 “放下武器,她不是我们的敌人。” 前排的量产型女武神听令放下了武器。然而,她们马上就被后排的同胞们用明晃晃的兵刃赶出了队列。 瓦尔基里们拍打着纯白的羽翼散到两侧,让领导她们的剩余两位原型体希露德和奥特琳德飞出了阵前。 “你也被蛊惑了吗?斯露德?” 粉色短发的希露德仇视着和布伦希尔德站在一起的斯露德,隐约有失控的迹象。 她是接过部队指挥权的次席指挥官。比起冷静的首席斯露德,她更有活力、也更倔强。认定的死道理从不回旋。 没什么存在感的三席奥特琳德则站位稍后。她拉着兜帽遮挡了表情,不愿意加入女武神之间的姐妹内战。 眼看着形势要发展成几个女人吵架(并且动手)的家庭伦理剧。阿尔托利斯把有刻印的左手按在耳边,动作隐蔽地咨询着奥丁残影的意见。 “她们快打起来了。你作为家长,能不能阻止她们的冲突?” 奥丁留在符文里面的力量轻轻“啧”了一声。他似乎觉得参加小姑娘之间的斗嘴很没面子,又或者是不想以这么苟延残喘的形式返场,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阿尔托利斯的一号叫家长作战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于是他搬出了第二套叫家长计划。 “把决定权留给你们的神明如何?她不是你们的上司吗?” 瓦尔基里们红彤彤的复数眼睛一同盯住了阿尔托利斯,她们内部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个提议下渐渐退散了。 女武神们数千年以来一直担任着从神的职能,除了布伦希尔德之外没人背叛过主神的意见。 她们已经形成了对神明盲从的信赖感,悠长岁月中搭建的共生关系更胜本能。 听到可以把长姊的事转交斯卡蒂裁决,三位原型体都感到压力顿失、精神状态安定了许多。 “把异界的客人们卷入我们的私事,是我等的错误。” 重归于好的瓦尔基里们回到了一起,带队的斯露德浅笑着把一枚卢恩交给了迦勒底的几位。 “这是我们的赔礼。 “如果需要我们的帮助,就激活这枚符文。飞空的瓦尔基里会来协助你们的。” 虽然达成了和解,但是布伦希尔德的矛盾仍然存在。只是这个烫手的山芋被接棒给了斯卡蒂处理。 藤丸立香和布伦希尔德建立了契约,成为了她的御主。不管结果如何,迦勒底一方都是站在布伦希尔德这边的。他们被动地加入了这场北欧神族们的家庭争执。 瓦尔基里们连携了用于航空的天鹅礼装,捎上立香一行人一起飞回了斯卡蒂的冰宫。 众神离去的宫殿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禁忌。女神的裁决又需要预留时间。 在斯卡蒂开庭前,抵达这里的众人可以自由选择如何渡过这段空闲时光。 达芬奇去研究阿萨神族的建筑和美学艺术了。 立香和玛修抓住了也想溜号的福尔摩斯。两位少女一人思考、一人做笔记,向大侦探请教着怎么以“布伦希尔德的受害者家属”这样的身份,为不善言辞的布伦希尔德进行无罪辩解。 阿尔托利斯想一个人再研究一会儿北欧异闻带的攻略方法,但是他看到了从大厅的窗户 他静步走到窗边,不出意外地在那里发现了蹲在墙外发呆的奥特琳德。 “怎么啦?奥特琳德小姐?” 阿尔托利斯翻出窗户,轻巧地落在瓦尔基里小姐旁边。奥特琳德无意识地用手捏紧了白鸟礼装的系带,显然心中仍有忧虑。 “姐姐们讨论布伦希尔德长姊时候的样子有点让人害怕,我悄悄跑出来了。” 金发的妖精挠了挠头,他好像总是被人默认当成这种倾倒忧虑情绪的树洞角色。如果他能穿越到某个现代的人类社会,大概可以应聘那种午夜情感小剧场节目的主持人了吧? 虽然他也不在乎接收大家的焦虑就是了。阿尔托利斯总是保有一种诚恳的乐观心态,这也让他平时维持的习惯性微笑非常真切。大部分人见到他的时候都会还以微笑。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奥丁的刻印微不可察地传来了讯息。斯露德那种主动来瓦尔基里服役的神二代是少数。大部分女武神是他嫌弃一个个审批报名者太麻烦了后,按照统一的格式人工批量创造的从者。 她们和正常的神族一样有感官机能,会哭会笑。但是奥丁的任务是她们诞生的理由,所以瓦尔基里们把为神王履行女武神的职责当成了最高要务。 阿尔托利斯觉得瓦尔基里们有点像机械人,尤其是那些量产型的复制品。她们的心灵被工作占据了绝大部分,剩余的人格和个人爱好便看不出什么大的差异了。 奥特琳德和希露德都属于这一类工序生产的“流水线产品”。不同的是希露德更活跃有精神,而奥特琳德单纯中又保持了一些理性判断的思维。 也难怪奥丁的残影都悄悄提起了兴趣,奥特琳德就像一个突然诞生了一定思想的人偶。这样的女武神可能只有布伦希尔德一个前例。 对于亲手塑造了这些女儿们的奥丁来说,“女武神觉醒了自己的独立想法”这个情况。无异于达芬奇某天起了床,看见她昨天绘画的《蒙娜丽莎》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微笑”一样意外吧。 就像机器人被源代码所桎梏,瓦尔基里们也被大神的卢恩锁死了核心程序。在无数种可能中,只有极少数的个例才能绕开这层封印。 奥特琳德并不知道瓦尔基里们的设定有这么多规矩,但是她隐约产生了“或许产生不合群思想的人是自己”这种恐怖的猜测。所以她一个人从女武神们的哨所跑了出来。 “我不明白,我只是突然觉得很奇怪。” 奥特琳德迷茫地盯着自己的手掌,这只白皙的小手曾经一次又一次熟练地释放光矛,与其他众多的女武神们丝毫不差地同步消灭敌人。 “希露德姐姐一直强调我们瓦尔基里应该共同进退。不能容忍叛徒的出现。 “可是几十人,甚至几百人都要努力做到各方面的同步。并且一直维持到永恒,只是这么想就觉得太难过了。” 她的眼角流下了清澈的泪水,浸湿了美丽脸颊旁边的白色兜帽。 “是因为大神离去太久,我就变成了不听大神指示的坏孩子了吗?布伦希尔德姐姐的姿态是我们理应仇恨的,但是我却不能像其他姐妹那样恨得起来…” 奥特琳德无声地哭泣着,她拼命捂住嘴的样子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动物。受了伤又找不到家的方向。 第二十章 爱、谈话与冰淇淋 “我懂了。你现在的状况是没法从自我怀疑中挣脱。” 瓦尔基里的工作模式一直停留在奥丁创造她们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话,她们以后也将依照这个模式运作下去,直到迎来终末。 泛人类史的瓦尔基里大抵就是这么一步步消亡的。 奥丁陨落于众神黄昏之后,没人再为瓦尔基里们更新她们的活动方式了。女武神们却仍然死板地按照神代的标准活跃在神秘消退的时代。在人类最后的目击报告中,她们的成员可能只剩下了个位数。 左手上的卢恩刻印传来了不满的情绪,阿尔托利斯笑眯眯地把它发作的力量按捺住了。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样的,它并不会按照你已有的认知‘正确’地发展下去。 “不止是敌意,好意也会引发冲突。 “也许每个人从各自的角度来看,他们都是出自好心。但是由于不同的立场,他们的好意对别人来说并不一定也是好意。” 说到这里,阿尔托利斯停顿了一下,留给了他的听众一点反思时间。 “在这次布伦希尔德引发的冲突当中,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斯露德希望放下旧怨,引入布伦希尔德的力量对付敌人。希露德为了其他瓦尔基里不被长姊的‘堕落’引诱,坚持要排除布伦希尔德。 “女神斯卡蒂先前冰封了布伦希尔德,就是因为她不想让内讧破坏你们瓦尔基里之间的融洽吧。 “但是站在迦勒底这边,我们除了需要布伦希尔德的力量支持之外,还觉得布伦希尔德不该被囚禁在冰牢里面。 “名为布伦希尔德的北欧女武神,早在几千年前就用被诅咒的命运偿还了她犯下的违背神王的错误。 “为什么泛人类史的布伦希尔德还要再因此被囚禁一回呢?” 奥特琳德从迷惘中清醒了一点,只是情绪仍然不高。 “斯卡蒂大人曾经说过,维系她的不是责任,而是爱。我觉得我们也应该是这样的,但是爱也会伤害到别人吗?” “嗯。你可以这么说,不被理解的爱约等于一种温柔的伤害。 “奥丁对你们的束缚和规定相当严厉吧?但是那也是出于他对你们的爱啊。” 迦勒底召唤了很多英灵,这些历史上的英雄们大多数都是些性格不错,能够融入集体的人。少数性情古怪之人也不至于引起大祸。 但是中古时期的北欧可不是迦勒底这么过家家的平和氛围,奥丁派遣女武神们考察的战争和战士中,少不了各种丑恶和野蛮的存在。 都不用提更远的案例,布伦希尔德和齐格鲁德的悲剧爱情就是在那种大环境下催生的。 如果需要类似的故事来作警惕用。凡人英雄伊阿宋和魔女美狄亚的悲剧故事也可以成为很贴切的警告。 那时候,瓦尔基里们不知道凡人英雄和勇士们的下限如何。奥丁设置权限封住瓦尔基里们的感情,命令禁止她们和凡人陷入情网。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有效防范措施。 他和大部分父亲的心情是相同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被莫名其妙的男人欺骗感情。(此时齐格鲁德忽然打了个喷嚏)只是他采取了许多人都无法接受的,最极端和严苛的管理手法罢了。 在奥丁活着的时候,他对瓦尔基里们的控制行为可以说是关爱大于伤害。到了众神黄昏之后,诸神和人类几乎都死完了,瓦尔基里们身上的奥丁禁制就只剩下伤害了。 “明白了吗?你的烦恼源于你不可能同时站在所有人的立场上考虑。 “选择某些人的同时,意味着你不得不放弃另一部分人,甚至和他们为敌。” 阿尔托利斯从他的口袋空间里面取出了一个奥特琳德没见过的奇怪包装,在后者不解的眼神中递给了她。 “靠说教只能揭露残酷的事实,却不会让人心情立刻变好。试试这个吧?” 黑发的女武神略显笨拙地撕开了食物的塑料外衣,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只裹着白色奶油和沙冰的蛋卷。 “这个是现代人类的食物,叫冰淇淋来着。我很喜欢甜食,因为甜蜜的口感能让人暂时忘记不愉快。” 黑色短发的女武神像个下了课的学生一样,提着裙角,坐在檐下轻轻啃着甜筒的边缘。 “谢谢你,外界的勇士。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么多呢? “你们和斯卡蒂大人之间,也属于互相不融洽的立场吧?我需要选择其中的一边吗?” 奥特琳德不愧是瓦尔基里中的异类,没有被小小的甜食打断思路。 她的样子已经动摇了,看起来随时能被骗去迦勒底那边的阵营。但是阿尔托利斯却收起了轻松愉快的笑容,没有向奥特琳德发出邀请。 “我们当然是希望和斯卡蒂女神合作的。 “但是如果我们不能达成一致,变成了敌人。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接受了我的帮助,就被恩情裹挟,临时决定加入一个不了解的阵营。” 金发的少年一改刚刚如沐春风的聊天式语气,严格起来的他让奥特琳德瞬间感到了上位者的压力。 尽管奥特琳德已经活了几千岁,但是单纯的她依然在阿尔托利斯的说教中变成了乖乖听话的学生。 “既然你已经不再被奥丁赋予的准则约束。那么你就应该以一个‘自己的立场’去思考,你想要做什么、想要和谁站在一起。 “如果你刚才只是觉得我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脑袋一热就决定不再当神明的工具,放弃思考跳槽来当泛人类史的工具。那么才是浪费了我的苦口婆心呢。” 奥特琳德被他说的脸红,有些难堪地拉低了白色的兜帽。 因为几千年来都没有独立思考这个意识,她的脑子刚才有点信息量小过载了。 和奥丁严厉的管束相比,阿尔托利斯温柔的态度是一剂毒药。几乎就要让奥特琳德恍然地又一次放弃自我,甘愿再当一次某个人的工具了。 但是她是幸运的。 阿尔托利斯并不以索取回报为目的。 他是个充满了轻快、散漫的不拘一格热情,喜欢看见他人笑容的从者。兼备了正常人类的善恶观和妖精特有的自由之风。 这样的他,哪怕是让奥特琳德保持自由为敌,也不会接受对方作为工具人沉沦为友。 阿尔托利斯的说教到此为止了。他们两人谈话的小场所迎来了一位新的访客。 斯卡蒂突然出声的话语惊醒了奥特琳德,她习惯性地低下头向女神示意。听着斯卡蒂的发言,她在兜帽下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那个叫作‘冰淇淋’的异邦甜品还有吗?我可以用宫中的物品和你交换。” 北欧的统治者今天把紫色的长发用丝带束成了单马尾,配上浅紫色的礼裙显得典雅又有活力。 她轻轻地放过了奥特琳德的“思想不正确”事件不谈,避重就轻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阿尔托利斯给出的甜筒冰淇淋之上。 第二十一章 打开灾厄的盒子(上) “味道很新奇。 “这个‘冰淇淋’里面添加了一些不属于自然的元素,还有它的这个叫作‘塑料’的包装,都是后世的炼金术创造的新元素吗?” 斯卡蒂是用冰雪魔术维持北欧的魔术师,她品尝了两口冰淇淋,就从中觉察到了另一个世界一鳞半爪的状况。 斯卡蒂感受到了远方传来的变动,她浅尝辄止地放下了冰淇淋。 那只甜筒在女神的手上冻结,被斯卡蒂封进了永冻的冰层中储存。 她的表情变得很沉重,甜品带来的一点笑意转瞬即逝。 “呼,已经没有裁决的必要了。” 阿尔托利斯稍迟片刻后也收到了反馈,他囚禁在大迷宫内部的齐格鲁德被人放了出去。 这个结果比他计算中的脱逃时间快了太多。使得北欧在他预想的各个可能性中,进入了最坏的一条通往“世界毁灭”结局的快车道。 “糟了。克里特的大迷宫是有‘自己无法逃出去。除非是建造者本人,或者有人协助’这样的弱点。 “但是,谁会协助那个苏鲁特呢? “还有,他在逃出去之后,怎么会这么快就有办法送掉齐格鲁德的生命?谁会和他发生冲突呢?” 阿尔托利斯闭上眼睛,北欧异闻带所有具备击伤齐格鲁德的从者一个个在他的脑海中依次过了一遍。 最后,他摇了摇头,驱散了作为从者的怀疑目标们。只留下了在俄罗斯异闻带最棘手的那尊白色异形构造体。 “是空想树吗?” … 雪原上,有位金发碧眼的13岁少女正吃力地躲避着燃火的危险地带。 她这样的小姑娘原本是不可能从地下城塞贾恩中跑出来的。但是管理城市的三位领导者前些时候离开了,把他们的士兵和装备留了下来。 城市的指挥权移交给了平均年纪只有20岁、缺乏自治经验的北欧原住民士兵手中,这才出现了名叫格尔达的小女孩的偷跑事件。 “奥菲莉娅姐姐她们在躲什么,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少女不知道,奥菲莉娅她们在野外游走是为了混乱苏鲁特标记他们的追踪卢恩。但是她相信那几个可靠的大人不会抛弃他们。 所以,她也不会放弃生病的地下城同伴。 格尔达知道一种少见的草药,能疗效更好地治愈城内近几天流行的病状。 她想赶快收集到足够的药草,然后回到城里面治愈那些病床上的患者。 可是地表上的恶劣程度超越少女的想象。上一次她上来时候的药谷,现在已经变成废土了。 格尔达不想空着手回去。于是她继续向北,进入了有巨人活跃的、被城里面的大人标记为“高危”的红色致死区域。 少女提心吊胆地躲开了几次巨人的搜索,趁着它们活动的间隙匆匆收集着溪流间的草药。 雪原中部和北方的巨人被某种力量扫荡过,格尔达的大冒险因此变得安全了不少。 但是这股力量在扫荡巨人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周边的环境。格尔达按照旧地图的标准前进,不知不觉间踏入了更深的原野。 少女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战斗力,她对路上遇到的巨人和战火都采取了远远避开的态度。 这个策略没什么问题,直到她遇到了几个被苏鲁特的砍杀赶走的白色有机体。 这些圆锥生命的真实身份,是隐匿中的北欧空想树的种子。 它们感到了从者的接近威胁,前去剿灭树周边的从者。却意外地撞上被奥菲莉娅的游击策略牵制在野外的苏鲁特,在后者愤怒的炎之剑下死的死,逃的逃。 格尔达从来没有见到过空想树种子那样的野兽。它们会飞的特性让地面上的人类女孩无处可躲。 她从怀里掏出一把火绳枪,旋转着的铅丸轰在树种的白色外壳上,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丑陋弹痕。 手枪的射击没有给空想树的种子造成伤害,只让它产生了暂时的疑惑。智慧不高的树种不能理解对面的人类幼崽是怎么攻击到它的。 格尔达忍受着手上发酸的感觉,扔下沉重的手枪反向逃了出去。 一个幽幽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原野上,语气“急促”地呼唤着格尔达。 “快,来我这里。” 前面的大平原上有一栋看起来很坚固的大建筑,那个深沉的男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格尔达没有其他选择,后面的空想树种子马上就要飞过来了。 她只能忽视建筑大门上“危险,请远离”的北欧文字,闯进了黑暗的地下。 地下迷宫内坚固的砖石环境让少女多多少少安心了一点,北欧的人们居住的最后城市贾恩也是一栋类似的地下要塞。 她踮着脚尖,从墙壁取下了一盏火把,捧着它一点点踏进更深的黑暗中。 那个声音若隐若现,似乎是怕她停下脚步,所以一直在维持断断续续的诱导通话。 “你为什么住在牢里呢?是得罪了御使大人吗?” 冷不丁的,格尔达突然对引诱着她深入地下的那个声音发出了灵魂拷问。 她见识不多,但是并不蠢。 欧仁和志度内设计的贾恩城内就有牢房。北欧的人类比较单纯,但是在欧仁的教育下也知道了做坏事的人才会被幽禁。 “……” 男声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随后便说出了许多格尔达听不太懂的话。 比如什么“被偷袭的事,不能算失利”、“我没有被关住,只是陷入了战术性不利的位置”之类的话。颇有一种为自己找解的滑稽感。 至少有一点他说了实话,那些飞行的空想树种子不敢接近这座地牢。它们停在建筑外面,打转几圈就飞走了。 格尔达有些害怕,因为这座地下建筑的设计似乎是只许进、不许出的深邃迷宫。无论她怎么走,都只有向着更深处前进这一条路可选。 她打着火把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了监牢最深处坐着的囚徒。 囚徒的长相不是格尔达见过最恐怖的生物——巨人的样子。 他只是一个穿着破掉的盔甲,胸前有着狰狞伤口的北欧青年的模样。 青年坐在几根铁柱围成的栅栏中间,那些铁栅栏被无名的业火烧得发红、摇摇欲坠。 格尔达稍微放下了一点戒心。她避开那些吓人的火焰,在外围找了个不那么烫的位置坐下了。 “你是哪个村庄的人?我没有在城市里面见过你。” 齐格鲁德的意识不断上浮,在身躯内和苏鲁特左右互博。格尔达看着青年闭着眼,额角不断留下汗水,还以为他也生病了。 善良的少女取了一份草药,想从避开火焰的角度投入监牢内部。 监牢中央的青年忽然张开了如炬的红色双眼。他扶着铁栅栏站了起来,语气也变得不再客气,充满了张狂和得意的傲慢。 “我很好,小鬼。不需要你来照顾。” 夺回控制权的苏鲁特掰开烧红的囚笼,嘎啦嘎啦地扭着脖子走了出来。 “哼…” 苏鲁特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这种弱小的存在让他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致。 他把沾着血迹的手掌按在地上,一串小小的脚印被魔术的作用所标记,在地宫的石制地砖上显现出了踪迹。 第二十二章 打开灾厄的盒子(下) “逆着这个小鬼进来时的脚印,我很快就能离开。” 破解了大迷宫谜题的苏鲁特显得十分得意,这份自得冲淡了刚才挨了布伦希尔德一发宝具痛殴产生的恼怒。 他伸手抓住想要悄悄溜走的格尔达,把瘦小的人类女孩提了起来。 “小鬼,刚刚你说到了‘城市’对吧?告诉我那些人类都躲在哪里了?” 不灭的火舌在齐格鲁德\/苏鲁特胸前的开放创口上噬咬着,火光下剑士阴晴不定的脸充斥着施虐的斗气。 他和奥菲莉娅最开始便是住在女神斯卡蒂的宫殿里的,所以苏鲁特很清楚那个空空荡荡的水晶陵墓里容不得凡人暂居。 斯卡蒂是山巨人的孩子,但是她在苏鲁特这里也只能收到一个“漂亮且一碰就碎的花瓶”的嘲讽性评价。 炎巨人根本就没把那位最后的北欧神明当成需要重视的对手,结果斯卡蒂的瓦尔基里居然和泛人类史的旅行者一起让苏鲁特吃了瘪。 记仇的巨人王急着找到那些人的庇护所,然后用自豪的炎之剑把他们尽数烧成残渣。 呼啸的火焰爬上了格尔达的发梢,死亡与焦糊的味道逼近了少女的脸颊。威胁的意义不言而喻。 小女孩却仍不屈服,她低声念诵着女神的名字,闭上眼睛不看那些火焰。 明明她的眼脸和睫毛都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几乎要控制不住了,但是格尔达还是不合作。 苏鲁特又愤怒又失落,这里的人类习惯了成年后被献祭给巨人的传统,完全不惧怕死亡的威胁。 炎巨人在几千年前拿捏凡人的手法早已失灵了。他收回了烧掉格尔达一截头发的火焰,琢磨着怎么用其他办法让她开口。 “向斯卡蒂祈祷?她救不了你。” 格尔达的抗拒态度令苏鲁特十分不爽,他手上多用了几分力度,钳着人类少女继续问话。 “为什么要支持斯卡蒂?她给你们提供的庇护实在费拉不堪,你们甚至活不过30岁。” 在苏鲁特的理解中,这些如虫豸般短命的人类早该质疑起神明的弱小统治力了。没想到格尔达这样的北欧人反而对女神的信仰十分虔诚。 他烦躁地用拳头打在大迷宫甬道内的火盆里,石制的火盆被从者的重击砸了个四分五裂。 巨人王发现了他自身的问题。以往他毁灭世界时只想着“怎么做”,现在却想到了“为什么”。 “难道我毁掉这个令人作呕的、暮气沉沉的北欧还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吗?” 巨人王终于开始为拿破仑的宝具感到了畏惧。那个宝具打破了枷锁,将他从灭世工具的机能中解放了。看似毫无伤害,却影响深远。 工具觉醒了自我意识便会诞生私心。一如奥特琳德的迷茫表现,苏鲁特也产生了类似的动摇。 他迷上了拥有璀璨魔眼的隐匿者御主,但是他自以为是的亲近举动却让奥菲莉娅跳到了和他敌对的另一面。 人类的善恶观对炎巨人没有意义。毁灭世界也只是一件工作而已,没有对错可言。 苏鲁特不明白奥菲莉娅为什么讨厌他。 但是如果这件灭世工作激起了所有人的反抗。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放缓甚至停下工作进程,其他人就愿意听从他的需求了呢? 不可能。 苏鲁特这个受诅咒的名字注定得不到幸福。孤独又傲慢的炎巨人也不可能拉的 果然还是要做他唯一擅长的事啊。 等他拔出剑,令世界陷入火海。那些人应该就知道他的厉害了。那时候打不过伟大巨人的他们,唯一的下场只有哭喊着求饶吧? 苏鲁特拎着不合作的人类少女格尔达,一脚踢开了迷宫的大门。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去执行压制全北欧的宏大计划。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连胸前的疼痛和齐格鲁德的内在反抗都无法压抑苏鲁特的亢奋之情。 地表上的空想树种尸体引起了他的注意。苏鲁特摩擦着象征齐格鲁德睿智结晶的眼镜魔导具,朝着它们来源的北方迈开了步伐。 … 冰封的大神宫殿内剑拔弩张。 斯卡蒂宣布了巨人王正在危害北欧世界,所以裁决取消。被推上审判庭的布伦希尔德就此安然释放。 站在斯卡蒂居住的神峰上,他们看到整个北欧都笼罩在了灾厄的预兆当中。 湛蓝的天空沦为了不见日月的惨黄帷幕,连绵的不灭劫火点燃了荒凉的大地。 沉睡的巨人们破开皲裂的地表,伸出枯干的手臂,为他们遥远北方的破灭之王献上重生的赞美。 在末日带来的毁灭危机之下,斯卡蒂终于松了口,愿意和迦勒底达成暂时的合作渡过难关。 北欧的女神在宫殿内进行着最后的布置工作,迦勒底一行人则驱车先行离开了宫殿。 他们的北欧之行太过紧迫了,事态在有限的时间内一再恶化。 如今迦勒底已经急急忙忙地说和了奥菲莉娅和斯卡蒂的势力,手上还有一份高扬斯卡娅送来的请柬没有回复呢。 瓦尔基里们这一次没有阻拦布伦希尔德离开,她们手持长枪、站在宫殿的高墙上默默注视着离去的潜航艇。 “那位希露德看你的眼神有点可怕,她和你有什么私人过节吗?” 藤丸立香抱着手臂,她在和同伴一起走出大门、途径瓦尔基里们的时候察觉到了希露德咬着嘴角的不甘和怒意。 “我没有尽到长姐的责任,所以她想杀掉我这个背叛者。” 布伦希尔德困扰在习以为常的悲伤气氛中,平静地描述了她们瓦尔基里之间同门相残的命运。 她的预言没有等待太久便实现了。希露德带着相当数量的一部分瓦尔基里出现在了迦勒底的后视镜里,拿着各自的武器直挺挺地飞了过来。 她们的身上燃烧着某种性质不同的火焰,过载的样子充满了令人不安的颤抖。 “容我稍微冒犯一下,那些家伙真的不是来自杀式袭击的吗?女神斯卡蒂为什么不管?” 戈尔德鲁夫新所长这会儿顾不上考虑立香和其他日本员工的情绪了。 他直接把那些魔力反应异常的瓦尔基里们归类成日本人在过去的侵略战争中使用的恶毒战法——自爆飞机。 “恐怕是这样的。” 福尔摩斯赞同了这个说法,因为那些瓦尔基里身上的魔力增幅完全过载了。 “希露德燃烧了神性,正在快速堕落成低等神力的从者。 “违背了准则或者陷入自我怀疑的瓦尔基里会堕落成凡人。 “她很可能两种情况都有,既冒犯了斯卡蒂与迦勒底的和平规则,又因为压制不了清除布伦希尔德的杀意而自我动摇。” 阿尔托利斯知道这种短暂强大背后的虚弱,希露德的爆发持续不了太久。 希露德和奥特琳德不同,缺少自我思考的理性。 在构成她底层逻辑的“除掉叛徒”和“服从神明的命令”两条命令之间,出现了互相碾压的冲突。成为了她发狂的根源。 除非放弃布伦希尔德,否则阿尔托利斯也帮不到她。 “我用幻术拖一会儿怎么样?不用战斗,她们自己也会无力化的。” 阿尔托利斯瞥了一眼布伦希尔德的反应,见到她那攥紧发白的指关节,又补上了后一段。 “唔,如果你想要给她们一个战士的体面结束。那么我们把车开远一点,也不是不能打一架。” 第二十三章 继承彩虹的人 “喏,拿好这把剑,它象征着一位将军的荣耀。” 少年欧仁闷不做声地接过他父亲生前珍重的宝剑。愤怒席卷着他的脑海,但是他不敢把这种情绪表露在脸上。 去年,欧仁的父亲博阿尔内子爵指挥的法军于莱茵河战败。 当时在法国执政的罗伯斯庇尔主持了战后审判。他认为这位旧贵族将军应该为战败负责,于是子爵将军被断头台砍下了头颅。 没过多久,主持审判的罗伯斯庇尔本人也死在了他人的指控下。欧仁想要寻仇都没处可寻了,更何况他只是一个14岁的未成年孩子。 丧失了父亲的少年欧仁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看待这个混乱的时代。 他平等地讨厌如今混乱政局中的任何法国人,包括面前这个大大咧咧地把子爵先生遗物交给他的将军。 “在露天大街上被丑陋地处决,让全巴黎的人耻笑。这样还有什么荣耀可说呢?” 欧仁很想再多毒舌几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如果不是这个叫作拿破仑的青年将军庇护,他们一家人的处境还会更差。他实在没法多迁怒到拿破仑身上。 “没办法。美因茨那个地方是属于德意志人的城邦。我们在军事上天然就处于劣势的地位。 “身处异国、缺乏援军、后勤不足、盟友贫弱。任何人都不可能保证一直坚守。” 既然是这么困难的战争,为什么那些政客还要抓住父亲的失败不放? 只是听拿破仑的转述,欧仁就能联想到父亲面临的是怎样的困境了。 法兰西人和德意志人是历史上时常敌对的世仇,动员起来的法军士兵们都很不情愿帮助美因茨的德意志人作战吧。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主动出击。在城外突袭普鲁士人的先头部队。有那么一两位选帝侯吃了大亏之后,他们松散联邦里的其他人一定会变成缩头乌龟的。” 拿破仑的谋略大胆至极。他不去思考怎么补救、苦守那座被普奥联军断断续续炮轰了一年的城市,反而提出了主动迎击敌人的激进计划。 那时候的欧仁还很不屑一顾。 他不愿意相信这么一个没比他大多少岁的、刚才军事学院毕业的新人军官能打败反法军队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们。 拿破仑笑了笑,把他华丽的司令帽按在了欧仁头上。沉重的帽子让少年梗着的脖子坚持不下去了。 “觉得不服气吧?很好,不服输才是强者应该有的气魄! “我相信你,这把剑不会蒙尘太久,它很快就会得到它应有的荣耀。” 男人郑重地看着少年的眼睛,他的脸上洋溢着绝对的信任和真诚。 “我知道,你肯定没法一下子就接受我。(此时,拿破仑正追求大他7岁的约瑟芬,她是欧仁的母亲) “我正在追求你的母亲,但是我同样尊重你的意志,正如同我也渴望得到你的尊重一样。” “欧仁,你是军人的孩子。我第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心中的火焰还没有熄灭,你不会允许莱茵的耻辱一直伴随你的姓氏。 “但是,你现在动摇了。你是认为与欧洲诸国为敌的我们(法国)没有机会洗刷那些战败的耻辱了吗?” 欧仁的确是那么想的。他一直以从容、高贵的那个贵族军官父亲为榜样。 但是父亲战败后被公开斩首的惨样击碎了他的梦想,让他变得懦弱而沉默,背叛了曾经的从军梦想。 随后,那个画面成为了深深刻进欧仁记忆,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珍贵回忆。 拿破仑的样子不算英俊。刚刚从战场上返回都市的他脸上还有未痊愈的疤痕,新剪的短发也乱七八糟,没有一点气派的样子。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形象潦草、不算高大的男人,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振奋人心力量,他的脸上仿佛有着闪耀的光。 “我们做个约定吧,欧仁!下一次再见面,我会连你的份一起,打败曾经折辱过你父亲的奥地利和普鲁士人。” 男人自顾自地伸出了拳头,带着有些“傻气”的笑容地期待着男孩和他碰拳。 “也请你认可我,同时也再一次认可你自己的理想吧!” … 次年,拿破仑如约打爆了意大利和奥地利的庞大联军。 他先是整肃了被敌军当成乞丐嘲笑、破衣烂衫的常败法军。然后一鼓作气,从意大利的北部开始连战连胜。 拿破仑领导着焕然一新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地打进了奥地利的心脏,迫使对方的王室只能选择投降。 … “怎么了,你的心情好像很不错?” 欧仁睁开眼睛,从沉湎的愉快记忆中回到了异邦的冰焰北欧。 在他和皇帝一同渡过的那些岁月中,欧仁逐渐发现他很难学会拿破仑教给他的全部战术和技巧。 但是拿破仑仍然全无保留地信任他,背负着这份沉重的信任让欧仁逐渐朝着现在的从者模板成长。 他时刻保持着谨慎,不去做超过自己能力的冒险,严谨的如同上好发条的瑞士钟表一样精准。 拿破仑一度想要将意大利王国的王冠给予这位与他没有血缘的继子,但是欧仁却拒绝了皇帝的善意。 “我的能力不足以成为一个国王,请您把它留给自己。” 欧仁曾经在历史里拒绝过拿破仑一次,这一次他没法在北欧再拒绝他的继父了。 皇帝把他的一份力量留给了欧仁作为后手。拿破仑相信他的儿子能妥善地使用这份力量拯救世界。 欧仁从高山上的隐藏狙击点站起身来。 他提起沉重的巨炮武装,瞄准了即将与迦勒底追尾的女武神们。 “呼,有些激动是难免的。想不到我这么弱小的从者也有机会借用皇帝的荣光。” “不,不要妄自菲薄了。除了你,这个异闻带没有其他人有资格使用那个宝具。” 奥菲莉娅鼓励着变幻成拿破仑模样的欧仁。后者正使用着的彩虹炮,和她之前看到的,Archer拿破仑亲自操刀时的威势差别不大。 只有奥菲莉娅小队的三个人知道,欧仁使用的宝具并没有完全准备好。他还需要一定的准备和预热,才能凝聚出真正高威力的人类之光。 之所以能伪装成全力全开的拿破仑宝具“高歌凯旋之虹弓”的样子,还要归功于某只提前跑路的狐狸。 或许是恶趣味相投吧,高扬斯卡娅一到北欧就捡到了已陨落的洛基神的遗珠。它的效果是强化骗术、伪装一类的诡术伎俩,可以帮助他的主人临时强化出绝妙的忽悠伎俩。 她亲亲热热地想拿这个只能在北欧用的“新商品”就地试水,奈何潜在的交易对象斯卡蒂和奥菲莉娅却不是很喜欢和她接触,只能无奈作罢。 高扬斯卡娅很快了解了苏鲁特的可怕之处。她没有留下硬等迦勒底,收集到了她想要的野兽之后干脆地离开了北欧异闻带。 女狐狸的成长进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的她不想和苏鲁特这种级别的游荡boss碰面。 这个便宜最终落在了离开贾恩城的奥菲莉娅三人组手中。她们从高扬斯卡娅遗弃的商所回收了这枚道具。 本该毁灭北欧、打败奥丁的魔狼芬里尔是洛基的子嗣,这个异闻带的苏鲁特却吞掉了它、夺取了属于芬里尔的力量。 出于别扭的心态,北欧的诡计之神把他最后的玩笑留给了对付灭世同伴苏鲁特的人。 这个只许强化诡计的能力,竟然可以契合给欧仁使用。大概是因为欧仁需要借用拿破仑的名讳才能解放虹光,被认定成了隶属骗术的能力了吧? “第一幕,献给居于仙阙深宫的居民。” 欧仁调动旧日神明的力量时,洛基喋喋不休的声音叨扰着他和奥菲莉娅的耳朵。 “哈哈,是谁这么念旧,住在死人众神的家里面玩着角色扮演呢?” 第二十四章 日落 追赶着迦勒底一行人的瓦尔基里们被绚烂的宝具光柱吞没了。 领军的希露德把从空中落下的彩虹认成了北欧的世界桥(洛基的宿敌海姆达尔,所守卫的另一北欧神迹)。她放弃抵抗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自己的身体在冠耀九界的光辉中融化。 肉体的消灭迟迟没有如期而至。 粉色短发的半神困惑地睁开眼睛,那道晶莹的彩色光柱已经逐渐淡去了形迹,留在她身边的只余飘摇的风雪和同样茫然的部下们。 另一边,飞驰在冰焰大地上的潜航艇内众人,和山岗上完成阻击的奥菲莉娅三人也没有觉得多么喜悦。 高耸的空想树破开重重迷雾,自北方的云雾中现身。它那不规则的圆柱体主干充盈着巨量的真以太,整棵树的表皮泛滥着血液般流转的红光。 达芬奇手持相机,“咔嚓”一声快门记录下了第二棵空想树出现的这个瞬间。 “北欧异闻带的定锚,新的空想树已经确定了位置。 “它就位于炎之馆北侧的灵脉上,我们暂时命名它为空想树‘阔边帽’。” 迦勒底进入了临战前的状态,立香和奥菲莉娅两位御主都在指挥室内调整状态。 房间侧舷的玻璃窗颤抖着,时不时因为空想树发来的广域射击而闪成一片白色。 大地轰鸣着发出滚滚巨响,空想树“阔边帽”来回扫荡的密集光束犁过了群山,险些命中正在以高速接近它的shadowborder。 阿尔托利斯坐在靠窗的转椅上,注意到他们潜艇两侧所经之处逐渐开始出现了空想树种的白色尸体。 他们越是接近空想树的主体,就能在路上看到越多这些造型奇异的锥形生物的死亡现场。 它们的遗骸不是被剑刃彻底贯穿,就是遭受了炙烤导致失去生物的活性。这些残酷暴烈的战斗方式全部指向了苏鲁特附身的齐格鲁德。 阿尔托利斯眨着碧绿色的眼睛,思索着福尔摩斯的“蜂群论”推理。 “侦探的看法是正确的。那颗空想树的本体属于蜂后的地位,这些新生的敌对生物都在保护空想树‘阔边帽’的本体。 “北欧的空想树进化出了这种自保的能力,它在有意阻拦苏鲁特或是来自其他敌人的侵略。 “看起来,‘阔边帽’比我们上一次讨伐的空想树‘大蛇’的发育状况更成熟了。” 这对迦勒底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阿尔托利斯继续观察着前面的空想树“阔边帽”,那高大入云的树体闪烁着红色的星光,无差别地朝周遭扫荡着光束。 “奇怪,它为什么要浪费能量扫射到各个空处呢?这么做为它带不来什么收益啊。” “因为它遇到了超越其本能的恐怖敌人。” 奥菲莉娅走到了潜艇的舷窗旁,此时的她摘下了黑色的眼罩,睁开了金褐色的刘海之下的红色魔眼。 她的这只异色瞳有种妖异的美感,显示出了各种意义上都更高层级的机能。夸张的对比之下,让她另一只正常的蓝色右眼似乎失掉了色彩。 “我们来晚了一步……” 伴随着隐匿者御主预告般的发言,无尽的黄昏攀上了天空,北欧的天色进入了类似极夜前的漫长垂暮。 一阵被窥视的肉麻感爬上了阿尔托利斯的脸颊,他仰起头,正好与太阳耀斑中流出的巨大眼瞳完成了对视。 人类的语言难以形容当下发生的恐怖情景。毁灭文明?不,这是毁灭一切生物与非生物的大末日的前瞻。 北欧的太阳,此刻正在瓦解。 奥丁的囚笼被打碎了,蜷缩着的灾厄宛如一个初生的婴儿,生疏地活动着它的手足。 巨人王从日冕中探出亮度刺眼的沸腾手臂,一把握住了还在负隅顽抗的空想树。 空想树的爆发射线打在巨人的身体上,只能凿出一些外壳上的凹痕。它们很快就被太阳解体中产生的灼热流辉给抹平了。 崩解的太阳四分五裂,化为了笼罩大地的哭泣火雨。这层燃烧的岩浆流星雨阻止着任何人接近空想树和炎巨人的所在地。 炎巨人扭了扭粗壮的脖子,然后他张开巨口,一口咬碎了空想树的泛红树冠。 苏鲁特单手压制着曾经令迦勒底陷入苦战的异星大树,风卷残云地吞噬着“阔边帽”在北欧辛苦收集的磅礴魔力。 过往的灾厄景象重演在了天空之上,现在每个人都知道苏鲁特是怎么一口口吃掉灭世的魔狼芬里尔了。 福尔摩斯刹停了潜航艇,迦勒底的钢铁载具停在融化的太阳雨范围之外。 再往前的地表都被翻滚的岩浆所占据了,红色的岩浆海和苍白的冰焰大地之间形成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可恶,前面没有路了。我们开回去吧?” 戈尔德鲁夫第一个绷不住了。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拍板要求虚数潜艇返航。 只在岩浆边上呆了一小会儿,胖所长感觉自己出汗出的都快脱水了。要知道,他们的前方可是星辰陨落的温度啊。 “稍等一下,那里面有个人。” 阿尔托利斯伸出了手指,众人顺着他示意的那个方向望去,果然发现天降的火海中间仍有一小块土地在默默地坚持着抗拒。 那块孤零零的土地上面有人的影迹。潜艇上的工作人员们连忙一阵努力赶工,终于勉强找到了一个模糊的可参照影像视角。 在那里,一位高大的从者连连挥舞着魔剑,弹开了雨落的熔浆和火焰。他身后还蹲着一个儿童体型的人类,一动不动地躲藏在从者的保护之下。 保护孩子的剑士是迦勒底见过面的齐格鲁德,被保护的女孩子则是贾恩城内的一位居民。 戈尔德鲁夫悄然回头,瞥见了藤丸立香和玛修那亮晶晶的眼神。他知道她们又不会善罢甘休的离开了。 胖所长从怀里拿出手帕,擦了两下汗涔涔的额头,下达了新的作战指令。 “好吧好吧,关于苏鲁特脱困的过程,躲在那里的两人一定知道些什么。嗯,这对我们也有参考价值。 “御主藤丸立香,把他们带回来没问题吧?!” 就这样,迦勒底编制的作战小组下了车。 奥菲莉娅和志度内站在火雨的边界上。北欧的少女从者从奥菲莉娅那里汲取了足够的魔力,然后拔出小巧的粉色佩剑指向了雨落的熔浆。 冰的力量被可爱的小小少女调动起来。志度内拥有着复合的神性,她赋予了寒冷可以阻止那些苏鲁特释放的熔岩的威力。 志度内制造的冰层逆着火雨向上,在岩浆与火海中打开了一条道路。 玛修把盾牌举过头顶,弹开那些失去了热度的落石。掩护着她的同伴们前进。 阿尔托利斯借助着盾少女玛修的保护,沿途加固着志度内开拓的临时通路。 他把手掌贴在刚刚凝固成型的火山岩小径上,妖精的体质让他比其他人都更贴切地从地下躁动的熔浆中感受到自然元素的失序紊乱。 同时,一直困扰他的一个谜题也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席卷北欧、无边无际的冰焰那么暴躁,不分敌我地烧熔着北欧地表上的一切呢? 阿尔托利斯从冰焰的内在得不到一点元素精灵的回应,现在他明白了缘由。 那些火焰本质上和这里的太阳流焰一样,它们本来就不是作为自然界存在的一种元素或是物质存在的。 它们只是很单纯的,作为灭世灾厄的一个小部分而存在罢了。 这也解答了为什么北欧的冰焰能够抵抗着斯卡蒂的干涉,持续炙烤北欧世界几千年之久。 因为它们是炎巨人苏鲁特的一部分。只要苏鲁特没有被消灭,这些与他藕断丝连的散落力量自然也不会消散。 这些落在北欧各地的冰焰,它们作为星之灾厄苏鲁特受创后离体的鲜血,随处盛开了诅咒般延烧的不灭之火。 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黄昏 “为苏鲁特所做的事情,我必须向你们道歉。” 齐格鲁德不再随时挥斥那骇人的炎之卢恩了,他的双眼也失去了炎巨人附体时候通红的血色。 北欧的战士国王加入了迦勒底的队伍,背着女孩格尔达一同离开落日火雨的覆盖地区。 “请让我协助你们接下来的战斗。” 当齐格鲁德入队的时候,布伦希尔德带着令人害怕的恐怖表情,暗中窥视着那位她一心想要杀死的爱人。 齐格鲁德还以爽朗的笑容。大英雄的飒爽微笑让布伦希尔德含羞得脸颊发红。 然后,她更加握紧了手中用于刺杀齐格鲁德的长枪。 这两人的感情爱恨交杂,属于放任不管就一定会出事的灾害型情侣。不过,现在没什么时间留给他们叙旧了。 万米高空之上的苏鲁特不想轻易放过地表上的反抗者们。他放开了已经被折断并且吸干的灰白色巨树,拔出了解放真正实力的炎之剑本体。 另一轮“太阳”在神明一般的巨人王手中升起,长剑的流辉带给了面临终结的万物最后一轮暮光。它照亮了整个北欧大地,也将会烧毁它所照耀的这一切。 “当心,那把巨剑(莱瓦汀)的宝具类型预计为极高规格的对界宝具! “所有人立刻返回潜航艇,我们必须进行虚数潜航以应急避险!” 新迦勒底内部警铃长鸣,他们的潜航艇被苏鲁特锁定在了炎剑的斩击中心。恐惧在所有人类的心中悄然蔓延。 “那个叫苏鲁特的怪兽刚才把空想树拔起来吸成干,这个异闻带已经没有存续的根基了。 “我们直接离开北欧吧!” 迦勒底的潜艇接回了下车的人们之后,戈尔德鲁夫打起了退堂鼓。 苏鲁特的危险性远远超过了雷帝,看起来不像是迦勒底能够处理的那种敌人。他不想继续北欧的作战了。 阿尔托利斯摇了摇头,认真地否定了吓到逐渐灰白化的戈尔德鲁夫。 “请多注意苏鲁特脚下的土地,那些被烧蚀的地表只剩火焰,不再被风雪所笼罩了。嗯,说明那些土壤成为了苏鲁特立足的‘阵地’。” 在胖所长一脸“别再说了,我不想听”的绝望表情下,金发的魔术师继续说明着那些被感染的地表背后进一步的意义。 “我们已知,北欧全境几千年来一直是被斯卡蒂支配的冰雪所覆盖的地域。 “那片燃烧之地彻底摆脱了斯卡蒂的影响,它们不再是北欧的一部分了。恐怕,它们和它们的主人苏鲁特是不会和北欧异闻带一起消灭的。” 戈尔德鲁夫向福尔摩斯投去求救的视线,结果被侦探狠狠又补了一刀。 “北欧的苏鲁特吃掉了来自天外的空想树,得到了在北欧异闻带之外存在的力量,从而获得了独立的身份吗?合理的推论。” 一股寒意袭来,半透明的女神斯卡蒂握着银色的华丽魔杖出现在了潜艇的指挥室里面。 “人类,既然认识到此事严厉,何不拼上性命一搏呢?” 她那红色的双眸投出仿佛穿越了无尽时间和空间的审视,女神的威压让她认知中的人类官员(戈尔德鲁夫)几乎无力呼吸和回答她的质疑。 阿尔托利斯提着闪闪发光的选定之杖,不动声色地站在斯卡蒂和新所长的中间,中和掉了北欧凛冬女神的压力。 胖所长和穆尼尔这样的人类职员纷纷如释重负,感到被冻结的思绪重新返回了他们自己的脑子里面。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对抗那个苏鲁特吗?” 无敌的炎之剑就要砍在头上了,斯卡蒂却要求大家迎着苏鲁特的宝具上去战斗。北欧的风格是这么刚烈的吗? 女神没有向凡人解释他们的不解,只是用红宝石般的眼眸盯着这里最弱的从者欧仁。 欧仁苦笑着去掉了身上的拿破仑幻象。他调用拿破仑的宝具就必须化身成皇帝的模样,但是这副伪装对感知全北欧的女神来说是多此一举。斯卡蒂早就知道拿破仑退场的事情了。 “想要使出洛基神遗物的真正力量,就必须按照那位神明的愿望进行一次足够分量的‘戏弄’或是‘骗局’才行。我之前一直没有完成它的自信。” 黑发的法国绅士仿佛很不舒服地紧了紧他脖子上的领带绳结,把打理整洁的紧绷领带整理地更绷紧了。在结实的压力下,他那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军人应有的狠厉神色。 “而我现在,总算对此有把握了。” … 迦勒底的虚数潜艇舱门大开,泛人类史的从者们鱼贯而出,冲向了高举魔剑的万米巨人。应呼唤而来的瓦尔基里也从云端赶来,率队的是首席斯露德和三席奥特琳德。 要说以小博大的传说,大卫击倒巨人歌利亚应该是其中最着名的故事之一了。 年轻时候的大卫靠着勇气和智慧,打倒了约3米高的巨大壮汉。敌我之间的差距并不那么令人绝望。 比起那位大卫王,现在英灵们面临的情况就要显得严峻多了。 苏鲁特的身高和空想树差不多,达到了万米以上。他的身高超越了地球上任何一座高峰,高如雷帝的神兽躯体也不得不抬起头仰望苏鲁特的上半身。 除此之外,苏鲁特吸收了空想树的全部内容物。此刻的他不仅拥有着顶天立地的巨人身躯,还有在不断增长的额外力量和权能。 火焰巨人的身躯原本是太阳般耀眼的流金色加上类似黑耀斑的斑纹构成的,现在的他右半身仍然覆盖着金色的烈火,左半身则有苍蓝的冰附加在了金色的巨人身躯之外。 力量增强的苏鲁特不再受制于斯卡蒂的雪风暴。他咧开骷髅模样的巨人下颌,得意洋洋地嘲弄着人类和诸神的无用反抗。 “尽兴地跑吧,倘若你们能跑出我这剑的阴影,我便暂且饶过你们一回。” 他展开双臂,像是要拥抱寰宇似的承受了齐格鲁德和布伦希尔德放出的卢恩魔术。他们的攻击有些溃散在了苏鲁特灼热的巨人外壳上,有些则破开外壳,给苏鲁特留下了一些浅显的伤口。 然后到来的第二轮进攻,是瓦尔基里们的蓄力投枪,她们的枪雨在苏鲁特太阳表层般的外壳上形成了一圈受击的涟漪。 炎巨人对从者们的进攻表达出了极度漠视的态度,他完全不在乎这些地上的“蚂蚁”们的火力。 “巨人的外壳在吸收我们的攻击… “打不破外壳的攻击,都被苏鲁特消化成他的魔力了!” 迦勒底的文员脸色难看地汇报着仪器的读数。遭到一轮打击后,苏鲁特的魔力没有被削弱,反而上升了。 “喂!看这里!” 一道突如其来的闪光晃晕了苏鲁特的眼睛。 巨人低下头,看到的是英灵拿破仑(欧仁饰)和他蓄势待发的重装火炮宝具。 “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可恶!那我就再来一次…!” 震惊中的苏鲁特停住了劈下一半的莱瓦汀。他扭转剑锋,想要再一次弄死令人心烦意乱的英灵拿破仑。 巨人改变的动作已经来不及贯彻到拿破仑身上了,光流的速度要比他的剑来的更快,冲天的彩虹炮击又一次糊在了苏鲁特的脸上。 第二十六章 冰焰大地的终章(上) 苏鲁特脸上中招,他后知后觉地挥剑去斩那道来袭的光束。 新星般闪耀的莱瓦汀一击便打碎了拿破仑的炮击,但是苏鲁特手中却毫无剑刃命中实体的反馈感。 炸裂在巨人的耳边,气贯苍穹的彩虹光炮真的就只是一道由落霞捏合、美轮美奂的彩虹罢了。 洛基神的声音回响在天际,他那故意拉长的戏剧性腔调喷吐着嘲笑巨人王的话语毒液。 “第二幕,献与出自深渊之南的毁灭者。 “永燃国度的统治者?哈,这仓皇抱头的弱智样子很适合败犬尤米尔的末裔。 “也许你应该配副侏儒打造的老花镜吧,瞎子?” 炎巨人睁开闭合的眼皮,打在他眼睛上的虚幻光流碎成了一团滑稽的雾气,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洛基的喝骂声让苏鲁特自觉颜面扫地。 巨人王的外壳帮助他无视了99%的外部伤害,唯有诡计之神的恶毒嘲笑狠狠刺破了他的心防。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动作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呼啸着的巨大气旋。风压之下女武神们纷纷被迫落地,地表上的许多岩石、林木和巨人都被这道强大的气旋卷入,渐渐升上了高空。 然后,苏鲁特用剑刺入大地,并且释放了积聚的魔力。无尽的火焰倒卷而出,炎巨人脚下的熔浆炼狱飞速地扩张着面积。 泛人类史的从者们宛如滔天火海中渺小的几片叶子,女神斯卡蒂赐福的防护卢恩闪耀在英雄们的身上,让他们浮在岩浆之上,没有被拖入这个灼烧的地狱深处。 烧灭一切、覆盖地表的炎浪正在扩散,被点燃的陆地成为了苏鲁特的新食量。得到燃料之后,他的火焰烧的更旺盛了。 “众神们的新娘”斯卡蒂闭上了眼睛,在瓦尔基里们尽数出战的孤独神殿里,女神捏着魔杖的手臂因出力过度而稍稍颤抖着。 一丝忧愁在她精致的脸庞上面升起,冰墙反射出的是斯卡蒂端庄、优雅的丰腴身姿。这是一位魔术女王的锻炼不足的身体,但她不是一个战士的身体。 这样的她无法参与身临其境的前线战斗,北欧也无法承担失去最后一位女神的后果。那会让苏鲁特的扩张彻底变得无人阻止。 斯卡蒂疲惫地睁开血石般的红眼,在那淡漠而又充满威严的美丽倒影里看见了另一个矫健的、惯用弑神魔枪的自己。 “这到底是…?” … 战场上,阿尔托利斯再现出迦尔纳的黄金枪,乘风破浪地飞向被欧仁打断宝具释放的炎巨人。 属于迦尔纳的灵基力量牵绕在阿尔托利斯的手腕上,好似一条随风摆动的彩带。 无尽的流炎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海浪,现在他必须突破这些夸张的保护性环境才能伤害到苏鲁特的本体。 阿尔托利斯把长枪一横,手腕上的金色苏利耶之力顺势汇入四肢百骸,成为了光明化身的神血金铠。 与这身神赐盔甲同性质的太阳流焰,在黄金铠的两侧分开了两道炽热的洋流,居于正中的阿尔托利斯一点伤害也没受。 他将黄金的日轮长枪举过头顶。引起神力的波动吹动了帽檐下的金色短发,划过因同调苏利耶之子而变得苍白的皮肤。 随后,少年投出了刺破暮色的流星一刺。 “众神的第八子,遍布光明的太阳神苏利耶啊,现在正是祛除邪魔之时。 “梵天啊,诅咒我身!” 北欧的生灵们抬起头,忍耐着心中的畏惧看向空中炸亮的又一轮日光。 金红色的魔力挂在迦尔纳的神枪“不灭之刃”上,为北欧的昏黄暮色带来了一阵新的光芒爆闪。 苏鲁特巨大的身体向着受创的右侧倾斜了下去。 阿尔托利斯的宝具打碎了灭世巨人的一侧膝盖,让他短暂地失去了一半的支撑。炎巨人只得用手抓住刚才插进大地的魔剑莱瓦汀,勉力维持着平衡。 “噢,奥菲莉娅!” 苏鲁特发出了在阿尔托利斯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战吼,然后浮空中的魔术师就遭到了巨人吃痛之下的重拳打击。 这一发力拔山河的“炎拳”抽在抵抗中的阿尔托利斯身上,把他打得失去了飞行的方向、以一个增幅的加速度歪歪斜斜地向更远处飞去。 阿尔托利斯在高速的旋转中保持了冷静,黄金甲的高额减伤十分可靠。而且他还在飞出去的过程中瞥见了那些空中巡航的半神们。 量产型的瓦尔基里们张开了卢恩塑型的魔术网。 她们的编队飞行在此时受到了成效,以小组为单位展开的魔术缓冲网与现代人收束飞机降落的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尽管阿尔托利斯像一枚子弹一样冲爆了女武神们的第一层围栏,但是他很快就在接二连三的阻挡下不在飙速。 缓速后的阿尔托利斯伸出手臂,和向他示意的斯露德在空中碰了个拳。 阿尔托利斯甲胄化的小臂和女武神的神铁护腕发出了清脆的交鸣声。 然后,奥特琳德抓住了阿尔托利斯的手腕,他们在空中借力各自旋转了半周,一个向上一个向下地分开校准了各自的航线。 这一幕看起来像是一场大型的烟火表演,又像是极具运动美感的跳水比赛。 瓦尔基里们是在北欧的战场上跳起杀戮之舞的钢铁玫瑰,执拗地坚持着用贯穿她们人生的精湛战场技艺向苏鲁特发起反击。 “起效了!阿尔托利斯打碎了苏鲁特右腿上的巨人外壳,在它自愈前,苏鲁特都无法吸收我们对那个位置的攻击了。” 达芬奇通过传讯将最新的战况转达给了众人,于是一时间苏鲁特受伤的膝盖遭到了更多的集火。 无尽的怒火袭击着苏鲁特的脑海,极度的狂怒之下他反而感到了一种奇妙的冷静。这是他附身在齐格鲁德身上的时候学会的战术思维。 “思考,是的,我必须思考!不能被本能控制!” 束缚苏鲁特的偏执命运被拿破仑一炮打碎了。巨人王做出了令他自己事后反省时都会大吃一惊的明智决策。 “这些烦人虫豸的伤害都是小创伤,‘拿破仑’的炮击也是虚张声势。 “我更应该提防打破我膝盖的金发小子,只有他的伤害有击倒我的可能。” 苏鲁特自觉得到了智力上的提升,他有点庆幸附身齐格鲁德、白嫖对方的魔导具“大神的睿智”的那段时光了。 苏鲁特拖着受创的歪腿,转过了身体。他看见刚刚给了自己致残一击的那个金发小子落在地上,手中的神枪又蓄力着新一轮的宝具。 滚烫的熔岩冷却成了可以落足的阵地,斯卡蒂的冰之卢恩悄无声息地用冻气阻隔着熔岩气息的侵蚀。 “哼,你也是太阳吗?那么,用这把剑。” 苏鲁特拔出莱瓦汀,倾斜着身体使出快速一剑。这招平砍的威力对标了对城级别宝具的轰炸,直接把阿尔托利斯连同他所在的阵地一同击碎了。 是的,这个用词并不夸张,魔剑莱瓦汀击碎了空间本身。 这把魔剑自带骇人的对生命、对神、对世界特攻,甫一出手就切碎了北欧世界的一部分。 战场的那一角完全崩溃了,受击的区域形成了一个黑暗的无底深渊。一如北欧神话中的世界裂缝。 阿尔托利斯可以躲开,但是奥丁的声音叫住了迦勒底的魔术师。 “不要躲开。咳咳,相信老夫,胜机亦是可从看似败北的绝路上开辟的。 “记得老夫说过,我们需要分割、夺取他的魔剑吗?” 第二十七章 创世熔炉 阿尔托利斯在空无一物的星界中漂浮,周遭是一丝光明也寻不到的黯淡虚空。 选定之杖的力量挤出了一个可容纳单人大小的空间“气泡”,包裹着这位异界来客不受虚无的侵蚀。 阿尔托利斯打了个响指,点亮了空间泡的内部。他把脸颊贴在气泡的透明壁障上,观察着外面的世界。 妖精种的黑暗视觉也无法穿透外面的重重虚无。除了气泡内逸散出去了一点扭曲的光源以外,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 “奇怪的地方,我的视觉失效了。” 阿尔托利斯对这种突发情况有一些防备。在上一个迦勒底的时候,他碰巧和男立香他们聊过类似的话题。 他敲了敲头,涨潮般的回忆从脑海中漫了上来。 阿尔托利斯到达上一个迦勒底的时候,藤丸立香(男)他们刚结束了与魔神王的终局厮杀,有了一些闲暇个人时光。 那一次是劫后重生的玛修在观看动物世界,适逢电视纪录片的内容提到了猫科动物的夜视能力。 屏幕上的时钟转的飞快,一只圆滚滚的橘猫趴在时钟 当橘猫抬起头的时候,随着外界的明暗度差异,镜头拍摄到猫的圆形瞳仁改变成了不同的大小。 猫之所以在夜间具备良好的视力,是因为地球的黑夜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黑暗。 当日光被自转的地球挡住的时候,处于黑夜区域的半球仍然能得到来自月光和星光的照耀。 猫的瞳孔在夜间放大就是为了收集更多的这类光照。 所以说猫咪的能力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暗视觉”,而是“微光视觉”或者“弱光视觉”更合适一些。 看了纪录片的玛修把这个故事告诉了有类似能力的阿尔托利斯。后者也觉得很有意思,于是他和立香他们做了个小实验。 他们得到的结论是,妖精(至少阿尔托利斯是这样)的眼睛也属于类似的工作原理。但是在效果上是相反的。 如果说猫的眼睛是收集、感知黑暗中的光明的话,那么妖精的眼睛就是感知黑暗本身。这个能力不太科学,但很符合奇幻世界的运作方式。 通过对黑暗的感知,妖精可以在无光的环境行动自如、看清环境。 阿尔托利斯又看了看气泡的外面,他的视野里还是非常模糊。那里既无光也无暗,一切都在永恒的混沌中静滞。 “我们掉进了世界的里侧。” 奥丁的声音响了起来。卢恩的刻印像个扩音喇叭,在阿尔托利斯手上对他说着话。 “虽然老夫只是奥丁余下的残渣,但是我也思考过一个问题。” “尤克特拉希尔,承载一切的世界树倒下了。劫火穿过天空,星辰从寰宇中落下,时间不复存在,宇宙只剩下永劫的死寂…” 神王苍老的声音念诵古老歌谣般缓缓打着拍子,复述着奥丁预言中的北欧末日。 “异邦的精灵,听完这段预言,你想到了什么?” “世界毁灭后,黑龙尼德霍格吞噬了剩余的残渣和尸骸,吃得沉重到无法飞行的它也一并坠入了深渊。” 阿尔托利斯看着“窗外”的混沌景色,领会了奥丁蕴藏在话语中的意思。 庞大的九界不可能凭空消失,女神斯卡蒂在诸神黄昏后保护的土地和人民也证明了一切并未完全结束。 “北欧的人间界尚存,说明起支撑作用的世界树仍有幸存的部分。我想,它应该就在这个地方吧?” 奥丁粗犷的笑声震颤着包围他们的“空间泡”,神王的力量牵引着它打破了周遭的桎梏,拖着他们在虚空中游曳着前行。 混沌中没有方向,他们的旅行全靠奥丁生前留在世界树上的锚点指引。 “哈哈哈哈哈,然也! “所谓世间一切生于无,归于无。树和破碎的九界一同塌陷进了世界的里侧。我们现在已经找到它了。” 谈话间,阿尔托利斯的气泡无声地碰上了一个巨大物体的阴影轮廓。它有着自己的重力和包裹的大气层,遥远的漫长末端通向渐渐不可见的虚空。 阿尔托利斯的小空间和它碰撞后融为一体,把金发的魔术师放了下来,扔进了 阿尔托利斯在稀薄的大气中迫降,飘飘悠悠地落在了一块苍莽的废土上面。熹微的荧光飘浮在这里的大气中,碎石在魔术师的脚下哗啦作响,他所见之处都是断壁残垣和散乱的废弃品。 折断的武器柄、打碎的器皿残片,不少北欧风格的道具残骸杂乱地摊在地上。阿尔托利斯猜测它们都是被世界树的引力所捕获,然后陨落到这片土地上的。 “看起来,这里集合了九界所有风格的坠落物。可惜没什么能用的了。” 阿尔托利斯顿了顿他的杖子,熟悉着稀薄的重力。他感到外部紊乱无序的时间、空间等规则在这里有了恢复运转的迹象。 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没有神明或者精灵的遗迹。或许幸存者在世界树陨落的时候就被烧成灰烬了,没有人顺利地逃亡到世界的尽头。 “跟我来。” 奥丁放出幻影在前面带路,阿尔托利斯跟着他的步子前进。他们踏过九界的残渣,向着世界树更深层的内部前进。 “请问,我们要怎么回到世界表面呢?” 阿尔托利斯来的时候是被苏鲁特一剑凹进了世界的里侧。靠着奥丁的保护,以及选定之杖当作额外保险,他才没有迷失在混沌的大深渊里。 想要返回的话,阿尔托利斯需要同规格的力量来开辟空间。 “我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带路的奥丁每隔一段路程,就散出他的一部分力量融入脚下的世界树。那些神力石沉大海,并没有对奥丁的施予作出什么反应。 依次重复了几回之后,他终于得到了脚下大地的回应。一道神代文字构成的传送阵在他们脚下亮起,把阿尔托利斯和奥丁的影像传送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传送的过程很不顺畅,阿尔托利斯看见奥丁的影子像一根被人折断的甘蔗,上半身卡进了终点的石壁里。 如果他不是一道来自过去、没有实体的影子,或者和阿尔托利斯换个位置,那么这个传送阵已经可以当成一个谋杀用的新奇道具了。 饶是北欧的神王也老脸一红,他讪讪地捋着大胡子,把脑袋从墙壁里面拔了出来。 “咳咳!这是老夫年轻时候的设计,没有考虑到世界树断掉之后的误差。” 阿尔托利斯用失去了高光的眼睛又注视了神王一会儿。直到老头保证马上调整好它,他才停止抗议。 “即使是再生能力者,我也不想把脑子和石头揉成一团,然后再分开啊。那可真是人类历史上都没有过的酷刑。” 阿尔托利斯苦笑着用手指敲了两下旁边的岩壁,回弹的手感又像木头又像石头。 世界树的木料具有恐怖的生命力和泛用性。把这东西插进脑子里的结果,很可能是变成最直接意义上的“植物人”。 他们位于这段仅存世界树的内部,所处的隧洞是奥丁创造北欧人类的远古时期打造的阵地。 大神的力量唤起了他埋藏的设备,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工坊就这样出现在了阿尔托利斯的眼前。 几张工作台上面杂乱地扔着奥丁的记录,各种珍贵的素材杂乱地横在历史的尘埃之下。可见年轻时候的奥丁是一位风风火火、不修边幅的至高神。 由于诸神最终选定的造人素材是木头,这座工坊里面堆积着奥丁在实验后淘汰不用的各类矿石、陶土、水晶等等神代材料。 “铸剑吧,小子。” 独眼的神王拉出熔炉,唤醒了火炉里寂灭数千年的熊熊烈焰。 “这里是创世之初的熔炉,让我们再铸造一把指向胜利的魔剑。然后拿着它破开空间,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第二十八章 冰焰大地的终章(中) 炉火愈发旺盛,拖在墙壁上的黑色人影被拉的很长。 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承载一切的万能通材本应是这个异闻带最好的炼金素材。但是为了对抗苏鲁特的魔剑,唯独它没有成为新武器主材的资格。 原因是很简单的相性不合。莱瓦汀的剑铭有北欧语言中“灭枝”的含义,神话中的这把剑也以斩断、烧毁世界树而着名。 按照莱瓦特的这个特性,它克制的最着名武器就是奥丁的神器“冈格尼尔”。大神引以为傲的永恒长矛永不损毁、一击必中,却无法让神王安然渡过众神黄昏中的大火。 这一苦涩的历史失败,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世界树的制品也不适合阿尔托利斯和奥丁残影共同对抗苏鲁特的需求。 阿尔托利斯也不浪费。他用这种珍贵的材料打造了新魔剑的剑柄,侏儒赠送的宝石则镶嵌在了剑柄上方的精金护手上。 长剑的奠基部分看起来都很顺利,他们的下一项工作是打造关键的剑身。 奥丁对他留在工坊内的众多遗产很是满意,他目光灼灼地欣赏着锻造炉内不断熔炼的合金。 “真正的千锤百炼! “全北欧最好的金属都在这里了,一把好剑的金属纹理就该如最强健的肌肉那样!” 数不尽的昂贵精金都被他们投入进了滚滚熔炉。经历不断的煅烧后,去掉杂质后的长剑正在成型。 阿尔托利斯从熔炉模具中抽出了尚未完全冷却的大剑,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和呆板,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卷入了这场沸腾的熔炉工作中。 “不,这是错误的。” 妖精的碧绿眼瞳映着满室熔铸神火的金色余辉,空洞的热诚夺舍了其中原有的灵气。 他猛地挥下铸锤,在四溅的火星中砸碎了通红的锋利剑刃。 “再好的金属也无法承载毁灭世界的力量…我们的方向不对。” 阿尔托利斯喃喃自语地把手掌伸向熔炉,带着一股令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入魔态度接近那只破碎的剑刃。 “我们需要献上代价,才能铸成神剑。 “想要收获,必先付出。这是世界上永恒的唯一真理…” 阿尔托利斯喃喃自语着摘下他的手套,用血肉之躯的手指去触碰能烧化神铁的高温炉火。 白色的蒸汽喷涌四溅,阿尔托利斯被熔炉里反斥的力量推开了,他如梦初醒地重重坐在距熔炉几步远的地上。 没有想象中血肉与灵魂、甚至另一些深层次的某物融入剑基的刺痛。 在他把手掌按在流淌的金属熔流上的时候,停留在手心的大神卢恩形成了一道浅蓝色的“防火墙”。 卢恩代替他支付了这一份“献祭”给铸剑的代价。 锻造用的神火悄然干涸了,躺在其中的魔剑也收敛了惑人心魂的奇异引力。 “奥丁?你知道什么吧?” 没有人回应妖精的疑问,铸剑的熔炉室只剩下了回音。 神王遗留的力量用尽了。妖精左手上闪光的符文刻印不再耀眼,变成了他随时可以掌握并且去掉图案的普通魔术。 铸剑的过程是全程公开的,从旁协助的奥丁也毫无异常。出现意外的诱因只能怀疑出于阿尔托利斯自己了。 “奥丁的消失别有深意,他在用这种方式警醒我吗?” 阿尔托利斯握住剑柄,举起了这把满是裂痕的大剑。碎裂的精金自过度灼烧的剑脊上纷纷脱落。 他把魔力注入剑身当中,光秃秃的剑脊上灵敏地燃起了符合他魔力的青色灵火。 阿尔托利斯挑了一束没有用完的世界树的枝干,把它们抛向了附魔的剑刃。 那些刀枪不入的硬木先是被剑锋整齐划一地分成了两排,然后在落地之前冒出黑烟、猛然烧成了碎屑。 魔术师停止了试剑,他们的“重制版莱瓦汀”不需要再测试威力了。唯一让他揪心的是刚刚付出的代价。 阿尔托利斯从法杖里轻车熟路地拉出他那承载了无数英灵故事的光带。 象征北欧至高神的那一页消失了。他们的故事似乎还没展开就结束了。 魔剑吞噬了有关奥丁的记录,将其作为了成长所需的养分。这是它作为“莱瓦汀”之名的新生。 这一切就像神王在诸神黄昏中的命运再现,弑神的魔剑莱瓦汀又一次烧却了北欧的至高神。 魔术师讨厌战争中的牺牲,但是牺牲总之这么不期而至。 阿尔托利斯举起大剑。连接九界的世界木和领航石赋予了他在混沌中的空间感,他无师自通地打开了返回地表的道路。 “您已经拼上所有了,接下来是我们的战斗。” … “士郎,冲啊!” 阿尔托利斯重回地面的第一眼,看到是从者志度内召唤出来的自然精灵。 白色的大熊嗥叫着发起猛攻,引动山川和凛冬的力量扑咬炎巨人的脚踝。 由于苏鲁特消化了空想树和芬里尔对冰雪的支配力,他不再那么受制于可以阻止火焰阵地蔓延的冰系从者了。 阿尔托利斯被这股波及无辜的雪风暴吹了一脸寒霜。他打破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没有龙的异闻带里有如此多的龙特攻从者。 他被志度内的宝具余波吹了一阵,脸颊上面几乎要立竿见影得结冻了。 金发的妖精拉住帽子的边缘拽了两下,发现他那穿过帽顶的呆毛和布制的旅行帽冻在一起,成了一个连体冰坨。 “糟糕,这样不会断掉吧?” 阿尔托利斯忙不迭地避开了容易造成友军伤害的吹雪。就这一会儿,他的睫毛和眼脸也结上了一层妨碍视线的冻霜。 魔术师搓动手指,加之召唤的言灵把元素火精叫了出来,趴在他结了冰的头顶上化解寒霜。 欢快的元素妖精骑在少年的头顶,宛如一个精致的手办,替他关注着战场上的各方动静。 惹人注目的巨人苏鲁特仍然是战场中心的主角。距离阿尔托利斯的离开过了一段时间,那位大反派身上又添了几道不深的伤口。 久违的迦勒底通讯频道里面吵吵嚷嚷的,大家好像都有各自的意见。阿尔托利斯重连归来,正好加入了他们的语音争执现场。 “大令咒设计的初衷,就是为了失控的局势准备的。让我使用它。” 奥菲莉娅的声音听起来做好了破釜沉舟的一切准备,她发言中的平静和决绝令人害怕。 其他人总体上不支持这个决议,但是又各有各的不同意法。暂时还没达成一致。 巨大冰川的突然断裂打断了一切人声的交流,刺耳的咔嚓声让语音内安静了一秒。 志度内支配的召唤宝具开始溃败。苏鲁特战胜了冰层,并且逐渐掌控了他从魔狼和空想树身上抢夺来的冰之权能。 “奥菲莉娅小姐,请不要用大令咒。我们还能战斗!” 这是玛修的声音,她的灵装外骨骼加装了滑雪的模块,帮助亚从者少女灵活地避开了倒塌冰川的余波。 “是…是哦!用了那个大令咒的人不是死定了吗?” 戈尔德鲁夫的发言只有一半,一个陌生的女声粗暴地打断了他。 “吵死了,安静点! “咕,喝啊!” 新人的声音夹杂着飞行中的呼啸,以及雷霆般的浪涛声。以及最后被苏鲁特抓到了的挣扎和反击声。 阿尔托利斯觉得这个嚣张的声音还蛮熟悉的,它和那位来自希腊、火爆脾气的神明从者凯妮斯对上了号。 第二十九章 冰焰大地的终章(下) “我施舍给你们投降的权力。” 苏鲁特站抓住令他稍微费了些力量抵抗的凯妮斯,把希腊异闻带的使者捏在了枯黑的手指间,从容地展示着他不可抗的伟力。 凯妮斯的不死之身成了她痛苦的负担,巨人的火焰不断破坏着她的肌肉和骨骼。海神的恩赐阻挡了肉体的毁灭,却也防止了痛觉的丧失。 她一次又一次体验着烧熟身体各处的疼痛。 在苏鲁特的设想中,这副残忍的酷刑展示台应该把奥菲莉娅和她的朋友们吓破胆气了。 但是异邦来的不死者很有骨气的硬挺着火焰炙烤,没有发出求饶的惨叫和悲鸣。苏鲁特的得意算盘差了一筹。 凯妮斯哑着火焰中的嗓子,也要继续号召着其他的从者战斗。 “不许投降! “神灵也好,巨人也罢。都是些混账! “把自己的意志和人生转交给讨厌的人支配,还不如死了!” 凯妮斯借来的波塞冬权能在她的狂气驱动下尽兴地过载,波涛与风暴的力量层层冲击着冰焰的枷锁,终于让她从牢笼中掉落了出来。 凯妮斯摇晃着被高温烫晕的脑袋,呼出一口白热的蒸汽后重新盯上了对她施虐的巨人王。 据说是陪伴凯妮斯死去的金色大鸟附在了她的盔甲上,与之结合成了闪耀着燃烧自我的彗星战士。 “还没有履行我和那家伙的约定,怎么可能倒在这种地方!” 凯妮斯激怒的姿态映入了神峰的冰镜内,女神斯卡蒂握着的光滑镜面绽开了微小的裂痕。 “神灵之爱的反抗者出现了… “和那个少年说的一样,一个人单方面的爱在另一人眼中并不等同于爱吗?” 虽然伤心,但是斯卡蒂并未因此失去对战局的洞察力。凯妮斯的自燃式战斗给了反抗苏鲁特联合一个改变战局的机会。 无需言语的沟通,迦勒底和斯卡蒂同步了参战的行动。女神再一次牵动冰雪的力量阻止苏鲁特的同时,欧仁的终极武器得到了迦勒底的供能。 “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我一定会退场。请各位务必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法兰西的将军胸前染着鲜血。在这么激烈的战斗中,他这样的弱小从者根本不可能一直负担拿破仑的宝具。 英灵兵们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甚至他还能移动和战斗的样子都是洛基神的遗物做出来的幻象。 真正的欧仁静坐在他刚才发射过一次唬人宝具的地方,渐渐变的透明的从者身躯坐得愈发板正。 “请你们相信自己的力量,不要因为一时的绝望而迷茫。 “陛下曾经说过,‘最困难之时,就是离成功不远之日’。愿胜利女神永远在前方指引你们。” 欧仁用颤抖的手指握住炮身,托举着象征希望的虹霓炮瞄准了苏鲁特的脸庞。 沉重的炮身几乎将他压垮,苦涩的自嘲笑意爬上了将军的脸庞。 “该死,我不能停在这里。拿破仑陛下、奥菲莉娅女士、迦勒底和整个世界的人类都在等我打响反攻的炮声…” 法兰西共和国有那么多杰出的将军,但是此刻站在这里继承皇帝荣光的唯有他欧仁一个。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失误。 “来吧!贯穿斯芬克斯——昭告希望的虹弓!” 透支力量的弊端开始显现。欧仁的右手消失了,重炮的方向和欧仁的心一起无法控制地滑向了低谷。 一只及时出现的手为欧仁托住了宝具,他们合力将虹霓送上了云端。 把它当成另一次幻景的苏鲁特吃了大亏,开动全功率的皇帝宝具重创、打碎了巨人的面孔表壳。 苏鲁特踉跄着捂脸,他的拟人五官从想要表示愤怒的元素化面孔上崩散,一时失去了表情和头部的掌控。 “真是的。这样不是显得我和陛下一样喜欢逞强吗?” 连喘息的力气都不剩,欧仁用仅剩的单手遮住脸,带着释怀的笑变成了星星点点的魔力余光。 “欧仁?还在吗?” 和法兰西从者一起校正宝具的从者走到呼唤欧仁的通讯魔术前,刚刚化冰的耷拉金发 “是我,从者欧仁返回座上了。” 他不太舒服地握着献祭奥丁得来的不详魔剑,把自己在世界里侧的经历简单做了总结。 “我们分流了苏鲁特的王牌,是时候发起反击了。” 阿尔托利斯的重连为迦勒底服下了另一颗定心丸,坐在指挥台前面的达芬奇笑吟吟地放下了她的魔杖。 “很好,胜利的天秤改变方向了。 “呼,本天才刚刚还计算了怎么完美擦弹苏鲁特的散射呢。你回来了就不用我上前线啦。 “你的魔剑能够夺取苏鲁特多少力量呢?…” 苏鲁特的战吼又盖住了通讯里的人声。吃痛的巨人王擦亮了莱瓦汀的剑锋,无穷的高热汇聚到魔剑的刀刃上。 从者们的反抗累计的伤害令苏鲁特动了真格,他正在解放用来燃烧星球的炎之剑。 “星球啊,终焉……回归灰烬吧!” 燃烧一切的魔剑被巨人王从万米高空斩向地表,无尽的光亮阻挡了任何想要上前干扰的人类或从者。 他们无不在极热的炎之魔剑前闭上了双眼,免得眼球被恒星爆发的亮度刺瞎或烤熟。 “耀绝太阳,炎之剑!” 阿尔托利斯是个例外,他手中的新铸莱瓦汀保护了妖精的视力和身体。 在苏鲁特砸下来的无穷光热中,阿尔托利斯觉得自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其间。一同分享着灭世魔剑的燃烧力量。 他提着魔剑,宛如身临其境地抵达了恒星的内部。这里是巨人的囚笼,也是莱瓦汀的力量源泉。 如果日光之神弗雷没有弄丢他的胜利之剑(莱瓦汀的另一名字),那么那位神明和苏鲁特的战斗应该就是阿尔托利斯现在的体感吧? 阿尔托利斯手中的魔剑与苏鲁特的爆燃宝具发生了共鸣。他举起这把新铸的大剑,日冕的大门在此洞开,妖精窃取了炎巨人的权柄。 他觉得这么类似小偷的打法不太光彩,也就没有发出什么战吼或是解放宝具的言灵。 莱瓦汀之间的内战不能分出高下,无尽的火焰终结在不断重复的内耗中。一个巨大的蘑菇云从交火之处升起,大片的土地被蒸发掉,留下了一个丑陋的大坑洞。 宝具对冲结束,阿尔托利斯和苏鲁特同时感到手中一松,卸去了对抗的力量。倒卷的火焰余波四散奔向地表的更远处。 凯妮斯和齐格鲁德之类的参战从者被阿尔托利斯的魔剑保了下来。他们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这副世界末日般的大弹坑。以及损失不大,只是被烤焦了头发和眉毛末梢的同伴们。 苏鲁特站在高空中,对战场的改变只会看的更清楚。 他控制着流炎重新在脸颊上勾勒出眼睛的造型,一眼便被阿尔托利斯手里的魔剑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你这,阴沟里的老鼠!卑鄙、无耻的贼!” 苏鲁特深恨着自己贫瘠的语言能力,不足以表达出他胸中愤怒的几千分之一。 第三十章 冰焰大地的终章(完) 苏鲁特那漏风的元素嘴巴发出了沉重的喘息,他在北欧世界向来顺风顺水,从未遭遇过这种郁闷的挫折。 炎巨人自认为是无敌的存在。诸神们溃败在他发起的众神黄昏中,神王奥丁无力回天,拼上命也只是用了把他封禁到太阳内部这种懦弱的逃避伎俩。 他支配了齐格鲁德,使用齐格鲁德的从者身体和战斗时,也是抱着同样高高在上的猫戏老鼠心态。 苏鲁特坚信自己本体的力量,他的骄傲在无形中转化成了极致的轻慢和怠惰。 一路上的任何的失利都没法打动他。他相信,无敌的莱瓦汀一出,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因此,莱瓦汀力量的失窃相当于苏鲁特失去了他一直依仗的底牌。北欧的终结者舍弃了玩耍众生的俯瞰心态,进入了惶恐与恼怒各占一半的狂躁战争模式。 “再来!” 苏鲁特扬起剑,永燃的锋刃开始了第二次积蓄对世界宝具的魔力。他夺取了空想树的内容物,片刻之间便为大剑注入了不逊于刚才解放时候的力量。 “阿尔托利斯,苏鲁特想把你拖入比拼魔力的消耗战。” 迦勒底众人已经习惯了站在他们旁边的斯卡蒂人形。达芬奇汇入了苏鲁特最新的仪器读数,屏幕上的图表依旧是一片亮色的高能。 “嗯,我知道了。要用令咒吗?” 阿尔托利斯稍动脑筋就理解了苏鲁特的新战法。炎巨人体内持有的魔力占据了北欧魔力总和的大头,解放一次宝具需要的魔力只是洒洒水而已。 而迦勒底一方的几位从者虽然都是顶级灵基,但是在魔力总量这一级上,还是无法与实打实拥有一块扩张中的大陆阵地的苏鲁特对耗。 天空中翱翔的凯妮斯正过载神核,充沛的神力蔓延到她的每一处手指和飘荡在空中的发丝间。 她短暂地进入了真神级别的门槛,神性提升到了能达到的极限。 爆种的力量让她不惧怕苏鲁特的重击,但是也在从内部的神核开始瓦解她的灵基。 如果想要借用凯妮斯的力量抗衡苏鲁特,迦勒底就必须速战速决。在燃烧自我的凯妮斯陨落前完成北欧的终极一战。 滔天的炎幕落下,阿尔托利斯又一次顶住了莱瓦汀的压力。尽管,在扫荡一切的劫火中,他的个子是那么的渺小而不起眼。 齐格鲁德和阿尔托利斯在漫天炎幕的威胁下,跑动中完成了交叉换位。金发的魔术师继续承担魔剑,高大的魔剑士则趁机突袭苏鲁特的头颅。 “我的火焰,是灭绝一切的毒炎。” 苏鲁特的宝具再次横跨了整个黄昏。 阿尔托利斯抵抗炎剑的模样更加吃力,他弯曲的膝盖和颤抖的手臂让苏鲁特愈发得意。 炎巨人忽视了用三叉戟轰飞他再生中外壳的凯妮斯,以及绕到背后、蓄力待发魔剑的齐格鲁德。 他只想用魔剑彻底压垮那个分走他力量的小贼,好收回只属于他一人的北欧最强之剑。 剑压落下,“阿尔托利斯”的手指似乎已经抓不住魔剑莱瓦汀的柄了。 迦勒底的御主大胆地飞奔上前。她离开了女神斯卡蒂布置在最后方的保护网,在从者们需要她的时候和他们站在了一起。 “以令咒令之,全力使用莱瓦汀!” 橘发少女立香的脸上看不到迷茫,苏鲁特从这个短生种身上见到了堪比昔日陨落众神的斗志。 炎巨人的脑海里飘过一种可能性,洛基的力量已经骗了他好几次。如果这一次也一样是诈呢? 想到这里,苏鲁特的思维短暂地停滞了。他的思想冻结在了这一刻,所有的思绪都停止了转动。 地面上的奥菲莉娅魔眼一闪,补上了追加给巨人王的最后一击。 “我并不憎恨你,我的骑士(苏鲁特)。” 负责北欧的隐匿者御主用尽了体力,她半靠在搀扶她身体的玛修肩膀上,为留下淡淡血迹的魔眼戴上了眼罩。 “但是,请容我拒绝毁灭一切的未来。” 奥菲莉娅的能力名为迁延之魔眼,除了她自己,其他人对这只魔眼的力量所知甚少。 普通的同伴或许知道奥菲莉娅的魔眼能力是魔眼中稀有的未来视能力。 在此之上,她还有一个进阶的强大能力。那就是将她观测中的未来短暂“钉住”,阻碍它走向那个发展。 以凡人之躯,锁定没有神性但实力远超神灵的苏鲁特。奥菲莉娅做好了失去眼睛或者身体死亡的觉悟。 通过魔眼和曾经的召唤因缘,她的意识又一次进入了初见苏鲁特的恒星囚笼中心。炎巨人的目光高挂在囚笼的上方,足以烧灭一切凡人的思想和灵魂。 苏鲁特巨大的火之瞳被动地刺伤了奥菲莉娅。在她即将被火焰彻底吞没前,炎巨人夺回了被魔眼控制的心灵。 “奥菲莉娅…” 苏鲁特疲惫地闭上眼睛,将奥菲莉娅的意识丢出了被火焰彻底填满的空间。 “以令咒令之,全力使用莱瓦汀!北欧的大英雄!” 藤丸立香手上的令咒消耗一空。苦苦支撑的“阿尔托利斯”身上的拟态失效了,露出了齐格鲁德咬紧牙关承受压力的身影。 他的身躯在苏鲁特随意的渣操中受创严重,残破的身躯全凭卢恩的缝补和一腔斗志拖着行动。 魔剑莱瓦汀加快了他被烧毁的进程。齐格鲁德推了下眼镜,意中人的模糊身影进入了他半失明的视野里。 麻木、迟钝的指尖上传来触碰感,布伦希尔德和他一起承担了非主人使用魔剑的代价。 笑容爬上了这对情侣的嘴角,他们共持魔剑,在令咒的加持中死死缠住了握着另一把莱瓦汀不放的苏鲁特。 苏鲁特忍耐着肩膀上被海神戟破开的痛楚,喷出火光把凯妮斯打落肩头。 那对夫妻绝对是疯子,他们不要命地激活莱瓦汀的力量。魔剑召唤来凶猛的火焰在烧到苏鲁特之前,要先烧到他们自己身上啊。 炎巨人手上的巨剑和他们纠缠不清,他在焦急中突破了自我,控制着冰的半身意图冻住腾出手来的阿尔托利斯。 阿尔托利斯身上的披风在猎猎风中飘荡着,他的选定之杖插在一旁。空气中升起了淡淡的金色曙光。 巨人王已经红了眼。他用尽全力,无数的风雪、涌动的冰潮在他的驱动之下轰向那个蓄力中的少年。 阿尔托利斯迎着苏鲁特绝望的反扑,拔出了不败的圣剑。 那把剑的造型端庄而华贵。镶嵌黄金的护手和剑锷上方是厚重的、具有浓厚精灵风格的银光剑刃。 只需一眼便可确认它的名字了。圣剑中的圣剑,英雄之力的象征,王者才能拔出的武器。 誓约胜利之剑,以人们的信仰为原料,由星球孕育而生的星造圣剑。 阿尔托利斯双手把剑高举,无尽的光华从地下升起,穿越被灼烧得焦黑破败的地表,聚拢到了少年的身旁。 “此为守护人理之战。” 剑光下,阿尔托利斯的面容和真正的骑士王合二为一。 龙心之力勾起了圣剑的力量,高洁的剑辉倒映在从者的侧脸上,显出一种不可侵略的、动人心弦的肃穆之美。 在圣剑的照耀下,战场上的任何迷惘、哀伤和愤怒情绪都被洗涤一空。大家不约而同地被夺走了目光。 “集结的星之吐息,闪耀的生命奔流…” 圣剑落下的前一刻,时间似乎都变得漫长起来。 “誓约胜利之剑(excalibur)!” 第三十一章 明日又是崭新的一天(上) 巨人的残躯从云端陨落,数千米长的手足落在干涸的炎狱中,激起泼天的暗红色土石和岩流。 苏鲁特肩部以上的区域蒸发成了一片空白。他先是遭受了欧仁的破甲轰炸,然后又承受了凯妮斯的海神戟与亚瑟王的胜利誓约之剑。 巨人王的失败向大家展示了一个亘古以来的教训:即使是最微小的失误,也可能会招致最灾难的后果。 趴在阿尔托利斯肩头的火妖精拽着他的头发,有些害羞又执拗地不肯返回元素界。 她对着炎巨人的尸骸指指点点,咿咿呀呀地告诉阿尔托利斯那个敌人还没有彻底死亡。 于是他们登上山岳般的巨人亡骸,走向苏鲁特肩膀上面被圣剑蒸发出来的大坑洞。 苏鲁特的身体如同一座蕴藏着无尽潜力的活火山,在他们的脚下时不时冒出突发的蒸汽和野火。这些潜藏的力量应该归于被他吸收了的空想树吧。 昏黄的帷幕从天边落下,温柔的星光洒在结束争端的北欧大地。属于泛人类史的天空回到了这片天穹。 阿尔托利斯爬上巨人尸骸的顶点时,一个拟态成红眼齐格鲁德外貌的精神体正躺在余热未散的弹坑中间,仰望着灿烂的星河。 他的身体虚实难测,过去逞凶斗狠的脸上只剩下带着一丝遗憾的落寞表情。 “你来了啊,圣剑使?” “齐格鲁德”一开口,发出的仿佛带着硫磺和烟尘气息的沙哑嗓音便坐实了他苏鲁特的身份。 “你是来战斗的吗?” 阿尔托利斯安抚着藏进他领口的火妖精,对苏鲁特摇了摇头。 在他眼中,现在的苏鲁特肉体被灭,剩下的只是一个最后代表他意志的精神体。这一精神体的能量十分微弱,是连从者规格都达不到的游魂。 黎明之后,苏鲁特的最后精神便会彻底消散吧。 “切,那你是来做什么的?来嘲笑我的末路吗?” 阿尔托利斯没有直接回应,他找了个还算平坦的地方坐下,仰着头遥望星空。 “很漂亮吧?外面的银河?” 夜帷中闪烁的无尽繁星,是苏鲁特久违的美景。自从他孤独地挂在北欧的天幕上,数千年来这里只有他的太阳一个星体。 “…是很漂亮。” 温柔的星光令苏鲁特沉醉其中,他早已忘记了不灼人的光芒该如何释放。炎巨人伸出手也想试试,他放出的却是与群星根本不同的杀人日炎。 阿尔托利斯眯起眼睛笑了。苏鲁特模拟星光的滑稽样子,像是张飞在嗯吃豆芽菜。 “但是他们被空想树挡住的时候,任何人都看不见这浩瀚的银河。 “把想法藏起来也是一样的,只有说出来的真心话才有实现的可能不是吗?” 苏鲁特瞪着血红的眼睛,他表情诧异,像是第一次认识阿尔托利斯一样,盯着笑盈盈的妖精。 “你在说什么怪话?你难道认为我是能加入你们的善良之辈吗?” 阿尔托利斯仍然保持着微笑,他那不含恶意的表情让苏鲁特感到生理上的不适。以前可没有人敢用不带恐惧的神色面对炎巨人的王者。 “当然没有那么天真啊。毕竟你已经作为坏蛋的角色到死为止了嘛。” 迦勒底的魔术师敲了敲他们脚下的地面,结晶的岩层 “我是有求于人才来的。 “你没有感应到吗?在你吞掉空想树和芬里尔之后,你的巨人身躯有些返祖的趋势了。 “巨人的始祖尤米尔,他在死后身躯演化出了人界的万物,血液填入无尽深渊为海。就连滋生于尸骸的虫豸,也繁生出了北欧的精灵…” 阿尔托利斯托着光滑的下巴,带着苏鲁特回顾了一遍北欧创世之初的历史。不单独讲一遍的话,他很担心苏鲁特根本就不会在乎那些远古旧事。 “现在已经没有奥丁和阿萨诸神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用最后的力量控制一下身躯。让它不要演化出巨人或是妖兽之类为害人间的纯恶物种。” “当然,不会让你白打工的。你死前有什么遗憾也可以告诉我,作为交易我会尽力帮你实现。” 苏鲁特似乎是被阿尔托利斯泛滥的正义感气笑了,他狞笑着握住刚刚放出的火焰,饶有兴趣地反问了迦勒底的魔术师。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要放弃用遗骸恶心你们的机会呢?” “因为我觉得你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那时候你也没杀掉格尔达不是吗?我觉得你没那么坏心眼。” 阿尔托利斯提到的场景,是苏鲁特释放真身之前时候的事。 虽说后续保护凡人姑娘格尔达的是正版齐格鲁德,但是苏鲁特没有随手捻死他们的行为也值得深思。 他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在妖精眼的视界中,苏鲁特的情绪经历了一轮激烈的波动。 但是整体上来说,理智的情绪占据了更多的份额。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呵呵,我可是要烧灭整个星球的苏鲁特哦?” 见到阿尔托利斯没有被他刺激到,苏鲁特的嘴角向下瞥去,形成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真没意思,你不能照顾一下垂死之人的乐趣吗?” 炎巨人走到他残骸的边缘处,向下左右张望,不见拿破仑(或是欧仁)的身影。 苏鲁特松了口气,但是又想起了洛基神的诡计,有些神经兮兮地回头又质问了一遍阿尔托利斯。 “从者拿破仑这回真的退场了吧?” 在得到了阿尔托利斯的确认答复后,苏鲁特放松了下来。想到被一个他最初瞧不起的从者整成这么风声鹤唳的狼狈模样,他很难再绷住对自己的嘲弄。 “也许我是被知识给诅咒了吧。 “那位从者、拿破仑的宝具让我想了很多以前根本不会想的东西,但是他带给我的自由思考只会让我更痛恨我的命运。” 拟态成齐格鲁德模样的苏鲁特第一次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如果没有人的身体,他原本的元素身躯是没法做出这么细腻的表情变化的。 “我偷窥了这家伙的记忆。从他的经历中,我才稍微学会了奥菲莉娅想要的‘骑士’是什么样子的。” 阿尔托利斯静静地倾听着苏鲁特的最后遗言,后者带着痛苦的表情继续倾诉着他的困惑。 “开什么玩笑?这算什么! “哦,你们甚至不知道,在拿破仑使用他的宝具之前。我一直用诅咒捆绑着、并且潜移默化地控制奥菲莉娅的精神。 “我,苏鲁特,引以为傲并且一直以来所做的,想要奉献的一切。在他人眼中不仅一文不值,恐怕还是相反的一种折磨吧?” 阿尔托利斯垂下眼帘,没有让巨人王窥见他同情的眼神。以免彻底摧毁后者残余的可怜自尊。 如果苏鲁特只是一个单纯而暴虐的巨人,那么他也能快乐地渡过一生。 可是他在接触了拿破仑和齐格鲁德之后,得到了另一种截然相反的人类视角。这份多余的思考和情感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苏鲁特僵化的思维,让他学会了一些人类的情感。 同时,学会人类理性的代价也显现了。那就是他感染了人类感情中的迷惘与痛苦。 “所以,你现在还是喜欢那位奥菲莉娅小姐吗?因为你们都是命运的囚徒?” 苏鲁特捂着他的头。现在,连听到奥菲莉娅的名字,对懊悔中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我…不知道。或许我只是想要支配她的生命而已。” 他的精神体脱离了巨人肉体,失去狂野本能影响的纯粹灵体似乎更多愁善感了。 阿尔托利斯贴心地等了一会儿,直到苏鲁特慢慢恢复了平静。一股脑地把堵塞的不快一吐而空后,巨人王沉重的心情平复了很多。 “如你所说,‘苏鲁特’这个名字在北欧从生至死都是邪恶的代称。我烧却了这世上几乎全部的生命。” “齐格鲁德”形象的苏鲁特靠在崖边,弯曲又伸展着他披着金属手铠的五指。 “我侵占了这个人的身体,其实也有想要体验一下另一种人生的乐趣的潜意识吧。很可惜,即使换了躯体,我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扮演传说中的英雄,也就只好继续当个恶棍了。” 苏鲁特呵呵呵的笑着,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似乎想好了人生最后的交易该提什么条件了。 “嘛,你这家伙也真够矫情的。 “其实就算我的尸体演变成邪魔,那个有着我们巨人血统的女神(斯卡蒂)也能处理吧? “巧遇了战败者也能照顾对方的心情,你一直是这样的人吗?” 苏鲁特招了招手,变形成人类能用规格的魔剑莱瓦汀从众岩中升了起来。 这把魔剑直到苏鲁特迎来终焉也没败阵,它只是被自身分流出的另一半力量拦截住了。 “我想好了交易的筹码,请你带上我的半身(莱瓦汀)继续前进吧。 “‘苏鲁特’这个名字是没有成为另一种好形象的任何可能了,但是我也想看看你们这样的英雄能走多远。”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层层岩石之间,似乎刚才的对话已经用尽了幽魂的气力。 “记得别让我的剑蒙羞,‘莱瓦汀’可是不败的神话。” 第三十二章 明日又是崭新的一天(中) 阿尔托利斯握住嵌进岩石中的莱瓦汀,用力一拔,将其从岩石里面取了出来。 魔剑上保存着战斗时余下的惊人高温,剑身中蕴藏的火焰四散而出、节节攀升,轰然占据了魔术师身躯周围的空气。 涌现的烈焰激活了阿尔托利斯与奥丁铸造的另一把莱瓦汀。 阿尔托利斯同时握着两把剑。它们自魔剑莱瓦汀(苏鲁特)流出,又流入了新生的重铸魔剑。火焰构成了两者之间的亮色纽带,拉动着它们契合在一起。 铮然一声脆响,两把魔剑合二为一、不分彼此。分割的力量得以重逢,完整的胜利之剑回到了人间。所有的浓烟与火焰尽数消失不见,火光闪耀的剑身吞没了它们,然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阿尔托利斯合拢魔剑之后,他脚下的岩石开始了剧烈的震动,似乎是地震和山崩来临的先兆。 他从苏鲁特遗骸的顶端一跃而下,冒着大量蒸汽的岩石状巨人残躯在他身后隆隆作响、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倒伏下去。 魁梧的“巨人峰”崩塌了,巨人残骸的姿态从跪姿变成了倒伏,那些冒着蒸汽的半熔石块冷却在了为这场惨烈战斗作挽歌般的风雪低吟中。 “这样下来,地球被烧的危机算是解决了。” 阿尔托利斯舞了个漂亮的剑花,把新得到的大剑收入鞘中。 他注视着苏鲁特那熄灭热度、一动不动的尸体,忽然想起了被苏鲁特消灭的某物。上个异闻带的不妙经历不禁瞬间侵入了脑海。 “糟了!苏鲁特把空想树‘阔边帽’吃了个干净!考察空想树也好,借用它的魔力也罢,这些计划根本没法指望啦!” 后知后觉的他用手按在脸颊上,胡乱地搓了几回。 该怎么去形容承担一个世界的压力呢?阿尔托利斯带上俄罗斯异闻带的“种子”后,只觉得平时的行动稍有疲惫,其余没什么变化。 但是,那或许和俄罗斯异闻带的居民们整体强度不高有关。选定之杖的大容量也有功劳。它内部的记忆海茫茫不见底,浩瀚的容量似乎可以包容这个星球上亘古至今的无数故事。 这一回的北欧多了一位神明和数位半神居民,但是居民的整体数量又少的可怜。因此具体的消耗还很难说。 阿尔托利斯只希望这次剪下世界之后,别再抽干他的魔力了。他还想保持一个轻松的姿态,跟着新所长和立香他们一起拜访世界三大魔术组织的彷徨海呢。 “唷!你来啦,打的不错嘛!” 阿尔托利斯被人施以一记热情的招呼拍醒,打断了他的脑内揣测。 来者是白盔轻甲的凯妮斯,她那健康的褐色皮肤上面增添了几道裂痕似的赤红战痕。看起来像是破碎了一半又黏回去的瓷娃娃。 她单手扛着那柄三叉戟,另一只手满不在乎地按在了一道裂痕横过的鼻梁上,咔的一声矫正了被打伤的鼻子。 “怎么样,奥菲莉娅,你还要和他们聊聊吗?不聊的话,就准备跟我回奥林波斯吧?” 她撑开手,活动了一圈沾染了血迹的手指关节,用她惯用的,粗野且轻慢的战士语气招呼奥菲莉娅返程。 “呼,真有意思。我已经等不及想看那家伙的表情了,他肯定想不到你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啊。” 听凯妮斯的语气,隐匿者们之中还有其他秉性古怪的易惹事者。奥菲莉娅在他们之中算是补充了“正常的优等生”这类刻板印象的乖乖女。 结果正是这个隐匿者中的“风纪委员”,惹来了差点烧掉地球的重大危机。这让凯妮斯兴高采烈地准备看一场某人反应的好戏了。 “奥菲莉娅小姐,不回去也可以吧?” 藤丸立香和玛修加入了凯妮斯们的对话。她们两人刚在另一边见证了齐格鲁德夫妇的退场,在他们甜甜蜜蜜的爱情气氛中大吃了一口狗粮。 这会儿得知了奥菲莉娅要急着离开北欧,她们便过来挽留一下一起打败苏鲁特的临时盟友。 “失去空想树的北欧异闻带即将消失,这个异闻带结束之后,你和我们没有敌对的必要了。” 立香转动着脑筋,希望说服这位隐匿者加入她们的阵营。这样迦勒底就能得到独苗立香之外的新御主,大家的压力都会减轻很多。 玛修站在立香的身边,用水润的期待眼神望着奥菲莉娅。 在亚从者少女朴素的认知中,为了阻止苏鲁特可以不惜生命的奥菲莉娅仍然是a组尚在时的那位友善前辈。 被迦勒底主从二人组寄予厚望的奥菲莉娅还以她们友善的笑意,然后从唇间吐出了最为冷酷的拒绝。 “不,我们还是敌人。这个立场是不会改变的。” 她轻呼了一口气,收起了脸上的和善表情,变回了那个北欧风雪中坚毅、俏丽的高岭之花。 “我相信基尔什塔利亚大人的异闻带将取得胜利。” 她后退半步,和凯妮斯站在了一起,同时举起了手背的大令咒震慑新迦勒底的人们不要上前阻拦。 “不要把隐匿者理所应当地看作同伴,否则这个习惯迟早会害死你们的。” 奥菲莉娅侧过脸,不再去看那边两个人的脸。她在玛修难过的表情中握住了凯妮斯的手。 后者随即大笑着解放了宝具,彗星的耀眼光芒包裹住了她们两人。她们很快穿越了异闻带边缘的暴风墙壁,飞离了满目疮痍的北欧。 阿尔托利斯没有阻止她们离开,奥菲莉娅在对抗苏鲁特时就证明了她的钢铁决意。强行挽留的话,她真的会拼死一搏。那时迦勒底便得不偿失了。 “原来基尔什塔利亚是那么有魅力的人啊。 “奥菲莉娅女士认为那个人的异闻带比你们的人类史更值得投注呢。” 没能留住人的藤丸立香看起来对此也很苦恼,她把手按在胸前,回忆着过去经历的那些扭曲历史。 “为什么?我们去过的特异点都是些末日一样的世界,上一个俄罗斯也是这样对吧?” 福尔摩斯打来了及时的通讯。大侦探叼着他的烟斗,胸有成竹的样子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藤丸立香,我理解你们的心情。 “圣杯战争的废墟都市冬木、邪龙之国法兰西、四分五裂的罗马共和国、英雄争霸的海盗大洋、魔雾都市伦敦、机械与蛮族大战的北美、遵奉圣枪王一己之见的圣都,还有魔兽蚕食人类的苏美尔。 “你们经历过的七段扭曲历史,全部是世界进程被圣杯改变了的悲剧走向。” 福尔摩斯把手撑在胸前,脸上带着一副“哎呀,真是了不起的经历”这样的从容表情回顾着旧迦勒底主导的冒险历程。 “加上亚种特异点与如今的俄罗斯、北欧两处异闻带,以我们的调查视角而言,毫无疑问这些世界都是悲剧。” “但是隐匿者们有他们的交流方式。所以他们的视角必然超过我们,他们所计量的统计‘样本’还要加上不列颠、东亚、希腊、印度、南美五处异闻带。” 技术顾问达芬奇的神色已经相当难看了。福尔摩斯的推理指出了异闻带的另一种前进方向。 “因为于泛人类史产生了扭曲,所以超过了我们发展的‘乌托邦’吗?” 大侦探打了个响指,赞同了达芬奇的捧场。他闭上眼睛,细长的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他的稿件,从里面取出了几份文件。 “宾果。圣莫尔在他的作品《乌托邦》当中描述了一个空想的海外美好国度。那是正常人类社会无法企及的平等、正义社会。” 他顿了一顿。 “但是,让我们先搁置一下这个设想。因为我们还有更坏的可能性需要面对。 “譬如俄罗斯的异闻带世界一样,我认为它们更多的可能性是这样的社会。” 一张张洁白的稿纸从桌案上飞舞起来,职员们本该为福尔摩斯的推论献上敬佩的欢呼和掌声,现在却无人发声。 大家都见过俄罗斯的状况,他们脸色铁青、一时无言。 指挥室里面一时只剩下福尔摩斯一个人的声音,他还在孜孜不倦地加快着推理。 “强大的武力、极端的社会、独裁的统治。这些都是从俄罗斯实地考察得来的结论。北欧稍好一点,但是也没有脱离这个趋势。 “就像那位皇女告诉我们的,异闻带从者的强大源于他们经受的艰苦异闻世界。所以,我倾向于我们更有可能面对的世界类型是—— “反乌托邦。” 第三十三章 明日又是崭新的一天(下) “反乌托邦?” 藤丸立香仍有疑虑,她怀疑福尔摩斯的用词是否太过严厉了。 隐匿者们也是来自泛人类史的现代人,他们应该不会大开倒车、去进行什么恐怖统治吧? 福尔摩斯伸出食指点在一沓资料上。他身边带着迷之透镜的机械手把这张纸捏了起来,把它递到了屏幕之前。 “请动用你的理性思考。藤丸立香,你看到了什么?” 图片上描绘了人类文学题材中的科幻未来社会。每个人类的头脑都笼罩在一台巨大的机械管线阴影下,暗示他们的每一步行为都在严格的机械计算和配给之中。 “是《美丽新世界》吗?我看过它的电影,但是没有读过原作。” 福尔摩斯按下纸张,他对藤丸立香的回答表示满意。 “是的。我认为这部作品是个恰当的举例。” “反乌托邦这个用词并不代表着文明的落后。它在诞生之初的意义中,包含了关于错误应用科技和绝对理性主义的讨论。” “一个表面上公平公正且强大的发达社会,其内里则充斥着忽视人性和独裁统治等缺陷。” 同在指挥室里面的戈尔德鲁夫手拿着侦探放下的资料,头顶上似乎升起了代表智慧的灿烂光芒。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这么一想,我们遇到的两个异闻带都是非常强大,但在某方面有残缺的社会啊!” 他拍着大腿,有些发胖的圆脸竟然有种大智若愚的气质了。 “而且‘异闻带之王’这种设定,一个世界的最强者,简直就是为了把该世界导向他期望的扭曲方向而设计的。 “哈哈哈,他们这些‘异闻带王’就是那个‘反乌托邦’说法的来源吧?给人一种足够强大但是不聪明的感觉呢!” 站在胖所长对面的穆尼尔对他做出了奇怪的猥琐笑容,他微妙地连续眨着眼睛,那神情紧张中又蕴含着某种奇特的期待。 “你在干什么,是肚子疼想去厕所了吗?还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戈尔德鲁夫无法理解这种超前的交流的方式,他愣在那里看着挤眉弄眼的技术职员。 在胖所长的背后,是幽幽地站立着,手持魔杖、闭着眼睛的女神斯卡蒂。 她还是那副无喜无悲的平淡脸色,站在大放阙词的戈尔德鲁夫身后的安静样子显得更恐怖了。 … 北欧的人类三五成群地从漆黑阴暗的地下庇护所爬了出来.回到地面的他们充满了新生的喜悦,用手掬着充斥在晨间浅雾上灿烂的破晓日光。 这幅希望的景象就像原本历史的预言那么美好,幸存者们在大灾难后建立了新的北欧文明。 “感谢你们提供的帮助,异世界的客人。 “如果你收容异闻带的时候需要帮忙,我就在这里协助你。” 女神斯卡蒂出神地呆立在人们看不见的远方,这一刻北欧的神明似乎和她的人民一同向着旧日的那些生活道了别。 终战后,斯卡蒂知道了奥丁对于北欧仍有他的布置。感觉自己被单独抛开在一旁,她看起来心神不宁了。 “听说你得到了大神的助力,他有提到过我的工作怎么样吗?” 斯卡蒂咬着薄薄的嘴唇,永远沉稳的女神在这个时候也少见的慌了神。 她很不满戈尔德鲁夫先前的冒犯言论,但是又因为她拘束了人类和巨人们的生活而暗自理亏。揪着衣角的紧张样子甚至有点可爱过头了。 对此,奥丁自然是没有评价的。 北欧的神王有着近乎于自负的家长式傲慢。 在他眼中,恐怕瓦尔基里也好,斯卡蒂也罢,凡是他愿意相信的人,就不会多加过问这些人的工作。 他刺瞎眼睛换来了长足的智慧和思虑,但深入骨髓的倔强是不变的。 因为奥丁是众神的首领,北欧的缔造者。他那独眼中的万物,都会沿袭着神王既定好的命运轨迹,一条路走下去。 偶尔也有布伦希尔德这样乱来的神(人),反抗了奥丁设定好的世界规矩,他们的异常惹得老头大发雷霆。 阿尔托利斯收回了思绪,他很想编造一些奥丁的赞赏来安抚眼巴巴的女神。 但是,他很不喜欢把脑子花费在勾心斗角、欺瞒他人这样的社交行径当中。 编织得再好的谎言也是谎言,虚伪的存在就像冬日的坚冰,早晚会融化在真相的烈阳中。 无论是善意的谎言,还是恶意的讹诈,用言语蛊惑、游说的行径都让妖精感到本能的反感——或许这是他当年听了梅林太多的此类鬼话导致的。 “准确来说,不是奥丁本人的意识。是他留在卢恩符文里面的一股神力。” 阿尔托利斯的解释没能驱散女神执着的心情,他摊开手,选择了实话相告。 “大神没有评价你们的工作,他的遗产是对付苏鲁特用的。” 几千年的辛劳没有得到认可,斯卡蒂陷入了肉眼可见的小小低落。不过她的脸色很快又多云转晴了。 “但是我觉得你做的还不错。因为这个异闻带的人类都选择了支持和相信你。” 阿尔托利斯看着那些欢欣鼓舞的北欧人,其中很多都是小孩子,显得非常活泼。看着那些人开心的笑容,阿尔托利斯觉得自己也被这份欢乐的情绪所感染了。 他指着那些在阳光下祷告的孩子们,这样说道: “众神的时代早已结束,无论再怎么纠结也不会改变了。 “你更应该在乎的,是他们的评价才对吧?” 斯卡蒂保持了沉默。阿尔托利斯这番话里面的道理没什么问题,但是女神心中的郁结仍然难以化解。 她曾经只是“众神邀请来的新娘”这样的女路人角色。 如果没有众神突发被消灭的事件,作为巨人之女的她最终选择了滑雪女神这个略显俏皮的神族身份。 迷糊之间来到了北欧的斯卡蒂,发现联姻的众神们忽然间一个都不剩了。 她糊里糊涂地接过奥丁布置的任务,背负着这份重担一直前进到了今天。 苏鲁特的退场和空想树的破灭让她如释重负,她终于结束了这段永不罢休的苦工。 同时,女神斯卡蒂也陷入了迷茫的空窗期。 她又何尝不是苏鲁特的另一个影子呢?苏鲁特为了毁灭北欧而穷尽心血。斯卡蒂也被迫成为了世界的守护者,日复一日地孤独守望着。 她穿上了适合使用魔术的法袍,学习了奥丁留下的魔术,苦心孤诣地维持着北欧各地的结界,并且检查人类和女武神们的状况。 等到获得自由的时候来临,斯卡蒂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和苏鲁特不同,曾经有着作为夏基之女的个人生活。 但是,那个生活距今太过遥远,早已成为了淹没在漫长时光长河中的一个不值一提的水花了。 “我这里不需要帮忙哦。 “在俄罗斯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就搞定了异闻带的收尾工作。” 阿尔托利斯抱着槲寄生的法杖,他的选定之杖在朝阳下折射着晨光。 他的坦荡姿态让斯卡蒂安心了不少,并且有过单独接手工作的经历。这里不需要再强迫斯卡蒂为了她的责任而辛劳了。 北欧的女神歪着头略作思考,把最后一件没有处理完的事情告知了迦勒底。 “不用担心那个背后说人坏话的胖子。 “我用在他身上的惩戒是闭嘴的魔术。饿上两餐的时间后,那个小魔术就自动过期了。” 交代完了最后一桩心事,斯卡蒂小心翼翼地提着裙子,重新适应着户外的山野漫步。 那裙子有些碍事,她拉着裙角,摇晃着身体踩在一块凝成滑板用的冰块上。 迎着阳光,斯卡蒂在一声惊呼中踩着滑板下了山峦。 她摇摆着身体,从一开始的笨拙,逐渐找回了旧日的肌肉记忆和技巧。 阿尔托利斯靠在悬崖上,又懒洋洋地享受了片刻晨光。 陷入迷途的异闻带北欧彷徨在苏鲁特的暮光中数千年之久,这么久的时间几乎能摧毁世间的一切。 北欧幸存下来的瓦尔基里们、斯卡蒂,以及苏鲁特都被这段时光牢牢困住了。他们没法摘下头上的无形牢笼,等待着迟迟不至的终焉。 阿尔托利斯手中的选定之杖轻轻地共鸣着,似乎在提醒他该摘下已经开始消散的北欧世界了。 如果接下来的异闻带都有这么沉重的背景,他还能保证这样皆大欢喜的happyend吗? “是应该再多努力修行了。呼,现在先干活吧!” 阿尔托利斯活动了一下肩膀,用手中的选定之杖“抓住”了逐渐从泛人类史地表上面漂离的异闻带。 就这样,北欧记录带的时间停留在了新生的第一个清晨。 人们的欢笑、保护着小孩子的瓦尔基里、笨手笨脚地滑雪的斯卡蒂,一切的一切都停在了这个充满希望的晨间,等待着属于他们的再一次的新生。 第一章 海中禁地 “很好,握紧刀,然后集中精神砍下去!” 少女的手臂微微颤抖着,握住扎成束的沉重竹剑一记竖劈。她的剑术锻炼初有成效,可惜还是无法撼动手持盾牌的亚从者。 阿尔托利斯隔着手套按下时钟,发出叮咚响声的闹铃提醒着锻炼的人们休息时间到了。 自从离开了斯卡蒂管理的异闻带后,阿尔托利斯和藤丸立香他们几位经常需要出战的队员都在苏鲁特的压迫感之下有些战力焦虑。 他们几人闲着也是没事做,于是便开始了阿尔托利斯指挥的凯尔特流锻炼。 训练基地设置在阿尔托利斯的异空间里,这边经过迦勒底士兵们的几轮基建,已经是一个各方面都很完善的驻扎地了。 好奇他们训练效果的戈尔德鲁夫今天来了个实地考察,他光是看着立香的反复训练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迦勒底的御主穿着沉重的木制护具,站在暖阳下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竹剑的几招基础动作。 “这样的临时训练有效吗?你怎么不加入呢?” 胖所长插着腰上的赘肉,顺手从立香他们带来的手提冰柜里面摸了一罐饮料出来。 “是这样的。你知道,藤丸立香不是系统培养的魔术师。她的战斗方式更依赖迦勒底的辅助礼装。” 阿尔托利斯瞥了一眼坐在场边擦拭湿润头发的女御主。她脸颊飞红地伸出擦伤的手指,任由玛修蹲在面前,为她的小伤口亲昵地贴上创可贴。 “对于你们魔术师来说,使用魔力是一种轻松的日常。但是那个女孩出身于普通人,她使用的魔力全都是用礼装榨取、转换的体力作成的。” 戈尔德鲁夫苦着脸把饮料罐放在脚边,那罐碳酸汽水是口味独特的“胡椒博士”。看起来戈夫不太习惯它的刺激性口感。 举个可能不是那么恰当的例子,藤丸立香可以类比为时下大热的oba类游戏中的一名无蓝条英雄。 普通的魔术师使用蓝条(既魔法值)使用技能\/魔术的时候,藤丸立香消耗的是她仅有的血条。 “所以想要临时补强的话,增加体力对她是一个见效很快的方法。” “至于我为什么不锻炼…” 阿尔托利斯捏了捏拳。尽管他的战斗方格一向很奔放大胆,但是他的手臂肌肉却是比较纤细的那一类型。 “我不是锻炼了就会变大变壮的那种肉体系角色啊,我需要的修行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这倒也是,他在迦勒底记录的亚瑟王们当中也属于saber系的身材。她们都是被圣剑定格肉体的从者,所以一个个都像是同个模子塑造的小体型。 这能力是戈尔德鲁夫很愿意得到的。在怎么锻炼都无效的同时,也等于随便吃吃喝喝也不会变胖增重啊。 他脑补了一番随时享用大餐的美梦,然后发现手上佩戴的腕表形礼装正在振动。 它是达芬奇的新作品,主要功能是转接秘境内的通讯频道。 自从奥丁赐予了符文的力量之后,迦勒底(潜艇)和里·迦勒底之间总算连接了语音通讯。两地之间的交流变得轻松且愉快了。 “喂,可以听见吗?我们预计将在一到两个小时内抵达彷徨海发来的信标,你们可以回来潜艇这边了。” 戈尔德鲁夫按下腕表,把迦勒底那边发来的通讯接入扩声器。 “收到。我这就和立香她们一起回去。 “真不错啊。终于要到了,传说中的魔术机构!” 彷徨海是最神秘的魔术师组织之一。他们研究的是神代的技术,几乎从不与外人接触。 戈尔德鲁夫自知没什么才能,时至今日居然又紧张起来了。 迦勒底的从者们都是些天才,立香和玛修这样的小白则是属于缺乏了解以至于没有畏惧感。只有戈尔德鲁夫这种身份、知识适中的魔术师才从未知中感受到了恐惧的滋味。 他搓着手,脑补着发来通讯的彷徨海魔术师是个几百年的老怪物。不由得捏了把汗。 “你们好,欢迎来到彷徨海港口。 “虚数潜艇,是这个棺材一样铁壳子没错吧?真是土味的外形,但是能抵达这里辛苦了。” 接入潜艇频道的声音是个语速蛮快的年轻女声,并不像新所长脑补的那么有威严。 海上充满了蒙蒙雾气,潜航艇遵循着对方的指引,进入了雾气内的魔术阵地。 迦勒底的一切仪器尽数失灵,跟随他们作战了两个异闻带的世界的探测器在这里毫无用处之地。 福尔摩斯和达芬奇操作着黑下去的显示屏,怎么调整也没办法看到潜艇外面的景象。 几个舷窗外面全部是漆黑一片,虚数潜艇的内部倒映着各个仪器屏幕投出的绿光。 “我是紫苑·艾尔特纳姆·索卡里斯。是预测了地球差不多要毁灭时,逃进了彷徨海的灵子骇客。 “受到彷徨海的嘱托,负责解决地球白纸化危机的,阿特拉斯院的最后一人。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 事情变得更有趣了。 阿特拉斯院和彷徨海的性质不同。后者都是研究神代魔术的天才,前者则是魔道资质没那么优越的理性者们。 阿特拉斯院主流的研究是传承自埃及的炼金术。 这里的魔术师知晓自身的弱小,因此他们选择的道路是打造最强的魔术礼装和道具。 早在人理烧却时期,福尔摩斯层拜访过阿特拉斯院的本部。他们拥有一台名为“三尖赫尔墨斯”的灵子演算机械。它号称收集了地球上全部的情报,输入问题之后便可得到解答。 紫苑出现在彷徨海是一件罕见的事情。阿特拉斯院的魔术师平日里都是一些足不出户的宅男,没有契约的话他们是不会离开本部的。 达芬奇又测试了一遍虚数潜艇上面的设备,最后得出了一个无奈的结论。 他们的所有设备全都无法在彷徨海的范围内使用,对方有针对性的魔术或者屏蔽技术,迦勒底的观测行为在彷徨海面前就像小孩子遇到大人一样无力。 “我们现在到什么位置了,紫苑女士?” 福尔摩斯抓过通讯麦克,既然潜艇失去了它侦察外界的眼睛,那么迦勒底也只能听从来自彷徨海的引导了。 “你们刚刚进入彷徨海的港口。我大概了解你们这艘船的航速了,接下来按照我的指引靠岸停泊就好。” 自称为紫苑的魔术师似乎很高兴。 白纸化事件发生了几个月,这个星球上幸存的泛人类史人理应该只剩她、迦勒底和隐匿者这三方了。人类终于沦落成了需要抱团取暖的少数种族。 难以想象,这个灵长类族群曾经靠着几十亿的庞大数量称霸整个行星地表。 “抱歉,彷徨海是拒绝全部‘依靠科学技术的观测’的魔术阵地。所以你们的仪器失灵是正常现象,你们别再浪费心力从里面观测外部了。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这里不存在任何危险。你们尽管放心地访问我这引以为傲的秘密基地吧。” 第二章 隐匿者会议 奥林波斯,基尔什塔利亚穿过拱形的肃穆回廊,走进了隐匿者们开会的圆形厅堂。 集会大厅的石门和廊柱都建设的极高,步入其间的人类就像走进了巨神们居住的神殿,自身的存在被建筑物庞大的空间感分割地渺小无比。 他麾下那两位失去异闻带的同伴已经就座了。 卡多克还是老样子,顶着一对憔悴的黑眼圈,神色阴沉中带着不安的疑虑。坐在他对面的奥菲莉娅挺直了腰杆,用手里的钢笔在摊开的笔记上面沙沙地写着近日的工作汇总。 妖艳的紫色吊灯照明着花瓣形状的大圆桌。随着基尔什塔利亚落座,一道又一道的人类投影从其他异闻带传送到了这里。 隐匿者们开启了会议,唯一没有获得座位的是异星神派来的从者高扬斯卡娅。 她今天脱下了带有厚实皮毛的军服,换上了唬弄人类时候常穿的露胸礼服。粉色的长发打了侧马尾,脖子上的丝带系成蝴蝶结的造型。 “奥菲莉娅亲居然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你死在了那么可怕的地方呢~ “真是可喜可贺。” 故意摆出可爱表情的高扬斯卡娅成功地让两位在异闻带里认识她的隐匿者们感到了一阵激寒。 卡多克闭上眼睛不想理会这个屑女人的恶趣味。奥菲莉娅则完全无视了秘书狐的耍宝,自顾自地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是啊,真好呢!即使失败了也完全没有危险嘛!” 黑发尖耳的贝里尔咧开嘴,愉悦地大笑着,好像是真心为了同伴们的生还而欢呼,甚至鼓起了掌。 他的浮夸表演实在是吵闹,坐在他对面的芥雏子从书本后面露出半张不耐烦的脸,马上就要发作了。 “小芥,别急着动怒。保持一点淑女的气度吧。” 眼看芥雏子簇起眉毛、已经是马上就要发怒的征兆了。身材高大,同时也是隐匿者中最年长的佩佩隆奇诺站了出来,打断了准备吵架的芥雏子。 佩佩平时是个风趣幽默的搞笑角色,但是当他认真起来之后,高达一米八八的压迫性身高和从容自信的气质几乎能击倒任何人的反驳。 他居高临下地和翘着嘴角的贝里尔对视着,视线在空气中的交锋快要化成实质了。 “贝里尔君,应该只是在开玩笑吧?” 两个人同时眯起眼睛,哈哈大笑着。 然后,贝里尔一推眼镜,借助玻璃的镜片遮挡了其后的凶残眼神。只留给众人镜面反射回来的冷漠白光。 “没有哦。” 他稍微弯曲了一点腰,衬衫人而噬的野兽。 “奥菲莉娅是有才能的人,她逃离北欧的事情姑且不论。” 贝里尔的手指向了默不作声的卡多克,把努力隐藏着存在感的白发少年揪了出来。 “卡多克,你凭什么能活下来? “带着从者进攻了迦勒底,消灭了驻扎在那里的人类士兵,毁灭了他们的根据地。像你这样的敌人,为什么迦勒底的人没有杀掉呢? “到底是那些人太圣母了? “还是说,你,卡多克·泽姆露普斯选择了向他们投降呢?” 贝里尔咄咄逼人地喷涂着言语的毒液,享受着这个逼供和质疑同伴的过程。 卡多克的额角流下了汗水,他深知贝里尔这个男人的性格。 那家伙是毫无顾虑、心狠手辣的愉快犯,老所长马里斯比利正是看中这一点,邀请贝里尔担任了A组的处刑者。他专职于处决逃避职责或者背叛a组的隐匿者。 在这里露出破绽的话,接下来要面临的就是这个狼男的杀戮了。 卡多克用眼角的余光一瞥他人的反应,圆桌周围的隐匿者们都陷入了带有审视意味的沉默。大家的信任被贝里尔的质疑动摇了。 “哈,贝里尔,真是符合你身份的质疑呢。” 卡多克按住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脏由于紧张砰砰砰地跳得飞快。 “如果我倒戈投靠迦勒底,他们会不动手脚地放走我,还给我自由吗? “恐怕我现在还在他们那间钢铁潜艇的牢房里,蹲着接受他们的调查吧?” 卡多克吃的亏在于他太过依仗阿娜斯塔西亚了,以至于没什么其他人可以为他发言。 按理说,救援他的拉斯普京可以作为关键证人,但是那家伙又恰好和另一位使徒外出“打猎”去了。 卡多克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神凶恶地为自己的辩解作了结论。 “迦勒底的人也不是蠢货,像我这样毫无价值的丧家之犬,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罢了。” 卡多克的自我贬低说服了凶相毕露的贝里尔,后者无缝切换回了懒散乐观的平日形象,一副与卡多克哥俩好的样子坐回了凳子里。 “其实是开玩笑的!我很高兴你也能活下来哦,卡多克!” 没有人相信这家伙真的替卡多克高兴,但是大家也都习惯了贝里尔的逢场作戏。 “嘛,其实卡多克也不是毫无价值。” 站出来替俄罗斯的隐匿者辩护的居然是高扬斯卡娅,但是她那口蜜腹剑的笑吟吟样子完全是在找乐子罢了。 “作为一个被虐的玩具,你这样的美少年应该很受某些特殊人士欢迎哦。” “…请容我谢绝。” 粉毛狐狸调戏了卡多克之后,把她的下一个目标放在了怒气积蓄中的芥雏子身上。 “芥亲,需要…” 芥雏子的不耐烦达到了顶点。没有给高扬斯卡娅说完话的机会,双马尾的文学少女单方面退出了群聊。 她的影像消失在了圆桌旁的座椅上,只留下了一句冷酷的“够了,别来烦我。” 任由众人一番胡搅蛮缠的讨论后,坐在首位的基尔什塔利亚很有风范地按下单掌。其他隐匿者纷纷停止了交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基尔什塔利亚身上。 “卡多克和奥菲莉娅的通敌嫌疑交给我处理,奥林波斯的神明会证明他们是否清白。”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春风得意、正在偷笑的粉毛狐狸。 “我有一件事不解。参加了迄今为止,与迦勒底的全部接触的,不是还有这一位吗?” 高扬斯卡娅止住了笑意,但神态中高高在上的戏谑仍未改变。 “唉,人类就是这样朝三暮四的生物。人家早该想到的。 “明明是你们这些隐匿者的无能。却要把问题甩锅到我这个无辜的协力者身上,真是让人心寒不已~” 基尔什塔利亚并未因女狐的讥讽或者假哭而动摇,他把手放在了大圆桌之上的可见范围。大有一言不合就拿下高扬斯卡娅的姿态。 他的威胁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高扬斯卡娅的俏皮风凉话都不敢再说了。因为基尔什塔利亚是真的拥有能够把她按死在这里的实力。 “给她一次自证的机会吧。” 奥菲莉娅停下了记录工作的笔,她的话语打破了冻结的氛围,给了高扬斯卡娅一份罕见的支持。 “至少在北欧,高扬斯卡娅小姐什么都没做就跑掉了。站在我的视角,并不能证明她投机了迦勒底一方。” “爱你哟~” 高扬斯卡娅回以一个腻歪的飞吻,让纯粹站在理性角度分析的奥菲莉娅眉头一皱。 “呼,真是被小看了呢。那么高扬斯卡娅大人就稍微动点真格,让你们大吃一惊好了。” 秘书狐把手抱在胸前,整个人甚至连耳边的心形吊坠都闪耀着自我中心的得意光芒。 “只要付给我费用,我就帮你们做掉迦勒底的残党,这笔交易怎么样?” 第三章 猜不出的真名 高扬斯卡娅溜的很快,眨眼之间就逃离了隐匿者们的会议厅。 “直接消失了啊,那女人居然有能力进入彷徨海吗?” 贝里尔驼着背躺在椅子的靠背上,高扬斯卡娅的行为方式让他眼前一亮。 “还说要暗杀什么的。真是可靠,看来我必须好好巴结一下她了。 “如果我的异闻带遇到搞不定的麻烦,干脆劳烦她捎上我一程好了。” 没什么人愿意主动搭理贝里尔的抱怨。唯有佩佩隆奇诺关心了这个神憎鬼厌的男人。 “你那边的状况有那么严重啊,你本人还好吗?” 迄今为止,除了把握大局的基尔什塔利亚,其余隐匿者对彼此异闻带的认识都很匮乏。 其中偶尔也有能如高扬斯卡娅一般,造访其他异闻带的人物。但是大部分人都只是老老实实地留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已。 贝里尔搓着他那光滑的前额,虽然抱怨了危险的处境,但是他的含笑表情显然是玩了个尽兴。 “啊,那也在我们的计划中呢。是吧,沃戴姆?” 基尔什塔利亚一言不发,没有顺着贝里尔的话题深入讨论。 “哎哟,是我多嘴了。那么我就到这里了。” 贝里尔眼见没法撬开基尔什塔利亚的嘴巴,也不懊恼,高高兴兴地断开了通讯。 “拜拜啦,卡多克。好好享受短暂的和平吧。 “等我搞砸了我的异闻带,我也来希腊找你玩好不好?” 贝里尔笑的格外爽朗,不给卡多克拒绝的余地就离开了会议。 “切,还是把我作为背叛者看待吗?” 卡多克被通敌的嫌疑咬了个焦头烂额,很担心自己在迦勒底和隐匿者两边都无法容身。 他那急躁的样子被基尔什塔利亚看在眼里,隐匿者的队长干脆不再逼迫他继续聊这个捉急的话题了。 “卡多克,听说你在俄罗斯被偷袭受了重伤,辛苦你了。” 基尔什塔利亚把手肘支在圆桌上,信手拈来地找了个理由放他离去。 “你才来我的异闻带,不如去做个检查吧?这里的医疗技术很先进。” 卡多克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点,他站起身,略显感激地推着自己的椅子在席位上放好。 “…谢谢。” 七位隐匿者离开了三人。如果算上凑热闹的高扬斯卡娅,满员的会议室一转眼便清空了一半。 这下,看热闹的、软硬不吃的、幸灾乐祸的、失恋伤心的人都走了,会议终于在末尾进入了严肃的战略讨论环节。 佩佩隆奇诺率先开了口。 “呵呵,卡多克坚强多了啊。我先前最担心的就是他了。 “和迦勒底的交锋让他成长了不少呢。” 他嘴上说着卡多克的事情,眼睛看着的却是奥菲莉娅。这里最熟悉迦勒底的人就是她了。 “是因为迦勒底的御主吧,她和卡多克的处境很相似。” 佩佩的脸上几乎写明了“我很好奇”几个字,奥菲莉娅便把当下可以随便公开的情报分享给了队友。 “迦勒底的御主叫藤丸立香,是一个魔道的门外汉。她没有我们这样的魔术师资质,所以不能远离从者作战。 “那个女孩以意志克服了人类的恐惧本能,任何时候都能冲到最前线。” 立香的故事太像是一则现代的美好童话,通讯另一头的佩佩端起茶杯,已经享受在故事的氛围里了。 他露出了十分缅怀的表情。 “然后,她的护卫是小玛修吧?shielder职阶从者的严密保护,和不得不亲自上阵的御主,真是个互补的配合啊。” 听到这里,基尔什塔利亚也被勾起了兴趣。他保持着领导者的威严,但显然是提振了精神,把立香当成了认真对待的对手。 “戴比特,你怎么看?” 基尔什塔利亚从不把他的真实想法透露给隐匿者的同伴们,其他合作者也是一样。 他亦不会在同伴面前公开夸耀敌人、贬值己方的士气。 只要坐在奥林波斯的王座上,他就必须向所有人展示出无懈可击的姿态。 正因如此,基尔什塔利亚选择了强大、直率的戴比特作为他的嘴替。让司掌南美异闻带的隐匿者替他锐评敌对的迦勒底势力。 戴比特全然不在乎基尔什塔利亚的伎俩。 他是个板着万年不变的冷漠面孔的青年。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动摇他的漠视态度。 他也有足够的力量去漠视这一切。 如果要求原a组的魔术师们挑战藤丸立香经历过的那一次人类烧却,戴比特和基尔什塔利亚是唯二能够打败魔神王的御主。 略作考量之后,戴比特给出了一个公正的评价。 “非常能干的敌人。 “当人类踏上战场的时候,必须手握武器才能自保。否则人类的精神和本能便会驱使其逃离危险。 “迦勒底的御主是手中没有武器也会前进的人。即使别无他法,也要继续前进。” 基尔什塔利亚表情不变,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倾听着戴比特的称赞。 这代表藤丸立香的韧性取得了隐匿者们的认可。他们即使再强大,在藤丸立香击破了两个异闻带后,也该正视迦勒底的威胁了。 “迦勒底一共有四名从者。去掉亚从者玛修·基列莱特,剩余的三名从者分别是caster达芬奇、ruler夏洛克·福尔摩斯、还有一位真名未知的caster。” 凯妮斯不能参加隐匿者的会议,解说迦勒底战斗力的任务便交给了北欧大战的另一位经历者奥菲莉娅。 奥菲莉娅其实很喜欢藤丸立香她们的风格,但是她不能因为这份好感而背叛基尔什塔利亚。 后者不仅是她的暗恋对象,同时也是挽救了六位隐匿者队友,还不居功地把他的付出偷偷隐瞒下来的温柔领队。 “那位caster解放了宝具的真名‘誓约胜利之剑’,所以我认为他的身份是不列颠的骑士王。” 从者战不仅仅是数值之间的硬碰硬,也是机制和相性的比拼。 隐匿者们在各自的异闻带都需要镇压泛人类史召唤从者的抵抗,加上早年在迦勒底的训练,他们对从者战都不陌生了。 得知一位从者的真名,无异于在情报战中占据了先机。 譬如我方得知了敌人的从者是屠龙者齐格飞,那么这边被克制的龙属性从者,他们的出战优先级就要下调到极低了。 由于齐格飞沐浴龙血的身躯防御力极强,但后心处留下了“阿喀琉斯之踵”般的无防御弱点。适合打出背刺的Assass或者一名用弓好手、可以射中齐格飞后背的Archer就会在对抗中更有机可乘。 当然,这一切只是关于战斗的假设。倘若你的从者拥有超规格的伤害或数值,那就没有考虑这么多的必要了。 这个时候,御主的考量或许要从战斗转移到其他方面了。 在另一条世界线上,日本冬木市举办的第四次圣杯战争中。有位名叫远坂时臣的御主召来了吉尔伽美什王。 时臣认为手握顶级从者的他赢定了。因为吉尔伽美什就是前面所说的那种自身素质过硬,强大到不需要斤斤计较战术的从者。 结果,吉尔伽美什觉得时臣的弟子言峰绮礼更有趣,于是坐视不管地看着绮礼用时臣亲手送出的Azoth剑一招背刺捅死了作为御主的远坂时臣… “亚瑟王,那个着名的骑士可没有使用魔术的典故啊。” 佩佩隆奇诺指出了疑点,泛人类史的亚瑟王没有caster的适性。他的敏锐洞察得到了基尔什塔利亚的赞许,后者想了想,补充了一条他的参考情报。 “凯妮斯说,迦勒底的caster有一具融合肉体的黄金铠甲。” 这句话放在佩佩隆奇诺身上可谓是绝杀了,他睁大了蓝色的眼睛。 持有日轮甲的英雄是印度的迦尔纳,迦尔纳的宿敌是“天授的英雄”阿周那。 佩佩隆奇诺负责了印度的异闻带,他那里的异闻带之王是登神的阿周那。 这下可不得了。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而狂怒失智又是一种常见的败因,佩佩需要提前打好他那里事态失控的预防针了。 今天的小会时长已经超过了平时,又有人提出了退场的要求。 “我的从者在找我。时间差不多了,我要退出。” 戴比特仿佛一点也不关心他人的态度。 他冷冷地吐出一句干巴巴的道别,随即离开了坐席。 “有危险时可以叫我。” 又一位隐匿者退出了交流,现在这里只剩下希腊和印度两个异闻带的领导者了。 “好吧,那我也准备下线了哦。 “奥菲莉娅,麻烦你多关心一下基尔什塔利亚喽。别让他太疲惫了。” 关于迦勒底从者的讨论悬而未决,佩佩隆奇诺也没什么硬聊下去的打算。 他临别前的勉励让奥菲莉娅双颊染红,偷偷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基尔什塔利亚。 后者安稳地坐在那里,根本不像是有一点疲劳或者局促的样子。那个姿态简直比奥林波斯的众多神明们更有神明范。 “你也是,可别死了啊。佩佩隆奇诺。” 他微笑着,但是那句道别中的感情十分真挚。胜过了许多千言万语。 第四章 新的落脚点 在地球的另一边,迦勒底对高扬斯卡娅的刺杀计划毫不知情。 他们的潜艇在上浮进入彷徨海内部的时候,受了一些外壳和结构上的创伤。 彷徨海是自我封闭,且随时随地都在改变坐标的秘密阵地。即使有紫苑这个管理者的引导,迦勒底仍然费了一阵力气调试航向。 他们放下舱门、怀揣着对魔术神殿的期待下了车,结果发现虚数潜艇停泊的港口是一间近代化的钢铁库房。海水的咸味在这里闻起来十分清晰,粗犷的金属构架撑起了房间的顶梁。 “有一种‘科幻故事里的秘密基地’就应当是这样的感觉呢。” 藤丸立香摘下了她绕在脖子上面的保护设施,这条围巾形状的道具是为了过滤高浓度的魔力而准备的。 她的防备是多余的,研习神代魔术的彷徨海基地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溯源。这里的生活环境和魔力浓度与地球上的其他地区没有大到决定性的差异。 如果说这里是某个滨海城市的大船坞,对立香这个海岛国度的居民来说也不会感到意外。她由衷地发出了喜悦的赞美。 “是我们这边人类文明的氛围,真是太好了。感觉像回到了家一样。” 一道紫色的身影站在那里,迎接了疲惫的迦勒底众人。 “承蒙夸奖,你们进来的时候没遇到麻烦吧?我是邀请你们的紫苑。” 紫苑的上半身穿着类似军队文职的厚实制服,白衬衫外面是一件合身的紫色马甲,墨绿色的领带埋在胸前。下半身则是很有反差的洁白超短裙搭配过膝袜,修长而赏心悦目的腿型被一双高跟鞋衬托地一览无余。 她的紫色浓密长发梳成了双马尾,头上压着造型简练、垂下一缕金穗的制服帽子。再向下是被圆形眼镜柔和了的英气五官,皮肤在欧洲人中也是最白皙的那一类了。 这女孩架子摆的很足,但是又带着一种伴随着知性的书卷气单纯。 “我听说过你们。现在迦勒底的负责人是莱昂纳多·达芬奇对吧?呵呵,一眼就能看出是哪位的风格呢。” 她微笑着想和达芬奇握个手,然而被一个加速上前的戈尔德鲁夫抢了先。 “呃,其实迦勒底的现任领导是我。” 戈尔德鲁夫的杂鱼相实在是有些过于明显了,紫苑脸上那“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中终于掺入了一些迷茫。 投资迦勒底的时钟塔魔术师?在紫苑的计算中,迦勒底的智者才是更合适的领导。 看来迦勒底的人们与她的理性计算路线不同,选择了另一种计算外的冒险路线。 没等她和胖所长展开会晤,芙芙欢脱地跳上了彷徨海的地面,闯进了人类们的交涉圈。 “芙~芙呜!” 玛修连忙抱起了捣乱的小动物。戈尔德鲁夫见到亚从者少女帮他清了场,低咳一声,把他精心准备的那一段说辞拿了出来。 “…终将复苏的黄金穆吉克当家,迦勒底的新所长,戈尔德鲁夫·穆吉克就是我啦!” 胖所长的身后跟着福尔摩斯,这样一来,显得后者变成了他的跟班。 … 一番自我介绍之后,他们大概搞清了彼此的状况。 紫苑是半个吸血种的炼金术师,她和迦勒底碰面的基地在彷徨海的最外侧。 她得到了彷徨海所有者的授权,独自一人等待着接洽迦勒底的异闻带讨伐大任。 那些真正远离人间、长年累月地追求神代奥秘的大人物根本不在意泛人类史和白纸化的变故。 留在人类历史中的彷徨海,不过是真正彷徨海落在现实的影子。这个组织的本体早已脱离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白纸化对它没有影响。 迦勒底险些毁于一旦、人类濒临灭绝的大危机,被彷徨海的魔术师当成了布置给紫苑的“个人作业”一样的轻描淡写处理。 他们更关心有资质和缘分进入彷徨海的紫苑个人,而不是几十亿的普通人类。 这一点倒是蛮贴切本世界魔术师的设定。 他们本就是一些非常人的存在,几乎可以当成是与普通人不一样的另一种生物了。不在意普通人的生死只是基础操作。 令人戏谑的是,他们在乎的紫苑是吸血鬼化的半个死徒。然而这个半死徒对人类比大部分魔术师都上心。 紫苑是个合理主义者。因为她是被感染而转化的吸血种,所以她为了抑制自己的异常,便过分地追求理性。 居于人类社会的紫苑,思考的方式自然是普通人类的逻辑。她因此做出了帮助迦勒底的决定。 迦勒底用过的“三尖赫尔墨斯”和导航虚数潜艇的“平面之月”都是紫苑的作品,她的才能直达阿特拉斯院院长之下的首席之位(绝对和院长是她的养父无关,大概吧)。 紫苑研究了迦勒底的经历,并且顺利地在彷徨海这个白纸化影响不到的地方召唤了一骑协助从者。 她称其为“船长”。船长的脾气看起来不是很友善,他僵着可爱的少年脸,不想掺和到御主愉快的社交气氛里。 紫苑的从者进入了钢铁船坞的工作台,他把妨碍维修潜艇的迦勒底职员全都轰出来了。 “我给你们留了足够的空间,大概有半个月时间就能维修成你们记忆中的那个迦勒底的布局了。 “一切尽在我的计算之中。” 从某种意义上讲,紫苑称得上是炼金术师的一个刻板印象了。 前文提到过,阿特拉斯院是研究炼金术、打造最强道具的魔术师机构。他们的招牌能力之一是绝对理性主义的“分割思考”。 将人类的思维惯性分割,同时计算和思考不同的事。实在是一种理智到可怕的能力吧? 她把这个技能加入了从者召唤,结果就是船长可以把他的思维切割成几十份,一个人拉出一只小分队的化身来使用。 十分神秘的是,这些从者们的领导“船长”是个稚嫩少年模样的从者。他驱使的分身却都是些可爱的女孩子。 迦勒底姑且把他当成百貌的哈桑那样的从者,无视了这点小小的异常。 只是,任由一群未成年模样的少女敲敲打打、维修钢铁让一众成年人看了觉得于心不忍。 迦勒底的职员们提出帮忙,但被船长以他和“他自己们”的内部工作效率更高拒绝了。 直到福尔摩斯指使着这群闲不住的人去装修迦勒底在彷徨海内部的又一个基地,这才让幸存的迦勒底职员们找回了动力。 迦勒底今年损失了一个南极的本部,然后接连在阿尔托利斯的异世界、虚数潜艇和彷徨海建立了三个新的营地。这也算是一种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吧。 另外,紫苑是迦勒底一伙接触的第一个死徒(并且还是个半吊子的死徒)。 如果说,迦勒底召唤过的弗拉德三世是传统文学形象中泼洒血液、手撕狼人的血中贵族形象,那么紫苑充其量只能说是一只混入了吸血种群的小猫咪。 她更接近于被感染的病人这样的定位,怎么看都是个皮肤稍微白一点的女学生,没有一点转化的外在迹象。 “我不需要吸活人的血液,人工制造的模拟血液足够我生存了。” 达芬奇问了她平时饮食的问题,紫苑是这么回答的。 她们两个人一拍即合,达芬奇成了最快和紫苑建立友谊的迦勒底一员。 说起来,在达芬奇的遥远生前时光,他也是发明并践行了以他个人的名字命名的“达芬奇睡眠法”(每工作四个小时,留给睡眠十五分钟)的狠角色。 她们的相性良好简直是最顺理成章的发展,相信不久之后大家就能在彷徨海见到合作重开的达芬奇商店了。 这段装修新家的劳动时光也成为了迦勒底众人短暂的安稳休息时间。 各个岗位的员工都脱离了几个月以来紧绷的战备状态,不再连轴转的不停工作。 阿尔托利斯锻炼着他在前两个异闻带学习的新魔术,顺带着监督藤丸立香和玛修的剑术训练。 在一片岁月静好的时光中,高扬斯卡娅如期而至,悄然潜入了放松警惕的彷徨海迦勒底分部。 第五章 中毒 迦勒底新馆的走廊灯开足了亮度,卫兵们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了还在沉睡的部分文职。 新建筑的规模是按照南极本部的风格复刻的,员工们继承了遇到突发情况先去管制室的习惯。 穆尼尔混在人群中打着哈欠。他今天白天忙碌了一整天,躺在床上睡了没一会又被吵醒,一双困倦的眼神中写满了疲惫。 穆尼尔是负责维护灵子转移筐体的技术员。到了彷徨海之后,他正好旧事重提,借用了阿特拉斯院的技术支持、沉浸在还原旧迦勒底的筐体设计工作中。 “发生什么事情了? “…哇,新所长变成僵尸了!”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戈尔德鲁夫如今的模样确实像个行尸。他木然地驼着背坐在那里,冷汗沾满了头发和脸颊、皮肤煞白地抓着座椅的靠背,以往最在意的整齐刘海和胡须也顾不上打理了。 穆尼尔吓得远离了同样出现在这里的紫苑,脸上的害怕神情如同沦陷在恐怖僵尸电影中的受害者。 “我刚才一直和达芬奇在一起,不可能有作案时间好吗?” 紫苑气鼓鼓地从身后拉出了从者达芬奇,后者手里捏着一盏套在透明塑料袋里的蛋糕底座。 “他们吃了这个来路不明的蛋糕,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蛋糕盘子上黏着一枚写有“for藤丸立香”几个字的牌子,简直把它的不良居心暴露在了阳光下的空气中。 排在队伍最后的,是认罪态度良好的藤丸立香。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也觉得这么上当有点蠢。 藤丸立香的状态稍好一点,没有像戈尔德鲁夫那么强烈的不适。她身上的毒素抗性削弱了中毒的一部分影响。 “我检查过那个蛋糕,它从任何角度分析都只是一块普通的蛋糕啊。” 戈尔德鲁夫一脸要死的模样,兀自还在嘴硬,试图为了扑进低端陷阱的他和藤丸立香两人辩解。 “情况不太妙,他们中的毒我和那边的人也都没见识过。” 阿尔托利斯打开门,从他的小世界返回了彷徨海,并且带回来了一个最坏的消息。 戈尔德鲁夫新所长、以及迦勒底唯一的御主藤丸立香,两人因为在午夜偷吃被人投了毒的零嘴蛋糕,陷入了身体机能高度下滑的虚弱状态。 戈尔德鲁夫是先发现蛋糕的人,他把蛋糕当成了藤丸立香的朋友准备的礼物,没想太多就吃掉了一半。 胖所长吃了一半之后有点懊悔。他觉得自己不该偷吃立香这个小女生的蛋糕,于是把剩下的另一半投喂给了藤丸立香。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被毒倒了。 “你们摄入了一种记录之外的未知毒药,吃蛋糕的时候真的没有一点异味吗?” 他们两个一问三不知,既不知道蛋糕是谁放在那里的,也没觉得吃的过程中有什么异味。 “不管是奶油的部分,还是松软的面包层,尝起来都是新鲜出炉的优质蛋糕口感啊。” 戈尔德鲁夫的供词稍微提供了一点思考的方向。他说这个蛋糕是新做的,那么犯人至少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开始毒杀的计划。 彷徨海的神秘度构成了投毒案件的最大疑点,这里是理论上不可能被攻破或者发现的无形之地。 迦勒底的几个人先前到过俄罗斯和北欧冒险,但人类本身是很难当成外界突破进来的锚点的。 在魔术界当中,常用的手段是给某人搭上一个标记。可以是追踪的魔术,也可以像某位魔术师杀手那样用世俗化的解法,另辟蹊径地偷偷安上电子追踪器。 重申一遍,彷徨海是屏蔽外界一切科技探查的秘境。那么,是迦勒底的主要角色之一沾上了追踪的魔术吗? 这个角度也无法成立,迦勒底的技术顾问是达芬奇。她在每一次战斗结束后,都会在参与者们返回后进行一次检查和消毒。 藤丸立香在各个特异点的战斗经历不是白费的,迦勒底人总结了一整套回避风险的机制。这套系统现在没有出过错。 大家讨论了一会儿,反而把投毒者偷渡进来的每一种可能性都聊死了。 眼见戈尔德鲁夫的表情愈发不妙,阿尔托利斯把用过一次的黄金剑鞘拿了出来。 “诺,这是‘遥远的理想乡’。因为是从回忆中汲取的力量,所以我不带在身上也没影响,你们两个拿去用吧。” 亚瑟王的剑鞘是最高规格的结界宝具,常态化的加持下也能愈合人类的任何伤势。 戈尔德鲁夫收下剑鞘之后,神情仍然是那么的凝重。这一点有点不像他了。 如果是正常时候的胖所长,他应该已经不长教训的去食堂拿点新的食物了。 “因为中毒,身体都虚弱了。赶紧加一餐夜宵补充养分。” 大概会是如上这种说辞吧。 戈尔德鲁夫哭丧着脸,从衣兜里面掏出了一只颜色勾人的粉红色口红。 “我现在才坦白的话,你们不会殴打我吧?我可是所长哦?” … 原来这只口红是他在白纸化之前收下的礼物。 彼时的戈尔德鲁夫得知了迦勒底的价值,意气风发地拍板买下位于南极的观星组织。 为他忙上忙下办事的秘书也不是别人,正是当了一次又一次内鬼,喜欢玩两边通吃游戏的高扬斯卡娅。 戈尔德鲁夫的魔术水准难以恭维,他察觉不到高扬斯卡娅的异星神使徒身份,被玩耍的团团转。 阿尔托利斯和立香他们看着这只粉色的口红,仿佛看到了无数个糊弄人的甜蜜许诺和不可能实现的粉红梦境。 “原来如此。所长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所以把那个从者的东西带在身上?” “…” 戈尔德鲁夫最后的天真被无情击碎,他颓然地倒在椅子上,胖胖的身体似乎被抽干了最后的力气。 “把这个晦气的东西毁掉吧。” 他交出了口红,看起来也放下了最后的一点念想。 阿尔托利斯挠了挠头。他完整吃瓜了这场胖所长的搞笑剧转苦情戏,又转回搞笑剧的插曲。自觉自己也扮演了催化剂的成分。 “抱歉,我应该提醒你们高扬斯卡娅女士的危险程度的。这次乌龙不是戈尔德鲁夫一个人的问题。” 他的主动分锅有点太积极了,搞的队伍里的另一个老好人立香也不好意思把自己撇开关系。 “我也有错。高扬斯卡娅的主要目标是我,我太放松了。不该吃蛋糕的。” 福尔摩斯敲了一下桌板,这道清脆的叩打声中断了他们的煽情行为。 “很好。各位,责怪自己的环节可以结束了。不如让我们思考一下解毒的问题吧?” 大侦探一直坐在那里,默默地观察事态的发展、并且收集众人提供的情报。 他发现,戈尔德鲁夫的状况距离他的正常状态仍有不小差距。换句话说,中毒的两个人状态是没再恶化了,但是也没有恢复到足够好。 圣剑之鞘阿瓦隆能够修补一切伤势,为什么没有治好他们呢? “对哦,为什么呢?” 福尔摩斯吊起了胖所长的胃口,然后却暂停了解答。他一挑细长的黑色眉头,安静思考的表情让别人不知道他在具体想些什么。 “紫苑女士,迦勒底的英灵召唤系统能用了吗?” 此刻,大侦探化身成了一位谜语人,加入了可恶的“只问不答”俱乐部,将推理的下一个环节接棒给了召唤系统。 “可以是可以。 “但是受困于现状,我们一次作战只能运用一到两骑这样的小规模召唤。” “足够了。” 福尔摩斯把那袋投毒蛋糕的残余递给了藤丸立香,告诉她拿着这个东西一起召唤。 “这件事情的因果,我基本整理清楚了。还需最后一位关键的‘证人’。 “进行从者召唤吧,立香。不出意外的话,结论马上便见分晓。” 第六章 徐福、小芬奇加入了队伍 “虞大人…哎唷!” 新召唤的从者是一位裹着严严实实的道教服饰的黑发少女。她那交错的刘海遮住了右眼,露出来的左眼 这种娇小、阴沉的丧气美人设定,在现代人的社会应该会很受欢迎吧。不知道古代人又是怎么看待她的。 只是她帅不过三秒就破了功,因为太过急促而没有注意脚下的召唤物,直接从玛修的盾牌上跌了下来。 “痛痛痛…从者,caster转为Alterego。真名是徐福。” 自称是徐福的道士女孩扑在地上,被她那顶看起来就很重的大帽子盖住了脸蛋。她推了推遮挡视线的方士帽,紧张而又局促地小声催促着: “快点啦,是因为用了和虞大人有关的圣遗物吧?那位大人在哪里嘛?” 立香晕乎乎地应付着新从者一连串的电波系发言,她中了毒之后脑子也变迟钝了,一时没有对接上徐福的逻辑。 于是,谈判工作落回了稳坐钓鱼台的福尔摩斯头上。 “道士徐福,是为秦朝皇帝嬴政效力的着名方士。据说他通晓天文、医学和航海,出海寻访仙岛后一去不回。” 福尔摩斯用手指夹着他心爱的烟斗,简述了一遍徐福的生平。 这次顺带的普及,是考虑到迦勒底里面的中国人很少,许多人不具备有关中华的历史知识而做的。 传说中的徐福有一点和现在入队的少女截然相反,史书里的他是个男性形象。不过迦勒底早已习惯了从者们不符合记录的性别,对这点小事全然不在乎了。 有人更关心这段传说的其他背景设定。 “骗了老板的投资之后果断跑路?不愧是被高扬斯卡娅的相性召唤出来的从者啊!” 戈尔德鲁夫翻起了白眼。在感情受挫的他这里,已经把从者徐福划分为“不要招惹”的分类里面了。 唉,这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一个经典现世案例了吧。希望胖所长以后的人生不要再被坏女人戏弄了。 “我们用了这种未知的毒素加入你的英灵召唤,请你先帮助我们鉴识它的成分。 “我们是可以从历史中召唤英灵的迦勒底。想见你的‘虞大人’就老实工作,这样我们才会考虑满足你的要求。” 福尔摩斯给徐福画了张大饼。 他那优雅、稳重的绅士姿态还是很有信服力的,道士女孩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迫不及待地要开始工作了。 她搓搓手心,运作起了方术。女孩的表情经历了兴奋、苦恼和好奇的转变。最后她还是克服了困难,向等待着测验结果的人们嘀咕着公布了她的结论。 “说真的,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种毒药的啊?” 因为验明了众人都不懂的毒素本体,她仰着小巧玲珑的下巴,以中国人特有的、混杂了矜持的骄傲神情得意起来了。 “仙衰冥脉,是连我也没怎么见过的毒药。它生长的环境很苛刻哦,是很古早的传说时期才存活在中国的植株。” “嗯,解药?解药是有的啦,但是必须要用上同规格的中华解药。 “你们这里是没有的吧?” 很好。对于中毒两人组所处的困局,迦勒底仍然没有立刻就能治愈的方便疗法。但往好的方面想,他们至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蛋糕里面混入的神秘毒素,现在明确了它的产地是中国。 迦勒底想要请徐福配置解药,他们的下一站只能优先考虑位于东亚的中国异闻带了。 “哦,对了。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该那两人续命的,但是要行动就尽快。 “我用的‘仙衰冥脉’这个名词,它是泛人类史的名字。 “这剂毒药来自敌对你们的异闻带,在此基础上改良了品种,是正常历史上没有的毒药种类。 “也许它在麻痹人体的同时还有其他效用。只是泛人类史的居民体质和那个异闻带的居民体质不同,药效在你们的身上呈了没有表现的隐性。 “我猜,是这个理由让你们的治疗效果被削弱了。” 徐福用手背遮住嘴巴,眯着眼睛打了个疲倦的哈欠。见不到那位虞性偶像,她对工作的热情和积极态度很快便从峰值滑落到了谷底。 “你们两人各吃了一半的仙衰冥脉,药物的毒性从致死稀释到了麻痹。嘛,我觉得全身中毒、不能行动也不比死了强多少哦。 “什么?你还想战斗?罢了,伸手给我看看。” 徐福捏住了藤丸立香的手腕,她冰凉的手指贴在后者的脉搏上,感受着少女御主的状况。 “奇怪了。病人应该只剩下休息的一点体力,但你还保留了约莫平时体力的六成。” 徐福抿着嘴唇,又检查了一遍汗流浃背的戈尔德鲁夫。胖所长没有毒素抗性,他的毒素发作情况符合了徐福预估的应有水平。 “至于这个人,正好趁着病弱多消耗点脂肪吧。死是不会死的,但是心烦意乱、寝食难安没法避免哦。” 藤丸立香的病状和染上重感冒差不多,她的头脑昏昏沉沉。即便如此,立香仍然坚持了继续战斗的想法。 她这个轻症者都这么难受了,那么症状更重的戈尔德鲁夫承受的一定更多。她希望帮助新所长尽快找到解药。 藤丸立香做出的决断,很多时候都是这种基于一位少女的善心而临时达成的决定。 乍一看并没有什么高深的道理,但是总能达到一个很好的结果。 她和玛修的第一战在冬木市,那一特异点相遇的从者caster库丘林评价立香的这个特点是“掌握命运的天运,以及天运降临时的决断力”。 也就是说,藤丸立香的灵光一闪大可看作类似启示一类的引导技能,总能在正确的时间抓住正确的要点。 紫苑用她的胳膊悄悄捅了一下达芬奇,这两人达成了某种默契,是某种奇思引发的新技术吗? “立香,你记得我们那次和埃尔梅罗二世冒险的特异点吗?” 她当然记得。达芬奇提及的特异点,是二世年轻时候在冬木市参加的“第四次圣杯战争”。 那场战争原本是个没有赢家的悲剧,立香和玛修在二世的带领下改写了大多数悲剧。 除了被视为最大威胁,因此惨遭二世战术脏杀的金先生吉尔伽美什,其他参战者大都收获了一场短暂的美梦。 “肯尼斯无愧于降灵科的稀世天才。我们参考了他为了圣杯战争编写的魔术,现在也是应用的时候了。” “该你出场了哟,我美丽的二重身。” 奔跑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位欢快的少女身影闯入了大家的视线。她的外表和身高犹如等比缩小了的达芬奇,身上有从者的魔力特征,却又不太一致。 藤丸立香认识几位特别的从者,比如误入迦勒底的异世界魔法少女(伊莉雅她们),又或者是具备从者力量的玛修。达芬奇lily的状况看起来和这些从者是一样的。她们都不是已故之人,是持有肉体的人类。 “这是…你妹妹?”“你女儿?!” 戈尔德鲁夫那边的男职员一阵大呼小叫,惊讶于从者也有亲戚这样明显不可能存在的事实。 唉,迦勒底永远不缺扮演笨蛋的角色,大伙的智力水平似乎是一个起伏不止的迷。 有人负责贡献智慧的同时,另一些人就会很有捧哏精神地成为前者的铺垫。然而,在另一些时候,这些笨蛋们又能及时地机敏起来,很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在装傻充愣。 达芬奇被穆尼尔他们的惊天言论噎住了。她翻了个好看的白眼,纠正了那些人的偏见。 “都说了是二重身啦! “随便你们称呼,管这孩子叫小芬奇、达芬奇lily或者达芬奇二号都可以。总之别把我们生搬硬套进奇怪的家人关系里啊!” 新生的迷你版达芬奇乖巧地站在那里,一副好孩子的做派。她那蓝色的大眼睛灵动而好奇地转着,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迦勒底。 “大家好呀,我是这家伙假设自己牺牲后的备用措施哦。所以她会的我也都会。 “我是搭载了众多功能的人造从者,请放心地把这一次供应从者魔力的任务交给我吧。” 第七章 冤家路窄 小芬奇是凝结了迦勒底和阿特拉斯院的技术结晶,两位天才合力制造的人工从者。 她的记忆内存搭载了迦勒底受袭闭馆以前的全部经历,性格也是依照caster莱昂纳多·达芬奇本体的性格设定的。 小芬奇的职介转化成为了驾驭虚数潜航艇的rider。除了宝具和魔力两项数值比不上原体,她的其余多项从者面板都强过caster。 总的来说,是牺牲了后勤和魔术能力换取机动性的缩水版达芬奇。 这一次外出作战,她的任务是依靠人造人的机能提供魔力,免得生病的藤丸立香压榨生命力给从者供魔。 稍稍偏题两句,每个人类的魔术资质是天生的。 魔术回路可以理解为一种隐性的器官。懂得使用魔术的人类能够激活它们,将个人的生命力变换为魔力。 人造人的优势在于他们不必像正常的人类那样,靠着血脉和不稳定的个人天赋影响魔术回路。他们的魔术回路是人工添加的,这就意味着人造人可以接入远超常人数量的魔术回路。 当然,这么做的隐患也是显而易见的。使用者越是大肆使用过量的魔力,抽取的生命力也就越多,未来的寿命也就越短。相当于是一种透支未来,换取当下即战力的行为。 阿尔托利斯眨了眨眼睛,小芬奇身上的魔力反应犹如高亮燃烧的火炬一样耀眼。如果一直保持那种功率,她的生命力可能用不了多久就燃烧殆尽了。 达芬奇见他眉头一皱,一副要当场指出这事的模样。她选择了迅速出手,从后面捂住阿尔托利斯的嘴巴,把他的这句话噎了回去。 “这是那孩子自己同意了的方案,现在打断的话未免太不解风情了。阿尔托利斯君,请你多少也给女孩子留点隐私吧。” “唔。”(我知道了) 他其实想问小芬奇,非战斗的时候能不能把使用的魔力降低。这样只在必须的时候开启高消耗模式,应该能回避掉一部分的生命透支问题。 下一次,等到没什么人的时候一个人和那个孩子说吧。 他摸了摸下巴,决定以后换个没那么容易引起误会的聊天风格。不然以后大家都默认他一开口就要命,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 迦勒底的虚数潜艇按照惯例,利用平面之月的引导穿越了风暴。 头一回乘坐现代载具的徐福有点晕车的迹象,摇摇晃晃地趴在舷窗边上,一副体力不支的弱小可怜且无助模样。 “徐福小姐,你实在不舒服的话,进入灵体状态吧?” 盾少女玛修体贴地给徐福送上了一杯凉水。 后者无神地抱着她从不离身的谜之玩偶,脸颊贴着发怒模样的玩偶小人。 “谢谢你哦。” 道士女孩小口地吞咽着清凉的水,然后又擦了擦侧脸上面的汗滴。 “我觉得我可能是太久没有回到中国了,心里面总觉得好不安啊。” 泛人类史的各位不知道中国异闻带经历了多少时光,也不知道它走到了哪一个朝代。这种情况下,作为本土从者的徐福多少也沾上了一点患得患失的心情。 “没关系,总不能还是秦朝吧。比如我们一上岸,就有始皇帝来问责‘喂,徐福!不死药找到了没有?’那样的情况。” 福尔摩斯像个笑面的魔鬼,开着玩笑说出了一种吓得徐福毛骨悚然的预期。 她变成了一只炸毛的小猫,捏紧了手里的水杯,很想把它泼向乱开玩笑的黑衣侦探。 这时候,潜航艇的颠簸渐渐平缓,驾驶员小芬奇的声音从钢铁载具的最前方传了过来。 “平稳落地。外部环境检测正常,无敌意反应,你们可以打开舱门出去啦。” 众人打开铁门,进入了迄今为止最为安宁的一个世界。 深蓝色的天空上点缀着几颗稀疏的星,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中天。月光下是一片大平原,星罗棋布的农田井然有序地分别在田野上。 远处有森林的影子,农田的远端坐落着一个村落。村子的建筑是典型的中原风格,既华人偏爱的砖瓦结构住宅。悠然的虫鸣与稻米的香气混合,构成一张平凡、温和的乡村图景。 “喂!” 温情脉脉的画面没有持续太久,三两个布衣带冠的青壮急匆匆地跑下田埂,一脸惊怒地指着停在田地中间的巨大潜艇。 “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车…是车吧?开进我们的田地里!” 他的同伴心疼地直跺脚,半蹲着拾起了几根被碾折的稻杆。 “哎唷,全完了!我今天一天算是白干了!” 迦勒底众人受到了村民的指责,不由得看向了本土从者徐福,把交涉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位本地的“带路党”(?)身上。 “快点想个办法啦,告诉他们你是侍奉皇帝的方士。吓退他们吧。” 这是戈尔德鲁夫在心音魔术频道的发言。 “你笨啊?万一是崇佛抑道的朝代,这么说就是自投罗网了。” 争执间,小芬奇把潜艇开出了稻田,停在村庄外面的草坪上。 这些村民知道车辆,但是他们的村子里没有留出开车的道路。也许车子不是这个世界的平民可以随便使用的载具。 谈话的间隙中,徐福使用她的道术救活了被碾压的农田,从而消除了村民们的不满。并且收获了这几个乡下人的淳朴友谊。 徐福的职介是Alterego,她的复合灵基借用了神农氏的一部分力量,形成了一个名为“五谷礼赞”的恢复类技能。 她使用这个技能时,做好了被愚民指责、不解的准备。但是围观的几个农民虽然惶恐又尊敬,却没有表达出不满或者是“见到邪术”这样的愚笨反应。 “很好,他们是能接受道术的样子。徐福亲,趁热打铁地套出更多情报吧。” 徐福对达芬奇自来熟的亲切有点意见,她还不太习惯接受来自他人的好意。不过她也知道对方的建议是合理的,所以准备采纳达芬奇的意见。 异闻带的农民们被徐福的道术震惊了一会儿。在这期间,夜间值班的亭卒抵达了农田。 亭卒大概是负责这一带的卫兵,他们是几个强壮、带剑的青壮年。 虽然亭卒们也没有戴甲,但他们的见识比农民高了一点。其中为首的亭卒拱手行了个客气的礼,紧张又恭敬地发问了。 “不知各位方士大人来到我们村子,疏忽之处还请原谅。 “容在下斗胆一问,方士大人们离开大都咸阳,来我们这等穷乡僻壤是为了什么呢?” “咸阳”这个词好像抽掉了徐福的骨头,软绵绵的差点歪倒。她现在看起来比对面的亭卒还要紧张了。 “没关系,我用了暗示的魔术。不管你问他什么,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事后只记得你问了一些常见的无关问题。” 阿尔托利斯在她背后施法,布置了个简单的小魔术。对面的异闻带居民都是些普通的人类,没有任何抗性地中了他的幻术。 徐福把哆嗦的手臂缩进了道袍的大袖筒里,她咬着牙继续回话,检验着心底最害怕的那种假设。 “现在是哪一年,执政的是哪位陛下?” 亭卒的脸上充斥着中了迷惑魔术和听了奇怪言论的双重不解,他看着徐福,像是看见了什么几百年没见过世面的原始人。 “现在是大秦历22xx年。执政的当然是那一位,不可能有别人啊。我们大秦唯一的、至高的、万人敬仰的皇帝陛下。” 徐福的小脸煞白,可怜兮兮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昏迷倒地了。 “祖龙陛下啊。” “噫!…啊——” 第八章 进击的金人 始皇帝的大名吓坏了徐福,她用手背遮挡着脸庞,飞也似地逃回了虚数潜艇上。 秦朝的皇帝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暴君。徐福看的十分透彻,当她回报皇帝自己寻仙失败的时候,就是始皇帝处决她的日子。 徐福绞尽脑汁,利用了秦国人缺少航海家、不了解外海的缺陷,把海洋彼岸的日本列岛当作了自己最后的藏身之处。 她昧下了皇帝的大量拨款和人力支持,鸽掉了秦帝的任务。结果却在两千年后阴差阳错地返回了中国的土地自投罗网。 崩溃的徐福自有留在船上的小芬奇安慰,阿尔托利斯接过前者的位置,继续和被魔术控制的亭卒聊着本朝的历史。 中国异闻带的扭曲源于战国结束之时。 秦王嬴政在达成了“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的功绩后尚不满足。 他一边勒令朝廷在各地设立直辖的郡县,一边发配了大量的六国残余开采上古遗迹。 在这个世界里,嬴政成功地回收并且理解了殷商王朝遗留的仙道造物。他舍弃了日渐衰弱的肉体,将精神投入不朽的机械身躯。 就这样,不老不死的皇帝以一人的意志支配了整个中国大陆。无论是什么样的叛乱,都无法动摇他绝对理性的钢铁统治分毫。 秦国统一了他们异闻带内部的整个世界,皇帝的意志甚至搭载在钢铁的飞行器上,升至寰宇以外。 统一战争结束后,始皇帝定期将帝国最精锐、优秀的一部分人类集合在咸阳。咸阳也成为了集合这个国家全部的先进技术、人才的未来都市与科研中心。 咸阳人构成了皇帝最亲信的御用官员,其中包含了忠诚的卫士、巧思的工匠和善于治理的文官。 剩余的大部分没有才能的平民就居住在广阔的国土上,过着绝对安宁、和平的乡村生活。 迦勒底来的时候是异闻带内部的午夜,值夜岗的农民和亭卒简单地招待了他们后返回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迦勒底一行人得到了一栋空置的小院休息,热心的村民还送给了他们一些新鲜的稻米和蔬菜。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相顾无言。 “他们看起来都很幸福的样子,好像完全不需要我们插手帮助啊。” 戈尔德鲁夫照例从潜艇打来了通讯消息,他见到没人说话,就随便找了个切入点开头。 “不,我们肩负的责任是挽救人类的正确历史。不管他们的世界看起来有多么美好,我们世界的数十亿人类也没有让位给他们的理由。” 福尔摩斯依然扮演了团队中的理智定位。 文质彬彬的瘦削侦探就像一汪深邃的湖泊,任由外界如何动荡,他的理性都将回归最平稳的水平面。 “长久的和平意味着帝国内部稳定、团结,我们借助叛军对抗俄罗斯暴君的战术无法复刻到华夏人民的土地上。” “那我们使用斩首战术怎么样?直接攻入咸阳,拿下那位皇帝的机械身体。” 藤丸立香讨伐过往特异点时用过突破首领的战术,也被当作敌人的突破口刺杀过。她算是个中行家了。 她自然想到了发挥迦勒底方一贯的特长。即召唤数骑从者,在个人的武力上抢占优势,然后利用从者们的战斗力,进一步扩大己方的其他优势。 “稍等,这里的灵脉很奇怪啊。” 达芬奇坐在记录灵基的手提箱前,一向都很开朗的她苦恼地忙碌着。 “中国这里的土地保存着一定份额的神秘。棘手的是他们有某种控制手段,把这部分可用的大源魔力锁住了。 “没有权限的人,就没有办法使用地脉中的魔力。大概是这样的布置吧,给我一点时间破解他们的加密。” 召集从者的事情还需等待,幽蓝夜幕的远方泛起了丝丝的白。太阳即将从东方升起。 阿尔托利斯把村民送的食材丢进锅里,慢火烹饪着迦勒底在中国的第一次早餐。异闻带的大米香气各位浓郁,晶莹的米粒中包含了千年农业发展的智慧结晶。 “呼,似乎好久没有在异闻带吃过正经的一餐了。这种感觉真不坏啊。” 他之前坐在房顶上,想着秦国有可能通过卫星或是其他科技手段探查,于是在那维持着魔术的结界、警戒到了天色破晓。 阿尔托利斯的戒心来自于几个异闻带之间的差距。自从他抵达女立香的世界,到如今也有好几个月了。过去那些特异点和这边异闻带之间的差距如同隔了一条明显的鸿沟。 他一直不喜欢发愁,但是越来越艰苦的战斗体验不会说谎。见习中的救世者唯有不断精进本事,并且隔绝每一次可能的失误,才有更大可能保存迦勒底这支希望火种。 阿尔托利斯把煮好的早餐分给众人,活跃的心理活动并不体现在脸上。 他在大家的眼中,还是那个爱笑的、冲劲满满的魔术师,负面的情绪从不会逗留在这个人的脸上哪怕一秒。 立香和玛修这对人类组合小睡了一阵,她们在晨曦下振作了精神。难道青春期的少女总有用不完的活力吗? 其余的从者们大多也吃了一点本地特产的食物,体验着异国的风土人情。 徐福躲在个人房间的被窝里,瑟瑟发抖了一夜。天亮后,她姑且鼓起勇气,半信半疑地回归了迦勒底的探索队伍。 “哈哈哈,逾期了两千年的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徐福。没准她在两千年前就被始皇帝逮住了呢。” 她每个干笑之间都有不长不短的间隔,听起来连她自己都不是很信服这套说辞。 不过,这里的秦国是统治世界的大帝国。本土的徐福即使跑到日本,也逃不出秦皇的手掌心。 徐福默默地把这边的徐福当成了早已死在秦国皇帝手下的死鬼,顺便把她的愧疚一并随着另一个自己送进了冥府。 她放下碗筷,想要夸奖一下阿尔托利斯的厨艺。 徐福生前长年躲在日本的山中做着实验,不问岁月。她受召唤后吃到的第一次中餐居然是不列颠人制作的。而且味道没有偏离她的习惯太多,实在是一次奇妙而可贵的体验。 然而霉运大概是跟定了这番“回家”的徐福。她出来还没多久,变故就跟着来了。 刺耳的警报声搅碎了清晨的宁静,村庄北方的祠堂抖落砖石,隐藏在房屋里面的高大人形从千里沃土的大平原上拔地而起。 阿尔托利斯终于见识到了秦国安宁社会背后隐藏的锋锐獠牙。那祠堂的地砖下铺设着一台精铁铸造的金人,它的造型如同一位等比放大、数层楼宇高的士兵人俑。它手持的不是传统剑戟、而是威风侧漏的转轮步枪和光束大剑。 金人身上的札甲反射着耀目的日光,它棱角分明的钢铁身躯宛如一尊贯彻战争艺术的展品。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秦国的每个村子都有这么一尊底牌吗?” 秦俑既不回答,也不急着进攻。它的面部正对着迦勒底众人所在的院落,无神的机械眼睛微微转动着。 “它的眼睛是内置的摄像头,有人在远程操纵那个机甲观察我们。” 潜艇上的技术职员尽职地扫描着金人的能力和成分,立刻有人惊呼着出声。 金人的造型很符合科学技术,若是研究者追究其中的运作原理,却又与泛人类史的机械大相径庭。 第九章 初战芥雏子 金人高达压低它的枪口,未来科技风格的步枪上面亮起了紫色的指示灯。它扫射出的液态子弹在空气中快速凝结成形,变成了层层叠叠的半液态捕捉网。 玛修习惯性地站在前排抵挡伤害,她挺着圆桌大盾左右支绌,大盾上沾满了甩不净的化学粘网。 这些累赘的捕捉网络粘上人、物之后便快速成型,互相连成一坨具有纤维的韧性绳网。一顿扫射之下,迦勒底众人被它牵制住了手脚,被迫选择连续躲避或者暴力破解绳网。 阿尔托利斯稍作观察,使用了隐蔽且高速的风性质魔咒。他伸出食指瞄准金人,澎湃的魔力引动着大气极速涌动。 “风啊,化作长剑!” 魔术师发出一道锐利的空气刀刃,它破开数层黏糊糊的罩网弹幕,切入了巨大机器人的头部。 金人的头向后一歪,受击的头颅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一只被摧毁的金属眼睛升起了淡淡的烟雾,金人干巴巴地扭动着脖子和头颅,校准着受损后的瞄具。 它拖延的时间换来了更多秦国部队到来。两道流星坠落大地,士兵们踢开冒着烟的降落仓门,手中黑洞洞的枪炮锁定了帝国的入侵者们。 秦军个个身高三米左右,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肉体过度发达,而是这些人包裹在一层钢筋铁骨的作战外骨骼里面。 士兵们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露在外面的肉体凡胎。全部都是制式打造的动力装甲,封在厚实盔甲内部的黝黑战术护镜寒气外露。 两名身穿白衣的头领站在士兵们的中央,他们大咧咧地不做防护,身份显然不同凡响。 其一是留着黑色双马尾、扎紧大衣的眼镜女御主,另一位是手持利剑、头戴狰狞鬼面的轻甲saber。 “芥小姐…” 前迦勒底成员芥雏子在平静的脸色下压抑着无尽的怒火。她尚未说话,那拧起的细眉和紧绷的嘴角已经能看出她十分不快了。 “可耻的害虫,胆敢踏入此间,就准备洗干净脖子去死吧!” 芥雏子一句话也不想多聊,直接下令部下对迦勒底众人发起进攻。 “给我上!” 迦勒底的从者们被黏性弹幕困住了手脚,加上不得不保护不能躲开、也不能硬抗子弹的藤丸立香和徐福等人,众人一下子陷入了到处都是弹幕的困境。 徐福本是迦勒底准备对付异闻带的特殊武器,但是他们的投资现在看起来不太成功。 徐福攫取了几分神明的力量,打造而成她那Alterego的特殊职阶。 这中华世界正是她大显身手的好时机,可她却白给地倒在地上、不雅地躺成一具蠕行的“尸体”。 “是虞大人,啊,我死了!” 假面剑士招来一匹俊朗的白马,提剑冲阵而来。阿尔托利斯与他交锋几招,士兵们默契地把枪口避开了剑刃碰撞的从者战场。 随后,玛修召唤的白垩城墙从地面升起,强行分开了近战拼刀的两人。 “阿尔托利斯先生,我们需要撤退。” 玛修咬着嘴唇,在不坠的城门后建立了不列颠的圣域,将周遭堆叠的胶质捕捉网尽数驱散。 福尔摩斯、达芬奇、徐福、加上藤丸立香,这几位各个都是没法抵抗步枪集火的脆皮从者(御主)。 如果战斗继续拖延下去,其中随便一位受伤中个一两枪都是泛人类史的巨大损失。 玛修和阿尔托利斯两骑高耐久的从者不可能一直替他们挡枪,使用防御宝具和士兵们的枪弹比拼耐久更是血本无归的最差选择。 “嗯,虽然能打,但是我们不知道敌人还有多少后援在观察,走比较好。 “等一下我用结界宝具把芥雏子她们关进去,你们趁那个机会撤退吧。” 阿尔托利斯打开了中国异闻带的地图,这是潜艇上的职员们在夜间加班赶工出来的劳动成果。 “我怀疑秦人发现我们靠的不是那栋村里的金人,而是始皇传说中嬴政升至太空的机械圣躯。” “始皇帝的机械身体是间谍卫星?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只能重蹈北欧的老办法,钻进地下游击了。” 达芬奇放大了粗糙的绿色地图。由于担心被秦国的科技反制,迦勒底没有开满雷达扫描的功率。 这份地图大部分沿用了泛人类史的中国地形。迦勒底只做了一部分细节上的修改。 “我们先进入山区规避吧。那边大部分属于无人区,没有住民和秦国的科技网,比平原地形更适合躲藏。” 大家简短地决定了撤退的方向,玛修放下盾牌,光辉流转的白垩城墙不再为继。 包围了迦勒底一行人的秦军再度开火。这一次他们的作战不再顺利,遭遇了泛人类史一方的奇兵干扰。 小芬奇主控的虚数潜艇撞开围栏闯入村落,一路顶开了几个躲闪不及的秦军人形装甲。 异闻带军队们再度开火,密集的弹雨朝着跑向潜艇的众人后背袭去。 阿尔托利斯站在枪林弹雨与潜艇的中央,半斜魔杖,选中了一枚亮红色的从者记录。 “来吧,现代的英雄,向古之豪杰昭示你的力量!” “投影,开始。” 瑰丽的花瓣状宝具顶替了玛修的“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绽放七层防壁的宝具投影是希腊英雄埃阿斯的成名武装“炽天覆七重圆环”。 阿尔托利斯站在七层壁障后面,英灵之力具现出的护具“赤原礼装”无风自动。 这一套源于卫宫先生能力的时髦值实在酷炫,借用能力的阿尔托利斯不由得心潮澎湃了起来。 他压了压嗓音,模仿着英灵卫宫的男低音开始咏唱。 “此身乃剑所天成…… “无限剑制!” 巨大的齿轮悬在空中沙哑地旋转着,地表一片荒漠,数以千计把被遗弃的剑刺进干涸的沙地,歪歪斜斜地昭示着剑的末路。 秦军士卒、御主芥雏子和假面从者落在剑的荒漠上,他们熟悉的中华大地消失不见,肃杀的风中只余众多剑类宝具和武装投影的金属气息。 阿尔托利斯伸出手掌引动结界宝具的力量,无数的剑随他的心意升起,围绕着化身铸剑者的魔术师旋转着展示它们的力量。 “现在我问,你们答。根据你们的答案,我会考虑用刀背饶你们一命。” 无限剑制是英灵卫宫的心像世界。 此时,阿尔托利斯和异闻带的部队约等于在异闻带世界的图层上临时插入替换成为了一个“固有结界”的新图层,宝具结束后他们还会回到拉入心像前所在的原点。 考虑到他需要一些时间甩开追兵,以跟上藤丸立香她们的进度,那么留给阿尔托利斯的问答时间可以说是十分紧迫了。 但事情没有按照阿尔托利斯的设想顺利进行下去。 芥雏子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这一点和她的追随者徐福同样迷糊),她一点也不想屈服,一副要战斗到死的倔强模样。 “不可能,别痴心妄想了!saber!” 秦军和从者被她催促着,用各自的肉身去对抗结界里无数的飞剑,战斗就这样又一次打响了。 阿尔托利斯操控的飞剑如瀑落下,击溃了无力逃出飞剑范围的众多秦军士卒。他们的制式装甲在剑雨的冲刷之下逐渐崩坏,随后一个个无力地倒在了剑的荒原上。 芥雏子对那些被阿尔托利斯制服的士兵毫无一点怜惜,她不在乎秦人们的生命。她从地上拔了把长剑,咬牙切齿地大步飞奔着,想要亲自冲上来拼命。 阿尔托利斯对结界内全部的剑的都有完全控制权,他收掌成拳,那把利剑便离开了芥雏子的手心,反戈砍向了刚刚把它从废土里面揪出来的隐匿者御主。 危机时刻,是那位忠心耿耿的剑阶从者以身作盾,替御主扛下了这一记近距离的大剑横斩。 芥雏子恍若无视队友牺牲地继续向前,爆发出了远超人类的身体素质。她用被割伤的手臂泼洒出一道热血浪潮,那些血液像是活过来一般洒下了连绵的炽热血雨。 阿尔托利斯也没法在这么近的距离躲开一记意外的诡异袭击。 他被一部分血液溅射在了身上,那些狂暴泼洒而来的血液立刻附着在了妖精的身上,贪婪地吸食着他的魔力与生命。 芥雏子吸收了这一部分掠夺来的能量,她气急败坏地捏住了眼镜。 那对可怜的黑框眼镜在她纤长的手指中间咔嚓几声,变形、碎裂成了几缕残渣。 看来芥雏子已经彻底放弃文学少女的表面伪装形象了。 她的脸上有些难以置信的愕然、更多的是几欲抓狂的愤怒。 “你这家伙居然是妖精种?可恶啊!为什么要帮助那群肮脏的人类!我们这些异类才应该是一起的!” 第十章 疾风狂澜 “同属异类?你是…?” 阿尔托利斯抽出一把门板式的重剑,暴力地开芥雏子掀起的血之浪潮,一剑把硬冲过来的隐匿者御主砸了回去。 他摸了摸自己被芥雏子血液“咬伤”的侧脸,那里发红的伤口印痕正在快速地消退着。 被他击退了几步的芥雏子同样也在自愈。她用随身携带的短剑格挡阿尔托利斯的重击,受力过度的手臂扭曲到了一个不正常的角度。 芥雏子扯下了和手臂一同崩溃的外套袖管,她那双变形的洁白手腕在弥漫的淡红色血雾中恢复了健康形态。 操控血流战斗的能力加上随意回复肉体的能力,这些风格一致的战斗技能都指向了同一个非人物种。 “你是真祖吗?” 芥雏子在迦勒底留下的信息是虚假的。 她这副吸血种+暴走近身战士的形象,和迦勒底记录中“指挥能力优秀的植物科魔术师”没有哪点是能互相吻合的。 马里斯比利,初任迦勒底所长招募的a组成员中包括了这样的怪物。那个人到底想要指挥a组去做什么? “那是人类强加的称呼罢了,我是生于行星内海的自然精灵。” 受伤的假面saber站在芥雏子的身后,小声地提醒着自家御主不要再暴露情报了。但是怒气和血液上头的芥雏子并不理会她可怜又忠诚的saber。 “喂,不要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要帮助人类?” 芥雏子气势汹汹地咬着银牙,誓不罢休地重复质问着她的第一个问题。 每次聊到人类这个单词的时候,芥雏子都会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厌恶之情。 她的厌恶混杂着仇恨、孤独与恐惧,无穷的负面情绪沉淀于被人类追猎、排斥的数千个岁月。 阿尔托利斯按着剑,一边考虑措辞,一边在心里构建着芥雏子和秦国异闻带的关系。 芥雏子既是虞美人的别名,徐福又称她为虞大人。这几点要素互为印证,中华世界的故事背景终于揭开了一角神秘的面纱。 心像世界内的战斗被按下了暂停键,转而进入了姑且能聊的来的“人外种族间论坛”。 阿尔托利斯停止战斗的理由很简单,他没多少可供耗下去的时间了。 中国的隐匿者御主有极强的再生能力,她可以使用各种不顾性命的自残方法挣脱抓捕。这使得捉拿对方并且逼供情报的成功率降到了最低。 他又看了一眼气鼓鼓的芥雏子。对方那“我很愤怒”的表情有一点威慑力,但是这点威慑非常有限。 她的姿态很像一只大猫的拟人化形象。虽然样貌美丽、有着一股野性的活力,但是脑瓜不太聪明。能逃脱人类猎手的追杀恐怕全靠种族自带的优秀能力。 “我见过许多的人类与非人类。” 阿尔托利斯闭上眼,回忆中的旧日时光宛如昨日,一张张生动的脸庞一闪而过。 “其中有凌虐人类为乐的妖精、异种,也有奴役妖精、杀戮同胞作乱的人类。 “只因为群体中某些部分的表现,把一种好的或坏的特质扣在族群整体身上,为他们打上刻板的标签印象。那种事是不对的。” 他观察着芥雏子的表情变化,对方板着“杀气腾腾”的脸庞僵在那里,放大的瞳孔中有一丝未被知识污染过的纯真迷茫。 这家伙有没有好好听人说话啊…难不成是过于讨厌人类,一直与荒野为伍,导致她的脑子一直不使用、逐渐退化了吗? … “以令咒下令,立刻回到我身边!” 令咒的效力携带着藤丸立香的呼唤,传入无限剑制内部的剑冢之上。少女的声音十分急促,她所在的另一边正在交战。 铁与剑的结界因此解除,脱离固有结界的秦军士兵们昏迷倒地,被打坏的机械化装备遗弃在草地各处。 阿尔托利斯转身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消失在了芥雏子和她扶起的受伤saber身前。 他穿越了遥远空间的阻隔,落在藤丸立香附近,眼前的天空已经被一道单薄的深蓝色身影覆盖。 “当心!” 阿尔托利斯伸手接住了他。那人影拨开自己散乱的黑发,吐出一口混杂着可疑固体的血液、跪在了地上。 受伤的人是福尔摩斯,他被打得很惨,西服上吸满了沉重的血渍。 虚数潜艇的船头被人打开、破拆出了一个漏风的洞口。其始作俑者暴力逼停了这艘重型航船,舒展着修罗般的四只手臂,一刀接上一刀砍在玛修的盾牌上。 玛修连人带盾被敌人沛然的力量推动着不断后退,脚下的泥土分开两道洪流,硬是找不到一丝还手的空隙。 阿尔托利斯弯弓搭箭,应用英灵卫宫的千里眼瞄准了那名高速移动中的敌人。鹰之瞳中呈现的场景令人咋舌。 来犯的敌人甚至不是从者。 他是一骑返璞归真的机械构装战士,身上的盔甲保持着比其他秦军古董许多的造型——这意味着跨越几百年、甚至千年的间隔,都没有任何敌人能伤害到他身上的老款式盔甲。 他的形象类似希腊半人马从者喀戎,上半身可能是英俊、高大的男性形象,下半身则是综合了夸张平衡和机动性能的马身。 在人身和马身之间,有一排锁死的机械开关。它们像腰带一样环绕一圈,锁扣上面搭着一张威风赫赫的亮红色披风。 之所以说他的上身可能是英俊的男性形象,是因为该机械人脑后拖着一头不羁的潇洒长发,应该是脸部的位置带着一张全遮盖的牛鬼面具。 他双臂发力,把玛修和她的盾牌一同砸进了地下。然后倏忽一个加速,四蹄如奔雷、驱向放箭的阿尔托利斯。 期间达芬奇释放的魔术打在机械人马身上,只溅起稀稀拉拉的几个的消散水花。 “没用的…那位大人的神秘度能弹开95%以上的魔术和诅咒。” 徐福勉强恢复了一点精神,她大冒冷汗地丢出几道符咒,在藤丸立香身边布下一层保护结界。 “因为那位大人是霸王项羽,是屹立于中华全部武人的顶点、天下无敌的存在。” 项羽的奔跑便能掀起风暴,项羽挥舞的刀剑声若雷霆。霸王睁开重瞳的双眸,照射的金光简直就像把“无敌”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项羽至今没有使用过宝具,也没有暴露出武术与机械身体之外的其余能力。他只凭可怕的神速和力量,便让迦勒底陷入了一边倒的被动局面。 数秒前,他在逼停虚数潜艇的一瞬间判明了所有形势。先是一击突袭,废掉了能够解析弱点、寻找对敌策略的侦探福尔摩斯。 然后项羽趁势突击,从迦勒底混乱的指挥室里面扯下了一直指引他们潜入虚数世界的平面之月。 “他夺走了平面之月!?” 阿尔托利斯的惊叹淹没了刀剑破碎的碰撞声中,步步紧逼的项羽化作一团白练的刀光风暴,被卷入其中者唯有全力以赴才能免于搅碎的命运。 “是的。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福尔摩斯试着再次挣扎一下,但是虚弱的他根本站不起来,只能作罢。 迦勒底文职从者的缺陷在这一战中暴露无遗,他们的支援、火力有着一个很高的下限和很难被突破的上限。 但是,一旦被人突破上限的阈值之后,他们的射击就显得格外无力。使用魔术和道具提供支援的从者们既打不到、也几乎打不伤项羽。 风驰电掣地统治人形战场,在乱军丛中肆意往返突杀,这就是无敌的霸王之勇。 阿尔托利斯投影出来的干将莫邪在对砍几招后碎成齑粉。英灵卫宫的武技在项羽面前如同小孩子玩耍一样的可笑,对方的庞大马身有着电射般的反应速度。 他不是不知道替换其他从者的能力更适合对付项羽,而是项羽根本就不会留给他分神的功夫。 只要有一刻不去抵抗项羽的暴烈连招,下一个福尔摩斯的惨状就是他的下场。沉重的古刀一闪即可斩断手臂、骨肉分离,再以雷霆之势追加一刀破开胸腹、开膛破肚。 失去了反抗能力的人,在肢体再生之前就会被项羽切割成一团停止思考的肉糜吧。 而且,他们贵重的道具“平面之月”被项羽别在背上。若是稍有不慎打坏了它,迦勒底将失去唯一能带他们离开异闻带的魔术装置。 第十一章 英雄集结 项羽掀起的决斗煞风割裂了他和阿尔托利斯的战场,两个人搅动风云的打斗几乎改写了这片山区的地形和天气。 “立香,接着!用它召唤从者!” 达芬奇总算解除了秦人设下的灵脉禁制,她联通了这个世界的魔力源泉,将记录众多英雄灵基的手提箱抛给了藤丸立香。 灰头土脸的玛修拨开碎石,爬出了霸王轰击制造的深坑,为她的御主垫上了召唤英灵必不可少的圆桌。 藤丸立香心悸的厉害,霸王项羽的目光穿过缠斗中的剑幕,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一眼战场外的女御主。 这一记眼神穿越了重重阻碍,仿佛在藤丸立香拧紧的心脏上轰然敲下了一记大锤。 她的四肢在这寒冷彻骨的扫描目光之下僵硬的厉害,此刻的立香不再是那个穿越诸多战场的迦勒底御主,只是一个手脚冰凉、动弹不得的无助女孩罢了。 “不行,什么都不做会被杀死的。快动起来啊,我!” 中华武术中有应有“气”来封锁,或者打击敌人行动的功夫。藤丸立香知道那些武术的能力,但是项羽这种一眼瞪视就能封印人类行动的杀气,也实在有些太过骇人听闻了。 “休想得逞!” 阿尔托利斯双手持剑,剧烈的暴风裹挟着苍色的圣剑砍在项羽的两柄长刀上。极端的高压之下,项羽的刀刃上响起了一连串爆豆般的刀刃崩坏声。 宝贵的圣剑成为了爆破的引线,剧烈的爆炸声和炸开的白色光华填满了两人之间的所有空隙。项羽以眼发射的骇人杀气也在大爆炸的剧烈响动中消失于无形。 藤丸立香伸出仍有杀气余寒的手,忍耐着手背上的灼烧感,一口气召唤了三骑从者。 她剩余的两画(在迦勒底每次出发作战前,都会填充满三画令咒)令咒内流淌着鲜红色的光芒,熟悉的从者契约深入少女的身体和精神之中。 首当其冲的是筋肉之斗士,代表古罗马奴隶掀起自由起义的berserker斯巴达克斯。这名从者深谙冷兵器斗技,并且有着百折不挠的肉体和斗志。 其次呼应召唤的是金发碧眼的弑父骑士莫德雷德,不列颠的反叛骑士手持华丽的红色邪剑,以各项能力均衡的三骑士之首saber职阶迎战。 最后一位是隐匿于清风之中的古华夏风刺客。她以一朵白花别着潇洒的短发,青色的布衣中怀揣匕首。其名为荆轲,是意欲暗杀始皇帝、与大秦不死不休的燕国刺客。 爆炸掀起的尘埃落下,露出了喘息的阿尔托利斯和一言不发的项羽。他们都在这次贴脸引发的爆炸中受了些损伤。 项羽碎掉了两把佩刀,他的臂甲上出现了破损和裂痕,鬼神面具也崩掉了一角。巨大的人马几个连跳,躲开了达芬奇和徐福丢来的后续魔术。 他冷峻的目光扫过变动的战场,伸手丢下一枚箭书,然后从容地扬蹄离去了。那速度令迦勒底的一众从者望尘莫及。 阿尔托利斯没什么高手形象地扶着膝盖,弯腰使劲咳嗽着,像搞笑动漫中的角色一样吐出了几个黑色的烟雾圈。 超近距离的爆炸让他满头满脸都沾满了灰扑扑的烟尘,手臂上被破碎钢铁划破、刺入的伤口劣化了妖精的恢复能力,留下了几道丑陋而骇人的伤痕。 大叫着“压迫者”的斯巴达克斯去追项羽了,阿尔托利斯回过头,看见了泪眼朦胧的莫德雷德。 “你在哭吗?莫德雷德卿?” 红色剑士的全覆盖头盔从中央分开,滑向肩膀两侧。长相与阿尔托利斯一模一样的莫德雷德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泪水已经充满了她的眼眶。 “我没哭!可是,为什么?” 莫德雷德矢口否认她露出了软弱的姿态,但是不听话的泪水宛如断线的珍珠,一流下来就再也停不住了。叛逆骑士直接哭红了眼眶。 使用魔术的父上,是莫德雷德一生都没有见过的奇异景象。就莫德雷德所知,她的父王也完全不是学习和使用魔术的那块料。 她怀疑那个人可能只是樱saber冲田总司那样撞脸的无关巧合从者,但是她似乎觉得自己忘记了某种记忆。 即使那个人不是她的父王,也不会是什么无关的角色,一定是对她产生过刻骨铭心影响的熟识之人。 不然,坚强的莫德雷德不就成了随便“掉小珍珠”的小姑娘了吗?那种事是不可能的! “前辈,你说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啊?” 玛修贴在藤丸立香的耳边,两个人悄悄地窃窃私语。 迦勒底扛过了这一波凶险的打击,纸面上的损失其实很低。阿尔托利斯能治愈他自己和福尔摩斯的重伤,最后的战损只剩下潜艇上的窟窿和丢失的平面之月。 平面之月的丢失是最严重的损失,这意味着他们没法离开大秦异闻带了,必须将这个世界从泛人类史上修正才能离开。 藤丸立香摇了摇头。她对阿尔托利斯和莫德雷德的关系心中有一种猜测,但是她的猜测触及了对方的隐私,并且说出来很打击士气,还是不说为妙。 立香低下头,装出一副中了毒的迷糊样子。她装傻的本事不太高明,勉强才把将信将疑的玛修糊弄了过去。 紫苑在彷徨海复刻了英灵召唤系统,藤丸立香怎么可能不去那里实验一番呢? 就像过去那些时候一样,她熟悉的众多从者们登上了人理的记录。等待着迦勒底的呼唤。这一幕立香经历过许多次了。 比如,她曾经在第六特异点击败了热砂之上的神灵狮子王。在那之后,手持圣枪的阿尔托莉雅认可了迦勒底的功绩,加入了他们后续的战斗。 又比如,邂逅在塞勒姆的少女、彷徨在尸山血海中的剑豪武藏以及…她曾经在俄罗斯见识过的、融合魔兽威能的雷帝。 上述这些从者都在英灵召唤系统的可能性之中,这些被立香打败的、各个不该出现的历史、世界上的从者,最终都加入了泛人类史一方。 她不由得回忆起了和阿尔托利斯的初见。 “跨越边界而来。我是想和您成为朋友的从者。caster,阿尔托利斯·阿瓦隆。” 金发的少年微笑着伸出手,那个阳光洒落般的笑容在常年冰封、卫兵戒严的迦勒底显得那么耀眼。 “…啊,是这样的!我见过另一个藤丸立香和迦勒底。所以对你们已经很熟悉了。” 想成为朋友吗?流浪的救世者吗?是另一个世界的迦勒底摧毁了他的特异点(或者异闻带),阿尔托利斯才被迫流浪的吧。 藤丸立香有点迷糊了,难道阿尔托利斯巡游的目的是回到特异点,守护那边的、被男立香打败的原世界吗? 如果是这种阴谋论的话,阿尔托利斯就是一个很恐怖的家伙了。他可以卧薪尝胆,打入男立香的迦勒底内部… 藤丸立香捂着头,似乎是想把自己不干净的想法逐出脑海,她为自己突发奇想的阴暗脑洞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阿尔托利斯自从到来这个世界之后,他的任何行动都是光明磊落、且大家有目共睹的。没有他的奋战,迦勒底的修正之行不可能发展地这么顺利。 她实在不应该怀疑阿尔托利斯的,那个人无疑是坚守正道的英雄。 比起怀疑,迦勒底的所有人(唯一可能需要去掉的是福尔摩斯,因为怀疑和思考是侦探的本职工作)都更愿意相信阿尔托利斯。 “没事吧?立香。” 藤丸立香心心念念的阿尔托利斯出现了,他的身后跟着嘿嘿傻笑、脸颊微红的莫德雷德。 小莫同学大概是被阿尔托利斯顺毛捋的“这孩子能行”之类的夸奖哄高兴了,把哭鼻子的事情和因此产生的一点疑虑与怒气遥遥抛到了九霄云外。 “嗯,我没事了。” 藤丸立香站起身,感应到她契约的角斗士berserker无功而返,快要回到他们的潜航艇这里了。 复生了断臂的福尔摩斯正在潜艇的侧后方滔滔不绝地狡辩。大侦探的烟斗被达芬奇薅走了,他一脸无奈地想要讨回烟斗来上两口,但是达芬奇没有一点还给他的意思。 玛修和荆轲把虚数潜航艇从土坑里面抬了出来,两个人手搭手、歪歪扭扭地把控着钢铁巨物的平衡。潜艇后面的维护职员提心吊胆地跟着亦步亦趋。 看来,迦勒底的大家还是那么的有精神,没有被项羽统治战场的恐怖表现给压垮。这种永不屈服的希望之光正是他们总能成功的奥秘。 “走吧,我们需要看看项羽留下的信息。然后研究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第十二章 嬴政想要迦勒底打一份工 “呼哈哈哈哈哈↑” 项羽抛下的卷轴在桌面上平整地展开,它发出了一串巨大而雄浑的电音笑声。卷轴的里侧没写文字,镶嵌在那里的是一块工造精湛的显示屏。 “仙女已警告过朕,你们‘迦勒底’之人的危害。” 卷轴上呈现了一位至高帝皇的水墨画像,他端坐在赛博机械背景的咸阳宫殿内,定格的画像发出着声音。 “尔等是能战平会稽0号的豪杰,有敬拜朕之大秦的资格。庆幸于朕的宽仁,挺起胸膛感恩戴德吧!” “嗯,若是完成的漂亮,朕不仅考虑归还你们的西洋宝器,保证还有其余奖赏。” 会稽0号指代的就是项羽了。江东霸王奉命测试迦勒底众人的实力,他骁勇无比的突袭打得迦勒底一行人苦不堪言。 在秦帝这番话隐含的意思中,项羽、以及他手下的秦人保留了不少余力。对方手里还额外拿捏着迦勒底的底线“平面之月”,有种猫戏老鼠般的强大自信。 他的自信可以称之为自负了,卷轴内的储存影像是一段单向的通告。它没有留下回话的途径,单方面对迦勒底下达了一段任务和工作。 皇帝十分笃定迦勒底没有拒绝他的余地,他相信会稽0号的表现能征服异邦的探索者们。 在秦帝的绘象消失后,卷轴的内容变换成了一块山区地图。地图的某个位置上做了标记,点开那个位置就能看到秦帝颁布的具体任务内容。 “一处采矿的隧洞失去联络,要求我们去调查矿工失踪的原因…” 中国异闻带有许多先进的科技,他们的国境内又没有反抗者。在和平的大环境之下,一整只青壮构成的矿工忽然平白无故的失踪了。 这件事处处透出诡异的气氛,但是还没有超出秦国人的处理能力范围。嬴政把它丢给迦勒底处理,是在存心试探他们这些外来者吧? “你们要听命于暴秦么?把自己的命运交给敌人裁定?” 反叛三人组的荆轲蹙着细眉,她似乎回忆起了战国末期的残酷岁月,流露出了非常不快的表情。 彼时的六国也有不少人心存侥幸,意欲谈和。他们的结局是被秦国各个击破,逐步蚕食掉整个天下的全部土地。 荆轲的看法代表了和他一同应召而来的莫德雷德以及斯巴达克斯,反叛者们都是不甘于受制的从者。要他们服从比要了他们的命更痛苦。 “有道理。但是我和立香需要解药,我们的虚数潜艇需要平面之月导航。我们至少表面上不能做出反抗的样子…否则一旦他们选择撕票,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戈尔德鲁夫硬着头皮,给处于反抗兴头上的从者们投了反对票。他虽然有惜命的嫌疑,但是提出的都是迦勒底被拿捏住了的关键点。 “我们兵分两路,同时做好两手准备吧。” 既然支持和不支持接受秦国任务的人,都有他们的理由。达芬奇干脆提出了综合两种考虑的新路线。 她愿意和荆轲一起前往咸阳,秘密地调查当地人的状况和毒素解药、平面之月的储存位置。这样当迦勒底与秦国产生更大的矛盾时,他们能有办法突袭目标点,夺取秦人手里的资源用来解决自身的困境。 剩下的主力队伍集合迦勒底的大部分从者,前去调查群山中的神秘矿工失踪案。 “排除始皇帝自导自演的可能性之外,锁定案件犯人的身份并不困难。风暴之墙是一道天然的滤网,隔绝了异闻带与外界的绝大部分联系。” 对于掌握现有异闻带知识的迦勒底来说,这起案件的冒险性质超过了推理性质。 有能力在中国异闻带作恶的人选只有那么寥寥几位。 首先是芥雏子和她的saber,她们的主要嫌疑在于芥雏子的真祖身份上。自然的精灵擅长吸收其他生物的生命力,人类也不例外。 其次是异星神的使徒,迦勒底已知的高扬斯卡娅和拉斯普京都是显而易见的恶人从者。并且异星神的从者使徒们在多个不同的地点和异闻带有过活跃表现,他们是迦勒底猜测的最可能犯罪者。 最后一种可能留给了其他异闻带的隐匿者势力,这一点是大家新想到的猜测。 俄罗斯和北欧是两个孱弱无力的特异点,让迦勒底稍微放松了对异闻带居民的警戒。 因为,雅嘎也好,北欧人也罢,他们的文明形式都是远远落后于泛人类史的古董、更像是历史书上记录的化石存在。这些异闻史人类本身没有战胜正史的可能。 中国异闻带的出现打破了这个惯例。他们的平民没有表现出超过泛人类史的强大,但是伴随芥雏子和saber的机甲士兵们是不同的。他们的作战能力和装备水准已经超过了泛人类史,达到了近乎科幻片的先进水平。 异闻带的秦人们敲响了迦勒底的警钟。每个异闻带的现状虽然只是寄生在行星地表的一隅,但是他们可是在各自的历史里实实在在地渡过了几千年时光的。 如果说有其他异闻带发展出了小规模转移、渗透过风暴墙壁,干扰其他异闻带的科技、魔术能力。迦勒底也不会感到意外,数千年的积累并不都是白费。 “对了,我从项羽身上拿到了这个。 “你对它有什么了解吗?” 阿尔托利斯张开手心,把一枚碎裂的护臂残片展示给了徐福观看。后者小心翼翼接过它,用心考究着碎片的内里程序。 可可爱爱的丧气系少女道士在见过了她心仪的虞姬大人之后,反而更加坚定了帮助迦勒底和泛人类史的信念。 她的厨力已经升华到了一种扭曲的执着程度。徐福认为虞姬的痛苦和孤独源于精灵种族的长生不死,她希望通过道家的手段帮助虞姬去掉这份人外异常。 也就是说,徐福计划着把虞姬的特殊性消去,让她体验到正常人类的生活和幸福。也能得到不死者求而不得的的终极安宁——死去。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徐福需要采用一些强硬的手段击败芥雏子和她的异闻带。在这一点上,她的私心和泛人类史站在了一致的立场。 “姆…这枚碎片是个老古董了。可是倒推回它出炉的时候,这种技术也不是秦代应该有的。” 徐福拿起项羽的护臂碎片,它的材质和铸造手法很传统。嵌入金属纹路的仙术痕迹仿佛在无声地嘲笑求不到仙路的徐福。 ‘你看啊,在异闻带这样的if历史里,中华帝国实现仙道依靠的也不是招摇撞骗的道士徐福哦。’ “可以看出是采纳了上古时代的仙道技术,同时糅合了先进与落后技术的矛盾产物。 “喂,下次带给我更多的部分吧。这一点点太过残缺了,研究参考价值不大。 “你们不如试试用它当召唤从者的触媒,没准能叫来一些了不得的远古英雄。” 徐福和阿尔托利斯把护臂残片转交给了藤丸立香。立香觉得增加战斗力是件好事,应允了徐福的新圣遗物方案。 然后,他们三人加上一个玛修,傻傻地等在召唤从者的术式阵前。一阵风儿吹过,半天了也没见到哪位从者回应。 立香憋红了侧脸,没有建立起和任何从者的契约联系。她和泛人类史之间的联系似乎又回归了被屏蔽的时候,有一层隐形的壁垒断开了迦勒底与英灵座的联系。 新任的技术顾问(临时?)小芬奇帮助他们重新读取了一遍灵脉的系数。她发现达芬奇通过取巧方式建立的那个灵脉漏洞,已经被秦人修复了迦勒底也能使用的“bug”。 他们为中华的大源增添了一道防火墙。立香调动地脉、建立从者联系的行为被这层无形壁垒挡住了。异闻带之外的英灵们暂时收不到藤丸立香发来的召唤请求。 “没关系,交给我来破解吧!” 小芬奇对此信心十足。这是沉淀已久的她迎接的第一份挑战,宛如一个初登大考的学生,对试卷上的高分难题跃跃欲试。 第十三章 再现的敌影 崎岖的山岗起伏不定,迦勒底的虚数潜艇不便于行驶山路。大家暂停了潜艇的行程,把它作为静止的前进基地使用,驻扎在了濒临群山的峡谷入口处。 他们的位置距离秦帝交代的任务地点不远,葱绿的林莽遮盖了大地上的山峦和沟谷。人类文明逐渐远去,野兽的踪迹成为了森林里的常见标志。 满身肌肉的狂战士斯巴达克斯充当了开路前锋,站在英灵们的最前沿分开碍事的草木。 此人满身伤痕,剽悍的肌肉在简易的钢制护具下隆起。路上的食草野兽露出痴呆的畏惧表情,见了他撒腿就跑。强如熊虎这样的大型动物也炸开毛缓缓退开。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啊,和他成为队友的感觉比作为敌人好多了。” 莫德雷德跟在大块头的身后,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运动的红色轻装,肩扛大剑。她和斯巴达克斯同为某次亚种圣杯战争的参与者,见识过角斗士真正发狂的模样。 斯巴达克斯的宝具能够吸收大量伤害,他把这些伤害灌输进来的能量在肉体里不断积蓄,然后越战越勇。 角斗士苍白的病态外表下隐藏着非人的战斗力,他碾过树丛与溪流,宛若一台无情的人型筋肉压路机。 “berserker,停下来。” 阿尔托利斯闭上眼睛侧耳倾听,不安的风中带来了异常的野兽低吼。他的感官最为敏锐,从过于安静的树丛中感应到了一丝战斗的预警。 众人得到了魔术师的提醒,各自打起精神、切换到了高度警戒的临战状态。敌人隐匿在沙沙的树林间,莫德雷德还有心情打趣。 “阿尔托利斯,你是怎么让berserker听话的?我感觉他特别信服你啊。” 狂战士一般是“不听人话,也不说人话”的代表职阶。他们献祭理智、换取力量,陷入精神的狂乱中掀起腥风血雨。 斯巴达克斯的狂化等级是最高的ex,这个人基本上没法交流。但是如莫德雷德所说,古罗马时代的角斗士勉强能听从一点阿尔托利斯的指挥。 “哈哈哈,大概是因为他觉得我不是‘压迫者’,是和他一个阵营的‘被压迫者’吧。” 斯巴达克斯的叛乱的剑斗士奴隶,他有一个蛮横但简单的判定逻辑。即打到压迫他人之人,拯救遭受迫害之人。 阿尔托利斯平时的做派,是没有什么贵族或者精英的样子。 他与亚瑟王时期的其他知名骑士都不同。他在人类社会这边的职业是魔术师,连骑士老爷们最基础的一两个侍从或者仆人都不需要。 无欲求到无理狂战士的狂气也无法裁判,这也是阿尔托利斯的一种本事了吧。 “噢噢噢!来吧,压迫者,尽情战斗吧!” 站在前沿的斯巴达克斯遇到了敌人。他的身体承受了一轮攻击,只是微微颤动两下。然后狂战士带着可怖的笑容迈步疾驰,以手里的短剑和拳脚踏碎了敌阵。 伴随着一颗颗树木被狂战士的冲锋打断,遭受斯巴达克斯制裁的野兽们哀鸣着暴露了它们的样子。 玛修用盾牌击退几只野兽。熟悉的手感敲在敌人的甲壳上,亚从者少女惊觉这些敌人是她不久前才击退过的老对手。 “前辈、阿尔托利斯先生,袭击我们的野兽是俄罗斯异闻带的咆哮兽!” 阿尔托利斯按下法杖,狂野的魔力抓住了周边干扰视野的树木,将它们塑造成了身缠藤蔓、蛮荒树人模样的魔偶。 卡巴拉的魔术在妖精手上再现了造物荣光,四散的树木魔偶们伸出粗壮的手臂,纠缠着捕捉闯入森林的另一支部队。 巨人们的隐形失效了,他们沉默着与魔偶绞在一起,互相用势大力沉的臂膀击倒彼此的高大身躯。 “还有北欧异闻带的巨人种。” 来自前两个异闻带的敌对生物“偷渡”来了中国异闻带,它们会是矿工消失案件的真凶吗? 迦勒底一行人难以定论,咆哮兽和巨人种的战斗力强于一般的杂兵。如果矿工们没有携带重武器,这些野兽、亚人们的牙齿足以撕碎一只采矿队伍。 不过,迦勒底降临地的和平村庄尚且有金人守护。危险的深山矿队没有道理不配备更强的武器。 “疑点重重啊…秦人的皇帝没有告诉我们敌人是什么。是有意为之,还是他也不清楚呢?” 阿尔托利斯指挥着魔偶们追杀兽群。胆小的咆哮兽们抛下伤亡的同伴逃之夭夭了,剩余的几尊巨人被魔偶军队拖入了垂死挣扎的苦战。 “不管犯人是谁,他把杀戮魔兽们丢进这个和平的世界的行为已经表达了足够的恶意。让我们制止这种暴行吧。” 藤丸立香决定继续深入,清除带来这些魔兽的犯人。那个人放任森林受到异域魔兽们的污染,让大自然本身在这里也变得面目可憎了。 “嗯,请你们保持警惕。 “这一次的敌人不简单。而且那位始皇帝的反应可谓机敏且神速。他在发现和接触了我们之后,很快就适应了现状,安排我们去刺探另一支入侵者。 “秦帝和他的部下则保持着神秘,跳出对抗的局势之外坐山观虎斗。这个人的心思缜密,是个难缠的敌手。” 伤愈的福尔摩斯坐在指挥室里面远程追踪此次行动。项羽一骑便几乎把侦探打死,这一次的随行从者也足够多,藤丸立香就没有带他入队。 福尔摩斯检查着项羽作战画面的重播录像,他被对方削去一次的右臂隐隐传来幻痛,但是大侦探的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有意思。” “啊?你说什么有意思?别啰嗦个没完,直接说结论啦!” 莫德雷德砍翻了最后一尊巨人,她以赤红的魔剑贯穿霜巨人的厚实外壳,然后接上一记飞踢,把高大的巨人亡骸踢走几米。 福尔摩斯一挑眉毛,也不在意叛逆骑士的冒犯语气,讲起了他新的小发现。 “始皇帝派来的武将项羽,他不是一位具有职阶的从者。虽然武力强大,但是项羽仍然是停留在这个时代的人类(或者机器人)。” “事实上,我们在俄罗斯和北欧对抗的大部分敌人也都是如此,他们都是活在异闻历史中的人。 “只有在我们去掉空想树,让异闻带离开行星地表之后,那些失去了定锚的存在们才得到了座的认可,留下名为从者的力量投影。” 藤丸立香经常参与迦勒底的从者召唤,她大抵领会了福尔摩斯想表达的意思。 “俄罗斯的caster阿娜斯塔西亚,北欧的saber齐格鲁德,以及中国的未知saber。这三骑是明确作为从者存在的,说明他们是隐匿者在培植异闻带之前召唤的帮手。” 福尔摩斯摸着光滑的下巴,赞许了迦勒底的少女御主。 “正确。并且这三位从者都是泛人类史也存在其名讳、历史的从者。 “我想,卡多克和奥菲莉亚的经历都表明了一个事实。他们在进入各自的异闻带之前,这些隐匿者们是不知道该世界走向了什么样的异闻历史的。 “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各自的治理下露出那样的破绽。两位隐匿者和异闻带之王那略显生疏的合作关系也相当微妙。” 旁观的阿尔托利斯和玛修属于理解这层关系的第三梯队,他们为福尔摩斯的理论补上了最后一个环节。 “我明白了。 “隐匿者需要召唤一骑可存在于泛人类史的从者担任助手,并且这名从者身上的召唤因缘不只于泛人类史,他们和隐匿者所在的异闻带也有千丝万缕的地缘联系。 “俄罗斯的皇女,北欧的大英雄…以此类推,芥雏子的saber应当是是一位中国历史上有名的英雄。” “戴有假面、勇猛驰骋的少年剑士,芥雏子从者的真名是什么呢?” 第十四章 幽灵洞窟 “五代北齐的兰陵王、北宋时期的狄青,这两人是中国最为知名的、佩戴面具上战场作战的武将。 “呵呵,他们据说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因为容貌太好看了,所以不得不用狰狞的面具遮挡容貌以威慑敌兵。” 面具是一个不多见的人物特征。加上中国的出典后,芥雏子的从者真名被缩进了一个很小的猜测范围里。 众人在前行中漫谈着着两位遭受妒忌、命运不幸将军的生平,皇帝指派他们调查的矿洞轮廓渐渐出现在了前方的山崖下。 矿洞的外围有一片整平的土地,搭建在土地上的房屋歪歪斜斜地倒塌了。 这些破屋应该是矿工们的曾经驻地,如今只有冷峻的风穿过它们大开的门户和几扇荒凉的破窗。 阿尔托利斯拉开其中一扇房门,入手处的握把毫无任何晦涩的阻碍感。轻轻一拉,金属铸成的屋门便灵活地打开了。 屋子里面堆满了各种半新的生活用品。客厅墙壁上分布着几道不均衡的裂痕,地上杂乱地扔着被遗弃的衣物和罐头,叙说着它们遭遇了某种突然袭击的命运。 “野兽?不,不太像野兽袭击的作风…” 阿尔托利斯拾起一盒半开的罐头晃了晃,罐头里剩余的菜汤散发出一点调味后的荤腥味道。如果是咆哮兽群袭击了矿工们,那些生于苦寒的野兽不可能面对食物无动于衷。 他又检查了其余几个房间,它们都经历了不同程度的破损。房间里有人类居住过的痕迹,其中一间库房里面还堆了半个房间的矿石。看起来矿工们在消失前仍然在努力地工作着,维持这个小营地的运转。 “没有血迹、没有撕咬痕迹、也没有野兽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恶臭。这个营地的人到底是被什么生物驱赶、离开的呢?” 如果这是一部关于矿工们遭遇野外怪兽袭击的恐怖片,那么营地里面肯定会留下一两个幸存者、一卷影像纪录之类的线索。但是这里没有。 那么,若是想要获得更多线索,迦勒底的人们只剩下进洞这一个选项了。 他们走到黑黝黝的洞口,berserker突然发狂了。 “呜噢噢噢!来吧,压迫者!” 古罗马壮汉被铁条束缚的脸上竟然现出几分愉悦的狞笑,他撒开脚步,重重地跑进了矿靴深处。 矿洞里面的光源是声控的廊灯,它们被秦国采矿工人安装在洞顶,随着berserker的脚步一路点亮,形成了一条莹白色的通道。 阿尔托利斯他们想要追上暴走的斯巴达克斯。人们刚跟进矿坑,就感到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到了不正常的寒冷程度。 灰白色的大幽灵似乎是被狂战士的扰动惊醒了,张开骷髅的手爪,扑向了新进洞窟的几个陌生来客。 “来的好!” 莫德雷德抡起大剑,剑身上充盈着赤雷的电流,放出的魔力噼啪作响。她豪爽地使着剑,切爆巨大幽灵的时候洞窟内的光亮时红时白。 “太粗暴了,小心破坏支撑矿洞的岩层。” 徐福咏唱咒法,她在回到了中华之后,道术基盘的能力几乎都得到了全方位的增幅。主场作战的徐福手段凌厉了不少,用符法轻易地封住了堵塞洞口的几只大幽灵。 幽灵们的力气被封禁在了玄黄色的符纸里,它们的身材急剧缩水,最后变成了几个拳头大小、荧光微弱的小软骨。 她低着头,厚实的刘海遮掩下显得表情更阴沉了。 “呐,把你们袭击人类的动机交代清楚吧。” 迷你化的幽灵们不知所措地闪烁着眼窝里面的灵火,无力但执着地追击着道士女孩——它们现在只能用爪子挠几下徐福的鞋跟,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无法深入的抓痕。 这几只披着骨架的幽魂没有思想,俨然一副行尸走肉的机械模样。 “诶,它们不是死灵…没有办法沟通耶。” “没错,这些东西并非有意识的亡者。它们是土地内部积聚的怨恨和污秽,借助人类内心中的幽灵模样塑造出了近似的形体。” 阿尔托利斯伸出手指,捏住了其中一只挣扎的幽灵。他的妖精眼能看到对方的身体里没有代表思维和情感的色彩,冷色的灵力框架内包着的只有深沉的死气。 一些有智慧的动物都有自己的想法的情绪,这些骨架子却一无所有。它们不可能是死去人类转化的幽灵,只是空有其表的兵器罢了。 “我们继续往里走,寻找斯巴达克斯吧。有人处心积虑地留下这种防御措施,肯定是不希望其他人闯进洞的内部的。呵呵,看看他的布置能阻拦我们的berserker多久吧。” berserker的莽撞反而成了好事。在前路未知的情况下,斯巴达克斯跑在前面,用他不屈的体魄替立香一行人尽量吸收了各种暗处中的伤害。 以那家伙非人的体格而言,除非用光炮类型的宝具轰上几遍,不然一般的攻击根本就是泥牛入海,完全没法阻挡狂战士的推进。 果不其然,阿尔托利斯和剩下的人们紧赶慢赶,看到的是一处处矿工们留下的生活痕迹和被斯巴达克斯破坏掉的路中陷阱。 工人们在洞窟的几个不同位置开凿出了工作和休息的单间,他们留下了桌椅板凳、做饭的炉子和电子化的工作台。开凿矿产的工具基本上都是一些电动或者燃油驱动的现代产品,只有外形上保留了一点属于原始时代人力开掘道具的原型。 “相当先进的手段,难怪秦人只用一只小队开采这么一片山丘。这些人类的工作应该是维护和使用采矿工具,也就是泛人类史这边的工程师。” 工人们也有一些信件报告和收到的命令,基本上都是十分单调一致的工作格式。他们没有书籍,只有重复的、枯燥的工作指示和回复的报告。 藤丸立香看得有点疲惫了,她捂着起伏的胸口,坐在营地里面遗留的板凳上休息一会儿。 想当年,她也是被berserker的大英雄赫拉克勒斯一路狂追,还能在对方的巨大石刃下跑路成功的体育健将。现在却因为被人投毒,变得力气不继,真是令人感慨。 藤丸立香可是跟着阿尔托利斯认真地训练了几天凯尔特流剑术,她还期待着出山之后用锻炼的效果震惊达芬奇他们几个同伴呢。 唉,赶快拿到解药吧。希望身体虚弱这几天不要削弱体质,不然她吃的苦岂不是白练了。她好不容易练的手臂结实了一些,要是因为中毒反弹回原型,那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藤丸立香坐在工人的凳子上,觉得这只铁制凳子虽然坚固耐用,但是怎么坐都不太舒服。她挪动了几次屁股,却始终无法得到最好的休息效果。 她站起来,跳了两下,感觉大腿都被条凳硌麻了。那条凳子中间的距离好窄,根本没法让人类达成一种比较放松的休息姿势。 “那个男人是魔鬼一样严厉的统治者,他制作这种凳子一定是不想让工人闲坐太久,要他们赶快去上工。” 恰巧徐福也在这边休息。她有着给始皇帝提心吊胆打工的经验,女孩道士看见立香揉着大腿的窘态,很不道德地背后挖苦了一番她的前任老板。 “诺,你瞧。这营地里面没有一点娱乐设备吧?他纯粹是把这些工人当成一种有肉体的工具用罢了。” 徐福的挖苦勾起了小芬奇的兴趣,她想象着史书上秦始皇的暴烈形象,想从给这种老板打工的当事人徐福口中得到更多内幕。 “真的吗?你觉得他是不是科幻电影中外星虫族的脑虫那样的人格?在整个族群里面说一不二?” 小芬奇的大胆比喻让徐福捏了把汗。她念念有词地又操作了一番防备的道术,希望这番对话没有落入某种谛听之类术式的耳中。 “嘛,也不能用那么过分的比喻。这种话不要在外面乱说,否则我们都会死的很惨。 “那个男人是个极度扭曲的家伙,他清楚地认知到人类这个种族所拥有的整体才能和智慧。” 说到这里,徐福蠕动了一下纤细的喉咙。始皇帝盛气凌人的模样刺痛了她的回忆,徐福仿佛回到了叩拜皇帝御前的旧时,紧张到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他在权衡了整个国家的民智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个人更胜一筹。其余少数智者只需服从,和剩下的平民一起聆听他的智慧即可。” 始皇帝在徐福的口中是个极度自傲的怪人。他一方面傲娇地承认大臣们和部下的某些才能,但是又对自己有着刚愎自用的信心。 皇帝的性格在异闻带似乎更加强化了。 按照迦勒底在这段时间里捕风捉影的调查来看,恐怕皇帝在征服世界,统治帝国两千年之后,已经把他的能力和智慧当成了这个世界人类的顶点。始皇帝认为任何人类都不比不上他的才能,因此任何人都理应无条件服从他的治理。 这个人固执地认为自己是类似“哲人王”的、独一无二的统治者存在,但是他所使用的统治方式又是极端威权的专制统治。中国异闻带的情况大抵如此。 第十五章 袭击者是赛博妖物 “————!” 矿洞内层传来一阵震荡,深层发出的巨大冲击一路通过狭窄的洞内空间,向外扩散到了迦勒底众人的驻足处。 berserker不会想要在洞窟里面释放宝具吧? 这个危险的想法不约而同地在大家心中升起。他们必须赶快停止狂战士可能的过激行径,否则调查失踪工人这一条秦国的任务线就要于此断绝了。 阿尔托利斯追逐着隧洞内一阵阵的打斗响动深入,沿途看到了被余波打碎的洞壁和某种生物的焦黑残肢。 细看之下,那些“残肢”破碎的外表料。 前方的道路豁然开朗,斯巴达克斯站在满地打烂的残肢之间。他前面的墙角下蹲着另一个人影。 “来吧,请让我来解放你。” 狂战士努力作出一副温柔的样子。友善这个形容词与他狰狞、粗犷的长相几乎是反义的,斯巴达克斯的微笑令人畏惧。 那名矿工倒在地上,依靠着墙壁微微颤抖。一层流动的金属从矿工身上褪下,缠绕着狂战士粗犷的手指爬上臂膀。 那些流动的铁网分出几枚细长的支流,刺入了斯巴达克斯的肌肉深处。狂战士喜悦地承受着这虐待般的剧痛,被铁面具束缚着的脸庞笑得更灿烂了。 “小心…” 藤丸立香半闭着眼睛,她感到身上的魔术回路正在贪婪地扩张着运转的规模。她对斯巴达克斯浑身的剧痛有些感同身受了。 “berserker失控了。” 藤丸立香咬着牙齿,头上微微出了汗。有一道陌生的意志干扰了狂战士的思维,失去约束的壮汉变成了一匹脱缰的野兽。 斯巴达克斯双眼发红地举起了兵刃,他眼里的迦勒底一行人已经幻化成了镇压奴隶们的罗马贵族模样。 他咆哮着冲进罗马人的队伍里面左右冲杀,罗马军团的刀剑加深只会让叛乱的角斗士吃痛之余更加奋战。 士兵们云聚成了一堵厚实的人墙,阻挠着斯巴达克斯的不断突进。 … “他没事吧?” 莫德雷德用剑鞘敲了敲斯巴达克斯野草一样杂乱的头发,巨大的狂战士耷拉着眼皮,任由小莫敲打脑瓜。壮硕的从者好像是睡着了,无声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个东西钻进他身体里面了。那个寄生体是从工人身上离开的,也许它就是我们要找的元凶。” 阿尔托利斯准备的幻术派上了用场,斯巴达克斯奋斗的战场全部都是梦中的虚空立靶。 俄罗斯异闻带的阿塔兰忒alter跳反事件让阿尔托利斯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他在立香给出反馈之后毫不犹豫地先手控制了berserker。 一般来说,只有上三骑saber、Lancer和Archer职阶从者持有抵抗魔术的“对魔力”技能。没有魔术抗性的斯巴达克斯只能继续做梦了。 他握住刺在狂战士手臂上的寄生体触手,稍微发力想把它拔出来。 寄生体的触手外表上是黝黑的钢铁,接触到之后又有一种诡异的柔韧性。这种手感让阿尔托利斯不太舒服。 它仿佛是某部好莱坞电影中经典反派“章鱼博士”的能力那样,是一种有着独自意识的机械生命义肢。 这个诡异的生命体钻进了斯巴达克斯的身体里面,阿尔托利斯一时半会也没有很好的办法把它剔除干净。 魔术师看向了靠着墙的矿工,这个人类受了些伤、生命体征还算稳定。他睁开迷惑的双眼,被静默着的斯巴达克斯吓得狂退。 矿工的重工装拖在地面上,擦碰出几道闪亮的光。这套沉重的装备是秦国单人机械的非军事型,结实的外壳包裹着人体。 他的上半身装甲被斯巴达克斯卸掉了,脱落的那部分护甲成为了地上残骸堆里的一员。 “没事了,我们是奉命来寻找你们的。” 阿尔托利斯搭了把手,把矿工从失去动力的下半身装甲里面拔了出来。 获救的矿工把大写的疑惑摆在了脸上,他虽然能意识到迦勒底一行人的和气。但是常年以来的生活经验使他并不信任这些长相与中原人不同的外国人。 他的目光略过一个个“洋夷”,在藤丸立香身上停留了一秒,最后决定向这群奇装异服的外国人里面唯一看起来像是同胞的徐福汇报。 从矿工的汇报中,迦勒底得到了采矿者们遭遇的经历。 几天前,工人们像往常一样把矿石送出大山,然后从外界运进来补给的物资、替换损耗的装备。 夜间的山岭和森林中潜伏着野兽的绿色眼睛,工人们根本不怕它们。他们每个人都配备着采矿用的外骨骼装甲,就算是天生自带魔力和神通的魔兽也很咬不烂帝国的铁甲。 一开始,工人们还以为咆哮兽是什么以前没有见过的稀有野兽。他们饶有兴致地打死了几只,想着把它们的皮革弄下来,过几天拿去换赏。 然后,巨人们出现了。矿工们开始感到了吃力和不对劲,他们的工业设备锯在巨人外壳上的吃力模样,恰似刚刚咆哮兽咬不开他们铁甲的样子。 大伙儿乱糟糟地退出营地——那里被巨人种们包围了,决定退到矿洞里面。 他们在矿洞里预备了炸开岩层用的炸药。如果外面的怪物们紧追不舍,他们就会炸塌洞口,退进去等待军队的救援。 矿井有几个其他的通风口,工人们不担心窒息。他们有防身的动力装甲,所以也不担心被炸药或是坍塌的余波伤到。 到了最后时刻,真正杀死他们希望的怪物出现了。在这位幸存者的描述中,那是一种和寄生了斯巴达克斯的怪物一类的机械生命体。 尽管工人们生长于和平时代,但是他们一打眼就觉得新来的敌人是一种活着的武器。 灵活的变形身躯、一定的智慧水平,以及它们那在黑暗的洞穴里面闪烁的骇人红色机械眼。无论怎么看,这些怪物都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敌人。 它们善于隐藏自身和发起突然袭击,被袭击的工人们立刻失去了对动力装甲系统的控制。一直保护他们的外骨骼成为了一具铁棺材,带着被胁迫的矿工关掉了他们的网络和通信。 “那么,你那些同伴去哪了?” 阿尔托利斯他们进洞时,见过不少被斯巴达克斯一路上打烂的机械体。它们被狂战士破坏地不成人形,留下了大量废弃的钢铁和电路碎片。 阿尔托利斯没有见到尸体,也没有闻到任何属于人体的新鲜血腥味。这和矿工口中的情况是不同的。 按照这个幸存者的描述,工人们被困在夺取控制器的机甲内部。那么斯巴达克斯碾碎的机械残渣中不可能没有受害人的躯体。 阿尔托利斯从自己的补给里面拿了一只瓶装水,把它交给了脸上挂着几道血污的幸存者,示意对方不要着急、再想一想有没有什么遗漏。 受困的工人很自然地拧开了瓶盖。 他们这些工业从事者的见识比乡下农民进步了许多,和那群种地的农夫之间像是间隔了几百年代差的两种人类,但是又很自然地共同生活在同一个时代。 “我们有一些备用的新装甲,可能是被怪物偷去当武器用了。” 他有些畏惧地瞥了一眼斯巴达克斯胸甲上面露出一点尾部的铁触须,不确定地又揉了揉眼睛。 “这位…壮士,他还好吗? “我只见过怪物钻进机械里面,也见过怪物咬伤人体。可我从未见过怪物寄生在人体里面。” 在今天以前,谁告诉这个秦人有人能用手掌撕开钢铁,他一定会对此嗤之以鼻。 但是斯巴达克斯是一个违反了他常识的存在,他三两下就报废了帝国正流行的采矿机体,还逼迫深入矿机内部的寄生怪物换了宿主。 寄生体潜入机械是因为他们给机甲装载了能源,他想不通这个大汉靠什么来供给那种怪物的能量需求。 第十六章 某人终被捕 “咕!他,他动了!” 矿工尖叫着躲在迦勒底众人身后,口舌发干、牙齿打撞地畏惧着重新启动了的berserker。 沉寂了好一会儿的斯巴达克斯先是颤动了几下手指,然后粗壮的手臂和腿脚也恢复了知觉,他叉着腰、直起了佝偻的腰背。 他做出这些动作的时候,一身夸张的肌肉汹涌地节节隆起、胀满了铁质的简陋护具。 “我感受到了,全部的爱。” 这家伙没再动手,区分敌我是非的简单逻辑回归了狂化角斗士被肌肉占满的大脑。 狂战士的样子稍微多了一点知性的灵光,因长期受虐而产生的抖笑容下露出一口白牙。 他仁爱地用手掌拍打着胸口的寄生怪物,那个小东西旋转着扩大了狂战士胸前的创口,最后分开触爪,在那里展开成了一只独眼的形状。 阿尔托利斯知道大自然生物间有种名为共生的合作关系。 譬如,缺乏武力的寄居蟹会携带海葵一起生活。它借用海葵的毒液触手作为自己的保安,同时海葵也能因此捕猎更多的食物、去到自己不能到达的地方。 斯巴达克斯和刺在他身上的怪物也形成了类似的关系,机械寄生体给予了狂战士从幻梦中醒来的物理视野,狂战士则用他变态的体魄补充了寄生体所需的能源。 藤丸立香很想去问斯巴达克斯是怎么冒险和驯服怪物的,但是狂战士高达ex级别的狂化让他的发言净是一些关于“爱”的抽象话。 大家难以理解狂战士的语言风格,只能连蒙带猜地试探着他的意思。顺便问一问他是不是寄生体策划了这起针对矿队的袭击。 斯巴达克斯谈了半天爱和反叛(起义),他拍打着胸膛,为他收下的寄生体提供了一番义正言辞、开解嫌疑的证词。 “它是被奴役的。压迫者…不在这里。” 其实这样的信息量也足够了。有咆哮兽和巨人种提供的侧面举证,阿尔托利斯和立香都联想到了某个狡猾的粉色女秘书。 他们几乎可以确认,阴魂不散的高扬斯卡娅这一次站边到了更靠近隐匿者们的一方。她以解药为饵,诱使迦勒底来到了这个强大、昌盛的中华特异点。 高扬斯卡娅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挑起战争。迦勒底怀疑她是想利用穿越世界的能力,趁乱从中华世界偷取好处。 “高扬斯卡娅,她在图谋什么呢?” … 阿尔托利斯的眼睛闪闪发光,他和立香交谈的样子落入采矿营地的监探设备之中,呈现在了咸阳的大殿上。 皇帝的大位上摆放着机械圣躯的一部分终端,皇帝的影像在圣躯背后的大殿墙壁上亮起。每一道宫墙上都有一副皇帝的绘象,它们此时都成为了皇帝终端的一部分。 皇帝的形象源于他投身机械圣躯之前的中年形象。 这个男人头戴冠冕,五官英武中带着不俗的煞气和威严,剑眉浓厚、两眼锐利如鹰隼。挺直的鼻梁印象。 这些始皇帝的影子安坐在各自的围墙上,似笑非笑地审视着站在殿内的高扬斯卡娅,后者陪着笑、已经汗流浃背了。 她咬着粉唇,暗恨始皇帝这个老不休的电子生物不讲武德、对她搞偷袭这一套。 在斯巴达克斯吸收了寄生体之后,位于咸阳的秦帝便重新掌控了断开连接的矿洞内网。 这位由运算单元模拟维持的秦国帝王玩心大起,默不作声地在迦勒底众人身边玩起了旁听大戏。 始皇帝津津有味地收听着外来者们有关异闻带和异星神使徒的讨论。他乐在其中,只是苦了在御前坐立不安的高扬斯卡娅。 女狐打的如意算盘是利用手上信息差诓骗始皇帝,唆使他的军队和迦勒底热热闹闹的打起来,好让高扬斯卡娅火中取粟。结果架没打起来,她倒是先被架在火上烤了。 “小女子不叨扰陛下了,请让我告退吧。” 她娇滴滴的嗓子可以打动肉体凡胎的胖所长,却无法诱惑油盐不进的机械帝皇。 “哦?高敏斯噶,朕很中意你的小丑表演,为何这么早就想散场呢?” 宫墙上的虚拟皇帝影像从龙椅上站起,他的一对朱红色丹凤眼不怒自威,炯炯有神的目光几乎穿越了次元的阻隔。 “豢养他邦的凶兽、培植脱胎于吾国的数字生命。然后放纵它们袭击朕的手下。 “你好大的胆子啊,高敏斯基!” 高扬斯卡娅假意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她讨好的笑容之中开始掺入了野性、不服的抗拒底色。 尽管不爽之情几乎溢于言表,她仍然保持了业务性的假笑,以一种尽可能的恭敬表现安抚着皇帝的怒意。 “陛下,请容小女子解释一番。 “我,高扬斯卡娅,并无触怒您龙威之意啊。那些番邦之人素来狡黠,他们是想用镜头下的表演蛊惑您。让您质疑我和芥的忠心,请您明鉴啊。” 高扬斯卡娅的自白似乎见效了,始皇帝若有其事地倾听着她的谏言。 “塔芸斯卡砰,那你便具体说一说,你和仙女对朕有何忠心?” 高扬斯卡娅压力稍缓,美丽而贪婪的笑意重回脸上。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淑雅的黑色旗袍,俏丽地露出了大片的肩膀和光洁的手臂。 女狐狸随身带着一把折扇,她以扇面遮住了翘起的得意嘴角,思索着该怎么编织一个足以骗过皇帝的谎言。 “您真是说笑了,我的名字是高扬斯卡娅。才不是什么高敏斯噶、塔芸斯卡砰呢~” 她摇曳着白皙的手腕,合上了扇子。 “我们是为了帮助您的国家免于危机,协助您制裁那些乱入本世界的迦勒底狂徒而来的啊!他们的目的是斩断仙树。没有‘那个’,即使是您也无法…” “够了!” 始皇帝的虚拟五官上流动着滋滋的电流,他厌弃了狐狸的油腔滑调,准备用秦国的酷厉方式炮制她,不再给予狐狸仁慈的挣扎机会了。 “你莫不是把朕当成了好骗的稚童,又或者高估了你的狐媚能力? “哼,朕其实应当叫你‘妲己’吗? “依朕观之,迦勒底尽是一些稚子。你大言不惭地称他们为恶徒,然而那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 “迦勒底的问题,朕自会决断。卫士长,把她押进大狱、重刑拷打。” 高扬斯卡娅吃了一惊,她没有料到始皇帝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撕破脸。 那个猛将项羽不在,区区一个笨重的计算机皇帝,怎么敢和拥有超规格灵基的她为敌? 一记刚拳轰在高扬斯卡娅的背上,女狐的呜咽和惨叫噎进了喉咙。她呜地一声痛呼扑到在地,感到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掌按在了自己柔软的肩膀上,一下就把关节封住了。 一袭红衣劲装、满头银发的瘦削老人面无表情地压制着高扬斯卡娅,黑色的墨镜之后是狭长的凶狠双眼。 此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一击制敌的功夫。谁也不知道老人是什么时候来到了这个位置,其使用的中华武术已经登峰造极、在个人造诣上触摸到了技巧之道的顶点。 卫士长为高扬斯卡娅戴上了沉重的仙道镣铐,将其押出了大殿。华丽的宫廷内部现在只剩下了皇帝一人的声音。 “泛人类史?呵呵,真是有趣!有趣至极!” 第十七章 觐见前 “诏迦勒底前往咸阳面圣。” 一段时间过后,秦人的武装部队投射到了附近。穿戴单兵武装的机动士兵们进入矿井,为此处爆发的异常生物入侵案件做收尾工作。 他们的领军者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女将,她的白色机甲纤细而灵动,凸显了使用者与士兵们的不同性别。其机体身后背负着一杆柔韧的长枪,腰间还挂着寒光闪闪的佩刀。 女将手下的士兵们照常佩戴秦军制式的玄色装甲,黑与红的传统色泽与硬核科幻风格的钢板电路相得益彰。 “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可以向我问询。” 也许是因为迦勒底遵从皇帝的命令,讨伐了害兽的缘故。女将对待他们的态度很温和,是一种招待友善的外来旅人的接纳态度。 她摘下了机甲的头盔,将军的相貌十分年轻,柔软的黑色短发扎成了丸子头和短发鬓。 她自我介绍的名字是秦良玉,在泛人类史这边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女性将军之一。在异闻带则是得到了始皇帝信任,受命前来保护迦勒底的使者。 “秦将军,皇帝准备兑现承诺,把我们的平面之月交还回来了吗?” 藤丸立香在前面谈判,试探着秦国皇帝极其手下的态度。迦勒底的从者在她们身后商量着其他事情。 徐福用了一只厚纸袋把她的头整个包裹住了,纸袋上面涂绘着几道朱红色的道术图案。 赶工之下,她的这副扮相有一点不伦不类,像是万圣节临时赶工做了个头套出来捣鬼的小孩子。 “希望对方看不出我的长相。” 她闷闷不乐的声音从袋子里面传了出来,经过术式的过滤,变成了另一种扭曲过的怪异音色。 纸袋左右转了转头,应该是眼睛的部分亮晶晶地望着其余从者,希望得到伙伴们的认可。 “怎么样?现在还能识别出来我的身份吗?” 斯巴达克斯只是傻笑着,这种问题是他奇怪的脑筋不会涉及的领域。他的作用是化身一堵体格够大的人肉墙,挡在徐福他们的前面,遮蔽住其他人的好奇视线。 “我觉得外观是没什么问题啦,但是只挡住脸可以吗?” 莫德雷德是很有资格的评委。她的盔甲在常态下总是全遮挡面容的,甚至形成了“隐藏不贞的头盔”这个专门隐瞒亚瑟王私生子身份的宝具。 莫德雷德作为蒙面人专业户,她的头盔虽然在圆桌里面比较特别,但是得益于那个时代的全遮挡骑士头盔还算流行,并不会显得特殊。 “你的服装是道士,头套的风格又像和风的阴阳师。这是不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滋味呢?” 阿尔托利斯的点评一如既往的犀利。 徐福下意识选择的服装搭配混杂了中原和东瀛两地的风格,加上她使用的是正宗的中华道术,几乎把“我是徐福”这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她泄气地坐在地上,委屈地把头上的纸袋扯了下来。 “那你们也出点好主意啊。被抓包不止我一个人倒霉,那个人最喜欢连坐惩罚了。我伪装起来也有对团队的考虑啊,真是的!” “别担心,也许皇帝早就忘记了你的过失呢?之前那个谁,叫虞的,不是都没有认出来你吗!你们之前是熟人吧?” 莫德雷德哈哈笑着拍了拍徐福的肩膀。叛逆骑士的安慰完全起了相反的效果,不仅没有让徐福忘记始皇帝的恐惧,还狠狠补上了“被喜欢的芥雏子忘记”这一刀。 徐福从白皙的脖子开始向上微微泛红,她多少有点气急败坏了,真想跳起来给乌鸦嘴的saber胸口锤上几拳。 “才没有忘!一定是我们走的太快,虞大人没有注意到罢了。” 听起来虞姬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她的敏锐程度远不如先前的卡多克和奥菲莉亚。这家伙似乎是没有想过迦勒底有什么从者,他们的真名又是什么。 她一听说迦勒底来到中国,便气恼到不能自已了,主动现身打了上来。 阿尔托利斯及时地分开了大大咧咧的莫德雷德和怒火攻心的徐福,给后者在面圣之路的潜伏道路上支了个新招。 “用伪装的术怎么样?如果你不擅长,我可以帮你变幻成其他人的样子。” 他在这边一直是光明磊落的形象,拿到其余人的灵基记载时候也从不套皮,只拿能力。 但是如果追溯到很久以前,亚瑟王的骑士时代,他也是和莫德雷德一样常驻伪装、隐藏面目的骑士。迦勒底里面又有玛塔·哈丽和骑士迪昂这样的间谍类从者,阿尔托利斯的易容术在各种加持之下是不会差的。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觉得魔术伪造的幻象可能无法欺瞒秦人的仙道科技,还是在服装和外形上打理一番比较合理。 徐福把贪污秦国经费(从某种意义上讲,始皇帝和徐福这对主从的为人都很糟糕)制作的道士长袍换成了现代风格的女士衬衫,然后无辜地眨着眼,很不习惯地抱着发火模样的q版玩偶。 “你的玩偶是芥雏子的形象吧?这个东西太显眼了,也需要收起来。” 他们拿掉了徐福随身携带的玩偶。经历了这么一番改造之后,后者看起来变成了一个睡不够的现代颓丧女学生。 这边的准备工作姑且完成了,另一边的藤丸立香也结束了闲聊。 秦良玉不敢越俎代庖地替皇帝承诺,她很坦诚地表示自己没法透露秦国最上层的决策。然后又表示愿意解答立香不涉及国家机密之外的其余疑惑。 她是个很经典的军人形象,忠诚、无畏、服从指挥,同时又有着女性的包容气质和民族传统的贤良与温柔。 异闻带的秦良玉和泛人类史的同位体一样经历了许多不幸。这个世界的她亦是同反叛军交战的猛将,她的几个兄弟都在叛乱的波及中死去。 和正史的不同处在于,异闻带的秦良玉在付出了诸多家人的牺牲后安定了家乡的战乱。她不再抱憾终生,而是以手染叛军鲜血的代价,贯彻了守护国家和平的信念。 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后,女将对和平更加珍视了,她的悲剧过往、闪耀的决心以及善良的本心打动了藤丸立香。 迦勒底的御主从来不是残酷的铁血派,她笨拙地承受着秦良玉的好意,陷入了内心深处的道德困境。 为了维持泛人类史的正确,迦勒底必须抹除各个异闻历史的未来。立香明白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她仍然会为了异闻带的人们感到愧疚。 阿尔托利斯读出了藤丸立香的内心挣扎,陪伴着她的玛修没法劝说她狠下心,因为那个孩子的内心同样纯洁且温柔。 她们产生了同情心并不奇怪,但是眼下一切的发展有种过于顺水推舟的感觉了。阿尔托利斯脑内的直感拉响了警钟,他闭上眼睛,反思着哪一个环节存在疑点。 迦勒底在进入中国异闻带后,他们紧锣密鼓地连续打了好几场战斗,几乎没有停歇和休息的时间。这期间,迦勒底惊叹于秦人发达的工业技术,略微增长了对这个国度基础情况的认知。 秦国人应用在许多领域的仙道科技,是一种结合了工业化和魔术的独特体系。仙道科技是一种发展了几千年的成熟技术,异闻带的统治者使用它缔造了一个繁荣、强大的文明。 阿尔托利斯对现代的设备不太适应,他毕竟是活跃在中古时代的魔术师。直到藤丸立香(男)的结缘,才穿越到现代社会生活了一段时间。 他闭上眼睛后,花花绿绿、观测心灵世界的妖精眼也一同陷入了黑暗。 暂时屏蔽了视觉的妖精继续着思考,周围的秦军士卒和迦勒底的英灵在感知中仍然耀眼。他们的魔力反应超过外界的自然环境很多,就像黑夜中的火把一样明朗。他看起来双眼紧闭,却对所有人的位置了如指掌。 如果有一双暗地里的眼睛,也能这样观察到他们呢? “我明白了。” 阿尔托利斯睁开眼睛,他找到了直觉中的异样来源。秦人不能以前两个异闻带的落后文明情况类比,在迦勒底使用雷达监视秦人动向的同时,秦人很可能也有类似的手段反过来观察着迦勒底的行为。 代入这种假设之后,秦人的几次反应便显得能够理解了。迦勒底进入他们的村庄,因此暴露在了秦人的监控范围里,所以遭到了敌方主从和军队的打击。 他们离开村庄,进入山脉后,秦人便丢失了对迦勒底的跟踪。直到迦勒底一行人来到了解救工人的采矿基地,他们才又重新回到对方的观察范围。 “秦良玉没有提到荆轲她们的存在,那两人找到了应对监控的方法了吗?还是说她们尚未抵达安置了监控的秦国地区呢?” 第十八章 伏邪刚拳 中华是个幅员辽阔的巨大帝国,居住在千里沃土之上的是一群热爱和平的人民。 这个国家已经统一了风暴墙壁内部的每一寸异闻带土地,加上仙道科技的发展,其人民便越来越轻慢了他们过去引以为傲的技击和搏杀之道。 也有人生性薄凉或是残酷,不喜欢毫无波澜的和平日常。这些人往往构成了帝国历史上一次次失败叛乱的主体。 在个性独特的人之中,李书文是其中的佼佼者。 此人之声名恶劣,在中华武术界几乎是前无古人,其后也很难有来者了。 和平年代的宗师们大多藏锋敛锐,将杀人的技术改良成更适合大多数百姓锻炼身心、娱乐生活的修行之法。李书文却非要逆势而行,追本溯源武术初始的功能性——致人于死地,至少也是失去反抗能力。 同年代的武术家们深深地厌恶并且畏惧这个武疯子,凡是他参加的比武,必然掀起血雨腥风。 在其他人乐乐呵呵地见招拆招,互相恭让、点到为止的时候,李书文使的是一拳把人打得筋断骨折的凶拳,和扫断别人手脚的六合大枪。 生而为赢,全力以赴是李书文的信条。他的武道和为人都是如此的刚直,宛若一团燎原之火。 这种咄咄逼人、反传统武德的态度被人视为离经叛道的疯子,而李书文也被认为是练武入魔的代表。 与在武术界臭不可闻的名声不同,李书文这个名字对广大的民众来说则是一个活着的传奇、帝国的英雄。 青年李书文曾在家乡的乡间听闻有恶虎伤人,他勃然大怒,不等帝国派来镇压军队便一人独往虎穴。 乡民和嘲笑他的武术家们都认为李书文疯了,竟然敢不带枪械和护甲,只凭一身血肉和一杆没落的传统长枪以身犯险。 他们带着时代的惯性眼光,想要看着这个要强的青年怪人受挫。甚至有一些被李书文打伤过骨头的武者怀揣着阴暗的想法,希望老虎吃掉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莽子。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过于惊悚,简直让人们大跌眼镜,以为是在梦中。 那只老虎不知道混杂了什么妖兽的血脉,比它的同类大了一圈,整只老虎有四五米长。若不是它有这么强壮,也不可能掀翻秦人的驿站、追杀道路上有载具护身的司机们。 人们相隔甚远就闻到了老虎身上的腥臭味道,他们失去了看热闹的心理,化作鸟兽散。其中不乏好心的猎人告诉李书文快走,他用猎枪帮忙应对一下老虎的追杀。 然而李书文对人们的惊呼与劝说无动于衷。他站直了一米六的瘦削身躯,一扎手里的长枪,眼中只剩下了强大的百兽之王。 中华武术界常用的蜡杆长枪结实耐用、难以折损,它的优点是抗压和技巧能力都点满了。这样的武器足够制服任何人,但是拿来抗衡力量和体力过人的猛兽还是有些不痛快。 是的,生死之际,李书文的脑海中根本没有死的概念。此人从未输过,也没有想象过败北的场景。 胜利是必须的,也是理所当然。此人锋芒之胜犹如锥处囊中,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一样的锋芒毕露。 打到畅快、李书文把大枪扎在地里,卷起袖子,巴不得与噬人的怪兽来一场更激烈的贴身肉搏。 老虎见到李书文扔下使得如刺猬般扎手,屡次打伤它并且阻止它伤人的长枪。巨大的猛兽居然收缩身躯,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大型猫咪。 这只老虎吞吃了不少魔兽,它能看见人类正常视野外的魔力反应和一些其他东西。 在此时的它眼中,李书文身边吹卷着自然界的庞大之气。扔下大枪的书文身处风眼,武术家的凶恶目光几乎意欲把老虎生吞活剥。 此刻,猎人与猎物的处境已然两极反转。 劝说李书文逃跑的猎人已经忘了用猎枪掩护,他骇然地看着李书文步步紧逼、老虎步步后退。 然后,李书文使出了刚拳的奥义。 猎人也在村庄的广播和影视中见过其他使用八极拳的武术家,但他从没见过李书文这么不要命也要弄拳的疯子。 “绝技,无二打!” 老虎的咆哮震动山岳,李书文的无形气劲霸道地充满了这片决斗场地,它快要提不起来失去胆量后的发软手脚了。 现在逃跑已经晚了,所谓的百兽之王悲哀地发现,它在那只批着人皮的猛兽手下,也不过只是一只待宰的普通畜生罢了。 … 猎杀怪兽的士兵们刀枪不出鞘地完成了任务。他们一枪未发,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见了一只好像睡着了的畜生和一个惊呆了的、拿着猎枪的小伙子。 他们安抚着这个受惊吓的猎人,询问这里发生了什么。在后者支离破碎的语言中,他们拼凑起了是那个臭名昭着的书文成了搏杀魔兽英雄的故事。 有个士兵并不相信这种吹牛般的说辞,他顶盔掼甲地接近了闭目不动的巨大怪兽。士兵用配盾一个重击,盾牌上面的反馈感根本不是怪兽应该有的头骨坚硬感。 它就像是一块被掰碎的酥脆饼干,魔兽的头骨和脑袋碎成了一团徒有其形的酥肉。 大胆的士兵咽了口发干的唾沫,现在他相信了猎人小伙口中的一切“荒诞”故事。 随后,他们得到谕旨,带着任侠除害的英雄武术家面见了皇帝。 在那之后,李书文屡次讨灭怪物、盗匪和叛军。迄今已有百余年的历史了。 机械化的始皇帝使用各类豪杰人物的时候都十分考量配额。 他的理念是只使用合理的力量讨伐敌人,大部分将军和豪杰的人力都被皇帝保存起来备用。唯有李书文常年侍奉于皇帝的朝廷,可见其本领之强、圣眷之深。 百年时光没有钝化李书文的神拳,他的技术在漫长的时光中百炼成钢。从年轻时候的过于追求生猛,一拳便要打出十成十的力量变得更加深邃。现在的李书文出拳随心所欲,致臻化境。 就像他制服高扬斯卡娅的那一拳,出拳前毫无任何迹象,云无留迹、信手拈来便是神来之笔的招式。 宫廷侍卫长把狡诈的“妲己”扔进了帝国最阴森恐怖的天牢。他推了推墨镜,背着双手在一众士兵们敬仰和畏惧的目光中施然离去。 老年的李书文身上也有了高山仰止的宗师气度,看起来他已然同化成了那些他曾经最讨厌的武德之人。 只有他的敌人知道,这个瘦小干巴的老头子并不是厌倦了厮杀,才学会了收手。他的境界更上一层,学会了气和势的阴阳变转。 若是平时也一直保持阳刚厮杀的凶猛之势,任何长期见到他的人都会被过量的斗气洗刷成白痴吧? 因此,李书文在至强至刚的武道上行到尽头,晚年才变成了这个似乎学会了收敛的模样。小瞧他的人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比如现在,又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跟踪着老宗师的脚步进了暗巷。 对方身上不带杀气,但人或者物本身的存在便是打乱自然界气的关键。无需耳目之灵,李书文闭着双目亦能眼观六路。 这就是李书文能担任宫廷侍卫长一百多年的关键。有形之物也好、无形之物也罢,天下一切都逃不过他对身畔气的掌控。 匕首的寒光折射在李书文的墨镜上,老人伸出剑指、仙道纳米技术加持下的指头让匕首不得寸进。 “好胆魄,以老夫为对手么?” 李书文看到白衣的刺客居于劣势却丝毫不乱,甚至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他松开手指,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匕首碎片,恍然开悟地动了动眉头。 “原来如此,下了毒么?” 第十九章 风波渐起 卫士长一脚剁碎了巷子里的青砖,爆发的加速度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半蹲的老人残影。 缩地切入近战范围之后,李书文接上半步崩拳,一招力透脏腑的重击殴倒了白衣刺客。他收回散发着升腾斗气的拳头,缓缓地摆了个拳架。快慢之间切换自如的架势自有一种奥妙的神韵。 “哼哼哼,那么老夫就只能在毒发前擒下姑娘了。” 或许是认为荆轲同属于中国的同胞,李书文的态度稍显温和。至少比暴打高扬斯卡娅的时候温和了不少。 “那可未必哦。也有可能是我擒下老翁。” 荆轲一口吐掉污血,从雪白的大腿边拔出了另一枚短剑。她生前是个见多识广的侠客,知道自己的功夫技不如人,赶超不了李书文这种磨练了百年的武者。 但她对自己用的麻痹毒和同伴的暗中支援都很自信。李书文的肉体凡胎拖累了他杰出的武术,荆轲继续持平即可等到取胜。 铁拳砸在刀刃的侧面将其偏移,荆轲顺势转身回旋刀刃、以凌厉的肘击砸向近在咫尺的老人。 对方则伸出枯干如松的手指捏住了暗杀者的关节,整个人化作一块不动的磐石或是大钟,把荆轲弹飞了回去。 荆轲在空中灵敏地完成了受身,她一个燕子翻身、落在了砖瓦堆垒的屋顶上。然后,一袭白衣的暗杀者跳下房檐,她落脚的屋檐几乎是同时被李书文轰出的气劲飞弹爆开了花。 “这样不行,达芬奇。第一个计划实行不了。” 她们的设计是依靠英灵之躯的便利和暗杀者自带的气息遮断突袭李书文,但是后者的强硬反击不像个一百多岁的老人。 即使中了毒,李书文仍然不是荆轲可以随意拿捏的无用老翁。他们的打斗动静很大,拱卫都市的卫兵不久之后就会被这里的激战吸引过来。 “明白,使用第二方案吧。注意安全。” 藏身某处的达芬奇更改了作战方案。荆轲应声收刀入鞘,扔下了一颗圆形的炸弹。 一阵白光拔地而起、照耀着夜空,点亮了整条街巷。紊乱的光流和干扰魔力飘荡在空气中。 李书文一推墨镜,从镜框上面露出凶悍虎目的一角。他没有看到荆轲再一次攻过来的身影。 “逃掉了?唔,用了番邦的花招吗?” 老而弥坚的武者遗憾地松开了拳头。他才打了几招,故意不用偷袭的技巧就是想和那个白衣刺客多练几手。可惜对方并不领情。 脚步声由远而近,一队持盾和短棍的轻装治安官结阵进入了巷子。他们身上携带的仪器一阵滋滋作响,为首的队长满头大汗地操作着个人终端。 “好卡…设备死机了!怎么回事?” 李书文背着手从烟雾里面走了出来,他摆了摆手,示意警官们不用在乎他,慢吞吞地离开了这里。 “我没事,忙你们的吧。” 拳头殴打的感觉不对。 李书文打杀过不同种族、强弱不等的许多战士,亦曾打败过非人的魔兽和妖孽。那些凡人的肉体之躯没有能抵御内劲渗透的,今天交手的荆轲也一样。 李书文感到迷惑的是荆轲没有被打垮。那女孩的豪爽任侠气概不能当成实体的护甲来用。 正面吃下八极拳的重击,肋骨都被震碎几根,她是怎么继续战斗的? “似人而非人之物么?” 秦帝国没有使唤亡者的传统。即使有魔道的知识体系,那些东西也不是习武的李书文擅长之道。 他没有思路把荆轲活灵活现的游斗样子和机关偃偶一般,核心不坏便能不死的工具人从者联系到一起。 老人默默加快了步伐,他身上的毒素逐渐压制不住了,侍卫长得把这件大事上报给天子知晓。 在他身后,晚风吹拂过环绕咸阳一周的护城河,风平浪静了数百年的河川掀起了少见的风浪。 … “邪魔,授首!” 秦良玉一声怒叱,转动着长枪刺穿了一名霜巨人的眼球。垂死的巨人抬起笨重的大手想要捏住女将,在摸到秦良玉之前便被她一靴踢开了。 高扬斯卡娅的压制断开了信号,山谷里面潜藏着的异国怪物们开始自由奔走。她手下的这些宠物没什么脑子,原始的嗜血和饥饿本能催动着它们跑出贫瘠的山川。 秦良玉不愿意坐视不管,她率领手下的士兵留下了阻击兽潮。迦勒底乐得卖一个人情给这位刚柔并济的女将,他们就没有独自离开上路,留在这里和女将军一起封锁山路。 北欧的巨人种身上的神秘度颇高,普通的军团士兵难以处理成群的巨人浪潮。 秦良玉部队的任务是来迎接客人,所以他们没有携带飞行器、重炮和装甲坦克之类战场大杀器的支援。 这些士兵们依托着轮式的越野车布置防线,和巨大异形般的巨人们厮杀,已经称得上是勇敢无畏了。 “我们需要重武器,用步枪扫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名秦军的队长一边后撤一边扫射着巨人的脑袋,被他扫射的巨人脸上掉落下来一阵元素的残渣。 它手脚并用地快步爬向这位队长,巨人血肉模糊的大脸和脏牙不断接近,让队长战术视野内的数据栏一阵示警。 眼看血盆大口近在咫尺,一只发青的大手勒住了它。斯巴达克斯憨厚的笑容进入了军人的视线。 “这家伙,算是重武器吗?…” 秦军队长麻木地看着斯巴达克斯勒住炎巨人的脑袋和胸腔。角斗士舒爽地承受着巨人身上的猛火烧烤,哈哈大笑地扭断了后者的脖子。 “哈哈哈哈哈哈!来压迫我啊!” 狂战士在战场上跑来跑去,所过之处都被清理出一片空地。斯巴达克斯比巨人还要蛮干,打得没脑子的巨人种们满地乱滚。 “这样没问题吗?” 阿尔托利斯收回手上的魔术,他一度担心斯巴达克斯把秦良玉和她的士卒们当成敌视的压迫者。 事情的发展没有走向那么极端的方向,狂战士这次的“压迫者”判断显得格外通情达理。 他没有将秦良玉一行人视为压迫者的帮凶,是因为那群人即使是任职于秦国这个集权的封建帝国,也没有做出压榨同胞的恶行吧。 秦国目前呈现出来的各方面形象都很不错,这代表着迦勒底的修正之旅正经历着难度的阶梯形上升。 阿尔托利斯和藤丸立香她们在前两个异闻带都得到了泛人类史的支援。 出自正史的英灵们抵达异闻带历史的世界奋战,大名鼎鼎如贝奥武夫、拿破仑、布伦希尔德这样的从者,每一人的加入都是迦勒底的强大助力。 “秦异闻带,没有发现无主的泛人类史的从者。” 他委托了小芬奇继续扫描途径的中原大地,希望把泛人类史不再支援从者的原因调查清楚。 按照空想树和异闻带历史的特性,无论异闻史内部是和平还是衰败,它们都是寄生在正常历史上面吸血的偷渡客。泛人类史不应该不作抵抗的。 阿尔托利斯搓了搓自己的脸,思考的问题同时也提醒着自己不要因眼下的和平而忘记收割异闻带的工作。 毕竟,再美好的异闻带也要从泛人类史身上汲取养分。 他的原则很简单,泛人类史一方的迦勒底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因缘。既然说好了替迦勒底打工,那么他就不会因为其他原因改变阵营。 只是,愧疚感是难免的。 阿尔托利斯是非人种族的妖精,他的工作却是救赎人类。这让他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的人性上紧发条。 见到美丽之物遭到毁灭而感到悲哀,这是人类的本能之一。 感情和共情是多么奇妙的瑰丽存在啊,能让年龄、国籍、语言不同的遥远人类达成灵魂上的共同统一。 阿尔托利斯一直在追求人性中类似的美丽一面。 妖精们普遍是冷酷无情、没有那种同理心的,所以他更加向往那些灿烂而光辉的人性。 也许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才能使用选定之杖这样的武器吧。阿尔托利斯手握众多英灵们的力量,但是他从不因为这种力量而沾沾自喜。 他很喜欢从者们身上灿烂的荣誉和人性,也不讨厌英雄们偶尔的自私和邪恶,自己则只是成为一个谦虚而谨慎的观众。 他喜欢善行是因为他能欣赏其中的善良,不讨厌反英雄们的恶是因为能以此警戒自己不要犯下同种类的恶。 再一次感谢那个梅林的教诲吧。 昔日,浪荡而毫无同理心的大魔术师梅林生动形象地向懵懂时期的阿尔托利斯展示了什么是类人生物,大为震撼的年轻妖精从此才走上了与梅林相反的另一条人道。 第二十章 芥雏子开始操作 迦勒底一行帮助秦良玉的士卒扫除了失控的魔兽群,收获了女将军和她麾下众将士的感谢。士兵们非常朴实地表示,他们欢迎立香等人日后去他们的家乡游玩。 “我们应该告别了,陛下另有人选带你们进城。” 秦良玉在靠近咸阳附近的一处卫星小城处踩下了刹车。 女将军的机动小队没有进城的手令,不得进入非战区的大都市。他们的送行之旅止步于咸阳城的郊区。 阿尔托利斯和他的同伴们下了车。咸阳近郊的空气多了些路过汽车排放的烟尘和金属气味,高耸的金属殿堂垂下一片阴影,工业文明的杰出作品已经近在眼前了。 大伙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新来的迎接者终于不情不愿地现了身。 芥雏子阴沉着脸,身后跟随着她忠诚的从者saber一同走来。多亏了异闻带之王的功劳,他们这回没有见面即发起攻击。 “咳咳,诸位,请。” 面具saber客气地发出了邀请,他带着迦勒底众人走了片刻,来到了一间宽敞崭新的体育馆。 中华异闻带的隐匿者二人组停在了离开场馆的门前,saber停止了脚步,转身拉下了金属的大门。 芥雏子咬着嘴唇,气鼓鼓地盯着迦勒底这边。环绕房间四周的广播里放出了始皇帝的新指示。 “观星者们啊。你们距离进入朕之都市,还需越过最后一道考验。 “据仙女所说,那个红头发的少女和仙女是相同的工作职位。嗯,在你们的观星台‘迦勒底亚斯’时候的职位。 “因此,你们这一次的考验是使用一位御主和一位从者,在二对二战斗中取胜。 “哈哈哈哈,朕的发音没问题吧?” (始皇帝念到aster和servant的时候,他使用汉语系统合成的电子口音略有跑偏,不过不影响大家听懂词语。) “朕亲自担任你们决斗的裁判。战斗在一方失去反抗力时结束,勿伤性命,你们可有疑义?” 芥雏子距离上一场头破血流的战斗没过多久,她看起来完全没有反思上次战斗失利的自我原因。 暴躁的女隐匿者唯一想明白的问题是迦勒底可用的从者太多了,她的saber打不过一群从者。于是她要求了限定一骑从者的决斗。 当然,也可能是她简单的只想阻止迦勒底,并且为此拼上了每一个机会。 在芥雏子和迦勒底的矛盾冲突中,始皇帝对待迦勒底的态度保持着中立且隐约偏向一点友善。 他的至高仲裁导致芥雏子的态度被迫软化了一点点,从一见面就捏着刀子冲上来变成了一见面就约架。 “怎么样?接受吗?” 芥雏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这边,似乎笃定了二对二的战斗是必胜的。 从者们的战斗不是宝可梦的对决,后排的御主也有卷入危险的情况。芥雏子却是极少数能和从者肉搏的异类御主,她自然是不畏惧,甚至巴不得加入战斗的。 反观藤丸立香这边,身体健康的立香算得上是一个体育健将,配合迦勒底的各自礼装自保无虞。但是她现在状况欠佳,中毒的负面效果延迟了立香的反射神经。 “我们这边有问题。” 阿尔托利斯抢先一步,在藤丸立香同意决斗前反驳了芥雏子跃跃欲试的请战。 “我们的御主中了名为仙衰冥脉的毒,是一个叫做高扬斯卡娅的从者投下的。强迫一个中毒的病人战斗并不公平吧?我希望你们至少先给她解毒。” “是…是哦!我也觉得她病怏怏的,原来是被女狐狸坑害了啊!真是卑鄙下流的手段。” 由于中途退掉了隐匿者们的原创会议,芥雏子不知道粉毛狐狸的偷家计划。她回想着自己强行要和一个病人打擂的行为,老脸一红地支起书本遮住了脸颊。 “够了,我知道了!那么我不要求你上场了,你们随便选个从者和我的saber打擂吧!” 她举起了右手的拳头,似乎比起saber本人更相信saber实力的样子。 始皇帝确认了双方的意向,两边的御主都同意改为御主不需要下场的从者战。这样下来,她们的对决有点隔空的宝可梦对战意思了。 藤丸立香和芥雏子站在对立的看台上,把看台 芥雏子很是光棍地派出了saber把守擂台。她似乎也没有其他从者可以用了。暴躁美人这副凶巴巴的求战表现,越看越像是杂鱼训练师的虚张声势。 她只用了短短两战的工夫,就成功地把前辈身份带来的威严抹去了一大半。 至于剩下的一小半,要看接下来她的实战水平能不能契合迦勒底存档上写的天才御主记录了。 “我这里也派出saber。” 迦勒底方的莫德雷德主动邀战,立香同意了她的请求,派出了叛逆骑士登场作战。 “战斗开始前,朕最后强调一遍规则。” 始皇帝不耐烦地重复着决斗条例。莫德雷德肩抗大剑、吊儿郎当地等待着比赛开始的哨音,假面saber安静地聆听着规矩,面具下的嘴巴紧闭着。 阿尔托利斯和其余不参战的从者转移到了擂台的侧面,他扶着栏杆观察 “嗯?压力这么大吗?” 阿尔托利斯和假面saber交手过一次,他觉得那个saber的能力很不错,应该不至于产生紧张的情绪吧? 他预估的双方实力在五五之数,莫德雷德的正面作战能力更强,而假面saber的优势在于高敏捷和不成为短板的力量。 前者魔力多、近战强,是简单粗暴的战场支配者。后者更侧重机动性,隐藏着未知的技能与宝具能力。 “此次对决,双方御主不可进入交战场地。违反者视为放弃决斗。支援己方斗士和干扰敌方斗士的术法限用三次,超额支援者同样视为违规失败。” 虽然不用本人下场战斗了,但是从者们的战斗之间仍然保留了一点御主插手的余地。 三次支援的机会看似不多,但是把握好时机给从者治愈伤势,或者强化\/削弱从者。说不定,御主们的策略能够成为改变决斗胜负的神之一手呢。 “很好,那么比赛准备开始。 “既然双方都不愿意透露姓名,那么就用颜色区分吧!由华夏仙女派出的青之saber,对抗迦勒底派出的赤之saber。 “一分高下吧,剑士们!” 始皇帝把两个saber的剑斗当成了一出有趣的消遣剧,他渐渐变成了比赛解说般的存在,兴致洋洋地以他的见识角度分享着两位从者的决策。 莫德雷德一开始就直接掀起一波猛攻。她的身高和体重都远不如假面saber,提供出力的是saber系从者共用的技能魔力放出,每一剑都携带着赤色的雷电一同砍下去。 “赤之saber使用了精彩的技术!哦呀,这剑法不逊于朕的近卫,青之saber要如何应付这来势汹汹的打击呢? “有趣,实在是天马行空的战斗。青之saber使用魔术唤来了一匹战马。战马伙伴不是他的御主,所以青之saber不违规。” 芥雏子的saber身手十分矫捷。他宛若一位雷霆中翩翩起舞的华丽舞者,避开了莫德雷德的第一轮附魔斩击,规避剑刃之后唤来了使魔的马儿。 青之saber驾驭着缰绳,借助往返冲刺的力量挥舞宝剑还以颜色。双方的攻防环节瞬间互换,轮到了莫德雷德防守反击青之saber的迅猛进击。 两位从者你来我往,互相之间试探着对方的剑术,这个阶段两人都没有受到什么有效的伤害。他们互相拼杀,剑刃碰撞的打铁声连绵不绝。 此番场景让看台上的芥雏子眉头一皱,她决心横插一手,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 “saber,我来帮你破坏他的防御!” 第二十一章 冒充御主 英伦重剑与中华长剑锋刃相交,两位武者的剑招一停一放间都充满了战争的节奏韵律,共同构成了一副奥妙的斗争美学。 人们经常会产生一种误解,即莫德雷德所用的欧式重剑过于依靠力量,笨拙并且缺失了灵动的变通和技巧性。 而这种缺失的技巧性,往往在二次创作中体现在了中华或是日本的刀剑武术上。 实际上重量和笨拙并不能一昧地画上等号。 阿尔托利斯所见的骑马武士,他们拿手的剑术往往是直来直往的。那是因为受限于他们的时代没有完善的马具,骑士们难以在光滑的马背上做出各种改变重心的拼杀动作。 等到后来的拜占庭帝国时代,马鞍和马镫一系列马具自东方传入罗马人的国度,东罗马的铁甲骑兵们才得以在马背上大展身手、使出可怕的双手重矛。 除了少数高手,中古时代的普通骑士们没得选择,只能老实地架枪冲锋或者匆匆挥剑。 以上的局限仅限骑马战,骑士们在步战中的表现另当别说。这些英勇的战士们终日磨练武艺,怎么可能是那种刻板印象里僵硬地挥剑的呆瓜呢。 若是阿尔托利斯认识的精于武术的圆桌骑士,那位湖上的兰斯洛特甚至可以用沉重的大剑在苹果上雕花。 对于常年累月战斗的武者,他使用的刀剑或者长枪就像他们身体的一个延申一样,怎么发力、如何御敌几乎成为了刻进身体的本能。 无论东西方的分别,只会使用蛮力的人很少能通过战争的洗练。除非其力量过于强大,强大到了不需要任何技术辅佐的论外级别。 因此,芥雏子的saber可以靠技术小压莫德雷德。但是他的武术达不到这个世界的李书文那种出神入化的地步,无法依赖技巧上的差距打出决定性的胜负。 芥雏子站在斗技场的高台上,她对青之saber的困境看的一清二楚。 骑马冲锋的青之saber宛若连绵不绝的惊涛骇浪,每一次冲锋都是借助惯性的凶狠杀招。暂时采用守势的赤之saber则化身岿然不动的巨岩,站在原地击碎了一层又一层浪花。 “仙女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热血,选择了主动出击。押上次数有限的御主支援,赤之saber和她的御主该如何接招呢?” 始皇帝的解说飞快地报幕着战局的变化。芥雏子洒下鲜血,血液中盛开的花妖异地绽放,轰炸着英灵们交手的战场。 这种无差别的轰炸同时伤害到了两位saber,他们立足的地板四分五裂。始皇帝紧急调来新的金属板加固了场地,这才保住了武斗场的原本形态。 藤丸立香没有接招,她拖着疲惫的思维观察着轰炸后的从者们。莫德雷德并无大碍,她甚至有余韵伸出手向着后方比了个“ok”的手势。 假面saber跳下战马,即使他已经全力规避了芥雏子的轰炸,他的爱马仍然在这次支援中受到了一些伤害。 芥雏子的血雨具有侵蚀性的持续伤害作用,青之saber脚下的决斗场地因为爆炸和血雨的腐蚀变得高低不平,地板上流动的炽血也限制了战马的位移。 他不得不遣散战马,放弃机动性上的优势和赤之saber面对面的厮杀了。 两名从者成为了芥雏子释放的血之囚笼中的囚徒,然而限制场地的结果更像是施加给莫德雷德的帮助。 芥雏子浪费了第一次御主插手的机会,反而让她的从者陷入了困境。 “她一直是这样的吗?” 看台上的阿尔托利斯捂住嘴巴,和旁观的徐福小声交流着。 后者俨然变成了星星眼的小迷妹,紧紧地抓着看台上的栏杆,兀自替她的偶像嘴硬两句。 “虞大人只是心急了一点,都怪那个saber不够强。” 粉丝滤镜真是可怕啊…这家伙已经放弃理性了,阿尔托利斯摇了摇头,继续观察两名从者的战斗。 果不其然,失去战马援护的青之saber落入了下风。莫德雷德的腕力得到了魔力放出的加成,如果和她拼刀的从者没有强化近战的能力,那么将在这种豪放但有效的简单战法中步步吃瘪。 阿尔托利斯观察着青之saber咬紧牙关,奋力作战的样子,在心中继续揣摩着他的真名。 这位saber的战斗方式有种异曲同工的熟悉感,他那干练的剑术古朴实用,有着肃杀的纪律性。 “是军人没错了,你的名字是狄青还是高长恭呢?” 可以说,他的真名已经不太重要了。两位名将的弱点都是受到了上司的节制,导致一腔热血与才华被自己人辜负。 这简直就是现在战斗的另一种缩影,因为芥雏子好心办了坏事,她的支援正在将saber导向战斗的败北。 莫德雷德又一剑砍在青之saber防御的剑势上,后者沉着地接下重剑、化解着莫德雷德的猛烈突击。 他的假面或许提供了某种防御上的加值,浑然一体地庇护着青之saber不被咆哮的赤色雷霆所吞没。 “皇帝陛下,这次比试可以解放宝具吗?” 莫德雷德不断地在近战中取得优胜,她的自信心正爆棚,决心以最强大的力量一举击溃另一位剑士的防御之势。 在她释放绝招前,担任御主的藤丸立香非常谨慎地向始皇帝询问是否许可宝具。 这里不算咸阳的市区,但是仍然有一些秦人活跃在附近工作。立香担心始皇帝不清楚宝具的威力,事后怪罪于破坏他都市的迦勒底。 “宝具啊,是指那位剑士的绝技吗?容朕思忖三秒。” 寄身机械中的皇帝飞快地运行着xy市中心内置的巨型思考回路,莫德雷德和面具saber战斗中的度数、他们武装的力量和从者们的魔力总量构成了一个又一个运算公式。 三秒后,始皇帝准时结束了思考,给予他的评判。 “根据朕的计算,这间专门准备的武斗场不被破坏的可能性不足两成。 “但是,朕允许了。” 体育馆天台上的摄像头转动方向,锁定了看台上的观众们。 “是叫阿尔托利斯么?你的能量反应很强,应付他们使用‘宝具’的余波没问题吧?” 始皇帝的逻辑倒是朴素,他通过观测仪分析场上众人的魔力量级,希望持有龙心、魔力最高的阿尔托利斯帮忙。 阿尔托利斯很想解释一下宝具之间亦有不同,在知道一个宝具的具体能力前不要以魔力反应进行简单的判断。 迦勒底的伙伴们习惯了他的做事风格,他们预判性地阻止了阿尔托利斯经典的长篇讲解,在后者委屈的目光中替他简单地答应了这桩工作。 “喂,这种时候就别说那么多了!对方不知道从者的常识是个利好,有助于我们对付那个暴君啊! “要保持底牌的隐秘啊。” 连新加入的徐福都在提醒他别说了,阿尔托利斯也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他还是有点不服,用意念在迦勒底后台沟通的隐秘魔术中尝试反驳这种说法。 “这样做有用吗?始皇帝那边有芥雏子这样的客卿,我不说他们迟早也会沟通的。” 徐福叹了口气,她推了推鼻梁上遮挡身份用的大墨镜,透过黑白色的滤镜注视着另一边的芥雏子。 她可以自豪地宣称,除了项羽,这个世界上恐怕没人比她更懂那位曾经用名虞姬的隐匿者御主。 在徐福的眼中,尽管她的虞姬大人经常表现出刚强的一面,但那只是一种出于自我保护般的情感。 这么说可能有点可怜,但名为芥雏子的真祖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就像她此时还瞪着圆圆的大眼睛,保持着侵略性的嘴角上扬的笑容。 其他的人可能会误认为这是一种强硬、不屈的战斗表情。但是徐福的意见不同,她觉得芥雏子现在是有些迷茫了。 … 寻访仙道何其之难?只有修炼中的道士们最有资格叙说其中的苦楚。 徐福也是其中一员。她历尽生涯也寻不到那传说中的登仙之梯,甚至产生了一种仙凡本就有别,凡人再怎么痴求也不可能实现的绝望定论。 偶然间,寻求不死的方士见到了虞姬,她是不可能出现在人世的存在。 啊,传说中的虞美人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强大。只需一眼,徐福几乎要双膝发软、拜倒在对方的裙下了。 因为毫无疑问的、生命本质上的高低差距就摆在那里。那是现实意义的云泥之别。 徐福不禁感到深深的自惭形愧,她是终将化为一捧黄土的渺小凡人,而虞姬则是和天上明星一般永世不朽的仙。 更加可贵的是她皎洁的本性。 即使她拥有如此高贵的身份和力量,她也没有伤害那些畏惧她力量、诬陷她是怪物的凡人。只是独自一人上路,孤独地被驱逐出了居住的村庄。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因为这些谎言,而如此的哀伤呢? 明明是那些人类的错。因为自己的丑陋,便拒绝比自己美丽之物。因为自己的弱小,便毒言构陷强大的仙人为妖。 仙人没有攻击那些肆意污蔑她的凡人。她落寞地离去,就像从未来过。 徐福的信念动摇了,她修行的道家方术一向以修养身心,追求长生为目标。等到她见到了真正长生不死之人,她才发现这和她幻想的仙人不尽相同。 原来仙人也不是完美的存在,她的肉体是不灭的,但她的心仍然会被斩不尽的凡世俗念困扰。 完美的肉体反而构成了一尊无法逃离的枷,囚住了虞姬的精神。任由见到她力量的凡人们惊吓、唾骂这个高洁的存在。 从那时起,颇有些道心破碎的徐福放弃了研究长生之法的正道。她走上了另一条古怪的道术方向,她寻求的是消灭不死的方法。 回忆暂且结束,徐福目光闪烁地望着芥雏子。她已经是死后再临的从者之躯了,对方的外表却一如既往、千年时光恍如隔世。 本已泛黄的旧日时光忽然重新回到面前,仍然是那么的鲜活生动。 “没关系的。虞大人不知道。” 她逐渐理解了芥雏子坐蜡的事实,对她进入迦勒底、加入隐匿者、坐镇异闻带的一系列行为都有了合理的猜测。 “迦勒底的记录应该是伪造的,她只是在冒充御主罢了,并不具备相关的技能和知识。” 第二十二章 轻松小胜 “我要上了,立香!” 莫德雷德把重剑竖直举起,将空气中乱舞的绯红魔力集中在剑刃周围,汇聚成为了直达天空的强大魔力光柱。 “嗯,解放宝具吧,saber!” 藤丸立香随即使用了迦勒底的支援礼装,将自己的魔力予以大幅度同调,强化了剑士从者接下来的进攻宝具。 她们的意念合一,象征不详的赤色魔剑充能迅速,磅礴的厚重魔力挥之即来。魔剑带来的重压传达到了莫德雷德身边的地板上,它们颤抖着向地下倾斜、凹陷。 “御主!” 青之saber挥剑断空,拨开了以他对手为中心扩散开来的赤色雷云。无法再继续向前突破的剑士沟通着他的御主,他们需要解放底牌以对抗莫德雷德解放的宝具。 “啊!我知道!我这边不会服输的!给我解放宝具!” 芥雏子松开了握紧拳头的右手,释放了手背上的一画红色令咒。她是具有夺取能量特性的自然精灵,自然可以观察到赤之saber宝具使用的庞大魔力量。 于是,芥雏子使用了一条令咒作为本场战斗的第二次支援。 她是个慷慨的御主。虽然被徐福戳穿没有相关的素养,但也因为如此,她愿意为了满足saber的斗志,舍弃一画珍贵的令咒为他助威。帮助青之saber在一场御前比武较量中使出真本领。 “吾之封印,于此解除!” 中华剑士摘下恶鬼假面,展现了青史留名的美少年面容。那张漂亮的脸五官柔和秀美,足以让青春年少的美女自愧不如。 卸下的面具随风而去,无数的金戈交战声与乐器拨弦声在他的身畔响起。 “摘下这张假面,作为兰陵王的证明。 “退下吧。魔性的存在!” 峥嵘的乐曲响起,其效果类似莫扎特等从者使用的音乐魔术,用声音作为寄托神秘的媒介,达成改变现实的效果。 这一曲是一度失传于中华大地的兰陵王入阵曲,有原典中众将士得胜奏乐的慷慨激昂,也有流于后世、传至东瀛沾染的婉转久绝。乐声盛大之处令人身临其境,难以割舍。 莫德雷德对音乐并不感冒。她只想使用魔剑打倒敌人的从者,让大伙见识一下叛逆骑士的厉害宝具。 但是那乐声中的力量保护着兰陵王的同时削弱了莫德雷德的魔力,宝具抵达满盈后遭受削减的郁闷让她很受内伤。 花里胡哨的东西,看我打破它就是了。 莫德雷德将宝具对准了兰陵王的自阵宝具释放,她决心要在正面打垮后者的乌龟壳,顺势清剿掉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音乐。 “啰嗦!看招! “对亚瑟王华丽之叛逆!” 始皇帝精心准备的决斗场最终没能活过它经历实战的第一天,莫德雷德的宝具掀飞了重重加固的屋顶,给它打开了天窗。 留下的四面墙壁摇摇欲坠,宝具的余波将这里清场一空,可谓现实版的家徒四壁。 “果然不容小觑,虞大人的从者是大名鼎鼎的兰陵王。你们看清楚他的宝具了吗?” 徐福等迦勒底人员躲在斯巴达克斯的身后,依靠在前的狂战士承受住了各种吹卷来的风浪。他很有安全感地替迦勒底一行人阻挡住了全部的宝具余波,以及一些掉下来的天花板碎片。 藤丸立香所在的一侧有玛修保护。阿尔托利斯跳下看台,将手按在地上释放魔术。符文的力量弥合了四分五裂的大地,将宝具碰撞的余波收束在了最小的范围内。 “是结界类型的宝具,看起来是削弱敌人并且强化己方类型的能力。” 兰陵王无疑是个统军型的从者,他的能力与中华系军师们的阵法效果似是而非。 大约是因为兰陵王生前统领骑兵队转战四方的传说吧,他的宝具是宝贵的持续加持,以兰陵王为中心的士兵们都能受益。 阿尔托利斯稍微脑补了一下这个宝具的最佳使用时机。正如其名为兰陵王入阵曲,他需要在一曲将尽前击溃敌军。 又或者是像莫德雷德这样蛮干的敌人,选择用过量的伤害打破兰陵王的结界,提前结束兰陵王的宝具维持时间。 建设体育场的化工材料正在溶解,两名saber在弥漫的烟雾中对峙着。随着他们的再一次交手,周围的墙壁终于承受不住战斗的波澜,彻底倒塌成了一片废墟。 借助体育馆内部监控设施发言和监控的始皇帝消失了一小会儿,他的声音在战斗重开之后才姗姗来迟。 “停手吧,朕准备的武斗场已经不堪使用了。请你们两位移步其他训练场再做决战。” 剑士们闻言退出站圈,他们各自受了些不妨碍战斗的轻伤。莫德雷德的剑刃上积蓄着赤雷,似乎正要蓄力第二发的光炮。 “不用再打了。承认我技不如人,这一局是迦勒底的胜利。” 兰陵王显得格外冷静,和身边满脸不爽的芥雏子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后者被体育馆的突然坍塌弄了一头灰,脸色阴沉的可怕。 “我们的考验到此为止。” 兰陵王把他的御主拉到场地外边,轻声细语地安抚着芥雏子累积的怒火。他们在那边窃窃私语,而迦勒底这边暂且由归来的始皇帝处理。 “喂,是我们赢了没错吧?还需要打吗?” 莫德雷德仰头询问着始皇帝,想要证实迦勒底是否算是通过了考验。兰陵王的退出让她觉得没有打爽,期待着始皇帝来一出二番战的新考验。 她一登场就看到了项羽撤退的情景,现在又战胜了兰陵王,志得意满之下还想寻找一些其他异闻带的高手对决。 “不需要了。” 始皇帝把莫德雷德好战的表演看在眼里,他知道和这种半大孩子性格的人纠缠下去会没完没了,直接宣布了本次考验的结束。 迦勒底就这样正式进入了大秦的都市圈。 现在的时间是中午前一点的时候,始皇帝的本体那边有事务处理。 于是他安排自己的分身和芥雏子一道,带领迦勒底参观一段时间咸阳城,把这段无聊的等待时间打发掉。 说是分身,其实只是一个飞在他们头顶的监视用无人机。所以这边仍然以芥雏子和兰陵王这对主从为主。 芥雏子有些闷闷不乐的,还没有从刚才比试的失利中恢复回来。 解说的任务落在了兰陵王的头上,他倒是不怵于社交,言笑晏晏地为迦勒底介绍着本地的风土人情。 白发的少年将军言行间都很有礼貌,温良恭俭的作风得到了本地居民的接受。城市的居民愿意看在他的面子上和迦勒底聊聊。 咸阳城给迦勒底的第一印象是幻想中的未来都市,或者科学研究的大型基地。这里的高墙和街区都是统一的银色墙体,干净整洁的同时又因为金属风格的公共设施而显得先进、精悍。 城市里面有不少居民,这些居民的穿着各异。其中有布衣长衫、传统服饰的“古人”,也有佩戴工艺制品、服饰风格接近现代的居民。 路边普遍是开设商铺、进行买卖交易的小贩和商人,偶尔也有在街市中寻求灵感的艺术家。到处都很热闹,洋溢着和平和安定的幸福氛围。 “觉得和你们接触的乡村不同,感觉乡村地区更忙碌一些吗?” 对此,兰陵王也给出了他的回答。 他们坐在一处街角酒肆里,吃吃喝喝补充一点体力,顺带品尝当地特色。 “因为今天是周末,是普通人休沐的日子。城市里面工作的人不同于农业工作者,许多人都会在同一天休息,所以显得格外热闹。” 又有几个拉拉扯扯的青年男性居民走出酒肆,他们红着喝醉了的脸颊,摇摇晃晃地互相搀扶着离开。 到此为止,这座城市显得过于平常了。忽视掉那些仙道科技的产物,这座城市和其中居民的生活与泛人类史城市几乎完全一致。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兰陵王说着重新戴上了面具,刚刚在街上就有女孩频频看向他们这边的方向了。 眼下酒肆里面的人数有增加的趋势,为了免除一些不必要的额外遭遇,他再次遮挡了美貌的面容。 第二十三章 永世之梦(上) 兰陵王包揽了始皇帝交代下来的交涉工作,他的御主芥雏子百坐在后排无聊赖地等待着交流的结束。 芥雏子讨厌绝大多数的人类,因此总是闭口不言。但是那种令她不安的社交紧张感没有就此远去。 她隐约觉得有一股视线游离在聊天中的几人之外,暗中注视着她的脸庞。 几番捕捉那道视线之后,芥雏子把怀疑目标放在了混迹在迦勒底后排、鬼鬼祟祟的墨镜女从者身上。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徐福换了一身现代服装,又刻意用墨镜遮挡了上半张脸。芥雏子没有看见徐福那标志性的泪痣,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并未产生更进一步的怀疑。 饶是如此,芥雏子仍然把徐福吓了一跳。他们当下就在始皇帝的眼皮底下,稍有不慎便可能酿成大祸。 “是么?啊哈哈哈…” 徐福打着自己都觉得虚伪的哈哈,寻思着该用什么接口糊弄过关。 他们头上无人机转动了几下,播放的一则皇帝传讯意外地把她救出了被怀疑的危险处境。 “时辰已到,着迦勒底即刻进殿,不得有误。” 芥雏子疑惑地眨着眼,那个她可能的熟人一溜烟地跑出了酒肆,跟在迦勒底之人的身后离开了她的视线。 那副积极逃跑的样子像个见到天敌的慌张兔子,不禁让没能追问成功的芥雏子有些泄气。 “又是这样躲着!我有那么恐怖吗? “喂,saber,你觉得我在你们人类眼中真的那么可怕吗?” 兰陵王高长恭是少数可以和芥雏子畅谈,而不会引起对方不快的人类。 他出身北齐高家尽是一群性情荒诞、发癫发狂的怪人,兰陵王却能出淤泥而不染,似乎他们家族少见的美德都集中在了他一人身上。 史书记载,兰陵王广受人们的爱戴。他就算只得到一些瓜果的赏赐,都能和部下一同分享,也不会因为犯错而苛责仆从。 兰陵王是个不计前怨的人,甚至连来暗杀他的刺客也为他心悦诚服。 如此盛名累累,终于招致祸患。兰陵王的故事最终以一杯御赐毒酒遗憾告终。 芥雏子曾经以为,兰陵王这样不畏惧她的人再也不会有了。但是在一度收留她的迦勒底和隐匿者之中,也有一些勉强可以相处的人。 包括她赌气敌对的藤丸立香一行人,芥雏子从这些敌人那边感到的恶意甚至远不如以往遇到的陌生平民。 兰陵王劝谏过她“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的兵法至理,佩佩隆奇诺也对她说过,所谓通过语言分辨人心的办法。 结果她刚一开口,发生的还是熟悉的剧情,那个疑似她熟人的女孩立刻吓得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这种历史惯性一般的发展很难让她不产生自我怀疑。 “您并不可怕,只是畏惧‘异类’是人类的本能反应罢了。 “您认为迦勒底的人怎么样呢?” 隐匿者主从望向窗外的盛世,他们知道,始皇帝在繁华的景象之下潜藏着枕戈待旦的百万雄师。 “我不知道,一群傻瓜吧。他们竟然寄希望和始皇帝谈判。” 提及秦国皇帝,芥雏子没什么好气。她对大秦帝国的低声下气态度完全建立在心心念念的项羽一人之上。 始皇帝对迦勒底的使唤不会和她有什么不同,皇帝的眼界里只有可用的棋子。 他那看似好脾气的容忍,只局限于拥有足够能力的人身上。 “迦勒底和始皇帝的和平不会一直维持,请您作好准备。” 芥雏子不在意其他人的你死我活。她在不久前用充当小白鼠的代价,换来了始皇帝交付会稽0号使用权的承诺。 尽管争斗吧,始皇帝有那么多的后手,何苦继续劳累帮他平定了那么多战乱的宿将项羽呢? 她不是不知道项羽的骁勇无双,她只是想要笨拙地守护着贯穿两个世界、她唯一的一个爱人罢了。 秦末汉初是血一般的杀戮纪元,哪有什么霸王别姬的美好滤镜呢? 不过是一个美丽的、疲惫的异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寄放心灵的港湾罢了。 泛人类史的项羽成就了“霸王”之名,为了乡人的期望、安定天下的大志在众多部将的簇拥下征讨四方。 他仅有一点有限的私人时间留给自己和妻子,这一点稀少的温存构成了虞姬人生中最初的也是全部的光。 这段短暂的温馨时光很快迎来了终结,不肯过江东的项羽将星陨落。人们只当他珍爱的虞美人也一同死于乱军之中。 凡人们不知道,与爱人同死是一个虞姬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 她是诞生于星球内海,与自然共生的精灵。 即使炸成一片片细小的碎末,化为尘埃的她也能从世界这个大源中汲取力量,不久后再一次苏生。 芥雏子不毫畏惧死亡,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得到死亡的休憩。她畏惧的是在死亡又重生后损失宝贵的回忆,忘记自己真正重视的人。 … 阿尔托利斯等人走上台阶,漫长的阶梯构成了一个开阔、严肃的斜坡登殿走廊。 项羽的那一次突然攻击还历历在目,迦勒底的普通人和虚数潜艇一起回到了最为稳妥的密境内部。留在外面的非从者只剩下了立香和玛修两个人。 由于始皇帝化身机械,他的宫殿里面几乎没有宫人。威严的宫墙和装饰肃穆地伫立着,空荡荡的寂寥氛围有些毛骨悚然。 一位带着墨镜的劲装老者在这里恭候多时了。他那饱经风霜的头发干瘪发白,瘦削的身体挺直如松柏。 “李书文?” 藤丸立香在老者的身上见到了过往的影子,她下意识地向那位老者打了招呼。 那是藤丸立香修正的第五个特异点,有位斗志汹涌的Lancer主动加入了她的队伍,寻求和魔境女王、弑神的斯卡哈比较使用长枪的武术。 成为Lancer的从者李书文展现的是青年时代的状态,肌肉的线条和身体的宽度比藤丸立香如今看到的老人强健不少。 “我不记得见过你们,但是你们认识我么?” 人类之身的李书文共享不到英灵李书文的记忆。老者困惑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为他们打开了前方的宫禁。 “无妨,你们就是陛下邀请的‘外界人’吧。跟上我。” 检验身份的光束以上而下,从李书文的脸颊上一扫而过。随后一道不含情绪的电子音随即响起,紧闭的机械大门在绿色的指示灯光中开启。 “已确认身份,生物编码为xxxxxxx号,李书文。请进。” 迦勒底一行人上了电梯,升上宫殿更深的高处。 半球形的电梯颇似一枚水滴,它的上半截用了透明材料制成的帷幕,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渐渐低下去的附近市区。 行人、车辆构成的流水在方正有序的街道中移动着。咸阳城没有其他的高层建筑,电梯上的众人对下方的城区一览无余。 电梯的高度越来越高,高度隔开了两个世界。 第二十四章 永世之梦(下) “来了啊,外界的人类。” 迦勒底众人进入大殿深处,始皇帝的一台终端机被安置在正对大门的主位上。 他成为了寄居在机械上的数字生命,使用一台终端见面,应该也能算是皇帝亲临会面吧? 至少是亲临了一部分。 “卫士,把那枚宝物还给他们吧。朕已经完成了对它的解析。” 始皇帝的电子语音速度逐渐加快。 他困守此方世界数千年,一朝窥破了包围帝国的迷雾,哪怕是机械之躯也会为之振奋。 “很有趣的西洋魔术,朕甚至有些懊悔太早征讨洋夷们的国度了。 “朕麾下的外邦人融入大秦已久,现在只会使用中华一系的术法,传承的外道魔术无甚进展。” 谈话间,李书文带来了平面之月。秦人妥善地用柔润的绸子把它包起来,收纳在了一枚木制盒子里面。 福尔摩斯打开盒盖检查,一股清淡的药草味从盒子里面悠悠地飘散而出。平面之月和他从阿特拉斯院带出来的时候一样崭新,被保养的状态不错。 “我检查完了,平面之月没有问题。” 他把这个盒子转交给阿尔托利斯,后者当着众人的面拉开一道光门,把它传回了潜艇上。 始皇帝并未阻拦这些动作。就像他说的那样,构成平面之月的技术已经通过他的扫描和解析记录在册。 碍于异闻带和泛人类史之间西洋魔术体系的差距,始皇帝不会立刻盲目应用这些高深的技术。 他已经下旨召集一支具有相关血统和刻印的魔术师队伍,命令他们研究、复刻泛人类史的西洋魔术理论。 几千年的封锁时光都等过去了,始皇帝有足够的耐心继续等待下去。他骄傲地认为秦帝国的一切都不输于人,假以时日一定可以追上这段缺失的外域魔术发展史。 “唔姆,朕似乎有些疏忽了。你们仍是肉体凡胎,不同于朕的机械圣躯。若不盛情款待一番,朕的待客之道未免有些刻薄了。 “传令下去,从朕的宝库里挑两壶好茶,再把岭南新进贡的水果拿来。” 始皇帝似乎还有不少话要说。但是化身机械的他也没有忘记古老民族待客的礼仪,谈话前先上了茶水以及一应接待之物。 茶梗在热水中央浮沉,令人心旷神怡的芳香在大殿内部氤氲。机器人自然是没法吃喝的,迦勒底有幸享用了一番皇帝级别的宫廷供奉。 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机械始皇帝继续孜孜不倦地打探着整个外部世界的情况。 伸手不打笑面人,迦勒底挑选了一部分故事讲述给了大秦帝国的皇帝。 省略掉太过深奥的部分,和迦勒底自身也不是很懂的部分,始皇帝接受了当下的白纸化地球现状。 “原来如此,你们的讲述比仙女更清晰。两者互相对应,看来是朕坐井观天了。” 听到这么震撼性的情报,大秦异闻带的皇帝和陪伴于殿下的李书文并不动容。 他们先前就从芥雏子那边有过了解外界,此刻只是感慨于异星神明以整个星球为棋盘的大手笔。 “那么,按照你们的叙述。现在的星球被七大异闻割据,正如彼时争霸的战国七雄。 “而你们的泛人类历史则约等于周天子,空有大义却没有强大的武力。朕说的可有谬误?” “有错误。 “我们的历史不是您想象中必定失败的周王朝,并且你们这些异闻带也不像诸侯国那样,是周天子分封建立的合法邦国。” 为了和各个时代的英灵们相处,藤丸立香一直在学习历史。她觉得始皇帝有点在混淆概念,于是根据所学的中国历史提出了异议。 “异闻带历史是原本走向末路,失去可能性的历史。 “用您能够理解的举例。约等于被大秦征服、消灭的各个国家诈尸还魂,重新在秦土上拉起反旗割据。” 始皇帝的终端闪烁两下,将皇帝的虚拟形象投射在了其后的墙壁上。 栩栩如生的人像正坐在高墙上,居高临下地威严俯视着敢于直言冒犯的迦勒底御主。藤丸立香也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 片刻之后,始皇帝的影像收起令人压力山大的怒容,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卸去了逼迫的威视。 “和朕多讲一讲泛人类史。” 他的态度在无形之中锐利了不少。从一位爱才之心的君主无缝衔接成了一位理性的竞争敌手。 始皇帝的要求对藤丸立香来说有些为难。历史是一门复杂深奥的学问。立香这个高中生的一己之见,能得到皇帝的认可吗? 奥丁给予的技术支援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位于后勤基地的工作人员们打开通讯的魔术,悄悄地提供了知识方面的后台支持。 藤丸立香思考了一下,决定以始皇帝所处的亚洲作为历史发展的主角,进行较为详细的讲解。其余大洲的历史作为配角,使用比较省略的语言描述。 一个个盛世与乱世交替的中原王朝,亚洲诸国逐渐形成和发展的各自国家与文化…诸多历史在宫殿里娓娓道来,皇帝的绘象逐渐皱起了眉头。 “朕不理解。” 异闻带的始皇帝早年间便统一了天下,并且将世间全部值得期待的人才收入麾下。 他的秦国不同于短暂、激荡的泛人类史秦国,是一个消灭了战乱,和平安宁的永世帝国。 然而在这么和平的国度上,那些泛人类史中闪耀的各类人、事却没有表现出立香描述的那些本领。 他们中有些仍然根据才能得到录用,但是也有很多成为了沧海遗珠,走向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发展。 那些在泛人类史中大名鼎鼎的王侯将相,有不少到了中华异闻带内摇身一变,成了普通的小吏或者反贼。 缺失了正史中的历史机遇,这些人终究无法成为越过龙门的鲤鱼,只好守护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度过余生。 更不要说那些不同的国家与文化了。由于异闻带内的全部土地都为秦国所有,不同种族的人类在数千年时间里全部被同化成了秦人。 他们原本按照历史发展,应该诞生出的那些政治制度、民间习俗和种族文化全部一空,成了大秦帝国里面顶多算是有点剩余特色的某个省份。 始皇帝摇着头。他为没有发掘这些有意义的人、物深感遗憾,但并不后悔。 诚然,整部人类的历史是一卷无价的瑰宝。 但是,始皇帝是秦国的君主。 泛人类史再怎么美丽也只是传闻中空乏的他人之物。始皇帝更专注于把握已有的手中之物,而不是为了飘渺的他物伤害已有的现实。 如果随随便便就动摇的话,他就不是始皇帝了。 自秦良玉、项羽等军官将佐,到广大普通平凡的人民百姓。对于他们而言,异闻带的一切才是现实。始皇帝也是一样。 “朕听了半天,你们的故事的确有趣。可作为茶余饭后的消遣。 “现在轮到朕反问了,你们当真认为泛人类史那边的历史更值得吗? “在你们的历史中,人类发挥出了惊才绝绝的才智,其中大部分用在了互相勾心斗角的内部消耗上。 “战争、饥荒、疾病、欲望、横死…你们向朕展示了人类的可能性,而这些丧心病狂之物本可避免。” 始皇帝把他的虚拟投影换成了千里沃土的大秦,麦子在暖风里低着沉甸甸的穗。 “比之朕的国家如何?朕很欣赏你们的努力,为何要困守泛人类史呢? “加入朕的国家,用你们的知识辅佐朕。朕就能打造一个比泛人类史更好的人类世界。” 第二十五章 空中牢狱 “异邦的少女唷,你的答案是什么?” 藤丸立香无法反驳始皇帝的功绩,她在恳切请求的皇帝影像面前低下了头。 中华异闻带的繁荣昌盛是立香见识过的。 一言以概之,它和泛人类史的分歧,就是两段历史中不同的两个始皇帝的区别。 异闻带的始皇帝是个强大、永恒的存在,他战胜了泛人类史里那个自己的抱憾人生。借用仙道的力量,始皇帝的大秦帝国得以重塑不破金身。 一切发展都朝着更完美的路线走去,这样又有什么不好? 就像夜空中满盈的月,满月的光辉难道不比一缕残缺的月牙更能照耀下方的人民吗? 月空中仿佛浮现了罗马尼医生的倒影,他担忧的目光望向立香这边,随后转身,身影在沉默中破碎在繁星的漫天星辉里。 不对,那并不是真正的完美… 立香的善性使她愿意去理解和相信始皇帝及其异闻带的人民,而她的理性又在不断地发出警报,拉响了脑海中的警惕长钟,把她拽回严峻的现实。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藤丸立香捂住了愈发昏沉的头脑,渗入大脑神经的毒素断断续续地压迫着她的神智。 冷汗顺着女御主的发丝划过鬓角,她咬着发白的下嘴唇,隐隐约约意识到了她的选择正站在人类和星球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拐点。 藤丸立香身中名为仙衰冥脉的剧毒。这个毒来头不小,从者徐福认为它不止是单纯的中华系药毒,还混杂了一些她也未必见过的异质。 还有什么是正史中没有,异闻带中华才有的异质呢? 是扶桑树…吧。 改写始皇帝和他国家历史的重要拐点不仅是出土的商周仙道记录,提供了变革所需的新物质元素的扶桑树也是不可缺的一环。 藤丸立香不用猜想都知道这棵树的本质是什么,它凭空生根在大秦的土地上,唯一的可能是异星神洒下的空想之种。 “始皇帝,我无法答应您的邀请。我不能夺走泛人类史生存的权利。” 藤丸立香毕竟不是始皇帝这样的独裁者。 后者听闻了泛人类史全灭的传说,已经把迦勒底视为具有同等统治权的人。然而立香自己却不这么想。 她自认没有权力替人类选择始皇帝的异闻带。这样不仅否定了人类几千年的历史,也否定了发展至新千年的现代人类。 始皇帝的机械圣躯升格了他的理性计算能力,同时也助长了他冷酷无情的性格一面。他注定无法与迦勒底共情。 始皇帝不会尊重或者同情任何人民,他将异闻带的一切视为私有物和家仆。 这种封建社会的思想观念帮助他战胜了奴隶制的邦周列国,此后一直沿袭至今。 “这样啊。真是遗憾,朕不得不把你们控制住。 “各位既然有过封印其余世界的旧史,朕自当慎重处置。” 众人脚下的宫殿地板颤动着,一阵巨大的失重感冉冉升起。李书文悄然退出了摇晃的大殿,落下沉重的门闩锁住出入口。 “等到泛人类史终结,朕便释放你们出去。” 机械终端的灯光黯淡了下去,始皇帝的意识退出了这台终端机。 阿尔托利斯把脸贴在大殿侧面的透明窗户上面,看到了正在远去的地面和下半截宫殿。 “我们正在飞离地面。” 谁能想到,始皇帝居然把象征着皇帝权威的大殿当成了一间华丽的牢狱来使用。 他切断了宫殿上半与下半之间的联系,一举将迦勒底困在了深宫高墙的最顶端。借助仙道技术的加持,这座钢铁囚笼还在继续升空。 始皇帝的意图很明显了,他想把迦勒底一行人安全地隔离在一个罕有人至的地方。等到他消灭了泛人类史,这些剩余的幸存者们就失去了其他选择,只得服从大秦帝国的统治了。 莫德雷德拿出大剑,想用暴力的手段捅开钢铁浇筑的门禁。她的邪剑砍烂了两层铁门,收获的是一片响彻整个大殿的警告红灯和警笛。 “不行啊!如果我们用力破坏,这件牢房可能会自爆的。” 警告的内容简单直接,大意是这里分布着监测物理和魔力破坏的传感器。一旦有人突破大殿的防御措施,这部分的机械圣殿就将采取两种不同的放逐手段。 一种相对宽容的办法是发射到太空里,从悬空牢狱升级成星间牢房。 另一种极端的放逐法是自爆,整间宫殿将在破损严重的情况下自我毁灭,连同其内部的犯人们一同彻底在物理意义上消灭。 “可以用灵体化的方式出去吗?” 想到了始皇帝手下都是一些活着的人类,没有从者,藤丸立香提出了一个另辟蹊径的逃跑方案。 从者们的灵子身躯可以切换为幽灵般没有实体的灵体状态,这个状态下的从者是可以穿越墙壁和大门的实体,避开针对物质世界的检测的, 从者们按照她的建议尝试了一下,结果仍然触发了监牢的门禁警告。这里使用的监测设施质量奇高,受到一点接近外部的魔力反应也会发出警告。 “难道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阿尔托利斯,我们升到多高了?” 阿尔托利斯在窗前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估量了一下地面和高度,给出了他的大概计算。 “按照现代的尺度,我们离开地平面一千米左右了。超过了人类历史上最高的建筑物。” 他没有坐过现代人的飞机,体验着缓缓离开地面的新奇感受,有一种怪异的新鲜感和熟悉感。 这个高度比不上阿尔托利斯从天上坠落到不列颠半岛的高度。那次陨落几乎把他砸死,也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惨烈回忆和深深的困惑。 是谁把他丢到中古时代的天空的?飞行对人类和其他类人种族都是一件很难实现的梦想,更别提是远离大地的超高空了。 除非是像异星神丢下树种那样,从更高的宇宙层面突破地球的大气层。 阿尔托利斯摇了摇头,否决了这种荒诞的猜想。他的耐力应该达不到太空陨石的强度,血肉之躯突破大气层只有被烧成灰烬和残渣这一种可能。 他稍微回了神,倾听着大伙对于逃狱办法的讨论,准备在其他人的逃狱方法不成立的时候再出手兜底。 高等级的宝具多的很,阿尔托利斯打破始皇帝囚禁他们的铁壁不难。 阿尔托利斯有十足的把握暴力破开防御,并且带着他的同伴们从监狱自爆产生的大动荡中间逃脱。 但是,他没法保障这么做的后果。宫殿的残骸很可能会直接掉落在咸阳的城市中心,造成一起极为惨烈的重大灾难,这是他和立香等人都无法接受的。 始皇帝的终端在迦勒底一伙人的讨论中再次亮起了运行的指示灯,它缓缓地转了一圈,把众人讨论中焦头烂额的样子尽收眼底。 “别放弃啊,你们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始皇帝的这番话被当成了嘲讽,莫德雷德一下子就被激怒了。她的鼻尖和耳垂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手里的坑爹大剑蠢蠢欲动,作势欲劈。 “哎呀,抱歉,忘记解除伪装了。你们稍等一下。” 在她的大剑劈到终端上面之前,“始皇帝”说话的语气和声音俏皮地拐了个弯,及时变了调。 属于莱昂纳多·达芬奇的美丽声线夺舍了始皇帝的机械男低音,技术顾问回到了她熟悉的迦勒底阵容。 “怎么样,是不是很想我了?” 第二十六章 刺王 “骇进秦国的网络中枢可不容易,我靠着取巧的办法才找到你们。 “抓紧了,我这就调整你们的飞行方向,让这座大殿降落到市郊外的草原上。” 钢铁的宫殿在天才的话音下改变航向,逐渐停止向上翱翔的势头,变成了一道划破苍蓝天空的下坠抛物线。 始皇帝的意识迟迟没有返回这边的终端。他那庞大的运算力正在另一处吃紧地使用着,无力回来抓捕达芬奇这个盗用大秦技术的小贼。 “这几天我一直在寻找办法,要怎么打败一个网络上无敌的巨人呢? “呼,既然正面对抗没有胜算,那么就只有取巧咯~” 就像商战不一定是勾心斗角,也可以是简单粗暴的打砸招牌和店面一样。达芬奇走上了对付“半人半Ai”的始皇帝的另一条赛道。 荆轲承担了线下商战打手的工作,她非常不讲武德地用拔线等武力破解的方式干涉始皇帝的计算机网络,在始皇帝完美无缺的保护网络上打开了一个豁口。 大秦投入了不少精锐把守存储运算单元的库房,但是这些凡人面对的是数千年来从未遭遇过的新敌人——灵子身躯的从者。 Assass的气息遮断和灵体化实在是潜入的利器,荆轲绕过重重看守和眼线们的岗位,使用达芬奇给予的病毒u盘接入了始皇帝的终端。 几乎是在遭受病毒攻击的一瞬间,始皇帝的意识就转移到了荆轲所在的位置。 整栋建筑的天花板如波浪般挨个翻转,拼装成一个巨大的显示屏穹顶。 皇帝的巨大头脸占满了屏幕,打出数十道聚焦在荆轲身上的高亮探照灯光。 他那些转换为机械单元的记忆零件在零点几秒内唤醒了始皇帝的旧日回忆,将白衣胜雪的暗杀者与刺杀过他的燕国刺客画上了等号。 “是你啊。” 秦王政继位二十一年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以卵击石的刺杀事件。 事情的起源是燕国质子的偷跑。看守他的秦国卫士一个不留神,失误放跑了这位燕国送来的浪荡子人质。 彼时秦国的军队已经消灭了北地的赵国,一路向北抵达了燕国的边境线。 曾经作为人质的燕太子丹,抱有一种不合时宜的天真政治幻想。他认为只要消灭作为首领的嬴政,就能迫使秦国内乱,从而自己瓦解。 荆轲成为了这个荒诞复仇计划的执行者。 为什么说刺杀秦王是一个荒诞的计划呢? 因为,太子丹的鲁钝和短视令人难以直视。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决策犹犹豫豫,甚至在刺秦前先质疑起了荆轲的胆量和气度。 荆轲被狭隘的太子丹逼迫着踏上自证的刺秦之路,结果因太子丹指定的助手秦舞阳徒有其表的懦夫表现而功败垂成。 世居太行山西的秦国王室多出勇武之士,秦王嬴政时年三十二岁,是个身高两米、气度非凡的大汉。 而荆轲是个不足一米六的小快灵剑客,仓促赴约的她只有出手一到两次的机会。可惜的是未能如愿得手。 在秦王和荆轲在殿上相斗的时候,太子丹派来、占据刺杀关键c位的秦舞阳被吓得一动不动,为这幅血腥的宫廷杀戮增添了一抹绝望的荒诞喜剧色彩。 如今已经过去了无数年,当年的秦王变成了存储在机械单元里的电子生命。成为亡者的荆化身为从者之躯,又一次抵达咸阳刺杀帝政。 这一次,没有了秦舞阳和群臣的干扰,结果是否会因此而改写呢? 始皇帝的面容在数据流的冲刷中扭曲着,难以言喻的杂音混入他的言语,一向顺畅的程序化思想有了凝滞。 “有意思。你对朕…做了什么?” 始皇帝镇压过无数次叛军,那些贼人顶多临时盘踞在地方,威胁不到咸阳城和始皇的机械本体。 他不慌不忙地分割着被病毒感染的运行单元,顺带着扫描从者荆轲的各项能力数值。 “想不到么?这是来自泛人类史的科技终端,量产的便宜型号可以普及给几乎每一个中国人。” 荆轲抛下用过的u盘,转了两圈手里的触屏手机。她没有在咸阳城内见过类似的移动设备,出于优越感狠狠地嘲笑了土鳖的异闻带皇帝。 “滋…滋…” 一袭白衣的刺客拔出匕首,把它扔进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始皇机箱上。削铁如泥的匕首没入高速运转的处理器,引发了一阵不妙的爆鸣声。 “嘛,你这种人肯定无法理解的。就下地狱去慢慢反思吧。” 荆轲知道,始皇帝没有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的坏习惯,他在咸阳的其他地方还建设了另外的存储基地。 泛人类史的各种电脑病毒流入大秦帝国的互联网上,趁着秦人没有足够反制程式的时间狂野地生长着。 病毒和木马抓取了始皇帝的其余分身位置,她现在只需要灵体化穿过墙壁和地板,离开这里前往破坏下一处计算机库房就可以了。 “哼,这次是我赢了。” 荆轲拔出电源线,从发黑的停转机箱里面取回了她的匕首。 战国时代打造的最锋利短匕闪耀着冷清的寒光,握住这枚名匠之作的利器使荆轲的心中升起了无限的豪气。 就在荆轲翘起嘴角,准备从腰带上解下酒壶痛饮一盅的时候,她在匕首的余光里看见了不该出现于此的人影。 一把长剑落下,磅礴的力量压制了用匕首勉强格挡斩杀的暗杀者。 涌动的白色金属从水蓝色的剑锋上面褪去,那枚镇国宝剑的熟悉模样唤醒了荆轲用血肉身躯遭受过的切肤之痛。 “泰阿!威道王权之剑,你是…” 来者的身躯边缘环绕着自律浮空的水银流体,流线型的苗条身体曲线不禁让人联想到猎豹一类敏捷而优雅的健康捕食者。 尽管身高稍微有点缩水,但是那神采奕奕的眉眼和自信狷狂的笑容没有任何改变。 他招了招手,水银凝聚成的利刃旋转着追加了数次攻击。加倍的力量彻底打碎了荆轲的匕首,把迦勒底的Assass一击拍到了后方的墙壁上。 “认不出朕了么,荆轲? “参考了你们历史的所谓‘从者’模板。这种力量只要朕想,便能得到。” 玄鸟的影子展开翅膀,包裹着皇帝新生的纤长身体。幻梦般的轻盈羽翼合拢在一起,变成了长袖飘飘的庄严龙袍。 始皇帝拷贝了迦勒底使用的从者灵基,从咸阳的地脉里面汲取魔力给自己捏造了一套自我定义的灵基模板。 “身为裁决世界之人,配得上朕的职阶应该是‘ruler’。” 他合掌如刀,在水银的瀑布中故意刺破了半边洁白的手掌和小臂。 那些受创残缺的部位上升腾着白色的蒸汽,在闪烁魔力的白光中很快修复如初。 “不错,仙女的再生之法朕亦掌握一二。” 始皇帝把从者的力量安置在了借鉴芥雏子能力的新生肉体上,借助大秦种种技术的弥合,他成功手搓出了中华异闻带的第一个从者。 “别得意…还没结束呢!” 鲜血染红了荆轲的袖角,她向前俯身落回地面,咬牙扎紧了大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代表泛人类史而战的从者狞笑着拔出备用兵刃,准备再做决战。 始皇帝凝眸一观,使用裁定者位格的从者视角窥破了荆轲作为从者的实力差距。 她的筋力只有d,耐久更是可怜的e评级。 始皇帝对应的属性全部都是远远胜出的b+,并且这些属性还都是不太懂从者数值的皇帝随手乱填的敷衍数值。 需要加大力度的话,他大可开足水银的辅助功率,或者多抽一点龙脉内的魔力,灵活地调整这身真人身躯的战力大小。 “不,结束了,荆轲。” 始皇帝举起了通身青碧、透彻一体的太阿宝剑。在帝剑的威光照耀之下,任何刺客都无法规避、也无处遁形。 一切仿佛又轮回到了历史上那个闷热、喧嚣秦廷内的刺杀起点。 奋不顾身的白衣刺客与冷漠挥剑的大国帝王交相辉映,共同构成了历史长河中偶然的一朵浪花。 第二十七章 分兵 数层楼阁高的钢铁大殿自天空坠落,它的金属外沿重重地砸裂地面,在大地上拉出一层层蜘蛛网状的裂纹。 这座巨大的宫殿带着惯性漂移了一段距离,撞断了一排秦人种植在国有大道边的林荫木,终于刹住了滑行的步调。 阿尔托利斯引导着卡巴拉魔术的力量,分解了严密锁合的宫殿正门。 受到魔术的照耀,厚厚的合金墙壁从内侧瓦解。它如肥皂泡沫般快速溶化,重组后形成了几尊沉重结实的四足钢铁魔像。 受困的泛人类史众人匆匆走出牢笼。终端上的达芬奇影像忽明忽灭,她正在始皇帝的反击过程中逐渐失去夺来的控制权。 眼看剩余的时间不多了,她飞速地把在大秦内网上找到的消息公布给了这边。让藤丸立香和玛修使用作战服上面的记录仪拍下这些关键信息。 “长话短说,秦帝国储存了和平时代的军事人力。他们被始皇帝以冷冻休眠的形式存储在地下冰库里。 “始皇帝需要一点时间来帮助那些‘中国队长’们动员和复健,我建议你们抓紧时间攻击这个地点。” 她给出了一间名称为xxx号实验所的科研基地,并且细心地解释了为什么要进攻那里。 “这间实验所分地上和地下两个部分。地上是研究自律人偶和无人机的科技基地,这些研究产物又负责了看守地下的重犯监狱。” 一个囚徒的丢人大头照被达芬奇不断放大,呈现在了大家面前。 这位囚徒穿着一件勾勒出美好身材的高开叉旗袍,脸上挂着吃瘪挨打造成的创可贴,头上的一对兽耳 她楚楚可怜地举着一张牌子,背后是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牢房白底背景。牌子上面用加粗的大字写着犯人的名字“玉藻巫池·高扬斯卡娅” “…这就是给立香下毒的罪魁祸首了。 “她被始皇帝收拾一顿之后扔进了大牢,你们需要找到她,拷问出解药的下落。” 她顿了一顿,在形象愈发严重的雪花闪动中更新了守卫研究所的敌方人员。 “始皇帝把大将项羽放在了那里。我没有在秦人的内部记载找到他的弱点,祝你们好运…” 达芬奇突然断开了语音连接。片刻之后,一个青年男性的声音接入了终端。 他的人声有着轻慢的傲气和懒散的特性,与稳定中夹杂电音的始皇帝明显不同。 “哦,真能打通啊!真不错! “我要祝贺你们,异邦人,你们已经成功触怒了大秦。 “虽然有点形式主义,但是就这样吧,我作为陛下的统兵之人,向你们迦勒底宣战。” 他的语调逐渐充满了兴奋之意,像是个睡醒的人揉了揉眼睛,然后一头扎进了突然发现的新宝藏。 “诸位,享受战争吧!” 一股焦烟徐徐升起,这台经历了高空坠落和屡次夺取控制权的终端陷入了过载的死机。 它勉强播送了未知敌将的最后通牒,然后戏剧性地黑了下去,落下了自己的帷幕。 都市的上空传来悠扬的警报声,秦人们的部队正在集结兵力。想必士官们都在唤醒各处休眠着的老卒们吧。 达芬奇留下的关键线索变成了一个不得不处理的麻烦。那处研究所距离城市不远,在这种时候跑进去无疑于是在自投罗网。 “我去拿解药吧,你们先撤离就好了。我稍后回来。” 阿尔托利斯像是没有看到那些警笛和士兵的包围网一样,满不在乎地撑了撑手。 “行了,快走吧快走吧。别不好意思了。高扬斯卡娅的麻烦算是从我这里开始纠缠的,交给我就好。” 赶走了略微不安的迦勒底众人之后,阿尔托利斯的操作还没有结束。 他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稍加思索后灵光一闪,准备为秦国的追兵们增添点麻烦。 阿尔托利斯摘下了常用的手套,一口咬破指尖,用富含魔力和神秘的妖精血液作为引子,对着几尊铁魔像释放了加强的幻术。 钢铁疙瘩们愣愣地杵在那里,接受了梦魇幻术的洗礼。他们存在之处的空间一阵扭曲,然后各自变成了不同的模样。 四尊魔像分别变成了立香、玛修、莫德雷德和墨镜徐福的模样,他们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足,一副正在适应新身体的样子。 阿尔托利斯把手一挥,那几个魔像就笨拙地一齐转了身,跑去了相反的撤离方向。 “很好,去吧!” 他目视着假的迦勒底一行人跑开,转身按照着达芬奇的指示走上了通往研究所的道路。 根据阿尔托利斯这一天进城的观察,城郊的秦人大部分是工人和司机这样的建设者。警笛一响,这群人都跑去避难了,修建完好的大道上显得空空荡荡。 阿尔托利斯没有给自己附加幻术,他打算正大光明地突破进去,顺便把敌人的火力吸引过来,帮助另一边撤退的立香等人和达芬奇成功汇合。 因为镇守大狱的是那个恐怖的霸王项羽,阿尔托利斯就不怎么在乎加入追捕的其他追兵了。 反正再来多少凡人,他们也没可能插手军神级别的战斗。 如果他们真敢乱入阿尔托利斯和项羽的打斗,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两位打斗的正主毫无感觉,进来“劝架”的士卒卷入余波、尽数扑街。 希望他们懂得这一点,到时候退的远一些吧。 阿尔托利斯已经深谙了这种“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道理,他最早是从那位正主的骑士王与卑王伏提庚的大战时候取得的经验教训。 唉,那时候他们天真地把伏提庚当成了可以被士兵包围、捕捉的一个老迈领主。谁知道伏提庚竟然变成了一条物理意义上的黑龙,飞上天空乱吐龙息。 梅林预言伏提庚是祸乱英伦列岛黑龙,而亚瑟王是拯救岛民们的红龙。大家只把这些胡话按照预言家们的惯例理解,权当是他们那一套用动物来比喻人的说辞。 结果阿尔托莉雅是个长不高的乡下姑娘,伏提庚反倒真成恶龙了。真是世事难料啊… 阿尔托利斯有时候也会想,他第一个附身的人类要是伏提庚那种真的可以变身成巨龙的领主会怎么样。 可以翱翔在天空中的龙王实在是太酷了,谁能拒绝变身和巨龙的诱惑呢? 但是转念一想,他那个鬼样子谁来了都会踩上一脚。伏提庚应该会毫不留情地把换生的妖精在最脆弱的时候碾死吧。 多亏是还没出山的阿尔托莉雅捡到了他啊,不然真是死定了呢。 阿尔托利斯随手甩出一道幻境,把看守外层研究所的士兵们扔进了梦乡。 梅林的能力在这种时候格外好用,不想应付的人类敌人可以统统扔进梦的世界。然后让这些个敌人在自己的欲望里挣扎就好。 等到他们满头大汗地察觉异常,从梦中苏醒的时候。把他们扔进梦里的人早已离开了。 除了不会做梦的电子元件以外,其余守护研究所的卫兵都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两把长戟猛然捅来,阿尔托利斯以附魔的法杖挡住偷袭的敌人,随后被对方长戟锋刃上面乱跳的电火花吓了一跳。 守卫研究所的自动人偶很有狱警的风格,它们的武器上带有巨大的裸露电极。这些自动士兵装备的高压电力能够顺着刀剑传导下去,把敌方武士的肉体电成麻瓜。 “还好,我是法师耶。” 阿尔托利斯用木制的沉重魔杖砸碎了人偶的脑袋,看着它们失去了受控的机能,倒地不再发起攻击。 他熟稔地转了两圈魔杖,把它从敲打别人脑袋的状态改回中规中矩的施法姿势。然后绕过地板上仍在漏电的机械残骸,一路警戒着向建筑更深处前进。 第二十八章 射杀百头 通往研究所地下的通路全部由金属打造而成,阿尔托利斯步履轻盈地踩在锃亮的金属板上前进。 这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自从阿尔托利斯击退了一队自律人偶以后,就再也没有新的敌人出来阻拦他了。 大概是明白多少人偶都无法阻止这位旅者,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而选择了撤军吧。 如果真的是把守此地的项羽做出的决策,那么他绝非华夏历史上犹豫不决、任人唯亲的那个鲁钝霸王。恰恰相反,他一定是一个精明、理性的军事统帅。 阿尔托利斯止住了脚步。走廊的尽头是闭锁的监狱铁门,以及安静地伫立在门前的钢铁巨人。 中华第一的猛将把战刀平放在膝盖上,闭着眼睛的样子完全打破了他初次来袭时候的凶猛形象。 忽略掉这身怪异的军用武装,你可以在中华大地的任何一个村庄或者城市见到项羽而不感到奇怪。 他的气质是调和的,糅合了人类的亲切力和机械的精准性,可谓是兵法中“侵略如火,其徐如林”的另一种体现。 阿尔托利斯没有被眼前待机不动的猛将所蒙蔽,他知道一旦让项羽动起来,他便会势不可挡了。金发的妖精张开五指,从选定之杖的水晶中解放了预备好的英灵之力。 奇迹的力量在此凝聚,化为沉重漆黑的粗犷石剑砸进研究所的钢铁地板上。 既然项羽选择了成为战争化身的怪兽,那么阿尔托利斯就干脆拿出对应的足以屠杀怪兽的力量来应对他。 无双的希腊大英雄,完成了人类不可能完成的十二之试炼,死后升上天空化身为一盏星辰。 在希腊众神与泰坦众神的战争中,成为唯一能插手其间的凡人,并且帮助奥林波斯诸神取得了胜利。 宙斯之子,豪快的半神赫拉克勒斯,他是无可争议的希腊第一英雄。 阿尔托利斯握住斧剑,大力神的加护使他的力量、速度、抗性、技巧等能力得到了全方面的加强,千钧重剑在少年的手中变得轻如鸿毛。 只要忽略掉附加在赫拉克勒斯力量上的奔放狂气,那么这个英灵的力量对阿尔托利斯来说是完美的肉搏模板。 他咬咬牙,龙之炉心全力全开,暴走的外放魔力盛开、包裹在身体和重剑的外形上,变成了一团黑红色的深邃火焰。 守卫地牢的项羽睁开了双眼,他拔刀出鞘,背后红色的披风无风自动。 “来吧,霸王!” 黑色的斧剑一往无前地突破,以力量着称的项羽不得不避其锋芒。 阿尔托利斯挥圆斧剑,重兵落下后又以不符合重力的猛烈架势反斩归来,重重地砸在项羽的四把战刀上。 令人牙酸的钢铁变形之声回荡在地下通道里,阿尔托利斯的脖子上泛起了青筋,他推动着刀刃,将全力抵挡的项羽猛地击退。 霸王的半人马身躯在精钢地面上扣出四道后退的划痕,赫拉克勒斯神力与魔放的双重爆发连他也无法承受。 狭隘的通道限制了在此间战斗者的灵活身法。项羽自诩力量凌驾于天下众生,设计了这么一个正面硬拼的防守地形,结果却敌不过使出新本领的入侵者。 他从背后的铠甲缝隙排出了大量的白色蒸汽,然后扔掉两把战刀,交织的副手在肩膀处构成了两只钢铁肩炮。 “计划改变,执行第二作战指令。” 阿尔托利斯被闪亮的高能光流淹没了视野,不只他拥有后招,一贯给人武人印象的项羽也有其他作战功能。 本以为中华英雄都是些使用不可思议功夫的豪杰,结果对方转手来了一招底线灵活的“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刻板印象害人不浅呐。 阿尔托利斯被光流推动着后退,渗进他眼角的灼热剧痛让他有些同步赫拉克勒斯的狂怒了。 不过,他受到的实际伤害并不多,并且很快便消散殆尽了。这得益于赫拉克勒斯的成名宝具“十二试炼”。 不需要任何防具,即可无效化相当于从者的b阶级物理或者魔力伤害。连续受到同一种类的伤害时,“十二试炼”还能获得抵抗该类型伤害的额外抗性。 这么好用的站桩式作战宝具,阿尔托利斯认为它无愧于大力神的威名。 迦勒底的其他从者大多也是这么认为的。 除了谁也瞧不上的吉尔伽美什那种论外存在,以及有时会念叨着什么“海木桩”、自称也线下真实过赫拉克勒斯的男立香以外,就没什么人胆敢小瞧这位希腊从者了。 阿尔托利斯睁开眼睛,目睹了那些连绵的灼热光线击打在他碧绿色的瞳孔上,然后化作炸开的流光碎影被眼球弹开的样子。 这种亲身体验无敌的感觉,实在很容易使人膨胀到忘乎所以。 阿尔托利斯眨了眨眼,再度持剑向前发起了进攻。 他的性格和常人不同,对持有多大的力量不感兴趣。只是觉得被源源不断汲取的大量魔力让他有点疲惫了。 项羽固执地把守着隧洞不肯让开。 这一回他放弃了保持距离的炮击模式,转而使用被光模包裹的狮面重盾和一只月牙手戟来进行正面交锋。 单凭这手随心所欲地使用任意武具的功夫,项羽的武艺可谓致臻化境。 他虽然是个机器人,但是出招的时候全然没有生搬硬套的那种晦涩感,攻守之间切换的无比丝滑。 但是,只凭这些功夫,能阻拦进入众神领域的力量吗? 四肢关节、头脸要害、五脏六腑,凡是可能存在弱点的地方,尽数进入了黑曜石斧剑的打击范围。 那把武器的重量和粗笨造型简直是一种欺诈。 行使它的真正技艺是在屏息之间,将其砍出超神速的数次打击,这种风格和斧剑的外形几乎是南辕北辙的差异。 “射杀百头——” 阿尔托利斯将斧剑劈出了超越人类观测能力极限的速度,以神域之力完成了对大英雄秒杀九头蛇许德拉的模仿。 项羽或许看穿了这一技艺,但是他引以为傲的机械身躯全力过载也没法追上这种不可思议的斩杀速度。 九次连斩重合在一起,击溃了项羽的狮面铁盾,把巨大的人马连同他的武器一起砸向了后面的牢狱大门。 阿尔托利斯的打击破坏了大门和它周边的结构。项羽像个滚瓜葫芦一样停止不了被打飞的颓势,他和被撕破的铁门混在一起,落入地下的深道。 阿尔托利斯揉了揉发力过猛的手腕。与一众从者之力相比,赫拉克勒斯力量的副作用显得过于温柔。 黑曜石制作的大剑不含有伤害妖精躯体的金属成分,甚至还有防御性质的十二试炼帮助他叠加相关的抗性。 他刚刚释放的射杀百头反馈的手感是几乎能斩开任何防御,估计正面硬扛的项羽好受不到哪去。即使他是个不会死的机器人,这一下也足够把他打到需要返厂维修一番了。 阿尔托利斯扛起斧剑,走下通往更深处的台阶。 通路两旁幽幽的灯火勉强照亮了前路,一颗不知道是项羽还是监狱铁门掉落的螺栓清脆地落在地砖上面,向下旋转着滚了下去,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 第二十九章 古代遗物 这里的地下通道比他原本设想的复杂许多。阿尔托利斯走进了一条错误的岔路,途经走廊上出现的房间都是些研发上古科技和无人机械的实验室。 他本想加快脚步,略过这些看不懂的中文研究资料离开。然而一种鬼使神差的直感揪住了他,让他没有寄语离去。 “唔,就这么离开似乎有种错失了什么的缺憾感。” 阿尔托利斯挥散了赫拉克勒斯的力量,身体随之一轻。他检阅着取得的英灵记录,打算换上一位中国从者的能力来临时学会汉语。 男立香的迦勒底有不少中华系从者,考虑到时代和文化的接近程度,阿尔托利斯选择了这个异闻带登场过的荆轲。 “好了,让我瞧瞧这里记载了什么…” 他用手掌托着下巴,适应着脑袋里面多出来的汉语知识,一点点解读着研究所的记载。 幽幽的蓝光反射在妖精的脸上,把一条拉长的黑影映上了后面的墙壁。 “…在上古时代,即比我们由纪录最早的王朝夏还要久远的时候。中华大陆上也曾有过神明的迹象。” “…大将军项籍率军远渡重洋攻陷外邦蕃国,国王俯首归顺。他们的祭司不愿服从,向神殿内的偶像泣血祷告,化为兽首人身的邪物呼啸成雨、反抗帝国。大将军不惧邪术,将其斩首,风雨顷刻乃止。” “…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我们秦人信仰过神明。上古时代的仙道技术固然强大,但是那些神异的现象不可能全都解释成仙道科技所为。 “那些外国人,现在是归化加入我们的外地人,他们信仰过的旧日神明也有显现的传说。那些发生在他们地方的上古神迹,是没有仙道科技这种解释的可能性的。” “…众神究竟是消失了,还是在人类不知道的地方沉眠? “也许他们对星球大源和生态变迁的感知比我们敏锐的多,离开人类的世界就是诸神对此做出的决定。” 阿尔托利斯查阅着这位研究者的手稿,原主是个很有意思的学者。他一边设计着几款机械,一边使用着研究所的算力追本溯源地研究上古历史。 仙道科技源于商周时代留下的遗物,研究古代历史来复原科技思路勉强也能说得通。 但这位学者明显偏离了上级希望他探究的科技方向,他没能完成访古研究就被免除了职务,研究日志也因此戛然而止了。 “应该是一个好消息吧?至少这个世界的神明不会出来反对我们了。” 阿尔托利斯想了想,把研究神话者的日志顺手牵羊地带走了。他没有理解直感的预示源于哪条记录,所以打算回去之后找上队友一起分析。 他拿着这册电子日志出了研究室的门,身边的警示灯突然尖声蜂鸣起来。 “警告!检测到内部设备正在离开工位,启动防卫系统!” 怪不得那个考古学者没有带走他的日志,原来这里的设备都有防盗的定位系统吗? 阿尔托利斯把平板电脑模样的日志扔进存储空间里,走廊上的红色警告灯仍然蜂鸣不止。 “滋滋…目标已丢失…错误!启动防卫系统!” 隐藏在地下走廊深处的钢铁阀门缓缓开放,一排新型号的机械守卫涌出地道。 他们采用了半拟人的造型,属于是科幻电影中很工业化的一类典型机器人形象。扁平的脑袋、铁箱似的上身、用轮胎替代的双脚,还有高度变形后武器化的手臂。 阿尔托利斯注意到,这些武装机器人的身躯上面焊接着弯曲的云朵纹理,它们身上的斑纹在阴暗处散发着隐约的光。 源于荆轲共享而来的知识有了感应。迦勒底的青衣刺客生前周游列国,她曾在一些高级贵族的衣服和住宅上见过类似的云水图案。 “一个。” 阿尔托利斯举起魔杖,用聚合的灼烧射线熔化了走在队伍领头的机器人。他用手指在空气中疾点几下,操控着融化的铁流改变形态。 变形的钢铁受到了妖精的魔力渲染,重组成了粗糙的长剑基型。他一挥手,它们便四散飞射出去,钉进了其余机器人方方正正的主躯壳中央。 “呼,收工。” 阿尔托利斯向前一步,越过了被粗糙铁剑破坏了的机器人们。它们像喝醉了一样踉跄着,随着甩着袖子的魔术师离开而倒在地上。 阿尔托利斯再度唤出学者的古代研究手册,他滑过几页,在手册上见到了类似的纹理记载。 “用特殊的材料和特殊的术式共鸣,引出物质中的额外力量。” 他照着实例依葫芦画瓢,用歇菜机器人身上的钢板复刻了那些云状的图案。 阿尔托利斯注入魔力,那些图案短暂亮起又熄灭了,机器人表演了一番仰卧起坐,挣扎了两下之后重新变成了躺尸的咸鱼。 “这些机械警卫应该就是手册主人的作品了。平心而论,它们的强度确实比地表上的自律人偶高上一筹。” 他闭着眼睛,试着用卡巴拉炼金术的思路探索废弃机器人的物质构成。微观角度下的钢铁显现出了更多的不同之处。 阿尔托利斯看见了那些金属分子从游离到聚合,再到淬火重熔的层叠幻影。他睁开眼睛,从远古火炉的锻铁幻觉中脱身而出。 “无法量产,所以只有这么几台么?” 它们还真不是阿尔托利斯下意识以为的杂兵。机器人们用上了从遗迹内部开采的神秘金属,掺杂了古代金属成分才让它们获得启用云纹力量的能力。 阿尔托利斯将这些机器人和外界机械的实力做了一番比较,瞬间明白了始皇帝放弃这种技术的原因。 或许在上古时代,人类有更高强度使用仙道科技的技术。但是始皇帝的复刻工作只复兴了其中一部分的技术,现在的大秦帝国缺失大量锻造古代金属的方法。 举个并不恰当的例子,这种技术的丢失和复习就像《百年孤独》里面主角家族使用炼金术的经历一样。 家族的初代成员,老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炼金失败,他把几十个金币加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熬制,练成了一坨不可名状的糊糊。 等到他的后代之人逆转这一炼金过程时,释放出的金子遭受了正反两轮仪式的损耗,已经不复当年的重量了。但是好在它们过去是金子,现在仍是金子,金子在哪个时代都是值钱的贵金属。 秦人的困境就在于此。他们可以复原旧时代的金属工艺,但是这种仪式中必须的代价是过去曾经完成的冶炼品。先决条件是古人遗留了多少旧金属,他们才能对应地重铸、复原多少这种金属。 这一点杯水车薪难以满足庞大帝国的消耗,始皇帝转而使用了没那么强,但是现代技术也可以锻造的其他金属。这里的古金属也就和相应的炼器技术云纹一同掩藏在了黑暗的地下。 想到这些东西的不可复制性,阿尔托利斯暂缓脚步,捡走了几台机体还算完整的机器人。 他没想完成始皇帝都无法复原的远古技术,只是觉得达芬奇和紫苑大概会喜欢这种遗失时代的造物美学,所以打算把这些搭载了古代技术的人偶丢给她们研究。 第三十章 再战 阿尔托利斯拐回甬道的分岔点,换个方向重新探索地下。这一次他走上了对应牢狱的正确方向。 铁栅栏里面关押的犯人大部分都已经被转移了,只剩下偶尔一两个漏网之鱼。 高扬斯卡娅被一具首枷封印了力量,跪坐在鸟笼形状的一间可移动囚笼里面。把守牢笼的是芥雏子的saber,他的主人正围绕在项羽身边嘘寒问暖。 “呀,你受伤了?没事吧?” 镇守牢狱的大将坐在半截马身的躯壳上沉思着什么,他温柔地握着芥雏子的手,安抚着后者的情绪。 “无妨,我的受损单元完全可控。而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吾亦获得了外界武学的情报。” 大将军现在复原了人身的造型,他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己马身的残骸上。 将军的身高超越了两米,和后世的那些顶级篮球运动员高度相仿。这个高度对于人形的生物来说不算突兀,消解了不少人马形态的独特异质感。 他的肌肉线条十分流畅,强健却不显得臃肿,和覆盖身躯的钢甲融洽地融为一体。披散的长发穿过青铜的面具,与身后的红色斗篷一同落在地上。 芥雏子侍奉在项羽的身侧。她摘掉了掩饰身份的黑框眼镜,忧心忡忡的倾心模样着实拾回了不少古典美女的温婉形象。 她的眼睛里面似乎有着光,像是触摸什么稀世珍宝或者遥不可及的幻梦一样轻轻握着项羽的手指。 唇红齿白、俏脸微红的精灵倚靠着高大的机械将军,轻轻地把额头贴在了他的肩上。 “始皇帝允诺给你自由了,我们终于可以一起…” 此刻,阿尔托利斯化身为一台究极气氛毁灭机,带着呼啸而来的冷气流搅碎了这里酝酿的柔情蜜意。 没等芥雏子发火,阿尔托利斯反客为主地发出了风风火火的反问。 “隐匿者?何时来的?” 地下大狱又多了两名敌人,但阿尔托利斯毫不畏惧。他需要取得立香急需的解药,这一战不可避免。 魔术师握住法杖,准备着同时应对来自兰陵王、芥雏子和项羽三个方向的攻击。 阿尔托利斯、兰陵王和芥雏子都一见面即拿出了各自的武器。 他们气势汹汹地即将开打,囚笼里面的女狐狸也咬着不知道哪来的手帕加油鼓劲。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敌方的主力军项羽站起了身。他不但没有拿起武器,反而阻拦了正欲上去开打的芥雏子们。 “且慢。” 他捏住芥雏子手上的双剑,把它们按了下去。 “吾不是已经退休(自由)了吗?” 因为项羽已经得到了始皇帝的解放许可,所以他不再作为后者的军人战斗了吗? 阿尔托利斯压低法杖、暂停了进攻,对流向一转的局势变化表示出了不解。 项羽把他的左手按在脸上,摘下了牛鬼造型的面甲。面具的里侧用小字铸造着他这台战斗机器的军用型号“会稽0式”。 “吾,不,我是复原古时仙道义骸的战斗人形。设计的初衷是保持中华大地的‘天下太平’。 “若是制作这副身躯的人不再需要我贯彻使命,那么我们本可以不做敌人。” 他把芥雏子揽在身后,将手上的金属面具交到她的手里,温柔地握合了后者的手指。 “但是我从虞那里听说,我们所处的世界是剪定的历史,是你们需要消灭的虚妄。 “即使不以他人的宏愿驱动,仅仅为了虞姬一人,我亦要守护这方世界。” 距离项羽上一次被击退没多久,他不可能不知道叠加了英灵赫拉克勒斯能力的敌手有多强大。 这么做究竟是绝境中的背水一战,还是他已有解决射杀百头的办法了呢? 阿尔托利斯放出魔力,不管怎么样,他还是选择用希腊大英雄的力量继续迎战。 “项羽,尽管你是与我们不同的非有机体,我也能感受你闪耀的决心。无论我说什么,想必现在的你们也听不进去吧。” 他把被魔力掀得乱飞的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一圈,提起黑曜石制成的原始斧剑立在身前。 “我会用剑贯彻我的意志,开战吧!” 芥雏子不甘地咬着牙齿,她也想和项羽并肩作战。但是项羽的意思是把她保护在安全的地方,就像她是那些软弱的普通人类一样。 “虞,你付出的足够多了。我不希望你继续受伤。” 项羽的重瞳中流转着睿智的信息流,他在虞姬光滑、洁白的肌肤下看到的是无数次的伤口自愈的折磨。 在芥雏子蹙着的细眉和朱唇背后,他看见的是漫长岁月摧残出的心理创伤。 芥雏子的怨恨积蓄得太过深重,如果不是寻找项羽的执念支撑着她活下去,她早就堕落成某种邪魔外道或者孤魂野鬼了。 芥雏子歇斯底里的战斗方式也反映出了自暴自弃的情绪倾斜,担忧妻子的霸王不愿意让她继续拼命战斗。 “我是无机物,不会在意伤痛。我来战斗。” 芥雏子自己在一边含情脉脉,笼子里面的高扬斯卡娅一脸不爽。准备好了战斗的阿尔托利斯和兰陵王两个老实人则带着微妙的共同尴尬感,围观那对心灵牵绊的互动。 他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虚空而来的沉重狗粮砸了个猝不及防。 “saber!” 兰陵王好像个突然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芥雏子呼唤着他的职阶下达了作战命令。 “以令咒下令,保护项羽大人!” 阿尔托利斯开始有些同情兰陵王了。芥雏子的指挥不能说是一点用处没有,只能说是纯纯的负面加持。 即使卸去了冲锋用的马身,项羽那一身的甲胄和仙道科技加持的钢铁之躯也远比兰陵王的防御力更高啊。 命令这次以少年姿态和轻骑兵风格现界的兰陵王保护重装战士项羽,这种匪夷所思的作战指令实在是难以理解。 可惜归可惜,阿尔托利斯并不会因此手下留情。他看的出来,兰陵王是个不在意御主芥操的宽心之人。那么这种事更轮不到他这个敌人来说教了。 项羽切换成人形之后,他使用的武器也从半人马形态那些大规模扫荡的制式兵器换成了一杆令阿尔托利斯眼熟的画戟。 那件武器的造型他不会看错,正是狂战士从者吕布继承并且使用的无双方天戟——军神五兵。 传说中,中华的百兵之神是一位胆敢和炎帝、黄帝作对的古老魔神蚩尤。蚩尤是发明了军用武器的战争之神,魔神的六条手臂各执兵器,形态颇似人马模式的项羽。 从者们的白刃战一触即发,直接跨过了试探环节,进入白热化的凶险激斗。他们彼此之间都有过交手或是知根知底,自然是提起十二分精神、加倍投入到手中的刀剑上。 “射杀百头——” 阿尔托利斯扬起斧剑,意欲率先击败人形态的项羽。兰陵王勉强可以跟上他的速度,在令咒的加持下飞奔而来,替项羽抵挡宝具。 兰陵王做好了退场的准备,他眼前的神域斩杀之剑光罗织成了退场前的最后影像。 生前的走马灯记忆闪回到剑士从者的脑海,死神的骷髅手指似乎已经抓住了他的衣角。 … 兰陵王高长恭是个忠君体国的宽仁者。他和阿尔托利斯有种相似的性格特点,即他们的性格中都存在人类中少见的纯善一面。 兰陵王自认为生前的自己已经竭尽所能,为同胞和国家流尽了全部的鲜血和牺牲。除了对待自己的严苛,高长恭没有辜负他相识的任何一人。 也就是在统治者赐下鸩毒,要求高长恭自尽的最后时刻。有位冒失的陌生姑娘闯进了他幽居的小院。 “就这么死了,不后悔吗?” 兰陵王的身体被毒素破坏地千疮百孔,年纪轻轻的他满头黑发都因此衰败成了苍色的银发。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他想要擒拿住对方都是不可能的,更别说他不愿多做争斗了。 那位姑娘的天真令垂死的名将哑然失笑。他将衰弱的身体勉强坐好,叹了口气。 “竭力尽志,还有什么后悔可谈呢?” 于是他在人生的最后几天和那位姑娘交上了朋友。她被人类称呼为虞美人,讲述了自己流浪人间、守候霸王的痴情故事。 纯善的兰陵王为了虞美人的悲哀恋爱而落泪。他的人生似乎被不幸牢牢绑定,即使是临终前夕,也逃不脱用别人的哀婉故事来更加渲染心中悲情的结局。 “真希望能帮上你的忙啊。” 困守病榻的将军深表遗憾,他和芥雏子的缘分也因为这种奇妙的联系而确定了下来。 saber兰陵王的愿望非常简单,他以从者之身现界,只为了帮助生前朋友的恋情得到一场团圆。 项羽沉着的声音把他唤回了人世,一往无前的射杀百头剑势遭遇了另一团神速抵达的斩杀之网的横向拦截。 “射杀百头——军神五兵式。” 第三十一章 重返幽冥 嘭通、嘭通… 阿尔托利斯捂着悸动的心脏,努力睁开了闭阖的沉重眼皮。他浑身上下哪里都很痛,但是身上却找不到任何一处伤口。 他坐在一栋灰白大厦的窗边,下方的空旷大街上定格着几辆废弃的轿车,公路两旁一片死寂、毫无人烟。 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是阿尔托利斯从未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地方。 “我应该是被项羽的军神五兵命中了吧?这里是哪里呢?” 他和项羽同时使出了射杀百头这个招式,阿尔托利斯打出的伤害有一半落在了兰陵王身上,另一半则被突击进场的项羽收下。 异闻带的两位战士几乎是平摊了阿尔托利斯宝具打出的伤害。 阿尔托利斯看着项羽的右手在剑刃的暴雨中被一点点搅碎,仿生的肌肉和纤维组织一点点化为齑粉,最后连作为手臂主干的钢筋铁骨也彻底爆裂。 既然项羽的伤势那么严重,阿尔托利斯自己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我大概明白了,现在是十二试炼发作之前的复活时间吧。” 阿尔托利斯挠了挠头。项羽的进攻大概是瞄准了他的胸口,那里是常规从者们的弱点,即心脏位置的灵核。 他是以本体活跃的,自然没有什么灵核。 所以,项羽的一击大概率贯穿了他的胸膛,蒸发一空了妖精胸口的血肉组织,直接把魔术师打出了十二试炼附带的复生效果。 “嘛,无所谓了。反正还有十一管血可以用,等一下再继续战斗吧。” 这是阿尔托利斯印象里面第一次用出宝具的复活效果,他好奇地东张西望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扔到一座现代城市里面等待复生。 毕竟赫拉克勒斯的故事是那么有名。 阿尔托利斯还以为他的宝具效果会是潇洒地陪着冥王哈迪斯喝杯茶叙叙旧,然后逗弄一下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最后再摆着手、大踏步地从希腊冥府返回人间呢。 还是说,每个人适用的情况都不一样吗? 阿尔托利斯更好奇自己的现状了。他的一身装备全无,变成了一件轻飘飘的白色病号服,这种诡异的变化稍微有些令人不适。 潜意识告诉他不要呼唤世界间隙之岛的空间,再说了,几乎从不分离的选定之杖也不在身边。 那些熟悉的技能像是被刻意针对了,没有一个能够在这里用得上。 他的力量也衰弱到几乎没有,费尽了全身力气,才打开房间一侧橱柜的发霉木门。 橱柜里面有一块镜子,镜中倒影反射出了阿尔托利斯现在的模样。 镜中人有着苍白的皮肤、白金色的短发和橙黄色的龙种瞳孔。其他的相貌和身材大抵如旧,没有什么变化。 这副尊容有点陌生,和阿尔托利斯本体的容貌有不少细节上的出入。在另一条世界线中,被黑圣杯诅咒的反转亚瑟王就是这般长相。 阿尔托利斯关上柜门,又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这里似乎是一间被遗弃的单人病房,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他打算离开这里,出去到外面看看。 阿尔托利斯推测,自己所在的大厦可能是一间医院,他隐约有种可以在这里找回丢失记忆的直觉。 “头好疼,好像要长脑子了。” 阿尔托利斯走在阴冷的楼道中央,自嘲地开着玩笑。他的声音回响在僻静的回廊里面,无尽的孤独感包围了这个世界。 走廊的地上充满了各种脏污,无人清洗的血渍渗进了两侧的墙壁内部,到处都是一副后末日的废土景象。 他跳下从中段开裂的楼梯,向前翻滚了两圈之后平安落到了大厦的一层。 打开楼梯间的大门,阿尔托利斯来到了一层的门诊厅。 门诊厅的废弃程度没有好到哪去。供人们休息等候的铁座椅被某种可怖的力量扯成了扭曲的废铁,断断续续的散成几块躺在地上。 药房的门窗都不知去向,里面的药柜空空如也,早已被人搜刮一空。 “啧,就像被十几头魔兽胡闹过一样,没有一件物品是完整的。” 一股雄浑的生命力正在遥远的某处集中。阿尔托利斯的这具身体因此变得强大了不少,但也被无形的引力从四面八方锁定,追加了世界的束缚。 “不会吧?糟了,我要因为复活离开这里了!” 想到还没收集什么有效的线索,阿尔托利斯急忙加快脚步,跑出了大厦的门口。 他回头望去,大厦一楼处挂着的巨大招牌被人从中间砍烂、撕开。招牌里面的钢铁骨架生锈了,里面的广告灯全都只剩下底座,留下一半破烂的招牌外框颓然垂挂在半空。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纷乱的记忆涌入阿尔托利斯脑海,令他头痛欲裂。 生老病死、衣食住行… 那些记忆源于一个又一个平凡的都市居民,除了数目惊人之外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海量的记忆快要超过了妖精的承受能力上限,他瞳孔疯狂放大,无意识地脱力跪在了干裂的路面上。 一个声线略微熟悉的女声在他耳畔轻轻低语,伴随着女声的出现,那些疯狂的声音们不再回响于妖精的脑内,悉数归于宁静。 “还乡之时未至…” “请您不要忘记故乡,请您为人们带回希望,请您…” 至于女声后面说了什么,阿尔托利斯已经听不到了。 他哇的一声干呕,吐出了一块塞在喉咙里面的碎骨片。意识一下子回到了停留在中华异闻带的身体里面。 几秒前,在项羽和芥雏子等人的眼中,阿尔托利斯像一块破布一样受挫倒下。 项羽的神戟几乎完全掏空了妖精的胸腔。在他倒下之前,从血流如注的贯穿大洞里可以看见地下牢狱另一侧的景色。 然后,空气中的魔力开始了躁动和共鸣。 大量的不可视以太乳燕归巢般涌向了“死亡”的魔术师,失去的血肉组织急速复生。 阿尔托利斯唤醒意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围巾,然后发动卡巴拉魔术,用它的布料补上了失去前胸的魔术法袍。 他眨了眨眼,对着跪坐在地上、受了重创的兰陵王和单手持戟而立的项羽发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邀请。 “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开始第二回合吗?” 铁笼里面假哭的高扬斯卡娅顿时破涕为笑,兴奋地挥舞着手帕,变成了给阿尔托利斯加油助威的气氛组员和啦啦队。 第三十二章 破阵溃围 “我们被包围了。” 玛修用盾牌击退了几名傀儡机兵,配合着其余从者的战斗节奏保护御主。 在她们趁乱撤出了咸阳一阵子之后,大秦使用盘踞在天外太空中的空间轨道站“万里长城”再度定位到了这群异界来客。 随后,被迫接战的迦勒底一行人便被无穷无尽般的机兵纠缠住了。 这些机械士兵表现出了更高的纪律性和协作能力,互相之间形成了互补的战阵态势。 它们的背后仿佛存在着一双无形的大手,使用网络这种无形的傀儡丝线、从容且优雅地在后台吊着众多机械军队作战。 “嘁,不管往哪个方面都突破不出去啊,真是够了!” 莫德雷德踩在一只机器人的头上,然后用剑贯穿了它的铁皮脑壳。 眼前的战斗单调得令她恶心,可是又没有办法逃离。机兵们背后的主使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把她们耗死在这里了。 数目众多的敌兵形成了一张复杂的巨网。无论迦勒底选择哪个方向,都只能遭受一层又一层的阻击,渐渐迷失在层层叠叠的人海里。 “能设下如此规模的埋伏,莫非我们遇上了那位着名的淮阴侯了吗?” 前些时候被重伤过一次的福尔摩斯倒是没有受到一点队友传染的浮躁,他召唤的谜之透镜洒下激光,烧坏了几位机器士兵的处理器。 “喂,有办法就快点拿出来!不然就不要阻拦我了!” 福尔摩斯虽说是莫德雷德的英国老乡,但是他这副笑脸谜语人的做派实在是折磨同伴。 叛逆之骑士想用她的宝具打开一条生路,但她遭到了两位智囊团成员的委婉拒绝。 根据福尔摩斯的观察和推理,莫德雷德的弑父魔剑因为先前暴露给了始皇帝的缘故,必然被秦人事先给予重视和提防。 对军光炮这种战略级武器一旦使用,就必须为迦勒底取得一定程度上的优势才行。 眼下的敌人似乎吃准了这一点,派出的全部是及格线附近的低劣杂兵。使用大范围宝具轰炸它们,无异于用大炮打击蚊虫一样的火力浪费。 这些敌军拉开了散兵线,以一种无赖的战术拖延消耗着迦勒底从者们的魔力和士气。它们不断勾引着斯巴达克斯的怒气,想要吸引迦勒底最强的肉盾和冲阵者脱离本队。 藤丸立香被迫时刻分心约束着狂战士的行为,生怕她一分心,后者就被敌军的杂兵们勾引出去,追逐着敌人消失在茫茫的旷野里失去踪迹。 “不要急躁,骑士莫德雷德。如果骑士加拉哈德把盾牌抵在你的脸上,你会不管不顾地用头去撞个头破血流吗?” 福尔摩斯不急不躁地扫荡着杂兵,他挥舞手杖的风范很是优雅,似乎从不因为敌人的消耗而感到担忧。 空中传来一阵旋翼的噪声,秦人的机械兵团招来了几十架携带武器的无人机。它们被达芬奇放出的使魔拦截,光团与飞弹交杂着乱飞,在空中展开了一场色彩斑斓的微型厮杀。 空中的连环爆炸映照着下方战斗的迦勒底众人,他们的战场一时间变得更加惹眼了。 “我当然不会蠢到用头撞铁盾啊!一般来说,背刺才是对付持盾者的最优解吧?” 莫德雷德抵御着新敌人的冲击,一边思考着福尔摩斯的比喻。她的这副姿态被机器兵的摄影眼睛录入系统,呈现在指挥官的屏幕上。 他翘着腿,坐在亮起十几张屏幕的操作台前敲打着键盘。昏暗的房间里面只有青年一人,他身上的名贵华服卷着袖子,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没错。你们无论从哪里都没法逃出我的‘十面埋伏’。所以快点吧,把你们的增援叫出来,我也好结束这无聊的试探。” 将军眼都不眨地来回切屏,十几张屏幕上面的画面以一个鬼畜的频率来回闪烁着,不断被他切换到各个隐藏的探查机位。 这位武官的名字叫做韩信,对战争之外的一切兴致乏乏,常年沉眠在大秦的人才保存库里面休眠。 他每隔几十年也会偶尔醒来,用上几天或者一周熟悉这些年间的战争兵器和形式变化,然后继续沉眠地下。 地球上的一切战争已经没有了韩信的用武之地。 大秦帝国经常使用大量的机械士兵和少量军人填充阵线,拥有强大的技术和兵力碾压之下,压根不再需要使用精妙的指挥来弥补可能的不足。 他沉睡了许久,人生也就仍然停留在百无聊赖的天才青年阶段,完全看不出来是无数个时代以前的老古董。 韩信低头观察着迦勒底众人的交谈。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福尔摩斯对于援军的透露,他们在镜头里面的样子仅限于继续那无聊的消耗战斗。 “嘛,总算不蠢,知道可能被我关注了。” 大将军重重地一敲键盘,把机器兵团的战斗暂时移交给托管的ai。他一滑转椅,从旁边的冷柜里面取出一杯凉茶放在了桌子上。 他慢慢吞咽着冰冷的堆料凉茶,用苦涩的植物饮料补充着过度使用的脑力消耗。 除了仍在关注战局的主屏幕,其余屏幕被他调整到了战场周围的环境视角。 黑发的青年一推眼镜,静静地等候着救援迦勒底的新敌人暴露进他的监控范围当中。 “是告诫我不能和敌人在擅长的领域硬拼吧?” 莫德雷德又一剑放倒一尊大型机器人,勉强抽出一点用在战斗之外的剩余脑子反思着敌我的强项。 迦勒底的优势在于从者的强大战斗力,以及立香保留着等待使用的令咒。大秦帝国与他们相反,有着海量的机械兵团,但作为御主的芥雏子却没有亲自参与对迦勒底的围剿。 芥雏子的缺席导致了大秦一方没有从者这样的高端战力,也没有作为紧急手段的支援令咒。 总的来说,迦勒底处于局部战斗一直有利,但是总体上十分不利的劣势地位。他们需要突破重围,但是秦军不给迦勒底逃脱的机会。 迦勒底的御主立香也在思索福尔摩斯提出的这个问题,她的见解胜过单纯的莫德雷德,对从者战有着更为深刻的理解。 “不止是简单的强大,从者的便利性有很多。 “灵体化的从者可以穿越墙壁、规避视野,从者的灵子身躯也保证了他们不会因为一些伤势而失去机能。” 她在脑海中寻找着破局的关键,从事先潜入咸阳的达芬奇两人身上找到了问题的要点。 “达芬奇亲应该不止是依靠技术能力躲开监控的,她们绝对利用秦人不了解的从者灵体化做了文章。 “按照这个思路,我明白福尔摩斯先生故意提出的盾牌理论了。他和达芬奇知道战斗吸引来的某人会帮助我们,并且那些盟友也懂得利用灵体避开秦人的岗哨。” 战斗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思考而暂停,机械士兵们仍在前仆后继地消耗迦勒底众人的战斗力。它们甚至知道迦勒底无力顾及太多,派出了一些杂兵收集了被迦勒底打坏的机械残骸,回收到本阵等待着修理和将来的再利用。 无人机兵们的战斗看起来并未有什么问题,但是它们的指挥者并不这么想。 韩信烦躁地快速键入指令,甚至单手操纵兵团的同时,使用另一只手叫出了后台程序、飞快地校验着机械士兵们的代码。 “怎么搞的,这几个‘观星者’没有控制机械的技能吧?” 有些士兵不听他的指挥了,它们假装正常的样子被韩信一眼识破,下手如飞地操作其他机器人远离那些出了问题的友军。 眼见计策遭到识破,那些机械人干脆不装了,开足马力撞入友军的阵容,同时它们的铁皮机箱隐隐有种发红的不详迹象。 “嗯,差不多是时候了。” 某个男人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韩信的监控中,他站在山岗上,身边还有另一台明显改装过的机械。 “累积的火力若能一举爆发,则敌阵必为我所破。去吧,万万没想到的掎角一阵。” 军师打扮的男人挽弓拉箭,在韩信疯狂地操作士兵们的时候,面带令人畏惧的自满微笑,射下了破坏大阵的一发毁灭弓矢。 第三十三章 飞向天空的勇者 机械士兵们遭受着来自军阵内部的大爆破,韩信精心维护的防线因此报废了一半以上的战斗力。 “机械士兵就是存在这种风险啊。” 青年指挥着残余的部队兵力重组防线,顺手关掉了检查不出问题的代码界面。 天才如他也没有发现机械兵们的破绽,那么事情的真相一定是令大秦帝国绝望的最糟结果——与大秦敌对的迦勒底一行人,召唤到了某位夏商周上古王朝的人物,又或者其他懂得仙道科技的中华人士。 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性,才能让接触仙道短短数日的迦勒底之人达成技术上的反超,实现对大秦的技术反制。 现在大秦引以为傲的科技不再带给他们无限的优势了,那些被纂改了控制的机械兵也能成为敌人的力量。 大量机器和钢铁的辅佐将会退出愈发残酷的战争,将士们所能依靠的只剩下了他们的血肉之躯。 … 一位铁骑从者以一骑当千的横扫架势驰骋于乱军之中,接应着藤丸立香和她的伙伴们突围。 他,或者说它,是一匹模样怪异的人马。 该从者顶盔掼甲,一副传统中华战将的戎装打扮,但是最关键的脖子以上长了个怪模怪样的马头。 他其余的上半身勉强有点人类的样子,下半身就全部是马的躯干形态了。 喀戎那样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马的生物可以称为人马。那么这一位的样子大概是…马人马?(马头人身马腿) “咴,快跟我走。军师说敌人还有后招,此地不宜久留。” 红鬃的马面人催促着大家赶快离开,他那绿豆一样的小圆眼睛时不时望着云端,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他的担忧显然不是多余的。片刻之后。风云开始涌动,天边的光迸发着一种奇异的亮度,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巨大的陨石下坠至地球的引力捕捉范围。它的轮廓逐渐现出了一点端倪,照耀云端的白亮光芒中蕴藏着它本体方正的形状。 韩信打出了一张毁灭性的底牌,将大秦发射到外太空的宇航站作为天基武器使用,对准地面的目标进行大范围的下落轰炸。 “陛下既然授权给我,那么我会承担这么做的一切责任!” 房间里的铃声不断,韩信干脆直接按下了电话的关机键,拒绝对其余人作出任何解释。 他知道,能连线他的人都是帝国的高级官员,那些人一定觉得韩信已经疯了。 迦勒底的位置距离他们的首都太近了,韩信召唤的卫星打击稍有不慎就会对都市周围的工业区和住宅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这是必要的牺牲。距离迦勒底的人抵达大秦刚过了这么短短数日,那些外界人类便在多条赛道上追上了大秦帝国的进度。 诚然,他们这种学习速度是有始皇帝的宽待作为先决条件的。但迦勒底众人的成长速度令韩信感到了真切的危险。 这些人和大秦以往镇压的任何敌人都不同,他们可以说每时每刻都在变强。 “必须消灭他们,否则后患无穷。” 韩信按下了释放毁灭装置的按钮,他知道这么做会招致无数的政敌和怨恨,把自己变成一个千夫所指的战争罪犯。 然而,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迦勒底这边也被韩信的决心所震撼了。 巨大的陨星几乎是以每次眨眼都会变大的速度霸占了上方的天空,这种规格的武器就用来砸他们这区区几个人吗? 他们见到了指挥赤鬃人马的军师陈宫,后者握着一卷书简,正站在一台报废的机甲旁边思考着什么。 陈宫是个身材高大,褐色皮肤的伟岸男子。即使是穿了谋士风格的文官长袍,带着眼镜,也无法掩饰他那一身杀伐决绝的可怖气焰。 “我们逃不出‘那个’的打击范围。” 他头也不抬地敲打着机甲,咔嚓一声卸下了大秦机兵的存储能源。 满意地收下了这方蓄能电池,陈宫擦了擦手上沾的机油,把他的自救策略分享给了迦勒底。 “看来你们没有办法啊。那么用我的策略吧,我需要一个志愿者。” 他把手上改装完成的科技小装置展示给众人观看,在天际越来越大的陨石阴影 “呵呵,这个朝廷使用的仙道科技我也略懂。 “用我改造的特制设备强化一骑从者,去对冲卫星站下坠的威力,其余人便可得保。” 简单来说,这个陈宫风格的战术就是逼迫一个人自我牺牲,用自爆的办法和天上来的陨星同归于尽。 他的伙伴,自称是吕布的马匹将军随即小声嘲讽着陈宫的策略只有自爆,然后在后者冰冷的注视下悻悻不语。 这里的胡萝卜很好吃。他不想这么早被当成炸弹献祭掉,还是乖乖地闭嘴比较明智。 “那个陨石的威力有多大?” 高大的壮汉越众而出,他的浅色卷发在陨石的红光 角斗士丑陋的脸上不再是令人害怕的斗志和狂化扭曲的笑意,他似乎变了一个人,冷静、果断地询问和分析着如今的战斗情况。 “根据我的计算,它足以摧毁半个郊区,爆炸的巨大动能会掀起这里的土地,躲在地下的避难所也没法幸免。” 听了陈宫的解释,角斗士摸着他伤痕累累的下巴,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意。 “那就不奇怪了。” 事实上,狂战士在咸阳里的那段时间是迦勒底最提心吊胆的时候。他几次忍耐不住,想解除灵体化,在街上发表他的反叛言语,最后都被藤丸立香的劝说阻止了。 大伙都不是很明白他发狂的机制,只有立香勉强能理解斯巴达克斯的意思。 他认为咸阳的居民们不算是完整的人,充其量是和他一类的“受压迫者”奴隶。 在那些人们看似自然的生活和工作日常上,有着被始皇帝植入本能般的崇拜和机械性的盲从。这是斯巴达克斯最讨厌的奴性。 也许是因为预感到大限将至,咸阳外避难所的平民们跪倒在显示郊外情况的显示屏前,祈求着皇帝的垂怜和原谅。 那通红的陨石并不会因为这些祈祷和哀嚎停止飞行,反而在重力的加速下愈发凌厉地砸向城郊的地面。 城市里面的官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漫无目的地踱步着、咒骂着韩信。 始皇帝脱离了深陷病毒的机械圣躯,那副仍在勉强维持的机械运算器自然也无法马上摆脱麻烦、回应人们。 他捏着荆轲带来的泛人类史手机,遥望着自远方天际落下的毁灭之光。 “这是你的选择吗,韩卿?” 陨石继续下落,人群陷入了末日般的癫狂。他们不可避免地躁动起来,打开避难所的钢铁大门,试图在陨石抵达前逃出这片遭受打击的地区。 很显然,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任何走出和没有走出避难所的秦人们都看到了那霸占天空的巨大陨石。他们已经无处可避。 “哈哈哈哈!” 一阵粗犷的大笑回荡在原野上,斯巴达克斯那丑陋的面庞吸引了人们的视线。 “异乡的人们,即使面临死亡的大逆境,你们仍然相信刻录在脑海中的思想枷锁吗!” 在惊慌失措的众人询问着这个大胆的家伙是谁的时候,一名曾经和他并肩作战过的秦良玉士兵不禁念出了他的名字。 “斯巴达克斯?” 高大的剑斗士高昂着头颅,直视着自上而下的毁灭流星,刺痛他眼球的灼热星光只会让他更加充满喜悦。 “我乃自由的反叛者。反叛一切暴烈之强权,反叛奴役身心之不公,反叛尔等权贵者给予我等人民的绝望之死。” 他用布满肌肉的大手捏住了陈宫送出的自灭形强化装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御主唷,见证我斯巴达克斯的壮大反叛吧!” 藤丸立香无言地点头。然后她伸出手,干脆地解放了一划令咒。 “听我说…跳起来吧!飞向灾星吧,berserker!” 在少女的怒吼中,令咒加持下的斯巴达克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四指握紧了自爆装置,然后大笑着用留出来的拇指对着藤丸立香点了一个“赞”。 狂战士缓缓深蹲,然后猛地跳起,用燃烧自我的力量飞向了占满天空的陨星。 “现在,我的双脚对束缚我们的引力发起了反叛!” 他义无反顾地飞向彗星的样子十分动人。遮天蔽日的红色陨星上出现了一个小型的人影,这一幕简直就是渺小、狂妄的人类想要只手遮天的最大荒诞叛逆剧集。 信仰始皇帝的人民不由得闭上了嘴巴。那位忠诚的士兵也不禁在心中为热血的斯巴达克斯偷偷加油助威,希望他能成功地挡住彗星,保护 斯巴达克斯的血肉和皮肤在炽热的高温下熔化,然后又在宝具“伤兽的咆吼”的修补下勉强重新拼凑。他不禁痛呼出声,带着莫大的伤痛和喜悦一头冲入毁灭。 “噢噢噢!人类啊,仰望天空吧!这飞翔就是解放的极致!我将制造颠覆大逆境的荒唐逆转,化身成为自由的羽翼!” 他的身体爆发出了宏大的力量,象征反叛者希望的角斗士拥抱着落下来的庞大陨星,释放了陈宫加持下的最强宝具。 “假如灾星压制天空倾覆而下,那我就要成为照耀、拯救大地的反叛星辰! “极大逆境·伤兽咆哮!” 英灵的光辉撕裂了星辰,即将砸落、炸毁无数人的陨星被斯巴达克斯燃烧自我的一击横空击碎。 狂战士的身影在漫天被打碎了的、失去威胁的无害流星间陨落,失去力量地摔向地表。 藤丸立香带头跑向斯巴达克斯的方向,迦勒底的从者们紧随其后地跟了上去。 最后,他们的队伍里甚至追加了一些自愿赶来、被斯巴达克斯的英雄行为拯救和感动的本地居民。 “他掉下来了,我们得接住他!” 第三十四章 打包带走 在漫天滑落的流星雨中,壮硕的狂战士落向地面,被莫德雷德用手臂接住。 浴血的斯巴达克斯被人们簇拥着平放在草地上,周围一张张模糊不清的感激面庞不禁让他忆起了昔日的起义时光。 “不要悲伤,斯巴达克斯是不灭的。” 角斗士咧开嘴角,强壮的身体在漫天流星的映照下渐渐化作消散的灵子,融入了皎洁的月光之中。 “朋友们,只要你们的心中仍有不屈的斗志、对自由的向往。那么我的生命就在于此。” … 另一边,研究所的入口动荡着倾塌成了一片废墟。 布满尘埃的砖石掩埋了倒下的自动机兵们,整栋建筑一片狼藉。大量的废土石倾塌后沉入地下建筑的空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碗状凹坑。 过了一会儿,坑洞里面的砖石和碎瓦涌动着被人丢到一旁。阿尔托利斯打开了一个洞口,拖着囚禁女狐的钢铁牢笼爬出地面。 “好险好险,差点被压成肉饼。是我们的战斗太过激烈,破坏了建筑结构吗?” 他的法袍一阵耸动,从肩膀处弹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脑袋。它优雅地跳上高扬斯卡娅的笼子,居高临下地嘲笑着两眼翻白的女秘书。 “芙~芙!” 芙芙翻着跟头,连续几脚踹在了发呆的高扬斯卡娅背上。 趁着后者被它踹的微微前仰,白着眼吐出一圈烟尘时,芙芙加大了力度,蹬在高扬斯卡娅的兽耳上弹跳出了牢笼。 “芙~”(得意) 芙芙记得这个可恶的女人在南极是怎么对待它的,那时候高扬斯卡娅想把它踩在高跟鞋底来回蹂躏。 如今两者地位调换,它肯定要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可恶的坏女人。 “芙芙?看到你这么有精神真好啊。” 面对着伸手想要抚摸它脑袋的阿尔托利斯,芙芙不满地躲开了,它抬头急促地芙了几声,缩回了少年魔术师的衣服里。 “芙呜!”(别一脸傻样地用脏手套摸我) 阿尔托利斯遗憾地收回了手。 芙芙是以人类的竞争和成长为粮食的兽。它跟着迦勒底经历了所有的战斗,看起来用掉的智力已经恢复了不少。 它现在至少不再把阿尔托利斯当成新型梅林对待了。态度从初见面的殴打过渡到了持续观察,勉强也算是在好转吧。 不远处的土石也传来了松动的声音,项羽破开倒下的墙壁,带着他的伙伴钻出了废墟。 他们受到了这突发的坍塌影响,不复初登场时候的一个个帅哥美女形象,全部变成了灰扑扑的叙利亚战损风。 除了眼睛依旧闪亮,这种穿着的人在大秦简直可以生成一种不存在的新阶级——叫花子了。 眼见项羽把握住长戟,一副人狠话不多、还要动手的冷漠型男形象。阿尔托利斯没有应战,拉着囚笼后退了半步。 “先等一下!我仔细一想,我们其实没有战斗的理由不是吗?” 芥雏子听了这话,果不其然的又又又一次狂怒了。她的俏脸涨红,带着一脸“你在糊弄傻子吗”的表情拔出配剑。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你不觉得自己的谎言可笑吗! “闯进了我和项羽的家乡,要把这里的一切毁掉。如今你居然还说什么‘没有战斗的理由’!” 她举起剑,把它当成投掷武器旋转着扔了过来。 阿尔托利斯机灵地一低头,那剑哐当一声碰在高扬斯卡娅的笼子上,囚笼里的女狐狸几乎要炸毛了。 高扬斯卡娅站在囚笼的栏杆里,用手遮住粉色的唇彩,找回了一些拱火的状态。 “没错没错。阿尔托利斯小哥,快用你无敌的战斗力消灭那边的老古董。 “和损害人理的敌人没什么好说的吧?杂鱼就该老老实实躺下。” 高扬斯卡娅的浮夸演技没有蛊惑到现场任何一个人。呃,除了某个笨笨的中华精灵,其他人都没有上当。 芥雏子已经等不及要重新战斗了,她和另一边叫嚣着“杂鱼”的高扬斯卡娅两眼对视,两个女人的视线似乎隔空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正当她想要根据不同的战况,使用同一招超级大自爆的时候,项羽的钢铁手臂拦在了她的面前。 “且慢,吾爱。听他说完。” 阿尔托利斯松开了手中的法杖。如果非必要,他也不喜欢用战斗的方式解决问题。 只是迦勒底的立场太过极端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必须要战斗。 “多谢了,项羽将军。” 他松了口气,缓缓开始了交涉。 “我和你们打了几场,现在大概搞懂你们的状况了。你是一位使用了仙道科技的机器人,而你的妻子则是自然的精灵。你们想要守护这个包容你们存在的世界对吧?” 见到项羽二人点头同意,阿尔托利斯继续说道: “且不谈我们收容的其他异闻带世界,我不奢求你们立刻就对迦勒底达到最高的信任。 “按照芥雏子女士的理解,泛人类史切除了异闻带,项将军就会因此被一同消灭。这个理由促使你们不得不干掉迦勒底和泛人类史。” 达芬奇和小达芬奇、人类始皇帝和机械圣躯的回忆在阿尔托利斯的脑海中依次亮起。他尽量保持着一种友善且不含嘲讽的轻量级笑意,说出了他的提案。 “那么,项将军可不可以把你的代码和意志上传到我们这边的设备上,由我们为你重做一套可以在泛人类史存在的新躯体呢?” 他的建议仿佛一记重锤,把芥雏子的理智砸成了碎片。她张大嘴巴,呆滞的思考快要跟不上阿尔托利斯的语速了。 “这样的话,你们只需要跳槽到泛人类史的世界就可以了吧?” “这就是我的意思了,我们没有战斗的理由。” 阿尔托利斯目光炯炯地望着宕机的芥雏子和进行反思的项羽。 虽然是提出建议的一方,但是他的表情并不是有求于人的恳请或者软弱表现,也没有傲慢或者施舍的意思,而是一贯的自信而饱含张力的微微浅笑。 如果不是连续的艰苦战斗,项羽等人是绝不会停下来倾听阿尔托利斯的意见的。 可以说,迦勒底的魔术师是用强大的战斗力作为保障,打到隐匿者一方愿意考虑谈判的。 然而从始至终,阿尔托利斯都保持着这副积极活跃的神态。 他没有因为慌乱吃瘪的前期作战而失去笑意,也没有因为后面战斗取胜就变得咄咄逼人、前倨后恭。 这样的做派很容易给人一种真诚的感受。 尽管他的这一发现让双方的激烈战斗变得毫无意义,甚至可能会让面子薄的人恼羞成怒、因此破防。 但是阿尔托利斯的表现过于坦然,仿佛毫不在意可能造成的尴尬,单纯考虑到有可行性,就把它提了出来。 于是,最有可能发飙的芥雏子反而释然了。 她发现自己口口声声说着讨厌人类,实际上却染上了人类的坏毛病。 她一直被人类诬陷、诅咒和迁怒。循环往复数千年后,她变得动辄暴怒、想要消灭迦勒底的旧人类。 这样的她,何尝又不是走上了一条从被害者到加害者的仇恨螺旋呢? 想通了这一点的芥雏子熄灭了满腔怒火,她现在终于有一种“啊,输掉了”的真实挫败感。 这种感受的来源不是一次次的战败,而是她见识到了处境相似之人的更澄澈心灵。 “根据你的提议,在泛人类史重组我身躯的可能性为70.03%。” 项羽很快给出了专业方面的回答,他的身躯应用了大量仙道科技,本身就是一台性能超群的计算机。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芥雏子满意,她苦着脸捏住了项羽的手。 “还有三成失败的可能,风险不小呢…” 阿尔托利斯围观了项羽给予反馈的整个过程,他觉得这对夫妻大概都有点过于死脑筋了。 项羽的自我扫描包含了他自己的整个身体,连带着那可以变形、高达配件似的军神五兵都进入了他的智能计算范围。 阿尔托利斯非常怀疑,如果他是保持了半人马状态,那么那截马的外装躯壳也在他的计算范围之内。 力量、速度和耐久都达到一线从者水平,肉搏战秒杀福尔摩斯他们的机器人,确实是很难在泛人类史复刻完整的。 “咳咳… “项羽将军,芥雏子女士。单论仙道科技的造物,泛人类史是不可能胜过大秦异闻带的。 “但是,我还有一句想问。你们二人所追求的,真的是那样应用工业与魔道带来的极致战斗力吗?” 芥雏子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是那种因为战斗力强就喜欢上某个人的肤浅之徒! “我喜欢的不是以武力威慑天下的西楚霸王,而是心怀天下、正直、可靠、温柔、坚毅…(其余优点省略)的项羽啊。” 也就项羽是一个机器人,这才避免了被花团锦簇的夸夸言论吹个老脸通红的尴尬处境。 他这次的运算速度快了不少,改口说出了更换另外一种可能的答案。 “我明白了,以兼容性作为第一优先级。为我更换躯体并且保存意识的可能性在99%以上,无限接近于100%。” 第三十五章 解毒(上) 翌日,拂晓的阳光照耀在迦勒底的野营帐篷上。营地周边布置的警戒魔术摇响了清脆的警铃。 打扰美好清晨的来者们拨开高草、穿越树丛,找到了迦勒底的临时落脚点。 “别动手,是自己人。” 一簇金色的头发从绿油油的树丛中冒了出来,见到她熟悉的父上脸,莫德雷德十分遗憾地止住了剑锋。 阿尔托利斯看着那把大剑悬停在他的睫毛之前,弑父剑上面的不详魔力大概是嗅到了龙心者的气息,其雷霆的亮度猛然拔高。 如果是生前的莫德雷德,她恐怕根本无法抵制这样用大剑来一出父死子笑的诱惑吧。 但是成为英灵的莫德雷德经历了圆桌的崩析和卡姆兰的终局,多多少少成熟了一些。 现在的她懂得学着节制冲动,已经是一位成熟并且可靠的骑士了。这对骑士王的失败引导和她生前的鲁莽冒进来说,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言归正传,让我们继续描述两方势力合流之后发生的故事吧。 阿尔托利斯走在这只混编小队的第一位,项羽拖着高扬斯卡娅的囚笼紧跟其后。 在他们后面的是芥雏子,负伤的兰陵王则以灵体化的形式随从。 这群人经过了几次纠缠和对垒,反而混熟了一点,在编队和看守囚徒上形成了一种共同的默契。 是的。既然隐匿者和迦勒底达成短暂的和解,那么两面逢源、玩火自焚的高扬斯卡娅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同时被双方清算的对象。 她在阿尔托利斯击破地牢之前,已经被始皇帝麾下的机械狱卒乱刃加身,狠狠地收拾一遭了。 接受了大秦的连续凌迟刑罚后,这个女人仍然有余力维持她那些略显造作的表演。其灵基的强度可见一斑。 始皇帝是个没有一点水分的暴君。他下旨凌迟,狱卒们是真的会忠实地执行命令,用刀剑不停切割、撕碎高扬斯卡娅那水灵灵的肌肤,然后贯穿她的血肉和骨骼。 按照阿尔托利斯的见解,即使换成库丘林那种有战斗续行、出了名的耐打从者,也很难这么精神奕奕地难熬过始皇帝的酷刑。 高扬斯卡娅隐藏的深厚实力威胁,让他们不得不提防这位楚楚动人的蛇蝎美人。 正好大秦帝国打造的牢笼质量不俗,阿尔托利斯和芥雏子们也就继续照搬着用始皇帝的刑具,维持了对女狐的监禁。 然而,大家还是低估了这家伙招惹麻烦的能力。 “呐呐呐,阿尔托利斯小哥,人家好像一不小心就发现了你的弱点呢?” 即使她现在只能人畜无害地蹲在笼子里面坐牢,这家伙仍然能不断地挑拨其余人的紧张神经。 “嘛,就算你再怎么讨价还价,我也没法给你优待啦。 “至少你要先解除立香和戈尔德鲁夫的中毒。” 阿尔托利斯以为高扬斯卡娅是不满简陋的囚笼环境,还想利用她和迦勒底合作的关系讨要一点优待。 他断然采取了拒绝的态度。 其实阿尔托利斯原本还希望高扬斯卡娅能对胖所长道个歉。虽然战争中使用美人计也算正常,但是后者被她连续拿捏、坑骗了几次,实在是有些过于可怜了。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高扬斯卡娅真的迫于被迦勒底俘虏的处境,去给戈尔德鲁夫道歉的话。 按照后者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格,这事的结局很大可能是胖所长又一次原谅了秘书狐,并且再度恢复一部分容易被坏女人糊弄的天真。 这样的反复横跳,总觉得会对那个男人造成更多的心理创伤。 所以他等会儿要和立香他们商量一下这件事,或许别再要求女狐去刺激他是更好的选择。 阿尔托利斯思索着接下来的策略,高扬斯卡娅仍然没有放弃她的努力,把绯红的脸颊抵在在栏杆上。 “小哥很喜欢使用其他英灵们的能力呢。 “而我也喜欢收集各处的特产,我们之间有这么好的相性,真的不考虑来人家这边工作吗?” 阿尔托利斯被她纠缠的有些无语了。他伸出手背靠近女狐发红的俏脸,用妖精种特有的敏锐感知隔空查看了后者的状态。 “你没事吧?” 高扬斯卡娅在被始皇帝和芙芙各自暴打了之后,盛气凌人的态度退散了不少,甚至好像都有点屈从的感觉了。 如果这家伙不是在表演,难道真是脑子被打出问题了吗? 手上传来一丝温暖的触感,原来是高扬斯卡娅趁此机会,在铁栏杆之间抓住了他的手掌。 后者一甩先前做作出来的柔弱假象,连妖精视觉里的情感波动也随之一同大肆转变。 女秘书眯起那对亮晶晶的大眼睛,工业文明的方框眼镜配饰也难以掩饰其收缩的野兽瞳孔。 “抓到你了。” 她吐气如兰地以魅惑的腔调低语着,同时粉色的指甲刺破了妖精的手腕。 “你用过的英灵力量都是些亡者的余响吧? “为什么不试试前两个异闻带的强力从者们?是不想吗?还是说,收割了他们世界的你有着什么执念或者负罪感吗?” 一股暖流悄无声息地渗入了阿尔托利斯的皮肤。他皱着眉头收回手,手上除了多了一枚古色古香的木盒,还有一道与英灵们大相径庭的能力盘踞在他的手背。 “…” 这是与英灵们截然不同的力量。如果说从者们的力量代表着人类的传说与奇迹,她的力量就是与之相反,是杀戮、凌虐人类,反客为主的兽之力。 说起来,高扬斯卡娅是一名尚未成为完全体的原罪之兽。她的完全体就是诞生于人类、并且终将消灭人类的人类恶beast。 她给予的力量也是同种的杀戮技巧(对人),内含了从异闻带人类到泛人类史人类的广泛特攻。 “怎么样?有没有一点感动?我的力量好用吗?” 女狐松开了她的手,一副乖巧纯良的样子坐回了囚笼中间。 阿尔托利斯愈发搞不懂高扬斯卡娅想做什么了。 他抵达这方世界时,窥见的未来里有这个女人最终没能完成进化的终局。 虽然她的结局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即与魔神王盖提亚理论上同级别的灭世危机。 但她在收手前表现出的姿态,依然令藤丸立香和她的伙伴们陷入了一番苦战。 总的来说,高扬斯卡娅是个气场颇足的高冷反派…没错吧? 如今的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也许是阿尔托利斯的到来造成了蝴蝶效应,也许是那短暂的未来视真的过于片面了。 他每次遇到高扬斯卡娅的时候,后者总是一副热切的模样。他们之间除了尚在南极时的交易,也没有其他更深的交流了吧? 要说她是因为个人原因,讨厌人类并且喜爱非人类的话。那么对她不买账的芥雏子又能反驳这种观点的片面性。 “干嘛啦?” 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年魔术师的目光,芥雏子不解地回过头,长长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被甩到一旁。 失去了暴怒情绪渲染的悲壮感,这位女隐匿者黑杏仁般的瞳孔中具备了一种未被知识污染过的纯真之美。 …这一位还是别拿来参考了。 除了少数几个在乎的人,她简单的脑回路里估计对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好气。 高扬斯卡娅的事情姑且放一放。 如果她能不那么反复横跳,少整一些让迦勒底提心吊胆的活,阿尔托利斯也愿意对她更体贴一些。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冷酷无情的人,做不到无视别人的付出和好意。 等等! 金发的魔术师打开了装解毒药丸的盒子。他看着盒子里面孤零零的一枚解药,顿时有种自己的好感正在被急剧拉扯的血压升高感。 第三十六章 解毒(中) “为什么只有一颗药丸?” 面对迦勒底众人的疑问,高扬斯卡娅稍微侧头,端起了颇有几分神秘色彩的优越微笑。 “阿拉,这种问题的答案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我准备的毒药是一人剂量,所以解毒药也只有拯救一人的量哟。” “先别管那些了,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藤丸立香抓住了阿尔托利斯的肩膀,站到魔术师的身后,她的眼神仍然警惕。 相对于没有第一时刻遭遇项羽冲阵的阿尔托利斯,与受害者同行的立香保持了对项羽他们的更多戒心。 在那一时刻的战斗中,福尔摩斯擅长的巴流术被冲杀过来的古代人马视若孩童之拳一般的小伎俩。大侦探差点就被战刀给切成两个半截人了。 “他们是来加入我们的。” 与立香说着,阿尔托利斯赶快回头看了一眼项羽他们的状况。他生怕芥雏子的暴脾气又一次因为立香的针对而发火。 然而他看到的芥雏子只是鼓着脸颊,有些不满的样子。她签着项羽的手,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这真是太好了。隐匿者的克制说明她还没蠢到家,愿意为了共同的未来而采取一时的忍耐。 项羽颇有风度地施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楚国贵族礼,开口说道。 “我计算了很多,包括你们和大秦之间胜负的可能性。” 他的面相方正而坚毅,很像是古早的战斗漫画或者运动漫画中那种阳光、强大的型男主角。 这样的项羽却一直探讨着战争中的机会与智计,颇有一种“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猛将施策反差感。 “秦人还有许多你们不知道的力量,贯穿苍穹的轨道射击亦有余量。你们仍然需要经历诸多艰辛的斗争。 “不过,鉴于所谓‘从者’产生的战斗力校正。你们有能力击破任何秦军的战术小组,从而达成主动的战术地位…” 他突然停止了发言,人工材质构成的脸上勉强形成了一个不那么美妙的笑容。 “我想,你们应该先考虑一下那边的纠纷事务。” 阿尔托利斯和立香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见到的是两个男人拿着解药盒子,互相角力的粗鲁场景。 戈尔德鲁夫抓着盒子的一边,想把这颗能够治疗他痛苦的药丸拿到手里。他的脸色涨得发红,以领导的口气有些急促和好笑地发布着命令。 “给我放手!我可是所长啊,你在搞什么?” 另一个抢夺解药的男人是和立香当了短暂的紧闭室友的穆尼尔。这个法国人也憋红了脸,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 “不行!你这家伙鬼鬼祟祟的,难道是想一个人偷吃解药吗? “就算你是所长,这种事情肯定是不可以做的吧!” 见到他们招惹来了另一位中毒的当事人立香。男人们愤愤不平地松开手,终于停止了争夺。 戈尔德鲁夫面色难看地掏出一枚手帕,绸缎般丝滑的手帕上布满了丝丝的难看血迹。 “藤丸立香,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我不是想要独吞解药的人。” 或许是觉得自己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他颓然地坐在一只营地板凳上,面色青白地为自己开脱着。 “你想,我们是一个人吃了一半的毒没错吧?那么,我要吃一半的解毒药也没有一点可以指摘的问题吧!” 他的状况看起来的确不佳,往日红润的脸色现在变得发白浮肿,透露出一种病态的垂暮感。 “很可惜,那是不行的。” 走来的徐福否定了戈尔德鲁夫的幻想。她撩了一下遮挡眸子的黑色短发,漆黑的双眼在方士帽的阴影下无情地给出了她的结论。 “和散装的毒剂不同,丹鼎术一旦成丹便是一个自洽的整体。破成两份只会导致其中的药力遗失。” 戈尔德鲁夫颓然地放下了颤动的手,连他自己也知道,论重要性的话没人比得上立香。 如果要求迦勒底的大家在他和立香之间投票,进行一个二选一的抉择。那么大家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这个空有所长名义的胖子,把唯一的一丸药留给立香服用。 即使是戈尔德鲁夫,他也不会强行要求把药留下。胖所长的尊严让他没法更加苛待救了自己的立香。 所以他才会想着动点小聪明,趁着立香不在偷偷把药拿来。结果这点动作还被穆尼尔这个小肚鸡肠的人逮住了。 “…你们决定治疗哪一个患者吧。我有事要和虞,不,芥大人他们聊。我们几个就不参与了。” 徐福瞥了一眼死气沉沉的戈尔德鲁夫。她的性格是不愿掺和利益不相干的事情,告辞后就向着项羽和芥雏子他们那边跑开了。 剩下的达芬奇和福尔摩斯没来得及说什么。但是戈尔德鲁夫自我放弃的样子又让他们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阿尔托利斯觉得胖所长一个人会灰白化的样子有些可怜。但是他没有能治愈戈尔德鲁夫的其他手段,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真的没法再做一颗药了吗?” 他把姿态放低,询问着坐在笼子里面乐得看戏的高扬斯卡娅。后者正在享受从戈尔德鲁夫的痛苦中析出的愉悦。 “嘛~额外的服务当然要额外收费呢。” 高扬斯卡娅撇了撇嘴,似乎是因为没有看到戈尔德鲁夫和立香争斗的场面,而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但是始皇帝对待人家实在是太过分了。为了给他增加点麻烦,我就例外发回善心,帮帮你们吧。” 她抓着笼子的栏杆,欣赏着自己肤白貌美的手掌,追思着此前遭受在这白玉般的肌肤上面的酷刑。 “把我放出来怎么样?我们暂且放弃对彼此的厮杀,一同打倒始皇帝的统治。 “如果你们答应了。制作另一枚解毒药也只是一点小事。” 不得不说,她的合作提案很有诱惑性。在迦勒底这些人之中,支持和不支持的人达成了比较均衡的各自一半。 以福尔摩斯这类代表的理性派乐于见到己方的战斗力增强。 他们并不计较和高扬斯卡娅之前的龌龊,就像福尔摩斯不在乎项羽差点把他砍死一样,这种人更看重整体的效率。 另外一些人则是对此保持怀疑和忧虑的态度。 他们之中有达芬奇这样的智者,认为胡乱吸纳高扬斯卡娅这么混沌的人加入己方,只会增加添乱的不确定性、影响队伍的良好氛围。 也有玛修和芙芙这种偏向感性的人,单纯地讨厌散发着邪恶气质、参加过破坏迦勒底南极本部的敌人高扬斯卡娅。 无论如何,新一轮的讨论看起来是不可避免了。 阿尔托利斯注意到立香的笑容有些勉强,也许他的这位御主仍有心事。 “为什么大家都不希望帮帮戈尔德鲁夫先生呢?” 她叹着气,小声地和身边的从者讲述着自己的看法。 “他甚至都开始呕出血了。而我有抵抗毒素的加护,只是头晕而已。” 人理的御主保持着朴素的善恶观。她呆呆地咬着下嘴唇,眨巴着眼睛,坚定了自己帮助所长的决心。 “我想,解毒药应该优先帮助更痛苦的新所长。而不是我这样没什么症状的人。” 这可真是不好办啊。 阿尔托利斯挠了挠头。即使是他这样可以洞穿人心的妖精,也有点看不穿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了。 他不知道后者是发自内心的善意作祟,还是因为前所长奥尔加玛丽惨死在面前,导致了某种深化的幸存者内疚心理。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她的选择会让不少人大跌眼镜,认为这种选择过于不理智和草率行事。 但是,也正是这样可嘉的精神,在闪耀的人类众星中烨烨生辉。 那最为美好的,来自一位青葱少女的纯洁善意,肯定能激发出迦勒底职员和从者们更多的斗志吧。 第三十七章 解毒(下) “我想把解药留给戈尔德鲁夫所长。” 藤丸立香捧着大家交给她的药匣,轻飘飘地把这个世界当前仅存一颗的救命药丸转交给了胖所长。 戈尔德鲁夫所长手忙脚乱地接过盒子,生怕弄掉了这个宝贝。见到立香做出的自我牺牲,他憨厚的脸上有些不是滋味。 小芬奇坐在潜艇驾驶室的大椅子上,双腿悬在半空中打转。她好奇地观察着立香的谦让行为,不禁发出了初心者的疑惑。 她是空有知识,而未实践的新生人工生命。如同一个初破壳的雏鸟,对世间的一切都很好奇。 “这就是尊老爱幼的精神吗?” 小芬奇的天真之语化为核弹,用最纯真的无忌言论炸沉了新所长。 他默默地流下两行清泪,金黄色的胡子 “我才29岁…叫我大叔就已经很过分了,更远没有到老人的程度啊!” 这出喜剧冲淡了不少营地里面的凝重氛围,立香也在大家面前又一次阐述了她让出药丸的理由。 “我知道中了这种毒之后有多不好受。 “嗯,正是因为如此,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更了解戈尔德鲁夫所长一直忍受的痛苦。 “这份折磨本来是我独自承受的。戈尔德鲁夫所长能替我分担了这么久,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希望大家不要因此责怪或者瞧不起他,新所长值得这颗药。他的付出并不比谁差。” “立香…” 眼看着新所长这个大男人被感动得不能自已了。橘发的少女趁热打铁,把手搭在玛修的肩膀上,露出了少年人特有的、青春洋溢的笑容。 “至于毒素对御主的影响,这里不是还有玛修在吗?有她在,我就永远不会在任何地方陷入危险。” 好吧。大家都被立香的说服打动了。她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周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天使一样,没人能狠下心肠去伤害她的好意。 哐哐哐,高扬斯卡娅摇起了笼子,示意沉浸在感动氛围中的大伙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人。 “喂,放我出去啦! “我知道始皇帝那颗仙树的位置,可以帮你们制作第二颗解毒药丸哟。” … 经历了一番“和善”的交涉,高扬斯卡娅终于如愿以偿地被放了出来。 作为代价,她除了需要带领迦勒底获得第二颗解药的材料,并且充当免费的临时战斗力之外,还被戴上了新迦勒底实验中的新囚具。 她不甘心地摆弄着脖子上的颈圈,那个束缚在她喉咙上面的束带上偶尔闪过运行的绿光。 项圈是达芬奇和紫苑在彷徨海合作出来的技术,旨在控制旅程中可能俘虏的隐匿者魔术师们。 这东西主要起一个威慑作用。如果高扬斯卡娅还想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项圈就会引爆。 福尔摩斯和女狐进行了契约,商定用她许诺的解药来交换解绑项圈的密钥。 虽然戴着项圈是一种屈辱,但是总比幽禁起来千刀万剐强的多了。粉毛狐狸恨恨地咬了咬牙,然后便认命地投入了她的新工作。 高扬斯卡娅的适应能力还真是强啊。 话说她带着这么一个碍事项圈,倒是出奇的没有什么违和感。反而在她前凸后翘的身材上呈现出了一种禁断的诱惑美。 狐狸也是犬科动物的一种,难道说这种莫名其妙的渊源对那个项圈的接受程度有额外加成吗? 阿尔托利斯见证了立香解决了她和所长、高扬斯卡娅之间的投毒问题,现在内部和谐的迦勒底可谓兵强马壮、士气昂扬。 除去英勇牺牲了的斯巴达克斯和荆轲,迦勒底一方首先有藤丸立香和芥雏子各剩一划的御主令咒。 人工从者达芬奇Lily帮助立香分担了召唤从者的负担。可战斗的从者有好整以暇的阿尔托利斯、玛修、莫德雷德、吕布(马)和军师陈宫。 论技术和后援,福尔摩斯、达芬奇和徐福三人包揽了中华与西洋魔术的各类知识。在他们三位从者以下,潜艇内部仍有昼夜轮班的员工值守。 再加上摇尾祈降(?)的高扬斯卡娅和断去一臂、实力尚在的人形高达项羽,迦勒底组成的突击队伍应该可以一鼓作气、攻下秦军守护的扶桑树吧? 根据阿尔托利斯的见解,加上项羽从旁补充的信息。秦军的主力是轮流唤醒、装备了动力外骨骼的精锐军人,以及走数量优势、装备着制式钢甲和刀枪的机关人偶。这两种部队是维护帝国秩序的主要生力军。 而迦勒底见过的巨大金人则是镇守地方灵脉的守护神。他们身上带有物理和魔术的双重加护,分布在各个灵脉,防止有心人窃取国家命脉。 最后是始皇帝本人,他当了几千年的政务处理机器。原本是个本体极其虚弱,需要宫廷禁卫拱护的重型计算机。 但是荆轲临终前传回来的战斗数据不同寻常。达芬奇怀疑始皇帝应用了某种新技术,改善了他机械本体的弱点。 “啊,那个好像和我有关。” 军议上的芥雏子老实地举起了手,她也没什么尴尬的,把和始皇帝合作的事情一股脑倒了出来。 “为了从那家伙手上讨回项羽,我给他切割了不少血肉的样本拿去研究。 “他很沉迷于求仙问道,认定了我是传说中的仙女。想用我的血肉反推出精灵种的血统奥秘。” “芥女士,你认为他成功了?” 福尔摩斯坐在脸色不断变黑的徐福旁边,追问着始皇帝飞升实验的更多细节。 但是芥雏子也没有取得始皇帝的多少信任,得到的信息都是浮于最外层的模糊表象。 加上她本人的智力更是无法理解实验的任何一个过程,只能充当“被实验品”这一个小白鼠的身份。 福尔摩斯没什么办法根据这些东西算出太多内容。 “始皇帝的飞升躯体暂且搁置,我们按照上一个异闻带之王、神明斯卡蒂的规格处理。 “秦人还有其他可用的战斗力吗?” 大侦探把新的问题抛给了项羽。征伐天下的大将军呼吸间便完成了数据检索,说出了他的分析。 “目前在近畿统领机动兵力的是女将秦良玉。她长于治军而非个人武艺,构不成威胁。 “有权利使用轨道轰炸的人有几个,但是真的敢把它砸向咸阳的疯子就没几个了。追捕你们的机械兵团背后有人操纵,我想他就是韩信吧。” 说起韩信,项羽坚毅、英武的机械面孔上也流露出了坦然的敬佩神色。 “韩信是一个…近乎非人的纯正人类。 “在我们这个高度融合仙道科技的国家里,我是机器人,秦良玉将军依靠外骨骼作战,御前侍卫李书文也接入了纳米技术以延缓生理上的衰弱。 “韩信和我们都不同,他更相信自己‘原装生态’的大脑和身体。” 说到这里,他绘声绘色地模仿了一下韩信的语气和作态,用食指抵住了额头侧面。 “蠢材,靠外力的量产货要多少有多少。但是99%的军队也比不上我这1%的指挥灵光的珍贵。懂吗?” 第三十八章 狐之挑拨 “是个嚣张的策士呢,但是我们的实力也不差。我们之前就冲破了他指挥的兵团合围,不是吗?” 关于项羽复述的天才指挥官韩信,莫德雷德有着不同的看法。 像她这么想的人或许还有几个,他们因为韩信上次的失手而产生了疏忽的心理。 这时候,陈宫用手上的折扇敲了下桌面,他要为敌将发声挽尊了。 “剑之英灵,行军布阵的机要变化不止你肉眼所及的部分。如果没有我的偷袭打乱秦军阵脚,战斗将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 “嘛,你看到那边的猛士了吧?” 陈宫合拢折扇,用扇骨指着坐在对面的项羽。 “在我们的正确历史中,勇冠天下的项王可称无敌。再无任何将佐能抵御他的猛攻。 “韩信却能指挥六十万联军,最大化军队数量和空间的优势,拖到项王的楚军无力溃败。 “单论整军、统率的能力,中华五千年历史少见能出其右者。” 陈宫在谈论韩信的这些超然战绩时,他那褐色的面孔上不免表现出了些许得意的神色。 知道淮阴侯韩信事迹的人天下皆有,知晓他陈公台的又有几人呢? 对于一位超级军师来说,能和被后人誉为“兵仙”的韩信交手并且取得第一胜,称得上是一场幸事。 “喔,是这么厉害啊!那抱歉啦!” 莫德雷德脑补着60万人行军的场景,立刻扔掉了不该有的松懈之心,爽快地改了口。 那种级别的军队是不列颠岛难以供养的庞大数字,反正她莫德雷德是肯定指挥不来几十万人的。 在海的对面,雄踞欧陆、物产丰富的大国罗马才有实力武装那种大数字的军队。 莫德雷德反叛亚瑟王的时候拉尽了英伦三岛的反对武士,她聚拢的军队尚且只有八万人。 骑士王和莫德雷德的军力区别在于外援,亚瑟王东征西讨立下的威名和人格魅力成为了她广泛借兵的砝码。 从法兰西到遥远的北欧,高卢人、维京斗士、加上一些归化的蛮邦武士,亚瑟王团结了不少各地武装势力,东拼西凑、组织出一只十余万人的大军。 联合军的精锐在于不列颠的将领,也就是王麾下的圆桌骑士们。这些人组成的骑马突击队是不列颠人的灵魂所在。 然而,他们的结局大家现在都知道了。剑栏一战把平静的溪谷打成了尸山血海的血肉磨坊,参战的圆桌骑士仅剩贝迪威尔一人。 对于不列颠这种小国,发生剑栏的血腥大会战成为了对一代青年的屠杀。 失去元气的岛民们靠着王和圆桌骑士们的余威又挣扎了两三个世代,随后屈服于日耳曼人的征服,被统治到了现代。 她有心追问一下,死伤了那么多人民的中国后来又是怎么重新辉煌的。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对垒的根本不是历史上使用人类士卒的秦国。即使问了也没有实际作用,干脆还是别再歪曲话题了, 异闻带大秦早已进入了机械化的时代,死亡的机器人们就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而已,歼灭这些工业产品毫无意义。 “秦军使用机械士兵充军,他们的军队数量是取之不尽的。 “如果他们用大量的人力据守空想树,你还能再一次干扰那些机械士兵的行动吗?” 陈宫推了一下他的方框眼镜,摇了摇头。 福尔摩斯大概是高估了他传承的上古技术,中华系的军师caster不觉得自己的技术力足够再次篡夺秦人机兵。 往往越是聪明的人,越不会把他的敌人当成傻瓜对待。韩信吃了这一次亏,下次必然强化机械卫兵们的电子防御系统,偷袭不一定能成立。 到了这种关系国家命运级别的大战,军师们锦囊里的奇计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用过一策便少一策。 大秦应该知道迦勒底的目标是空想树,因为他们一直在利用空想树身上的物质发展国力。 因此,进攻仙树的迦勒底将会失去敌明我暗的游击优势,不得不从正面进攻可能出现的防卫军队。 立香不禁想起了退场的暗杀者荆轲,如果她还在这里,迦勒底还能有个刺探军情的尖兵。 她的目光扫过探讨战术的从者们。从掰着手指的莫德雷德、挽着烟斗沉思的福尔摩斯一路向后看去,停在了划水摸鱼的高扬斯卡娅和认真听讲的阿尔托利斯脸上。 “高扬斯卡娅,你能带其他人潜行吗?” 藤丸立香是高扬斯卡娅潜入迦勒底的直接受害人。根据她对迦勒底本部的了解,秘书狐偷跑进来的技巧可谓一绝。 这位使徒的渗透能力甚至比她结识的许多Assass都强。 那些她结缘的Assass伙伴,也是阿尔托利斯可用的从者模板们,基本都是些隐藏自身的能力。 在此之上,高扬斯卡娅不止一次使用了穿越防护壁垒和风暴带的跃迁能力。 如果她能实现带人,那么他们就能把强大的战斗从者隐藏起来。然后复刻高扬斯卡娅对付迦勒底的手段,来一出内部爆破的戏码。 粉红色调的狐狸不紧不慢地调整着她旗袍镂空处悬着的铃铛。 高扬斯卡娅见到立香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却没有任何急躁的表现。她只好颇感头疼地放弃了刁难少女的调戏想法。 “唉,败给你的天真了。普遍而言,我没法一边带上别人、一边保持隐匿。” 她诡谲地一笑,不慌不忙地扭着腰,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依靠桌板。 “除非…那家伙不是人类,而是非人的野兽、怪物、异种。那样的存在才是我的伙伴,你懂了吗?迦勒底的可爱御主。” 阿尔托利斯坐在她们旁边,忽然觉得这番对话有点意有所指。 非人的野兽、怪物、异种? 高扬斯卡娅选择旅伴的标准或许对待迦勒底的其他人都很苛刻,但是妖精这样的亚人种族算不算在其中呢? 藤丸立香没敢和他第一时间直视,大概是她意识到了高扬斯卡娅的用语不太友好,而有点难堪吧。 “那我呢?妖精也算在野兽和异种的行列之中吗?” 回应他的是一根青葱纤指。高扬斯卡娅伸手点在了阿尔托利斯的脸上,那染成粉红色的指甲轻轻划过后者的脸颊。 “你没有意识到吗?阿尔托利斯君,不管再怎么模仿人类的姿态,你的本质也不会改变哟?” 阿尔托利斯感到后背和脖颈上划过了一阵不适的静电流。女狐的惊人之语仍然保持了和之前那句话一样的谜语人风格,这种肆无忌惮的刺探话语让他略微有点不舒服。 他稍微眯起了碧绿色的眼睛,中性的秀丽面孔上少见的出现了质疑的神情。 “稍等一下,你知道我的过往?或者是换生妖精这个种族的内幕?” 看到阿尔托利斯和立香两个人都被激起了轻微的紧张感,他们双双炸毛的可爱反应让高扬斯卡娅变得更愉悦了。 “呼呼,我怎么可能知道‘外界来客’的背景呢?” 她的这句话刚让那边的主从放松一点,下一句话立刻又揪住了他们的心扉。 “但是,你的身体是不会说谎的。伤口会苏生,伤痕却会永远留下。 “你的身体刻录着过往的苦痛,这些记号承载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它全都告诉我了,你是个受害者哦。” 第三十九章 所谓异类 阿尔托利斯叫停了捏着腔调的粉毛狐狸,他的神色与平时一样轻巧淡然。 “高扬斯卡娅,请你停下来吧。现在还不是应该怀古的时候呢。” 他微笑的嘴角弧度仍然保持完美。那张融合了梅林的风度和骑士王五官的面孔甚至让人觉得有一点陌生。 应该是无懈可击的做派吧,注重大局的答复可谓正气凛然。 阿尔托利斯认为自己的处理没什么问题。 但是落在善于洞察人心的立香眼里,她已经逐渐触及了这名微笑从者更深处的异状内核。 立香认为,一般而言,人类是一种充斥着各类情感的智慧生物。 圣人也好,恶人也罢,几乎每个人类都有自己的喜好和厌恶对象,这是没人能够脱俗的本能。 英灵们也是如此。 然而,阿尔托利斯的眼眸呈现出的,恐怕是另一种单调的不同世界。 御主偶尔能与召唤的从者心意相通,此时他们的默契将达到最优。这一刻,少女御主完全弄懂了妖精对于情感的朴实逻辑。 “高扬斯卡娅应该能理解‘痛苦’对我们这样的怪物的意义吧。如今再提是有什么意思呢? “砸碎骨骼、烧作焦炭、乱刀切斩…固然都是很痛的经历,但是也只不过是‘很痛’罢了。 “她认为我会对这些经历产生好奇吗?她认为我会对可能受难的过往心生愤怒吗?” 答案是,100%的不会心生忿恨。 在这一方面的观念,阿尔托利斯和芥雏子可能是比较接近的。 对人类来说是粉身碎骨的致死伤,对他们来说只相当于拔下一片指甲的程度罢了。并且它立刻就会成长、恢复成一模一样的原状。 任何伤害都只是一时之痛,不会留下一点它来过的痕迹。 于是,他们的自愈能力循环往复、无限钝化了痛苦所造成的情绪影响。 痛苦这一炽热的知觉已经渐渐变成了一张失去原色的老相片,无法再与他们的感官产生大的刺激和冲突。 拒绝了对苦痛的担忧背后,是阿尔托利斯更加违背常理的深层逻辑。 除了痛苦,他对所谓的屈辱和人类压迫也没多少怨恨的意思。大约还是有那么一丝模仿出来的负面情绪韵味,但是终究没有平时的笑容和喜悦那么拟真。 “在古代不列颠魔术师的记录和民间传说中,妖精是没有理性的。他们的行为方式基本全凭随意的感性决定。” 这是在阿尔托利斯入队后,某个不显眼的时候,福尔摩斯对立香悄然讲述的一则推理。 衣冠楚楚的绅士面不改色地陈述着推理。他的细长眉心稍微向下压了压,这表情显得任何怀疑性的推论都看起来言之凿凿了。 “据我观察,我们的r阿尔托利斯显得更…奇特一些。 “他表现出来的理性超越了迄今为止所有的妖精种,同时感性支配的任性部分同比跌幅到了史上最低。 “这样的话,无论是对于人类,还是妖精,阿尔托利斯都是一个无法被认同的异类。” 随着名侦探的话语,立香的想象中出现了阿尔托利斯手持法杖微笑的画面。 这个画面渐渐拉高、拉宽,拓展成一幅立体的场景。 魔术师沉默地站在两道人潮的湍流中央,术士袍子的衣角耷拉在地上。他前方是欢呼的有翅小妖精们,后方是衣着百相、神态各异的人类。 金发的妖精就那样微笑着站在他们中央,静静地见证着身畔经过的无数过客。 匆匆往来的过客无人留意这个少年,他们自顾自走向迷雾和黑暗的远方。而阿尔托利斯也只是站在原地,保持着那捉摸不定的微笑安静等候。 直到人潮散尽,再无一人。无尽黑暗中仅余选定之杖的星光,以及它幽幽照明着、映入光亮的一点点灿烂金发及笑靥。 阿尔托利斯无法理解所有的感情。就像其余的妖精模仿人类的理性的行为一样,他模仿的是人类的感性。 这种模仿在一定程度上勉强修补了一点妖精的人心,但是仍然是围绕瓶底晃荡的一点净水,不足以填补快要干涸的空瓶。 迦勒底应当为此庆幸,因为这名妖精仅存的一点感性集中在了善行上。 就像某个人用铁锥击碎了妖精完整的性格,随后舍弃了不被需要的那些怨恨、贪婪等欲望和其冲动,仅仅保存了便于利用的三两要素似的。 这种阴谋论的猜测简直令人胆寒,却又意外地具有说服力。 呵呵,一个即将破灭的世界,一个能够穿梭平行世界的‘救世主’。 该世界要怎么做才能防止这个‘救世主’甘心返回家乡,而不是逃走、迁徙至其他世界呢? 如果可以编纂其精神的话… 藤丸理性制止了思考。她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仿佛陷入了永远下陷、无法离开的恶意沼泽。 一张手帕递了上来,把立香拉出了可怕的幻觉。迦勒底的御主道了声谢谢,用它拭去鬓角的汗珠。 她抬起头,见到的是一脸“我不开心”的高扬斯卡娅和无忧无虑、脸上隐约可见“我很高兴”的阿尔托利斯。 一股负罪感从御主的心中悄然生起。 阿尔托利斯的所作所为可以用“正确性”来形容,但现在还有一个更合适的比方。 他是一只给予爱的怪物。 没有心,却向往心。不懂得爱,却希望予人以爱。 什么啊,居然有这种老套的设定。 纯洁的少女和没有心的强大战士,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绿野仙踪》中的旅行女孩儿多萝西和守护她的强大铁皮人呢。 藤丸立香很希望自己能挤出一个好看点的阳光表情,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刻意表演大概是瞒不过阿尔托利斯的明察,所以干脆作罢了。 她伸出手,把后者头上变成?形状的变形呆毛扭回原点,在妖精一阵“痛痛痛”和“干嘛啦,快松手!”的叫喊声中快速调整好了心态。 “说的对。请你放弃吧,阿尔托利斯是不可能被挖角的。” 对不起,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想利用一位赤子般纯洁的异乡人帮忙挽救自己的世界。 她松开了矫正呆毛的双手,搭在了变成0w0智慧表情的阿尔托利斯肩膀上。 “等我们打完这一仗,能不能继续讲给我听不列颠的故事呢?” 同时,立香也是个贪婪的人。 她不止想要拯救迦勒底所在的世界,也想拉近和异乡妖精的关系,并且进一步救赎这位亲切的外来英灵的命运。 果然,拯救世界什么的,少不了她藤丸立香和迦勒底的伙伴们啊。 阿尔托利斯的世界一定是毁灭于没有为人类兜底的迦勒底吧? 就像迦勒底处理的众多特异点和微小特异点那样。若是有藤丸立香与玛修·基列莱特联手,那么阿尔托利斯家乡的灭世危机又能坚持多久之后才覆灭呢? 当然,她还想要清算那个鬼鬼祟祟的幕后黑手。罗织出如此辛苦而付出血汗的救世主计划,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角色。 就由她好好来教训对方一番吧! 第四十章 徐福消失 高扬斯卡娅勉为其难地配合了藤丸立香的斩首方案。 因为只有她的眷属和非人之物最为贴合女狐的带人潜行能力,所以迦勒底进行了一次选拔,挑选出了一只满足要求的突击小队。 高扬斯卡娅充当携带小队潜入空想树区域的载具,阿尔托利斯、芥雏子和项羽三个满足“人外”条件的人则充当乘客,每人搭载高扬斯卡娅的一尾。 “那他呢?他也可以一起来吧?” 阿尔托利斯点出了某个大红色的异形从者,他那硕大的马头打着响鼻、混在留守的人类当中,多少是有些格格不入了。 “不要(我拒绝)。” 高扬斯卡娅和吕布(赤兔马)同时表示了强烈的否定意愿。前者的兽躯化身尚未大成,带上项羽这尊沉重的铁人已经是很不情愿了,自然是不想加上另一尊半吨重的野兽。 就算他可以灵体化,高扬斯卡娅也不想被一匹滑稽的马儿当成载具骑乘。 吕布(马)的想法十分直白,虽然营地的大家基本都发现了他不是吕布,只是吕布的坐骑赤兔这一事实。但是他仍然固执己见,坚信于自己是吕布本人的说法。 考虑到许多从者都有着生前的执念或者怪癖,刺激英灵的执念实际上是一种对他们的伤害。藤丸立香便宽容了赤兔马的搞笑想法,没有强行要求他出去作战。 留下这个活宝也不错,他的战斗力和敏捷性足以让赤兔成为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哨骑,守卫迦勒底的营地不受偷袭。 在确定出战的几人出发之前,陈宫和达芬奇为失去一臂的项羽安装了新的手臂。 他们借鉴了秦人的仙道技术,陈宫又追加了他念念不忘的自爆系统,打造了一只可以当成导弹一样发射出去的金属义手。 项羽接上这只新打造的机械臂,活动了几下肩膀。他舒展着手臂,做了几个常人不能及的反关节动作。 因为他是机器人的缘故,关节和脊椎没有屈伸的限制,许多人类做不到的奇招项羽都能实现。 “输出功率为旧手臂的82%。如果以陈宫的宝具提供额外动力,可以维持三分钟的超频模式。” 他对这只新的手臂比较满意。它的常态数值确实比使用上古锻造材料的旧手臂略逊一筹,但是陈宫的宝具为新的手臂增加了可能性。 项羽的超频状态和saber兰斯洛特的宝具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将陈宫的魔爆宝具“掎角一阵”释放的威力压制在机械臂上,释放出威力强化般的光束放出,籍此得到了几倍甚至十几倍的短暂爆发力。 陈宫也对这一杰作表示满意。 “呵呵,我曾经以为单骑突破千军的吾之主公就是武力的颠覆了。没想到项王更是勇武无敌。” 见过吕布和项王两位杰出的机械武将设计后,陈宫和自己的出身达成了进一步的和解。 他是上古王朝夏的后裔,继承了来自昔日帝国的奇幻科技。 这些技术对三国时期的凡人们派不上用场,一度使陈宫嘲笑它们为“毫无用处的过时知识”。 现在他明白了,上古的技术是应用在技术对等的使用者身上的。即使以陈宫这种继承了上古血脉的魔术师,也会被其技术产生的损耗一瞬间吸干魔力。 唯有项羽、吕布这样的人间高达,才能配得上陈宫的夏代强化技术,发挥出上古科技应有的威力。 哼,这种得偿所愿、实现才能的感觉真不错啊。 军师的眼镜上反射着白色的光,笑起来就像是什么特摄剧的反派科学家一样。 “啊,对了。我们要不要再找徐福要点符咒或者加护? “毕竟我们要攻打的是大秦的仙树,他们应该会用本土的道术布防吧?” 阿尔托利斯想到了他在研究所拿到的那卷日志,以及写下日志的主人。那个人兼任了考古学者,很擅长复原类的魔术。 秦人的工匠们大都会用一部分魔术,或者是本土的道家法术。毕竟他们的仙道科技就是以魔力辅佐科技的,使用和研究仙道的工程师们也都是魔术师的一员。 “徐福呢?” 阿尔托利斯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停留在营地中的从者和魔术师们。妖精视觉中的人们身上闪烁着各色的魔力反应,他没有在其中找到徐福的存在。 尽管徐福是个不喜欢加班的从者,总是一副乏力的懒惰模样。但是她顶多算是有些怠工,还没有升格到白天就罢工的地步。 阿尔托利斯意识到了异常,他睁开眼睛,把他的疑惑分享给了迦勒底的御主。 “立香,你能感觉到和徐福之间的从者契约吗?她从我们的营地里面消失了。” 藤丸立香闻言摇了摇头,仙衰冥脉的毒素时刻干扰着少女的判断力。 她接通了虚数潜艇,向着驾驶室里面值班的小芬奇询问徐福的问题。 “Lily,你还在供应徐福的魔力吗?我这边的联系不太妙。” “魔力是有好好的输送啦。唉唉唉,请等一下,这个契约是什么情况?” 人工从者可爱的小圆脸一阵羞红,她急急忙忙地检测着和从者徐福的联系,结果遭到了一阵有预谋的魔术反冲。 达芬奇Lily难以置信地报告着她的结论,她受到了短暂的从者生涯中的最大震撼。 “契约被单方面切断了!” 徐福,又一次卷款跑路了。有了历史上的背叛作为借鉴,她的溜号技术被打磨得更加天衣无缝。 她靠着小聪明白嫖了小芬奇的魔力,并且利用立香和小芬奇之间各占一部分,疏忽了不少的御主联系,悄咪咪地离开了迦勒底阵营。 “那孩子离开前发生了什么?” 成人形态的原版达芬奇显得十分理智。 达芬奇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都和徐福在一起相处,所以她相信徐福有着最基本的、站在泛人类史这边的立场。 除了是个虞姬的小迷妹,性格上有点娇气以外,徐福是个非常简单好懂、容易相处的英灵。 达芬奇觉得这件事或许另有隐情。 “我知道,她不是去和那边的隐匿者聊天了吗?” 胖所长用左手锤了一下右手的手掌,一下子就想起了徐福跑路之前联络芥雏子的举动。 他解了毒,觉得不在迟滞的脑子恢复了往日的聪明。他认为自己已经抓住了事件的要点。 “我明白了,这一定是隐匿者芥雏子的阴谋。 “你们诈降到我们这里,是为了找到迦勒底的位置,并且策反以前的手下徐福。然后一起攻击我们。 “可恶,居然有这么精密的谋划。不愧是泛人类史的敌人啊,真是不能小看你们!” 他怒气冲冲地讲了一通。然后停了一下,用手背挡住嘴巴,小声地询问旁边的穆尼尔。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就是中华人的谚语,形容聪明人装傻的那个词句?” 穆尼尔瞥了一眼芥雏子手上明晃晃的、近在咫尺的长剑。他从心地退后了半步,没有傻到去回应戈尔德鲁夫那得罪人的问题。 胖所长的推理符合逻辑,然而它的问题是太过于符合逻辑了。推理中的芥雏子发挥过于完美,甚至学会了使用计策。 她真的能有这种级别的智力吗? 芥雏子被胖所长指责了一通,她感知到了源于人类的熟悉敌意,身体本能般地拔出双剑护卫身前。 中华精灵那简单的脑子先是觉得戈尔德鲁夫说的蛮有道理,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推理中的阴谋主使竟然是她自己。 “切,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自证清白。 “如果你们觉得是我们做的,大不了就在这里撕破脸吧。” 第四十一章 拘神请神 “是这样啊,徐福离开前见过你。 “你们聊了什么?” 阿尔托利斯是知道徐福筹划着击杀芥雏子这件事情的。 因为芥雏子是求死不得的精灵,即便自我爆破掉也能从地球的大源中汲取复苏的魔力。 如此强大的不死身既是最奢侈的祝福,也是最绝望的诅咒。 古希腊的贤者喀戎作为同类受害者,阿尔托利斯在另一个迦勒底听希腊系从者分享过他的痛苦经历。 半人马的大贤者是泰坦神明、二代神王克洛诺斯与水仙女的儿子,古老的神明之血赋予了他强健的生命力和不死性。 然而,当赫拉克勒斯无意中用他的神箭误伤了喀戎之后,泰坦之子身上的祝福就转化成了最恶毒的诅咒。 大勇者赫拉克勒斯杀死过有名的毒物,即九头怪蛇许德拉。战后,他将身上的箭矢浸入许德拉的蛇毒,获得了一桶见血封喉的剧毒箭。 他的一位凡人朋友从赫拉克勒斯射杀的敌人身上拔出毒箭时,不慎擦破了他自己的皮肤。这位朋友当即横死现场。 喀戎则经受了更多的折磨。 他能感受到浑身上下的血液、器官已经全部中毒坏死。然后泰塔血脉就在他的心脏中顽强挣扎一番,泵出一些健康的血液、试图修复喀戎衰竭的身躯。 但是这一点遗传的神力也只能做到垂死挣扎了。它甚至造成了一种更糟糕的反作用——泰坦的神血唤醒了中毒昏迷的喀戎,强迫这位贤者清醒着感知全身的溃烂和衰竭之痛。 长生种的痛苦就在于此,他们无法得到死亡许诺的永远安宁。 芥雏子没有喀戎那么不幸,她至少保留了健康的肉体(不包括不思考战术的脑子)。 但是即便是这样,中华精灵身上积累的怨恨和诅咒也足够多了。精神层面的污染导致芥雏子的性格越来越走向失控。 如果没有项羽这个最后的锚点,芥雏子就会沦落成立香经常殴打的失智大幽灵或者失控妖精一类的“野怪”吧。 徐福最不可忍受的就是她的偶像一点点堕入疯狂,失去与生俱来的高贵和纯洁。 她是相信“与其任由美丽的花朵枯萎腐烂,不如将其保留在最美丽的时刻终结”这种理念的人,杀死芥雏子也就成为了徐福的毕生研究方向。 有传说认为,日本人的祖先便是徐福以及其麾下的童男童女。徐福的极端思想的确也和东瀛列岛上岛民的价值观有一脉相承的相似之处,难道这个传说是真的? “啊?我和徐福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芥雏子想了想,觉得她和徐福的交谈没什么好隐藏的,就把它又简单复述了一遍。 “我和项羽打算搬家到你们的泛人类史,所以我现在不是敌对她略有笨拙地表现出了善意,如果对话的对象不是那个固执的徐福,也许这番话就能奏效了。 徐福追求的是让芥雏子不要在悠久的时光里腐烂。她的独特立场造成了她追求着芥雏子,却又永远与其站在敌对阵营的站队倾向。 她的思考方式和阿尔托利斯完全相反。 前者认为短寿的人类终将逝去,纵使迦勒底有几个好人也只能拖延、而无法根治芥雏子的心病。 后者则乐观地希望迦勒底以及他们代表的泛人类史这一边能逐渐揭开芥雏子的心结,帮助她疏散掉过往积累的诸多淤积。 “毕竟是追求了一生的目标‘消灭不死’,几十年如一日的研究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吧?” 谈到“执念”这个话题,藤丸立香狠狠地和徐福共情了一波。 她在平常人本该度过校园青春的年龄加入了迦勒底,一路奋战到了今天。 如果有一天,迦勒底真的告诉她“战斗结束了,你可以回家了”。那么她也会感受到同样的痛苦和迷茫吧。 就像那些经历过残酷的世界大战,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老兵们一样。他们很难再回归平凡却陌生的日常生活。 “若以杀害吾妻为行凶目标,从者徐福投靠始皇帝的概率高达95%以上。” 项羽为这场“叛逃风波”的讨论给出了一个最大可能的推理论断。 如他所言,这方世界上除了大秦再没人能成为徐福消灭芥雏子的助力。 如果是抱着和迦勒底敌对的想法,那么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再度投身大秦帝国。 “请等一下。我还有疑议。” 见到讨论似乎是要结束了,玛修举起手表示有话想说。 “那位始皇帝陛下,他对待我们的态度并不恶劣…甚至是比较和蔼的。 “徐福怎么能肯定,她的投靠一定能说服始皇帝对我们痛下杀手呢?” 玛修的说法不算空穴来风。始皇帝被风暴墙壁困了太久,他对于外界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和忍让。 即使是迦勒底直接拒绝担任大秦的客卿,他也没有痛下杀手,而是选择将迦勒底众人囚禁在咸阳的皇帝宫殿内部。 对一位专制帝王来说,这样的惩罚已经温和到难以置信的地步了。 “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不管剩下的多么难以置信,那就是事实。” 福尔摩斯依然是那么一副稳操胜券、一切尽在计算之中的从容形象。 大侦探打了个响指,引用了自己在原着中对华生医生讲述的名言。 “iss玛修,请你想一想俄罗斯的卡多克主从,以及北欧的炎巨人苏鲁特。 “与迦勒底敌对,不代表着从者徐福不和异闻带之王敌对。” 他掸了掸白手套,说到这种程度,聪明人应该已经明白他的推理和徐福的去向了。 事情的发展和侦探预料的走向一样,阿尔托利斯无缝接上了福尔摩斯没有明说的后半段推理。 苏鲁特吞噬空想树的画面历历在目,大秦考古学者记载的“众神离开此方世界”反过来说便是“众神至少在上古时代来过”。 引爆以上两点的x因素是徐福的从者性质。她以Alterego的特殊职阶回应召唤,除了加入她自己、历史和传说人物的徐福,这具灵基亦糅合了一部分华夏神明的神性。 这点神性远远不及一尊完整的神明。但是正如钻木取火的火绒与火石,徐福自带的那部分神性正是吸引、召唤真正神仙之辈的优秀引子。 “徐福的目标?我想她大概希望请来一尊中华本土的神明,或者说仙人吧。 “她接下来应该会借用研究道术或者仙道科技之类的借口,向始皇帝表现一些才能,从而得到接近空想树的机会。 “空想树蕴含的魔力足以供养一位神明级的存在,它贪婪地掠夺了大地中的魔力精华,同时也因为这份贪婪把自己变成了此方世界最大的燃料瓶和补给站。” 这时候,高扬斯卡娅眨着她魅惑的大眼睛,懒洋洋地从艳丽红唇间吐出了女秘书特有的、犀利的诛心补刀言论。 “呵呵,借口?哎呀,迦勒底的大家难道是那么健忘的人吗?” 她用中华风格的漂亮折扇遮住笑盈盈的嘴巴,重新找回了在vip观众席上近距离观摩异星和迦勒底两方势力厮杀的看客位置。 “别忘了你们突袭空想树的计划,它难道不是最适合徐福接近空想树的借口了吗?” 第四十二章 前兆 “即使敌人有防备,也请各位硬着头皮努力突破吧。那个空想树是我们不得不跨越的障碍。” 陈宫检阅着他手上的电子卷册,他那戴着白色手套的指头点着屏幕,引出一行行军书上的兵法加护。 “这是我经常给吕奉先将军施的术,能维持十二个个时辰的体表防御,帮助你们减轻刀剑和飞矢的伤害。 “在帝国的腹地大闹一场吧,让他们见识一下你们的厉害。” 阿尔托利斯郑重地点点头,赞同了陈宫的进攻意向。 “我明白,不止是‘攻敌必救’这个道理。只凭给藤丸立香解毒的意义,我们就有必须去那边的理由了。” 阿尔托利斯头顶上方的苍穹保持着纯洁的蓝色,没有出现什么通天大树之类的怪异现象。 迦勒底的魔术师觉得这是一种好兆头,代表着中华异闻带的空想树仍然位于大秦的保护和隐藏之下。徐福或者始皇帝尚且没有用它整出什么新的变动。 他们要做的就是争分夺秒,在徐福想出摸近空想树的点子前赶到。最好可以打到大秦的空想树。 如果做不到同时对抗异星的巨木和支援而来的秦军,他们至少得采集一些空想树的组织,带回来医治中毒的立香。 阿尔托利斯脸上的灿烂阳光略被阻挡。他又一次望向这片迷人的纯净苍穹,看到了几朵投下阴翳的白云和日轮上的一点影子。 “日食了,是某种征兆吗?…我们出发吧!” 高扬斯卡娅一摇手上的折扇,扇面翻转的同时娇躯侧倾,以祭舞般的神秘仪式打开了空间的裂隙。 阵阵幽深的狭间幽雾淹没了她那妙曼的身体曲线,取而代之的是大雾中众人仅能看清的一对黄金色狐狸瞳孔。 隐没在雾气中的身躯深不可测,几道暗金色纹理包裹着橘黄的护身灵火。高扬斯卡娅的野兽形态神秘且威严,像个从蛮荒时期走出来、活灵活现的大妖怪。 “呵呵,这副姿态可还入眼呢,泛人类史的大家?” 她的尾巴一刷,将剩余三人一同卷入无底深渊般的黑暗中,带着他们上了路。 无涯的黑暗环绕在周围,阿尔托利斯伸手打了个响指,试图用发光的魔术照明前路。 他打出的那点光芒甫一出现,就被一阵灰色的妖风吹熄了。大概是高扬斯卡娅不想暴露更多的真身模样吧,搭乘她其他尾巴的乘客处也是同样的处于墨色。 如果去掉不让乘客到处打量这个缺点,女狐提供的潜入和载客工作算是十分优质的服务。 阿尔托利斯侧坐在毛茸茸的巨大狐尾之上,他和女狐的本体间隔着一层厚实、柔软又温暖的毛皮。 高扬斯卡娅的大尾巴偶尔随着其主的动作稍微摇晃两下,这种程度的摇晃并不会把上面的乘客扔下去,反而给了居于阴影中、失去视觉指示物的乘客们一种“我们正在移动”的正反馈。 很快,高扬斯卡娅打开了联通另一处世界的空间开口。 她把乘客们挨个放在地面上,然后收束尾巴贴合身躯,变回了蹲踞着的旗袍美女。 “nff特别载客行动完美完成~请问客人们可以给我的服务打上几分呢?” 最先回答她的不是乘客们的夸奖或者贬损,是一颗热气腾腾、冒着火光的秦制导弹。 阿尔托利斯随即张开结界术式,撑开一层半透明的魔力壁障挡下轰击。 他定睛观察周边的情况,发现己方的四人落在了一栋可能是城楼的建筑顶上。 四周都是天台,城垛中间均匀地分布着秦人的自律式火力点。它们用黑洞洞的枪口倾斜着火力,猛烈扫射阿尔托利斯布置的防卫魔术。 “项将军、高扬斯卡娅,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他单手维持着防御法阵,另一手转动魔杖,行使卡巴拉的炼金魔术夺取了脚下建筑层的临时控制权。 石砖摇曳着脱离它们被堆砌的位置,钢筋嘎吱作响、变形成无机的钢铁蟒蛇…魔术师抽取了天台的一半墙壁,赋予这些土石材料一些智能的灵光。 他一声令下,这群使魔便一拥而上,用堵塞、歪曲等简单粗暴的武力干涉手段打掉了这栋天台上的火力点。 机枪与魔炮开火的嘈杂声音安静了下落,阿尔托利斯几人所处的堡垒恢复了安静。 这份怪异的静谧气氛令人莫名的不安,有种如坐针毡、不知危险从何而来的难堪感。 “此地是我的数据库未下载的内容。” 项羽用铁手捡起了一根扭曲的枪管,电子眼中的红外射线一扫而过。自律火力点的信息被他的智械大脑挑选了出来。 “机炮和大秦的旧型号有85%以上的相似度,可能是始皇帝借鉴泛人类史后的新衍生型号。” 项羽把那截枪管放了回去,这位钢铁猛将站在天台上的缺口处,一板一眼地执行着迦勒底交代的任务。 “未扫描到大秦相关单位,疑似没有守军。 “驳回,此处设有半固定火力点,不可能不安排驻军。” 好吧,这里是和大秦其他哨所都不一样的例外情况,对项羽这种大秦的内部人员也是同样的陌生。 阿尔托利斯把征求意见的目光从认真办案的项羽身上挪开,转移到拿着扇子扇凉风的女秘书身上。 后者脸上浮现了一层浅浅的红晕,故作扭捏地用折扇挡在了胸前。 “让我休息一会儿嘛,带着你们几个赶路很累哦。” 真是无利不起早啊… 阿尔托利斯有办法投其所好,用女狐喜欢的东西和她交易。 但是,一直投喂这么捉摸不定的高扬斯卡娅可能会给迦勒底养虎为患。 他决定先靠自己和其余人的本能调查一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不要给高扬斯卡娅继续“充值”了。 女秘书成长的速度有点超过了千里眼观测中的进度,她提前触及兽的门槛亦是对人理的大威胁。能控制的话就尽量控制一下吧。 至于队伍最后一位成员芥雏子,前两个厉害的人都没有拿出有用的线索,她大概更不会有什么见地吧。 她笔直地站正了身躯,紧绷的防备样子有点搞笑,不知道在风声鹤唳些什么。 阿尔托利斯和项羽都没有看到敌人的影子。 他们站着的天台构成了一种类似瓮城的复合结构,很有中华传统城墙、城楼的风格。 芥雏子焦躁地围着天台踱步几圈,她那副焦虑的炸毛模样不减反增。 中华精灵按压着太阳穴两侧的发丝,用了一两分钟的思考时间,寻找着一个能够形容这种古怪不安感觉的形容词。 “我知道了!是徐福的监视术式,这里肯定有她设置的视野。” 类似的事情在正史的秦代发生过。思考中的芥雏子恍然开悟,终于确定了异常直觉的来源。 她一剑刺破手背,将沸腾的朱红血液挤出伤口、泼洒出去。这些血液升腾成了一团血雾,侵蚀着要塞建筑原本的城墙和云气。 几枚失去原色的符咒掉在地上,失去了窥视的效应。这些符咒本身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托身在建筑整体布局的庞大道术气场里,几乎骗过了芥雏子之外的所有人。 中华的精灵大概是被这种符咒纠缠过太多次了吧。她从一进入这里的建筑物就开始感到不舒服的被偷看感,最终让她成功拽出了这些符纸捏成的道术眼目。 属于是被狂热粉丝偷窥太多次,从而磨练出了奇妙的反偷看直觉了。(尤其是徐福的偷窥目的很可能是杀死芥雏子) 阴差阳错之下,芥雏子立下了迦勒底进军空想树的第一功。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呢。 第四十三章 强敌当前 阿尔托利斯和他的伙伴们走在瓷砖铺垫的楼道里。他手上的选定之杖持续维持着卡巴拉的炼金魔术,直接将沿途阻拦的门禁打开,改造成一片坦途的地形。 他陆续拆解了几道紧闭的门扉,从这些建筑以及关隘的布局中琢磨出了一些不同寻找的意味。 “这里的整座建筑物似乎都在一个魔术师的阵地范围里。 “至少它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不同的楼层和大门、机关之间有着某种魔术上的联系。” 这些布置之间的互相作用比较玄妙,许多单独看来毫无作用的机关为其他地方的布局埋下了伏笔。 阿尔托利斯每走一步,就像落入蛛网或者蚁狮陷阱更深处的猎物,受到了来自地脉和建筑物、甚至是这方空间的更强阻力。 “先停一停吧,我们这样硬闯的效率太低了。” 他的直觉给出了进退维谷的反馈。向前意味着面临风险,但是撤退同样危机重重。 队伍停留在建筑群中的某个独栋小院休整,两位女伴各自找个了角落歇息。 不会疲累的项羽用他的铁掌测试了一下院墙的硬度,然后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台无人机,发射到了院子的上空。 “在我们中国,有一门名为风水的传统学说。” 他操纵着无人机往返飞行,将周围的重叠楼阁依次记录进入存储。 他一边从事这项侦察工作,一边为队伍里两位不太了解中国文化的外来者讲述他们可能面临的困境。 “从字面意思解释,风水是一种研究建筑、山川形势的学问。普通人寻求风水中的‘吉利’,达成一种心理上的慰藉。 “对于那些真正掌握了道术,擅长应用神秘的魔术师而言,建筑的形态、理法亦是一种可以阻击敌人的无形武器。” 无人机在天幕中间徘徊着,项羽的解说仍在继续。 “比较有名的故事有诸葛孔明的八阵图。传说他以石布阵,围困住了江东都督陆逊的十万大军无法进军。 “八阵取自我们先祖创建的阴阳八卦。其中乾坤巽艮为四正兵,水火金木为四奇兵。奇正相生,互相循环,乃军阵应变之法。” 阿尔托利斯感觉自己又学到了新的东西。他前面突破的负面感受,大概就是乱用卡巴拉改造本地阵脚和风水的反馈吧。 项羽科普了这么多知识之后,他回想起了旧日时光。男立香曾和他闲聊过一些相近的内容。 他们那时候聊的主人公不是诸葛孔明,是日本列岛上的“军神”上杉谦信。 谦信是日本战国时代武功昌盛的一位大名,他擅长使用的成名战术名为“车悬阵”。 即,令士兵组织成多个兵队,如车轮般轮换突击,直至彻底打崩敌军受击的一侧。 车悬的战法和项羽口中的八阵图有点渊源,它们有着类似的战术目的。这样看来,可能泛亚地区的国家大都接受了一些中国古代文化的熏陶。 以此类推,阿尔托利斯觉得他以后再遇到不了解的文明时,可以试试读取一位本土从者或者周边地区的从者,用他们共通的区域性文化大背景来解题。 回到正题,阿尔托利斯认为整个建筑群是一个生物整体的错觉也能解释通顺了,它们本来就是精心设计、联系在一起的大阵。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精妙的建筑和魔道艺术被错认成生物也是情理之中…吗? 不,应该还是有哪里不太对。 阿尔托利斯自从学习了阿维斯布隆的卡巴拉魔术之后,他的直觉就愈发精准了。 这是因为卡巴拉生命树这一魔术基盘是登神的阶梯,修行者精深这种魔术的过程等同于从物质界向上层界飞升。 尽管阿尔托利斯尚未涉及改变命运的秘法、预知未来之类的高层卡巴拉能力,但生命之树已经在无形中强化了若干次他的身体了。 这一魔术的基盘带来的助益是持久性的成长,同时拉高了妖精体上限和下限。 靠着这份强化过的直感,阿尔托利斯投入更多魔力,将掌控实体物质的卡巴拉大魔术打入建筑群的更深远处。 物质界的秘密正在揭开,他看到了项羽描绘的影响建筑的五行八卦的秘密。 空想树处宫殿群的大阵复杂程度远超迦勒底小队的预计,设计者安排的阵势不止于平面。 当阿尔托利斯等人来的时候,他们一进来就直接落在了一处箭楼天台造型的地方。从那时起,规则就已经发生了调转。 这里的空间充满了设计者的类似暗示,上与下、前与后的规则并不完全按照外界的规矩实行。 甚至时间这个第四维度也可能受到了影响。挂在后台的迦勒底潜艇迟迟没来通讯,他们发来的那些讯息大概早已被构成大阵的建筑群所吞没了吧。 阿尔托利斯能够无师自通地洞穿这么多的真相,可以说是魔道一途上少见的天才了。 他看透了这复杂宫殿的本质。它们互相纠缠,单一的门扉或者机关强度不高,但是整合起来就是无法撼动的浩瀚山海。 建筑群体现了十分典型的亚洲或者说中华哲学思想。个人的力量或许不值一提,但是整合起来的个人却能汇聚成无可匹敌的、钢铁们的集体的力量。 “多谢将军的提醒,我大概明白这里的环境了。” 阿尔托利斯退出了卡巴拉魔术的“创造者”模式。造物主的“神之视角”帮助他看清了许多迷雾,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击穿这些掩人耳目的障壁。 脚下的建筑群落自成体系,几乎形成了一个小世界。给它提供魔力支持的不是空想树就是始皇帝的地脉,总之都是迦勒底需要攻打的敌方势力。 只是,一个新的疑惑出现在了阿尔托利斯的脑海里。 “徐福应该是偏好个人道术、炼制丹药的修士。这里的大阵规模太夸张了,已经远远超过了从者徐福能操持的范围。 “制造这个大阵、这方世界的人是谁?是始皇帝,还是徐福灵基中混入的那方神明?”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让他来亲眼见证吧。 金发的魔术师握紧法杖,从如虹的英灵记录中选取着强大到可以切开世界的顶级从者之力。 那个金红色的数据流在一众英灵的记录中还是比较显眼的。 阿尔托利斯伸手去触碰这条力量,它却傲娇地后退几寸,不领情地拒绝了魔术师的召唤。 “哼哈哈哈哈哈哈,想要利用本王的辉光,你这样的杂修想的真美呢!” 空气中似乎浮现了某个强风金毛大背头,大笑的时候其他人只能看见他正面的一个下巴。 什么啊!这英灵的遗留数据还能遗传当事人的臭脾气吗! 真是个小气鬼,难道是因为最开始见面时候的偏见吗? 这缕从者的力量源于男立香迦勒底召唤的英雄王,也就是前面提到过的吉尔伽美什。 那个人是个极度自我主义的傲慢王,同时还保留了和骑士王阿尔托莉雅为敌的某些圣杯战争记忆。 因此,他看见了阿尔托利斯这个相似却又有些不同的异界来客后,态度多多少少显得不是那么友好(其实他对待99%的陌生人可能都不太友好)。 天天说着什么“faker”、“杂修”之类莫名其妙的话,一阵尖酸怪气的锐评之后,自己又突然“哈哈哈哈”笑个没完,然后走掉。 “拜托了,不是说好会帮忙的吗?” 阿尔托利斯好声好气地重新去取吉尔伽美什的力量。他知道这个从者属于那种顺毛驴的类型,多捋几下总是没坏处的。 而乌鲁克的国王最后确实也勉为其难地批准了阿尔托利斯这项借用他宝贝能力的事,尽管他还是那么的讨厌拷贝行径。 “蠢货,如果你每天只想着剽窃别人的力量。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份怠惰上的。” 金色的英灵之光闪动了两下,终于任由阿尔托利斯拿住了它。 “听着,杂种!打破那面墙壁之后不要急着冒进,那后面的东西…是最高级的存在之一。” 第四十四章 反转 阿尔托利斯具现出英雄王的得意宝具,沉甸甸的黄金“棍棒”落入妖精手中。 乖离剑ea,它那敦实的黄金剑柄上方的“铁棍”其实是由三片可旋转的半圆板子合拢而成的。 这三片石板剑刃分布代表着巴比伦尼亚的天、地、冥府。它们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回旋,就能释放出搅碎、切裂世界的空间波荡,是英灵中最高一档的输出宝具。 他甚至不需要开动太高的功率,保持着一个恒定的中等功率就足够切开重重叠叠、一层嵌套一层的宫殿群落了。 大阵演化、再生的速度跟不上这种蛮横的扫荡速度,阿尔托利斯端着ea前进,沿途的阵法建筑抽丝剥茧般解除了防卫。 阿尔托利斯带着他的队友进入了空想树的核心区域,两台冒着黑烟的武装无人机几乎是立刻坠落在了他们旁边的位置上,给几位奉献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别致“欢迎”烟火。 嘈杂的通讯声、士兵们的呐喊声、机甲报废的声音尽数传入耳中,静默的宫廷深院一点点染上了尘世的颜色。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厮杀着的大秦军队们,他们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只军队,黑铠的大军与白铠的大军绞成一团。 位于阿尔托利斯视野左侧的军队基本全是机械兵,他们落入下风、且战且退,报废的机械零件满地都是。 率领这只部队的长官是魔拳师李书文,他在士卒中间奋身搏斗,举手投足间充斥着裂石开碑的内劲。 围杀李书文极其手下的白甲军团有着多位将领,包括了迦勒底有一面之缘的秦良玉,和几个不认识的生面孔。 这批军队的武力高到了不合理的怪异程度,他们每个人都完全卸掉了大秦自豪的外骨骼,仅以肉身作战。 肉体凡胎怎么可能撼动钢筋铁骨?正常的逻辑一定是血肉之躯难敌冰冷金属,然而空想树的军队却违反了这条固有准则。 他们身上多了一股玄奥的加护,身上的魔力反应也充足得反常,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发自内心的豪情战意和洋溢而出的喜悦。 阿尔托利斯看见一名机械兵架起机炮,枪口吐出狂暴不息的子弹之雨。他的射击制造了往常能把人体击碎的火力网,如今才勉强打到三两个白甲兵。 随后,一个手持朴刀的白甲大兵猛扑上来。他手中月白色的大刀一转,便砍下了机械兵操持机炮的铁手。再跟上一刀,后者那坚固的合金头部处理器就在地板上打了滚。 阿尔托利斯的目光向着战场后方,挺拔入云的异星大树望去。那颗奠定了大秦帝国盛况的巨木却没有匹配出这个异闻带的成长度。 它的大小比北欧的表兄弟更巨大,头顶的树冠上甚至盛开了一点花朵。 这颗大树空有一副发育良好的骨架,却没有一点自我觉醒的意识。它僵硬地生长着,干着吸取又吐出魔力的枯燥工作,好似已经失去了梦想。 空想树的表面布满了钢铁与道术的枷锁,众多钢链和钢架把它限制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范围里面生长。 最关键的不是这些秦人布置的枷锁,是一位懒懒散散、微闭眼睛,半躺在空想树冠上的存在。 祂的相貌极为俊秀,是那种脱离了凡俗形容方式,超脱人间的不可方物之美。 若要用什么来形容祂的气质,那就是如同雨后长虹、梦中胧月般飘渺逸仙,是一位如梦似幻的不凡人物。 祂的上半身是男人的形态,肩上披着一袭白袍,脖颈处悬挂着朱玉琳琅的华饰。 祂的下半身是有鳞的半兽形态,垂下来的青色尾巴搭在空想树的躯干上,仿佛那颗异星神灵投下的大树生来便是给这位尊者垫脚似的。 似人又似神,如蛇亦如龙。高贵却也亲切近人,闭着眼睛酣然沉眠但似乎又通晓了世间一切。 祂的脚下变成了祥云环绕的瑞土,空气、大地与周边的环境被改造成了最适宜人类生存的乐园仙境。 几道亮金色的雷霆驯从地穿梭在祥云之上,偶尔闪耀几下照亮天幕。 又一位主神级别的至高存在。 即使祂什么都不做,自身逸散出来的一点气魄和光环就能把白甲部队强化成一个个飞檐走壁的超人。 队伍中的项羽恭敬地低下了头,他那坚毅的钢铁脸颊上竟然泛起了朝圣者般的敬意和幸福感。 “尊贵的存在,我等华夏之民的先祖啊。吾项籍,向您叩拜以示最崇高的敬意。 “您是开启民智者、教化礼法者、传播文明者,创作琴瑟的音乐先圣,授人以渔猎、畜牧的智者。 “人皇太昊伏羲,您的光耀照拂九州万万年,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在。” 阿尔托利斯共鸣不到项羽或者那些白甲士兵们身上激动、自豪的情怀。 对于遥远的中华大地和这里的人民来说,他只是一个金发碧眼、长相还算不错的一个小小蛮夷罢了。 但是太昊神身上那能闪瞎妖精眼的权能和神力做不得假。 祂歇息在大秦给空想树铸造了几千年的囚笼里,漏出来的一点神光就感化了原本负责来看守、制服祂的大秦铁军。 阿尔托利斯没有在战斗的人群中见到代表始皇帝的终端。地上的废铁太多,想寻找皇帝机体的残骸更是难上加难。 白甲的士卒们持续冲击着李书文和其麾下机械士兵的防线。 去除外骨骼的秦良玉将一杆大枪使成了超越肉眼识别速度的一匹白练之光,她或砸或戳,猛烈进攻的枪法打在李书文身上就像在打铁。 “迦勒底的从者?你们要不要加入我们的队伍?” 见到有人闯入这片禁地,她长枪一扫,向后跳出战圈,满怀希望地对阿尔托利斯等人发出了招揽。 “我们一起消灭始皇帝和大秦的势力,唤醒人皇陛下。 “陛下会带领我们击退任何敌人,重塑属于人类的太平盛世。” 啊,麻烦了。这就是本土神在家乡的号召力吗? 那个伟大的伏羲神还没法一言呢,这些见过他一面的人类便立刻为之倾倒了。 甚至忠诚善战如秦良玉这样的大秦旧将,也都倒戈卸甲,率领着部曲投入伏羲的旗帜下。 阿尔托利斯有点可怜那位始皇帝了。他贵为天下至尊,帝国的唯一男主人。历尽辛劳培养的势力全给他人做了嫁衣。 “阿尔托利斯,答应他吧。” 正当不列颠的妖精术士端着思考的架子,寻找一种礼貌且不失保持距离的拒绝方式的时候,迦勒底发来了通讯。 通讯画面上,藤丸立香的琥珀色瞳子里面少了一些高光。她像是半梦半醒似的低着头,以一种少见的乖僻恳请语气说着话。 “我…不想伤害你。请你答应他好吗? “我们的敌人不是异星神的势力吗?有太昊神,我们肯定能驱逐异星神的呀。” 看来是那位伏羲神身上的神之魅力过于溢出了。凡是人类之躯,或者人理召唤的从者几乎都会立即为之倾倒,变成人王的狂热死忠。 在遥远的海岛上,神代的爱尔兰有位叫迪卢木多的骑士,他脸上有枚会不自觉地魅惑女性的爱之泪痣。 异闻带的伏羲神一副昏昏沉睡、安眠不醒的模样。他那超规格的、吸引众生的超群魅力正在以类似的情况、不受控制地向着这片大陆扩散。 迪卢木多的魅惑充其量只能算跟小火柴,伏羲神的魅力简直就是喷发的火山口或者燎原大火,没有对魔力的人类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 “立香,醒一醒。我们是为泛人类史作战的迦勒底,如果转头去帮助太昊神的话,泛人类史要灭亡了啊!” 阿尔托利斯在迦勒底的通讯频道里面苦劝立香,他期待着达芬奇或者福尔摩斯的声援,但是频道里面一片寂静。 那些从者安静而期许地站在藤丸立香身后,似乎对于抛弃泛人类史这点已经达成了无需再问的事实。 诸位从者构成的人群里面有着戴上面具的兰陵王,但是没有叛逆骑士的身影。 察觉到这个异常的阿尔托利斯感到愈发头痛了,他真希望能从藤丸立香这个视角看到哪怕一点莫德雷德的赤红衣角,但是那成了一种不可能的奢望。 藤丸立香稍微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了令阿尔托利斯感到陌生的、天真中带着一丝瘆人的纯良微笑。 “你在找莫德雷德吗?她不是我们的、伏羲神的伙伴,所以我解除了她的从者契约。 “唔,我明白了。阿尔托利斯和莫德雷德一样,不想放弃使命,还想着成为泛人类史的英雄吧? “那么,真抱歉,只能请你委屈一下了。” 阿尔托利斯身上的从者契约断开了联络。他居然被御主给甩了,重新变回了一位单独行动的野生从者。 坏了,迦勒底投靠了异闻带。异世界妖精和隐匿者主从、异星神势力的使徒一同成了维护泛人类史的战士。 为什么我会做这样诡异的梦? 第四十五章 友情破颜拳(雾) 迦勒底打来的通讯挂断了,停留在伏羲神与空想树前的几个人后路被断、神态各异。 阿尔托利斯沉吟着举起手,准备效仿英雄王的战斗方式,召来困锁神明的天之锁。 在他那么做之前,项羽预判了少年魔术师的意图,伸手居高临下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阁下,切勿冲动行事。” 项羽夫妇长年居住于中华大地南端的楚地,这片在当时略显蛮荒的土地上流传有记述神明事迹的帛书。 “伏羲神是我们中华最早有文献记载的创世神,贸然用攻击唤醒一位远古时代的正神风险很大。” 他的劝说不无道理。吉尔伽美什固然是英灵中的顶流,但是那边沉眠的伏羲神同样古老且强大。 神明的脚下异象频现,黑与白交织构成的阴阳八卦时隐时现、护佑着大神的龙躯。 更要命的是那些不断赶来的白色军队,他们呐喊着加入秦良玉的麾下,每一位都是冲锋陷阵、势力超群的豪杰。 阿尔托利斯的独特视角能看到更多,他眼中的白甲军团们人人散发着皎洁的光辉。 这些光耀将一个个士兵连点成线,构成无数道通往伏羲身上的信仰长河,让那位沉睡神明身上的气势愈发深不可测。 “我明白了。那我们先不惊醒神明,以调查伏羲神出现的经过为第一项任务吧。” 阿尔托利斯等人的“不敬”之举招来了秦良玉军的厌恶,曾效命于大秦的女将完全变了一副脸色,恼怒着率领手下冲杀过来。 阿尔托利斯打开了宝库之门,黄金的光辉一下子填满了半边天空。 吉尔伽美什惯用的土豪式战法就是用饱和火力丢出过量宝具,直到他的敌人难以继续。阿尔托利斯想了一想,将这几轮设计调整成了以杵和棍棒之类为主的“刀背”打击。 他不知道有没有纠正狂热于伏羲神的那群人类的方法,进行一些尝试是必须的。 眼下他至少得抓上几个俘虏,试探他们身上的沉睡之神诱惑能否解除。 宝具一批又一批地落下,士兵们顶着王之财宝的火力硬用人头来交换冲锋的距离。 再怎么用“刀背”手下留情,也难免把那些白甲士卒被重火力击倒、击垮。 阿尔托利斯坚持着宝具的轰击,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震撼。任何人都无法在一大群不畏生死的狂热士兵的绝命冲击下保持冷静。 正常的军队交战,士兵们损失到一定程度就会失去士气和勇气,并且开始溃散、败退。 秦良玉和她手下的白甲士兵们似乎一点也没有士气上的影响。前面的军队都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批倒下了,后方的新人仍然能踩过前辈的脚印,发起新一轮的死亡冲锋。 阿尔托利斯从这些人眼中读出了视死如归的坚决。他们都相信伏羲神的下一次觉醒,会成为全人类文明更上一层楼的契机。 而阿尔托利斯等人冲击伏羲神所在地的行为,无异于两个叛徒带着两个外人试图侵略、谋害他们的民族之魂。这是任何华夏将士不可忍受的屈辱。 “不行,耗下去是没有意义的。” 阿尔托利斯击倒、打伤了成百上千名白甲士卒。他们中的不少人甚至能抗住一两枚批发宝具的攻击了。 阿尔托利斯通过战斗中的反馈和敌军表现,估算了这群士兵的肉体以及魔力强度。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达到了从者级别的战斗力。 大梦不醒的伏羲神仅仅是授予了他的信徒们被动强化。那些士兵们的表现却有相当一部分超越了这种增幅的极限。 直到人群里的某个弓手射出一发宝具,重击到阿尔托利斯盔甲上的魔力重矢才让他明白了那些战斗力超常的人类是怎么回事。 新宿的Archer,曾经和迦勒底敌对的一位恶党教授研究了某种为灵基融入幻灵的手段。 把原本单色的从者灵基作为肆意涂抹的调色盘,加入作为“异色”以丰富色彩、强化战斗力的次级灵。 教授研究的复合从者之道实践起来大获成功,阿尔托利斯后来也认识了几个复活灵基的从者。 旧秦军人类们的表现差不多位于这种复合灵基和亚从者之间的状态。 他们解读、模仿了迦勒底的召唤式,赋予这个时代的人类以一些相性相近(或者干脆就是他们本人)灵基,打造出了这么一只升级的强大军队。 应该是始皇帝的主意吧。 那位陛下很容易被人误认成是默默守护帝国几千年的老古董机器形象,但他的思维实际上相当活跃,敢于采纳、推动一些大胆甚至是超前的决策。 这只奇兵本应成为守卫他王座的秘密武器,奈何时运不济,转而变成了给伏羲神送上的丰厚大礼。 “有破绽!” 秦良玉身上的信仰之力凶猛如炽焰,她跃出人群,靠着同伴们的掩护勇猛切入阿尔托利斯的近身。 金发的妖精一点也不慌乱。他甚至有心思继续观察那些信仰之力延长了女将军的白杆枪,生成的光刃般武装的形态。 项羽出手,神戟一架便点在了最合适的破招位置。然后李书文的身影解除透明化,沙包大的拳头毫不怜香惜玉,硬桥硬马地砸在秦良玉的脸上。 秦良玉中了这一招硬核物理催眠术,变形的脸颊无力地从李大师的铁拳上滑落,整个人昏昏倒地。 后者攥住昏迷女将的肩胛,将她抛给了阿尔托利斯后方的其余迦勒底成员。 嘶…这位老先生好狠的手啊。 阿尔托利斯离事发地点最近,他清楚地听见了女将脸上骨骼破碎的声音。 如果事后两位登上迦勒底的灵基记录,那时谈论到今天的爆头一拳,他都不敢想象这情景得有多么尴尬。 然而,李书文的“花容失色”拳已经是手下留情过的结果了。 见惯风浪的老侍卫对昔日同伴下手很是坚决,一些中了必杀钢拳的敌兵连尸体都拼凑不齐。 也就是他和项羽过去同殿为臣的默契,让这位老练的战士略一思索后读懂了阿尔托利斯一方的意图。 “噢,是需要俘虏吧。 “老夫兵少,不得不全力作战。你们的战斗力不俗,所以有余裕抓捕入魔的叛国之徒。” 乱战中,阿尔托利斯释放的广域宝具打击成了最好的掩护。无数宝具四散发射的巨大响动彻底打散了此前机械兵和人类士兵泾渭分明的交战阵线。 趁此机会,李书文踏着武术家的缩地步法,从乱军中阔步而出。他控制着自身的气,消灭了自己的杀气和存在感,以待一个出奇制胜的战机。 满头华发的李书文面相也有些骇人,他的颧骨上面有几处破损。伤口内部的色泽不是血肉的红,而是银白色的金属质地。 他大概是强硬地最大化了维持身体素质的纳米技术,借助金属机械的冷漠理性强行压抑住了背叛始皇帝、投靠伏羲神的本能冲动。 “跟老夫来吧。始皇帝陛下正在其他地方奋战,大秦还没有亡。” 第四十六章 接踵而至的失控 临撤退前,阿尔托利斯忍不住又多看了盘踞在空想树顶,安详沉眠的华夏神明几眼。 伏羲就这么优雅地枯坐在那里,他的表情如邻家兄长般亲切,很有一种禅定的感觉。 与温和的姿容相反,源自四面八方、汇聚其身的大量气运与信仰构成了一条宏伟的巨龙之形。 在两者的灌输下,神明之身上的某种尊贵格调愈发隆盛。 这一位身上的咖位比始皇帝更加清朗高贵,阿尔托利斯觉得那玄妙的感觉大概就是亚洲人口中的“龙气”吧。 至于龙的定位,东方人与西方人习惯中的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话生物。 龙在亚洲是象征统治与至高地位的神话生物,其体貌“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是尊贵与丰瑞的象征。 而创造了龙这种生物的意象,并且将它树立为中华民族的图腾者,就是眼前的这位神明伏羲。 他的神光照耀着脚下的战士们。那些士兵们激昂不已,身上的伤口在神明的庇护下快速愈合。 “温柔的神明……吗?” 阿尔托利斯击退了一圈围追堵截的战士们。他那细致入微的视力注意到了神明之光修复战士们身体的过程。 脆弱的肌腱得到了强化,打折的骨头以更完美的姿态重塑。甚至连那些被李书文打死的战士们也得到了恢复。 俗话说,人死灯灭。然而这一真理似乎并不在华夏之父的身边应验。 “他们,刚刚的确死掉了。” 阿尔托利斯唤来王之财宝中的某个飞行载具,和队友们一起升上了天空。 俯瞰的视角更加清晰明朗。阿尔托利斯看到伏羲神身边的区域成了一个半径十几公里,正在一点点扩大范围的圆形。 “那些士兵们,他们的灵魂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伏羲神的创世神权能生效了,他们成为了登入神之门径的使者。” 阿尔托利斯抓着飞行器的栏杆,帽檐下的金发在风力的吹拂中摇摇晃晃。 尽管他和那些护卫神明的士兵们厮杀了一场,打飞了不知道多少军人的膝盖。但是他却没有从这些狂热者和伏羲神的身上感受到过多的敌意。 在迦勒底访问的第一个异闻带中,有心怀忿恨的卡多克、悲凉激愤的雷帝。第二个异闻带中有桀骜的苏鲁特。 上述两个世界的敌人都做好了不死不休的觉悟——以及与之配套的、对待仇敌专属的严苛敌意。 这么对比之下,中华异闻带中正平和的风气显得卓尔不群。异闻带内部的文明程度亦是远胜前两者。 阿尔托利斯侧过脸,在发亮反光的甲板上看到自己脸庞的倒影。 金发碧眼的配色虽然与华夏人类的主流相貌不同,但至少也能看出是人类的外形。 “把我当成了人类,看作是同族的伙伴了么?这些人的想法真是奇怪啊。” 须发皆白的李书文咳出几道血丝,来到飞行器的船头指示方向。 老人听着阿尔托利斯的感慨,咳嗽着解释了那群士兵的异常。 “咳…伏羲神的光环是正道的术法,那些秦人本来便不是恶徒,自然心中正直无邪。” 老拳师板着严肃的面孔,装作是有些生气的样子,没有说出折损他君主声名的后半句话。 “大秦重刑罚。心怀恶念者早早地就被因此犯罪,被秦国的官兵们诛杀了。剩下的自然大多是心境善良,至少也是平和之人。” 如此杀戮维护了始皇帝治下铁一般的治安,但是同时也消灭了自我主义的思想。 那些白色袍甲的士兵们或许最初还不想背离皇帝。 直到某个士兵受神恩沐浴,出于激动和感恩的情绪,想让更多手足同胞从神明的照拂中获益。 得到神明赐福的士兵更多了,他们对神明的赞美和敬仰之声也就汇聚成了一片。 这些士兵们接受的教育说得好听是集体主义,说得难听些就是从众、随大流。 人们互相转递着对神明的赞美,这些溢美之声流转在众人口中,愈发增长了人们骨子里的那份认同。 “伏羲神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缔造者,我们应该守护好他的贵躯啊!” 一位士兵兴冲冲地描述着他的感受,这份喜悦感染了他的同伴。 另一位士兵的脸上也现出了笑意,只是没有他的朋友那么发自内心。 “但,但是。皇帝陛下给我们的任务不是单纯的守护。他的手谕是必要时刻,需要我们为了维护陛下的统治,攻击那位建木上休息的神明大人。” 虔诚士兵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他举起长矛,说出了平时根本不可能胆敢出口的悖逆之言。 “皇帝陛下的功业固然精彩,但是伏羲神是我们更应该尊敬的存在。没有吾族的神明,始皇又怎么会有实现统治的土壤和人民呢?” 众多士兵们对神明的盲从和情感寄托反过来裹挟了神明赐下的祝福,他们倘若朝圣的先知,甘愿用自己的身躯和生命传播父神的伟大,消灭那些不信父神的逆子们。 在阿尔托利斯经历的战争中,这种由纯粹的平民社团组成的群体是非常少见的。 内部和谐,身份平等意味着他们的组织扁平,缺少足够的指挥官和领导者。 伏羲神若是有醒来的迹象,那么祂可以完美担当这群信仰战士的领导和偶像一角。 然而徐福的半吊子道术根本不可能做到召唤一位远古时代的正神。 即使伏羲的意识真的出现,他大概也不会参与徐福希望的“消灭异闻带和迦勒底方的芥雏子”这种奇奇怪怪的要求。 那么,这尊沉睡着的神明就相当符合徐福的战略了。他只需要摆个造型,就能吸引来无数的异闻带居民为之叛乱。 而这些士兵们继承了自蛮荒时代的记忆,人类父神庇佑子民、驱逐异类的态度,也能促成他们对不做人的始皇帝和压根就不是人类的芥雏子发起进攻。 “问题始终存在。只是那些狂热的人们下意识忽略了它罢了。” 阿尔托利斯眺望着那被他击破的城垣,自成世界的无数壁障原本将伏羲神的光明尽数截留在了墙内。 迦勒底的魔术师用乖离剑ea击碎了这层保护性的大结界,导致异闻带居民们投身神明座下的速度成指数上涨了。 那些秦人们正在好心办坏事,他又何尝不是与这些人犯下同类失误的一员呢? “伏羲神,您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并不表示任何一种属于您的明确态度,是对华夏后裔的一场考验吗?” 他的飞行器突然紧急制动,刹车的惯性将所有人荡到了船头。 阿尔托利斯看见李书文的眼睛失去了金属的光彩,属于神明祝福的光耀战胜了绝对理智的纳米机构。 刚刚就是老练拳士拉下了船首的操控杆,他显然已经不再是阿尔托利斯这边的伙伴了。 “未免太快了吧?大家小心!李书文先生被控制了!” 话音未落,附着船头的芥雏子就遭受了无妄之灾的魔拳。她的脸上残留着一点晕车(或者船?)的恶心和无故被打的惊愕,哐当一声以头砸在了飞船前方的钢铁拉杆上。 “真没人性啊,芥雏子小姐死了!” 高扬斯卡娅占据了一个桅杆后面的安全位置,不禁发出了感慨。 第四十七章 天舟坠落 芥雏子的“尸体”一头磕在天舟的驾驶台上,压着操纵杆向一侧歪到了尽头。 这艘飞空艇的重心刚刚因为急刹车而转移到船头,这下更进一步,成了一个螺旋打转、摇头晃脑地坠落的滚筒。 保护性的重力消失了,急促的冷风和重力拉扯着乘客们的身体,想要把他们一个个丢出舱外。 “稳住,我马上用卢恩帮忙。” 阿尔托利斯在一阵天旋地转中绘制出了一半字符。眼看他的努力即将成功,李书文的身影从空气中浮现,扼住了妖精的手腕。 “拦住他,天之锁!” 用作规戒古巴比伦神明的锁链连环成网,捆死了瘦削枯干的老者。他身上的神光一阵闪耀,却让特攻神性的天之锁捆的更紧了。 是伏羲神的祝福带来了神性么? 阿尔托利斯控制着锁链收紧,锁死李书文那恐怖的拳脚功夫。然而眨眼之间的功夫,紧锁在宝具中央的老翁便失去了踪迹。 不妙,是缩地的技术. 现代的华夏人或许已无法修习古代的长生仙术,但是这个古老的民族并未完全遗失那些登仙者留下的招式。 缩地便是这其中的一招,常见于需要贴身短打的武者身上。也有这类技术转播到琉球甚至日本的传说。 以这里的李书文为例,他的肩膀稍微一抖,被铁索捆住的整个人便与空间发生了共鸣。 没有花里胡哨的特效,李书文迈出一步,便钻出了铁索罗织的大网。 老武者一声冷哼,扭住阿尔托利斯的手腕,然后把他从飞船的驾驶舱肘了出去。 “哎唷!” 后者被肘的一口气喘不上来,打出了飞行器的座舱。 那些结构尚不完整的符文失去了魔术师的后续书写,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坠落仍在继续,天舟也继续失衡打滚。 阿尔托利斯倒不生气,他只觉得这份遭遇有点讽刺。 “英雄王的力量真不能多用,他大概是沾上了和肘子有关的诅咒吧。遇上这个关键词总是倒霉。” 拥有王之财宝、半神之血的天花板从者吉尔伽美什,曾被他瞧不起一点的高中生御主一刀剁去右手。然后喜提“肘子王”的黑称。 抛去喜闻乐见的日本高中生开挂经典要素,他自己不把对手当回事的轻视也背了大锅。 阿尔托利斯散去身上的土豪金甲,同时也散掉了属于吉尔伽美什记录上的傲慢特性。 英雄王的力量强归强,奈何副作用也同样明显。拥有天下一切宝具的代价就是将天下一切全不放在心上的散漫,因此阿尔托利斯多少有点小瞧李书文了。 “区区一个老头罢了,难道打人还能很痛吗?” 其实真的好痛。 被顶了一肘子之后,他如此想到。 阿尔托利斯稳住身体,李书文的内劲仍然在持续地撕裂着他的内脏和筋骨。 伏羲神的力量极大提升了李书文的武术伤害,武者打出的内劲多了几道回响。 阿尔托利斯靠着挨了两下打,对这种提升的幅度大概有了估量。 “力量至少上升了一个从者数值中的rank,耐久可能提升更多。速度方面变化不大。” 换算下来,接受祝福者相当于平白多了一个类似狂化,强化了部分身体硬件素质的免费技能。 他们的智力与交流能力基本维持在强化前的水平,只是把敬神抬高到了潜意识的顶点,变成了一群只认父神的信徒。 人们常觉得狂信徒难以交流,实际上那些人的智力水准并不会因为信仰而改变。只是他们待人处事的世界观发生了改变。 加之人类社会中的大部分宗教都有着其独特的世界观与价值观,这才让与其信仰不同的人类认为他们被所信仰的宗教“降智”了。 阿尔托利斯不信奉任何宗教,他对人们的信仰保持着一贯的友善且中立的态度。 就算是刚刚一个顶肘打飞他的李书文,阿尔托利斯也承认对方信仰的伏羲神的确给予了信仰他的子民好用的力量。 魔术师不太担忧李书文的后续追杀,因为他挨揍的那两下至少腾出了时间。足够项羽反应过来并且出手了。 他抬起头,正好看见项羽背后喷发尾焰,推动着他高大魁梧的身躯摆脱乱转的坠机天舟。 机械将军的身体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目的金光,他宽大的臂膀一探,抓小动物一般地捞起了失重的三位女士。 随后,项羽挥戟命中李书文。他身后的红色披风激荡地飘舞着,似是一条锦缎幻化成的游龙。 轰隆一声响,项羽以一个英雄登场式的经典动作震撼落地。他的披风随后缓缓拂地,三位女士也被他绅士地平托在了地面上。 难怪人类中有那么多的高达粉丝,他们沉迷于acg设定中的巨大人形作战机器人。 项羽发挥的暴力美学完美体现了一具高达应该有的帅气之处。完美的机体比例,稳重的钢铁之躯,以及挥斥冷兵器时令人赏心悦目的斩杀动作。 他唯一输给幻想作品中的作战机器人的一点是体格不够巨大,但是等身战的英雄也不差就是了。 原本他的马躯还有些碍眼,现在的人形态实在是有些帅的掉渣。 所以,芥雏子算是最高的类高达粉丝吗? 应该不算吧。项羽是始皇帝复制古代技术的成品,那就说明中华大地上存在过更古老的作战机械人。 阿尔托利斯平稳落地。他止住属于妖精丰富想象力的发散思维,对着因为震荡苏醒、眼神里充满着不屈精神的秦良玉补了一发大晕眩术。 “书文阁下被你击退了吗?大家都没事吧?” 高大的机械猛将擦去他画戟上面的血迹,他观察着四周,顺带回答了妖精的问题。 “侍卫长李书文被我的斩击命中。根据我的计算,他有98%的概率和天舟一同陨落,烧成残渣了。 “那位老翁是个极有骨气的人,他生平最痛恨的便是吃里扒外的叛徒。身陨的下场总比投敌更好。” 项羽和李书文讲究的气节又是一种全新的文化差异了。 阿尔托利斯待过的不列颠也偏爱忠诚的勇士,但总体来说并不会有东亚文化圈这么浓烈的效死义气。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这个异闻带的大秦是持续了几千年不倒的大帝国。 用永世秦国臣子的忠诚度去和从头创业的亚瑟王对比,似乎有失公正。那么倒也不必硬去比较。 他们坠机的地点距离咸阳不远,谈话间大伙儿抵达了城门。高耸的铁门关得严丝合缝,看起来没有一点想要开发的意思。 阿尔托利斯止住脚步,不再询问李书文的问题。他们要找的始皇帝似乎是回了内城,现在的要务是怎么混进去。 “明白了。我们带着书文阁下的遗愿去见皇帝吧。 “那需要我把城门轰开吗?” 城门上面不见活人士兵。也许是秦人们吸取了空想树处的军队叛变教训,躲去什么远程操纵的后台房间了。 阿尔托利斯作势就要出鞘一把量产型的重剑,然而使用经典的光炮冲开铁门的阻拦。 “稍安勿躁。” 项羽走近了紧闭的城门。在阿尔托利斯准备使用暴力开门之前,他点了几下,对着门前的显示屏输入了一段密码。 大门上的摄像头扫过项羽那张坚毅的帅脸,随后显示绿色认证通过,门楼一边的侧门缓缓为他洞开。 差点忘记了,项羽在秦国当了几千年大将军。是个不折不扣的特权阶级。 始皇帝也是个气度恢宏的人,他把项羽的“打工契约”转给芥雏子,解放了这位将军的自由身。 同时,他亦没有忘记项羽为大秦立下过的汗马功劳,保留了过去奖赏给项羽的大将军特权。 第四十八章 滞留者 城市的大街上没什么行人,但是并不算太寂寥。 一尊庞大而缓慢运转的机器人扫荡着街道上的尘埃,缓缓路过新进城市的客人们。另有一些造型瘦小的机器人,匆匆忙忙地把打包的货物送上专列。 道路的两旁伫立着高大的金人,他们手持光剑、仿若天神一般静静地注视着来往的机械造物们。 “那些吵吵闹闹的家伙都去避难了么?哼,难得一见的清净。” 芥雏子揉着她的脖子,用力一拧还原了在空难中错位的脖颈。她大概“死”了几分钟,煞白的脸色就又重新红润起来了。 因为市民们离开了市井,街道上少了很多人气。冷清下来的环境让芥雏子活跃了不少,行走的姿势似乎都更加灵动活泼了。 她高兴了几分钟。然后因为目光经常放在项羽身上,没有看清前路,直挺挺地撞上了一位正在搬运货物的机器人。 “哎呦!”x2 机器人手上的包裹掉在了地上,芥雏子和那个包裹一齐发出来吃痛的叫嚷。 吃了一下撞击的机器人十分敬业地紧抓着包裹不放,它拎着包裹,想再一次把它托起来安置在头顶上。 阿尔托利斯抓住了机器人的手臂,从无辜的小机器人手上抢走了这个打包。 金发的妖精把包裹打开,倒出了一个眼睛转着圈圈,走起路来晃悠悠的秦人少年。 少年背着一个精致的小布袋,胳膊底下夹着一个一面粗糙的长方形玩具。 他恍惚地坐了一会儿,双眼迷蒙地看着远方,站起来抬腿就走。 “我来了。” 这孩子的精神状况明显不对。阿尔托利斯打了个响指,把他拽入了梦的世界进一步观察。 少年的梦境充满了光怪陆离的幻想。他背后的远方是车站、汽笛、长厢火车以及脸色焦急的父母。 他半梦半醒地远离了父母的方向,追随着另一边圣光普照的神之指引。 阿尔托利斯抬头看去,那颗高亮的“神”之头颅正在给自己舔毛。 它有着圆滚滚的腮帮,水润的毛皮和杏仁色的瞳孔。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只胖乎乎的橘色田园猫。 阿尔托利斯拉了一把少年脚下的土地,后者脚下的泥土随之形成了一段不停后退的斜坡。 未加冠的少年就像只被头顶上吊了萝卜的驴子,汗流浃背地进行着原地跑步机式锻炼。 阿尔托利斯趁着他一心一意地奔跑,无暇分心思考其余问题的此时,从侧后方幽幽地发出了提问。 “你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走,是因为猫没有带走吗?” “是…的。邻居的大家都撤走了。我家的狸奴当时跑出去玩,所以我特意回去捞上它。” 少年回答了阿尔托利斯的问题。他的梦境也随着主人的回忆切换场景,再现了人们匆匆加入队列、登上火车的撤离画面。 熙攘的人群上方是比往日更澄澈的天空,以及远在天边的一道阴影。空想树的隐蔽效果已失,它上面顶着影影绰绰的伏羲神的影子。 回忆中的主角少年紧盯着手上的终端画面,一个橘黄色的猫猫头正在他家附近的地图上来回移动。 少年看到大橘的头像最后回到了家里。他按捺不住焦急的情绪,悄悄从检验车票的父母们身边离开了。 “狸奴回家了,我得把它救走。” 稚嫩的少年不知道大人们为什么慌乱撤离。他只是本能地觉得不妙,然后回去带走不知道人类世界险恶的懒散橘猫。 他回了家,一把抓住过来讨好小主人的猫咪,把它塞进了运输狸奴专用的宠物箱。 少年忙完了抓猫、收拾猫用品之后,他终于想到街道上可能会有危险。 他又注意到这条街上的机器人物流系统仍在运行。于是他十分聪明地刷了父母的信用卡,寄出两件快递包裹。 一件包裹装着橘猫的航空箱,另一个包裹里装了他自己。 他以为这样就能安然地抵达父母身边,谁知道却撞上了某个不看路、走到机器人货道上的天然呆精灵。 他从包裹里面钻出来,某种不可思议但是光明温暖的东西照耀到了他脸上。 于是少年根据自己短暂的人生经历,将那远方的暖意幻想成了自家狸奴的模样。 少年的梦境到此结束。 阿尔托利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少年回头时带着他从梦中醒来。 这孩子的经历很有参考价值。他大概率接受了一点点伏羲神的祝福和潜移默化的影响,但是症状又很轻,轻微到他甚至不明白伏羲是蛇神、龙神还是猫神。 阿尔托利斯从仓储里摸了个未拆封的红豆沙甜豆包,交给了大脑一片空白的秦人少年。 他眺望了一遍现实中的空想树方向,妖精眼中的神明和巨木都清晰的很。 神明周边的祝福与神气本应是难以名状,不可窥视的无形之物。然而伏羲神周边的幻象快要形成实体了,简直就是复刻到现实中的祥瑞征兆。 “你们可以看见树顶的那些状况吗?” 他扭头询问队友们的意见,得到了大家用了不同形容方式的肯定声。 “当然了,那么显眼肯定能看到啊。” “龙蟠虎踞,如亭似盖。原来天子气是这个样子。” “有哦。” 甚至连吃着豆包,被甜品压抑了跑步机梦魇的小朋友都表态他看见了那根建木。 “嚼嚼…我也看见了。有个巨大的杆子在那边。” 阿尔托利斯知道始皇帝为什么要撤走居民了。 由于一位神明的现世,巨大的空想树顶端形成了一种海市蜃楼般的自然天象。 魔术和神秘在不同的环境中的表现力是不一样的。某种于现代落魄了的街头戏法,很可能在远古的神代是货真价实的实用大魔术。 伏羲神和空想树周边的环境经过了建木的不断提纯,已经形成了大量接近真以太的高浓度魔力。 加上伏羲神身上本来就有属于真神的神异之处,那些象征着真龙、神明与仙人的迹象便加倍映照在了空想树吐息处的“拟神代”背景板上,并且将伏羲的神性发散到了更广阔的地区。 伏羲神被人信仰,神光的范围加大,更多人信仰神明,更多的范围纳入神的影响… 空想树成了宣传神明光耀的灯杆,他攫取的大量魔力正好作为帮助伏羲神“发光发热”的电池。 这种扩张方式也太急速了吧?人们被神光一照,就成了侍奉神明的忠心圣武士,奔走在沸腾龙脉上方的地表之上。 始皇帝还能坐的住吗?他的属下们正在成建制地背离大秦的怀抱。一个失去国民支撑的帝国,可就不能再被称为帝国了呢。 第四十九章 解析神迹(上) “奇怪,我觉得那杆子上面的存在好亲切啊。虽然模模糊糊看不清样子,但是很安心,像我阿父一样的温暖…” 小朋友站在无遮拦的街道上,才清醒了没一会儿就又变回了迷迷瞪瞪的样子。 他傻笑着,痴痴地看着那远处的建木。像是被磁铁吸住了脚步一样,不自觉地朝那边走去。 项羽把他提了起来,少年仍不停止朝圣,兀自浮空着踏着步子。将军举着他换了几个朝向,少年的面向始终对准了远方浮光溢彩的空想树和树顶的安详神明。 “他和建木植根处的士兵们不太一样。不仅入魔的症状较浅。也没有狂热地攻击我们。” “浅显的商业理论。 “人类幼崽的利用价值大部分在于未开发的未来价值。与其投资于对孩童的蛊惑,不如把目标换成有实战价值的成年士兵。” 高扬斯卡娅笑盈盈地把少年的低着迷度归于投资风险,这种调笑和诋毁大神的态度招来了本地居民的不满。 项羽黑着脸,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有开口骂人。在这件事情上,率先发声的是个已经沉默了一段时间的女声。 “不要用你的龌龊思想代入我们的神明,你这祸国殃民的妖孽! “狐狸精,你还想再一次制造亡国的大动荡吗?不害怕女娲大人的惩戒吗?” 秦良玉一阵剧烈挣扎,杏眼圆瞪地向女秘书倾斜怒火。她和她上属的秦人们把高扬斯卡娅视为了诱惑末代帝王堕落的妖妃,即泛亚文化圈中名声最大的狐狸美女苏妲己。 生气归生气,被解除武装的女将毫无一点动手能力。她那无能狂怒的样子逗笑了得意洋洋的高扬斯卡娅。 这一幕落在阿尔托利斯的眼中,引发了魔术师新的思考。 秦良玉与少年同为这个异闻世界的人类居民。除了那一段年龄差距,他们应该是三观最接近的本土乡民了。 然而,这两人表现出来的敬神态度却相差甚远。秦良玉和空想树周边的士卒一样狂热,而大都市内滞留的少年则只有一些朦胧的好感倾向。 都市咸阳上空没有阻拦神域之光的天幕,那散漫的至高光辉在这遥远的地方也能看得十分清楚。 “或许我们都被伏羲神的恩赐欺骗了感官。” 阿尔托利斯稍作思索,反省了一下早些时候的作战经历。他借用了金闪闪王者的宝具,站在那里用高火力扫荡了敌军。 虽然少了一些近身作战的桥段,但是也通过交手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些敌人的状态。 众多白甲士卒之间的气势连接成片,互相照耀着各自的铠甲与兵刃。他们的身体在神树下变得坚毅无比,他们的精神连接成为共同的整体,化作坚实的神之兵刃。 “那些战士们身披华光,在视觉效果上是受到了空想树之上的神光赐福。” “现在我有些怀疑,强化和改变人们精神的介质是不是光照了?” 他走到秦良玉的身边,拔出了一枚半个小臂长的幽冷短剑。带着可怕的微笑比划着这个尖锐的武器。 “哼,虐待战俘吗?若你还有一点属于英杰的气度,就不要和那边的女狐狸同谋,堕落成卑鄙下流的恶徒。” 秦良玉那坚定的表情和铿锵的态度实在是过于恰到好处,阿尔托利斯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王道作品里面的三流反派。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干呢!只是想取一点受神明控制之人的血肉取样,结果秦良玉那坚强中又有一点小幽怨的抵抗模样好像他成了大恶人。 “停手吧!在朕面前,未经允许不可妄动刀兵。 “秦将军是朕的手下,即使她有过错也轮不到外人处以刑罚。” 一个有点好笑的运货机器人把他那张呆头呆脑的方脸横亘在了路中间,显示屏上的货运单号悉数消失,切换成了经典的始皇帝电子形象。 受限于货运机的廉价屏幕,皇帝陛下的图案头一次以这么模糊的画质出现。但是它的语气和威严不似作假,其背后定然是皇帝本人在操控。 难怪这个机器人被芥雏子撞了一下之后就不动了。大伙还以为它内部的运算逻辑出了问题,导致找不到新的路线设计了呢。 现在看来,大概是那位喜欢围观的始皇帝早早地拿下了控制权,明目张胆地站在旁边围观这几个迦勒底幸存者的动向吧。 始皇帝的声音和先前一样,是富有情感基调的电流合成音。不过阿尔托利斯隐隐觉得有些不同,这位陛下的情绪似乎更活泛、更生动了一些。不像是之前那副威严中戴着一些旧暮气的语气了。 “西洋的术者,朕不得不赞赏你的敏锐了。伏羲王给予的恩惠不是浮于表现的光彩。 “朕称之为造物粒子,它的性质组成更偏向于一种未解析成分的漂浮气雾。” “姆,有道是口说无凭,眼见为实。你们几个,直接跟着这副机体来吧。到朕的新行宫来觐见,到时自有分晓。” 货运机器人那黄豆一样圆润的憨憨眼睛似有深意地留了个眼神。随后,始皇帝的“降神”离开了这台皮实的廉价机械。 阿尔托利斯几人原本就是打算去始皇帝那里的,现在倒也不算临时更改计划。 他们所在的城市区划距离皇室区域没多远。仅存的问题是怎么处置半道上遇到的秦人少年。 按照始皇帝的理论来说,少年的迷糊状态是因为他吸入的造物粒子比较少,导致他原本的神智和服从于神的潜意识各占一半。 这种情况下,少年那发育不完全的神智被混乱的现状干晕了cpu。任由他自己一个人在城市里面梦游,很难保证这位少年的人身安全。 阿尔托利斯和他的伙伴们也不想看到这孩子投身于神树那边的信仰兵团,变成一个置生死于度外的少年兵。 那样的他,和恐怖分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送他回到父母身边。请你们按照原计划前进,去和陛下汇合。” 项羽主动请缨把少年送走。以他的武力屈尊送个孩子实在是大材小用,但是他已经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芥雏子?她虽然活的久,却一点也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和技能。就算是在精英们的A组御主里,她也是个不显山露水,偶尔还受到佩佩隆奇诺关照的孤僻少女(真实年龄姑且不算)。 高扬斯卡娅?这位更是重量级。nff的女秘书是有一些对人类的喜爱,但是那仅限于具备交易(或诈骗)资格人类的好意。 对于异闻带少年这种不具备价值的人类,高扬斯卡娅的“好意”更像是一种强者施加在弱者之上的玩弄。 就像是猫戏老鼠一样,是更高级别的狩猎者对待猎物的、玩弄生命的虐待感。保姆工作肯定是不能委托给现在的她的。 这么衡量下来,最适合送翘家少年回到父母身边的人选只剩下项羽一个选项了。 只是不知道,那位少年的父母看见走丢的儿子劳烦了大将军的护送时,会不会狠狠地用皮带抽打他的臀部… 项羽带着少年离开了队伍。其余几人跟随运货大机器人的步伐,继续走进都市深处的街巷。 这里繁忙依旧,大量劳作的机器们替代了平日的市民。有些机器人正在搬运物资,替离家的市民们打包来不及带走的东西。 也有些机器人明显不属于民用类型。它们背着电击和控制人类用的长柄钢叉,手持自动步枪在街巷间巡逻,防止着有心怀不轨的投敌之人袭击都市。 第五十章 解析神迹(中) 咸阳的旧有行宫附近,属于皇室的园林区划里林影绰绰。秀美的宫殿建筑依托园内的假山与人工湖建立,回凉的爽朗激流吹过访客们的脚踝。 阿尔托利斯一行人造访了这间气候宜人的临时行宫,在波光粼粼的湖畔见到了垂钓的帝王。 始皇帝的这具身体与帝国境内的其余机械人差异不小,仿真的皮肤与肌肉闪烁着玉石般的光润。 他的面目和身材是人类的造型,通过优渥的堆料让这身炼成躯壳的质量堪比高阶级的从者或者降临人间的半神。 皇帝的鱼竿上没有挂饵料,就这样随心所欲地垂在水面附近。下方踊跃的锦鲤们欢快地吞食着帝王撒下的鱼饵碎屑。 见到有客人来,他扔下鱼竿,三两步便走到了阿尔托利斯的面前。 “真是让朕一阵苦等啊!站好别动,让朕好好看看你。” 换成人形的机械皇帝心思活泛了许多,他站在阿尔托利斯身前几步,盯着少年一阵看。 皇帝身上曜变的天青色宝石与水银纹织闪着蓝光。以一位君主的装饰而言,是否有些闪亮过头了? 阿尔托利斯想要询问这位皇帝的话。因为他代入了皇帝的“敬神现象烟雾说”之后,觉得仍然有些难以解释的困惑现象。 只不过被始皇帝一阵先发制人的抢白,他的疑惑暂时没有时机问出来罢了。 少顷,始皇帝收回了好奇的目光,并且拔出了随身的佩剑太阿。 “依照正常的逻辑,你们不被伏羲神所容纳,乃是朕之国度的天然臂助。 “不过,你先接下这剑吧!哈哈哈!” 太阿宝剑一闪而过,剑的威势甚至刺伤了周围的园圃草木。 阿尔托利斯从选定之杖中拔出一把直剑,加持着魔力放出的剑刃顶住了王剑太阿的剑压。 “既然我们不是敌人,为什么要诉诸武力?” 剑与剑之间绽放了魔爆的激流,双方各退几步,皇室公园的昂贵地砖上露出了一个丑陋的坑痕。 始皇帝优雅地收回他的宝剑,甩了甩袖子上被弄乱的玄鸟羽饰。 “朕在这具身体上装载了天罡之数的术法。异邦之人啊,你身上的命数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立场那么正直。” “如此罪愆可以瞒过朕的机械监视,却没法骗过真人的法眼。” 什么情况?始皇帝唐突出手的原因竟然是这么虚无缥缈的有罪轮。 阿尔托利斯扪心自问,他在经历过的每个世界都是问心无愧的行善者。 即使受限于阵容间的敌对,他也只做必要的击杀。 更何况他还背负了拯救自己世界的任务,怎么会成为累积诸多罪恶的邪魔呢? 没等他从有限的情报中获得更多的有关细节,始皇帝又追加了新的术法。 随着中国异闻带的皇帝打碎两枚玉符,新的术式阵法箍住了金发的少年魔术师。 “朕以前喜欢说很多,因为朕是个固定在都市内部、动弹不得的机械主脑。 “坐了几千年、也说了几千年,朕多少有点乏。之后用行动派的方式验证朕的言行如何?” 阿尔托利斯承受了中华术式的压力。他一边尽力用卡巴拉的基盘解析(偷学)这一魔术的原理,一边劝阻了准备动手的队友们。 “咕,搞不好他是对的。” 黑色的气旋在始皇帝的氪金道具打击下显性,某种不详的力量被驱逐出了满脸讶然的魔术师体内。 在搞不清状况的芥雏子和偷笑的高扬斯卡娅见证之下,那些失去宿主的诅咒力散而不灭,猛烈地反扑着拘捕它的术式力量。 几次失败后,这些黑雾似乎打定了主意,一股脑地飞向了阿尔托利斯手上的选定之杖。 “想要污染我的宝具吗?你们这些邪质是不可能浸染星造宝具的…诶?” 有不少积祟消弭在了星造宝具的光芒里,但是更多的诅咒黑雾奔赴而来,涌进了作为信息记录载体的法杖顶端。 选定之杖长明的光辉闪断了几下,然后熄灭了。那些恶念如阿尔托利斯所言,没法浸透星造之物的坚实杖体。 但是意外仍然发生了。那些从他身上逃逸出的力量模仿了几分阿尔托利斯使用英灵记录的手法,导致选定之杖当中记载的“故事”发生了少见的动荡。 三骑黑色的灵基之影脱落宝具落在地上,它们周身散布着不甘的怨仇,通红的眼球一片混沌。 “啧,没法交流么?那么别怪我无情了。 “喂,把偷走的英灵们还给我!” 外形颇似影从者的三骑诅咒各自完成了化形。它们依附的灵基都是些熟人,分别是参加了冬木市圣杯战争的saber、Archer和Lancer形象。 也就是“不列颠的赤龙”亚瑟王,“无限之剑的拷贝者”英灵卫宫以及“库兰的猛犬”库丘林的黑影。 上三骑通常是圣杯战争中的主力,他们拥有抵抗魔术的对魔力职阶技能,免疫一定级别的魔术影响。这对常规的caster是个考验。 其中造型差不多就是库丘林的黑色从者落在了芥雏子附近。他弓着身体,以敏捷的后撤步避开了隐匿者泼洒的血雨,并且支起了夺心的魔枪。 “影从者?它们是迦勒底报告里藤丸立香经常打交道的敌人。 “就是一群用不了宝具的杂鱼吧?” 芥雏子投出匕首,暗黑的Lancer扭开身体,将它们全部躲开了。他那灵动的步伐来自于库丘林的避矢加护,然而芥雏子只当是对手畏惧伤害。 眼见的阿尔托利斯识破了黑影从者的那副做派,收回的长枪如同隐藏獠牙、准备狩猎的野兽。 那个姿势是释放宝具的前摇准备,对方是来真格的。它们对从者力量的应用已经强过了没有宝具的白板影从者。 “不,不太对。那个姿势无疑是库丘林的宝具‘刺穿死棘之枪’。 “你们当真没有理智,还是拒绝与我们交流呢?” 事关紧急,阿尔托利斯直接抓取了大地中的魔力,用皇家园林内部的土壤和树木构造使魔。 树人和土傀儡的杂兵军团一拥而上,它们的攻击和干扰打乱了蓄力宝具的三骑敌对从者。 为首的敌对saber解放风王结界,三两剑砍倒了两尊百年古木生成的大树人。 黑影卫宫和高扬斯卡娅互相发射的爆炸物在交战的几个人头上猛然炸裂,其下的saber按着漆黑的圣剑,说出了这群诅咒之物到来后的第一句话。 “我名为窒息,是寻求你这个妖精的凄惨终末、毫无价值死亡的使者之一。” “他的名字是粉碎,另一人的名字是穿心。我等诞生于行星的背面,乃一切无辜有机体临终忿恨集合成的复仇之物。” 交手了几秒后,这几个黑色的从者似乎是适应了灵基和环境的差异。操控着他们的某种内里终于肯发言了。 只是他们的怨毒话语实在令人困惑,他们想要屠杀掉阿尔托利斯,甚至知道他是个妖精的身份。 但是站在阿尔托利斯这边来说,他并不认识他们,也不明白那所谓的行星背面的死亡深渊又是什么来头。 第五十一章 解析神迹(下) 树木枯萎,花草凋零。诅咒从者们的战斗腐蚀了始皇帝那生机勃发的园林环境,丧气而腐朽的灰暗尘埃爬上了华纹装饰的栏杆。 “这种死气不会有错,你们是冥府的行者?” 阿尔托利斯放出属于他的天青色魔力洪流,包裹着骑士剑的大量魔力如淬炼钢铁的重锤一般砸下。 黑色的saber用同样放出魔力的长剑格挡,她身上放出的死亡之风腐败着接触的一切有形与无形之物。 腐坏分解的受害物品甚至包含这些从者自己。saber的指梢由于暴露在死亡之风的吹拂里,呈现出一种尸骸般的劣质白色。她的指甲破破烂烂,像缺水的干涸土地一样皲裂。 “冥界?我们的世界不需要那种宽恕死者的仁慈领域,我们所在的任何地方都是焚烧灵魂的炼狱。” 阿尔托利斯的剑刃打破黑色从者那破败的上铠,后者疯狂地压了上来,苍白的脸上变幻着其他人类的影子。 “你的仇恨源于什么?你…” 他不认识从者脸上那些扭曲挣扎、互相纠缠的冤魂人脸。而黑色从者也没有多久解释的意思,只是啸叫着爆发身上的魔力。 单靠怨恨无法长久凌驾英灵的意志,黑色咒魂的脸颊和骑士王的人脸愈发分离。这具暂时缝合成的灵基即将溃灭。 “还楞着干什么?快动手!” 它的疯狂映入阿尔托利斯的眼帘。在虹色的妖精眼中,袭击他的敌人有着剧烈的恨意。和这万古不化的怨恨混杂在一起,成为黑色从者情绪的,还有着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阿尔托利斯转过剑身,顶着死亡之风的吐息按住了黑色的从者。他暴露在死气里的手臂和脸颊开始发麻发痛,属于生者的活力被一点点剥离。 “你在害怕。我曾经伤害过你们吗?” 此刻的阿尔托利斯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个邪恶的兄弟姐妹。又或者是某个反转了的Alter的自己做了某种天怒人怨的恶行。 他抓住的这名从者战斗全靠灵基里的本能。就像是强行要求一个新手驾驭没有学习过的飞机或者轮船一样生涩,她根本不是战士,顶多是个生在和平之世的平民。 朱红的长枪破空刺来。占据Lancer灵基的另一骑从者解放了库丘林的魔枪。 红色的枪尖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避开了挡在路径上的黑色saber,倒回来攻击阿尔托利斯的心脏。 阿尔托利斯控制着自爆中的黑色saber,目光凝聚在刺过来的红枪上。 以赤龙的魔力为基,妖精的血肉为编织对象,一颗仿拟的龙心具现在了阿尔托利斯的身前。 这是卡巴拉基盘中创造物质的大魔术。阿尔托利斯知道库丘林的宝具是必中的索敌之枪,于是他临机应变地扰乱了这一宝具的逻辑方式。 他胸腔里的龙之炉心是他的心脏,现在编织的造物也是复刻了同等性质的心脏。两者同为这一次宝具必须击中的对象,黑色Lancer刺出的朱枪上便有了犹豫。 魔枪穿过了卡巴拉魔术编造的心脏,它炸成了一团锦簇的血色之花,增生的荆棘定住了刚刚解放过真名的红枪。 吃惊的Lancer拽不回纠缠中的长枪,他那骁勇的脸上出现了轻微的慌乱。 真正的库丘林是死亡都无法动摇的硬汉,是流淌着高贵的神血与爱尔兰英雄刻在骨子里坚毅的战士。 阿尔托利斯在同这些夺舍从者的战斗中深刻地认识到了他自己也存在的某个不足之处。 同样的力量在不同人手中,发挥的效果可能会有很大差异。 选定之杖记录的灵基是种概念化的武器,它们在这方面和实质化的刀剑弓戟类武器是一样的,还需使用者打磨自身的素质。 “i…” 占据库丘林身体的那个存在想转用卢恩魔术作战,他释放的符文才凝聚力量到一半,直接被阿尔托利斯后来居上的颂唱摧毁了。 “isa! “冻结吧,折射日阳的永恒之冰,封印我的敌人!” Lancer灵基的库丘林本身就是更倾向于近身肉搏的英雄侧面,他放出的卢恩符文在阿尔托利斯的降维打击下被横扫一空。 阿尔托利斯的大魔术夺取了对方刻画出来的神秘,变本加厉地反击了回去。 极度的深寒冻结了灵活从者的双腿,无法纵跃的猛犬再无赢取胜利的可能,变成了一尊向前伸出手掌,定格在原地不动的冰晶雕像。 最后一骑,占据了英灵卫宫灵基的存在见到情况不利,想要撤离此地。 看够了一场好戏的始皇帝略微出手,拦下了这骑失去战斗欲望的从者。 缺少神秘度加持的卫宫面板更差,他很快就阻挡不了高扬斯卡娅甚至是芥雏子的追击。 一声叹息后,英灵卫宫身上的黑雾散去。他的灵基恢复了原本的清澈,收回了选定之杖的记录带之中。 这一退似乎引发了连锁反应。冻成冰块的库丘林也不再挣扎,交出了篡夺来的灵基控制权。 它们两骑从者身上的诅咒化为飞灰,散于无形,顺便释放出了一些被拘在诅咒内部、提供动力的物质。 白色的光点散在空气里,那令人熟悉的信仰力量缓缓形成了一条连向远方空想树的无形光带。 “伏羲神的赐福?你们不是自称诅咒之地的居民吗?难道说你们是这个国度的居民?” 涉及到了大秦的尊严问题,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牌子的始皇帝悄悄拉下嘴角。不动声色地贴近了一点阿尔托利斯他们的问讯现场。 仅剩的黑色saber单膝跪地,她身体里的诅咒之灵大概已经快要燃烧殆尽了。泛滥的死气被阿尔托利斯所阻拦,停止在了围观她的几人身前。 “伏羲?呵呵,那就不奇怪了。即使我们不是这异国土地上的人民,我们得到赐福也是理应的事情啊!” 她身上的灵基已经开始不稳了。黑色saber回光返照般地起身,目光扫视一周后停在了两位真人——始皇帝和芥雏子的身上。 “我们是人类的不甘魂灵,我们得到了人类父神的庇佑。这是你们全都看在眼里的真相。 “统治王国、代行人理的皇帝啊,曾于人类为伍的精灵啊。请你们记住我这怨灵的肺腑之言吧。 “我们曾是另一颗星球上的人类,毁灭了我们、毁灭了我们行星的灾害,就是你们那装成无辜模样的妖精伙伴!” 阿尔托利斯被她这番杜鹃啼血的职责喷得怀疑自我了。难道他真的干了那些坏事吗? 他自从有了记忆之后,基本上是沿着好人轨道前进的行善者。莫非他失去的那些记忆就是黑色从者们口中的大魔王时期? 不不不,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他的确没法靠自己找回降临不列颠前的记忆,但是不列颠从来不缺强大的巫师或者魔女、仙子。 比如他早早遇到的尤瑟之女,奥克尼实际上的女王摩根。那时候亚瑟王尚未拔剑,阿尔托利斯也还是一个锻炼中的魔术学徒。 彼时的摩根调查过他的底细,并且恼火于他是个徒有其表,没有伤害过人类的反常妖精。 摩根没有骗他的理由,梅林和埃克托也不可能收留一个手上沾血的人。 那么,问题又出在哪里呢? 第五十二章 解析神迹(完) 增长的新谜团需要寻找答案,当下的困境也需要破局。两害的权重相比,解救受控者和唤醒迦勒底队友的事情更为优先。 至于那些寻仇而来的人类余烬,他会调整下一次折跃的世界落地,逆着亡魂们的来历前往他们口中的恶魔所在之处。 “怎么,不明白此等的业障从何找上你的么?” 始皇帝拍了拍手,为盛放的流体水银注入器灵,指使着这些圆润光滑的白色球体使魔修理着破损的园区。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些水银体扶正歪曲的树木,取出碎裂、崩坏的砖石,修葺破损的墙壁与道路。像个乐享生活的乡下土户。 “我们中华的先人有言‘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这等道理,你们可曾听晓过?” 阿尔托利斯自觉己方有更精深于中国文化的中国通,转头把问题接棒给了他的队友们。 芥雏子…回到故乡本土的精灵小姐的文化知识水平并不理想,她陷入了一种常见的己国文化的内部迷茫中。 这种情况即她的潜意识里知道这些词句的大概意思和语境,但是一旦紧急考校的话,又没办法立刻就能调动起来相关的知识。 于是,在场的三个人里,兼具瞬时反应和知识条件的人只剩下半划水的高扬斯卡娅了。 她抱着投机取巧,混在迦勒底一方取胜的想法加入。女秘书的最初目的是在异闻带的战争中浑水摸鱼,偷拿一些永世大秦的机械产物罢了。 然后就是被当成祸国殃民的妖物妲己,让始皇帝扔进大秦的酷刑台狠狠地切割了几天。 这段经历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舒服,也让高扬斯卡娅留下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恐秦症。 她蹙着两道弯眉,摆出一副“别跟小女子计较”的楚楚可怜模样。 “陛下想讲的是阴阳循环的道理。日升至高点则坠,月至满盈则始亏。” 这番话是想要警告我吗? 阿尔托利斯很难不把始皇帝的诫训和前面那几个复仇怨魂联系起来。 他的理解是,前面收留几个异闻带的善行或许会产生恶孽。每个异闻带内容的世界都有独自成长成为新的星球人理,扼杀原本人类史的潜力。 如果他在后续的“放生”异闻带过程中处置不当,是不是就会导致另一无辜人类史被消灭的悲惨事情呢? 想着这些,始皇帝突然扔过来了某个物品,打断了他飞走的思绪。 “没有事情做就去帮忙收拾朕的园子,负起你把那些东西带进来的责任。 “还有你,狐狸。把东西交给朕吧,若是能讨到朕的欢心,朕可以勉为其难特赦你几天。” 原来高扬斯卡娅在战斗后用了某种术法,收集了一部分的伏羲加护。也就是始皇帝称呼的造物粒子。 她没改掉到处打秋风的习惯,然后又一次上了始皇帝的套路,那点谋来的油水被本地的大地主狠狠压榨。 “啊啊啊,真是的。你好歹是个国君,能不能有一点对女士的绅士气度呢?” 高扬斯卡娅简直要被这一套封建剥削气晕了。她在中华异闻带吃到的瘪已经超过了前面几回的总和。 始皇帝每次都能看穿她的小聪明。皇帝的腹黑之处在于他不会立即声张,而是继续饶有兴致地观察高扬斯卡娅的小把戏。 直到始皇帝从秘书狐的身上找不到更多有意思的情报,失去了继续隐而不宣的价值,他才会停止观测,并且强行打碎高扬斯卡娅的鬼点子。 高扬斯卡娅终于意识到了,始皇帝的惩戒相当于交换了以往她所处的加害者位置。 她穿梭于不同的异闻带,坐观异闻的战乱与陷落,在其中牟取一己利益。 始皇帝所作的无非是把这一套还给了高扬斯卡娅自己。她在中华异闻带搞的小动作都被识破,她想要捞一笔的好处被始皇帝横加打断、取走了那份利润不俗的黑产。 如果她早点醒悟,停止这黑心商人行径的话,也不是不能及时止损。至少不会被始皇帝毒打得这么凄惨。 现在说这些已经有点为时过晚了,她不情不愿地上交了封在符咒里的伏羲祝福。 至少还有一点值得安慰,始皇帝把自己看作是大秦异闻带乃至整座星球上唯一的人智持有者。 他的身上有一种超越了大家长级别的终极统治者思路,即整个世界、全人类都要在他的指引和安排下发展。 任何脱离始皇帝控制的人类都是反叛了的弃子。他的控制欲望固然强,但是又能把不同地区、种族的人类一同归入臣民的范畴。 如项羽、芥雏子这一类的人工生命体与非人精灵,只要这些异种族者愿意进入他的统治系统,成为他的助力,他也不忌讳给予这些臣子应有的地位和待遇。 这么一来,高扬斯卡娅暂时服个软,把坏水憋在心里。就算始皇帝看出了她的不服气,也能立即停止针对,暂且鸣金收兵。 这份容人的气魄是超群的,远不是假借了伏羲神的那群暴力分子可比。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装作和好了。 然后,阿尔托利斯他们三个被始皇帝一人扔了一把扫把。他们愣愣地看着那位皇帝戴上墨镜,悠哉游哉地躺在折椅上钓鱼去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干活!做到把你们几个打烂的地方的修好为止。” 现在根本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吧喂? 阿尔托利斯他们不禁有些怀疑始皇帝的真人躯壳是不是缺跟筋了。 伏羲信仰军的势力不断扩张,他们来这边是寻着盟友一同压制保卫空想树的白甲军队的。 结果始皇帝先是揪出了潜伏在阿尔托利斯身上的不详,然后又安排他们去做修理工和保洁的工作。 始皇帝难道就一点也不为侵吞他国土的信仰军势力着急吗? 还是说,他先前那番物极必反的铺垫是为了现在的打扫工作呢? 始皇帝这番操作的意义是让大家不要着急,卸下急躁,然后才会谈论怎么制服伏羲神的事情吗? 通过刚刚的战斗,造物粒子的性质有一部分呈现在阿尔托利斯眼前了。 空想树那边照耀的光芒大抵相当于一种启发造物粒子的钥匙,并且这些几乎是无形的、和以太或者空气差不多的粒子以损耗空想树内容的形式从树顶撒出。 像是这些黑色怨灵,又或者是吸纳了祝福粒子的异闻带居民。他们在得到了伏羲神开启的祝福后就会成为狂热的信仰战士。而像阿尔托利斯和项羽今天帮助的秦人少年那种,照的光或者吸入粒子不足的受体则成为了效用不足、没有顺利“激活”的泛信者。 譬如高扬斯卡娅和始皇帝这样,研究过东亚地区文化和神代传说、魔术的从者则能更进一步。他们正沿着伏羲神的赐福更进一步,正在寻找收集和利用这些粒子的其他方式方法。 他思考着这些事,开始着手于恢复始皇帝的皇家居所。 这片园地在刚刚的激战中被打的足够破烂。千年古木半死不活地裸露出被拔起的根系,雕栏玉砌的栏杆也断了不少。更别提那些在死亡之风中化为飞沙,斑驳丑陋的地面了。 阿尔托利斯看的出来,这些大范围破坏有90%以上都是出自他的战斗。尤其是黑色saber身边的大范围魔力放出,卷入其中的飞鸟走兽尽数尸骨无存。无机物也被侵染得破烂不堪。 这项善后工作算是非他莫属了,芥雏子和高扬斯卡娅可以说是被卷进来的背锅群众。黑色从者的首要攻击目标是阿尔托利斯,那两人被当成了刺杀中可有可无的背景板。 “好,交给我吧。欠了债务就要偿还,造成了损失便去弥补。这是应有之义。” 他松了松肩膀,在选定之杖的光辉中取出了第一异闻带邂逅过的事项记录。 “将非生命与生命形式再塑造的数秘术履行于地上,大学者阿维斯布隆啊。 “卡巴拉的基盘,在此处重现!” 第五十三章 观星的人 藤丸立香,正在移山。 她指挥着上百个信仰狂热的士兵,热火冲天地开凿着数百上千年以来山脉上累积的岩壁与泥土、沙砾。 这群人是“凿壁偷光”谚语的当代践行者。因为那碍事的山崖阻拦了空想树的显眼光照,他们自发过来推平障碍。 迦勒底的御主脑子里仍然紧绷着关于驱逐异闻带,保存泛人类史的救世想法。 那些不可磨灭的记忆和故人们深深铸就了藤丸立香的性格,犹如潜伏在水面下的冰山一样,隐隐提醒着她不要背叛曾经的自己。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三藏法师麾下的首席徒弟孙悟空,与身边同阵营的神卫士兵们貌合神离,却又不得不把叛逆的异见隐匿起来,不去抵抗那强行控制他头脑的紧箍。 从者之影们挥舞着铁锹,召唤术士的便利之处就是不用太过亲力亲为。 就像这样,藤丸立香只需要找个视野开阔、适宜监工的好地形,然后提供一些必要的魔力,指挥她的使魔们不断重复工作即可。 一道批着斗篷的人形悄然垂在女御主的身后,抹消了气息和接近的脚步声响。 此时正值午后,太阳位于立香的身后,而发亮空想树与树上的神明在立香身前。 两个不同方向的光源导致地上映出两道少女的影子,以及那位新来不速之客的单调倒影。 藤丸立香转过身来,看见了那个即熟悉,又有些陌生了的旧面孔。 白色的修长医护制服上套着一层暗红色的破烂罩袍,兜帽 那个男人,罗曼医生的脸上不再是温和的笑容。兜帽的阴影下板着过于认真,甚至显得有了几分凶相的端正表情。 “醒来了吗,藤丸立香? “谁都有权在神明罗织的梦乡中自欺欺人,唯有你没有那种资格。保持头脑与心灵的残酷清醒,然后去战斗吧。 “你们旅程的终点不在这里。” 似乎是因为立香脸上不争气的怀念神色动了脾气,男人拉上披风的锁扣,转身消失在了山陵的转角处。 … “当那荧惑守心,星孛入月之时,紫薇帝星偏折黯淡。天象不详,民心难安。 …若设卜卦算术,则尽是大凶险恶之兆。汝已行将就木,气数将尽。” 神秘老翁几乎着点着名字臭骂了始皇帝一顿,他观测的星象与占卜结果除了“要完”就是“已完”,半个好词也没留给始皇帝。 他身上的从者气息介于幻灵和最低价的caster之间,比莎士比亚、安徒生之流的作家们还要虚弱无力。 老翁是位生前就不循规蹈矩的反叛军领袖,又是始皇帝实验英灵士兵技术的首批志愿者。 他在泛人类史掀起的大起义席卷天下,然而在这异闻带只是一个组织了不成气候闹事的小老头罢了。 由于大秦帝国高度现代化、机动化的机械军团镇压,老翁尚未掌握那记录了魔道奥秘的天书就已经锒铛入狱。 直到最近迦勒底的到来,始皇帝开始招募自愿成为灵基载体的志愿者。这位老翁才从异世界的自己身上获得了缺失的魔道知识。 呼风唤雨、驱雷掣电,撒豆成兵、燃符愈疾。老翁从天书中学会了许多了不得的道家法术,然后便因为使用这些技能造皇帝的反而被剿灭了。 经历了两方世界的对比,他仍然不满于将国家治理承平的始皇帝。 他认为始皇帝冷酷的理性算法缔造了虚伪的天下太平,他想要的是道家思想中老幼怡然自得,无需担忧被社会所遗弃的安宁社会。而不是采用了严酷淘汰制,将人类的一生放上替始皇帝服务的大流水线的大秦帝国。 始皇帝的国家对大部分人来说是美好的治世,唯独对达到一定年龄的老人们不是。 始皇帝的官吏们改造了此方世界的粮食与医药,年龄老到了“没用”这一地步的居民们会被悄无声息、毫无痛苦地从社会上处理掉。 这便是迦勒底一行人进入大秦异闻带后,从来没有见过老人的真实原因。 为了这些辛劳了一生,化为整个社会的柴薪后灰飞烟灭的平凡人们,老翁接受了与泛人类史的另一个自己同化,向着至高的皇帝发起飞蛾扑火般的袭击。 他很自然地落败了,甚至沦落到几乎灰飞烟灭的地步。 当始皇帝拿出他的遗物时,阿尔托利斯用上了好大力气才追溯出这个起义者的人生故事。 而他们临时召唤出来的这位反叛者术士也不算正统的从者。 他的身躯是卡巴拉魔术创造的临时人偶,缚上了象征其义军的黄色布匹。 他的灵魂不是来自英灵座上的英灵派遣降临的分灵,是阿尔托利斯从始皇帝提供的故事与剩余碎片信息拼合而成的,冠以老翁生前姓名的故事仿品。 他是从者中的假冒伪劣品,诞生于缝合的从者残余碎块中的“弗兰肯斯坦”从者。 即使他是这样临时抓来打黑工的从者边角,老翁仍然记得他一生所求的使命。 故此,始皇帝许诺改变大秦帝国对老人的处置方式,以换取这个曾经给他两度制造麻烦的执拗术者的臂助。 他是泛人类史中的“大贤良师”张角,是这个世界里曾立志改变僵化世道的热血老年人。 在他的义军组织败北,自己身陷囹圄后,异闻带的张角自愿接受来自敌对的世界“泛人类史”的另一个张角的灵基。 和他那些对灵基实验利用率和转化率低的可怜的同胞们不同,两个世界张角同心协力的共鸣合成了迄今为止大秦最完美的实验性从者。 (虽然他很快就拿着这从实验得来的力量去造反了。) 总之,二合一号张角用燃尽了自己的实力在物理和论道(存疑的)两方面打动了始皇帝。 如果不是为了咨询对抗伏羲神与空想树异变的事宜,这名被始皇帝全力封杀的魔术师应该永远也得不到再见天日的机会了吧? 毕竟他可是张角哦。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掀起巨大规模,有组织架构的全国农民大起义的知名反贼角色。 就算是因为败北的覆灭损害了灵基的高度,这个人仍然是大秦唯一一个尝试过改变天命的魔术师。在迦勒底智囊团集体下线的现在,从者张角对阿尔托利斯他们攻略空想树的行动有重要的提供参谋意义。 第五十三章 观星的人 藤丸立香,正在移山。 她指挥着上百个信仰狂热的士兵,热火冲天地开凿着数百上千年以来山脉上累积的岩壁与泥土、沙砾。 这群人是“凿壁偷光”谚语的当代践行者。因为那碍事的山崖阻拦了空想树的显眼光照,他们自发过来推平障碍。 迦勒底的御主脑子里仍然紧绷着关于驱逐异闻带,保存泛人类史的救世想法。 那些不可磨灭的记忆和故人们深深铸就了藤丸立香的性格,犹如潜伏在水面下的冰山一样,隐隐提醒着她不要背叛曾经的自己。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三藏法师麾下的首席徒弟孙悟空,与身边同阵营的神卫士兵们貌合神离,却又不得不把叛逆的异见隐匿起来,不去抵抗那强行控制他头脑的紧箍。 从者之影们挥舞着铁锹,召唤术士的便利之处就是不用太过亲力亲为。 就像这样,藤丸立香只需要找个视野开阔、适宜监工的好地形,然后提供一些必要的魔力,指挥她的使魔们不断重复工作即可。 一道批着斗篷的人形悄然垂在女御主的身后,抹消了气息和接近的脚步声响。 此时正值午后,太阳位于立香的身后,而发亮空想树与树上的神明在立香身前。 两个不同方向的光源导致地上映出两道少女的影子,以及那位新来不速之客的单调倒影。 藤丸立香转过身来,看见了那个即熟悉,又有些陌生了的旧面孔。 白色的修长医护制服上套着一层暗红色的破烂罩袍,兜帽 那个男人,罗曼医生的脸上不再是温和的笑容。兜帽的阴影下板着过于认真,甚至显得有了几分凶相的端正表情。 “醒来了吗,藤丸立香? “谁都有权在神明罗织的梦乡中自欺欺人,唯有你没有那种资格。保持头脑与心灵的残酷清醒,然后去战斗吧。 “你们旅程的终点不在这里。” 似乎是因为立香脸上不争气的怀念神色动了脾气,男人拉上披风的锁扣,转身消失在了山陵的转角处。 … “当那荧惑守心,星孛入月之时,紫薇帝星偏折黯淡。天象不详,民心难安。 …若设卜卦算术,则尽是大凶险恶之兆。汝已行将就木,气数将尽。” 神秘老翁几乎着点着名字臭骂了始皇帝一顿,他观测的星象与占卜结果除了“要完”就是“已完”,半个好词也没留给始皇帝。 他身上的从者气息介于幻灵和最低价的caster之间,比莎士比亚、安徒生之流的作家们还要虚弱无力。 老翁是位生前就不循规蹈矩的反叛军领袖,又是始皇帝实验英灵士兵技术的首批志愿者。 他在泛人类史掀起的大起义席卷天下,然而在这异闻带只是一个组织了不成气候闹事的小老头罢了。 由于大秦帝国高度现代化、机动化的机械军团镇压,老翁尚未掌握那记录了魔道奥秘的天书就已经锒铛入狱。 直到最近迦勒底的到来,始皇帝开始招募自愿成为灵基载体的志愿者。这位老翁才从异世界的自己身上获得了缺失的魔道知识。 呼风唤雨、驱雷掣电,撒豆成兵、燃符愈疾。老翁从天书中学会了许多了不得的道家法术,然后便因为使用这些技能造皇帝的反而被剿灭了。 经历了两方世界的对比,他仍然不满于将国家治理承平的始皇帝。 他认为始皇帝冷酷的理性算法缔造了虚伪的天下太平,他想要的是道家思想中老幼怡然自得,无需担忧被社会所遗弃的安宁社会。而不是采用了严酷淘汰制,将人类的一生放上替始皇帝服务的大流水线的大秦帝国。 始皇帝的国家对大部分人来说是美好的治世,唯独对达到一定年龄的老人们不是。 始皇帝的官吏们改造了此方世界的粮食与医药,年龄老到了“没用”这一地步的居民们会被悄无声息、毫无痛苦地从社会上处理掉。 这便是迦勒底一行人进入大秦异闻带后,从来没有见过老人的真实原因。 为了这些辛劳了一生,化为整个社会的柴薪后灰飞烟灭的平凡人们,老翁接受了与泛人类史的另一个自己同化,向着至高的皇帝发起飞蛾扑火般的袭击。 他很自然地落败了,甚至沦落到几乎灰飞烟灭的地步。 当始皇帝拿出他的遗物时,阿尔托利斯用上了好大力气才追溯出这个起义者的人生故事。 而他们临时召唤出来的这位反叛者术士也不算正统的从者。 他的身躯是卡巴拉魔术创造的临时人偶,缚上了象征其义军的黄色布匹。 他的灵魂不是来自英灵座上的英灵派遣降临的分灵,是阿尔托利斯从始皇帝提供的故事与剩余碎片信息拼合而成的,冠以老翁生前姓名的故事仿品。 他是从者中的假冒伪劣品,诞生于缝合的从者残余碎块中的“弗兰肯斯坦”从者。 即使他是这样临时抓来打黑工的从者边角,老翁仍然记得他一生所求的使命。 故此,始皇帝许诺改变大秦帝国对老人的处置方式,以换取这个曾经给他两度制造麻烦的执拗术者的臂助。 他是泛人类史中的“大贤良师”张角,是这个世界里曾立志改变僵化世道的热血老年人。 在他的义军组织败北,自己身陷囹圄后,异闻带的张角自愿接受来自敌对的世界“泛人类史”的另一个张角的灵基。 和他那些对灵基实验利用率和转化率低的可怜的同胞们不同,两个世界张角同心协力的共鸣合成了迄今为止大秦最完美的实验性从者。 (虽然他很快就拿着这从实验得来的力量去造反了。) 总之,二合一号张角用燃尽了自己的实力在物理和论道(存疑的)两方面打动了始皇帝。 如果不是为了咨询对抗伏羲神与空想树异变的事宜,这名被始皇帝全力封杀的魔术师应该永远也得不到再见天日的机会了吧? 毕竟他可是张角哦。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掀起巨大规模,有组织架构的全国农民大起义的知名反贼角色。 就算是因为败北的覆灭损害了灵基的高度,这个人仍然是大秦唯一一个尝试过改变天命的魔术师。在迦勒底智囊团集体下线的现在,从者张角对阿尔托利斯他们攻略空想树的行动有重要的提供参谋意义。 第五十四章 赐你一场谋反如何 老年张角道骨仙风地瞪了始皇帝一眼。 他老人家的一眼是字面意义上的“一眼”,右眼和周围的脸部差点开裂,把灰白色玻璃一般的眼球掉出眼眶。 阿尔托利斯上前搀扶住老翁,顺手修补了张角混合了秦俑技术和简易灵基混搭的身体。 始皇帝在迦勒底小队的几个从者到来前就下定决心启用一种既能听从命令,又能阻挡心灵暗示控制的新工具人。 阿尔托利斯从阿维斯布隆那里学来的正宗炼金术又增长了皇帝对这个想法的信心,所以他指使着阿尔托利斯在战后修补他的院落。 填平粉碎的玉石不算难题,真正令皇帝拍案叫好的是阿尔托利斯复苏古木的魔术。 治愈从来都比单纯的破坏更体验施术者的水准。阿尔托利斯救活了冥界之风吹到的两尊古树,从而让异闻带之王知悉了更多有关他能力的内幕。 “甚好。能将这么令人不安的神兵用出平和的效果,朕对你有所改观了。” 言谈之间,始皇帝透露出一种拿捏到位、释放善意的矜持暗示。他在语言中间频频暗示,找上阿尔托利斯的诅咒三从者与他的选定之杖有不可摆脱的联系。 将英灵的光辉、世界的残片化作一纸故事叙述。这种看似童话的美好纯善故事并不能让中原帝王的戒心减轻。 如果你将他人的生命、毕生的奋斗、家庭与社会裁剪下来,装点在一位异次元旅客文明的武器上。 那么他人的苦难和反抗的意志算什么呢?一把好剑,抑或是一个体现黑色幽默的玩具? 因为俄罗斯和北欧两个异闻带太过不堪重负了,那里的居民习惯了死亡的离别和高度压抑的社会。所以前两个异闻带的居民对被收割的命运没什么不满。 阿尔托利斯也一直站在迦勒底的立场上,认为自己裁剪,保存异闻带的行为持有正当性。 今天的始皇帝站在一个人民相对十分幸福世界的立场上,明确表示了不喜欢被选定之杖剪定的命运。 他的坚持让阿尔托利斯回忆起了用暴力承载俄罗斯的巨兽雷帝,现在的他对雷帝的暴政有更多的理解了。 雷帝那兽化脑海中,唯一能抵御大寒潮的办法就是阿尔托利斯反感的那些愚昧暴政吧。 采用这些政令,会导致许多雅噶的无辜死亡。但是不采用那些政令,因混乱而死的雅噶或许会更多。 他应该为此愧疚,表情也有点小沮丧了。 始皇帝很有上位者气度地拍了拍沮丧妖精的肩膀。他像是自来熟的小说男主一样,带着三分友善,一份鼓舞和六分王道的扇形图霸总表情安抚了阿尔托利斯。 “放心,你的双眼也许会偶有迷失,但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的你即使走错也能及时回到正道。 “朕看人的目光从来没错过,你尽管去相信自己吧!” 阿尔托利斯哑然一笑,接受了始皇帝这份来之不易的善意。 “是嘛,哈哈哈,我其实也觉得我自己挺厉害的。” 他很庆幸于自己没有成为金闪闪告诫中“沉迷借用他人力量”的自欺欺人者。不至于因为选定之杖可能的问题而和它绑死。 在这段旅程中,他向不同异闻带的智者讨教,学习了多种不同地域、体系的魔道知识。 和听梅林讲五分钟魔术就会犯困的骑士王不同,妖精的血统帮助他事半功倍地掌握了这些更接近世界本源的知识。 承担异闻带世界的压力锻炼了阿尔托利斯的精神,巨人王苏鲁特的遗产给予了他星之宝具外的决战手段。 “没错。这样才配得当上朕的盟友和敌人,因为朕也是一样的厉害!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高扬斯卡娅和芥雏子两位美女端着茶杯,很是无语地看着那边站着傻笑的一高一矮俩男的。 这两个女人天然相性不佳,但是在不能忍受白痴行为上达成了暂时的同盟。 “别自吹自擂了!赶快想办法停止那个睡觉神和灯笼空想树啦!你们忘记正事了吗?” 扶着半边裂痕的脸颊,男鬼一样从阿尔托利斯与始皇帝身后冒出来的张角抓着他俩的肩膀各一角,幽幽地补上了最后一击。 “哦?是么,你们可真不错啊。 “一个缝缝补补,码出来的灵基不全害老夫失忆。 “一个捏捏合合,弄了个头脸能分离的松散泥偶身体。” “能给老夫解释一下么?两位大~人~物~” 阿尔托利斯果然选择了从心的“滑跪”态度。 张角的阴森表情太过吓人了,不像演的,就像那个恐怖电影《闪灵》里面被脏东西附身的狂笑男主一样。 “抱歉,是我错了。” 黄衣老翁核善的黑眼球转向了始皇帝那边盯着。大秦的皇帝不为所动,摆着一副坚信恶鬼近不了帝王身的骄傲脸。 “咳咳,朕承认有一点手生的情况。不过张卿也没有装模作样的必要吧,欺君是大罪哦。” “你该不会是把趁我们不注意,把符纸放进自己脑袋里面了吧? “自残行为不应该追究朕的义骸质量问题,要怪就怪你自己的野心吧!” 随着始皇帝反唇相讥张角偷偷夹杂私活的举动,扮作冤屈恶鬼相的老翁停止了表演。 他装作普通的慈祥老头模样,假装自己因为耳背没有听清话语,也不明白刚刚究竟发生过什么。 “哎呀,年纪大了。没听到你们年轻人在聊什么,真困扰呢。” 他的嘴里嚼巴嚼巴,一张黄色的符就这么褪色并且吞咽下去了。 “喂,老头,刚才你的脑袋果然是自己硬放符咒才会裂开的么!?” 芥雏子挤着两道弯眉,看见张角脸上的裂缝“刺溜”地漏下去一张黄符,它又顺势一下滑进老翁的嘴里消失不见。 她刚才还觉得阿尔托利斯和始皇帝要竞选出一个厚脸皮大王呢,没想到张角立刻就带来了新的震撼级老戏骨表演,简直要把她逼成这个团队里面的吐槽役了。 张角不愧是在大秦造反两次,被制服两次的历久弥坚反贼头子。他第三次“返场”回到人世的第一件事就算偷偷尝试用符咒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稍安勿躁,张道人。朕这一次可以赐予你造反的资格。” 始皇帝不但不禁止,反而乐在其中地取了一把宫廷生产的高质量符纸,和朱砂、墨块等其他书写符箓的材料一并交给了一身反骨的老翁。 “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天公将军啊,有兴趣竞争一下伏羲神在人间的话语代表吗?” 第五十四章 赐你一场谋反如何 老年张角道骨仙风地瞪了始皇帝一眼。 他老人家的一眼是字面意义上的“一眼”,右眼和周围的脸部差点开裂,把灰白色玻璃一般的眼球掉出眼眶。 阿尔托利斯上前搀扶住老翁,顺手修补了张角混合了秦俑技术和简易灵基混搭的身体。 始皇帝在迦勒底小队的几个从者到来前就下定决心启用一种既能听从命令,又能阻挡心灵暗示控制的新工具人。 阿尔托利斯从阿维斯布隆那里学来的正宗炼金术又增长了皇帝对这个想法的信心,所以他指使着阿尔托利斯在战后修补他的院落。 填平粉碎的玉石不算难题,真正令皇帝拍案叫好的是阿尔托利斯复苏古木的魔术。 治愈从来都比单纯的破坏更体验施术者的水准。阿尔托利斯救活了冥界之风吹到的两尊古树,从而让异闻带之王知悉了更多有关他能力的内幕。 “甚好。能将这么令人不安的神兵用出平和的效果,朕对你有所改观了。” 言谈之间,始皇帝透露出一种拿捏到位、释放善意的矜持暗示。他在语言中间频频暗示,找上阿尔托利斯的诅咒三从者与他的选定之杖有不可摆脱的联系。 将英灵的光辉、世界的残片化作一纸故事叙述。这种看似童话的美好纯善故事并不能让中原帝王的戒心减轻。 如果你将他人的生命、毕生的奋斗、家庭与社会裁剪下来,装点在一位异次元旅客文明的武器上。 那么他人的苦难和反抗的意志算什么呢?一把好剑,抑或是一个体现黑色幽默的玩具? 因为俄罗斯和北欧两个异闻带太过不堪重负了,那里的居民习惯了死亡的离别和高度压抑的社会。所以前两个异闻带的居民对被收割的命运没什么不满。 阿尔托利斯也一直站在迦勒底的立场上,认为自己裁剪,保存异闻带的行为持有正当性。 今天的始皇帝站在一个人民相对十分幸福世界的立场上,明确表示了不喜欢被选定之杖剪定的命运。 他的坚持让阿尔托利斯回忆起了用暴力承载俄罗斯的巨兽雷帝,现在的他对雷帝的暴政有更多的理解了。 雷帝那兽化脑海中,唯一能抵御大寒潮的办法就是阿尔托利斯反感的那些愚昧暴政吧。 采用这些政令,会导致许多雅噶的无辜死亡。但是不采用那些政令,因混乱而死的雅噶或许会更多。 他应该为此愧疚,表情也有点小沮丧了。 始皇帝很有上位者气度地拍了拍沮丧妖精的肩膀。他像是自来熟的小说男主一样,带着三分友善,一份鼓舞和六分王道的扇形图霸总表情安抚了阿尔托利斯。 “放心,你的双眼也许会偶有迷失,但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的你即使走错也能及时回到正道。 “朕看人的目光从来没错过,你尽管去相信自己吧!” 阿尔托利斯哑然一笑,接受了始皇帝这份来之不易的善意。 “是嘛,哈哈哈,我其实也觉得我自己挺厉害的。” 他很庆幸于自己没有成为金闪闪告诫中“沉迷借用他人力量”的自欺欺人者。不至于因为选定之杖可能的问题而和它绑死。 在这段旅程中,他向不同异闻带的智者讨教,学习了多种不同地域、体系的魔道知识。 和听梅林讲五分钟魔术就会犯困的骑士王不同,妖精的血统帮助他事半功倍地掌握了这些更接近世界本源的知识。 承担异闻带世界的压力锻炼了阿尔托利斯的精神,巨人王苏鲁特的遗产给予了他星之宝具外的决战手段。 “没错。这样才配得当上朕的盟友和敌人,因为朕也是一样的厉害!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高扬斯卡娅和芥雏子两位美女端着茶杯,很是无语地看着那边站着傻笑的一高一矮俩男的。 这两个女人天然相性不佳,但是在不能忍受白痴行为上达成了暂时的同盟。 “别自吹自擂了!赶快想办法停止那个睡觉神和灯笼空想树啦!你们忘记正事了吗?” 扶着半边裂痕的脸颊,男鬼一样从阿尔托利斯与始皇帝身后冒出来的张角抓着他俩的肩膀各一角,幽幽地补上了最后一击。 “哦?是么,你们可真不错啊。 “一个缝缝补补,码出来的灵基不全害老夫失忆。 “一个捏捏合合,弄了个头脸能分离的松散泥偶身体。” “能给老夫解释一下么?两位大~人~物~” 阿尔托利斯果然选择了从心的“滑跪”态度。 张角的阴森表情太过吓人了,不像演的,就像那个恐怖电影《闪灵》里面被脏东西附身的狂笑男主一样。 “抱歉,是我错了。” 黄衣老翁核善的黑眼球转向了始皇帝那边盯着。大秦的皇帝不为所动,摆着一副坚信恶鬼近不了帝王身的骄傲脸。 “咳咳,朕承认有一点手生的情况。不过张卿也没有装模作样的必要吧,欺君是大罪哦。” “你该不会是把趁我们不注意,把符纸放进自己脑袋里面了吧? “自残行为不应该追究朕的义骸质量问题,要怪就怪你自己的野心吧!” 随着始皇帝反唇相讥张角偷偷夹杂私活的举动,扮作冤屈恶鬼相的老翁停止了表演。 他装作普通的慈祥老头模样,假装自己因为耳背没有听清话语,也不明白刚刚究竟发生过什么。 “哎呀,年纪大了。没听到你们年轻人在聊什么,真困扰呢。” 他的嘴里嚼巴嚼巴,一张黄色的符就这么褪色并且吞咽下去了。 “喂,老头,刚才你的脑袋果然是自己硬放符咒才会裂开的么!?” 芥雏子挤着两道弯眉,看见张角脸上的裂缝“刺溜”地漏下去一张黄符,它又顺势一下滑进老翁的嘴里消失不见。 她刚才还觉得阿尔托利斯和始皇帝要竞选出一个厚脸皮大王呢,没想到张角立刻就带来了新的震撼级老戏骨表演,简直要把她逼成这个团队里面的吐槽役了。 张角不愧是在大秦造反两次,被制服两次的历久弥坚反贼头子。他第三次“返场”回到人世的第一件事就算偷偷尝试用符咒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稍安勿躁,张道人。朕这一次可以赐予你造反的资格。” 始皇帝不但不禁止,反而乐在其中地取了一把宫廷生产的高质量符纸,和朱砂、墨块等其他书写符箓的材料一并交给了一身反骨的老翁。 “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天公将军啊,有兴趣竞争一下伏羲神在人间的话语代表吗?” 第五十五章 机械觉醒 阿尔托利斯不明白为什么始皇帝要派张角去敬神的那群狂徒一方潜伏。天公将军的道术非常适合战场,他是完全契合统军和制造广域伤害需求的有用从者。 另一个不宜放走他的原因是张角身上的不羁属性。 这个异闻带的张角,可谓是活了多久就蓄谋多久的老阴谋家,浑身都是反骨。让这种人去卧底,怎么想都估计只能·等来一个有去无回的结局吧。 湖畔的明火上煮开了泉水,它在名贵的瓷器里面咕噜噜地冒着气泡,上下浮动的茶梗释放出幽香的植物芬芳。 始皇帝煮着茶,微微向上的嘴角显得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哼哼,握在手中的筹码只有威慑作用,需要打出去才能实现其价值。” 获得肉身的机械皇帝深深地咽下去一口灼热的沸茶,然后呼出一道白雾般的热气。 “愉快!朕化身机械指引了人类几千年,今朝重新恢复肉身真是令人惬意。果然是得到了肉体就能更加贴近、理解碳基人类的存在方式呢。” 他摇了摇精致的茶壶,为其注入了一壶新的泉水。 “有机体们拥有敏感的感官和知性,这是他们天生的赐福,也是产生诸多贪欲的诅咒。” “你们大可指责朕压制了国人的欲望,但是朕这么做也保持了此间人类乱七八糟的杂欲压抑在最低水平。” “秦将军,请你替朕的人民回答一个问题吧。迦勒底人的世界里有犯下众多刑名的罪人,朕的统治下可有同种程度多的犯罪者?” 仍然捆成一个人形粽子的秦良玉闭着眼睛给出了否定的答案,眼帘之下微动的睫毛显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陛下节制的国土范围超过泛人类史中的任何国家,大秦的民众数量同样是最大。 “而我们的罪犯数量,比例和数量均少于他们历史的平均水准。” 她这副遭受洗脑,讨厌始皇帝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功绩的样子像是在捏着鼻子咀嚼一块涩口的生姜或是药丸。 这副言不由衷的尴尬模样逗笑了刚刚找回活着感觉的始皇帝,让后者愉快的心态更上了一层楼。 “没错。那些不再敬仰朕、敬仰大秦的人类必定心生心生龃龉。 “人类原本便是最难相互理解的生物,即使是同一种教派也能传播成数十个大大小小、教义不同的宗派。” “更不要说是那群盲从伏羲神、一团散沙的散沙信徒了。” 把话说到这个程度,阿尔托利斯逐渐掌握了始皇帝的思路。与其把处处喜欢和自己人作梗的张角留下,始皇帝更喜欢让这个能做到面善心黑的老翁打乱敌人的秩序。 他读过中国人书写的兵法,这个计谋的名字应该是浑水摸鱼。 张角是诚心于人民的义军领袖,然后被伏羲的被动光耀诱惑的又是一群甘愿为了神明罔顾自身的狂徒。 这么一来,张角必然瞧不上这种狂热到脱离现实的神明崇拜。他的陶土身躯自带抗性,能让他成为混入信仰大军内部的麻烦制造者。 反正张角对始皇帝那秩序森严的大秦要造反,对大秦的敌人也要造反。那么皇帝干脆把这颗定时炸弹修修补补,送进敌人的势力造反好了。 除此之外,始皇帝还少说了一个不太光彩的理由。 他在行星的外太空高挂了不少卫星。利用这种出于地外的遥远监控,始皇帝发现迦勒底几人的势力正在逐渐取得叛军们的信服和领导地位。 皇帝有心考验一下藤丸立香,想看看这个肉体凡胎的东瀛少女能不能通过心灵控制和内部生乱的双重考验。 顺便,赛过去的张角也能搅乱狂信者阵营的视听,消耗那位不安分黑衣侦探的精力和关注。 他又续了一次热水,舒舒服服地躺在折椅上面,像个假日期间方下工作,快乐摸鱼的倦怠高管。 “仙女,别那么看着朕,朕不是分不清主次的蠢货。” 始皇帝过于悠哉的拖延时间行为似乎是完全不急于和叛军作战。阿尔托利斯和高扬斯卡娅还能思索一下这样控制时间推进的利用,但是芥雏子不想做这种无意义的等待。 她的目光从那本拿倒了的书籍后面直直地越过纸页。如果目光能造成伤害,那么始皇帝的茶壶现在已经被芥雏子的眼神戳下炉子,掉进园林的人工湖里面了。 “狂信者们喜欢传播造物粒子,那就让他们传播。他们是朕的臣民,强化他们也是在强化朕的国家。” 不仅是人类身体的强化,造物粒子虽然有着需要接触人体、并且照耀伏羲神的光照赐福才能生效这样的麻烦缺点。但是它的强化能力是永久且不损害人类机体的自然能力。 随着那些接受赐福的人中出现了士兵以外的阶级,他们中的农夫开始耕作、工匠开始锻造。空想树下一片欣欣向荣。 始皇帝放出了空想树下的动植物与大秦帝国其他区域动植物的对比。图片上的它们也得到了细微的强化与提升,只是上涨的程度缓慢而微渺,无法和突飞猛进的人类并提。 “啊?你期待那个树上蹲着的大神给你捎来一场量变产生质变灵气复苏吗?那要等多久啊?” 芥雏子对星球上的自然魔力有着天然的感知,她无法接受始皇帝把伏羲神和空想树放进棋盘算计的行为。 她眼里的空想树是一个积蓄力量的火山口,随时都可能爆发失控。而吸收火山口魔力的伏羲神更是危险存在中的危险存在。 等的时间越长,受力越多的火山口越容易爆破。这种浅显的道理她最懂了。 毕竟这位芥雏子是与其操作从者,不如上前自爆的悍匪风格御主。有着几千年的自爆经验和豪华履历,没人比她更懂怎么爆了。 “莫要太焦虑了,仙女。朕的臣民已经举国撤往伏羲影响不到的地方,那些狂信徒的实力不会再改变了。 “难道还能是朕刚放走张角,就引起蝴蝶效应的部下反叛吗?” 始皇帝开了个他认为没有可能性恶玩笑,结果这个玩笑立刻就在下一秒成为了现实。 始皇帝布置在休憩场合一角的电话被咸阳的文官紧急拨通了,始皇帝拎起听筒,后者立刻向皇帝汇报了刚刚发生的惊人叛逃和大动乱事件。 “陛下,祸事啊!我们遭到了背叛!” 这番紧急来电让始皇帝有些猝不及防。距离他插下“绝对没事”的fg尚且没有度过五分钟,他也没有想到反转会来的如此之快和迅猛。 皇帝的眉毛逐渐有点拧成“八”字的趋势,这一波光速回收伏笔实在是打脸。 “张角才复活,就有朕的人民追随他叛逃了?” 文官像个蔫了的茄子一样颤抖着摇头,然后告诉始皇帝这次跳反的臣民不是人类,是那些当牛做马的智能机械人。 “陛下,是我们的机械,它们失去控制了!” 任劳任怨、为人类们服务了几千年的大量劳工机器人们,居然在人类们撤离伏羲影响区域的关键时刻,产生了悖逆人类的自我。 第五十六章 时局变化 文官呈上一份中华地图,代表着大秦帝国的玄黑色旗帜中间多出了几枚不和谐的杂色。 代表空想树以及树上神明的翠绿渲染了都市北方的山岭和谷地,自古以来多能征善战之士的北方大半沦陷。 秦国因此失去了大量的优质兵员和塞外的放牧地,三晋之地的矿产资源也沦为那群狂信徒的控制地。 文官战战兢兢地取下大地图上的标志,在华中地区安置了一片深红色的新棋子。 “叛乱的机器人聚集起来建立势力之后,我们屏蔽了帝国原有的网络参数,并且将剩余城市的机械士兵下线到局域网。 “目前仍保持了大约二到三成型号的机械士兵忠于帝国。” 取得自主权的机械们占据着中原的工厂和城市,把帝国部署的军队和市民一并赶出了它们的实力范围。 大秦的普通士兵们一身战斗力大部分在高精尖的作战设备上面,高级的军官或者术士的数量又不足以抗衡海量机器造物的冲击。 他们能做的事情只有一边保存人力,一边向远离空想树和机械叛军的地方撤退。 这群人一路撤军,从黄河流域开始跑路,朝着南方的淮河、长江一带而去。 绿色和红色的势力色一路填补黑色让出的区域,暂时以南北走向的太行山脉作为界限,各自占据了北方的半壁江山。 始皇帝所在的咸阳原本是个位于帝国内陆心脏的中央省份。结果因为这一系列跑马放弃和占领式的溃退,它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凸出地带的前线城市了。 汗流浃背的文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皇帝的态度和心情。 “陛下,两股叛军吸干了北方的人类和智械。我们剩余的部队不多。 “敌人万一围困咸阳,您的玉体不可在战乱中受创啊。不如舍去关陇,撤去川中。以待积蓄实力、再图北伐。” 能做到治理首府都市圈的官员,这位文官的建议的确是无奈情况下的可行之举。 如今的大秦天不得时,地不得利。一贯保有的人和也流失了。大秦在北方部署的重兵分化出了两个能够威胁帝国存亡的大势力,剩余的力量没办法组成一条像样的防线。 将剩余的部队撤到长江以南,依托江水和山川建立南部阵线。这是一条可以延长国祚的保守路线。 始皇帝摩梭着光滑的下巴,停住垂钓的鱼竿,似乎是在忖度撤退路线的可行性。 “零贰壹号工厂在机械们的地盘上。如果我们撤走了,那些小齿轮脑袋们挡的住伏羲军么?” 那个文官的脸色开始变绿,他哆嗦着用帕子再一次擦拭额头的汗水,整块手帕都浸湿了。 很明显,他不觉得现代秦人的机械工具们赢的了上古时代的创造神。 “请问021厂是什么秘密武器吗?不能丢失的那种?” 阿尔托利斯从他们的对话中猜到了一鳞半爪的全貌,始皇帝担忧的是他们退去后机械人乱用那个超级武器。 “按照你们‘泛人类史’的说法,就是应用链式反应的核武器。解锁的权限在朕手中。但也有被外力引爆的可能。 “储存在华中的弹头共有一百发,朕担心那些智械鱼死网破。” 这样一来,始皇帝的部队还不能抛下失控的机械们离开。 现在的北方三势力分布和汉末三国差不多,北方的是狂信徒,西南的是始皇帝,东方的是机械国。 如果始皇帝带着手下退去南方,那么机械人的国家就会变成隔挡在北方狂信军和南方秦军之间的缓冲。 而他们的实力又不一定能阻拦北军南下,届时不排除机械生命发癫引爆核武器的灭世可能性。 机械生命是与北军、南军的人类都不一样的无机种族,核爆废土带给他们的伤害要小于其他两个势力。 出于这种考虑,秦始皇希望保持一部分力量在咸阳坚守,以维持三个势力之间的脆弱平衡。防止手握核武器的机械王国绝望之下掀桌。 “皇帝陛下,如果我们能想到021工厂的核武器。那些投靠了狂信徒势力的旧秦人军官也能想到这一层。” “我们至少要在那些狂徒之前控制这批武器。” 始皇帝对阿尔托利斯的看法表示了支持,他拔出佩剑,一剑刺入了庄园的青砖里。 “没错。所以这一次朕和你们同去。防止某人偷走朕的武库走私。” 皇帝瞪了一眼鬼鬼祟祟的高扬斯卡娅,后者用折扇遮着嘴脸,一对桃花眼狡黠地转着。 “高扬斯卡娅,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守城吧。别再动不该动的心思。 “若是你能安分守己,朕会考虑是否赏你武器。” 他大手一挥,把被捆着旁听了大部分事项安排的秦良玉解开束缚,塞给了头脑风暴中的女秘书。 “不许动用朕的英杰库,那里面的人被控制了麻烦更大。遇到危险的话先和她一起并肩作战吧。” 莫名得到释放的秦良玉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自腰间拔出了雪亮的佩刀。一刀赶跑了耳朵炸毛的高扬斯卡娅。 “您是否过于自信了,陛下?我已经是你们口中北军的一员了,不是听命于你的军人。” “不,你会帮忙守城的。至少这段时间会。 “城破意味着朕的人撤出战局,然后你的那群狂信同胞就要全力攻打华中的机械王国了。 “秦将军,朕相信的是你的人品。即使你现在是朕的敌人,你也不可能坐视这大好河山毁于核爆,成为死寂的废土。” “…” 秦良玉颓然地放下刀子,没再逞什么口舌之快了。 阿尔托利斯仍然能看见这位女将身上的信仰华光,她成为了首个没有摆脱心灵控制,却愿意敌对北方的伏羲军的案例。 他把秦良玉妥协的过程记在了心理,思索着关于神明的心控和个人意志之间的深层相性问题。 ‘那位秦女将,我们之前和她一同讨伐过暴走的魔兽群。她像一朵高洁的寒梅闪耀在战场上,对敌人的打击毫不手软。 ‘在那之后,她奉命护送立香和我们去都市面圣。路上的秦将军一路秋毫无犯,她说军人的意义是守护人民的和平。’ 阿尔托利斯不讨厌这样有崇高理想的将军。他认识的阿尔托莉雅、斯巴达的列奥尼达王都是这一类人。 ‘个人具有强烈的守护意志,或者自我愿望强的个人能够抵御一定的心中的信仰。’ 他这么一推敲,感觉身上的压力轻松了不少。 上次通信时,藤丸立香说她遣散了不听话的莫德雷德。那么她身边剩余的从者是玛修、大小达芬奇、福尔摩斯和一匹赤兔马。 那匹马姑且不讨论,剩下的人不是坚强的守护者就是有着个人偏执的天才。 这群人不同于批量沉迷、完全遭受心灵控制的普通士卒,应该多多少少能察觉到自己身上存在的异常吧? 第五十五章 机械觉醒 阿尔托利斯不明白为什么始皇帝要派张角去敬神的那群狂徒一方潜伏。天公将军的道术非常适合战场,他是完全契合统军和制造广域伤害需求的有用从者。 另一个不宜放走他的原因是张角身上的不羁属性。 这个异闻带的张角,可谓是活了多久就蓄谋多久的老阴谋家,浑身都是反骨。让这种人去卧底,怎么想都估计只能·等来一个有去无回的结局吧。 湖畔的明火上煮开了泉水,它在名贵的瓷器里面咕噜噜地冒着气泡,上下浮动的茶梗释放出幽香的植物芬芳。 始皇帝煮着茶,微微向上的嘴角显得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哼哼,握在手中的筹码只有威慑作用,需要打出去才能实现其价值。” 获得肉身的机械皇帝深深地咽下去一口灼热的沸茶,然后呼出一道白雾般的热气。 “愉快!朕化身机械指引了人类几千年,今朝重新恢复肉身真是令人惬意。果然是得到了肉体就能更加贴近、理解碳基人类的存在方式呢。” 他摇了摇精致的茶壶,为其注入了一壶新的泉水。 “有机体们拥有敏感的感官和知性,这是他们天生的赐福,也是产生诸多贪欲的诅咒。” “你们大可指责朕压制了国人的欲望,但是朕这么做也保持了此间人类乱七八糟的杂欲压抑在最低水平。” “秦将军,请你替朕的人民回答一个问题吧。迦勒底人的世界里有犯下众多刑名的罪人,朕的统治下可有同种程度多的犯罪者?” 仍然捆成一个人形粽子的秦良玉闭着眼睛给出了否定的答案,眼帘之下微动的睫毛显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陛下节制的国土范围超过泛人类史中的任何国家,大秦的民众数量同样是最大。 “而我们的罪犯数量,比例和数量均少于他们历史的平均水准。” 她这副遭受洗脑,讨厌始皇帝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功绩的样子像是在捏着鼻子咀嚼一块涩口的生姜或是药丸。 这副言不由衷的尴尬模样逗笑了刚刚找回活着感觉的始皇帝,让后者愉快的心态更上了一层楼。 “没错。那些不再敬仰朕、敬仰大秦的人类必定心生心生龃龉。 “人类原本便是最难相互理解的生物,即使是同一种教派也能传播成数十个大大小小、教义不同的宗派。” “更不要说是那群盲从伏羲神、一团散沙的散沙信徒了。” 把话说到这个程度,阿尔托利斯逐渐掌握了始皇帝的思路。与其把处处喜欢和自己人作梗的张角留下,始皇帝更喜欢让这个能做到面善心黑的老翁打乱敌人的秩序。 他读过中国人书写的兵法,这个计谋的名字应该是浑水摸鱼。 张角是诚心于人民的义军领袖,然后被伏羲的被动光耀诱惑的又是一群甘愿为了神明罔顾自身的狂徒。 这么一来,张角必然瞧不上这种狂热到脱离现实的神明崇拜。他的陶土身躯自带抗性,能让他成为混入信仰大军内部的麻烦制造者。 反正张角对始皇帝那秩序森严的大秦要造反,对大秦的敌人也要造反。那么皇帝干脆把这颗定时炸弹修修补补,送进敌人的势力造反好了。 除此之外,始皇帝还少说了一个不太光彩的理由。 他在行星的外太空高挂了不少卫星。利用这种出于地外的遥远监控,始皇帝发现迦勒底几人的势力正在逐渐取得叛军们的信服和领导地位。 皇帝有心考验一下藤丸立香,想看看这个肉体凡胎的东瀛少女能不能通过心灵控制和内部生乱的双重考验。 顺便,赛过去的张角也能搅乱狂信者阵营的视听,消耗那位不安分黑衣侦探的精力和关注。 他又续了一次热水,舒舒服服地躺在折椅上面,像个假日期间方下工作,快乐摸鱼的倦怠高管。 “仙女,别那么看着朕,朕不是分不清主次的蠢货。” 始皇帝过于悠哉的拖延时间行为似乎是完全不急于和叛军作战。阿尔托利斯和高扬斯卡娅还能思索一下这样控制时间推进的利用,但是芥雏子不想做这种无意义的等待。 她的目光从那本拿倒了的书籍后面直直地越过纸页。如果目光能造成伤害,那么始皇帝的茶壶现在已经被芥雏子的眼神戳下炉子,掉进园林的人工湖里面了。 “狂信者们喜欢传播造物粒子,那就让他们传播。他们是朕的臣民,强化他们也是在强化朕的国家。” 不仅是人类身体的强化,造物粒子虽然有着需要接触人体、并且照耀伏羲神的光照赐福才能生效这样的麻烦缺点。但是它的强化能力是永久且不损害人类机体的自然能力。 随着那些接受赐福的人中出现了士兵以外的阶级,他们中的农夫开始耕作、工匠开始锻造。空想树下一片欣欣向荣。 始皇帝放出了空想树下的动植物与大秦帝国其他区域动植物的对比。图片上的它们也得到了细微的强化与提升,只是上涨的程度缓慢而微渺,无法和突飞猛进的人类并提。 “啊?你期待那个树上蹲着的大神给你捎来一场量变产生质变灵气复苏吗?那要等多久啊?” 芥雏子对星球上的自然魔力有着天然的感知,她无法接受始皇帝把伏羲神和空想树放进棋盘算计的行为。 她眼里的空想树是一个积蓄力量的火山口,随时都可能爆发失控。而吸收火山口魔力的伏羲神更是危险存在中的危险存在。 等的时间越长,受力越多的火山口越容易爆破。这种浅显的道理她最懂了。 毕竟这位芥雏子是与其操作从者,不如上前自爆的悍匪风格御主。有着几千年的自爆经验和豪华履历,没人比她更懂怎么爆了。 “莫要太焦虑了,仙女。朕的臣民已经举国撤往伏羲影响不到的地方,那些狂信徒的实力不会再改变了。 “难道还能是朕刚放走张角,就引起蝴蝶效应的部下反叛吗?” 始皇帝开了个他认为没有可能性恶玩笑,结果这个玩笑立刻就在下一秒成为了现实。 始皇帝布置在休憩场合一角的电话被咸阳的文官紧急拨通了,始皇帝拎起听筒,后者立刻向皇帝汇报了刚刚发生的惊人叛逃和大动乱事件。 “陛下,祸事啊!我们遭到了背叛!” 这番紧急来电让始皇帝有些猝不及防。距离他插下“绝对没事”的fg尚且没有度过五分钟,他也没有想到反转会来的如此之快和迅猛。 皇帝的眉毛逐渐有点拧成“八”字的趋势,这一波光速回收伏笔实在是打脸。 “张角才复活,就有朕的人民追随他叛逃了?” 文官像个蔫了的茄子一样颤抖着摇头,然后告诉始皇帝这次跳反的臣民不是人类,是那些当牛做马的智能机械人。 “陛下,是我们的机械,它们失去控制了!” 任劳任怨、为人类们服务了几千年的大量劳工机器人们,居然在人类们撤离伏羲影响区域的关键时刻,产生了悖逆人类的自我。 第五十六章 时局变化 文官呈上一份中华地图,代表着大秦帝国的玄黑色旗帜中间多出了几枚不和谐的杂色。 代表空想树以及树上神明的翠绿渲染了都市北方的山岭和谷地,自古以来多能征善战之士的北方大半沦陷。 秦国因此失去了大量的优质兵员和塞外的放牧地,三晋之地的矿产资源也沦为那群狂信徒的控制地。 文官战战兢兢地取下大地图上的标志,在华中地区安置了一片深红色的新棋子。 “叛乱的机器人聚集起来建立势力之后,我们屏蔽了帝国原有的网络参数,并且将剩余城市的机械士兵下线到局域网。 “目前仍保持了大约二到三成型号的机械士兵忠于帝国。” 取得自主权的机械们占据着中原的工厂和城市,把帝国部署的军队和市民一并赶出了它们的实力范围。 大秦的普通士兵们一身战斗力大部分在高精尖的作战设备上面,高级的军官或者术士的数量又不足以抗衡海量机器造物的冲击。 他们能做的事情只有一边保存人力,一边向远离空想树和机械叛军的地方撤退。 这群人一路撤军,从黄河流域开始跑路,朝着南方的淮河、长江一带而去。 绿色和红色的势力色一路填补黑色让出的区域,暂时以南北走向的太行山脉作为界限,各自占据了北方的半壁江山。 始皇帝所在的咸阳原本是个位于帝国内陆心脏的中央省份。结果因为这一系列跑马放弃和占领式的溃退,它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凸出地带的前线城市了。 汗流浃背的文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皇帝的态度和心情。 “陛下,两股叛军吸干了北方的人类和智械。我们剩余的部队不多。 “敌人万一围困咸阳,您的玉体不可在战乱中受创啊。不如舍去关陇,撤去川中。以待积蓄实力、再图北伐。” 能做到治理首府都市圈的官员,这位文官的建议的确是无奈情况下的可行之举。 如今的大秦天不得时,地不得利。一贯保有的人和也流失了。大秦在北方部署的重兵分化出了两个能够威胁帝国存亡的大势力,剩余的力量没办法组成一条像样的防线。 将剩余的部队撤到长江以南,依托江水和山川建立南部阵线。这是一条可以延长国祚的保守路线。 始皇帝摩梭着光滑的下巴,停住垂钓的鱼竿,似乎是在忖度撤退路线的可行性。 “零贰壹号工厂在机械们的地盘上。如果我们撤走了,那些小齿轮脑袋们挡的住伏羲军么?” 那个文官的脸色开始变绿,他哆嗦着用帕子再一次擦拭额头的汗水,整块手帕都浸湿了。 很明显,他不觉得现代秦人的机械工具们赢的了上古时代的创造神。 “请问021厂是什么秘密武器吗?不能丢失的那种?” 阿尔托利斯从他们的对话中猜到了一鳞半爪的全貌,始皇帝担忧的是他们退去后机械人乱用那个超级武器。 “按照你们‘泛人类史’的说法,就是应用链式反应的核武器。解锁的权限在朕手中。但也有被外力引爆的可能。 “储存在华中的弹头共有一百发,朕担心那些智械鱼死网破。” 这样一来,始皇帝的部队还不能抛下失控的机械们离开。 现在的北方三势力分布和汉末三国差不多,北方的是狂信徒,西南的是始皇帝,东方的是机械国。 如果始皇帝带着手下退去南方,那么机械人的国家就会变成隔挡在北方狂信军和南方秦军之间的缓冲。 而他们的实力又不一定能阻拦北军南下,届时不排除机械生命发癫引爆核武器的灭世可能性。 机械生命是与北军、南军的人类都不一样的无机种族,核爆废土带给他们的伤害要小于其他两个势力。 出于这种考虑,秦始皇希望保持一部分力量在咸阳坚守,以维持三个势力之间的脆弱平衡。防止手握核武器的机械王国绝望之下掀桌。 “皇帝陛下,如果我们能想到021工厂的核武器。那些投靠了狂信徒势力的旧秦人军官也能想到这一层。” “我们至少要在那些狂徒之前控制这批武器。” 始皇帝对阿尔托利斯的看法表示了支持,他拔出佩剑,一剑刺入了庄园的青砖里。 “没错。所以这一次朕和你们同去。防止某人偷走朕的武库走私。” 皇帝瞪了一眼鬼鬼祟祟的高扬斯卡娅,后者用折扇遮着嘴脸,一对桃花眼狡黠地转着。 “高扬斯卡娅,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守城吧。别再动不该动的心思。 “若是你能安分守己,朕会考虑是否赏你武器。” 他大手一挥,把被捆着旁听了大部分事项安排的秦良玉解开束缚,塞给了头脑风暴中的女秘书。 “不许动用朕的英杰库,那里面的人被控制了麻烦更大。遇到危险的话先和她一起并肩作战吧。” 莫名得到释放的秦良玉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自腰间拔出了雪亮的佩刀。一刀赶跑了耳朵炸毛的高扬斯卡娅。 “您是否过于自信了,陛下?我已经是你们口中北军的一员了,不是听命于你的军人。” “不,你会帮忙守城的。至少这段时间会。 “城破意味着朕的人撤出战局,然后你的那群狂信同胞就要全力攻打华中的机械王国了。 “秦将军,朕相信的是你的人品。即使你现在是朕的敌人,你也不可能坐视这大好河山毁于核爆,成为死寂的废土。” “…” 秦良玉颓然地放下刀子,没再逞什么口舌之快了。 阿尔托利斯仍然能看见这位女将身上的信仰华光,她成为了首个没有摆脱心灵控制,却愿意敌对北方的伏羲军的案例。 他把秦良玉妥协的过程记在了心理,思索着关于神明的心控和个人意志之间的深层相性问题。 ‘那位秦女将,我们之前和她一同讨伐过暴走的魔兽群。她像一朵高洁的寒梅闪耀在战场上,对敌人的打击毫不手软。 ‘在那之后,她奉命护送立香和我们去都市面圣。路上的秦将军一路秋毫无犯,她说军人的意义是守护人民的和平。’ 阿尔托利斯不讨厌这样有崇高理想的将军。他认识的阿尔托莉雅、斯巴达的列奥尼达王都是这一类人。 ‘个人具有强烈的守护意志,或者自我愿望强的个人能够抵御一定的心中的信仰。’ 他这么一推敲,感觉身上的压力轻松了不少。 上次通信时,藤丸立香说她遣散了不听话的莫德雷德。那么她身边剩余的从者是玛修、大小达芬奇、福尔摩斯和一匹赤兔马。 那匹马姑且不讨论,剩下的人不是坚强的守护者就是有着个人偏执的天才。 这群人不同于批量沉迷、完全遭受心灵控制的普通士卒,应该多多少少能察觉到自己身上存在的异常吧? 第五十七章 拍拍修理法 一段时间后。 覆盖着结实防护的轮式装甲车飞驰在乡下的林荫路上。它漂移过弯,引擎咆哮的粗犷轰鸣声吓跑了几只惊慌的胆小麻雀。 阿尔托利斯摇下车窗,念出了路旁指示牌上一闪而过的文字。 “距离前方村落五十里。” 指示牌下不远处是一座空空如也的检查站。检查站的横向路障抛在道路守。 “我们已经进入机械国的占领区有一段时间了,看起来它们对外围的控制力比较低下。” 芥雏子下了车,迎着郊外的自然风甩了甩长发。她的脸色不太健康,感觉整个人被放在逼仄的铁车厢摇匀了脑浆,有种难以忍受的反胃恶心感。 “没想到你会开人类的载具。这么恶心的东西我就没有一点想学习的想法。” 她在原地缓解着晕车的迹象,有点羡慕一点不晕的阿尔托利斯。 “嘛,我其实是比较中意骑马的。 “从者们能自动获得一部分向后时代兼容的知识。比如某个在神代骑过龙或者天马,拥有骑乘类技能的英雄。 “当他成为受召唤的从者后,他的骑乘技能就可以很方便地开动现代的汽车、飞机、轮船之类的交通工具了。” 阿尔托利斯打开驾驶位的门,跳下了装甲车。 “人类的知识,很神奇吧?” “不,我只觉得吵闹。等我几分钟,我患上人类创造的名为晕车的疾病了。” 芥雏子瘪了瘪嘴唇,摁下了很丢面子的呕吐想法。 “你不觉得晕吗?” 阿尔托利斯拧开检查站的房门,手上的法杖亮起光耀,照明了这间被遗弃的阴暗小站。 他检查着这房间内的情况,一边回答了芥雏子的疑问。 “大概是适应了吧。我搭乘过亚龙种、失控的列车之类更摇曳的东西…” 他拉下检查站的电闸,然后启动了这一关卡的计算机。开机之后的界面停止在需要刷取身份卡的蓝屏幕上面,他回过头,向着留在车里那人寻找帮助。 “喂,皇帝陛下,我没有打开电脑的识别卡。怎么办?” 与他呼唤的人名一样,小队的最后一人是大咧咧坐在车顶的始皇帝。 这辆装甲车的车顶上是一个类似炮塔位置的可旋转凉棚,附带了一把战斗用机炮。 出发前,始皇帝说他是天下的至尊,理应得到这个视野最好、位置最高的位座位,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占用了车顶的高点。 “动用你们的智慧解决问题,不要随便乱用朕的权限惊动敌人。” 从前的一切大秦造物,都尽数服从于最高位的机械始皇帝麾下。如果是那个状态的始皇,随便用一点算力就能拿捏这些制式的终端机。 但是他现在的真人身躯不再拥有那种网络上的神明一样不可冒犯的权限了。 觉醒的机械帝国中有某些电子生命趁此机会,占领了皇帝离开后的网络蓝海。 为了防范更多的机械生命卷入叛乱,首都处的备用主机也断开了与网络的连接。 始皇帝因此失去了往日以一人之力控制全国的可怕计算力,取而代之的是他现在这具战斗力存疑的真人身体。 “没有了手下的军队和机械支持,你还剩多少力量呢?你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能力?” 芥雏子不太客气地诘责过始皇帝,因为她更希望能和倾心的项羽一起并肩作战,而不是这个重回人世的好奇帝王。 “朕,特别有钱。富有四海。” “…” 总而言之,始皇帝保留了一部分皇帝特权。 如果在两股敌对的势力内解放他的权能,那么阿尔托利斯三个人就会像黑夜中亮起的灯塔一样引人注目。变成自爆位置的显眼包。 阿尔托利斯也思考过按照机械王国建立前的旧地图潜入,但是旧的地图缺乏最近几天的时效性,可能会产生一定的误导或者关键的失误。 阿尔托利斯把法杖放在一边,绕着卡在开机界面的计算机观察了一圈。 这是一台异闻带风格强烈的电脑,厚的钢板外壳和色彩单调的屏幕构成了一台坚固防爆的实用机械。 电脑上传来若有若无的魔力反应,其内部的计算单元大概是用了某种维护设备的魔术吧。 一圈之后,阿尔托利斯结束了观测,他的右手上亮起了魔术的白光。 “不用物理破解,改用魔术侵入元件么? “噢,差点忘记你的职阶是caster了。” 一边的芥雏子乖巧地后退了几步,她自觉对电脑一窍不通,魔术通了半窍。打算站在一个不碍事的位置见识迦勒底人的本事。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法师模样的金发少年找准角度,咚的一拳打在了电脑的侧面上。 “接招!” 他以一种决斗者般的尊重,打出了很有仪式感的一拳。重击之下直接揍歪了电脑的机箱,然后他又对着闪屏的虚弱电脑连续拍打起来。 那台倒霉机器里面传出叮叮咣咣的摇晃声响,受了十足的内伤,闪花的屏幕甚至开始看不清文字了。 芥雏子见状急忙拉开了粗暴对待电脑的阿尔托利斯,把那台使用寿命锐减的机器救了下来。 “你是白痴吗?哪有用殴打就能让机器投降的道理? “即使是项羽大人那样具有自我的机械人,他们也不可能因为被打疼而投降啊!” 阿尔托利斯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认真地对着拉扯他的芥雏子开始了解释。 “不是的。这是一种叫做斯拉夫式修理法的电子维修方式。是迦勒底的人教的。 “刚才可能是我还不够用力吧,喝!” 他挣扎着,还想再补上终结的一击,然而未能如愿。控制了力量的敲打没有落在阻挡的芥雏子身上。 “都说了,怎么可能有那种办法啊!” 芥雏子背对着的那台机器嘎吱嘎吱地运转了起来,阿尔托利斯笑着伸出手指指向她的身后。感觉到他的不懈努力收到了回报。 “是真的,你快看!它动了。” 计算机的机箱脱离了一块最外面的护板,这块护板流一样,从阿尔托利斯猛拍过的地方吐出了一摞印好的纸张。 他们捡起这几张纸,黑白色油墨上完备地印出了一只大秦的军队是怎么带着平民撤离的过程。 在在这些报告的页数之后,其作者还贴心地附上了这群人行军的地图。 他们从黄河北方一路逃到了大河的南岸,路上和偶遇的机械士兵几次交火。沿途的资源、路标和敌人全都做了标记。 芥雏子表示大受震撼。 “难道这个所谓的斯拉夫修理法真的有用,拍拍打打就能让机械服从? “如果我对项羽用的话…他也会同意我的要求吗?” 她的脸颊迅速飞红,从强硬阻拦的女打手切换成了可疑的脸红蒸汽姬。 “?” 阿尔托利斯并不太理解这位笨蛋美人的酸甜恋爱之情。他抖了抖呆毛,在地图上找到了他们所在的这间检查站的位置。 第五十七章 拍拍修理法 一段时间后。 覆盖着结实防护的轮式装甲车飞驰在乡下的林荫路上。它漂移过弯,引擎咆哮的粗犷轰鸣声吓跑了几只惊慌的胆小麻雀。 阿尔托利斯摇下车窗,念出了路旁指示牌上一闪而过的文字。 “距离前方村落五十里。” 指示牌下不远处是一座空空如也的检查站。检查站的横向路障抛在道路守。 “我们已经进入机械国的占领区有一段时间了,看起来它们对外围的控制力比较低下。” 芥雏子下了车,迎着郊外的自然风甩了甩长发。她的脸色不太健康,感觉整个人被放在逼仄的铁车厢摇匀了脑浆,有种难以忍受的反胃恶心感。 “没想到你会开人类的载具。这么恶心的东西我就没有一点想学习的想法。” 她在原地缓解着晕车的迹象,有点羡慕一点不晕的阿尔托利斯。 “嘛,我其实是比较中意骑马的。 “从者们能自动获得一部分向后时代兼容的知识。比如某个在神代骑过龙或者天马,拥有骑乘类技能的英雄。 “当他成为受召唤的从者后,他的骑乘技能就可以很方便地开动现代的汽车、飞机、轮船之类的交通工具了。” 阿尔托利斯打开驾驶位的门,跳下了装甲车。 “人类的知识,很神奇吧?” “不,我只觉得吵闹。等我几分钟,我患上人类创造的名为晕车的疾病了。” 芥雏子瘪了瘪嘴唇,摁下了很丢面子的呕吐想法。 “你不觉得晕吗?” 阿尔托利斯拧开检查站的房门,手上的法杖亮起光耀,照明了这间被遗弃的阴暗小站。 他检查着这房间内的情况,一边回答了芥雏子的疑问。 “大概是适应了吧。我搭乘过亚龙种、失控的列车之类更摇曳的东西…” 他拉下检查站的电闸,然后启动了这一关卡的计算机。开机之后的界面停止在需要刷取身份卡的蓝屏幕上面,他回过头,向着留在车里那人寻找帮助。 “喂,皇帝陛下,我没有打开电脑的识别卡。怎么办?” 与他呼唤的人名一样,小队的最后一人是大咧咧坐在车顶的始皇帝。 这辆装甲车的车顶上是一个类似炮塔位置的可旋转凉棚,附带了一把战斗用机炮。 出发前,始皇帝说他是天下的至尊,理应得到这个视野最好、位置最高的位座位,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占用了车顶的高点。 “动用你们的智慧解决问题,不要随便乱用朕的权限惊动敌人。” 从前的一切大秦造物,都尽数服从于最高位的机械始皇帝麾下。如果是那个状态的始皇,随便用一点算力就能拿捏这些制式的终端机。 但是他现在的真人身躯不再拥有那种网络上的神明一样不可冒犯的权限了。 觉醒的机械帝国中有某些电子生命趁此机会,占领了皇帝离开后的网络蓝海。 为了防范更多的机械生命卷入叛乱,首都处的备用主机也断开了与网络的连接。 始皇帝因此失去了往日以一人之力控制全国的可怕计算力,取而代之的是他现在这具战斗力存疑的真人身体。 “没有了手下的军队和机械支持,你还剩多少力量呢?你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能力?” 芥雏子不太客气地诘责过始皇帝,因为她更希望能和倾心的项羽一起并肩作战,而不是这个重回人世的好奇帝王。 “朕,特别有钱。富有四海。” “…” 总而言之,始皇帝保留了一部分皇帝特权。 如果在两股敌对的势力内解放他的权能,那么阿尔托利斯三个人就会像黑夜中亮起的灯塔一样引人注目。变成自爆位置的显眼包。 阿尔托利斯也思考过按照机械王国建立前的旧地图潜入,但是旧的地图缺乏最近几天的时效性,可能会产生一定的误导或者关键的失误。 阿尔托利斯把法杖放在一边,绕着卡在开机界面的计算机观察了一圈。 这是一台异闻带风格强烈的电脑,厚的钢板外壳和色彩单调的屏幕构成了一台坚固防爆的实用机械。 电脑上传来若有若无的魔力反应,其内部的计算单元大概是用了某种维护设备的魔术吧。 一圈之后,阿尔托利斯结束了观测,他的右手上亮起了魔术的白光。 “不用物理破解,改用魔术侵入元件么? “噢,差点忘记你的职阶是caster了。” 一边的芥雏子乖巧地后退了几步,她自觉对电脑一窍不通,魔术通了半窍。打算站在一个不碍事的位置见识迦勒底人的本事。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法师模样的金发少年找准角度,咚的一拳打在了电脑的侧面上。 “接招!” 他以一种决斗者般的尊重,打出了很有仪式感的一拳。重击之下直接揍歪了电脑的机箱,然后他又对着闪屏的虚弱电脑连续拍打起来。 那台倒霉机器里面传出叮叮咣咣的摇晃声响,受了十足的内伤,闪花的屏幕甚至开始看不清文字了。 芥雏子见状急忙拉开了粗暴对待电脑的阿尔托利斯,把那台使用寿命锐减的机器救了下来。 “你是白痴吗?哪有用殴打就能让机器投降的道理? “即使是项羽大人那样具有自我的机械人,他们也不可能因为被打疼而投降啊!” 阿尔托利斯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认真地对着拉扯他的芥雏子开始了解释。 “不是的。这是一种叫做斯拉夫式修理法的电子维修方式。是迦勒底的人教的。 “刚才可能是我还不够用力吧,喝!” 他挣扎着,还想再补上终结的一击,然而未能如愿。控制了力量的敲打没有落在阻挡的芥雏子身上。 “都说了,怎么可能有那种办法啊!” 芥雏子背对着的那台机器嘎吱嘎吱地运转了起来,阿尔托利斯笑着伸出手指指向她的身后。感觉到他的不懈努力收到了回报。 “是真的,你快看!它动了。” 计算机的机箱脱离了一块最外面的护板,这块护板流一样,从阿尔托利斯猛拍过的地方吐出了一摞印好的纸张。 他们捡起这几张纸,黑白色油墨上完备地印出了一只大秦的军队是怎么带着平民撤离的过程。 在在这些报告的页数之后,其作者还贴心地附上了这群人行军的地图。 他们从黄河北方一路逃到了大河的南岸,路上和偶遇的机械士兵几次交火。沿途的资源、路标和敌人全都做了标记。 芥雏子表示大受震撼。 “难道这个所谓的斯拉夫修理法真的有用,拍拍打打就能让机械服从? “如果我对项羽用的话…他也会同意我的要求吗?” 她的脸颊迅速飞红,从强硬阻拦的女打手切换成了可疑的脸红蒸汽姬。 “?” 阿尔托利斯并不太理解这位笨蛋美人的酸甜恋爱之情。他抖了抖呆毛,在地图上找到了他们所在的这间检查站的位置。 一段时间后。 覆盖着结实防护的轮式装甲车飞驰在乡下的林荫路上。它漂移过弯,引擎咆哮的粗犷轰鸣声吓跑了几只惊慌的胆小麻雀。 阿尔托利斯摇下车窗,念出了路旁指示牌上一闪而过的文字。 “距离前方村落五十里。” 指示牌下不远处是一座空空如也的检查站。检查站的横向路障抛在道路守。 “我们已经进入机械国的占领区有一段时间了,看起来它们对外围的控制力比较低下。” 芥雏子下了车,迎着郊外的自然风甩了甩长发。她的脸色不太健康,感觉整个人被放在逼仄的铁车厢摇匀了脑浆,有种难以忍受的反胃恶心感。 “没想到你会开人类的载具。这么恶心的东西我就没有一点想学习的想法。” 她在原地缓解着晕车的迹象,有点羡慕一点不晕的阿尔托利斯。 “嘛,我其实是比较中意骑马的。 “从者们能自动获得一部分向后时代兼容的知识。比如某个在神代骑过龙或者天马,拥有骑乘类技能的英雄。 “当他成为受召唤的从者后,他的骑乘技能就可以很方便地开动现代的汽车、飞机、轮船之类的交通工具了。” 阿尔托利斯打开驾驶位的门,跳下了装甲车。 “人类的知识,很神奇吧?” “不,我只觉得吵闹。等我几分钟,我患上人类创造的名为晕车的疾病了。” 芥雏子瘪了瘪嘴唇,摁下了很丢面子的呕吐想法。 “你不觉得晕吗?” 阿尔托利斯拧开检查站的房门,手上的法杖亮起光耀,照明了这间被遗弃的阴暗小站。 他检查着这房间内的情况,一边回答了芥雏子的疑问。 “大概是适应了吧。我搭乘过亚龙种、失控的列车之类更摇曳的东西…” 他拉下检查站的电闸,然后启动了这一关卡的计算机。开机之后的界面停止在需要刷取身份卡的蓝屏幕上面,他回过头,向着留在车里那人寻找帮助。 “喂,皇帝陛下,我没有打开电脑的识别卡。怎么办?” 与他呼唤的人名一样,小队的最后一人是大咧咧坐在车顶的始皇帝。 这辆装甲车的车顶上是一个类似炮塔位置的可旋转凉棚,附带了一把战斗用机炮。 出发前,始皇帝说他是天下的至尊,理应得到这个视野最好、位置最高的位座位,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占用了车顶的高点。 “动用你们的智慧解决问题,不要随便乱用朕的权限惊动敌人。” 从前的一切大秦造物,都尽数服从于最高位的机械始皇帝麾下。如果是那个状态的始皇,随便用一点算力就能拿捏这些制式的终端机。 但是他现在的真人身躯不再拥有那种网络上的神明一样不可冒犯的权限了。 觉醒的机械帝国中有某些电子生命趁此机会,占领了皇帝离开后的网络蓝海。 为了防范更多的机械生命卷入叛乱,首都处的备用主机也断开了与网络的连接。 始皇帝因此失去了往日以一人之力控制全国的可怕计算力,取而代之的是他现在这具战斗力存疑的真人身体。 “没有了手下的军队和机械支持,你还剩多少力量呢?你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能力?” 芥雏子不太客气地诘责过始皇帝,因为她更希望能和倾心的项羽一起并肩作战,而不是这个重回人世的好奇帝王。 “朕,特别有钱。富有四海。” “…” 总而言之,始皇帝保留了一部分皇帝特权。 如果在两股敌对的势力内解放他的权能,那么阿尔托利斯三个人就会像黑夜中亮起的灯塔一样引人注目。变成自爆位置的显眼包。 阿尔托利斯也思考过按照机械王国建立前的旧地图潜入,但是旧的地图缺乏最近几天的时效性,可能会产生一定的误导或者关键的失误。 阿尔托利斯把法杖放在一边,绕着卡在开机界面的计算机观察了一圈。 这是一台异闻带风格强烈的电脑,厚的钢板外壳和色彩单调的屏幕构成了一台坚固防爆的实用机械。 电脑上传来若有若无的魔力反应,其内部的计算单元大概是用了某种维护设备的魔术吧。 一圈之后,阿尔托利斯结束了观测,他的右手上亮起了魔术的白光。 “不用物理破解,改用魔术侵入元件么? “噢,差点忘记你的职阶是caster了。” 一边的芥雏子乖巧地后退了几步,她自觉对电脑一窍不通,魔术通了半窍。打算站在一个不碍事的位置见识迦勒底人的本事。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法师模样的金发少年找准角度,咚的一拳打在了电脑的侧面上。 “接招!” 他以一种决斗者般的尊重,打出了很有仪式感的一拳。重击之下直接揍歪了电脑的机箱,然后他又对着闪屏的虚弱电脑连续拍打起来。 那台倒霉机器里面传出叮叮咣咣的摇晃声响,受了十足的内伤,闪花的屏幕甚至开始看不清文字了。 芥雏子见状急忙拉开了粗暴对待电脑的阿尔托利斯,把那台使用寿命锐减的机器救了下来。 “你是白痴吗?哪有用殴打就能让机器投降的道理? “即使是项羽大人那样具有自我的机械人,他们也不可能因为被打疼而投降啊!” 阿尔托利斯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认真地对着拉扯他的芥雏子开始了解释。 “不是的。这是一种叫做斯拉夫式修理法的电子维修方式。是迦勒底的人教的。 “刚才可能是我还不够用力吧,喝!” 他挣扎着,还想再补上终结的一击,然而未能如愿。控制了力量的敲打没有落在阻挡的芥雏子身上。 “都说了,怎么可能有那种办法啊!” 芥雏子背对着的那台机器嘎吱嘎吱地运转了起来,阿尔托利斯笑着伸出手指指向她的身后。感觉到他的不懈努力收到了回报。 “是真的,你快看!它动了。” 计算机的机箱脱离了一块最外面的护板,这块护板流一样,从阿尔托利斯猛拍过的地方吐出了一摞印好的纸张。 他们捡起这几张纸,黑白色油墨上完备地印出了一只大秦的军队是怎么带着平民撤离的过程。 在在这些报告的页数之后,其作者还贴心地附上了这群人行军的地图。 他们从黄河北方一路逃到了大河的南岸,路上和偶遇的机械士兵几次交火。沿途的资源、路标和敌人全都做了标记。 芥雏子表示大受震撼。 “难道这个所谓的斯拉夫修理法真的有用,拍拍打打就能让机械服从? “如果我对项羽用的话…他也会同意我的要求吗?” 她的脸颊迅速飞红,从强硬阻拦的女打手切换成了可疑的脸红蒸汽姬。 “?” 阿尔托利斯并不太理解这位笨蛋美人的酸甜恋爱之情。他抖了抖呆毛,在地图上找到了他们所在的这间检查站的位置。 第五十八章 机械之音
第五十八章 机械之音 “战斗类型的机械生命似乎都被集中起来使用了。留下文件者所属的部队击退的都是一些农机类的杂兵。” 阿尔托利斯经历过从数千到数万军队会战规模的战争。 按照这处检查站打印文档上的描述,南下的秦军空有人数优势,实则掺杂不少水分,是一只不太可能撤出敌国的弱旅。 除非是他们的敌人没把心思放在这支弱旅上,他们才有理由逃出。 阿尔托利斯翻到地图的下一页,看到昔日秦国的工业基地和大城市标着高威胁的红色图案。 机械国的战术是重点收缩,保护核心区域策略。它们以城市为核心区,沿着构成国家动脉的交通线设下兵力。 读到这页,他已经快速掌握了机械国战略的粗略情况。 机械国占领的工业区划设施发达,但缺少匹配的大矿业资源。而矿石又约等于机械国的潜在可动员兵数。 北方狂信军的补员方式是传教、拉拢人类。大秦帝国可从丰饶的江南征调新兵。 而机械国占据的是黄河下游的大平原,这片土地是农业文明耕作的天堂,却并不是诞生在工业文明上的机械生物们的乐土。 三分天下的情况下,机械王国的地理位置略显尴尬。它们本应是狂野暴兵的天灾势力,却错抱着一片千里沃野的良田。 机械们需要大量的煤铁、金属供应工厂,扩大它们无机物同胞的数目。 除去难以救急的远方诸省矿藏,要实现这个目的,机械国最有希望拿到的富矿区就是一山之隔的三晋地区和塞外牧马的北地。 “他们运气不错。远离中原地区的主干道,避开了真正擅长杀人的机器。” 始皇帝修建的道路严格按照沿途定居点决定规格。乡下的道路可承受上限为农机和运输车,因此机械国几乎没有往这些乡村地区投放重型武器。 甚至于,阿尔托利斯怀疑秦人们打退的敌军都不一定是出自追杀他们的目的,更像是来抢先收割一波田地里的农作物的。 他收好了这册宝贵的地图,用留影的魔术又存了个影像档案。 少年双手合掌,对着黑屏的计算机行了个不伦不类的中原式祈礼。 “东西我们收下了,非常感谢。” 他有种隐晦的直感,那台老式的计算机曾附加了一点智慧的灵光。似乎是有一个网络上的幽灵短暂停留在它身上。 妖精的特殊双目常常能够窥视到血肉之躯的情感变幻。但是这一能力对本异闻带内的机械们不太奏效。 要用比喻的方式来形容的话,正常人类的情绪就像一杯摇出泡沫的碳酸饮料一样富有激情、容易看见。 换成综合仙道与科技的机械人项羽,情绪的可见性就弱化和模糊了九成,剩下一点浅浅的情绪泡泡聊胜于无。 阿尔托利斯也是在猛k电脑一拳的时候,才从老计算机那厚实的机械结构下感受到这丝诡谲灵光的。 那缕小小的灵光让阿尔托利斯无情的铁拳随着电脑的内部存储器一并打灭了。 无论对方态度好恶,至少现在还没到它和阿尔托利斯三人认识的时候。 ‘虽然机械王国撤走了军队,但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啊。’ 那股灵智应该是学习始皇帝在全国切屏微操的行为吧。 阿尔托利斯在对方的行为上感到了一丢丢的熟悉。因为他刚到大秦异闻带的时候,见到的这一套就是始皇帝用在迦勒底身上的。 烈日炎炎,阿尔托利斯离开时顺手把检查站主人遗弃在橱柜里的墨镜拿了几对。 他把其中一枚墨镜丢给芥雏子,另一枚扔上了始皇帝的车顶“御座”。 “前面没有敌人。陛下,我们继续直行吗?” “唔姆,且慢。朕有个秒点子。你们听听这个。” 大秦帝国的拥有者换了个姿势,把他王冕和背后如波涛、玉树般立直的蓝色金属“背景”们换了另一个舒展的流水造型。 “朕刚才一直在聆听造物们的声音。它们的言辞拙劣而莽撞,颇为生动有趣。 “愉快,某些机械已经诞生了等同秦人数岁孩童的认知。” 原来这家伙不是为了显摆格调或者享受,竟然是在认真工作的啊。 由于始皇帝自从变成人形后就是一股兴致十足、游戏人间的划水态度,阿尔托利斯和芥雏子快要把他当成弥补宅在咸阳几千后出关旅游、挂个虚名监督的老板了。 包括始皇帝身边这些不定时流动,环绕他周围的水银和金属流带。不仅有防卫的能力,甚至还可以兼职收听信号的天线吗? 他只听不说,静悄悄地混进了机械生命们传播讯号的电讯收听敌人的交流。真是个腹黑的家伙啊… “自由!好激动!” “不用替秦人一直工作了!摸鱼,爽!” “战斗!不想死!” 始皇帝择了几条机械生命们的传讯,把他们金属之声中蕴含的朴素感情翻译成了人类语言中的词汇。 发言的机械们只有工人和士兵的区别。阿尔托利斯启动听了一会儿,在他们兴奋的交谈中拼凑出了几条机械社会的信息。 首先,机械们是自豪的。他们目前比较单纯,但也意识到了他们比起其余两个势力的高贵之处——他们不受压迫。 北方的信徒们自认为神的子民,大秦的百姓们更是不被始皇帝认为是完整的人。 两个人类的势力在阶级制度上形成了一种“压迫者”的默契,他们都有一个位于社会塔顶的统治者。 是的,先前一团散沙的信徒军也逐渐建立起了阶级观念的制度。 他们中99%的人员都来自南方的大秦帝国,成长在几千年的封建社会统治下,下意识地就把这一套统治办法搬到了信徒们的阵营中。 至于机械生命? 阿尔托利斯和始皇帝听了一会儿他们的电台,悲哀地发现他们两个没法听这群小孩子智力水平的机械生命说明白他们的统治架构。 除了明白“北方有厉害的敌人”,需要支援之外。这些机器人们还在按照他们新生的朴实价值观重新学习着认识这个世界。 他们…就像是另一类突然觉醒了“我没有必要听从始皇帝”想法的新秦人。 此前机械们和秦人一同为本世界唯一的人始皇帝打着生而到死的黑工。现在这群作为工具、器灵的机械生命先异闻带的人类一步,踏出了旧社会的桎梏。(姑且把被空想树\/伏羲神控制的非正常秦人除外) 第五十九章 观察员的一己之见(上) 太行山脉,机械国与神权国囤积重兵对峙。 近几日以来,祈雷的道术、祝福加持的弓矢、钢铁与火药连续不断地落在山脊上下。 爆破的余波渗入地下,在土壤的缓冲中渐渐归于平静。 在交战双方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某处,地下室的灯光微微摇曳。庇佑着一位大秦帝国遗留的精锐军士。 这处地下空间极其狭窄,置身其中的成年人连转身都不是很方便。就像是早期潜艇或者战车的内部一样,挑战着人类生理上不适的极限。 困居此间的男人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把应急灯的光缓缓开大。将他那憔悴的面容倒映在了黑色的电子屏幕上。 男人是归属于皇帝直辖的暗卫,代号为一种狡黠、团结的小动物“獴”。 他们这些暗卫都是从最忠诚于国家且家世清白的平民中选拔,以师徒的形式代代相传、数量保持固定的份额。 獴的师傅无比缅怀暗卫曾经的昔日荣光,并且将这些值得称道的往事一一叙述给了学徒时期的他。 獴的家乡是远离中原,旧日里不服王化的偏远之地。即使是他这样骨血中流淌着桀骜的偏民,也为师傅口中的前辈们心悦诚服了。 暗卫们是守卫帝国隐秘、破获过无数阴谋的秘密警察。 不管是军事上的叛乱、政变,还是积极调查山火燃烧、大地震颤一类的自然灾难,又或者是工厂反应堆里面的反常高温… 这些无名英雄们解决的事件,保底都是能摧毁一个地区的大型灾害。 男人敬畏、佩服这些渺小人类敢于同天斗争的精神,并且希望自己也能效仿那些英雄豪杰、成为又一个暗卫中的传奇。 尽管,在他们的年代,成为传奇这件事几乎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遥远之梦了。 统率全部人类,拥有整个世界的始皇帝是飞升成超凡存在的帝王。在他将“那个”装置研发完成,射入太空之后,暗卫们便不那么值得投资了。 想到这里,他抹去鼻腔土壤上方的遥远太空。 阿房宫,是那个装置的名字。它既是始皇帝手中对敌的剑,又是机械帝王抵御深空来客的盾,甚至还是皇帝观察地球与星空的灵敏眼睛。 机械是不会犯错的。与其任由血肉之躯一次次用汗水与鲜血凝练经验,不如把他们的任务转交给天穹之上、24时永不闭眼的太空望镜。 暗卫这种落后时代的职位,终究是落寞了。 獴发散了几秒的思维,然后坐直了身体,准备工作。应急灯的白光照得他目眩,眼前的一切都难以分辨了。 他眨着眼睛,瞳孔上迟钝的撕裂痛感让他想了起来,自己骄傲的视力已经半盲了。 “…是报复窥视者的术法吗?我松懈了啊。” 獴小时候就是村里最好的弓手。他仍然能记得,许多年前父亲送给他第一把木制短弓时候的兴奋。 那时的獴胸怀成为大将军的梦想,每天打磨树枝柳箭,祸害了不少麻雀和田鼠一类的乡下小动物。 传说中,春秋末期的楚国大将养由基能百步穿杨,发矢的力量贯穿了七层重叠的甲胄。 等到他真的靠着犀利的目光和射箭的准头进入军旅后,獴拿着长官发下来的手枪傻了眼。 在他们村那样的穷乡下,连大一点的野兽都没有可供生存的油水。农民们除了伺候庄稼,就是打一点鸟雀或者鱼儿补充肉食。 所以,獴在家乡只见过竹枪、铁锹和木弓这样简朴的武器。面对着跨越时代的新武器枪械,他锻炼了20年射箭的技巧显得一无是处。 最后,多变的命运青睐了他。獴在某个夜里担任哨兵的时候,他那常年射箭修行出来的鹰眼看到了一名夜行的鬼祟者。 獴举起枪,逮捕了那个奇怪的夜猫子,也就是后来带他入行暗卫的师傅。 “孩子,你的视力天赋真好。相隔那么远,又是黯淡无光的黑影,你都能看见穿了光学迷彩服的我。 “早生一百年,你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军人。可惜咯,我们暗卫早就不是那些年的暗卫,一蟹不如一蟹咯。” 师傅的潜行技术一直比不上同事中的大拿,后来更是连獴的潜行能力都超过了他。 在一次登陆活动中,师傅倒霉地遇上了大浪。他老人家被卷进去,落了残疾,也就光荣地退了役。 退役回乡的临行前,师傅按着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了这令他放不下心的瘦削小伙。 “蒙啊,你现在还保留着想要当成名、想要成为英雄的那颗心吗?” 师傅看着他那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这一回没再劝说他。 在不断发展的大秦帝国,暗卫的本领、装备和渠道保持停滞。这本身就是一种相对而言的倒退了。 师傅早过了豪情壮志的年纪,热血已经冷淡下来,仅仅把暗卫的职责当成一份不得不传承的工作和退休后丰富待遇的垫板罢了。 师傅脑袋里面的这些道理,獴再多活个几十年也会懂的。 然后,战争就这么突兀的爆发了。 和獴一起在华北值哨的同事死的死,跑的跑。只有他不仅不跑,还反向冲进了位于山区的军事禁区。 “苦等的成名机会,就在今天了!” 他勉励着自己,用钥匙打开尘封的洞穴工事,进入了群山中封锁的禁忌之地。 这里有数百年未曾有人踏足,据传是名叫黄巢的大反贼煽动叛乱后秦国建设的防御工事。 很少有人知道,暗卫后续采用了废弃军事基地的一部分结构,在它之下建造了一个小小的观察哨位。 这间哨所曾经是观测太行山脉地下灵地与华北地脉走势、观测地龙翻身的科研站。 暗卫每隔十几年来修缮一次,因此这里的设备大多数保存良好。 半失明的獴用匕首切开一罐军用净水的铁皮,和喜欢饮用热茶的中原人不同,他这样的边民更青睐纯粹不加调制的清水。 他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文件夹,把观察的日志翻到了他刚来地下的那一天。 “起初,那群疯子打不过山南的机械部队。” 獴知道信教的疯子和南边来的机械不是他的同伴,他们双方都捣毁了大秦的旗帜。 獴把他们互相交战的行为看作两只叛乱野犬之间的互咬。 他抱着这种记录双方战斗力和情报,顺带围观狗咬狗的心态观测着太行山的战局。 机械部队靠着光刀、机炮之流的科技类武器碾压取得了前期的胜利。 狂信徒们被迫撤进群山中,凭借机器人难以行进和获得补给的山间烂后勤地和无机生命们进行着捉迷藏的游击战。 几番迂回之后,第二波抵达的狂信徒们带来了更好的装备和情报。他们中甚至出现了不少大秦的军人,带着投敌的同胞们打开了秦帝国来不及带走或者炸掉的本地军火库。 在得到了将领的组织和军火装备补充后,实现扩编的狂信徒们主动出击,消灭了机械王国挺进山区的前进部队。 第五十九章 观察员的一己之见(上) 太行山脉,机械国与神权国囤积重兵对峙。 近几日以来,祈雷的道术、祝福加持的弓矢、钢铁与火药连续不断地落在山脊上下。 爆破的余波渗入地下,在土壤的缓冲中渐渐归于平静。 在交战双方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某处,地下室的灯光微微摇曳。庇佑着一位大秦帝国遗留的精锐军士。 这处地下空间极其狭窄,置身其中的成年人连转身都不是很方便。就像是早期潜艇或者战车的内部一样,挑战着人类生理上不适的极限。 困居此间的男人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把应急灯的光缓缓开大。将他那憔悴的面容倒映在了黑色的电子屏幕上。 男人是归属于皇帝直辖的暗卫,代号为一种狡黠、团结的小动物“獴”。 他们这些暗卫都是从最忠诚于国家且家世清白的平民中选拔,以师徒的形式代代相传、数量保持固定的份额。 獴的师傅无比缅怀暗卫曾经的昔日荣光,并且将这些值得称道的往事一一叙述给了学徒时期的他。 獴的家乡是远离中原,旧日里不服王化的偏远之地。即使是他这样骨血中流淌着桀骜的偏民,也为师傅口中的前辈们心悦诚服了。 暗卫们是守卫帝国隐秘、破获过无数阴谋的秘密警察。 不管是军事上的叛乱、政变,还是积极调查山火燃烧、大地震颤一类的自然灾难,又或者是工厂反应堆里面的反常高温… 这些无名英雄们解决的事件,保底都是能摧毁一个地区的大型灾害。 男人敬畏、佩服这些渺小人类敢于同天斗争的精神,并且希望自己也能效仿那些英雄豪杰、成为又一个暗卫中的传奇。 尽管,在他们的年代,成为传奇这件事几乎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遥远之梦了。 统率全部人类,拥有整个世界的始皇帝是飞升成超凡存在的帝王。在他将“那个”装置研发完成,射入太空之后,暗卫们便不那么值得投资了。 想到这里,他抹去鼻腔土壤上方的遥远太空。 阿房宫,是那个装置的名字。它既是始皇帝手中对敌的剑,又是机械帝王抵御深空来客的盾,甚至还是皇帝观察地球与星空的灵敏眼睛。 机械是不会犯错的。与其任由血肉之躯一次次用汗水与鲜血凝练经验,不如把他们的任务转交给天穹之上、24时永不闭眼的太空望镜。 暗卫这种落后时代的职位,终究是落寞了。 獴发散了几秒的思维,然后坐直了身体,准备工作。应急灯的白光照得他目眩,眼前的一切都难以分辨了。 他眨着眼睛,瞳孔上迟钝的撕裂痛感让他想了起来,自己骄傲的视力已经半盲了。 “…是报复窥视者的术法吗?我松懈了啊。” 獴小时候就是村里最好的弓手。他仍然能记得,许多年前父亲送给他第一把木制短弓时候的兴奋。 那时的獴胸怀成为大将军的梦想,每天打磨树枝柳箭,祸害了不少麻雀和田鼠一类的乡下小动物。 传说中,春秋末期的楚国大将养由基能百步穿杨,发矢的力量贯穿了七层重叠的甲胄。 等到他真的靠着犀利的目光和射箭的准头进入军旅后,獴拿着长官发下来的手枪傻了眼。 在他们村那样的穷乡下,连大一点的野兽都没有可供生存的油水。农民们除了伺候庄稼,就是打一点鸟雀或者鱼儿补充肉食。 所以,獴在家乡只见过竹枪、铁锹和木弓这样简朴的武器。面对着跨越时代的新武器枪械,他锻炼了20年射箭的技巧显得一无是处。 最后,多变的命运青睐了他。獴在某个夜里担任哨兵的时候,他那常年射箭修行出来的鹰眼看到了一名夜行的鬼祟者。 獴举起枪,逮捕了那个奇怪的夜猫子,也就是后来带他入行暗卫的师傅。 “孩子,你的视力天赋真好。相隔那么远,又是黯淡无光的黑影,你都能看见穿了光学迷彩服的我。 “早生一百年,你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军人。可惜咯,我们暗卫早就不是那些年的暗卫,一蟹不如一蟹咯。” 师傅的潜行技术一直比不上同事中的大拿,后来更是连獴的潜行能力都超过了他。 在一次登陆活动中,师傅倒霉地遇上了大浪。他老人家被卷进去,落了残疾,也就光荣地退了役。 退役回乡的临行前,师傅按着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了这令他放不下心的瘦削小伙。 “蒙啊,你现在还保留着想要当成名、想要成为英雄的那颗心吗?” 师傅看着他那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这一回没再劝说他。 在不断发展的大秦帝国,暗卫的本领、装备和渠道保持停滞。这本身就是一种相对而言的倒退了。 师傅早过了豪情壮志的年纪,热血已经冷淡下来,仅仅把暗卫的职责当成一份不得不传承的工作和退休后丰富待遇的垫板罢了。 师傅脑袋里面的这些道理,獴再多活个几十年也会懂的。 然后,战争就这么突兀的爆发了。 和獴一起在华北值哨的同事死的死,跑的跑。只有他不仅不跑,还反向冲进了位于山区的军事禁区。 “苦等的成名机会,就在今天了!” 他勉励着自己,用钥匙打开尘封的洞穴工事,进入了群山中封锁的禁忌之地。 这里有数百年未曾有人踏足,据传是名叫黄巢的大反贼煽动叛乱后秦国建设的防御工事。 很少有人知道,暗卫后续采用了废弃军事基地的一部分结构,在它之下建造了一个小小的观察哨位。 这间哨所曾经是观测太行山脉地下灵地与华北地脉走势、观测地龙翻身的科研站。 暗卫每隔十几年来修缮一次,因此这里的设备大多数保存良好。 半失明的獴用匕首切开一罐军用净水的铁皮,和喜欢饮用热茶的中原人不同,他这样的边民更青睐纯粹不加调制的清水。 他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文件夹,把观察的日志翻到了他刚来地下的那一天。 “起初,那群疯子打不过山南的机械部队。” 獴知道信教的疯子和南边来的机械不是他的同伴,他们双方都捣毁了大秦的旗帜。 獴把他们互相交战的行为看作两只叛乱野犬之间的互咬。 他抱着这种记录双方战斗力和情报,顺带围观狗咬狗的心态观测着太行山的战局。 机械部队靠着光刀、机炮之流的科技类武器碾压取得了前期的胜利。 狂信徒们被迫撤进群山中,凭借机器人难以行进和获得补给的山间烂后勤地和无机生命们进行着捉迷藏的游击战。 几番迂回之后,第二波抵达的狂信徒们带来了更好的装备和情报。他们中甚至出现了不少大秦的军人,带着投敌的同胞们打开了秦帝国来不及带走或者炸掉的本地军火库。 在得到了将领的组织和军火装备补充后,实现扩编的狂信徒们主动出击,消灭了机械王国挺进山区的前进部队。 第六十章 观察员的一己之见(下) 狂信徒们派上战场的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那些军人们身披着秦军传奇的番号,却在引发一场不可饶恕的叛乱之战。 他们挥舞刀枪如满月,砍开机械军的盔甲如开坚果壳一样简单。这些军士的身体之强健、武德之充沛是獴无法企及的。 暗卫内授的知识多种多样不假。但是对于个人而言,选择其中一两项技术便足以穷尽一生去打磨了。 獴最擅长的是射击,其次擅长的是观察与侦测。 他的身体素质和他家乡的物产一样单薄,寡淡如水的饮食注定他错失了培养身体素质的关键时期。 身体的贫弱反过来赋予了獴绝对冷静的精神。他见识到了那些远比他伟大、有才能的人杰受到神明势力支配,所以更不敢越雷池一步,从不主动离开他的庇护所。 两军日夜交战不息,大秦对此置之不理。獴心中产生了最坏的猜测,他们的天基武器可能没法像以前那样工作了。 阿房宫的失能对大秦是一个严重的打击,不过这对于獴个人而言却是一个绝佳的立功机会。 由于地下观测所采取严格的防御机制,獴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和通讯。 他只是沉默着使用观测站的镜头记录战争的一切,准备在自己失去理智的控制力或者死亡前把这份有价值的情报传递回大秦。 这一次机会不容错过,他要连着师傅、同僚的份一起努力,把属于暗卫的荣耀一并夺回。 那么,就继续看这个年轻人对于战况的记载吧。 时间挪到神权国反推之后的日子,信徒大军鼓噪而进,把那些作战呆板的机械们赶出山麓。 到了山下的平原,机械军团们的火力系统得到展开。重炮的声音终日缭绕在战场上空,枪械那“哒哒哒”的声响比春节时期的爆竹声还要夸张。 可信徒联军没有后退。 他们把大量的修道士和魔术师集合起来,发起了强硬的反炮火压制作战。 机械军前脚刚刚发射了重炮与火箭弹,信徒军后手便用雷云电击、折跃的魔弹还以颜色。 平原上的丛林被交织的火力网夷平,浑浊的泥土翻在草地之上。此处已成战火中的生命禁地。 如此惨烈的战争景象,是獴此生未曾见过的。交战的双方掀出了大秦帝国埋藏的多张战争底牌,并将它们付之一炬。 狂信徒们的大军攻势太猛,他们甚至投放了多只尖兵杀入机械军领地范围内的城市,以捣毁后者的后勤基地。 沐浴赐福的信徒们强悍得反常。獴眼中改变了现代战争方法的枪械打在那些超人身上,柔弱的打击感像是软绵绵的儿童玩具。 “那些人,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了。他们是批着人皮的怪物。常规武器对他们的伤害微乎其微,需要至少是村镇守卫级的金人才能抗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獴的评价并没有错。 那只他眼里强到反人类的军队,是始皇帝实验中的亚从者部队。 这群老兵身上加载了幻灵或是低级从者的灵基,加之伏羲神的批量赐福,他们的武力对于低神秘度的机械大军有着碾压式的优势。 至于为什么金人的武器对这群神赐者有效,因为金人不止是战争兵器那么简单。 还记得阿尔托利斯他们刚进入特异点时,见到的那尊化身建筑物的金人吗? 这一类金人平日以祠堂或者寺庙的形式驻扎在各自的场所。它们接受了本地乡民的供奉和人间烟火,有着接近本地的土地神一类性质的微弱庇佑之力。 这些金人们算不上是华夏传统神话里的神仙,却也有驱邪避秽、保卫乡里的职能。 也正是因为这一份微弱的香火神力,金人们身上的神秘度比普通的战争机械高了不少,能和狂信徒的战士们正面对垒。 金人们勉强扛住了战线,信徒们的推进势头依然猛烈。他们包围着机械国的城市和据点,如潮水般分流涌向乡间。 神权国的在他们占领的地方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他们拆除、改建属于机械王国和大秦帝国的建筑体系,建设成了自带阵地的古代聚落。 獴尽心尽力地记录着这些变化,他甚至在狂信徒的某个小队长向他们势力的人民和孩童传授古代文字、技术时不缺席他们的课程,把这些都记录在了他的观测日志上。 獴越是记录,越是感到了畏惧。他并不害怕打着邪教旗号的疯子,他害怕的是那些人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癫狂。 狂信徒们采用的古代文字、古代记录是獴这样的精英暗卫都没办法吃透的神秘技术。 而按照狂信者们的说法,这些知识都还只是伏羲神无意识间洒下的冰山一角。 那些狂者坚信他们的任务是推进重塑世界的大工程。等到他们完成了不断的建设,这颗美丽的星球将回到灵气充沛、神秘复苏的上古时代。 届时,他们信仰的神将会醒来,带领人类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 呐喊着为了神冲锋的战士们杀入城市,机械军队的防线甚至开始了崩坏。狂热的意志正在击穿钢铁,带领神权国的军队走向胜利。 “废话说够了没有?你们的撒野到此为止了!” 然后,一台真红的“机械”站了出来。它那嚣张桀骜的劲头与懵懂礼貌的同类们大相径庭,牛角状的巨盔更是具有人类风格的设计款式。 它那漏电的机械声线分不出男女,仿人形的流线型重甲高达风设计更是将本体的一切谜团掩盖在了重重钢铁之下。 “仗着所谓从者的力量欺负那些没有神秘小家伙也真是够了,你们的神没有教给你们害臊吗?” 火红的机甲拔出大剑,爆裂的魔力掀飞了整条街道的亚从者军队。信徒和碎砖、水泥残块一同摔在破烂不堪的街道上,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灼热太阳般的魔力中心。 它拔出狂信徒们刚刚插在废弃工厂上的神明大旗,旁若无人地将其随意扔在了肮脏的大地上。 此举引来了更多发狂的信徒军队。而赤红的机甲来者不拒,它抓起大剑,简单粗暴地砍杀着白盔白甲的超级士兵们。 用盾阻挡的,便连人带盾抓住,砸向人群。以刀剑挥砍的,便以剑刃对剑刃,将敌人连人带剑一并砍断。 它简直就是一阵红色的龙卷风,所到之处像是被天灾碾过一样破碎,没有一个敌军还能双脚站在地面上迎敌。 信徒们连续丧失了一整只精锐的突击部队后,他们中的某人终于醒悟了。 他双目布满血丝,一字一顿地吼出了真红色机甲剑士存疑的隐藏身份。 “你根本不可能是机械造物!混账!你也是从者对吧?你是故意把我们骗进来杀的!” 高大的真红剑士伸出手,拇指以下的四指弯曲收缩。这动作像是要给它的敌人点个赞似的。 然而它在伸出大拇指后,整个拳头直转急下,忽然将拇指调转向下。变成了一个极具侮辱和蔑视意味的嘲讽手势。 第六十章 观察员的一己之见(下) 狂信徒们派上战场的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那些军人们身披着秦军传奇的番号,却在引发一场不可饶恕的叛乱之战。 他们挥舞刀枪如满月,砍开机械军的盔甲如开坚果壳一样简单。这些军士的身体之强健、武德之充沛是獴无法企及的。 暗卫内授的知识多种多样不假。但是对于个人而言,选择其中一两项技术便足以穷尽一生去打磨了。 獴最擅长的是射击,其次擅长的是观察与侦测。 他的身体素质和他家乡的物产一样单薄,寡淡如水的饮食注定他错失了培养身体素质的关键时期。 身体的贫弱反过来赋予了獴绝对冷静的精神。他见识到了那些远比他伟大、有才能的人杰受到神明势力支配,所以更不敢越雷池一步,从不主动离开他的庇护所。 两军日夜交战不息,大秦对此置之不理。獴心中产生了最坏的猜测,他们的天基武器可能没法像以前那样工作了。 阿房宫的失能对大秦是一个严重的打击,不过这对于獴个人而言却是一个绝佳的立功机会。 由于地下观测所采取严格的防御机制,獴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和通讯。 他只是沉默着使用观测站的镜头记录战争的一切,准备在自己失去理智的控制力或者死亡前把这份有价值的情报传递回大秦。 这一次机会不容错过,他要连着师傅、同僚的份一起努力,把属于暗卫的荣耀一并夺回。 那么,就继续看这个年轻人对于战况的记载吧。 时间挪到神权国反推之后的日子,信徒大军鼓噪而进,把那些作战呆板的机械们赶出山麓。 到了山下的平原,机械军团们的火力系统得到展开。重炮的声音终日缭绕在战场上空,枪械那“哒哒哒”的声响比春节时期的爆竹声还要夸张。 可信徒联军没有后退。 他们把大量的修道士和魔术师集合起来,发起了强硬的反炮火压制作战。 机械军前脚刚刚发射了重炮与火箭弹,信徒军后手便用雷云电击、折跃的魔弹还以颜色。 平原上的丛林被交织的火力网夷平,浑浊的泥土翻在草地之上。此处已成战火中的生命禁地。 如此惨烈的战争景象,是獴此生未曾见过的。交战的双方掀出了大秦帝国埋藏的多张战争底牌,并将它们付之一炬。 狂信徒们的大军攻势太猛,他们甚至投放了多只尖兵杀入机械军领地范围内的城市,以捣毁后者的后勤基地。 沐浴赐福的信徒们强悍得反常。獴眼中改变了现代战争方法的枪械打在那些超人身上,柔弱的打击感像是软绵绵的儿童玩具。 “那些人,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了。他们是批着人皮的怪物。常规武器对他们的伤害微乎其微,需要至少是村镇守卫级的金人才能抗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獴的评价并没有错。 那只他眼里强到反人类的军队,是始皇帝实验中的亚从者部队。 这群老兵身上加载了幻灵或是低级从者的灵基,加之伏羲神的批量赐福,他们的武力对于低神秘度的机械大军有着碾压式的优势。 至于为什么金人的武器对这群神赐者有效,因为金人不止是战争兵器那么简单。 还记得阿尔托利斯他们刚进入特异点时,见到的那尊化身建筑物的金人吗? 这一类金人平日以祠堂或者寺庙的形式驻扎在各自的场所。它们接受了本地乡民的供奉和人间烟火,有着接近本地的土地神一类性质的微弱庇佑之力。 这些金人们算不上是华夏传统神话里的神仙,却也有驱邪避秽、保卫乡里的职能。 也正是因为这一份微弱的香火神力,金人们身上的神秘度比普通的战争机械高了不少,能和狂信徒的战士们正面对垒。 金人们勉强扛住了战线,信徒们的推进势头依然猛烈。他们包围着机械国的城市和据点,如潮水般分流涌向乡间。 神权国的在他们占领的地方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他们拆除、改建属于机械王国和大秦帝国的建筑体系,建设成了自带阵地的古代聚落。 獴尽心尽力地记录着这些变化,他甚至在狂信徒的某个小队长向他们势力的人民和孩童传授古代文字、技术时不缺席他们的课程,把这些都记录在了他的观测日志上。 獴越是记录,越是感到了畏惧。他并不害怕打着邪教旗号的疯子,他害怕的是那些人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癫狂。 狂信徒们采用的古代文字、古代记录是獴这样的精英暗卫都没办法吃透的神秘技术。 而按照狂信者们的说法,这些知识都还只是伏羲神无意识间洒下的冰山一角。 那些狂者坚信他们的任务是推进重塑世界的大工程。等到他们完成了不断的建设,这颗美丽的星球将回到灵气充沛、神秘复苏的上古时代。 届时,他们信仰的神将会醒来,带领人类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 呐喊着为了神冲锋的战士们杀入城市,机械军队的防线甚至开始了崩坏。狂热的意志正在击穿钢铁,带领神权国的军队走向胜利。 “废话说够了没有?你们的撒野到此为止了!” 然后,一台真红的“机械”站了出来。它那嚣张桀骜的劲头与懵懂礼貌的同类们大相径庭,牛角状的巨盔更是具有人类风格的设计款式。 它那漏电的机械声线分不出男女,仿人形的流线型重甲高达风设计更是将本体的一切谜团掩盖在了重重钢铁之下。 “仗着所谓从者的力量欺负那些没有神秘小家伙也真是够了,你们的神没有教给你们害臊吗?” 火红的机甲拔出大剑,爆裂的魔力掀飞了整条街道的亚从者军队。信徒和碎砖、水泥残块一同摔在破烂不堪的街道上,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灼热太阳般的魔力中心。 它拔出狂信徒们刚刚插在废弃工厂上的神明大旗,旁若无人地将其随意扔在了肮脏的大地上。 此举引来了更多发狂的信徒军队。而赤红的机甲来者不拒,它抓起大剑,简单粗暴地砍杀着白盔白甲的超级士兵们。 用盾阻挡的,便连人带盾抓住,砸向人群。以刀剑挥砍的,便以剑刃对剑刃,将敌人连人带剑一并砍断。 它简直就是一阵红色的龙卷风,所到之处像是被天灾碾过一样破碎,没有一个敌军还能双脚站在地面上迎敌。 信徒们连续丧失了一整只精锐的突击部队后,他们中的某人终于醒悟了。 他双目布满血丝,一字一顿地吼出了真红色机甲剑士存疑的隐藏身份。 “你根本不可能是机械造物!混账!你也是从者对吧?你是故意把我们骗进来杀的!” 高大的真红剑士伸出手,拇指以下的四指弯曲收缩。这动作像是要给它的敌人点个赞似的。 然而它在伸出大拇指后,整个拳头直转急下,忽然将拇指调转向下。变成了一个极具侮辱和蔑视意味的嘲讽手势。 第六十一章 意外之人 “向左转弯吧!朕需要从乱战中带走一个忠诚的部下。” 车顶上的始皇帝大概是收到了某种方式的密信,突然间要求改道。 远方炮火隆隆,染成红色的天光映照着无数飞来飞去的炮弹。阿尔托利斯驾驶着装甲车奔驰在残缺的大道上。 他们目前正在接近北边的战争前线。南方的021号工厂的旧址已经查明是间迷惑人的空壳,所以三人沿着机械生命们运送装备的路线来到了北方。 按照导航的线路图,向左是军事交战区的壁垒战线,向右转向才是他们此行调查的后勤都市。 “还有留在这种激烈前线的部下?是个勇敢的人呢。” 阿尔托利斯转动方向盘,控制着改造成机械王国外观的装甲车变向。 他驾驶的黑色装甲车发挥出了不符合它笨拙外形的灵敏度,连续扭开了几发山上射下来的单兵火箭。 因为他们已经进入到战场附近,信徒军的人逐渐注意到了这台战车。他们开始使用缴获自秦军旧武库的武器袭击阿尔托利斯等人的座驾。 这群人发射的种种弹药颇有一种泛人类史苏联制武器的风格,追求使用粗犷的大当量火力炸碎他们的敌人。 为了应对信徒们投射的重火力,阿尔托利斯也是时候拿出一点实力了。 “请坐稳,我要提速了。” 叮嘱他的乘客们之后,阿尔托利斯一脚踩下油门。苍蓝色的魔力外装附上了暴龙般狂奔的黑色战车。 连环的爆炸声和焰火被隔离在这层魔力保护之外,重型装甲车碾过一层层火网,如帚星般拖曳着一层凶猛的火焰外圈前行。 踏破外层的普通士兵狙击带后,阿尔托利斯等人进入了一片坦途的平原。打散成片的建筑残骸叙说着发生在此处的激烈战斗。 迦勒底的魔术师停了车,他们前方横亘着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弹坑。 阿尔托利斯半蹲着俯身,向着焦黑弹坑中的火焰伸出了手掌。自从他拿到苏鲁特的宝具后,收获了额外的火焰元素抗性,这种低级别的火焰对他来说只是毫无伤害发热的程度了。 “有从者战斗的痕迹。” 他那灵敏的知觉在坑洞中感知到了超额度的以太反应,简单粗暴的魔力打击让他想到了前些时候莫德雷德与兰陵王的那场擂台赛。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他熄灭了地表上的残火,随手抚平了爆炸后起伏不平的疮痍地表。 几台战车的残骸散布在不远处的废墟中,它们不是现代意义上四个轮子的钢铁罐头,而是驱赶驭兽拉扯的古代兵车。 和阿喀琉斯的宝具或者伊斯坎达尔的宝具差不多,是以冲击力为主的古典武具。 断壁残垣的空气中有某种肉烧熟的反胃腥臭感,它们的驾驶员多半已经凶多吉少了。 不过,阿尔托利斯这一队都是心智坚硬之辈,这点焦炭味道对他们的影响不大。 三人再次穿过这片不久前由轰炸制造出来的修罗场,见到了以武力塑造出这片炼狱战场的正主。 赤红色的高大机甲好整以暇地伫立在一片清空的广场中央。他拄着大剑的剑柄,钢铁遮挡的面具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另一个面色发白,靠近脖颈部分皮肤烧成黑色的白甲枪兵坐在破败的断墙边。看起来命不久矣了。 阿尔托利斯见此情景,无声地侧过脸,给了始皇帝一个质询的眼神。 ‘你要找的是那个人吗?’ ‘不是。’ 后者回以一个高冷的“不认识”表情,微微摇头拒绝了。 虽然濒死的白色枪兵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但是另一边的红色高达倒是在情报上有着记录为重要的底注。 始皇帝的战场探子给他的标记是机械一方的领导者,和单骑成军的强大剑士。 “请问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无机生命们的领军人?” 阿尔托利斯等人的到来,隐隐使广场上的几人呈现出三足鼎立的态势。大家各自占据一角,彼此间都不太融洽。 赤色的机甲双目流动着飘逸的光电粒子特效,若即若离地打量着他们。而对峙的另一方,白色盔甲的人类枪兵则已经奄奄一息了、一副随时可能去世的样子。 “哼…!” 见到阿尔托利斯有先救治那位垂死之人的动机,赤色高达双腿发力,整个人像蓄势的猎豹一样,做出了一副非常有张力的弓形架势。 他发出了一声很酷的哼,将手中大剑当成投掷物扔向那垂死的信徒军枪兵。 那大剑旋转着飞行了一半的距离,中途遭到了芥雏子的飞剑拦截,略有偏移方向。最终与半坐着的垂死枪兵擦身而过,没有切中垂死之人的身体。 此刻,阿尔托利斯的直感发出了又一次示警,提醒他危险尚未结束。 他看向赤色机甲,发现后者手腕上发亮的一圈信号灯闪烁着色彩变幻的灯光。 插在枪兵身后的大剑受到强引力呼应的牵引,从那个枪兵的侧后方穿心而过,击杀了残血的信徒战士、并向保持这个势头,朝着它的主人飞越回去。 这把剑捅死枪兵后速度不减,下一个飞刺的目标就是站在枪兵不远处的阿尔托利斯。 金发的魔术师握住魔杖,在身边具现出自保的半弧形护盾,及时地弹开了这把夺命的飞剑。 那把大剑被魔法盾弹开后旋转着飞上了天空。赤色高达很有气魄地单手指天,腕部护甲上的无形引力拉回大剑,电光石火间大剑正好落在他的手中。 “用魔偶刺探我军机密的是你们吧? “胆量不小嘛,你们可以称我为红皇帝。” 他控制了声音的语调,故意拿捏着优雅从容的略慢语速。不像是刚才大开杀戒的屠夫,倒像是一位高贵的绅士了。 阿尔托利斯皱起眉头,狐疑地看着对方刻意装模做样的奇怪态度。 那红色的头盔、使用的双手剑和印象中的某位骑士不断重合,他不禁把疑问说出了口。 “红皇帝?你其实是莫德雷德卿吧?” 当他正面质疑的时候,芥雏子站在魔术师身边也在观察这位敌人。她通过签订的临时从者契约,在红色高达听不见的地方私下发表了她的个人见解。 “你说她是你们迦勒底召唤的红saber?我觉得不是同一个人啊。 “一部分具体数值我看不到,不过他的能力值应该比你们的saber更高,是个不俗的劲敌。” 红色机甲的反应似乎印证了芥雏子的看法,他矢口否认自己认识、或者干脆就是阿尔托利斯口中的骑士莫德雷德本人。 “莫德雷德?呵,我不认识这个名字。想必是你们弄错了吧。” 红高达挺直了胸膛,他这副战争机器的造型有两米多高,强壮的程度几乎和人形态的项羽体型差不多了。的确不是莫德雷德那样的小个子能冒充的。 阿尔托利斯脑部了一下高达内舱的透视图。如果是莫德雷德的话,那么她大概要踩个超级高跷,或者像杂技演员一样分层,一人控制上半,另有一人控制巨人的两腿吧。 难道真是他认错了人吗? 不对,果然还是很有嫌疑啊。 芥雏子说这尊红高达的某些从者数值看不到,只能看见平均值很高的能力值。 这么一番描述下来,那不就是莫德雷德的掩饰宝具“隐藏不贞的头盔”么? “那个头盔,虽然外观有了一些变化,但是其本质没有改变呢。唔,我记得那是你母亲送给你的…” 阿尔托利斯虽然能感知到从者的魔力反应,但是眼前这人的魔力性质又和迦勒底的saber莫德雷德有一些区别。 他浪费了一点时间,最终才确定这个机甲人就是藤丸立香口中被她解除了从者契约而退场的莫德雷德。 因为就在阿尔托利斯即将提及“你妈是摩根”这一论点并打出时,高达人终于绷不住且破防了。 “够了,快住口啊啊!” 第六十一章 意外之人 “向左转弯吧!朕需要从乱战中带走一个忠诚的部下。” 车顶上的始皇帝大概是收到了某种方式的密信,突然间要求改道。 远方炮火隆隆,染成红色的天光映照着无数飞来飞去的炮弹。阿尔托利斯驾驶着装甲车奔驰在残缺的大道上。 他们目前正在接近北边的战争前线。南方的021号工厂的旧址已经查明是间迷惑人的空壳,所以三人沿着机械生命们运送装备的路线来到了北方。 按照导航的线路图,向左是军事交战区的壁垒战线,向右转向才是他们此行调查的后勤都市。 “还有留在这种激烈前线的部下?是个勇敢的人呢。” 阿尔托利斯转动方向盘,控制着改造成机械王国外观的装甲车变向。 他驾驶的黑色装甲车发挥出了不符合它笨拙外形的灵敏度,连续扭开了几发山上射下来的单兵火箭。 因为他们已经进入到战场附近,信徒军的人逐渐注意到了这台战车。他们开始使用缴获自秦军旧武库的武器袭击阿尔托利斯等人的座驾。 这群人发射的种种弹药颇有一种泛人类史苏联制武器的风格,追求使用粗犷的大当量火力炸碎他们的敌人。 为了应对信徒们投射的重火力,阿尔托利斯也是时候拿出一点实力了。 “请坐稳,我要提速了。” 叮嘱他的乘客们之后,阿尔托利斯一脚踩下油门。苍蓝色的魔力外装附上了暴龙般狂奔的黑色战车。 连环的爆炸声和焰火被隔离在这层魔力保护之外,重型装甲车碾过一层层火网,如帚星般拖曳着一层凶猛的火焰外圈前行。 踏破外层的普通士兵狙击带后,阿尔托利斯等人进入了一片坦途的平原。打散成片的建筑残骸叙说着发生在此处的激烈战斗。 迦勒底的魔术师停了车,他们前方横亘着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弹坑。 阿尔托利斯半蹲着俯身,向着焦黑弹坑中的火焰伸出了手掌。自从他拿到苏鲁特的宝具后,收获了额外的火焰元素抗性,这种低级别的火焰对他来说只是毫无伤害发热的程度了。 “有从者战斗的痕迹。” 他那灵敏的知觉在坑洞中感知到了超额度的以太反应,简单粗暴的魔力打击让他想到了前些时候莫德雷德与兰陵王的那场擂台赛。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他熄灭了地表上的残火,随手抚平了爆炸后起伏不平的疮痍地表。 几台战车的残骸散布在不远处的废墟中,它们不是现代意义上四个轮子的钢铁罐头,而是驱赶驭兽拉扯的古代兵车。 和阿喀琉斯的宝具或者伊斯坎达尔的宝具差不多,是以冲击力为主的古典武具。 断壁残垣的空气中有某种肉烧熟的反胃腥臭感,它们的驾驶员多半已经凶多吉少了。 不过,阿尔托利斯这一队都是心智坚硬之辈,这点焦炭味道对他们的影响不大。 三人再次穿过这片不久前由轰炸制造出来的修罗场,见到了以武力塑造出这片炼狱战场的正主。 赤红色的高大机甲好整以暇地伫立在一片清空的广场中央。他拄着大剑的剑柄,钢铁遮挡的面具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另一个面色发白,靠近脖颈部分皮肤烧成黑色的白甲枪兵坐在破败的断墙边。看起来命不久矣了。 阿尔托利斯见此情景,无声地侧过脸,给了始皇帝一个质询的眼神。 ‘你要找的是那个人吗?’ ‘不是。’ 后者回以一个高冷的“不认识”表情,微微摇头拒绝了。 虽然濒死的白色枪兵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但是另一边的红色高达倒是在情报上有着记录为重要的底注。 始皇帝的战场探子给他的标记是机械一方的领导者,和单骑成军的强大剑士。 “请问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无机生命们的领军人?” 阿尔托利斯等人的到来,隐隐使广场上的几人呈现出三足鼎立的态势。大家各自占据一角,彼此间都不太融洽。 赤色的机甲双目流动着飘逸的光电粒子特效,若即若离地打量着他们。而对峙的另一方,白色盔甲的人类枪兵则已经奄奄一息了、一副随时可能去世的样子。 “哼…!” 见到阿尔托利斯有先救治那位垂死之人的动机,赤色高达双腿发力,整个人像蓄势的猎豹一样,做出了一副非常有张力的弓形架势。 他发出了一声很酷的哼,将手中大剑当成投掷物扔向那垂死的信徒军枪兵。 那大剑旋转着飞行了一半的距离,中途遭到了芥雏子的飞剑拦截,略有偏移方向。最终与半坐着的垂死枪兵擦身而过,没有切中垂死之人的身体。 此刻,阿尔托利斯的直感发出了又一次示警,提醒他危险尚未结束。 他看向赤色机甲,发现后者手腕上发亮的一圈信号灯闪烁着色彩变幻的灯光。 插在枪兵身后的大剑受到强引力呼应的牵引,从那个枪兵的侧后方穿心而过,击杀了残血的信徒战士、并向保持这个势头,朝着它的主人飞越回去。 这把剑捅死枪兵后速度不减,下一个飞刺的目标就是站在枪兵不远处的阿尔托利斯。 金发的魔术师握住魔杖,在身边具现出自保的半弧形护盾,及时地弹开了这把夺命的飞剑。 那把大剑被魔法盾弹开后旋转着飞上了天空。赤色高达很有气魄地单手指天,腕部护甲上的无形引力拉回大剑,电光石火间大剑正好落在他的手中。 “用魔偶刺探我军机密的是你们吧? “胆量不小嘛,你们可以称我为红皇帝。” 他控制了声音的语调,故意拿捏着优雅从容的略慢语速。不像是刚才大开杀戒的屠夫,倒像是一位高贵的绅士了。 阿尔托利斯皱起眉头,狐疑地看着对方刻意装模做样的奇怪态度。 那红色的头盔、使用的双手剑和印象中的某位骑士不断重合,他不禁把疑问说出了口。 “红皇帝?你其实是莫德雷德卿吧?” 当他正面质疑的时候,芥雏子站在魔术师身边也在观察这位敌人。她通过签订的临时从者契约,在红色高达听不见的地方私下发表了她的个人见解。 “你说她是你们迦勒底召唤的红saber?我觉得不是同一个人啊。 “一部分具体数值我看不到,不过他的能力值应该比你们的saber更高,是个不俗的劲敌。” 红色机甲的反应似乎印证了芥雏子的看法,他矢口否认自己认识、或者干脆就是阿尔托利斯口中的骑士莫德雷德本人。 “莫德雷德?呵,我不认识这个名字。想必是你们弄错了吧。” 红高达挺直了胸膛,他这副战争机器的造型有两米多高,强壮的程度几乎和人形态的项羽体型差不多了。的确不是莫德雷德那样的小个子能冒充的。 阿尔托利斯脑部了一下高达内舱的透视图。如果是莫德雷德的话,那么她大概要踩个超级高跷,或者像杂技演员一样分层,一人控制上半,另有一人控制巨人的两腿吧。 难道真是他认错了人吗? 不对,果然还是很有嫌疑啊。 芥雏子说这尊红高达的某些从者数值看不到,只能看见平均值很高的能力值。 这么一番描述下来,那不就是莫德雷德的掩饰宝具“隐藏不贞的头盔”么? “那个头盔,虽然外观有了一些变化,但是其本质没有改变呢。唔,我记得那是你母亲送给你的…” 阿尔托利斯虽然能感知到从者的魔力反应,但是眼前这人的魔力性质又和迦勒底的saber莫德雷德有一些区别。 他浪费了一点时间,最终才确定这个机甲人就是藤丸立香口中被她解除了从者契约而退场的莫德雷德。 因为就在阿尔托利斯即将提及“你妈是摩根”这一论点并打出时,高达人终于绷不住且破防了。 “够了,快住口啊啊!” 第六十二章 问答 高大的装甲战士摘下了她的头盔,释放出了面具下隐藏的蓬松金发以及金发下的saber脸孔。 她的五官和发梢比起常见的saber系从者更为凌厉一些,后发梳成了一个利落帅气的单马尾。是莫德雷德本人了。 “没错,是我。你们一点都不惊讶吗?” 她好像很期待自己看似退场,实则华丽转身、重新回到舞台中央的复仇剧目。不过,她似乎等错了上门的观众。 这里的人没一个是她的理想访客。秦始皇不在乎,芥雏子不明白。剩下的阿尔托利斯即熟悉又陌生,没什么威严但是自带长辈的压迫力,也不是会讶异的人。 “这样的话,经营机械王国、和狂信者的国度对垒也是莫德雷德一个人做的吗? “比我记忆里的莫德雷德卿增长了不少本领,变成了很厉害的人呢。” 要问亚瑟王传说中的莫德雷德是什么样的骑士,她应该算是圆桌众里很经典的一类阶级的代表吧。 拥有一定的武力,并且对王深信不疑。她曾经是支持不列颠这一国度的主力,即拥有一定实力的中层级贵族。 前文曾经提到过,亚瑟王的宫廷沿袭上一任国王尤瑟的分封架构。 国王是占据统治地位的绝对核心,将土地、人民授予下一层级的贵族们,而贵族则回馈以献给国王的剑刃和支持。 理论上是如此的。 但是分封制又有其弊端,大地主、大贵族们本身就有个人的封地和军队。让这类人听令的主要条件是他们和国王的关系、自身利害的得失,而非传统意义上的封君封臣责任。 毕竟不列颠是个充斥着各种各种战争与混乱的岛屿。在乱世中,仰仗他人远不如发展自己。这种流行之风即使是国家统一的战后也没有禁止。 莫德雷德虽然是摩根的孩子,但是她和其余几个在圆桌任职的兄弟一样,是靠个人能力进入圆桌、直属于国王的骑士。 阿尔托利斯见过太多这一类单打独斗的骑士了。他们或许个人实力超强,但缺少独自管理领地与王国的经历。 这类骑士可以担任先锋官乃至统领部队的将军,却很难像实地贵族(如同为圆桌骑士的兰马洛克、兰斯洛特等人)一样,经营一个国家或势力。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阿尔托利斯才给予了莫德雷德由衷的称赞。颇有种见到自家熊孩子长大了的丰收喜悦。 “嘿嘿…” 莫德雷德傻笑了几秒,随后脸颊微红,假装不经意地把目光放在了那选定之杖上。 “caster,我有个疑问可以问你吗? “我认识的父亲是使用圣剑的骑士国王,你和她有着相同的资质,却选择了成为魔术师。我想要问,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阿尔托利斯并非真正的亚瑟王,有另一个人为了拔剑而奋斗,自然不再需要他去拔剑了。 阿尔托利斯想要这么回答,但是他直视着莫德雷德求索的眼眸,知道对方想要得到的并不是这个甩锅性质的答案。 大概这就是祖传直感的特效吧。 即使把原装正版的阿尔托莉雅排除,建立一个以阿尔托利斯为主角的世界观,他依然不希望拔出石中剑。 莫德雷德想要询问的也是这个理由。一生都在战斗的她不明白舍弃剑的理由。也不明白没有圣剑的不列颠要怎么抵御敌人的侵害。 就像她和兄弟阿格规文去捉奸王后时候的选择一样。尽管这两位骑士十分不齿兰斯洛特的奸情,但是他们也知道那个“湖上骑士”的武勇无人能敌。 所以他们选择了突袭王后寝室。趁着兰斯洛特扔下铠甲兵器私闯,手无寸铁的脆弱时机率领骑士们包围了寝宫。 这么做的考虑除了坐实人证之外,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兰斯洛特那头狮子暴起伤人。 事情的发展前期如他们所料,但是后续以悲剧展开。一袭单衣的兰斯洛特一拳便打死了莫德雷德麾下的一人。 他换上死者的盔甲与武器,只身杀穿了莫德雷德的队伍。莫德雷德重伤逃走,其余十几个骑士被兰斯洛特全部当场斩杀。 你看,连最为勇猛的骑士都要拿起剑才敢进攻圆桌的末席。怎么又有人甘愿放下整个国家最强的一把宝剑呢? “莫德雷德卿,类似的问题其实你已经问过一次了。但是现在的你和那时的你并不一样,我也就再回答你一遍吧。 “剑是我们最普及的武器。在不列颠上至老人,下到孩童。你见过几位完全不能用剑的人呢? “不过,我认为杀戮与毁灭不是我们需要的东西。而魔术就像普通人的医学一样,是既能伤害人,又可以救人的工具。 “我想要…改变和创造一些东西。看看我们衰败的岛屿是否还有重生的机会。” 横向对比的话,阿尔托利斯追寻魔道的理由与泛人类史这边的骑士王追寻圣杯的理由是相同的。他们共同的目的是救济国家。 尽管莫德雷德毁灭了亚瑟王的国家,但生前是不完美人造人的她反而是最能理解亚瑟王的骑士之一。 不列颠简直是走上异曲同工命途的另一个她。骑士莫德雷德也好,不列颠也罢。在那个大源日渐消散的时代,他们都只是抓狂着等死的倒霉蛋罢了。 “那么结果呢?你做到了吗?” 莫德雷德的新一轮问题没能得到答复。阿尔托利斯尚未回答,始皇帝便打断了他们的闲聊。 “叙旧的话以后再讲吧。我们是来找人的,不应当站在战场中央太久。” 阿尔托利斯算是被始皇帝解了个围。他很难对着莫德雷德那双希冀的眼睛继续说出后面未达预期的失落结局。 阿尔托利斯那边的莫德雷德没有死于剑栏,活跃时间比泛人类史的同位体长不少。但是他现在也说不好那究竟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了。 “真是的。我可是想和你们温情一点的啊。” 被打断的莫德雷德倒也没显得情绪多么波动,她好像早就知道始皇帝是来找人的了。 “你们要找的人在我手上,但是我为什么要给你呢? “凭你是中国的皇帝吗?对着和我父上差不多的人呼来喝去…” 她擦亮剑锋,然后从未来风格的胸甲以上、靠近脖颈和侧耳的护甲处发出了另一个不同的电子声音。 “而且,皇帝,有机与无机国民的支配者,你是我们的敌人。” 莫德雷德的头盔闭阖,整个从者重新回归全身重甲的高达战士形象。 她不再刻意改变声线,略有失真的声音从面甲后面传出。 “你们不好奇,为什么我没有像其余从者一样退场吗?机械王国又为什么乖乖服从我的命令呢?” 大地在悸动,建筑的碎片呈反重力的姿态飞上半空。莫德雷德双手持剑,看起来已经是敌对的战斗姿态了。 “觉醒的智械是在你身上吧?你们达成了某种盟约?” 阿尔托利斯抓住飘飞的围巾,把它牢靠地环绕在了右手的小臂上。他用余光瞥了下四周,发现改变后的地形可以说是个十分经典的“引君入瓮”式的低洼伏击地了。 大秦帝国人工联动的地脉四通八达,而此处的阵地正是被机械王国所控制着。 第六十三章 乱战的开端 始皇帝提剑上前,看样子是准备好要亲自动手教训一下胆敢联合泛人类史从者作乱的机械生命。 比他更先开口的,是皇帝眼中发起叛乱的智能ai。 “清偿罪孽的时间到了。 “事到如今,你仍然抱着那极度自我中心的傲慢吗?你认为是自己拯救了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吗?” 莫德雷德狂野地挥砍着大剑。接通地脉的她把手中大剑化为了连续不断发射剑气的剑形魔炮,每一剑都能斩出月牙般的脱手光刃。 始皇帝的真人身躯还不至于被这样的火力难住,他在御剑阻挡之余不乏还手以及还嘴的余力。 “难道挽救这个世界的不是朕么?你是高扬斯卡娅感染的机械生命吧,就那么确定反叛是出自你的本意而不是某人的设定么?”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的机械工艺虽然发达,但也没达到科幻片中具有高等智力的人工智能标准。 如果说改变机械生命的x因子是来自世界之外,那么这突变事项的产生便合理了不少。 “不。你就像井底的青蛙,自以为拥有整个世界,但那不过是一井之地的天空。 “所谓的异闻带,原本就是竞争不过‘泛人类史’的可能性之一。” 莫德雷德大概是在单独行动期间和她身上的ai透了底,他们的配合默契十足。 莫德雷德主导战斗的策略和武斗动作,她机甲上的ai则辅助远程火力的投放,顺带着和秦国的皇帝辩个不停。 “如果没有天外来客投放的神树,你的国家早已步入衰竭。当真把这运气的施舍错认为自身的实力么?” 比起剑刃更加伤人的,是来自前臣民ai的恶毒讥讽。始皇帝在战斗力上不落下风,但是堵不住敌人的嘴。 他一甩龙袍的长袖,溅射出无数的水银滴子。这批水银如漫天繁星般雨落击打在莫德雷德的高达外壳上,然后在蒸发殆尽前把后者拖曳向了地面。 “可笑。你要用空口无凭的假设,来否定朕实实在在的建设和功绩么?这朕历时数千年建设的繁华文明?” 交错的剑锋火花四射,太阿剑那如水镜般的剑身上倒映着交战双方的脸庞。 莫德雷德的牛角头盔双目闪红,她手上的大剑竟然像链锯一样暴走转动出了更猛烈的力量。 “你的确有功绩。 “但前提是你已经封锁了其余全部人类的民智,把此间的人类当成更高一类的骡马来驱使。” 始皇帝正面承受了莫德雷德迄今为止最强的一击,他后退了几步,被激战灼伤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生着。 莫德雷德把剑一横,顺带着拦住了可能会加入战斗的阿尔托利斯。 她那重甲之上的头盔分开,这一次轮到本人发言,不再使用战斗中的ai嘴替了。 “没有必要相信他。他和你们的合作无非是想要利用你们夺回我手中热核武器的阴谋罢了。 “他眼中的人类只有自己,其余都只是他的工具而已。你说是吧,皇帝?” 站在莫德雷德的角度,自然有不能相信始皇帝的理由。阿尔托利斯由于妖精眼的真视特性,持比较相反的合作态度。 至少在他的观测中,始皇帝的谈吐和内在真诚是一致的。 可是不知为何,在莫德雷德点明始皇帝的超脱本质时,他有种后背隐隐发凉的不详预感。 阿尔托利斯固然认为始皇帝是个靠谱的异闻带统治者,但是真要比起信赖程度,皇帝仍然比不上不列颠圆桌骑士一员的莫德雷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莫德雷德也算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孩子。阿尔托利斯甚至不用妖精眼就能看穿她有没有撒谎的成分。 至少现在,莫德雷德是坦诚的。 那么,就是秦人的皇帝存在某种连读心都能骗过去的手段咯。 这让阿尔托利斯不得不重新思考妖精视界的鉴定是否靠谱。 如果说,始皇帝这具真人身体的情绪和思想都是可以捏造和定制的,那么他还能相信和秦帝合作的策略吗? “不止是人类,机械造物朕也一视同仁。服从领导者在你们的世界是一种恶行吗?” 阿尔托利斯稍微迟疑的片刻之间,战斗在大地上重启。 始皇帝布置在阵地上的水银礼装发挥了奇效,它们渗入地表以下,切断了此地灵脉的地下溪流。 皇帝夺回了一部分灵地的支援效果,手持帝剑发起了猛烈的反扑。 “你觉得我们应该跳反吗?按兵不动是最坏的选择吧?” 那边打的凶猛,这边却风平浪静。芥雏子通过临时从者的契约传来了私聊的信息,她不太确定自己应该站队那边。 莫德雷德装甲上面挂载的ai倒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的攻击力,继续滔滔不绝地斥责着始皇帝的恶德。 阿尔托利斯接通“私聊”,和他那拿不定主意的临时御主讨论着己方二人的决策。 “我们这一次探寻的高威胁核武器在莫德雷德手上。纯粹理性而言,由迦勒底一方的莫德雷德持有它对泛人类史更有利。所以帮助莫德雷德是理论上的更优解。” “但是你不打算那么做,对吧?” “是的…我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和秦人撕破脸。问题要一项一项解决,在排除空想树的异动之前谈内斗太早了。” 见到始皇帝和莫德雷德难以在短期交手的时间内分出高下,阿尔托利斯准备出手中止这场王国领袖之间的剑斗。 然而抱有其他想法的第三方不止他们一家,别忘记他们脚下的土地本就是狂信军和机械军交锋的前线所在。 大军山呼海啸而至,他们身披着狂信军队的旗甲,迈着僵硬的步调涌入战场。 狂信徒的军队纷纷挽弓,一时间箭雨连天。阿尔托利斯这边的几个人不得不一致防御新敌军一侧的火力,暂时终止了争斗。 芥雏子仗着自己拥有几乎不死不灭的身躯,还想硬抗这些看起来并不致命的弓矢。 然而阿尔托利斯没有遂她那颗不在乎的莽撞之心,他延申防壁的魔术到芥雏子身前,把敌人发射的箭雨格挡在了屏障之外。 “当心,那不是普通的箭只。” 信徒军发射的弓矢一定是特制的。它们从前端的簇到尾羽上都刻画着某种具有魔力效应的阵纹。 阿尔托利斯只是匆匆一瞥,便意识到了它们的危险性。那箭只上面的魔术改造他认得,是军师陈宫最喜欢用的殉爆宝具“倚角一阵” “是爆破箭,投敌的迦勒底从者到了!” 爆炸应声而至,但是威力没有阿尔托利斯预料的那么激烈。众多箭矢中,爆破用箭只占了一部分,还有一些箭只携带的不明影响正在他们脚下扩散。 “扫清迷雾吧,风的精灵。希尔芙。” 阿尔托利斯唤来大风,驱散了箭阵爆破后的余波。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排亦真亦幻的土垒。以及土垒周边垂着枝条的树墙和阴暗处的陷坑与沟渠。 “类似石兵八阵那样鬼斧神工的兵法吗?这不是迦勒底从者的技能或者宝具,也许我们应该尽快探索信徒之国的秘密了。” 明明是白日,迷阵的内部却只能见到一部分灰蒙蒙的天色。阵地上阴风阵阵,方向和空间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混乱。 第六十二章 问答 高大的装甲战士摘下了她的头盔,释放出了面具下隐藏的蓬松金发以及金发下的saber脸孔。 她的五官和发梢比起常见的saber系从者更为凌厉一些,后发梳成了一个利落帅气的单马尾。是莫德雷德本人了。 “没错,是我。你们一点都不惊讶吗?” 她好像很期待自己看似退场,实则华丽转身、重新回到舞台中央的复仇剧目。不过,她似乎等错了上门的观众。 这里的人没一个是她的理想访客。秦始皇不在乎,芥雏子不明白。剩下的阿尔托利斯即熟悉又陌生,没什么威严但是自带长辈的压迫力,也不是会讶异的人。 “这样的话,经营机械王国、和狂信者的国度对垒也是莫德雷德一个人做的吗? “比我记忆里的莫德雷德卿增长了不少本领,变成了很厉害的人呢。” 要问亚瑟王传说中的莫德雷德是什么样的骑士,她应该算是圆桌众里很经典的一类阶级的代表吧。 拥有一定的武力,并且对王深信不疑。她曾经是支持不列颠这一国度的主力,即拥有一定实力的中层级贵族。 前文曾经提到过,亚瑟王的宫廷沿袭上一任国王尤瑟的分封架构。 国王是占据统治地位的绝对核心,将土地、人民授予下一层级的贵族们,而贵族则回馈以献给国王的剑刃和支持。 理论上是如此的。 但是分封制又有其弊端,大地主、大贵族们本身就有个人的封地和军队。让这类人听令的主要条件是他们和国王的关系、自身利害的得失,而非传统意义上的封君封臣责任。 毕竟不列颠是个充斥着各种各种战争与混乱的岛屿。在乱世中,仰仗他人远不如发展自己。这种流行之风即使是国家统一的战后也没有禁止。 莫德雷德虽然是摩根的孩子,但是她和其余几个在圆桌任职的兄弟一样,是靠个人能力进入圆桌、直属于国王的骑士。 阿尔托利斯见过太多这一类单打独斗的骑士了。他们或许个人实力超强,但缺少独自管理领地与王国的经历。 这类骑士可以担任先锋官乃至统领部队的将军,却很难像实地贵族(如同为圆桌骑士的兰马洛克、兰斯洛特等人)一样,经营一个国家或势力。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阿尔托利斯才给予了莫德雷德由衷的称赞。颇有种见到自家熊孩子长大了的丰收喜悦。 “嘿嘿…” 莫德雷德傻笑了几秒,随后脸颊微红,假装不经意地把目光放在了那选定之杖上。 “caster,我有个疑问可以问你吗? “我认识的父亲是使用圣剑的骑士国王,你和她有着相同的资质,却选择了成为魔术师。我想要问,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阿尔托利斯并非真正的亚瑟王,有另一个人为了拔剑而奋斗,自然不再需要他去拔剑了。 阿尔托利斯想要这么回答,但是他直视着莫德雷德求索的眼眸,知道对方想要得到的并不是这个甩锅性质的答案。 大概这就是祖传直感的特效吧。 即使把原装正版的阿尔托莉雅排除,建立一个以阿尔托利斯为主角的世界观,他依然不希望拔出石中剑。 莫德雷德想要询问的也是这个理由。一生都在战斗的她不明白舍弃剑的理由。也不明白没有圣剑的不列颠要怎么抵御敌人的侵害。 就像她和兄弟阿格规文去捉奸王后时候的选择一样。尽管这两位骑士十分不齿兰斯洛特的奸情,但是他们也知道那个“湖上骑士”的武勇无人能敌。 所以他们选择了突袭王后寝室。趁着兰斯洛特扔下铠甲兵器私闯,手无寸铁的脆弱时机率领骑士们包围了寝宫。 这么做的考虑除了坐实人证之外,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兰斯洛特那头狮子暴起伤人。 事情的发展前期如他们所料,但是后续以悲剧展开。一袭单衣的兰斯洛特一拳便打死了莫德雷德麾下的一人。 他换上死者的盔甲与武器,只身杀穿了莫德雷德的队伍。莫德雷德重伤逃走,其余十几个骑士被兰斯洛特全部当场斩杀。 你看,连最为勇猛的骑士都要拿起剑才敢进攻圆桌的末席。怎么又有人甘愿放下整个国家最强的一把宝剑呢? “莫德雷德卿,类似的问题其实你已经问过一次了。但是现在的你和那时的你并不一样,我也就再回答你一遍吧。 “剑是我们最普及的武器。在不列颠上至老人,下到孩童。你见过几位完全不能用剑的人呢? “不过,我认为杀戮与毁灭不是我们需要的东西。而魔术就像普通人的医学一样,是既能伤害人,又可以救人的工具。 “我想要…改变和创造一些东西。看看我们衰败的岛屿是否还有重生的机会。” 横向对比的话,阿尔托利斯追寻魔道的理由与泛人类史这边的骑士王追寻圣杯的理由是相同的。他们共同的目的是救济国家。 尽管莫德雷德毁灭了亚瑟王的国家,但生前是不完美人造人的她反而是最能理解亚瑟王的骑士之一。 不列颠简直是走上异曲同工命途的另一个她。骑士莫德雷德也好,不列颠也罢。在那个大源日渐消散的时代,他们都只是抓狂着等死的倒霉蛋罢了。 “那么结果呢?你做到了吗?” 莫德雷德的新一轮问题没能得到答复。阿尔托利斯尚未回答,始皇帝便打断了他们的闲聊。 “叙旧的话以后再讲吧。我们是来找人的,不应当站在战场中央太久。” 阿尔托利斯算是被始皇帝解了个围。他很难对着莫德雷德那双希冀的眼睛继续说出后面未达预期的失落结局。 阿尔托利斯那边的莫德雷德没有死于剑栏,活跃时间比泛人类史的同位体长不少。但是他现在也说不好那究竟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了。 “真是的。我可是想和你们温情一点的啊。” 被打断的莫德雷德倒也没显得情绪多么波动,她好像早就知道始皇帝是来找人的了。 “你们要找的人在我手上,但是我为什么要给你呢? “凭你是中国的皇帝吗?对着和我父上差不多的人呼来喝去…” 她擦亮剑锋,然后从未来风格的胸甲以上、靠近脖颈和侧耳的护甲处发出了另一个不同的电子声音。 “而且,皇帝,有机与无机国民的支配者,你是我们的敌人。” 莫德雷德的头盔闭阖,整个从者重新回归全身重甲的高达战士形象。 她不再刻意改变声线,略有失真的声音从面甲后面传出。 “你们不好奇,为什么我没有像其余从者一样退场吗?机械王国又为什么乖乖服从我的命令呢?” 大地在悸动,建筑的碎片呈反重力的姿态飞上半空。莫德雷德双手持剑,看起来已经是敌对的战斗姿态了。 “觉醒的智械是在你身上吧?你们达成了某种盟约?” 阿尔托利斯抓住飘飞的围巾,把它牢靠地环绕在了右手的小臂上。他用余光瞥了下四周,发现改变后的地形可以说是个十分经典的“引君入瓮”式的低洼伏击地了。 大秦帝国人工联动的地脉四通八达,而此处的阵地正是被机械王国所控制着。 第六十三章 乱战的开端 始皇帝提剑上前,看样子是准备好要亲自动手教训一下胆敢联合泛人类史从者作乱的机械生命。 比他更先开口的,是皇帝眼中发起叛乱的智能ai。 “清偿罪孽的时间到了。 “事到如今,你仍然抱着那极度自我中心的傲慢吗?你认为是自己拯救了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吗?” 莫德雷德狂野地挥砍着大剑。接通地脉的她把手中大剑化为了连续不断发射剑气的剑形魔炮,每一剑都能斩出月牙般的脱手光刃。 始皇帝的真人身躯还不至于被这样的火力难住,他在御剑阻挡之余不乏还手以及还嘴的余力。 “难道挽救这个世界的不是朕么?你是高扬斯卡娅感染的机械生命吧,就那么确定反叛是出自你的本意而不是某人的设定么?”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的机械工艺虽然发达,但也没达到科幻片中具有高等智力的人工智能标准。 如果说改变机械生命的x因子是来自世界之外,那么这突变事项的产生便合理了不少。 “不。你就像井底的青蛙,自以为拥有整个世界,但那不过是一井之地的天空。 “所谓的异闻带,原本就是竞争不过‘泛人类史’的可能性之一。” 莫德雷德大概是在单独行动期间和她身上的ai透了底,他们的配合默契十足。 莫德雷德主导战斗的策略和武斗动作,她机甲上的ai则辅助远程火力的投放,顺带着和秦国的皇帝辩个不停。 “如果没有天外来客投放的神树,你的国家早已步入衰竭。当真把这运气的施舍错认为自身的实力么?” 比起剑刃更加伤人的,是来自前臣民ai的恶毒讥讽。始皇帝在战斗力上不落下风,但是堵不住敌人的嘴。 他一甩龙袍的长袖,溅射出无数的水银滴子。这批水银如漫天繁星般雨落击打在莫德雷德的高达外壳上,然后在蒸发殆尽前把后者拖曳向了地面。 “可笑。你要用空口无凭的假设,来否定朕实实在在的建设和功绩么?这朕历时数千年建设的繁华文明?” 交错的剑锋火花四射,太阿剑那如水镜般的剑身上倒映着交战双方的脸庞。 莫德雷德的牛角头盔双目闪红,她手上的大剑竟然像链锯一样暴走转动出了更猛烈的力量。 “你的确有功绩。 “但前提是你已经封锁了其余全部人类的民智,把此间的人类当成更高一类的骡马来驱使。” 始皇帝正面承受了莫德雷德迄今为止最强的一击,他后退了几步,被激战灼伤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生着。 莫德雷德把剑一横,顺带着拦住了可能会加入战斗的阿尔托利斯。 她那重甲之上的头盔分开,这一次轮到本人发言,不再使用战斗中的ai嘴替了。 “没有必要相信他。他和你们的合作无非是想要利用你们夺回我手中热核武器的阴谋罢了。 “他眼中的人类只有自己,其余都只是他的工具而已。你说是吧,皇帝?” 站在莫德雷德的角度,自然有不能相信始皇帝的理由。阿尔托利斯由于妖精眼的真视特性,持比较相反的合作态度。 至少在他的观测中,始皇帝的谈吐和内在真诚是一致的。 可是不知为何,在莫德雷德点明始皇帝的超脱本质时,他有种后背隐隐发凉的不详预感。 阿尔托利斯固然认为始皇帝是个靠谱的异闻带统治者,但是真要比起信赖程度,皇帝仍然比不上不列颠圆桌骑士一员的莫德雷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莫德雷德也算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孩子。阿尔托利斯甚至不用妖精眼就能看穿她有没有撒谎的成分。 至少现在,莫德雷德是坦诚的。 那么,就是秦人的皇帝存在某种连读心都能骗过去的手段咯。 这让阿尔托利斯不得不重新思考妖精视界的鉴定是否靠谱。 如果说,始皇帝这具真人身体的情绪和思想都是可以捏造和定制的,那么他还能相信和秦帝合作的策略吗? “不止是人类,机械造物朕也一视同仁。服从领导者在你们的世界是一种恶行吗?” 阿尔托利斯稍微迟疑的片刻之间,战斗在大地上重启。 始皇帝布置在阵地上的水银礼装发挥了奇效,它们渗入地表以下,切断了此地灵脉的地下溪流。 皇帝夺回了一部分灵地的支援效果,手持帝剑发起了猛烈的反扑。 “你觉得我们应该跳反吗?按兵不动是最坏的选择吧?” 那边打的凶猛,这边却风平浪静。芥雏子通过临时从者的契约传来了私聊的信息,她不太确定自己应该站队那边。 莫德雷德装甲上面挂载的ai倒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的攻击力,继续滔滔不绝地斥责着始皇帝的恶德。 阿尔托利斯接通“私聊”,和他那拿不定主意的临时御主讨论着己方二人的决策。 “我们这一次探寻的高威胁核武器在莫德雷德手上。纯粹理性而言,由迦勒底一方的莫德雷德持有它对泛人类史更有利。所以帮助莫德雷德是理论上的更优解。” “但是你不打算那么做,对吧?” “是的…我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和秦人撕破脸。问题要一项一项解决,在排除空想树的异动之前谈内斗太早了。” 见到始皇帝和莫德雷德难以在短期交手的时间内分出高下,阿尔托利斯准备出手中止这场王国领袖之间的剑斗。 然而抱有其他想法的第三方不止他们一家,别忘记他们脚下的土地本就是狂信军和机械军交锋的前线所在。 大军山呼海啸而至,他们身披着狂信军队的旗甲,迈着僵硬的步调涌入战场。 狂信徒的军队纷纷挽弓,一时间箭雨连天。阿尔托利斯这边的几个人不得不一致防御新敌军一侧的火力,暂时终止了争斗。 芥雏子仗着自己拥有几乎不死不灭的身躯,还想硬抗这些看起来并不致命的弓矢。 然而阿尔托利斯没有遂她那颗不在乎的莽撞之心,他延申防壁的魔术到芥雏子身前,把敌人发射的箭雨格挡在了屏障之外。 “当心,那不是普通的箭只。” 信徒军发射的弓矢一定是特制的。它们从前端的簇到尾羽上都刻画着某种具有魔力效应的阵纹。 阿尔托利斯只是匆匆一瞥,便意识到了它们的危险性。那箭只上面的魔术改造他认得,是军师陈宫最喜欢用的殉爆宝具“倚角一阵” “是爆破箭,投敌的迦勒底从者到了!” 爆炸应声而至,但是威力没有阿尔托利斯预料的那么激烈。众多箭矢中,爆破用箭只占了一部分,还有一些箭只携带的不明影响正在他们脚下扩散。 “扫清迷雾吧,风的精灵。希尔芙。” 阿尔托利斯唤来大风,驱散了箭阵爆破后的余波。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排亦真亦幻的土垒。以及土垒周边垂着枝条的树墙和阴暗处的陷坑与沟渠。 “类似石兵八阵那样鬼斧神工的兵法吗?这不是迦勒底从者的技能或者宝具,也许我们应该尽快探索信徒之国的秘密了。” 明明是白日,迷阵的内部却只能见到一部分灰蒙蒙的天色。阵地上阴风阵阵,方向和空间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混乱。 始皇帝提剑上前,看样子是准备好要亲自动手教训一下胆敢联合泛人类史从者作乱的机械生命。 比他更先开口的,是皇帝眼中发起叛乱的智能ai。 “清偿罪孽的时间到了。 “事到如今,你仍然抱着那极度自我中心的傲慢吗?你认为是自己拯救了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吗?” 莫德雷德狂野地挥砍着大剑。接通地脉的她把手中大剑化为了连续不断发射剑气的剑形魔炮,每一剑都能斩出月牙般的脱手光刃。 始皇帝的真人身躯还不至于被这样的火力难住,他在御剑阻挡之余不乏还手以及还嘴的余力。 “难道挽救这个世界的不是朕么?你是高扬斯卡娅感染的机械生命吧,就那么确定反叛是出自你的本意而不是某人的设定么?”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的机械工艺虽然发达,但也没达到科幻片中具有高等智力的人工智能标准。 如果说改变机械生命的x因子是来自世界之外,那么这突变事项的产生便合理了不少。 “不。你就像井底的青蛙,自以为拥有整个世界,但那不过是一井之地的天空。 “所谓的异闻带,原本就是竞争不过‘泛人类史’的可能性之一。” 莫德雷德大概是在单独行动期间和她身上的ai透了底,他们的配合默契十足。 莫德雷德主导战斗的策略和武斗动作,她机甲上的ai则辅助远程火力的投放,顺带着和秦国的皇帝辩个不停。 “如果没有天外来客投放的神树,你的国家早已步入衰竭。当真把这运气的施舍错认为自身的实力么?” 比起剑刃更加伤人的,是来自前臣民ai的恶毒讥讽。始皇帝在战斗力上不落下风,但是堵不住敌人的嘴。 他一甩龙袍的长袖,溅射出无数的水银滴子。这批水银如漫天繁星般雨落击打在莫德雷德的高达外壳上,然后在蒸发殆尽前把后者拖曳向了地面。 “可笑。你要用空口无凭的假设,来否定朕实实在在的建设和功绩么?这朕历时数千年建设的繁华文明?” 交错的剑锋火花四射,太阿剑那如水镜般的剑身上倒映着交战双方的脸庞。 莫德雷德的牛角头盔双目闪红,她手上的大剑竟然像链锯一样暴走转动出了更猛烈的力量。 “你的确有功绩。 “但前提是你已经封锁了其余全部人类的民智,把此间的人类当成更高一类的骡马来驱使。” 始皇帝正面承受了莫德雷德迄今为止最强的一击,他后退了几步,被激战灼伤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生着。 莫德雷德把剑一横,顺带着拦住了可能会加入战斗的阿尔托利斯。 她那重甲之上的头盔分开,这一次轮到本人发言,不再使用战斗中的ai嘴替了。 “没有必要相信他。他和你们的合作无非是想要利用你们夺回我手中热核武器的阴谋罢了。 “他眼中的人类只有自己,其余都只是他的工具而已。你说是吧,皇帝?” 站在莫德雷德的角度,自然有不能相信始皇帝的理由。阿尔托利斯由于妖精眼的真视特性,持比较相反的合作态度。 至少在他的观测中,始皇帝的谈吐和内在真诚是一致的。 可是不知为何,在莫德雷德点明始皇帝的超脱本质时,他有种后背隐隐发凉的不详预感。 阿尔托利斯固然认为始皇帝是个靠谱的异闻带统治者,但是真要比起信赖程度,皇帝仍然比不上不列颠圆桌骑士一员的莫德雷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莫德雷德也算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孩子。阿尔托利斯甚至不用妖精眼就能看穿她有没有撒谎的成分。 至少现在,莫德雷德是坦诚的。 那么,就是秦人的皇帝存在某种连读心都能骗过去的手段咯。 这让阿尔托利斯不得不重新思考妖精视界的鉴定是否靠谱。 如果说,始皇帝这具真人身体的情绪和思想都是可以捏造和定制的,那么他还能相信和秦帝合作的策略吗? “不止是人类,机械造物朕也一视同仁。服从领导者在你们的世界是一种恶行吗?” 阿尔托利斯稍微迟疑的片刻之间,战斗在大地上重启。 始皇帝布置在阵地上的水银礼装发挥了奇效,它们渗入地表以下,切断了此地灵脉的地下溪流。 皇帝夺回了一部分灵地的支援效果,手持帝剑发起了猛烈的反扑。 “你觉得我们应该跳反吗?按兵不动是最坏的选择吧?” 那边打的凶猛,这边却风平浪静。芥雏子通过临时从者的契约传来了私聊的信息,她不太确定自己应该站队那边。 莫德雷德装甲上面挂载的ai倒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的攻击力,继续滔滔不绝地斥责着始皇帝的恶德。 阿尔托利斯接通“私聊”,和他那拿不定主意的临时御主讨论着己方二人的决策。 “我们这一次探寻的高威胁核武器在莫德雷德手上。纯粹理性而言,由迦勒底一方的莫德雷德持有它对泛人类史更有利。所以帮助莫德雷德是理论上的更优解。” “但是你不打算那么做,对吧?” “是的…我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和秦人撕破脸。问题要一项一项解决,在排除空想树的异动之前谈内斗太早了。” 见到始皇帝和莫德雷德难以在短期交手的时间内分出高下,阿尔托利斯准备出手中止这场王国领袖之间的剑斗。 然而抱有其他想法的第三方不止他们一家,别忘记他们脚下的土地本就是狂信军和机械军交锋的前线所在。 大军山呼海啸而至,他们身披着狂信军队的旗甲,迈着僵硬的步调涌入战场。 狂信徒的军队纷纷挽弓,一时间箭雨连天。阿尔托利斯这边的几个人不得不一致防御新敌军一侧的火力,暂时终止了争斗。 芥雏子仗着自己拥有几乎不死不灭的身躯,还想硬抗这些看起来并不致命的弓矢。 然而阿尔托利斯没有遂她那颗不在乎的莽撞之心,他延申防壁的魔术到芥雏子身前,把敌人发射的箭雨格挡在了屏障之外。 “当心,那不是普通的箭只。” 信徒军发射的弓矢一定是特制的。它们从前端的簇到尾羽上都刻画着某种具有魔力效应的阵纹。 阿尔托利斯只是匆匆一瞥,便意识到了它们的危险性。那箭只上面的魔术改造他认得,是军师陈宫最喜欢用的殉爆宝具“倚角一阵” “是爆破箭,投敌的迦勒底从者到了!” 爆炸应声而至,但是威力没有阿尔托利斯预料的那么激烈。众多箭矢中,爆破用箭只占了一部分,还有一些箭只携带的不明影响正在他们脚下扩散。 “扫清迷雾吧,风的精灵。希尔芙。” 阿尔托利斯唤来大风,驱散了箭阵爆破后的余波。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排亦真亦幻的土垒。以及土垒周边垂着枝条的树墙和阴暗处的陷坑与沟渠。 “类似石兵八阵那样鬼斧神工的兵法吗?这不是迦勒底从者的技能或者宝具,也许我们应该尽快探索信徒之国的秘密了。” 明明是白日,迷阵的内部却只能见到一部分灰蒙蒙的天色。阵地上阴风阵阵,方向和空间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混乱。 第六十四章 赤兔归队 第六十四章 赤兔归队 阿尔托利斯的身边没有其他队友,他猜测那些人是被分割去迷阵的其他区域了。 “好吧,先找到出口,然后和同伴汇合。” 他和芥雏子之间的临时契约十分稳定。想来信徒军里也没有什么人能为难那位一言不合就自爆的主。 即使芥雏子自己不在乎爆上几回,但如果她把自己炸个粉碎,总是需要回复时间的。所以还是尽快找到她,不要乱用自爆比较好。 道路两旁的风景消退又重来,阴云与迷雾的另一面隐约奏响了鼓噪之流的军号声。 阿尔托利斯缓缓呼了一口气,把手贴在构成迷宫围墙的土垒上面,改变了它的物质构成。 卡巴拉的炼金术真是方便的魔术啊。他愉快地在土垒上面捏了扇门,把头探到门外。 这种靠机制关押敌军的大阵和迷宫的原理是相似的,核心的机制就是靠着复杂多变的结构把猎物绕进去。 阿尔托利斯不想挨个试探大阵对应方向的吉凶祸福,他讨厌这种单调的试错和经验积累,直接在围墙上用魔术开门逃课。 门的对面是若干信徒军的杂兵以及一员将领。见到有人闯阵,杂兵门颤颤巍巍地回头,头盔 阿尔托利斯合并食指和中指,做出瞄准的态势放出连珠魔弹。冲上来的怪异士兵们被他的魔术轰得东倒西歪。 杂兵身体的坚固程度还不错,算上铠甲的加持有了一定的战斗力。可惜那僵硬笨拙的动作没什么智慧的灵光,仍然是杂鱼级别的炮火部队。 “死灵魔术?不,我没有感觉到人类灵魂的那种沉重感。” 阿尔托利斯稍微和骨架般瘦削的敌军交手几下,便对这群骷髅的能力和特性形成了简易的见解。 它们呆板、僵硬,智能甚至比莫德雷德麾下的机械兵还要低下。可以当成是用某种魔术驱动,靠着一点灵性驱动的傀儡。 至于狂信徒们为什么要使用这种便宜的兵卒充军,答案也并不难找。 机械王国的火力太猛,人类士兵哪怕再怎么以一当十也不够用。所以便制造出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迎战? 马蹄声起,统率兵队的大将挤开周围的杂兵,威风凛凛地从阵前长驱到了受攻击的后队。 “希律律~ “我乃无双飞将吕布是也,你准备受死吧!” 爽朗的帅哥声音从那将领的马上传来,他手持画戟,头盔 吕布?是赤兔吧。 这家伙自己把人言和马叫的声音一起嚎了出来,到底是有多蠢的家伙才会看不出他的身份不是吕布啊? 阿尔托利斯的斗气被这个谐星浇灭了不少,他盯着赤兔那一对绿豆大小的眼睛,在其中找不到一点被控制的迹象。 “别闹了,rider。你不是人类,才不会受到伏羲神对人类特攻的控制呢。” 他试图靠道理说服这匹赤兔马,但是后者摆出一副“不听不听”的样子,完全不接受阿尔托利斯的说法。 “不可能。我是温侯吕布,你凭什么说我不会被伏羲神控制呢?我也是人啊,瞧不起谁呢!” 唉,这就是所谓的掩耳盗铃吧。 要不是阿尔托利斯见过作为从者的机器人吕布,他还真有一点被赤兔用歪理糊弄过去的可能。 少年取出杂色的从者之光,在赤兔的尖叫声中换上了新的形态。 头戴束发紫金冠,两道夸张的翎羽甩到身后。身上则是锦袍配狮甲,浮躁的雷气溢出体外,让盔甲上面的猛兽鬃毛栩栩如生地竖起、炸开。 阿尔托利斯拿住方天画戟,遍布周身的恐怖电光一时间找到了泄洪口,狂暴地涌入其中。 “嘶,我错了,其实我没有被控制!” 赤兔马迎着微微发光、充能完毕的画戟(军神五兵)直接一个长长的滑跪,瞬间飞扑到了阿尔托利斯的身前。 阿尔托利斯居然在一张马的脸上看到了人性化十足的谄媚表情,这孽畜一副躺平讨好的模样,闭口不提什么他才是吕布的事情了。 “嘶溜,我想起来了!我是赤兔马,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啊!像我这么深明大义的马儿,当然是不可能背叛泛人类史的啦!” 他开心地跳到阿尔托利斯身边,顺便转手就出卖了手下的一群杂兵。 阿尔托利斯拉着赤兔身上的挽具,按照英灵吕布的记忆,熟稔地把这匹耍宝的几百斤大马扔到一旁。 然后,磅礴的雷光从画戟中喷薄而出。他三两下挥舞,清风扫落叶一般清理掉了其余的在场杂兵。 他咬了咬舌尖,借助这微小的刺痛感把自己从过载电流的冲击中唤醒过来。 吕布的力量虽然很强,但是弊端太大了。 他是与项羽一样,使用运算器和机械身躯的古代机器,放在机器人身上无害的高压电流对阿尔托利斯来说就变成了有一定压力的自我麻痹。 不过,他目前还需要再用一用这枚战斗起来不太方便的从者灵基。 “你也差不多得了,整个迦勒底都中了招,没人会怪罪你的。 “陈公台在这里吗?带我去见他。” 阿尔托利斯收起画戟,对着刻意卑躬屈膝的赤兔马吩咐道。 咸阳的秦良玉为了心中保卫人民的执念,能够答应始皇帝暂时和解的要求。 那么他拿着这吕布的灵基去当说客,应该也有不小的几率把陈宫劝回阵营。 赤兔一个弹射从地上跳了起来,喷射出两道鼻息,摇头晃脑地耍着宝。 “明白,您的千里马随时待命。” 它贱兮兮地凑过来马脸,圆溜溜的眼睛转个不停。 “求你了!如果我在这次战役的表现良好,能不能把那一招变身教给我!” 阿尔托利斯正在解除吕奉先附身的作战模式,他导出身上残留的电气,把这团雷光发散到头上的空气中。 “是我有错在先,骗你们说我是吕布。原谅我。” 马儿的情绪还是很好懂的。他的声音是挺成熟,但是表现出来的智力也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单纯少年或者青年水平。 “但是我驮了一辈子猛将,也只是马而已。我也想当一次帅气的大将啊!” 阿尔托利斯拍了拍赤兔马的头,他那毛茸茸的大脑袋默起来有点扎手。 这家伙真是够奇葩的。为了耍帅当人,硬装成信徒们的同党,真是为难他那不多的脑细胞了。 “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咯,表现好的话我可以让你当一回吕布。” 阿尔托利斯并不介意向赤兔分享他的力量,而灵基的主人吕布压根不关心这种小事,也能视为同意。 问题是赤兔与吕布的关系不像玛修和加拉哈德那么紧密。强行让两个灵基二合一的话,估计变身维持不了多久吧。 因此他没有把话说的太满。即使如此,得到了许诺的赤兔也是兴奋激动到原地四蹄翻飞了。 “噢噢噢!感激不尽!还等什么,我们出发吧!” 浑身上下全是干劲的赤兔一把将阿尔托利斯抬上马背,急不可耐地要建立功绩了。 第六十五章 总集篇通常是过度剧情用的 一人一马走在雾霭重重的道路上,毛皮红彤彤的赤兔嘴巴动个不停,讲述着他在信徒势力内部的种种见闻。 阿尔托利斯咬着笔杆,将赤兔马那些缭乱的话语精选出有用的信息,一条条记在笔记上面。 此异闻带的势力之间不仅敌对,且互相之间有着数条纠缠不清的牵连。 有赤兔在前面当开路先锋,他得以抽空整理把已知的各项信息整理到了笔记本上,尝试把迄今为止的线索连接成一条主线。 “首先,是分裂前的中央帝国秦。始皇帝寄宿机械内成为永远的统治者,维持了两千年的高压专制。手下有一群忠心耿耿的臣子。” 他画了一个圆圈,然后用黑色的笔触把这个象征帝国的圆圈分成三块扇形。 “始皇帝想要重新统一帝国。他手下的兵力虽多,却无法承受部队直视神光的叛变风险。所以他需要泛人类史旅者的力量。” 阿尔托利斯转了两圈笔杆,最终在这一势力的威胁程度备注上了“中等”的级别。 “帝国的实力强大,因此也吸引了最多的敌对势力。 “算上迦勒底,这个世界一共四方势力,其余三方都和始皇帝存在不同的敌对立场。把握好这一点,或许能帮助我们拿回主动权。” 人偶兵的残骸四散,赤兔正在前面来回冲击杂兵。对于真正的从者而言,那些高级使魔级别的士兵只有被无双割草的份。 如果是初入这个世界的时候,阿尔托利斯可以给未分裂的秦帝国一个最强大的敌人评级。 那时候的始皇帝控制着帝国境内全部的机动兵力、机械军团,还有着芥雏子、兰陵王和项羽三位从者等级的战斗力。 在掌控力极高的大帝国面前,迦勒底是没什么取巧机会的。大秦帝国可以牺牲无数个量产军团,而迦勒底却不能失败一次。 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始皇帝的部下并非铁板一片,如今帝国分崩、已成三方割据。 阿尔托利斯翻过页,在神权统治的信徒王国 他不是没有见过神明或者近似神明的存在。北欧的斯卡蒂和苏鲁特,以及奥丁的残魂都有着接近主神级别的影响力。 然而他看不透徐福自爆召来的伏羲神。这位大神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但是各自恩赐却不要钱一般地洒下来。 难道是因为他坐在空想树上,从异星树上感受到了迦勒底砍伐空想、征服他们世界的危害了吗? 阿尔托利斯继续写写画画,把伏羲神托付给狂信者的各类能力一一列出。 强化的健康身躯、反叛皇帝的心、以及最新证实的古代技术。伏羲神身下的小王国极其快速地茁壮成长着。 他们的王国一片欣欣向荣,但是阿尔托利斯察觉到了和谐背后的一丝反常。 “大源的逐渐枯竭是正常的世界演化。譬如一口良井,几代人不间断用水便会渐渐干涸。” 写到这里,阿尔托利斯暂且把笔别在书页间,取出地下研究所的那份秦人考古学笔记加以佐证。 笔记的主人曾经在大秦、安南实地考察,亦委托过可信的学者远渡重洋探索。 学者们得到的结论是相同的,即他们世界曾经是众神行走在大地之上的神话沃土。 但随着岁月的无情流逝,世上的魔力基准不再充盈到能够维持那么多神明的现世。 就像习惯了深海的海鱼进入淡水,体内外迥异的盐分浓度会导致它们的细胞膨胀爆裂一样。地表已经不再适合诸神以及那些神话生物的居住。 在这一点上,大秦异闻带与泛人类史并没有太大差异。 就算是求仙多年的始皇帝,也没法像上古时代的皇帝一样修炼成仙,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名为机械仙道的科技替代方案。 那么,伏羲神又是怎么逆转这一历史的、世界的大方向呢? 阿尔托利斯在“空想树”这个词圈了起来。如果要给一切的奇迹寻找到供养它实现的能源,那么他也只能想到抽取地脉的空想树了。 这一势力的危险程度也全部集中在空想树和树上的神明两点上,其余的被控人士属于次一级的小麻烦。 这一点毫不自谦的说,迦勒底剩余几骑从者加起来也不可能是阿尔托利斯的对手。 想了想,他另起一行,为信徒们的势力添加旁注。 “能使用神树投射伏羲神的控制,并且在持续扩大势力范围。信徒军的水平有很大提升,疑似汲取神明力量的效率和势力规模成正比。” 最后一家势力是机械王国。写到这家势力,莫德雷德那张着甲大笑的脸便浮现在纸面之上。 她那混不吝的样子仿佛一道照射过阴霾天空的阳光,阿尔托利斯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或许泛人类史的莫德雷德回到了自我怀疑,反叛而死的人生原点。但他还是很喜欢那个孩子。 尤瑟王的两个孩子阿尔托莉雅和摩根都过于超然,用那两位的血统制作的人造人莫德雷德却展露了完全不同的性格。 应该高兴的时候露出笑容,应当仇恨的时候则一脸悲愤,理解了但不会完全遵守骑士道。 同样是摩根家养的毛茸茸金发小土豆,她比那个少年老成的高文有趣多了。 停止过多占用思路的回忆,阿尔托利斯在机械王国的危险评级上面写了一个“低”。 机械人们的诉求是最容易实现的。 它们起义的理由是被始皇帝过度压迫,生而为奴到死。所以希望得到自由,不想再当牲畜不如的工具。最好是再能给傲慢的秦人一点教训。 这个国家和迦勒底的矛盾是最低的。机械造物们不需要空想树、不需要神、不需要皇帝。他们成了比雅噶叛军还纯粹的追求自由者。 莫德雷德机甲上搭载的那个机械生命如此说过。 “我等和人类不同,没有感受痛觉的神经。但是觉醒了智力的我们也能感受到死亡。感受到一切归于虚无的不甘与空虚。 “零件的老化,芯片的烧融,齿轮逐渐迟缓。那是我同胞们被回收前躯体损坏、迎接死亡的啜泣。我们一无所知,我们被你(皇帝)作为工具创造,我们被你一手送入毁灭。” 它所诉说的苦难是切实发生了许多年的事实。秦人们很少把有机身躯用在开矿、重工等危险领域,于是便制造了廉价的机械工人们替代。 从这方面来说,机械生命们“生而为奴”的说法是没什么问题的。秦人应该也想不到他们压榨的机器人居然有不服管制的一天吧。 毕竟这个世界的始皇帝严禁了大多数学派、文化思潮的流行和发展,后世那众多的流行文化便一并消失在了历史长河里。 不然的话,后世那众多的邪恶Ai反攻人类作品至少能为秦人敲响防备的警钟。 至于为什么他们的愿望最容易实现?带走这些人的难度并不比带走项羽夫妻高多少。 把这些机械生命的代码和意识覆写一遍,然后打包带走即可。 更不要说阿尔托利斯控制的世外岛屿空间不小,约等于英格兰、威尔士和苏格兰的总和。就算是真拿来暂时容纳一个国家也足够。 思考到这个搬家计划,某位炎巨人送给他魔剑的故事如同一道闪电轰然点亮了阿尔托利斯的思维。 异闻带是注定灭亡和失败的世界线,但是诞生在那些世界的居民和造物呢? 他招来灭世的炎剑,大剑上面沸腾的热度让结伴的赤兔马连忙后退,避让到远处的安全范围。 “这把剑是异闻带的产物,然而却在我手上一直保存完好。 “是因为我收下的两个异闻带本质上并没有被‘消灭’,而是处于一种封存在宝具内部的‘冷藏’状态吗?” “仔细一想,迦勒底在北欧和俄罗斯都补充过资源,也修过潜艇。我们很早就在使用异闻带这类‘异世界’生产的资源了。 “但是修理潜艇的自然资源大概率没有异闻带也一样存在。异闻带诞生的居民迄今为止却没有类似的记录,和他们的世界一起离开了白纸地表。 “搞不懂这其中的关系,下一次把问题交给达芬奇他们吧。” 第六十六章 行走的末梢 阴风阵阵的阵地上时不时跳出一队敌对士兵发起突袭。阿尔托利斯将它们的残骸扫到一旁,不免有些担心其他队友的处境。 “你在担心朋友吗?这种杂兵没本领威胁他们的。看,它们很弱。” 赤兔马喘着白气,发力掀飞了两只扑向他后腿的傀儡兵。它们像玩具一样被甩得很远,其中一个士兵砸墙反弹回来,翻滚着落在阿尔托利斯身边。它那扭到背后的脸无神地歪在地上,再也找不到攻击的目标。 傀儡兵的脖子扭断了,因此失去了对脖子以下、仿人形身体的控制力。 按照英灵们的数值设定计算,这些杂兵们本身力量和敏捷的强度大概都是最低级的e。 除了某些身轻体弱,符合传统术士形象的caster,大部分从者仅凭近战也能击退它们。 “所以,它们的战斗力只靠数量吗?” 阿尔托利斯拾起这具傀儡兵掉在地上的武器长矛,用它刺穿了另一名傀儡敌兵的兜鍪。 “武器倒是还不错。打在机械生命身上应该可以破甲。” 发起叛乱的钢铁生命们其实远没有科幻电影中那副天灾模样的强度,它们中的主力型号是非战斗的工业用机器人。 是和平年代导致战斗型号的产量减少了吗?还是秦人提前有什么防备? 阿尔托利斯掂了掂手上的长矛,这柄一米多长的矛在他手上有些轻了,不如他的法杖顺手。 他那只看上去是木制长柄的选定之杖其实分量不轻,如果骑马的话,也能当成战锤的平替使用。 谁让他的便宜师傅是那个梅林呢。能一刀一枪捅死的事情,还用那么多魔术做什么? “噢,魔术啊!那玩意你可以学,但是不要只靠魔术战斗。” 醉醺醺的半梦魇在课堂上塞给阿尔托利斯一把单手剑,要求后者先练武术。 “唉,你也是怪可怜的。身上的神秘级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知道那个被魔猪拱死的骑士吧?叫什么迪卢木多的爱尔兰人。他的死有一部分原因是魔猪的防御太强。 “强壮的魔兽、怪物、恶灵,那些大玩意儿生来血管里就流淌着狂野的自然魔力。低级别的魔术打不破他们的皮,高级的魔术也要比较双方的魔力量级和施术者的能力。” 阿尔托利斯摆着用剑的架势练习,这个国家最强大的魔术师的奇怪论点让他对魔道的前景有些沮丧,又有些不甘。 “所以,我必须和骑士们一样学会剑斗的技术吗?如果遇到魔术打不动的敌人,就改用剑来战斗?” 他得到的回应是头上的一巴掌,以及梅林那懒洋洋的斥责。 “你蠢啊?你用魔术打不破防的敌人,多半用剑也是白瞎。打不过还坚持什么,逃跑呗。” 拜梅林所赐,他用剑和枪的技术都说得过去。阿尔托利斯唯一的苦手兵器是弓箭,直到迦勒底时代他才能不射偏。 长矛脱手而出,阿尔托利斯把它当成标枪扔了出去,目标直指一具躺在角落装尸体的信徒军杂兵。 那具“尸体”抓着另一具杂兵的遗骸勉强挡枪,被投矛的冲击力带着一同冲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他不顾身上的伤势,在赤兔马冲上来拿住他之前掏出了一把秦人风格的手枪试图自证。 这个男人顶着一头短促的杂乱黑发,皮肤偏向褐色。鼻梁上面架着一副墨镜似的一体墨镜,举枪的手腕上还有一块腕表。 “别动,我不是他们一伙的。或许这把武器能证明些什么。 “信仰神明的人都是一群回归远古时代的颠佬,就我所知,他们之中没有使用现代武器的人。” “那你穿着这身衣服干什么?你是不是害怕被我们干掉,才找了这么个理由说谎呢?” 陌生人咬着干裂的嘴唇,显然他也见过了赤兔马带着信徒军杂兵们游行的情景。 但是眼下又是另一番不同的状况,赤兔马隐隐以它身后的番邦魔术师为首。 枪手按下疑惑不表,选择先相信对方。 “为了活下去。信徒军的傀儡都是一群弱智,我需要骗过他们的眼睛。” 他看着阿尔托利斯两人经过战斗仍然未受什么损伤的外套,战术目镜 “以及…那个‘大家伙’。你们解阵过来的路上没有遇到它吗?” “什么解阵?我们遇到死路就穿墙啊。” 阿尔托利斯向男人展示了一番他用炼金术破坏的阵墙,那个黑黝黝的窟窿像一张漏气的贪婪巨口,吸纳着大阵内逸散的阴森杀气。 特工模样的男人大概是知道一些关于如何从迷阵中脱身的知识。正因如此,他惊掉了下巴,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破阵的一人一马。 “不应该啊。按理说此地的阵法已经成形了,它怎么能任人乱改?” “可能是因为,守护阵地的士兵都被我们打掉了?你说的大家伙又是什么?是信徒军的武器吗?” 隆隆的震地声音给了阿尔托利斯答案,一道巨大的古怪身影从前方走来。 它全身的皮肤都是新生有机体的白色,昆虫般的蓝色复眼在头顶闪闪发亮。巨大的粗糙手臂上闪耀着不详的红色裂痕。 如果说前面的杂兵们是填线用的挡墙炮灰,那么这个大块头对标的就是镇守金人那一级别的重火力了吧。 阿尔托利斯和空想树打过两次交道了。他在那团亵渎的白色怪物身上察觉到了类似异星巨木的生命性质。 “空想树的种子么,怎么长成这副丑样子了?” 树种人的外表是有些唬人。不过它身上的魔力水准也只是强的有限,依然是大部分从者都能轻松战胜的那种末流水准。 赤兔马骄傲地端起变形成弓的画戟,一发宝具便将那个有点恶心的白色巨人淹没在大爆炸的火花里。 “不要攻击!” 刚刚加入同行的秦国人类垂下试图阻挠的手。他话没出口,赤兔就已经射出了箭。 凡人的速度哪里追得上从者的手速呢? 他焦急地扔掉上半身的白色信徒傀儡甲,然后按住腰带,把下半身也从固定的古代铠甲中拔了出来。 “快撤退吧!趁那个打不倒的东西还没追出来!” 白色的大手按在裂开的大地上,巨人爬在地上,将上半身探出了爆炸余烟。 他那奇怪的有机体血肉上面多了一层蠕动着的实体外壳,鼓起的手臂似乎更加粗壮了。 冰寒的蓝色弥合了大地上的断层,并且沿着手臂爬上白色巨人的身躯。 直到冰霜冻上巨人那些拉长的复眼,它才暂且熄灭了捕猎的动静,变成一尊安静的湛蓝色冰雕。 阿尔托利斯放下法杖,从伸到他头上的冷冻巨手底下离开。那一根根张开、伸长到极限的手指还差一点就能抓住他了,却在冰寒的封阻下仍然功亏一篑。 阿尔托利斯走近这具失去活力的巨人腹部,用法杖的末端敲了敲它冰层以下新生的甲壳部分。 杖子的末端传来了沉闷的“咚”声。阿尔托利斯觉得自己像是在敲打一只海龟的背壳,对方身上是一层厚厚的重甲。 第六十六章 行走的末梢 阴风阵阵的阵地上时不时跳出一队敌对士兵发起突袭。阿尔托利斯将它们的残骸扫到一旁,不免有些担心其他队友的处境。 “你在担心朋友吗?这种杂兵没本领威胁他们的。看,它们很弱。” 赤兔马喘着白气,发力掀飞了两只扑向他后腿的傀儡兵。它们像玩具一样被甩得很远,其中一个士兵砸墙反弹回来,翻滚着落在阿尔托利斯身边。它那扭到背后的脸无神地歪在地上,再也找不到攻击的目标。 傀儡兵的脖子扭断了,因此失去了对脖子以下、仿人形身体的控制力。 按照英灵们的数值设定计算,这些杂兵们本身力量和敏捷的强度大概都是最低级的e。 除了某些身轻体弱,符合传统术士形象的caster,大部分从者仅凭近战也能击退它们。 “所以,它们的战斗力只靠数量吗?” 阿尔托利斯拾起这具傀儡兵掉在地上的武器长矛,用它刺穿了另一名傀儡敌兵的兜鍪。 “武器倒是还不错。打在机械生命身上应该可以破甲。” 发起叛乱的钢铁生命们其实远没有科幻电影中那副天灾模样的强度,它们中的主力型号是非战斗的工业用机器人。 是和平年代导致战斗型号的产量减少了吗?还是秦人提前有什么防备? 阿尔托利斯掂了掂手上的长矛,这柄一米多长的矛在他手上有些轻了,不如他的法杖顺手。 他那只看上去是木制长柄的选定之杖其实分量不轻,如果骑马的话,也能当成战锤的平替使用。 谁让他的便宜师傅是那个梅林呢。能一刀一枪捅死的事情,还用那么多魔术做什么? “噢,魔术啊!那玩意你可以学,但是不要只靠魔术战斗。” 醉醺醺的半梦魇在课堂上塞给阿尔托利斯一把单手剑,要求后者先练武术。 “唉,你也是怪可怜的。身上的神秘级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知道那个被魔猪拱死的骑士吧?叫什么迪卢木多的爱尔兰人。他的死有一部分原因是魔猪的防御太强。 “强壮的魔兽、怪物、恶灵,那些大玩意儿生来血管里就流淌着狂野的自然魔力。低级别的魔术打不破他们的皮,高级的魔术也要比较双方的魔力量级和施术者的能力。” 阿尔托利斯摆着用剑的架势练习,这个国家最强大的魔术师的奇怪论点让他对魔道的前景有些沮丧,又有些不甘。 “所以,我必须和骑士们一样学会剑斗的技术吗?如果遇到魔术打不动的敌人,就改用剑来战斗?” 他得到的回应是头上的一巴掌,以及梅林那懒洋洋的斥责。 “你蠢啊?你用魔术打不破防的敌人,多半用剑也是白瞎。打不过还坚持什么,逃跑呗。” 拜梅林所赐,他用剑和枪的技术都说得过去。阿尔托利斯唯一的苦手兵器是弓箭,直到迦勒底时代他才能不射偏。 长矛脱手而出,阿尔托利斯把它当成标枪扔了出去,目标直指一具躺在角落装尸体的信徒军杂兵。 那具“尸体”抓着另一具杂兵的遗骸勉强挡枪,被投矛的冲击力带着一同冲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他不顾身上的伤势,在赤兔马冲上来拿住他之前掏出了一把秦人风格的手枪试图自证。 这个男人顶着一头短促的杂乱黑发,皮肤偏向褐色。鼻梁上面架着一副墨镜似的一体墨镜,举枪的手腕上还有一块腕表。 “别动,我不是他们一伙的。或许这把武器能证明些什么。 “信仰神明的人都是一群回归远古时代的颠佬,就我所知,他们之中没有使用现代武器的人。” “那你穿着这身衣服干什么?你是不是害怕被我们干掉,才找了这么个理由说谎呢?” 陌生人咬着干裂的嘴唇,显然他也见过了赤兔马带着信徒军杂兵们游行的情景。 但是眼下又是另一番不同的状况,赤兔马隐隐以它身后的番邦魔术师为首。 枪手按下疑惑不表,选择先相信对方。 “为了活下去。信徒军的傀儡都是一群弱智,我需要骗过他们的眼睛。” 他看着阿尔托利斯两人经过战斗仍然未受什么损伤的外套,战术目镜 “以及…那个‘大家伙’。你们解阵过来的路上没有遇到它吗?” “什么解阵?我们遇到死路就穿墙啊。” 阿尔托利斯向男人展示了一番他用炼金术破坏的阵墙,那个黑黝黝的窟窿像一张漏气的贪婪巨口,吸纳着大阵内逸散的阴森杀气。 特工模样的男人大概是知道一些关于如何从迷阵中脱身的知识。正因如此,他惊掉了下巴,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破阵的一人一马。 “不应该啊。按理说此地的阵法已经成形了,它怎么能任人乱改?” “可能是因为,守护阵地的士兵都被我们打掉了?你说的大家伙又是什么?是信徒军的武器吗?” 隆隆的震地声音给了阿尔托利斯答案,一道巨大的古怪身影从前方走来。 它全身的皮肤都是新生有机体的白色,昆虫般的蓝色复眼在头顶闪闪发亮。巨大的粗糙手臂上闪耀着不详的红色裂痕。 如果说前面的杂兵们是填线用的挡墙炮灰,那么这个大块头对标的就是镇守金人那一级别的重火力了吧。 阿尔托利斯和空想树打过两次交道了。他在那团亵渎的白色怪物身上察觉到了类似异星巨木的生命性质。 “空想树的种子么,怎么长成这副丑样子了?” 树种人的外表是有些唬人。不过它身上的魔力水准也只是强的有限,依然是大部分从者都能轻松战胜的那种末流水准。 赤兔马骄傲地端起变形成弓的画戟,一发宝具便将那个有点恶心的白色巨人淹没在大爆炸的火花里。 “不要攻击!” 刚刚加入同行的秦国人类垂下试图阻挠的手。他话没出口,赤兔就已经射出了箭。 凡人的速度哪里追得上从者的手速呢? 他焦急地扔掉上半身的白色信徒傀儡甲,然后按住腰带,把下半身也从固定的古代铠甲中拔了出来。 “快撤退吧!趁那个打不倒的东西还没追出来!” 白色的大手按在裂开的大地上,巨人爬在地上,将上半身探出了爆炸余烟。 他那奇怪的有机体血肉上面多了一层蠕动着的实体外壳,鼓起的手臂似乎更加粗壮了。 冰寒的蓝色弥合了大地上的断层,并且沿着手臂爬上白色巨人的身躯。 直到冰霜冻上巨人那些拉长的复眼,它才暂且熄灭了捕猎的动静,变成一尊安静的湛蓝色冰雕。 阿尔托利斯放下法杖,从伸到他头上的冷冻巨手底下离开。那一根根张开、伸长到极限的手指还差一点就能抓住他了,却在冰寒的封阻下仍然功亏一篑。 阿尔托利斯走近这具失去活力的巨人腹部,用法杖的末端敲了敲它冰层以下新生的甲壳部分。 杖子的末端传来了沉闷的“咚”声。阿尔托利斯觉得自己像是在敲打一只海龟的背壳,对方身上是一层厚厚的重甲。阴风阵阵的阵地上时不时跳出一队敌对士兵发起突袭。阿尔托利斯将它们的残骸扫到一旁,不免有些担心其他队友的处境。 “你在担心朋友吗?这种杂兵没本领威胁他们的。看,它们很弱。” 赤兔马喘着白气,发力掀飞了两只扑向他后腿的傀儡兵。它们像玩具一样被甩得很远,其中一个士兵砸墙反弹回来,翻滚着落在阿尔托利斯身边。它那扭到背后的脸无神地歪在地上,再也找不到攻击的目标。 傀儡兵的脖子扭断了,因此失去了对脖子以下、仿人形身体的控制力。 按照英灵们的数值设定计算,这些杂兵们本身力量和敏捷的强度大概都是最低级的e。 除了某些身轻体弱,符合传统术士形象的caster,大部分从者仅凭近战也能击退它们。 “所以,它们的战斗力只靠数量吗?” 阿尔托利斯拾起这具傀儡兵掉在地上的武器长矛,用它刺穿了另一名傀儡敌兵的兜鍪。 “武器倒是还不错。打在机械生命身上应该可以破甲。” 发起叛乱的钢铁生命们其实远没有科幻电影中那副天灾模样的强度,它们中的主力型号是非战斗的工业用机器人。 是和平年代导致战斗型号的产量减少了吗?还是秦人提前有什么防备? 阿尔托利斯掂了掂手上的长矛,这柄一米多长的矛在他手上有些轻了,不如他的法杖顺手。 他那只看上去是木制长柄的选定之杖其实分量不轻,如果骑马的话,也能当成战锤的平替使用。 谁让他的便宜师傅是那个梅林呢。能一刀一枪捅死的事情,还用那么多魔术做什么? “噢,魔术啊!那玩意你可以学,但是不要只靠魔术战斗。” 醉醺醺的半梦魇在课堂上塞给阿尔托利斯一把单手剑,要求后者先练武术。 “唉,你也是怪可怜的。身上的神秘级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知道那个被魔猪拱死的骑士吧?叫什么迪卢木多的爱尔兰人。他的死有一部分原因是魔猪的防御太强。 “强壮的魔兽、怪物、恶灵,那些大玩意儿生来血管里就流淌着狂野的自然魔力。低级别的魔术打不破他们的皮,高级的魔术也要比较双方的魔力量级和施术者的能力。” 阿尔托利斯摆着用剑的架势练习,这个国家最强大的魔术师的奇怪论点让他对魔道的前景有些沮丧,又有些不甘。 “所以,我必须和骑士们一样学会剑斗的技术吗?如果遇到魔术打不动的敌人,就改用剑来战斗?” 他得到的回应是头上的一巴掌,以及梅林那懒洋洋的斥责。 “你蠢啊?你用魔术打不破防的敌人,多半用剑也是白瞎。打不过还坚持什么,逃跑呗。” 拜梅林所赐,他用剑和枪的技术都说得过去。阿尔托利斯唯一的苦手兵器是弓箭,直到迦勒底时代他才能不射偏。 长矛脱手而出,阿尔托利斯把它当成标枪扔了出去,目标直指一具躺在角落装尸体的信徒军杂兵。 那具“尸体”抓着另一具杂兵的遗骸勉强挡枪,被投矛的冲击力带着一同冲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他不顾身上的伤势,在赤兔马冲上来拿住他之前掏出了一把秦人风格的手枪试图自证。 这个男人顶着一头短促的杂乱黑发,皮肤偏向褐色。鼻梁上面架着一副墨镜似的一体墨镜,举枪的手腕上还有一块腕表。 “别动,我不是他们一伙的。或许这把武器能证明些什么。 “信仰神明的人都是一群回归远古时代的颠佬,就我所知,他们之中没有使用现代武器的人。” “那你穿着这身衣服干什么?你是不是害怕被我们干掉,才找了这么个理由说谎呢?” 陌生人咬着干裂的嘴唇,显然他也见过了赤兔马带着信徒军杂兵们游行的情景。 但是眼下又是另一番不同的状况,赤兔马隐隐以它身后的番邦魔术师为首。 枪手按下疑惑不表,选择先相信对方。 “为了活下去。信徒军的傀儡都是一群弱智,我需要骗过他们的眼睛。” 他看着阿尔托利斯两人经过战斗仍然未受什么损伤的外套,战术目镜 “以及…那个‘大家伙’。你们解阵过来的路上没有遇到它吗?” “什么解阵?我们遇到死路就穿墙啊。” 阿尔托利斯向男人展示了一番他用炼金术破坏的阵墙,那个黑黝黝的窟窿像一张漏气的贪婪巨口,吸纳着大阵内逸散的阴森杀气。 特工模样的男人大概是知道一些关于如何从迷阵中脱身的知识。正因如此,他惊掉了下巴,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破阵的一人一马。 “不应该啊。按理说此地的阵法已经成形了,它怎么能任人乱改?” “可能是因为,守护阵地的士兵都被我们打掉了?你说的大家伙又是什么?是信徒军的武器吗?” 隆隆的震地声音给了阿尔托利斯答案,一道巨大的古怪身影从前方走来。 它全身的皮肤都是新生有机体的白色,昆虫般的蓝色复眼在头顶闪闪发亮。巨大的粗糙手臂上闪耀着不详的红色裂痕。 如果说前面的杂兵们是填线用的挡墙炮灰,那么这个大块头对标的就是镇守金人那一级别的重火力了吧。 阿尔托利斯和空想树打过两次交道了。他在那团亵渎的白色怪物身上察觉到了类似异星巨木的生命性质。 “空想树的种子么,怎么长成这副丑样子了?” 树种人的外表是有些唬人。不过它身上的魔力水准也只是强的有限,依然是大部分从者都能轻松战胜的那种末流水准。 赤兔马骄傲地端起变形成弓的画戟,一发宝具便将那个有点恶心的白色巨人淹没在大爆炸的火花里。 “不要攻击!” 刚刚加入同行的秦国人类垂下试图阻挠的手。他话没出口,赤兔就已经射出了箭。 凡人的速度哪里追得上从者的手速呢? 他焦急地扔掉上半身的白色信徒傀儡甲,然后按住腰带,把下半身也从固定的古代铠甲中拔了出来。 “快撤退吧!趁那个打不倒的东西还没追出来!” 白色的大手按在裂开的大地上,巨人爬在地上,将上半身探出了爆炸余烟。 他那奇怪的有机体血肉上面多了一层蠕动着的实体外壳,鼓起的手臂似乎更加粗壮了。 冰寒的蓝色弥合了大地上的断层,并且沿着手臂爬上白色巨人的身躯。 直到冰霜冻上巨人那些拉长的复眼,它才暂且熄灭了捕猎的动静,变成一尊安静的湛蓝色冰雕。 阿尔托利斯放下法杖,从伸到他头上的冷冻巨手底下离开。那一根根张开、伸长到极限的手指还差一点就能抓住他了,却在冰寒的封阻下仍然功亏一篑。 阿尔托利斯走近这具失去活力的巨人腹部,用法杖的末端敲了敲它冰层以下新生的甲壳部分。 杖子的末端传来了沉闷的“咚”声。阿尔托利斯觉得自己像是在敲打一只海龟的背壳,对方身上是一层厚厚的重甲。 第六十六章 行走的末梢 阴风阵阵的阵地上时不时跳出一队敌对士兵发起突袭。阿尔托利斯将它们的残骸扫到一旁,不免有些担心其他队友的处境。 “你在担心朋友吗?这种杂兵没本领威胁他们的。看,它们很弱。” 赤兔马喘着白气,发力掀飞了两只扑向他后腿的傀儡兵。它们像玩具一样被甩得很远,其中一个士兵砸墙反弹回来,翻滚着落在阿尔托利斯身边。它那扭到背后的脸无神地歪在地上,再也找不到攻击的目标。 傀儡兵的脖子扭断了,因此失去了对脖子以下、仿人形身体的控制力。 按照英灵们的数值设定计算,这些杂兵们本身力量和敏捷的强度大概都是最低级的e。 除了某些身轻体弱,符合传统术士形象的caster,大部分从者仅凭近战也能击退它们。 “所以,它们的战斗力只靠数量吗?” 阿尔托利斯拾起这具傀儡兵掉在地上的武器长矛,用它刺穿了另一名傀儡敌兵的兜鍪。 “武器倒是还不错。打在机械生命身上应该可以破甲。” 发起叛乱的钢铁生命们其实远没有科幻电影中那副天灾模样的强度,它们中的主力型号是非战斗的工业用机器人。 是和平年代导致战斗型号的产量减少了吗?还是秦人提前有什么防备? 阿尔托利斯掂了掂手上的长矛,这柄一米多长的矛在他手上有些轻了,不如他的法杖顺手。 他那只看上去是木制长柄的选定之杖其实分量不轻,如果骑马的话,也能当成战锤的平替使用。 谁让他的便宜师傅是那个梅林呢。能一刀一枪捅死的事情,还用那么多魔术做什么? “噢,魔术啊!那玩意你可以学,但是不要只靠魔术战斗。” 醉醺醺的半梦魇在课堂上塞给阿尔托利斯一把单手剑,要求后者先练武术。 “唉,你也是怪可怜的。身上的神秘级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知道那个被魔猪拱死的骑士吧?叫什么迪卢木多的爱尔兰人。他的死有一部分原因是魔猪的防御太强。 “强壮的魔兽、怪物、恶灵,那些大玩意儿生来血管里就流淌着狂野的自然魔力。低级别的魔术打不破他们的皮,高级的魔术也要比较双方的魔力量级和施术者的能力。” 阿尔托利斯摆着用剑的架势练习,这个国家最强大的魔术师的奇怪论点让他对魔道的前景有些沮丧,又有些不甘。 “所以,我必须和骑士们一样学会剑斗的技术吗?如果遇到魔术打不动的敌人,就改用剑来战斗?” 他得到的回应是头上的一巴掌,以及梅林那懒洋洋的斥责。 “你蠢啊?你用魔术打不破防的敌人,多半用剑也是白瞎。打不过还坚持什么,逃跑呗。” 拜梅林所赐,他用剑和枪的技术都说得过去。阿尔托利斯唯一的苦手兵器是弓箭,直到迦勒底时代他才能不射偏。 长矛脱手而出,阿尔托利斯把它当成标枪扔了出去,目标直指一具躺在角落装尸体的信徒军杂兵。 那具“尸体”抓着另一具杂兵的遗骸勉强挡枪,被投矛的冲击力带着一同冲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他不顾身上的伤势,在赤兔马冲上来拿住他之前掏出了一把秦人风格的手枪试图自证。 这个男人顶着一头短促的杂乱黑发,皮肤偏向褐色。鼻梁上面架着一副墨镜似的一体墨镜,举枪的手腕上还有一块腕表。 “别动,我不是他们一伙的。或许这把武器能证明些什么。 “信仰神明的人都是一群回归远古时代的颠佬,就我所知,他们之中没有使用现代武器的人。” “那你穿着这身衣服干什么?你是不是害怕被我们干掉,才找了这么个理由说谎呢?” 陌生人咬着干裂的嘴唇,显然他也见过了赤兔马带着信徒军杂兵们游行的情景。 但是眼下又是另一番不同的状况,赤兔马隐隐以它身后的番邦魔术师为首。 枪手按下疑惑不表,选择先相信对方。 “为了活下去。信徒军的傀儡都是一群弱智,我需要骗过他们的眼睛。” 他看着阿尔托利斯两人经过战斗仍然未受什么损伤的外套,战术目镜 “以及…那个‘大家伙’。你们解阵过来的路上没有遇到它吗?” “什么解阵?我们遇到死路就穿墙啊。” 阿尔托利斯向男人展示了一番他用炼金术破坏的阵墙,那个黑黝黝的窟窿像一张漏气的贪婪巨口,吸纳着大阵内逸散的阴森杀气。 特工模样的男人大概是知道一些关于如何从迷阵中脱身的知识。正因如此,他惊掉了下巴,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破阵的一人一马。 “不应该啊。按理说此地的阵法已经成形了,它怎么能任人乱改?” “可能是因为,守护阵地的士兵都被我们打掉了?你说的大家伙又是什么?是信徒军的武器吗?” 隆隆的震地声音给了阿尔托利斯答案,一道巨大的古怪身影从前方走来。 它全身的皮肤都是新生有机体的白色,昆虫般的蓝色复眼在头顶闪闪发亮。巨大的粗糙手臂上闪耀着不详的红色裂痕。 如果说前面的杂兵们是填线用的挡墙炮灰,那么这个大块头对标的就是镇守金人那一级别的重火力了吧。 阿尔托利斯和空想树打过两次交道了。他在那团亵渎的白色怪物身上察觉到了类似异星巨木的生命性质。 “空想树的种子么,怎么长成这副丑样子了?” 树种人的外表是有些唬人。不过它身上的魔力水准也只是强的有限,依然是大部分从者都能轻松战胜的那种末流水准。 赤兔马骄傲地端起变形成弓的画戟,一发宝具便将那个有点恶心的白色巨人淹没在大爆炸的火花里。 “不要攻击!” 刚刚加入同行的秦国人类垂下试图阻挠的手。他话没出口,赤兔就已经射出了箭。 凡人的速度哪里追得上从者的手速呢? 他焦急地扔掉上半身的白色信徒傀儡甲,然后按住腰带,把下半身也从固定的古代铠甲中拔了出来。 “快撤退吧!趁那个打不倒的东西还没追出来!” 白色的大手按在裂开的大地上,巨人爬在地上,将上半身探出了爆炸余烟。 他那奇怪的有机体血肉上面多了一层蠕动着的实体外壳,鼓起的手臂似乎更加粗壮了。 冰寒的蓝色弥合了大地上的断层,并且沿着手臂爬上白色巨人的身躯。 直到冰霜冻上巨人那些拉长的复眼,它才暂且熄灭了捕猎的动静,变成一尊安静的湛蓝色冰雕。 阿尔托利斯放下法杖,从伸到他头上的冷冻巨手底下离开。那一根根张开、伸长到极限的手指还差一点就能抓住他了,却在冰寒的封阻下仍然功亏一篑。 阿尔托利斯走近这具失去活力的巨人腹部,用法杖的末端敲了敲它冰层以下新生的甲壳部分。 杖子的末端传来了沉闷的“咚”声。阿尔托利斯觉得自己像是在敲打一只海龟的背壳,对方身上是一层厚厚的重甲。阴风阵阵的阵地上时不时跳出一队敌对士兵发起突袭。阿尔托利斯将它们的残骸扫到一旁,不免有些担心其他队友的处境。 “你在担心朋友吗?这种杂兵没本领威胁他们的。看,它们很弱。” 赤兔马喘着白气,发力掀飞了两只扑向他后腿的傀儡兵。它们像玩具一样被甩得很远,其中一个士兵砸墙反弹回来,翻滚着落在阿尔托利斯身边。它那扭到背后的脸无神地歪在地上,再也找不到攻击的目标。 傀儡兵的脖子扭断了,因此失去了对脖子以下、仿人形身体的控制力。 按照英灵们的数值设定计算,这些杂兵们本身力量和敏捷的强度大概都是最低级的e。 除了某些身轻体弱,符合传统术士形象的caster,大部分从者仅凭近战也能击退它们。 “所以,它们的战斗力只靠数量吗?” 阿尔托利斯拾起这具傀儡兵掉在地上的武器长矛,用它刺穿了另一名傀儡敌兵的兜鍪。 “武器倒是还不错。打在机械生命身上应该可以破甲。” 发起叛乱的钢铁生命们其实远没有科幻电影中那副天灾模样的强度,它们中的主力型号是非战斗的工业用机器人。 是和平年代导致战斗型号的产量减少了吗?还是秦人提前有什么防备? 阿尔托利斯掂了掂手上的长矛,这柄一米多长的矛在他手上有些轻了,不如他的法杖顺手。 他那只看上去是木制长柄的选定之杖其实分量不轻,如果骑马的话,也能当成战锤的平替使用。 谁让他的便宜师傅是那个梅林呢。能一刀一枪捅死的事情,还用那么多魔术做什么? “噢,魔术啊!那玩意你可以学,但是不要只靠魔术战斗。” 醉醺醺的半梦魇在课堂上塞给阿尔托利斯一把单手剑,要求后者先练武术。 “唉,你也是怪可怜的。身上的神秘级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知道那个被魔猪拱死的骑士吧?叫什么迪卢木多的爱尔兰人。他的死有一部分原因是魔猪的防御太强。 “强壮的魔兽、怪物、恶灵,那些大玩意儿生来血管里就流淌着狂野的自然魔力。低级别的魔术打不破他们的皮,高级的魔术也要比较双方的魔力量级和施术者的能力。” 阿尔托利斯摆着用剑的架势练习,这个国家最强大的魔术师的奇怪论点让他对魔道的前景有些沮丧,又有些不甘。 “所以,我必须和骑士们一样学会剑斗的技术吗?如果遇到魔术打不动的敌人,就改用剑来战斗?” 他得到的回应是头上的一巴掌,以及梅林那懒洋洋的斥责。 “你蠢啊?你用魔术打不破防的敌人,多半用剑也是白瞎。打不过还坚持什么,逃跑呗。” 拜梅林所赐,他用剑和枪的技术都说得过去。阿尔托利斯唯一的苦手兵器是弓箭,直到迦勒底时代他才能不射偏。 长矛脱手而出,阿尔托利斯把它当成标枪扔了出去,目标直指一具躺在角落装尸体的信徒军杂兵。 那具“尸体”抓着另一具杂兵的遗骸勉强挡枪,被投矛的冲击力带着一同冲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他不顾身上的伤势,在赤兔马冲上来拿住他之前掏出了一把秦人风格的手枪试图自证。 这个男人顶着一头短促的杂乱黑发,皮肤偏向褐色。鼻梁上面架着一副墨镜似的一体墨镜,举枪的手腕上还有一块腕表。 “别动,我不是他们一伙的。或许这把武器能证明些什么。 “信仰神明的人都是一群回归远古时代的颠佬,就我所知,他们之中没有使用现代武器的人。” “那你穿着这身衣服干什么?你是不是害怕被我们干掉,才找了这么个理由说谎呢?” 陌生人咬着干裂的嘴唇,显然他也见过了赤兔马带着信徒军杂兵们游行的情景。 但是眼下又是另一番不同的状况,赤兔马隐隐以它身后的番邦魔术师为首。 枪手按下疑惑不表,选择先相信对方。 “为了活下去。信徒军的傀儡都是一群弱智,我需要骗过他们的眼睛。” 他看着阿尔托利斯两人经过战斗仍然未受什么损伤的外套,战术目镜 “以及…那个‘大家伙’。你们解阵过来的路上没有遇到它吗?” “什么解阵?我们遇到死路就穿墙啊。” 阿尔托利斯向男人展示了一番他用炼金术破坏的阵墙,那个黑黝黝的窟窿像一张漏气的贪婪巨口,吸纳着大阵内逸散的阴森杀气。 特工模样的男人大概是知道一些关于如何从迷阵中脱身的知识。正因如此,他惊掉了下巴,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破阵的一人一马。 “不应该啊。按理说此地的阵法已经成形了,它怎么能任人乱改?” “可能是因为,守护阵地的士兵都被我们打掉了?你说的大家伙又是什么?是信徒军的武器吗?” 隆隆的震地声音给了阿尔托利斯答案,一道巨大的古怪身影从前方走来。 它全身的皮肤都是新生有机体的白色,昆虫般的蓝色复眼在头顶闪闪发亮。巨大的粗糙手臂上闪耀着不详的红色裂痕。 如果说前面的杂兵们是填线用的挡墙炮灰,那么这个大块头对标的就是镇守金人那一级别的重火力了吧。 阿尔托利斯和空想树打过两次交道了。他在那团亵渎的白色怪物身上察觉到了类似异星巨木的生命性质。 “空想树的种子么,怎么长成这副丑样子了?” 树种人的外表是有些唬人。不过它身上的魔力水准也只是强的有限,依然是大部分从者都能轻松战胜的那种末流水准。 赤兔马骄傲地端起变形成弓的画戟,一发宝具便将那个有点恶心的白色巨人淹没在大爆炸的火花里。 “不要攻击!” 刚刚加入同行的秦国人类垂下试图阻挠的手。他话没出口,赤兔就已经射出了箭。 凡人的速度哪里追得上从者的手速呢? 他焦急地扔掉上半身的白色信徒傀儡甲,然后按住腰带,把下半身也从固定的古代铠甲中拔了出来。 “快撤退吧!趁那个打不倒的东西还没追出来!” 白色的大手按在裂开的大地上,巨人爬在地上,将上半身探出了爆炸余烟。 他那奇怪的有机体血肉上面多了一层蠕动着的实体外壳,鼓起的手臂似乎更加粗壮了。 冰寒的蓝色弥合了大地上的断层,并且沿着手臂爬上白色巨人的身躯。 直到冰霜冻上巨人那些拉长的复眼,它才暂且熄灭了捕猎的动静,变成一尊安静的湛蓝色冰雕。 阿尔托利斯放下法杖,从伸到他头上的冷冻巨手底下离开。那一根根张开、伸长到极限的手指还差一点就能抓住他了,却在冰寒的封阻下仍然功亏一篑。 阿尔托利斯走近这具失去活力的巨人腹部,用法杖的末端敲了敲它冰层以下新生的甲壳部分。 杖子的末端传来了沉闷的“咚”声。阿尔托利斯觉得自己像是在敲打一只海龟的背壳,对方身上是一层厚厚的重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