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兄长嫁给隐疾猎户》 第1章 穿越 “愿哥儿呢?早已日上三竿,怎的还未起?” 尖细的嗓音刺入耳膜,纪舒愿眉间紧蹙,缓缓睁开眼眸,一阵冷风吹进茅草屋,他立即打了个冷颤。 木柴堆积在角落,纪舒愿身下垫着一张破旧的茅草席子,翘起的草根扎着他的后背,寒冷的冬日,这张席子只能说聊胜于无罢了。 他裹了裹破旧单薄的衣衫,翻了个身坐起,空气中扬起一阵灰尘,惹得他又闷咳两声,纪舒愿这才抬眸打量四周。 纪舒愿原本是农学研究生,临毕业进入国家级研究院实习,在他驱自行车前往研究院时,一辆飞驰的轿车直直冲他而来,他根本没机会躲掉。 在他被撞飞时,脑海中浮现着他的生平,父母离世、寄人篱下,他赚取学费供自己上学,24k纯gay却只能靠工具过活,仔细算来,他这辈子还不曾好好享受过。 他闭上眼眸,胸骨一阵刺痛,他感觉身体在扭曲,意识也逐渐削薄── 待他再次睁眼时,便出现在这里。 与此同时,脑海中倏然浮现一堆碎片,最终融合在一起,告知他原主的信息。 原主与他重名,也叫纪舒愿,母亲是隔壁村一户农家的女儿,名为宋舒。她与猎户纪茂洋私定终身,可纪茂洋父母亲却嫌农户穷苦,不愿让她过门。两人当即决定私奔,然而还未走远村落,便被追赶而来的父母抓回。 宋舒被困于家中,纪茂洋另娶她人。 久而久之,众人便忘了这事,纪茂洋在一年后喜得贵哥儿,谁成想不多时,宋舒的肚子也大了起来,一问才知晓,她与纪茂洋这一年里竟一直在私通。 按理说与他人私通是要浸猪笼的,可宋舒父母百般不忍,便寻来纪茂洋,他答应往后会好好待宋舒,并将她养在村外的小草屋里。 世上无不漏风的墙,宋舒的存在最终还是被纪茂洋正妻发觉,她打到宋舒住处去闹,宋舒也因此动了胎气,生下纪舒愿当日便撒手人寰…… 待脑海中的画面消失,纪舒愿“啧啧”两声。 果真是虚伪的男人,若是真心对宋舒,便不会在结亲后与她私通,白白坏了她的名声,所谓情深义重都是幌子。 纪舒愿无奈摇头,这宋舒还真是傻,竟被三两句话迷失了心智。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打断了纪舒愿的思绪,来人望着纪舒愿呆愣的模样,朝他啐了一口,指着天边的日头斥责道,“你瞧瞧,这都到何时了?” 她说着,两步走到席子前,攥着纪舒愿的手臂,硬是想将他拉起来,纪舒愿现在头晕的厉害,虽顺着她的力站起来,但当她松手时,却脱力地往下滑,最终摔倒在地。 “你这贱蹄子,竟还学会装死了!” 纪茂洋正妻向丽敏拧着纪舒愿手臂,待他痛呼一声后斜他一眼:“若是午时不能把陈家一分地的杂草除尽,你今日便别想有吃食了。” 别说今日,纪舒愿昨日也没有吃食。 村里多是猎户,每日上山打猎能变卖为银两,对农田便不太上心,于是便衍生出一条商业链,仅需掏出两文钱就会有人抢着去拔草,拔得不干净还能扣铜板。 纪舒愿便是向丽敏用来赚取那两文钱的拔草工具,昨日原主身体已然抱恙,可向丽敏硬是不信,非要让他继续去地里干活。 因太忙而晚归,饭食自是没给他留,原主只能拖着身子回到茅草屋里,一觉睡死过去,被纪舒愿占了皮囊。 见他还瘫在地上不肯动,向丽敏拿起一旁的木柴便往他身上打,虽说原主好欺负,但纪舒愿可不是吃素的。 可笑,当他从小到大这么多工是白打的吗?他可是做过拳击代理教练的。 他一把抓住向丽敏挥来的木柴,却不成想原主身体属实太过脆皮,纪舒愿手骨一痛,下意识松开,抽出的木柴打在肩膀上,他挨了好几下。 大丈夫能屈能伸,纪舒愿用胳膊挡住脸,紧急出声:“我去,我即刻就去……” 向丽敏闻言又饶了一下,冷哼一声把木柴丢到木堆上,临走时还踢他一脚。 纪舒愿揉揉肩膀上的痛处,撑着身子艰难爬起,他嗓子干痛、头脑发晕,稍微走两步就觉着头重脚轻,看着症状像是有些发热。 堂屋的房门上了锁,灶房没有一点烟火气,整个院子除了他的脚步声外,还有三两声鸡叫,向丽敏方才刚出门,许是与旁人一同谈论别家的闲事去了,所谓的父亲也定是带着兄长纪忠清和弟弟纪忠明去收掉进陷阱的猎物。 往常男子都是从小学打猎,长大出师后用此法子维持生计,纪茂洋年轻时就是打猎的好手,自然不需请老师,他亲自带着纪忠明手把手教起。 可纪舒愿与纪忠清都是哥儿,总归是要嫁人的,学打猎最终是为婆家做嫁衣,于是纪茂洋便未打算教他们,可耐不住纪忠清最会撒旖旎,纪茂洋带纪忠明上山时也总会带着他。 纪舒愿步子不稳地走向水井旁,手指攥着手摇井的把手,废了好大功夫才把攒水筲摇上来,嗓子干痛的厉害,他捧起水喝了两口,又倒出洗了把脸,才总算让体温降低了些。 途中他还趁机照了照水面,面色饥黄的人把他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能看出,这张脸分明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还好还好,颜值还在,就是得再养养,可现在他连吃饱饭都是个问题。 他呼出一口热气,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裳,走到茅草屋从垫子底下揪出几把茅草塞进胸膛和后背,才总算有了点热乎劲儿。 他现在身上的衣裳不知多久没更换,不说上面的补丁,就连衣袖和裤腿都短了半截,没了娘亲,也没人提及要帮他更换衣裳的事。 纪舒愿又捡起来几根茅草,将它们编织在一起,遮住冻得青紫的手腕和脚腕,随后才往记忆中的陈家田里走。 冬日寒风刺骨,即便日头高挂也挡不住冷,纪舒愿往手掌上哈了口气,搓了搓手掌又放进怀里,用体温来暖手。 仅有两文工钱的活计还有时辰限制,若三日没有除尽便不付工钱,所幸每户人家的田地不多,不过才一分地,可昨日原主已然浪费一日,留给纪舒愿的仅剩两日。 纪舒愿现在对此并不关心,他踩着田埂走到昨日拔到的位置,毫不拖泥带水,蹲下就开始拔草,不过他并不只是单纯的拔草,而是想碰碰运气,看会不会找到治疗风寒的草药。 在学校种植作物时,避免不了与杂草打交道,有些看似是杂草,实则是草药,古时便用此入药,就是没成想这知识竟被他用到了。 身体发烫,可纪舒愿却觉着越发冷,他拔草的速度降了下来,攥着杂草的手指有些颤抖,头脑又开始发晕,他扒开杂草,看到熟悉的叶片后眼眸一亮。 他薅下来一把塞进嘴里,急促地咀嚼着。 马蓝,即郭璞所谓大叶冬蓝,俗中所谓板蓝者①。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消肿的功效。常用于治疗温毒发斑、风热感冒、喉咙肿痛等②。 苦味瞬间弥漫在口中,纪舒愿拧眉屏息,稍微嚼碎便将它艰难咽下。 待草药起效还得过阵子,他瘫坐在地上,将余下的马蓝根茎拔掉揣进怀里,如若往后再有诸如此类的事发生,他便不用再硬扛着。 腹部传来咕噜声,纪舒愿轻叹一声,这草药不能填饱肚子,还是得尽快拔完草回去,就算是残羹冷炙也算是吃食。 来除草的并不止纪舒愿,不多时,便有两名哥儿站在麦田前方往他身上望,他抬眸时,那两人又收回视线,唇角微扬似是在嘲笑他。 其中一人是隔壁王家的哥儿,与纪忠清交好,而另一人倒不太清楚,想来是无关紧要的人,可他们的眸光实在令人有些在意。 纪舒愿恶狠狠瞪他们一眼,倏然出声:“看什么看!” 那两人顿时怔住,仿佛见了鬼一般,往常纪舒愿犹如闷葫芦,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今日如此反常,竟朝他们吼叫。 王哥儿率先反应过来,他叉起腰,朝纪舒愿回道:“不过是个养偷生的哥儿罢了,竟还敢出来抛头露面,真是丢人现眼,要我说这样的人就该变卖到瓦肆去……” 旁侧那人是个没主意的,待到王哥儿叫骂过后,附和两声:“就是就是。” “诶?”这低级嘲讽杀伤力一般,纪舒愿揉了揉耳朵,煞有其事说着,“你们听到了吗?” 他突然询问起两人,王哥儿除了迷茫外,更觉出他的不对劲来,他仍旧趾高气扬:“听到什么?” “哪家的疯狗在吼叫啊。”纪舒愿说着摇摇头,望向他身侧那人,好心地叮嘱他一番,“你可得当心着点,离这么近可别被咬到染上疯狗病,这病症可不好治,搞不好会死人的。” 他这是在拐着弯骂自己疯狗,王哥儿转头看向侧边,只见原本与他紧贴的人在听到纪舒愿的话后,还真往后退了一步。 他冷哼一声,一把抓过那人的肩膀:“为何后退?你连他的疯话都听不出来?” 眼看这人大惊失色,王哥儿松开他的胳膊,冷眼瞥向纪舒愿:“几日不见,竟伶牙俐齿如此之多。” “基操勿六。”过了把嘴瘾,纪舒愿便不想再多说。向丽敏说过,午时若是没把草拔完,吃食可就泡汤了,他拍了拍衣袖沾上的尘土,转过身专心拔草。 纪舒愿转过身后,王哥儿愤愤不平地又骂几声,这次却并未得到回应,他顿时觉着无趣,朝他的背影唾了一口转身朝后方田地走去。 纪舒愿掀起眼皮探一眼,原来也是来拔草赚铜板的,他又高贵到哪儿去了,他轻嗐一声,看来这原主曾经性子挺软,连这种攻击力的人都能跟他叫板。 手边没有计时仪器,纪舒愿只能抬起头看天,待日头正好停在头顶,话语声从田那头传来,纪舒愿把最后一片杂草拔掉,抬眼看到向丽敏挎着一女子的手臂,面色满是笑意。 女子便是这田地的主人,陈家的陈二姐。 纪舒愿把杂草丢弃在地上,听着两人讲话。 “二嫂,您看他这多麻利,不到两日便将杂草除尽,这不比那些偷懒三日才交工的哥儿好用的多。”向丽敏突如其来地夸赞,纪舒愿听得浑身难受。 “确实不错。”陈二姐扫过一眼田地,确实除去了杂草,而且他还将杂草堆至一旁,看上去挺有条理。 她稍微露出些满意的神色便被向丽敏抓住端倪:“既然如此,二嫂您是不是能多给两文钱,您看这孩子脸色煞白,定是拔草太久被冻的。” 做农活加上嚼过马蓝叶,纪舒愿刚才发过一层汗,此时已经稍微退了些热,不过还未完全退热,脸色苍白也正常。 陈二姐上下打量一番纪舒愿,他衣衫破旧不堪、手腕还露出些茅草,看上去比乞儿还瘦弱。 “罢了罢了,那就多给你两文。”陈二姐从钱袋里掏出两文递给向丽敏,随后继续查看其他几块田地的情况。 纪舒愿眼睁睁看着向丽敏把铜板收进囊中,根本没想着分他的事,他猛地站起身:“这四文钱是我劳作得来的,理应给我两文。” 纪舒愿可不想叫她娘亲,而她自然也是不想听他叫的,闻言向丽敏一脸诧异:“你敢跟我要铜板?你哪儿来的理?你这么多年吃了家里多少吃食,要是算起来你这辈子都还不起。” 这话纪舒愿倒没法反驳,虽说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但他确实没被饿死,可从原主记事以来,向丽敏用他赚取的银子也不算少。 眼看他被自己震慑住,向丽敏哼笑一下,随即切换成贴心的长辈:“罢了,知晓你还是幼儿心性,那就给你些。” 她抠搜地掏出一枚铜板,走到纪舒愿面前塞进他手里:“你爹他们已经打猎归来,管好嘴别乱说话。” 原主幼儿时便告过状,不过那天被纪茂洋关在茅草屋里饿了一整天,连水都没给。 纪舒愿才不会做如此自取其辱之事,他攥着那枚硬币,跟随向丽敏的步子往村里走,路途中,他望向那片高山,不远处是打猎而归的几名隔壁村猎户。 其中一人身高在一众猎户脱颖而出,身形看上去也很是可靠,即便看不到脸,纪舒愿也没太在意,他的心思都被猎户手里抓着的兔子所吸引。 雪白毛色的兔子正挣扎着,兔兔这么可爱,若是做成麻辣兔头肯定很香。 ①:《本草纲目:简明彩图版》李时珍 岳桂华 杨高华 ②:《袖珍中草药彩色图谱》岳桂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穿越 第2章 求亲 纪舒愿本就饥肠辘辘,越想越饿,他忍不住涎水横流,肚子也很合时宜地叫出声来。 前方的向丽敏离他不近,没听着这声响,反倒是被路边端着瓷碗吃面条的王婆听到,她瞥纪舒愿一眼,“诶”一声:“这刚到饭点便如此饿了,纪大嫂这是没给你吃食啊?” 纪舒愿扫她一眼,不愧是王哥儿的娘,话里带着刺。 向丽敏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不过她没与王婆争辩,而是将怒气转移到纪舒愿身上,她往后走两步,一把攥着纪舒愿的胳膊将他往院里拉,嘴里说着:“都晌午了还在外面磨叽,果真是皮痒了。” 院子里的纪茂洋看着纪舒愿被向丽敏拉回来,不由得拧起眉:“这是在吵什么?不怕被人笑话!” “你还怕被人笑话?”向丽敏冷哼一声,关上院子门,“你当初与那女子厮混时怎么没想到会被人耻笑!” 被向丽敏质问着,纪茂洋顿时没了气焰,他冷眼望向纪舒愿,越看他越气,若不是因为生他,宋舒怎会出血而亡。 “你又去外面做什么了?” 原主还真是人人喊打,谁都不待见。 “没、我只是出去拔草赚铜板……” 纪舒愿垂眸低声呢喃,右手手指悄然将手臂上编织茅草的系带拉开,茅草一下子掉到地上,纪茂洋注意力立即被掉落的茅草吸引。 这时他才看到纪舒愿裸露的手臂,以及短一截的衣袖,他别开脸,难得没罚他。 “就是啊舒愿,你既知晓出门会让父亲蒙羞,便不要再出门了。”纪忠清坐在石墩子上撺掇着,时不时瞥一眼纪茂洋的表情。 纪舒愿轻叹一口气,往常如若纪忠清出声,纪茂洋定然又会对他斥责一番,不过当他正等待纪茂洋的斥责时,却听到他今日的反常。 “你也少说些。” 纪舒愿抬眸望去,只见纪茂洋正拧眉斜视纪忠清,纪忠清则面露诧异,半晌后他倏地发觉,眼眸立即泛红:“爹,您竟为了他说我?娘,您看爹。” 听到纪忠清的话,向丽敏更气不打一处来,她继续与纪茂洋争论着,一时之间,院子里满是嘈杂声,听得纪舒愿有些头晕。 他还未完全退热,身子虚得厉害。 当他想要转身离去时,院子门被推开,纪忠明手中拿着一个空袋子走进来,纪茂洋和向丽敏二人也因这动静而停下了吵骂声。 向丽敏走到纪忠明身侧,面上带着笑:“怎么样?卖了多少银子?” 山上打猎来的活物一般都不会留给自家吃,如此奢靡的吃食定然只能卖给镇上的大家,纪忠明步伐矫健,再加上是纪家唯一一位男子,于是去镇上售卖的活计便交由他去。 “两只活兔卖了一贯钱,另一只腿上有些伤,便只给了250文。”纪忠明将钱袋从怀里掏出来,向丽敏立即从他手中接过,嘴里嘟囔着,“此人竟如此黑,不过是伤了条腿都要克扣一半。” 方才的吵闹算是告一段落,纪舒愿松了口气,想着应当要去煮饭了,却看到纪忠明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张。 纪忠清看到他的动作,三两步走到纪忠明身侧,探头凑过来:“忠明,这上面写着什么?” 纪忠清未上过书堂,但上面的画像他倒是看得清,此人眼角稍垂唇角微微扬起,面目周正,看上去很好相于的模样。 “此人是谁?” “此人名为项祝,是隔壁石头村的猎户,不知为何,今日路过石头村时竟有人发这些纸张,说要重金求娶哥儿为夫郎。”纪忠明有众多疑惑,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听到重金二字,向丽敏再次走来,从纪忠明手中拿过纸张,虽然她也不识字,不过也无妨,她眸光探究半晌最终落在纪忠清身上:“清哥儿,你觉着此人如何?” 项祝面容俊朗,纪忠清方才见到画像时便对他一见倾心,听到向丽敏如此询问,他当即羞红了脸:“听娘的。” 向丽敏一看便知晓,纪忠清这是看上了,她方才还想,如若清哥儿看不上,就算便宜了纪舒愿,也要将这重金收入囊中。 “可是母亲,这纸张上并未说明重金几何?”纪忠明怕向丽敏被这“重金”二字迷昏了头,不过看纪忠清的模样,似乎对此人的长相很是满意。 纪舒愿原本有些头昏脑涨,听闻求娶便稍微清醒些,他悄然凑过去,看到那张画像时不由得点头,别说纪忠清愿意,就算见过如此多帅哥的他也承认,这男子剑眉星目,唇角微扬,即便是水墨画也能看出面容甚好。 “去去,你这就去替你兄长问问,这项家到底会出多少银子。”向丽敏焦急赶着纪忠明,生怕被旁人抢去了。 纪忠明应一声离去,纪舒愿便知晓此事与他无关,他刚想回茅草屋去躺着,就听到向丽敏叫他一声:“愿哥儿!又想偷懒不是,过来烧火。” 烧火对于纪舒愿来说可是个好事,他此刻正冷得发抖,灶膛里的火刚好騰着他的身子,让他暖和不少。 向丽敏可不会让他闲着,身子刚暖和些,她就丢给纪舒愿三颗土豆:“把皮削了洗干净。” 纪舒愿把土豆捡起来,走到井边摇动手摇,拎起攒水筲倒出水,方才他体温正热没什么感觉,此时倒感受到井水的冰凉。 他一手拿过被清洗过的土豆,另一只手颤颤巍巍拿着刀,纪舒愿深呼吸几口气,他真怕一个不小心削到手,没有削皮刀还真是麻烦。 纪茂洋从屋里抓出来一把麸子,撒到鸡圈里,鸡低着头啄着,纪忠清这时走到纪茂洋身旁,硬是拉着他去池塘边捡鸭蛋。 每家每户的鸭子辰时都会放出来,一群鸭子都在一个池塘里游着,偶然有鸭蛋落在池塘边也正常,不过这倒分不出是谁家的,只能靠抢。 向丽敏最会占便宜,纪忠清也学了她的精髓,池塘边的鸭蛋他捡了不下三次,鸭蛋一颗能售卖十文钱,三次便赚了三十文。 纪舒愿想想怀里硬要来的一文钱,沉沉叹出一口气,这拔草还不如捡鸭蛋呢,要是让他每日早晚蹲在那儿,可不比拔草来钱快嘛。 不过现在还是填肚子更为重要,纪舒愿把三颗土豆削皮、洗干净后,手已经冻得紫红色,他把土豆递给向丽敏,手上的水蹭到衣摆上,用灶膛里的火继续暖手。 向丽敏这次没管他,她把土豆切成块,用铲子铲一点猪油,倒进锅里烧热,葱姜与土豆块一起丢进去,翻炒几下后又往里倒半瓢水,盖上锅盖焖煮着。 这煮饭架势太过随意,不过纪舒愿也不挑,总比喝冷水强。 焖煮土豆途中,向丽敏又从一旁缸里舀出一点玉米面来,加入水搅和成面糊后放到灶台上,纪舒愿见状一喜,煎饼都是这样做的。 正当他满目期待地望过去时,只见向丽敏拿过蒸屉架到锅上,铺上一层屉布,随即把面糊倒进去。 倒是没见过这种做法的吃食,纪舒愿顿时立即垮了脸,低头望着回暖的手,对她的厨艺无话可说。 即便如此,当锅里的水烧开后,土豆和猪油掺和的香味瞬间充斥鼻尖,纪舒愿这时根本想不起方才她煮饭的手法,馋虫被勾出来,他咽了咽分泌的唾液。 不过此时其余三人还未归,纪舒愿只能看着再次盖上的锅盖,许愿那三人尽快归来。 刚睁开眼眸,纪忠清的声音便从院子外传来,纪舒愿转头望去,看到他正弓着腰往院子里跑,还不时叫着:“娘,你看……” 被兴奋蒙蔽住双眼的纪忠清顿时变得有些蠢,他高喊着,生怕旁人不知晓他捡了鸭蛋。 不过在他即将出声时,纪茂洋从他身后拦住,一把捂住他的嘴,随即关上院门。 “小声些,这难道光彩吗?” 纪忠清这才幡然醒悟,他朝纪茂洋点头,示意他松开,这才走到灶房,将鸭蛋从怀里掏出来,低声说着:“娘,我这次捡了两颗,能卖20文钱。” 向丽敏听闻面色也变得喜悦,接过鸭蛋放置在灶台下方,待纪忠明下次再去镇上时,刚好能一同售卖掉。 “忠明怎的还没回来。”纪茂洋问过一句,眸光却落在纪舒愿身上,视线一扫而过,若不是纪舒愿对视线敏感,说不定以为自己眼花了。 看来是他方才用茅草掉落试探有了些用处,这纪茂洋也不是太愚钝之人。 “罢了罢了,时辰已至午时,掀开锅盛饭罢。”纪茂洋说话还是有些分量,待他话音落下后,向丽敏也已经将鸭蛋放好,她拿过三个碗放在灶台上,随即看向纪舒愿,“看什么?去将你的碗拿出来去。” 这事纪舒愿记忆中倒有,原主身子骨瘦弱,偶尔染上风寒也是常事,众人虽习惯,可也怕被传染,于是便分出一个碗筷来给他用,此刻正放在茅草屋中。 纪舒愿拍拍手掌上的柴屑,起身走到茅草屋拿过碗,又用井水清洗干净,待他再次回到灶房时,切碎的土豆块已然被盛空,只剩了一点带土豆渣的汤汁。 第3章 替嫁 向丽敏把满是土豆的那碗用盘子盖上,察觉到纪舒愿的视线后回望过来:“拔了半日草才赚取三文,你怎有脸吃这么多?” 她这是全然不顾纪舒愿昨日未进食之事,纪舒愿看她一眼,拿过木勺舀着汤汁,把底部的土豆渣捞出来,最终捞了小半碗,又捏出小块面糊饼。 这是纪舒愿从来到这吃上的第一口热饭。 纪舒愿他蹲在灶房门口,捧着碗小口喝着,又夹起泡发的面糊饼吃下去,胃里顿时一片暖烘烘的,连手臂上的青紫都消下去不少。 一共就小半碗,不久便吃完,纪舒愿呼出一口气,刚想站起身去刷碗,眼前的光亮被一道身影遮住,下一瞬两块土豆掉到他碗里,溅出一小片汤渍。 纪舒愿下意识往向丽敏那边看,只见她正低头吃饭,根本没瞧见这边纪茂洋的动作。 纪茂洋并未吭声,将碗放到案板上转身走到院里,从墙上拿起挂着的铁锯,转头看向向丽敏:“方才捡鸭蛋时碰巧见到一即将掉落的枝头,我去将它锯下来。” 枝头晒干后能烧火,不过纪舒愿知晓这不过是他的说辞罢了,趁向丽敏转头应答,他两口吃掉土豆,走到灶房背对着他们,嘴里快速咀嚼着,手上刷着他和纪茂洋的碗。 半晌后,向丽敏和纪忠清也已吃完,两人把空碗放到他身侧,纪忠清蹲在他身侧,凑到他耳边说着:“我方才都看到了,爹竟然主动给你吃食。” 纪舒愿知晓他肯定没憋好屁,他朝纪忠清扯了扯唇角:“兄长定是看错了,父亲怎会对我这么好。” 纪忠清撇了撇嘴,顿时深觉无趣。 这时院子门再次被推开,看到纪忠明的身影后,纪忠清立即退开,往门口迈着碎步:“如何?问到什么了吗?” 听到动静后,原本在里屋待着的向丽敏也走出来,还不忘走进灶房把土豆汤端过来。 纪忠明坐下接过土豆汤和面糊饼,边吃边说:“方才我问过发放纸张那人,他说项家出十两礼金。” “才十两?”向丽敏一听顿时不太乐意,纸张上说着重金,她还以为至少会有二十两,她朝纪忠明摆摆手,“罢了罢了,这亲事我们不还是不要了。” 此话一出,纪忠清立即握住向丽敏的衣袖,娇嗔道:“娘,可是我喜爱他的相貌。” “样貌又不能当饭吃,项家给的礼金才十两,这猎户定然捕不到太多猎物。”向丽敏凭借礼金猜测着项家的情况,可最终还是抵不过纪忠清撒赖。 不久纪舒愿就听着向丽敏随纪忠明出门,许是去找媒婆去了。 不过这跟他没多少关系,纪舒愿从怀里掏出马蓝根叶,再次咀嚼一片,余下的放到席子底下压着。 没在茅草屋待太久,纪舒愿被叫出来砍柴,纪忠清则坐在石墩子上,望眼欲穿地期盼着向丽敏的归来。 纪舒愿时不时瞥他一眼,这纪忠清都快成望夫石了,看来果真是对此人满意的很,他心口泛酸,不由得摇摇头,都穿越了,怎么也不分给他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他脑海中倏然浮现出拎兔子的身影,那人宽肩窄腰,身形也不错,而且还是个猎户,说不定往后还有兔肉吃。 “成了。” 向丽敏带着好事而归,纪忠清立即迎上去,面上的喜色压根压制不住。 “不过他们有些要求,明日过大礼,后日请期。” 过大礼后便说明婚约不可更改,看来不止纪家,项家对这婚事也焦急,这时纪忠清哪儿能瞧到这些异常,他对项祝的相貌很是垂涎,迫不及待想嫁过去。 纪舒愿心底赞叹纪忠清眼光确实不错,又用力劈开一根木柴。 今日向丽敏得等着项家送来聘礼,没有人扰乱,纪舒愿舒适地很,他坐在地上拔着草,时不时还能从草里扒拉出几颗寒莓吃,不知是不是因为都去看热闹,今日拔草的哥儿明显没有昨日多,就连王哥儿都不在。 不过也对,毕竟他与纪忠清关系不错,定然要去恭喜的。 他慢悠悠又拔了两渠草,看着头顶的日头,拍拍衣摆上的泥土,打算到池塘边碰碰运气。 池塘边鸭子聚在一堆,纪舒愿没过去,而是凑到一旁的草堆里去看,一般鸭子都在在隐蔽处产蛋,比起更显眼的水边,还是干燥的杂草里更有机会。 他沿着杂草寻过去,最终在最底下摸到一颗鸭蛋,他可没打算给向丽敏,而是打算留着往后找机会卖出去。 他把鸭蛋揣进怀里,带着往家中走,然而刚走到远处便察觉有些不对,纪舒愿站在门前,还未推开门便听到纪忠清的吼叫声,他撕扯着嗓子喊着:“娘,我不要嫁于他,这是项家特意隐瞒……” 昨日还在对此事喜悦,今日却突然这样说,纪忠清如此大的转变让纪舒愿有些疑惑,但此时推门而入倒不是个好法子,说不定会被他们借此泄愤。 “呸,难怪昨日我说要增五两银子时,那项家应得如此爽快,原来是他那窝囊儿有隐疾──” 嚯,吃到大瓜了。 纪舒愿从怀里掏出几棵寒莓,边吃边津津有味听着。 如今这年代,若是有隐疾定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可男子总会隐藏起来,最后被说闲话的只能是那些哥儿姐儿,因此纪忠清才会如此大闹。 “可如今也没有法子了,毕竟聘礼已送到,若是退亲,兄长就不再好找亲事了。”纪忠明还算是明事理的,哥儿本就不好嫁娶,更别说退过亲的。 到时说不定连十两礼金都没有。 向丽敏一听便慌了神,这怎么能行,若是纪忠清退过亲,即便下门亲事是好人家也会被瞧不起,她可不愿让清哥儿被人诟病。 可这十五两银子她也不太愿意归还。 “这怪得了谁?若不是你贪占小便宜,怎会落得如此下场。”纪茂洋冷哼一声,这下向丽敏更不乐意了,“你现如今不去想法子,竟然还在这说我,你这爹真是白当了。”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纪忠清哭得更厉害,鼻涕眼泪都黏到一起,向丽敏连忙去哄纪忠清,这时纪忠明倏然出声提醒她:“母亲,我又不是只有一位兄长。” 门外正看这场闹剧看得津津有味的纪舒愿:……?还能扯到他头上来? 纪忠明的话让向丽敏醒悟,连纪忠清听到他的话也止住了哭声,他握住母亲的衣袖:“娘,还有纪舒愿,让他代我嫁到项家,他们还未见过我的画像,还有法子的……” 向丽敏一听还真是,两家人虽说昨日仓促见了一面,可纪忠清并未与项祝相见,哪怕临时换人他们也不知晓,毕竟只知道是纪家哥儿。 可这纪家是有两位哥儿的。 “愿哥儿呢,忠明,你去将他找回来。”向丽敏指挥着纪忠明,让他去寻纪舒愿。 纪舒愿一听这可不得了,他匆匆小跑几步,随后装作刚走到门口的模样,与脚步匆匆的纪忠明对上视线后,他扯起唇角笑了笑:“忠明如此焦急,是要往哪儿去?” 向丽敏听到他的声音,两步走到门口,面上的忧愁早已消失,她走到纪舒愿身侧,慈爱地握住他的手摩挲着:“愿哥儿,你瞧我这记性,昨儿一直想着清哥儿,却忘了你也正是适婚的年岁,若是你娘在天有灵,定会怪我没帮你找个好人家,我今儿才醒悟过来,理应让你先嫁娶,才好对得起你娘。” 她挺有心机,还将原主母亲搬出来。 纪舒愿没缩回手,反倒是一脸茫然望过去:“您的意思是?” 向丽敏用衣袖擦拭两下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看向纪舒愿:“我想将清哥儿这桩亲事让给你。” 他诧然看过去,连忙摆手后退一步,趁机抽回手:“昨日兄长分明对那人很是喜爱,我怎能夺兄长所好。” 向丽敏又上前两步握住他的手,苦口婆心地说道:“清哥儿同意的,他还说看这男郎模样甚好,与你才更是相配,瞧瞧你这张脸,与你娘亲果真相似,难怪当初如此让你爹眷眷不忘。” 如若不是纪舒愿照过水,知晓他现在的模样,倒还真会信了她的说辞。 他猛地抬眸,眼底透出喜色:“果真吗?我真的能有这桩亲事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替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