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是时间》 第1章 芦灰·七月天 高考结束,夏天还依旧迈着不乱的步伐走向更深处,蝉鸣聒噪,似乎永无止境,像一张密密麻麻的丝网,将人们按死在早夏里。 高三一班的群里也被这夏搅得热情澎湃。 班长发了一张毕业旅游的攻略清单,问:有没有人报名我和陈祁安的穷游行。 穷游行? 可以耶。 梁岑音私下联系了班长。 班长也是高兴,热热闹闹地将参加穷游行的同学新建了一个群。 梁岑音是复读生,高三一整年都没心思和学弟学妹打交道,能认出是自己班的同学就很了不起了。 目前只有五个人,除了两位主办方,还有梁岑音,以及她的软妹同桌和体委。 她无所事事地翻着群聊列表,一个扎眼的头像,一个黑色厚涂的小人,没有五官,身上燃着大火。 一个被高三折磨到自我堕落的人,梁岑音充满兴趣地点进他的朋友圈。 名为陈哥修水管的朋友圈。 最新更新的是北川五中的一棵常青树,配文道:如果没有一棵常青树,我也不会冲到状元楼当北川一枝花。 北川一枝花。 梁岑音低下头,唇角牵起脸颊两边的酒窝,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她很少笑。 这个北川一枝花还不是一个会堕落的少年,毕竟谁家颓废哥会在个性签名上写:所有出逃任务都应该烧了。 梁岑音只看见北川一枝花的朋友圈,她抱着陈哥朋友圈会设置显示范围的猜测,发出了好友申请。 一枝花高冷,晚上七点也没通过,整整五个小时。 高考结束,梁女士就飞到波兰替人打官司,听她说,大概等梁岑音开学前几天才会回来。 她一个人去楼下拿了快递,顺手在小卖部买了两包泡面。 手机突然弹出一个语音电话。 是穷游群里班长发起的。 梁岑音接通了。 听筒传来一阵吵闹,属于班长的声音良久才脱颖而出:“兄弟们王者峡谷通宵啊,跟陈祁安那个外挂逼打都没意思,来呀来呀,我们一起上分分。” “王者吗?”梁岑音见群里没人搭话,不想看班长一个人唱独角戏,她出声了。 “卧槽卧槽,不不是的,我打错电话了,我以为是其他的群,你当没听见就行。”她的沉闷是有目共睹的,谁也不想招惹学霸。 两个人的对话,插进来一道清冷干净的声音:“你玩不玩?” 梁岑音没说话,将他们的声音当作上楼背景乐,她夹着快递转开了家门。 “玩玩玩。”班长回了句。 软妹和班长关系可以,接上话:“带我一个,一起上分分,岑音也一起啦。” 梁岑音很久没有玩游戏了,这款游戏还需要动脑子操作,她有些无奈,答应的同时,还不忘给各位兴致勃勃的摘星人打预防针:“很久没玩了,只会公式英雄妲己安琪拉,这样也可以吗?” 班长有点迫不及待了:“可以可以,有挂逼带飞。” 梁岑音切出微信,点进王者。 软妹将梁岑音拉进五人车队。 看头像,北川一枝花也在内,让她对这局排位赛有了很大的兴趣。 匹配速度很快,阵容是马超、阿古朵、妲己、蔡文姬、孙尚香。 这把对线小乔。 梁岑音花了三十秒熟悉地图和对面小乔,漏视野被一扇子打掉半管血,好在她反应和手速比较快,躲过乔妹的攻击。 班长是打野阿古朵,他刷野被对面鲁班蹲到了,妲己一个闪现上去再极限231击败鲁班。 “谢谢小狐狸姐姐救命之恩。” 梁岑音自动翻译为谢谢救命之恩,我的野区你的家。 她疯狂刷野,经济起来后,她开始蹲草,在三杀后,对面终于觉醒了。 五个人抱团杀妲己,在第三次被打死后,梁岑音受不了了,她看了眼自己的出装,十分钟辉月出来了,10-4-13。 “按理早就该一波了。”梁岑音对着黑下去的屏幕小声嘀咕。 她看了眼自家辅助0-8-6,打野5-8-9,还有一个射手在泉水挂机。 上路呢?一枝花的马超明显是最厉害的,11-1-9。 马超孤立一家四口。 在妲己第四次被五人围殴,命悬一线。马超开着疾跑杀进人堆,配合着小蔡的治疗救下妲己。 劫后余生的梁岑音在队伍里感谢马超:“一枝花,为感救命之恩,我的中路线送给你。” 下一秒,马超跑进了敌方防御塔,挨了四下,倒在地上。 “你……”梁岑音蹲在他身后的草里,对他的这一番操作无话可说。 一枝花咳了两声:“刚才网卡了,你先回来,和打野一起守家。” 对面钻了马超战死的空子,打了个龙,突上高地。 阿古朵扔了熊猫,往泉水跑,妲己躲在塔后等技能冷却cd。 马超抛了支枪,冲了出去,并发出进攻的信号。妲己补状态,还不忘拉视野看马超进行惨无人道的五杀操作。 对方打野发育起来了,从后准备切马超,妲己一个魅惑控住了他,跟上一顿输出,收下第五个人头。 “大哥,你今天怎么不指挥了,快点啊,晋级赛!”班长发出灵魂咆哮。 一枝花:“闭嘴,先去打大龙。” “妲己过来拿蓝,去下路河道草里蹲着。” “阿古朵进场,妲己绕后收后羿。” “蔡文姬和妲己去下三塔,小蔡开干扰,妲己点塔。” “阿古朵不要抗塔,让兵线先进去。” “点塔,一波。” 敌方水晶在一枝花的指挥下,碎掉了,梁岑音屏幕上出现胜利的图像,她很佩服逆风还能稳定发育、指挥翻盘的人。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共开了五把排位赛。 三人组自然而然地等着一枝花下达命令。 在离开房间时,梁岑音抢着一枝花下线前加了对方游戏好友。 “我是一班的梁岑音,加你微信了,麻烦你通过一下。” 一枝花十分高冷地回了句:知道了。 梁岑音放下手机,抄起圆珠笔拆快递,是梁女士送给她的护肤品。 梁女士:你的脸堪比东非大裂谷。 她看了眼护肤品的牌子,贵妇级别,梁女士为了挽回天生丽质的面子可真下血本了。 “滴嘟。” 手机还停在王者界面上,一枝花的头像上出现一个红1,梁岑音点进去。 陈哥修水管:你叫啤酒炸你坟? 梁岑音忘了在复读前的暴戾期发疯的日常,她硬着头皮:嗯,那个是我,麻烦通过一下。 快速切掉游戏,点进微信,给设置了朋友圈可见范围。 一枝花也在这时通过了好友申请。 陈哥不修水管改卖啤酒了。 梁岑音看见了他的全部朋友圈。 五月七日。 陈哥卖啤酒分享了一首歌:S.H.E的五月天。 四月二十八日。 陈哥卖啤酒:别去吹北川的风,刮不走遗憾,只能喜提两天的感冒灵。 除夕夜。 陈哥卖啤酒:烟火腾空绽放,冷气一瞬散尽,他的生命短暂,也是烧不尽的。 两人加上好友后,也没说一句话,梁岑音把一枝花当成电子宠物晾着。 直到三天后的穷游行开始。 五人约在火车站见面,梁岑音将原本的短发编成两个小巧的麻花辫,深蓝色polo衫加灰色中裤,简单不失自身的风格。 她是第三个到火车站,班长身边站着个芦灰色短袖加水洗牛仔裤的墨镜男。 墨镜男不发言,自在放空。 班长破冰:“我们去咖啡厅等会?” 梁岑音点了杯冰美式,百无聊赖地搅拌着冰块。 班长和她也不熟,只好硬核开启聊天模式:“梁同学,请问高三生活都这么苦了,你为什么在结束的完美夏天里点了杯美式中药呢?” “是啊,高三生活这么苦,班长为什么选了穷游?” 被攻击的班长:“这不是为同学集体省钱嘛。” “陈祁安你说呀。”班长暗地里给墨镜男一拳头。 陈祁安摘下墨镜,不客气道:“你的玛奇朵能让你长大。” 他瞥了眼梁岑音,女生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俩打闹,没有表情。 “你好,我是陈祁安。” “哦,你好。”梁岑音没有后文了。 体委姗姗来迟,他是个自来熟:“各位好,还有谁没来?” 他搭上陈祁安肩:“陈哥你打算暑假摆摊卖啤酒了?” “什么卖啤酒?”班长嗅到八卦的气息。 “就是他的微信,你没看见吗?” “陈哥卖啤酒,哈哈哈哈哈!” 梁岑音抬头对上陈祁安的眼睛,女生声音有些跳脱,和方才的冷漠判若两人:“你是北川一枝花?” “我靠,还是你牛,陈哥不止是你陈哥,还是北川一枝花。”班长笑倒在椅子里。 陈祁安被人当众喊网名,不理两个傻笑的,眼皮懒懒地掀起来看梁岑音:“我还没坟给你炸,可以优先选择这两个。” “ok呀,他俩一看就简单,聊聊你。”梁岑音上下打量他,扯了嘴笑。 “原来你还对学习以外的事情感兴趣。” 广播提醒这群人该去检票,留下班长等软妹,剩下的人先去检票口。 软妹也及时赶到。 五人拖着行李箱,站在绿皮火车前。 软妹取下头上的卷发筒,很是震惊:“真的绿皮火车?” “是的,每人只要二十八块钱去临芸,不过要花四个多小时,毕竟穷游。”班长将车票分到每人手上,无奈地解释。 梁岑音坐在靠窗的位子,左边是陈祁安。 火车不算慢很稳,途中路过一片绿油油的草地,阳光无意地创造了青春的颜色。 小伙伴举起手机迫切想记录下来,梁岑音也是,手机放在玻璃最下面,录到草地。 两分钟后,火车驶进山洞。 梁岑音将视频分享给国外的梁女士,还看到了陈祁安新鲜出炉的朋友圈。 一段录着梁岑音手机拍到的草地的十秒视频。 陈哥卖啤酒:绿皮火车驶向远方的轨道,能看见的是毛茸茸和七月天。 第2章 酸橘·赤红天 火车在隧洞里行驶,乘务员推着餐车叫卖:“可乐雪碧芬达茶,瓜子花生方便面。” 体委喊住乘务员:“姐姐,瓜子多少钱?” “瓜子十块。” 说好的穷游就穷游。 体委伸出去的手收回来,尴尬地低头:“谢谢姐姐,我不需要。”他像个鹌鹑缩在椅背里。 梁岑音从灰色坠形布包里拿出薯片薯条跳跳糖和脆脆鲨。 “没有瓜子,将就一下。” “好人一生平安。”体委眨巴眨巴眼睛。 零食随意摊在桌子上,同学们有说有笑,四个小时总归会无聊。 软妹提出玩游戏:“你们要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别了吧,谢师宴够我玩吐了,换个新的?” “那斗地主,我带了两副牌。”软妹说着掏出扑克牌。 “赌什么?” “跑腿吧,反正都没钱。” 陈祁安耸耸肩:“抱歉,我不玩。”他在小餐桌上放了盒蓝莓。 “陈祁安玩不起快点传下去。”软妹张口咬掉半根脆脆鲨,反手使用激将法。 梁岑音举手:“我不会斗地主。” 最后是简单的三人斗地主。 陈祁安调出手机准备打王者,她余光瞥见了,问:“打排位吗,建议带个菜鸡上分?” “上号。”陈祁安是所谓的行动派,语言也简单明了。 陈祁安是二楼,梁岑音是三楼,她想玩一把不知火舞,扳(ban)掉了金蝉,这把很不顺,四五楼直接自信空扳。 一楼锁了貂蝉,梁岑音不擅长与陌生人开麦交流,她侧过头说:“要不重开?” 她问的是陈祁安。 “大概不行,四楼预选了射手,五楼常用就是辅助。” 梁岑音不信邪,开始扣字:重开吗,全选法师。 没人理会她。 陈祁安慢悠悠道:“选火舞,我打野。” “对抗路不行,火舞打不动肉坦。” “你躲塔下清兵,然后一分钟清蓝区的野,优先发育,之后按你的思路打。”他丝毫不见慌,等待游戏加载,还能腾出一只手喝水。 梁岑音开局三十秒拉了一次打野视野,他躲在敌方红区,一级反野有点浪。 她一边小心清兵一边说:“你先清蓝区,升四再反野。” “嗯,等我拿到这个红。” 橘右京一个惩戒拿下司马懿打了半天的红,被人反追。 火舞一个俯冲弹开司马懿,配合着橘右京一起拿下人头。 “我清红区。”陈祁安没有拿一血的兴奋,他手速快,买装备、清野、后手入场支援。 在多番清野蹭线后,火舞发育起来了。 两个人一路突到敌方水晶,最后胜利了。 梁岑音看了四五楼的负战绩,直接给他们点上举报。 “也这么玩不起?”陈祁安嗤笑一声。 她甩了甩发酸的手指,点点头:“确实玩不起,输了我还要骂队友全家的。” “还玩吗?” “可以。” 下一把和职业选手撞车,对面只能看见打野和中单,马可波罗疯狂带着瑶妹蹲人,还不忘摇个嫦娥来蹭助攻。 这把不出意料地输了,梁岑音看着自己不堪入目地负战绩,深深叹了口气。 陈祁安出声:“我输了也要骂我全家吗?” “对面明显只抓我们,不怪你。” “打野不是整个游戏的掌控者吗,你这算偏心吗?”陈祁安抿了口水,反问道。 梁岑音脑子灵光,她提了提唇角,虚假的笑:“你真的觉得输了该骂你吗?” 他点点头。 他的反应呆呆的,梁岑音还是调笑了句:“所以你也算抖m吗,学傻掉了?” “告诉你也没关系,我。”他闭上嘴,给自己剥了个橘子,取了一瓣塞进嘴里,将剩下的送给了梁岑音。 “听故事得有爆米花,这个爆米花的三舅姥爷。” 他说得认真,梁岑音放下戒备,塞了瓣橘子进嘴里,牙齿咬破橘子的果肉,酸涩的汁水迸进舌尖,她的眉毛皱成一团,瞪了眼陈祁安。 男生拿出保鲜盒里的新鲜苹果:“这个甜。” “我靠,我又赢了,你们一群小趴菜请叫我赌王。”班长甩出四个三,猛地站起来,很兴奋。 “不就四个小瘪三,你在叫什么?” 班长不理会,看见梁岑音手里的橘子:“看看梁同学就是眼力见好,本王的加冕礼都准备好了,不用你送了,我亲自拿。” 他拿走手里剩下的橘子,并且祸害地引起了连锁反应,一盒苹果吃的也差不多了。 “你喜欢吃水果?” “还好,这些是宋林买的。”陈祁安拉开书包的拉链,里面装了各式各样的新鲜水果和水果冻干。 “还真是北川一枝花。”梁岑音觉得新鲜。谢谢 陈祁安不解地挑了下眉,等她的下文。 “貌美勤劳善良聪慧,很符合选美比赛的品德鉴赏。” 陈祁安不想理她,问:“还听故事吗?” 他没听见答复就开始故事了。 “三年级的时候,我爸妈对我特别好,我觉得人生不能一直生活在爱里,一脚踹飞了三百万的青花瓷。” “爸妈打了我一顿,瞬间感觉到他们更爱我了。” 梁岑音盯着他:“哦,原来是这样。” “你怎么一脸不信?”陈祁安将墨镜插在头发里,不看她。 “相信你。” 她这句话没有一点坚定,语气轻浮极了。 “抖m养成确实好。” 靠,什么,我编得还不像吗?这个啤酒会突然爆炸,喷他一脸。 陈祁安剩下两个小时,一直避免和梁岑音说话。 梁岑音恰好安分,她带上蒸汽眼罩靠在窗边睡着了。 待她醒来就已经到了目的地,临芸。 临芸一个依山伴水的城市,三个男生帮忙推着行李箱,软妹打头阵下了火车。 “哇哦!” 所有人被她的声音吸引,她绷直手臂,指向天边。 站台的棚顶也掩不住临芸晚霞的美丽,层层叠叠的暖橙色云朵懒懒地跟着远方的太阳,三三两两,无限拉长蔓延,伸向站外的青色的山顶,青与红,总能碰撞出不同的花火。 如今,花火大概是语言无法形容的美好。 “好美,好美。” “这就是那个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班长宋林兴奋地掏出手机,拍了张模糊的照片,他说这是氛围感。 软妹不甘落后:“寥落暝霞色,微茫旧壑情。” “高中的知识还没忘呢?” 体委憨憨地挠了挠头,不甘示弱:“我古诗不行,你们都这样,我也来一句微风万顷靴文细,断霞半空鱼尾赤。” “可以可以,王哥谦虚了。” 已经念完诗的三人一脸坏笑地盯着身边默不作声的男女。 宋林:“想不到的人就买奶茶。” 梁岑音歪着头示意男生先说,陈祁安摇摇头:“还没想到,你先。” “长天落彩霞,远水涵秋镜。” 这句诗再次更新了宋林的知识库,他瞪圆了眼:“这诗叫啥名,我得回去好好看看,你们太深藏不露了。” “元代张可久的《一枝花?湖上晚归》。”梁岑音说着话还不忘看身边高冷哥的反应。 软妹笑:“那就是陈祁安请客了!” “范仲淹的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陈祁安不慌不忙地念了句诗,他摊开手,表示自己没有输。 宋林白了眼,拉着两个行李箱先一步走出站台:“陈哥三岁就能熟背唐诗三百首了。” 其他人也拖着行李箱跟上宋林。 梁岑音落后一步,和陈祁安并肩走:“三岁就能背唐诗了,了不起,真不愧是陈哥。” “听他吹,七岁才能背。” 陈祁安不在意地拉下墨镜,她有事吗?一直跟着我,还张可久的一枝花?陈哥内心嘀咕,面上平静。 梁岑音低头,快速搭上电梯:“刚才怎么不拍照?” “陈哥看下名宿在哪?”宋林回头问身后的人。 “我们打的去芸镇,”陈祁安调出名宿的路线,他将手机递给前面的宋林,偏过头接梁岑音的话,“太美了,手机没有眼睛看的真实。” 五个人打了两辆车,又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芸镇。 “我们先在下面吃饭,等会也可以逛逛,名宿还需要走一截路,比较麻烦。”陈祁安让两个女生挑餐厅,他和体委拿着五人的行李箱先回名宿。 软妹挑了个土菜馆,她说:“岑音,我答应班长给他当模特,你可以一个人待在这里吗?” “可以。” 宋林觉得土菜馆外面装修就很美,他拿出画板:“我们就在门口画,一会就进去。” 梁岑音没意见,她选了一个靠窗的餐桌,服务员上前:“小姐,你现在要点菜吗?” “不需要,我在等朋友。”梁岑音摆摆手。 她和梁女士打着视频,一字一句地报备着已经到了目的地。 “梁岑音,你自由了,可以考虑考虑谈恋爱了。”梁女士思想一直比较超前,她直接切入重点。 她嗤笑:“不是说,到时候去加州念法律吗?” “所以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谈恋爱,男朋友接受不了四年的异国恋。” 梁女士像听了个笑话:“呵,连四年的异国恋都接受不了,我就知道你找了什么垃圾货色。” “岑音,你在和妈妈视频吗?”体委从身后走过来,他身边还跟着陈祁安。 “是的,你们点菜吧。” 梁女士朝着体委挥挥手:“同学你好。” “阿姨好,你吃过了吗?”体委回应自如,他是邻居们都喜欢的有礼貌孩子。 梁岑音不屑,她不用看都能感受到梁女士笑开花的脸。 “阿姨好。”陈祁安也凑热闹地向梁女士打招呼。 “你们两个有女朋友吗?”梁女士迫不及待地为女儿安排后路了。 梁岑音将手机对准自己:“你该去上班,我先挂了,回头聊。” 电话挂断,她将手边的菜单推到两个男生面前:“上面是我们挑的,你们看看还要加什么,或者什么忌口呢?” 体委勾了一份鸭血粉丝汤,陈祁安将递过来的菜单拿给服务员,他把房卡给梁岑音:“你和曲夏的房间在楼上。” “谢谢。”梁岑音收下房卡放进包里。 手机振动,她看了眼手机,是梁女士。 梁女士:你们学校的男生挺帅的,两个都还行,你觉得哪个好。 梁女士:第一个男生看着就安全感满满,老实得很,太老实也不好,生活没滋味,第二个男生看着滑里滑头,其实心思藏在心里,他也可以。 梁女士:还有一个呢,最好在前面两个男生里取个中间数。 梁女士:算了第三个别看了,他没打招呼,没有礼貌直接零分了。 梁岑音:不怎么样,别瞎操心,我和他们不熟。 梁女士:住一起就会熟了,不然给你盖个锅盖,焖一下? 第3章 薄荷·青山时 梁岑音很佩服梁女士的脑洞,她试图回了两句,人家女士直接问男生家庭住址。 她放弃了,支着脑袋看窗外的山。 曲夏提着五杯奶茶坐到梁岑音身边,她挨个看标签,拿出三分糖的给了梁岑音:“他们家只能做三分糖,将就一下可以吗?” “可以,谢谢了,”梁岑音按着吸管的一头扎进奶茶里,“多少钱我转你?” 曲夏分了两杯给对面的男生,挥挥手:“不用啦,我们五个人一人请一次就行了。” 梁岑音听后同意点点头:“下次我请。” “班长呢?”体委凑到窗户上张望宋林的身影。 曲夏翻了个白眼,有些生气地说:“他看到另一个美女,找她画画去了。” 服务员端上菜肴,陈祁安放下手机,东道主般自然地吩咐各位:“我们先吃,他自己点了鸡公煲。” 可能都觉得不好意思,没人动筷子。 陈祁安点开宋林的语音:“兄弟姐妹们,你们先吃,我看见一家鸡公煲,我直接买了,等我找你们哦。” 一群人这才动筷子。 曲夏埋怨着:“宋林太不把我当回事了。”气愤地加了一块菠萝饼。 “你和他在谈恋爱?”梁岑音听着诧异,歪头问。 “是的啊,高三一模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 梁岑音不解,她喝了口奶茶,酸酸甜甜的杨梅碎成渣进入嘴里,厚厚的芝士混在水果里,莫名一种蛋糕糯叽叽的感觉,她不喜欢甜的,还是皱着眉咽下去了。 “那么早?” 曲夏哈哈哈笑了:“这还早,我们王大哥可是高一就上大分的兄弟。” 王哥:“呵呵,曲妹别这样,我早就分了,之后就没谈过了。” 梁岑音也是不相信。 曲夏反问:“那你觉得我们谁没谈过恋爱,谁谈的最多?” 梁岑音眼睛在陈祁安停了又停:“陈祁安应该谈的多吧。” 惹得其他两人大笑,被提到的男生也抬起眼,他丝毫不回避女生直白又特殊的眼神。 “为什么这么想?”曲夏从大笑里脱离,她搭着梁岑音的肩膀,一本正经地问。 “他不应该是桃花运最旺的吗,一枝花的脸。”桌上的两个人笑得更大声,陈祁安也忍不住了。 芦灰色短袖在土菜馆的灯光下衬得男生皮肤愈发白,他不笑的时候,很冷,笑起来能看见两从弯弯的新月,嘴角轻轻地提着,隐约能看见两颗尖尖的虎牙。 梁岑音好在心脏强大,她才没有当场尿遁,而是不停地看北川一枝花。 曲夏用一旁的醋瓶子当话筒,拿捏着播音腔:“请问陈祁安同学,对于我们岑音给你封的新称号北川一枝花有什么想法?” 陈祁安很捧场地接过话筒:“很感谢岑音同学,她有非常认真地看我朋友圈。谢谢。” 话筒交还给曲夏,她又问:“请问岑音同学,对于陈祁安同学的回答你满意吗?” 梁岑音接过话筒,愣愣地点点头:“很满意,毕竟祁安同学的朋友圈对于我很有娱乐价值。”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关系又近一步了。 他们吃完饭,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小桌边聊着天,等宋林回来,他殷勤地坐到曲夏身边:“你们吃完了吗?” “是的,不等你我早就去睡美容觉了。”曲夏顺势做出摸脸的动作,像是抚摸一块碎掉的瓷器。 “我刚刚问了本地人,他们说骑一辆电动车去临街就能看到夜市,我们要去逛逛吗?”宋林一边扒米饭一边用手机查着地图。 曲夏接过手机,自己查起来:“我们是野人不会用手机,你慢点吃小心噎死。” 梁岑音去了次卫生间,准备顺道结个账,她在收银台碰到了陈祁安:“你结过了?” “嗯,要看下账单吗?”陈祁安递出小票和两颗薄荷糖,“老板娘送的,说一人一颗,你比较像她女儿,所以多送你一颗。” “哦,我有多像?”梁岑音认真地问。 “没见过她女儿。”陈祁安给她留了个后脑勺,先一步会座位了。 梁岑音回来后,他向女生伸出手。 梁岑音自然而然将多的一颗薄荷糖还给了他,他看见是一颗糖,忙说:“不是这个,王哥要小票。” 她在薄荷糖上盖了张小票。 曲夏远远向她招手说走了,她俯身勾住半杯奶茶也离开了。 芸村真的好适合放松,一条河贯穿村落,带着特色的建筑在历史的沉淀里孕育出不朽的生命。 河只有四米宽,用一块能过人的石板连通左右,地面是用一块又一块切割平整的青石板拼成的,数着青石板仿佛这条路走不到尽头。 出芸村的路上,见到了一个自带小亭子的旧房子,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主人,只见逾出墙的石榴花,红艳艳的坠着晚间的露水,她隐隐在发光。 远方的青山也被腾腾地云雾缭绕,人间水墨画也不过如此。 这里也的确是很多写生机构的合作伙伴,有人支着画板将夜间的芸村收入囊中,有人只挑亮着灯的烟火人家记录生活。 裹着河水山林的晚风轻轻吹拂着少男少女的脸,诉说着一切惬意的事情。 确实,轻松悠闲是芸村的主调。 他们在芸村对面租了三辆电瓶车,分组成了甜蜜但闹矛盾组,白月光消失组以及母胎solo组。 宋林带着曲夏一骑绝尘,王哥也紧随其后。最后两个人还拽着车头,纠结着谁车技更好。 梁岑音握着车头向怀里:“我来。” 最后是只能自行骑车的陈祁安投降,坐到了后座。 她车技是好,一路上很平稳。 十分钟多,五人就到了夜市。 陈祁安拿了一把车锁,将前后两个轮子系起来,他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 他见梁岑音不动,从口袋里将多出的薄荷糖还回去。 “老板娘的厚礼。” 陈祁安走在前面。 梁岑音剥开糖,含在嘴里,两三步追上陈祁安:“是老板娘的厚礼还是陈祁安的呢?” 她接着说:“刚刚看到老板娘的全家福了,没有女儿哦,只有一个七岁的小弟弟,我和他也像吗?” 陈祁安没料到她真的会去深究,神色尴尬,他叹了口气:“多拿了一个。” “哦。”梁岑音意味深长地说了声。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追上了三人组。 这里严谨来说并不算一个夜市,只是由景区的商家自发在夜里开店,住在景区的游客在晚上也有夜宵,休闲的去处。 商铺上挂着流苏式的彩灯,抬头能透过彩灯看见阵阵寥寥升起的炊烟,游客很多,梁岑音找到一个当地小吃,她点了一份。 不一会,她捧着一盒毛豆腐站在人群里,朋友们先走一步了,她还找不着。 “梁岑音。”陈祁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坐在毛豆腐旁的冰粉铺子里,高高地挥手指明自己的位置。 梁岑音失落感立马变味了,是一个人低头系鞋带,抬头时还有朋友陪在身边的欣喜。 她坐在陈祁安身边,将自己买的毛豆腐大方分享给陈祁安:“铛铛铛,当地特产耶,你尝尝我还没动。” “毛豆腐?”陈祁安犹豫了一下。 “岑音同学不能当面报橘子的仇。” “我没有。”梁岑音立马否定。 陈祁安笑着推回去那盒毛豆腐:“我不吃,你要不要冰粉?” “可是等会去找曲夏不好端。”梁岑音拿起叉子戳了一块豆腐,豆腐是介于腐乳和豆干之间的口感,裹着特殊的酱汁,香浓有味。 “很好吃,祁安同学不吃吗?” 陈祁安摇摇头,他起身又点了一份冰粉:“慢慢吃。” 梁岑音的脸从小盒子里抬起来,陈祁安一手握手机,漫不经意地浏览着信息,一手拿着塑料小勺,偶尔低头吃口冰粉小汤圆。 他身边似乎没有了刚开始的防备,温度一下回升到零度,是一直存在的清冷干净。 梁岑音的视线太过炽热,逼着陈祁安抬头。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等女孩投降,主动逃避视线时,陈祁安才开口说话:“你的冰粉打包好了,有话要问我?” 梁岑音被抓包,她随口编了个问题:“你高考多少分?” “708。”陈祁安不可置信地瞥了眼女生。 “哦。” “那你呢?” 梁岑音复读一年也只考了全省第十,她发自内心佩服身为应届生的陈祁安,不好意思地说:“712。” “厉害,这不直接被江大提前招进去吗?” 梁岑音没回答,反问:“你也报了江大?” “江大的条件很好。” “哪个专业,医学?”梁岑音想起江大的招生简章,江州大学的医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 陈祁安:“差不多,生物医学工程。” “前景很好。”梁岑音吃完了最后一个毛豆腐,她起身将盒子扔进垃圾桶,等着陈祁安。 他不急不忙地问:“你呢,学医还是金融?” “都不是,我学法律。” 陈祁安冰粉也见底了,他扔掉盒子,和梁岑音往夜市深处走:“很适合你,未来的梁律应该年入百万。” 梁岑音被逗笑:“哪里看出适合我?” “细节拿捏,吵架小能手。” “我靠我靠!”宋林的叫声出现在前面,看得见曲夏张大的嘴巴,体委也愣在原地。 梁岑音偏着脑袋,笑了:“勉强接受祁安同学的狡辩。” 第4章 清吧·茉莉花 梁岑音和三人组碰头,两家拉面馆的师傅扯着长于一米的面条,互相往对方脸上甩。 嘴里吆喝着方言,听当地人说,是这两家店因为强生意而起的对决。 陈祁安拉住凑热闹的梁岑音,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肌肤,只要一瞬,两人就迅速撤开。 陈祁安不自然道:“他们说的不是拉面,是中间的。” 在两家拉面馆中间还有一个极具临芸似真似幻特点的清吧。 “有点不显眼。”梁岑音点头,认真评价道。 “来吧朋友们,大家一起来,我们现在就向酒吧出发,我们一定可以到达。”宋林拉着曲夏,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 “走吧。” 白墙黑瓦,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用毛笔写着:不如进来看看山海。 梁岑音撩开门帘,人一个一个走进去。 吧台吊着一个昏黄的月球灯,每个桌子上摆着微弱的清亮蜡烛,环境清幽不失热闹,台上有人拿着吉他,唱着世界各地的民谣,观众哼着轻松的调,品着特调的低度酒。 五人选了一个角落的空位,梁岑音酒量很好,她点了杯蓝莓茶。 “蓝莓茶度数不低,你确定吗?”陈祁安看着菜单上的蓝莓茶是仅仅比长岛冰茶少两颗星,他试探地问。 梁岑音将挡眼睛的长发撩到脑后,她把玩着手机,淡笑道:“我酒量还行。” 其他人各自点了杯度数低的酒,酒吧里来往的人不多,很快就做好了五杯酒。 “十九岁的那一天,我来到黄淮的面前。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闽南姑娘总那么温柔。”台上的民谣歌手缓缓拨动琴弦,声音悠扬婉转。 “他唱的是什么?”梁岑音歪着头看陈祁安,眸光流动,笑着问。 陈祁安继续听了两句,他回答道:“应该是《写给黄淮》。” 台上的歌手唱到了**:“张开了笨拙的手,对你的爱涌上了心头,选择过大大小小的梦想,谢谢你不再让我彷徨,你是我患得患失的梦,我是你可有可无的人,你是我情深似海的依赖,我是你早已过时的旧爱。” **部分所有观众都和声吟唱,高度的统一下也能促就不同的音乐。 酒精刺激了脑神经,多巴胺快速分泌,初次喝酒的曲夏昏头昏脑地跑上台,她和前个歌手交涉,并取得了上台唱歌的机会。 她唱了吴青峰的小情歌。 在结尾处,她跑下来,搂住宋林的脖子,深深吻了一下去。 观众为他们的爱情欢呼。 宋林也有些醉了。 王哥笑嘻嘻地看他们俩的爱情,看着别人想到了自己,他低头惆怅。 一个桌子上五人各有心思。梁岑音有意无意地瞄着身边的男生,陈祁安皱着眉咽下去一口金汤力,他应该是第一次喝酒,脸上染起红晕。 “你醉了吗?”梁岑音的声音染上一丝玩味。 “没有,我喝酒容易上脸。”陈祁安看着女孩明亮的眼睛,十分认真地回答。 “哦。”她起身。 陈祁安拉住她:“别乱跑。” “我给你唱首歌。”梁岑音轻轻挣开他的手,踩在台中间的高脚凳上,抱着吉他。 她唱歌的声音比平时更低一点,唱了S.H.E的五月天。 “你哼着永远,我和着不变,合唱一首五月天。 五月的天,刚诞生的夏天,我们之间,才完成的爱恋。 紧握的手里面,有好多明天。 五月的天梦开始要鲜艳,前方蜿蜒,一长串的心愿,我们一天一天,慢慢实现。” 在舞台上的梁岑音没有尘杂,她站在那里就有人向她奔赴。 一个小哥哥拿着吧台上的百合,冲到舞台上:“小姐姐,可以交个朋友吗?” 梁岑音不回答,只是眼睛盯着台下的陈祁安,她的猜测也需要一个答案。 陈祁安阔步上台,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冷冷地开口:“她对你不会感兴趣。” “吼吼吼,帅哥牛逼。” “瑞思拜!吾辈楷模。” 陈祁安直接带着她出门。 “陈祁安,我好累。”梁岑音示弱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两家拉面馆的师傅也没有比赛了,游客早就散尽,夜色愈发浓。 陈祁安不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的月亮。 梁岑音绕到他前面,男生低下头,四目相对。 梁岑音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声音很轻:“陈祁安,耳朵也红了。” 她踮起脚,企图与陈祁安齐平。 “梁岑音,喜欢我,”陈祁安双手将梁岑音掰到一遍,“喜欢我的朋友圈?” 他大概是醉了,清吧墙角摆了盆茉莉花,花开了很多,纯白的花瓣并没有抢走绿叶的风头。 长圆形的花瓣重重叠叠,伞状地累成一朵茉莉花。梁岑音折了一朵,在指尖中转动。 “好看。”陈祁安声音有些哑,手指悬在空中点点茉莉花。 “嗯,很好看,送给你好吗?” 梁岑音心生一计,她捉弄着将手里的花别在陈祁安的耳后,自顾自点点头:“陈祁安也好看了。” 梁岑音接到了个电话,她背过身。 五分钟电话才挂断,她情绪不佳,靠在墙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女士香烟,熟练地点燃一支烟,咬在嘴里。 陈祁安回头寻找梁岑音:“之前不好看吗?” 他话出口后,有些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听见梁岑音说:“好看,陈祁安确实好看。” 陈祁安挡住月光,捏着梁岑音嘴边的半截烟,用了点力带了出来,他径直走向垃圾桶扔掉了。 取烟的过程,陈祁安没有说一句话,他回来后也没有找梁岑音说话,只是进了酒吧。 梁岑音本来就烦,岑晓生打麻将输了三万,没钱填窟窿,他想到了有一个有钱妈妈的女儿。 “岑音,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你就把你妈给的生活费分我点,一个学生花不到多少钱,你妈有钱。” “我没钱,我妈停了我生活费,我也在兼职。” “岑音,你要没钱,你去偷你妈的银行卡,转五万给我,你妈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 “不可能,做人这么没底线,你怎么不去偷你老婆的钱,分我一点,我不要多就六千,我把别人头打开了,手术费得付,我妈不管我了,你总不能不管我吧。” “你苏阿姨喊我,你好好工作。” 岑晓生在梁岑音第一次高三那年离婚并无缝衔接将苏梦娶进门,苏梦带着一个襁褓的儿子,应该是岑晓生亲生的。 他的工资勉强养活一家人,苏家偶尔帮扶点,他就狂了,打麻将输钱赊账,买烟买酒赊账,岑晓生的信用在那一片几乎为零。 没钱后就四处借钱,梁岑音第一次高考,岑晓生冲进人群,泼了一盆红墨水给前妻和女儿,他被交警带走,自愿交了罚款,在背后勒索梁女士获得一大笔钱。 他很满意梁女士给的金额,蹬鼻子上脸,梁女士不给钱,岑晓生依旧想重演去年高考的“喜事”。 梁女士似乎早有预感,雇了五个保镖盯着岑晓生。 他如今又没钱了,没有门路讹梁家人了,只能走女儿这条路。 梁岑音闭上眼,岑晓生的一些道德绑架和陈祁安行云流水的动作频繁涌进脑海,最后只剩下好看的陈祁安。 陈祁安已经离开了,她干脆重新点了支烟,狠狠地捏爆滤嘴中间的爆珠,薄荷味在空气里越来越浓郁。 一支烟尽,梁岑音掸掉手上残留的烟灰,不急不慢地走进清吧。 陈祁安见她进来,将脸转过去。 他在闹脾气? 宋林酒醒了:“梁同学你刚刚出去了,外面下雨没?” “没有。” “王哥酒醒了没?” 被点到名的王哥猛地站起来:“醒了醒了,我可以正常回去。” “那我们回去吧。”王哥一马当先走出门了。 陈祁安才勉强撑着桌子直起身。 “陈祁安。”梁岑音开口脆脆地喊了声名字。 “有事?”他醉酒也能切换成日常高冷你陈哥。 “回去休息了。”宋林弯腰背起曲夏,梁岑音看他也有些不正常,伸出手拉住陈祁安半条胳膊:“我们回去了。” 陈祁安躲开她的手:“别碰我。” 他一个人有些晃地走出门。 “为什么不能碰你?”梁岑音不死心,追着他问。 陈祁安瞥了眼她:“你抽烟了。” “我不喜欢抽烟,很难闻。” 梁岑音笑着摊开手:“没有味道,你刚刚不是把烟扔了吗,我就没有抽了,问问嘛?” 陈祁安乖巧地低下头,鼻尖轻轻在她手心上方嗅了嗅,淡淡的薄荷味充斥在身边。 “什么味道?”梁岑音故意问。 “薄荷。” “薄荷香还是茉莉花香?” 陈祁安垂眸思索着,突然抬头:“茉莉花。” 他取下耳后的茉莉花,捧在手中,唱着:“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丫,又香又白惹人夸。” 梁岑音愣了片刻后,快步跟上男生,一首茉莉花他从村外唱到村内。 到名宿,还要走一截石阶。梁岑音担心酒鬼会摔倒,细心地扶着他的胳膊,他脑袋有些沉,搭在女生肩膀上。 “谢谢梁学姐,学姐你好美,怎么样都好美。” 第5章 心诚·小米粥 夜间的酒催人深眠,梁岑音还没有从高三冲刺的作息时间里出来,坚持着每天四点醒。 她伸出手拉开了一点窗帘,能看见远天边有层淡红色,近处是密林的黑。 她趴在床上,想要再次入眠。 翻来覆去几次后,梁岑音从床上爬起来,完成换衣服和洗漱后,走到名宿二楼的走廊上。 走廊用竹子拼成的围杆,她搬了板凳坐在一边,看阳光洒满庭院。 楼下的卧室门开了,陈祁安走出来,他无表情地顶着一个鸡窝头,转身打水,含着牙刷蹲在一楼和院子衔接的小阶梯上,缓慢地动起来。 他嘴里还含着泡沫,声音含糊:“喜欢看别人刷牙?”陈祁安抬眼看见悠闲的梁岑音。 梁岑音扶着楼梯走到庭院,不咸不淡道:“没有,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他仰头含了一大口水,转身进了房间,很快就出来了。 陈祁安换了件衣服,黑色的短袖衬衫,替自己泡了杯茶:“生物钟太规律了,你喝茶吗?” “不用,我喝水就好。” 陈祁安扶着保温杯替她倒满水,梁岑音摁掉手机,问:“要一起下去买早餐吗?” “嗯,我去拿手机。” 山间晨雾弥漫,冷冷地朝露贴在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上,有些凉。梁岑音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 陈祁安注意到了,他手指按着领口的纽扣,一颗一颗地解开了。 梁岑音别过脸:“陈祁安你别搞我,我我没冷到欺负你裸奔的程度,你。” 陈祁安出门的黑衬衫被递过来,男生低头弯了弯唇角,故作镇定:“借给你了。” “别别别,会感冒的。”梁岑音口嫌体直地接过衣服,眼睛悄悄地瞥了眼,陈祁安穿了件白色的内搭短袖。 她才好意思套上衬衫,打趣道:“穿两件短袖比较招桃花吗?” “差不多吧,比较招好感。” 梁岑音点点头,很赞成他的话:“好美的学姐也喜欢这样吗?” “什么?”陈祁安不可置信地发问。 梁岑音挑了挑眉,弯着手指将衣服勾紧:“就是你昨天喝多了,我送你回去,你说谢谢什么学姐,学姐好美,怎么样都美,我有点好奇,那个学姐是谁,是五中的吗?” 陈祁安醉酒不断片,经她一点,立马回忆起那段唱茉莉花、学姐美的酒疯行为,他接受般闭上眼,吩咐:“别告诉其他人,我只相信你。” “哦。”她听到陈祁安松了一口气。 “那你告诉我是哪个学姐,我可以直接帮你追她。” 陈祁安问:“你当时没听清?” “额,你说话太快了,只听到什么学姐。”梁岑音装傻充愣。 陈祁安的心应该彻底沉下来了,他放心了:“没听到就算了。” 梁岑音见好就收,计划着下次怎么套他的话,脚下没注意打了滑。 她被命运勒住了喉咙,陈祁安一把抓住她的外套,拎小鸡仔一样扔到平地上。 “谢谢陈哥救命之恩。” “别谢了,陈哥下次不一定看得见。”陈祁安落她一步,走在后面。 早上的芸村升起的炊烟,空气里的湿气被热腾腾的蒸气代替,陈祁安找到间包子铺,抬手就要了十个包子,被梁岑音打断。 “老板,有小米粥吗?” “有的嘞。” “拿五份小米粥,三份打包行吗?”梁岑音边问边往小餐桌走,一脚踢出对面的椅子,“过来坐。” “昨天醉成那样,喝点小米粥缓解下,曲夏还没醒,我们带回去给他们吃。”梁岑音抽出纸仔细地擦了擦桌子。 陈祁安同意地点点头:“谢谢。” “别跟姐姐客气,”梁岑音解下手中皮筋,反手将披散的头发拢成一个小丸子,“我以为你千杯不醉的那种。” “北川五好少年去年评的是谁?是我,蝉联三届了。” 梁岑音想起来了。 她记得在一天的晨会上,北川冬天的早上刮着阴冷的风,梁岑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背着藏在长袖下的英语单词。 年级主任在队伍里巡逻,她扶着细框眼镜咳了两声,梁岑音抬起头,对上她的死水一样的眼睛。 年级主任是从别省调过来的,看不起五中,声音提高:“高三是忙,你也不遵守纪律,出列。” 梁岑音被单独拎出来了,她的单词纸条被没收,全体高三生在心里为新来的年级主任画上一笔。 “接下来颁发五好少年,请喊到名字的同学上台领奖并发言。”校长操着一口北川方言念着流程。 “陈祁安。” 梁岑音只是低着头,“五好少年长在地上,把头抬起来看看别人。”年级主任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她没戴眼镜,只能依稀凭着衣服的颜色辨别台上的人,棕色的是校长,天蓝色的大概就是新一届的五好少年。 梁岑音赌气,没认真听台上的人说话,只记得他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志不求易者成,事不避难者进。谢谢大家。” 小米粥端上来,打断了梁岑音的回忆,她舀了勺滚烫的米粥,放在面前吹了吹,小口咽下去一点。她慢慢开口说:“志不求易者成的下一句。” “事不避难者进。” “前面也是你上台领奖的吗?” 陈祁安抽了把勺子,沿着碗的边缘舀了口粥,诧异地挑了下眉:“酒还没醒呢,我说真的,真蝉联三届。” “你还记得我高二的发言是我的荣幸。” 梁岑音慢慢勾起唇笑了,转眼看陈祁安,他低着头喝粥,这话似不是他说的。 他就是这样说话不会脸红。 两人转移阵地已经七点多了。 “小伙子!”包子铺的老板娘追出来,她手里提着一袋奶黄包,气喘吁吁道:“小伙子你和这个小妹是不是一对啦?” 梁岑音不说话,抱着双臂在一边看戏。 陈祁安说:“不是,我们是同学。” 老板娘笑容更大了,她将包子塞到陈祁安手里:“你也刚高考完吧,阿姨家的小女儿也是,你样子好看,她想要个微信,可行来?” “阿姨,我女朋友和我闹分手,你体谅一下。” “介,你这个小伙子到说话不算话,刚刚不还是同学吗,一下子变女朋友了?”阿姨不相信。 陈祁安向远处的梁岑音发出求救的信号。 她走过来隔开老板娘,手机顺势抛进陈祁安怀里,亮着的屏幕上写着:答应我一件事。 梁岑音天花乱坠地讲故事:“阿姨,你不知道他没有房子还跟我离婚,我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小妹,别答应,房子是婚姻的保障,女人一个人也要房子,你男朋友也要好好考虑一下自身条件。”老板娘斜眼打量了陈祁安。 “你不会怀孕了,男朋友这么着急就结婚?”阿姨不放心地咬耳朵。 陈祁安凑热闹地:“我俩孩子三岁了。” “孩子都三岁了,怎么还不结婚?” 梁岑音眼看被一句话激起八卦心的老板娘,一把将她拉回自己阵营:“阿姨,我俩婚变,家里长辈让我们出来散心。” “对对对,出轨!小妹他就玩你,赶紧回去,回去离婚!”老板娘义愤填膺地瞪了两眼陈祁安。 两人拿着一袋奶黄包快速离开现场。 太阳的出现让寒林的温度回升,梁岑音脱下衬衫,一脸得逞:“告诉我是哪个学姐?” 陈祁安料到她的问题,平静得像一座大山:“梁学姐,桥梁的梁。” ”陈祁安你骗人也装一下,上一届只有我和两个男生姓梁。” “是你。” “你认真点。”梁岑音抬头想去看清他的神色,他斜眼看了过去。 眼睛像他这个人一样平静,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没骗你。” 陈祁安见她不信,转换赛道,转着手中的奶黄包:“你和老板娘背过去讲什么悄悄话了,她看我的眼神从和善变成了想让我当和尚。” “我说我俩婚变,为了孩子我才没离婚。”梁岑音摊开手,摆出你爱信不信的表情。 “你的故事里我多大?” “二十九,孩子三岁。” 曲夏从石阶上蹦下来,她歪着脑袋问:“谁家孩子三岁,是内娱哪个有了孩子吗?” “不是,是我的。”陈祁安将小米粥递给她,径直走进屋里,“我去喊他们起床。” “我靠,陈哥就是牛逼,母胎的男人玩就直接玩个大的,高中三年,孩子三岁。”曲夏笑得合不拢嘴,梁岑音塞了个奶黄包到她嘴里,想着如何解决这个麻烦。 曲夏小口小口吃完奶黄包,她荡着双脚:“你们早上下去就是看他儿子了?” “谁儿子?”宋林打着哈欠走进庭院,困倦也挡不住八卦心。 曲夏又笑起来:“你陈哥。” 宋林笑得直不起腰。 小情侣两个人在院子里傻笑,一个家养不出两种人。 陈祁安搬了条长板凳,他坐在一边,板凳对面是梁岑音,曲夏宋林还笑着儿子的事。 他打开茶杯,也当真地说:“我面临婚变,老婆为了孩子不离婚,我该怎么挽回破损的婚姻?” “你要孩子还是老婆?”宋林一本正经地问。 “老婆吧,先爱上老婆的。” 曲夏发出“嘘”地一声:“你老婆为孩子不离婚,和你单独在一起,就迫不及待离婚,你说说看是不是你的错?”她用手肘戳了戳梁岑音,想拉拢一下。 “我认为你可以和出轨对象在一起扶养你和老婆的孩子。” 第6章 浅水·香南山 “我认为你可以和出轨对象在一起扶养你和老婆的孩子。” 山间的名宿爆出一阵哄笑,惊动竹林里的鸟儿四处乱窜,门口的黄狗也装模作样地吠了两声。 “这还得看我音姐出手。”“孩子有没有爱,音姐直接送妈妈。”“争取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 梁岑音也彻底摆烂,双手撑在长板凳上笑成一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远方。 陈祁安一脸正经:“别了吧,我用孩子捆住老婆。” 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其他人坐在庭院里吃完饭,陈祁安拿着手机在看行程表,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板凳。 他宣布道:“这下面有个浅水滩,上面漂流下面可以玩水,要不要一起去?” 宋林率先举手:“我今天不陪你们了,山下有个写生俱乐部,我打算今天画画。” 曲夏听到后,极小地撇了撇嘴:“要我陪你吗?” “不用,你们好好玩。”宋林端起纸碗喝下最后一口粥,边走边用手擦嘴,他回房背了个画板出来。 “我先走了。” 宋林走后,曲夏也回房了。 “宋林一直这样吗?”梁岑音侧目问身边出神的男生。 “不知道。” 王哥接话:“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陈祁安了然一笑,他起身给自己空了的杯子添满水:“是好朋友,又不是他女朋友。” 楼上的房门被带上时发出响声,楼下的人抬头看见:曲夏一身吊带小短裙,外面披着若有若无的薄纱坎肩。 她和平时一样,招招手:“快点啦,我们先去漂流然后买水枪打水仗。” 曲夏挽着梁岑音走在前面,四个人没有互相的感情纠葛走起路都快了许多,近十分钟,他们就到了浅水滩。 四个人用了一个气垫船,蜿蜒曲折的山体激起清水扑在脸上,到了最后一截路,是平缓地顺流而下。 梁岑音庆幸今早没有往脸上涂化妆品,她撩开湿透的刘海,神清气爽地站在岸边。 漂流工作者说:“我们在山上安装了摄像头,刚才为你们拍到了照片,请问需要吗?” 王哥咧着个大嘴笑:“需要需要,让你们看看哥的湿发魅力。” 一张高处往低处跳的腾空照片问世,表情各有各的浮夸,水糊住了陈祁安的眼睛,梁岑音紧张地攥紧把手,曲夏一手抓把手一手按着裙子和王哥露出享受自由的放肆。 最终在几番商讨后,这张照片被打印出来,一人一张。 梁岑音先走到存衣物的地方,她拿起手机边的纸巾,递给了陈祁安:“擦一下。” “谢了。” 漂流结束地往下走五百米就是浅水区,梁岑音买了一支抽水式水枪,她在稍微深一点的地方吸满水,悄悄走到其他三人面前。 水枪往下推,温凉的河水喷到三个人腿上,还在纠结着买哪种的曲夏迅速拍板要了个背式洒水器。 她赤着脚跑过来,用着小花洒浇梁岑音报仇。 曲夏力气用不完,梁岑音先累下来,她上岸找了个板凳休息,换王哥上场。 “不玩了吗?”陈祁安抱着一些杂七杂八东西立在一边。 “我帮你抱一会,去玩会。”梁岑音用下巴挑了挑他怀里的东西,她慷慨地交出自己的水枪。 陈祁安被人滋到了。 一个小男孩,他嬉皮笑脸地叉腰道:“个子高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陈祁安满不在意地拍了拍大腿的衣服,声音淡淡:“别玩偷袭那套。” “你连枪都没有,还找女的借。”小男孩做了一个鬼脸,又朝坐着的梁岑音滋水。 陈祁安一个侧身挡住了男孩的水枪,他有些生气,将怀里的东西交给店老板,自己买了款一次可以出三道水柱的水枪。 他抽了一管水伸直滋了男孩一身。 “我要告诉我妈妈,这么大的人还欺负小孩。”小男孩抹着眼泪警告他。 陈祁安:“这么大了还告妈妈,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的。” 他注意到小男孩偷袭前和另一个女孩子商量的神情,小男孩也想耍帅。 小女孩眼见形势不对,她站出来:“我们比赛吧,输了就不告家长,赢了你们就请我们吃冰棍。” 陈祁安歪着脑袋低笑了一声,他在问梁岑音答不答应。 梁岑音举起水枪准备大战,被小女孩喊停:“你们两个大人,不行,欺负我们了,我们四个人打你们两个,等我一下。” “好好好。”两人无奈地摊摊手。 陈祁安等着无聊,蹲在水里用石头堆起一个小石堡。 “陈祁安,你好无聊。”梁岑音撑着下巴问他。 “那什么不无聊,两个小孩不知道去哪搬救兵了?”他说话时还不忘为小石堡寻找合适的“瓦片”。 “你怎么不想谈恋爱?” 陈祁安小弧度地笑了一下,双眼定定地看着她:“不是说了,我喜欢梁学姐吗,我这个人比较专一。” “梁学姐对我有什么看法?” 梁岑音被盯着有点脸红,她别开脸:“如果问的是我这个梁学姐,我会说陈祁安学弟很好,如果想和我谈恋爱,我当然同意了,如果是你的梁学姐,我就不知道了。” 陈祁安愣了一下,在小男孩将水滋到他脸上时迅速清醒:“又偷袭,算不算真男人。” 小男孩一下急了,站在原地捏拳头。 小女孩拍了拍他的脸,凑到他面前说:“真男人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梁岑音抽了半管水,小心地滋小朋友。 “你还挺废,这么慢还打仗?”小男孩吊儿郎当地嘲笑梁岑音。 三言两语,激起前高三生的斗志,最后两个小孩被拎到家长面前,小男孩宁死不低的颈椎僵着:“对不起大哥大姐。” 和曲夏碰面是在一家餐馆前。 王哥安慰着瘪嘴的曲夏,梁岑音听着断断续续的故事,理顺了逻辑:宋林没参加写生俱乐部,只是昨天下午碰到的小姐姐没画完,他今天约着继续画,小姐姐挺喜欢他,两人纠缠被曲夏看见了。 “曲夏你要讲理,我跟你说了我和她没关系。”宋林黑着脸收拾画板。 梁岑音手足无措,她象征性地拍了拍曲夏后背。 谈恋爱还得挑挑,随便就会遇见下一个宋林。 “王哥你们先进去点菜。”陈祁安抓着宋林后颈,让王哥带着两个姑娘进餐馆。 他一锤子砸在宋林肩上:“你脑子被驴踢了。” 宋林气不打一出来:“你暗恋曲夏?下手那么重。” “确实被驴踢了,跟曲夏道歉,好好相处至少在旅行结束前都好好的。”陈祁安松开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后颈。 他打宋林存了私心。 “我跟曲夏谈不了,她太矫情,迟早会分。” 陈祁安恢复正常了,他无奈地点点头:“我知道,刚刚下手重了。” “不是我说,你看上梁岑音了吧。”宋林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的兄弟不说话,他更加肯定了。 宋林苦口婆心:“你在搞暧昧吗?还不冲吗?梁岑音挺好的在大学只会更抢手。” “我知道,你先想想曲夏吧。”陈祁安没理他了,径直走进餐馆。 - 在临芸待了三天,在一个清晨,一行人坐上了大巴车转战香南山。 他们打算将一天的时间浪费在香南山。 山下,梁岑音盯上了书法书签,陪她在排队的是陈祁安。 排了很久,到梁岑音了。 她坐在书法师对面,声音比平时要轻很多:“师傅能不能画五个?” “可以可以。” 师傅行云流水地技艺很快画好了五张书签,走前梁岑音不要脸地问:“师傅,我能不能借支笔自己写一张,纸我自己买。” 师傅摸了把灰白的胡子,甚是有趣地送给她一张空白书签。 她握笔很熟练,飞快写好,还不让陈祁安看见,她拿着写好的书签问师傅:“我这字能不能入目?” “哈哈哈,小丫头抖机灵呢,这字甚好。” 梁岑音拿着六张书签走向炸鸡店,等陈祁安坐定,她开始分东西了。 王哥分到的是一只展翅飞翔的老鹰,宋林是山中休憩的老虎,曲夏是一只高傲的小猫咪。 陈祁安是一只呆萌的哈士奇,伸着舌头尝了口桃花。 梁岑音点了份滑蛋培根帕尼尼,她来的晚,只好拿着温热的帕尼尼边走边吃。 “陈祁安,你早上吃什么了?”梁岑音被噎住,腾出来的左手用力捶着胸口。 陈祁安见状,手中的豆浆放进了她手里:“顺一下。” 梁岑音接过猛吸了一口,她拍拍前面人的肩示意感谢。 “我让宋林帮忙点了两个可颂。” “你怎么不喊我?” 陈祁安摇摇头,重复道:“你当时说我不吃饭,我能硬抗。” 当时她忙着和书法师交流心得,没顾着陈祁安,随口应付了。 “慢慢吃,大不了做索道上去。”陈祁安替她拿着豆浆,出了个馊主意。 梁岑音想着他们提前坐索道上去,等曲夏登顶后,恐怕会手刃了自己:“不了不了,有难一起扛。” 她体质确实不行,两年一直窝在阴暗的角落里,骨头动起来都咔嚓咔嚓地响,她有些想放弃了。 “香南山上有个很神的庙,不想去拜拜吗?”陈祁安突然开口。 梁岑音吃完最后一口,摒着口气将垃圾扔进垃圾桶,她思路空空:“我没什么求的,你呢?” “我也没什么求的,毕竟财神爷不管月老的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