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逃逸指南》 第1章 第 1 章 九月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高一（3）班的教室里，新同学们叽叽喳喳，兴奋地谈论着即将开始的高中生活。 林霁生背着黑色的书包，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他皮肤白皙，眉眼冷峻，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作为中考状元考入这所重点高中，林霁生早就在新生群里声名远扬。他扫视了一圈教室，径直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竞赛书，低着头沉浸其中。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高挑的男生慢悠悠地晃进了教室。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黑色牛仔裤，头发微微凌乱，嘴角带着一丝不羁的笑意。虽然他中考成绩平平，但凭借着出众的外貌和独特的气质，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沈昭野看到林霁生旁边的空位，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坐下。 “这是我的位置。”林霁生头也不抬，冷冷地说道。 “我先坐下的，就是我的位置。”沈昭野挑了挑眉，丝毫不让步。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仿佛有火花四溅。最后，还是班主任李静走进教室，暂时化解了这场无声的“战争”。 李静站在讲台上，微笑着看着台下的学生们：“同学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高一（3）班的一员了。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三年里，能够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在李静安排座位的时候，发现林霁生和沈昭野已经坐在一起了，便没有再调整。“既然你们已经坐好了，那就当同桌吧。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等李静讲完注意事项离开教室后，林霁生拿出一支黑色的记号笔，在课桌上画了一条笔直的三八线。“过线就是越界。”他冷冷地对沈昭野说。 沈昭野嗤笑一声：“谁稀罕过你的线。” 坐在前桌的何铮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哎呀，两位帅哥，都是同学，何必这么剑拔弩张呢？我叫何铮，以后大家就是前后桌了，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说着，他还热情地向林霁生和沈昭野伸出了手。 林霁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伸手的意思。沈昭野则翻了个白眼：“少来这套，管好你自己就行。” 何铮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了：“别这么高冷嘛，咱们高中三年还长着呢，说不定以后就是好兄弟。”他的同桌岳芝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道：“何铮，别闹了。”岳芝的脸微微泛红，声音轻柔得像羽毛一样。 何铮这才坐正了身子，对着岳芝嘿嘿一笑：“知道啦，岳芝同学。” 这时，班长刘志涛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同学们，现在开始发课本，发完课本大家就可以回家了。明天记得按时来上课，不要迟到。” 在发课本的过程中，林霁生一直安静地整理着自己的书，而沈昭野则靠在椅子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当一本课本不小心掉在地上时，沈昭野正准备弯腰去捡，林霁生也同时伸手，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 “拿开。”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迅速地把手缩了回去。沈昭野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装什么清高。” 林霁生皱了皱眉，没有理会他，只是把课本捡起来，放在自己的桌子上。 发完课本后，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林霁生收拾好书包，站起来准备离开。沈昭野也跟着站起来，两人谁也不看谁，朝着教室门口走去。 就在快走到门口时，沈昭野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同学，那个同学手里的水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那个同学生气地说道。 沈昭野正准备反驳，刘志涛却快步走了过来。“沈昭野，撞到人了就好好道歉，把地上的水也清理干净。”刘志涛一脸严肃地说。 “凭什么？是他自己挡路。”沈昭野不服气地说。 “好了好了，大家都消消气。”何铮跑过来打圆场，“沈昭野，咱们道个歉，都是同学，别伤了和气。我这儿有纸巾，我帮你一起清理。”说着，他把纸巾递给沈昭野，又转头对那个同学说：“同学，也别生气了，大家都不是故意的。中午食堂今天做了糖醋排骨，晚了可就没了。” 在何铮的调解下，沈昭野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道了歉，和何铮一起把地上的水清理干净了。 林霁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走出了教室。 去食堂的路上，林霁生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觉得这个同桌还真是个麻烦。而沈昭野则一边走一边哼着歌，心里想着：这个学霸还真是难相处，以后有的闹了。 中午，林霁生早早地来到教室，发现沈昭野还没来。他坐下后，开始预习今天的内容。过了一会儿，沈昭野才慢悠悠地走进教室，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你迟到了。”林霁生头也不抬地说。 “要你管。”沈昭野把书包扔在桌子上，一屁股坐下。阳光映过少年的侧脸，肆意张扬。 这时，何铮也来了，看到两人又开始“对峙”，赶紧说：“两位，一大早的，别这么火药味十足啊。今天可是要正式上课了，咱们都得好好表现。”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王素走进教室，开始讲解课本上的内容。林霁生认真地听讲，记着笔记，而沈昭野则趴在桌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王素看到沈昭野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沈昭野同学，上课不要睡觉，认真听讲。” 沈昭野坐直了身子，敷衍地说：“知道了，老师。”但没过一会儿，他又开始走神，在课本上涂鸦。 林霁生看了他一眼，小声说：“既然来上学，就好好学。” “我学不学关你什么事？”沈昭野瞪了林霁生一眼。 两人的争吵声引起了何铮的注意，他转过身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位大佬，安静点，老师看着呢。” 下课铃响时，沈昭野把椅子往后一仰，双腿大喇喇架上桌面。林霁生刚翻开《物理竞赛题集》，笔尖就悬在半空——沈昭野的球鞋正抵着三八线，鞋头的涂鸦张牙舞爪。 "拿开。" "腿长，没办法。"沈昭野转着钢笔，书页间漏下的阳光在他睫毛投出细碎阴影，"要不你锯掉我这条腿？" 何铮突然从课桌洞里探出脑袋，手里举着两包辣条："消消气！我这儿有解压神器！"岳芝的课本"啪"地扣在桌面上，她低头整理刘海，碎发间露出的耳尖红得滴血。 刘志涛的呵斥声从后门传来："沈昭野！学校规定不能翘椅子！" 沈昭野慢悠悠放下腿，故意用膝盖撞了撞桌腿。林霁生握笔的手一抖，函数图像多出道歪扭的尾巴。他盯着那道败笔，突然想起沈昭野书包上的骷髅头——原来有些刺，从相遇那一刻就扎进了生活。 放学铃声撕开燥热的空气时，沈昭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林霁生收拾书包，发现三八线右侧躺着颗草莓味糖果，糖纸在暮色里泛着微光。他鬼使神差地捡起，塞进校服口袋的瞬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走廊尽头，沈昭野倚着栏杆抽烟。火光明明灭灭间，他望着林霁生远去的背影，舌尖抵着后槽牙轻笑。风卷着烟味掠过楼梯转角，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第二天清晨，林霁生踏进教室时，发现自己的保温杯被挪到了安全区。沈昭野趴在桌上假寐，发梢垂下来遮住侧脸，桌上摊开的英语练习册空白一片，只在角落画着戴眼镜的火柴人被骷髅追着跑。 早自习铃声响起，沈昭野突然推来张纸条。林霁生展开，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放学后天台见，敢不敢？"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将那条生硬的三八线，照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 第2章 第 2 章 放学铃响的那一刻，林霁生合上书本的声音比枪械上膛还干脆。他起身时连椅子都不敢发出声响——倒不是怕吵到别人，纯粹是强迫症使然。 沈昭野正用两根手指捏着那张38分的数学卷子往书包里塞，动作嫌弃得像在处理生化武器。听到林霁生起身，他头都没抬："别挡光，学霸。" "你的卷子，"林霁生瞥了眼那个鲜红的分数，"应该怕见光。"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中间保持的距离足够再塞进一个北极。何铮在后面吹口哨："你俩走一起能把夏天变冬天！" 林霁生连白眼都懒得翻，沈昭野则回敬了一个中指——这是他们今天最默契的互动。 林霁生的家像极了生物实验室标本陈列室。推开门，玄关的感应灯"啪"地亮起，像是在说"哦，你还活着啊"。餐桌上，保鲜膜包裹的饭菜摆放得如同等待解剖的尸体。 浴室门滑开，林彦川走出来，白大褂都没脱，身上飘着淡淡的福尔马林味。"开学第一天。"他说，语气平静得像在念尸检报告。 "嗯。"林霁生放下书包，拉链声在寂静中显得像电锯轰鸣。 "同桌？" "学渣。" 林彦川的眼镜片闪过一道冷光："保持距离。细菌会传染。" 微波炉"叮"的一声打破了沉默。林霁生盯着旋转的饭菜，想起生物课上说的——有些蜘蛛会吃掉自己的配偶。他觉得比起这个家，蜘蛛都算温情脉脉。 与此同时，沈昭野正用脚踹开自家摇摇欲坠的防盗门。一个空酒瓶滚到他脚边，像是在行欢迎礼。 "钱呢？"沙发上的刘佳像条搁浅的鱼突然弹跳起来，睡衣上的油渍已经形成了独立生态系统。 沈昭野把书包甩在沙发上，砸起一片灰尘："没有。" "放屁！"刘佳冲过来的速度比她清醒时快十倍，"你爸那笔钱呢？"她指甲掐进沈昭野手臂的力度，足够给吸血鬼上解剖课。 沈昭野甩开她的手，四道血痕立刻浮现在皮肤上。"留着给你买棺材。"他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预报。 酒瓶在墙上炸开的瞬间，沈昭野已经转身出门。楼道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像在玩"欢送倒霉孩子"的电子横幅。 便利店的白炽灯亮得像审讯室的顶灯。沈昭野抓起最便宜的面包和矿泉水，收银台前的小电视正在播放家庭温馨剧，讽刺效果拉满。 "十八块。"收银员打着哈欠说。 沈昭野掏钱的当口，身后传来"叮咚"的进门提示音。他回头，看见林霁生站在货架前，没戴眼镜的脸在冷柜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两人目光相遇的瞬间，空气凝固成了果冻。沈昭野先移开视线，假装对货架上的避孕套产生了学术兴趣。 "你的水。"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昭野转头，发现林霁生不知何时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他刚才掉落的矿泉水。两人手指接触的瞬间，各自迅速缩回，仿佛对方是带电的铁丝网。 "谢谢。"沈昭野说，语气生硬得像在念绑架信。 林霁生点点头，转身去拿货架上的创可贴。沈昭野瞥见他手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位置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着划的。 收银台前，两人再次狭路相逢。沈昭野把东西往柜台上一扔，林霁生则把创可贴和一瓶维生素摆放得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 "一起结？"收银员问。 "分开。"两人异口同声，然后互相瞥了一眼。 走出便利店，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昭野往公园方向走，发现林霁生居然跟在后面，保持着三米的安全距离。 "你跟踪狂？"沈昭野停在公园入口。 林霁生指了指前面的公寓楼："我家。" 两人又陷入沉默。一只野猫从垃圾桶后面窜出来，看了看他俩，居然打了个寒颤跑开了。 沈昭野走向长椅，突然听到身后林霁生说："你手臂在流血。" "死不了。"沈昭野头也不回。 一阵脚步声接近，一盒创可贴被扔在长椅上。"会感染。"林霁生说，"破伤风死亡率20%。" 沈昭野挑眉："现在是要给我上课？" "陈述事实。"林霁生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而且你疼起来很吵。" 沈昭野撕开创可贴，故意贴得歪七扭八。林霁生看得眉头打结，终于忍不住夺过来："错了。"他的手指冰凉但稳定，创可贴服服帖帖地盖住伤口。 "控制狂。"沈昭野嘟囔，但没躲开。 林霁生转身要走，沈昭野突然说："为什么帮我？"语气里的警惕比便利店的监控摄像头还明显。 林霁生停下脚步："不知道。"这是今天他说的第一句不那么像机器人台词的话。 夜风吹过树梢，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沈昭野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来一根？" "致癌物。"林霁生说，但还是坐到了长椅另一端。 沈昭野点燃香烟，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你手腕上的伤，怎么弄的？" 林霁生迅速拉下袖口："实验课。" "撒谎。"沈昭野吐出一个烟圈，"切口太整齐了。" 两人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没那么像南极冰川了，倒像是初春的薄冰，底下隐约有水流涌动。 "我爸，"林霁生突然开口，又顿住，"算了。" 沈昭野碾灭烟头："我妈以前是美术老师。" "看得出来。"林霁生说，"你的素描...不错。" 沈昭野挑眉："你偷看我画本？" "你上课画得太明目张胆了。"林霁生站起身，"我该回去了。" 沈昭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明天别迟到，学霸。" 林霁生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第一次学习人类礼仪。走出几步，他又折返回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茶。提神。" 沈昭野接过杯子，温度透过金属传来："下毒了？" "砒霜，三克。"林霁生说，嘴角的弧度小得需要用显微镜才能观测到。 沈昭野喝了一口，脸皱得像被揉烂的试卷："苦死了。" "龙井，不是你的廉价可乐。"林霁生转身走向公寓楼，背影挺拔得像棵不肯弯腰的松树。 沈昭野看着保温杯上升起的热气，突然想起父亲生前也爱喝茶，总说人生如茶，苦后回甘。他对着林霁生的背影喊："杯子明天还你！" 林霁生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道终于开始融化的冰棱。 保温杯里的茶苦得让人清醒，沈昭野喝光了每一滴。远处，林霁生家的窗户亮起又熄灭，像黑夜中短暂闪烁的星光。 第3章 第 3 章 体育课的哨声像一把钝刀，硬生生切开了沉闷的课堂空气。林霁生站在操场边缘，把校服袖子一丝不苟地卷到肘部，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照在他身上，却仿佛被冻住了，怎么也暖不起来。 "今天测一千米。"体育老师王铁柱的声音粗得像砂纸，"不及格的放学加练。" 沈昭野靠在单杠上，耳钉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漫不经心地玩着打火机，"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某种倒计时。 操场边缘突然多了几群女生。她们三三两两地散步，眼睛却黏在了高一(7)班的区域。有个扎马尾的女生"不小心"把羽毛球打到了林霁生脚边。 "同学，能帮忙捡一下吗？"马尾辫的声音甜得能招来一窝蜜蜂。 林霁生低头看了看脚边的羽毛球，然后——跨了过去。是的，他直接跨了过去，仿佛那是个微型地雷。 "噗。"沈昭野没憋住笑，换来林霁生一个冷眼。 马尾辫尴尬地站在原地，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她的闺蜜们赶紧把她拉走了，但更多女生又冒了出来，像雨后突然长出的蘑菇。 "看那边。"何铮用手肘捅了捅岳芝，"咱们班两大冰山今天要融化了吗？" 岳芝的脸立刻红得像警报灯，低头玩着衣角不说话。 沈昭野突然站直身子，朝女生堆里瞪了一眼。那眼神凶得能把小鸟吓回蛋里。几个女生倒吸一口冷气，齐刷刷转身，假装对远处的云彩产生了浓厚兴趣。 "你眼神太恶毒了。"林霁生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评论天气。 沈昭野耸耸肩："比你的无视强点。" 体育老师吹响了哨子，男生们站上了跑道。林霁生在第三道，沈昭野在第五道。两人都没做热身，一个是不屑，一个是懒得。 "预备——" 林霁生微微前倾，姿势标准得像教科书插图。沈昭野则歪歪扭扭地站着，像根插在田里的稻草人。 "砰！" 林霁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步伐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沈昭野起跑慢了半拍，但很快就追了上来，跑姿狂放得像只被惹恼的豹子。 跑到第二圈时，两人已经甩开大部队十几米。林霁生的呼吸依然平稳，沈昭野的额头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肺活量...不错啊..."沈昭野喘着气说。 林霁生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加快了速度。沈昭野暗骂一声，也跟着提速。两人你追我赶，把体育课跑出了奥运会的架势。 最后一百米，林霁生突然一个踉跄——他的鞋带开了。沈昭野超过他的瞬间，嘴角勾起一抹笑："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学霸。" 林霁生冷着脸系好鞋带，以落后两秒的成绩冲过终点。体育老师惊讶地看着秒表："3分08秒和3分10秒？你们俩是田径队的？" 沈昭野弯腰喘气，汗水顺着下巴滴在跑道上。林霁生则站得笔直，只有微微发红的耳根暴露了他的疲惫。 "水。"林霁生说，伸手去拿自己的水瓶。 沈昭野直接抢过来灌了一大口，然后"噗"地全喷了出来："这什么玩意儿？" "电解质饮料。"林霁生皱眉，"自制的。" " tastes like **."沈昭野用袖子擦了擦嘴，"跟你人一样。" 林霁生夺回水瓶，转身就走。沈昭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个一板一眼的学霸，连生气都这么...规整。 女生们又聚集了过来，这次她们学乖了，只敢远远地看着。马尾辫和她的闺蜜们在小本子上记着什么，估计是在给两人打分。 "烦死了。"沈昭野嘟囔着，朝她们的方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女生们尖叫着散开，像被石头惊起的麻雀。 林霁生坐在树荫下看书，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昭野走过去，阴影正好罩在书本上。 "让开。"林霁生头也不抬。 沈昭野偏偏又凑近了些："你看的什么？"他俯身去看书名，《人体解剖学彩色图谱》，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操，你口味真重。" 林霁生"啪"地合上书："比你抽屉里的《火影忍者》强。" "你翻我东西？"沈昭野眯起眼睛。 "你上课看得太明目张胆了。"林霁生把书塞回书包，"连老师都懒得管你。" 沈昭野突然笑了："你其实一直在观察我吧？"他凑得更近，近到能闻到林霁生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难道学霸对我有想法？" 林霁生推开他的脸："离我远点，你身上的烟味很呛人。" 体育课结束的哨声响起，两人一前一后走回教室。何铮从后面追上来，一手搭一个肩膀："你俩今天跑得跟逃命似的，后面有鬼追啊？" 沈昭野甩开他的手："热。" 林霁生则直接一个侧身避开："别碰我。" 何铮夸张地捂住胸口："你俩这样会注孤生的知道吗？" 回到教室，班长刘志涛正在黑板上写通知。看到两人进来，他推了推眼镜："林霁生，班主任找你。沈昭野，你的数学作业又没交。" 林霁生点点头出去了。沈昭野则直接比了个中指："关你屁事。" 刘志涛气得眼镜都歪了："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昭野往座位上一瘫，两条长腿伸到过道上，差点绊倒路过的岳芝。小姑娘吓得像只受惊的兔子，红着脸跳开了。 "你能不能别欺负岳芝？"何铮看不下去了，"人家又没惹你。" 沈昭野懒洋洋地转着笔："我欺负她了吗？她自己要往我腿上撞。" 何铮还想说什么，林霁生回来了，脸色比平时更冷。他坐下后直接拿出习题集开始写，笔尖用力得几乎要戳破纸张。 沈昭野瞥了他一眼："被训了？" 林霁生没回答，但下笔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喂。"沈昭野用笔捅了捅他的胳膊，"说话。" 林霁生终于抬起头，眼神冷得能冻伤视网膜："别烦我。" 沈昭野挑了挑眉，突然一把抢过林霁生的习题集："让我看看是什么难题让学霸这么暴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习题集扉页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明天家长会，务必让你父亲到场。——王老师】 "所以你爸不肯来？"沈昭野把本子扔回去。 林霁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山状态："不关你事。" 沈昭野突然笑了："我爸妈要是能来家长会，我做梦都能笑醒。"他的笑容里带着锋利的自嘲，"可惜一个死了，一个巴不得我消失。" 林霁生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说："我父亲解剖了我母亲。" 这句话说得太突然，沈昭野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车祸去世。"林霁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父亲负责尸检。他说那是他做过最完美的解剖，组织分离得很干净。" 教室里嘈杂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沈昭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节哀。" 林霁生冷笑一声："不需要。他们本来就没有感情。"他低头继续写题，仿佛刚才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真好"。 沈昭野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很久，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推到林霁生面前。纸上是一幅素描，画的是林霁生上课时的样子，连他微微皱眉的细节都捕捉得惟妙惟肖。 "送你了。"沈昭野说，"比你那本解剖图册好看多了。" 林霁生看着画，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画折好，放进了课本夹层："...谢谢。" 下课铃响了，两人谁都没动。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课桌上，那条三八线在光影中变得模糊不清。 远处，女生们又在走廊上探头探脑。但这次，无论是林霁生的无视还是沈昭野的瞪眼，都没能让她们离开。青春期的好奇心，有时候比沈昭野的眼神还要顽固。 第4章 第 4 章 数学课的老陈正用他那口带着浓重方言的普通话讲解三角函数，粉笔在黑板上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林霁生坐姿端正得像标尺，笔记本上的字迹工整得如同印刷体，连每个数学符号之间的间距都分毫不差。 沈昭野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转着圆珠笔。笔杆在他修长的指间灵活翻转，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银色弧线。突然，他意识到自己的转笔节奏莫名与林霁生记笔记的沙沙声同步了。这个发现让他眉头一皱，故意加快转笔速度，"啪"的一声，笔飞出去砸在了林霁生的笔记本上。 林霁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用拇指和食指捏起那支笔，像处理什么污染物似的轻轻放回沈昭野那边。 "谢了。"沈昭野拖长音调，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佻。他故意又把笔转掉一次，这次笔直接滚到了地上。 林霁生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那种看实验室里失败标本的眼神，冷漠中带着一丝怜悯。沈昭野挑衅地勾起嘴角，却在看清林霁生侧脸时微微怔住。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射进来，正好落在林霁生半边脸上。他的睫毛在光线下呈现出浅棕色，在下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鼻梁的线条干净利落，下颌线的弧度恰到好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沈昭野突然意识到，这个整天板着脸的书呆子，长相竟然精致得有些过分。 "看什么？"林霁生压低声音，眉头微微蹙起，在眉心形成一道细小的褶皱。 沈昭野猛地回神，被自己刚才的念头惊到。他居然在打量这个冰块脸的长相？还觉得他好看？一定是昨天在公园长椅上睡落枕导致脑供血不足。 "你脸上有东西。"沈昭野随口扯谎，故意凑近了些，"哦，看错了，是你表情太僵硬把空气冻出裂痕了。" 林霁生连白眼都懒得给他，继续低头记笔记。沈昭野却感到耳根莫名发热，为了掩饰这种反常，他翻了个夸张的白眼，眼角都快抽筋了。 "你面部神经失调？"林霁生头也不抬地问，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你才失调！"沈昭野压低声音呛回去，结果被老陈抓个正着。 "沈昭野！"老陈的粉笔头精准命中他的眉心，"上来解这道题！" 沈昭野慢悠悠地站起身，瞥了眼黑板上的题目——一堆sin、cos符号像天书般排列着。他用笔帽捅了捅林霁生的手肘："答案。" 林霁生目不斜视，连笔都没停一下："自己算。" "够狠。"沈昭野磨着后槽牙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开始鬼画符。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窃笑，老陈的脸色越来越黑，额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零分！"老陈气得山羊胡都在颤抖，"放学留下来补课！" 沈昭野无所谓地耸耸肩，回到座位时故意用膝盖重重撞了下林霁生的椅子。林霁生纹丝不动，只是不动声色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五厘米，三八线再次变得泾渭分明。 下课铃响起，林霁生合上笔记本准备去实验室。沈昭野突然伸腿拦住他的去路："喂，笔记借我。" "不借。" "那我考试不及格就是你的责任。" 林霁生停下脚步，用一种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看着他："你的逻辑链条断裂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沈昭野扯出一个痞笑："承蒙夸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拿这个换。" 纸上画的是Q版老陈，夸张的地中海发型和永远歪着的领带，神态惟妙惟肖。林霁生盯着画看了两秒，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成交。"他抽出笔记本扔给沈昭野，"明天还我。" 沈昭野接住笔记本，突然说："加个微信。" "什么？" "万一我看不懂你的火星文呢？"沈昭野晃了晃手机，"还是说学霸连社交软件都没有？" 林霁生沉默了三秒，还是掏出了手机。两部手机放在一起对比鲜明——沈昭野的手机壳上满是涂鸦和贴纸，边缘还有几处磕碰的痕迹；林霁生的手机干净得像刚从柜台取出，连个指纹印都找不到。 "滴"的一声，扫码成功。沈昭野看着通讯录里新增的"霁"，撇了撇嘴："用真名会死啊？" 林霁生没有回答，径直走向实验室。沈昭野低头看那个微信头像——一张人体骨骼结构图，顿时一阵恶寒："变态。" 他随手点开林霁生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半年前转发的《论解剖学在医学中的重要性》，点赞数：1，估计是他自己点的。往下翻全是各种学术文章和科研动态，没有一张生活照，没有一条个人状态。沈昭野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人的社交生活比南极冰川还荒芜。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何铮突然从后面冒出来，一把抢过手机，"卧槽！你居然加到林霁生微信了？全校女生会暗杀你的！" 沈昭野夺回手机，眼神冷得能让沸水结冰："关你屁事。" "他朋友圈是不是全是学术论文？"何铮不死心地凑过来，"我赌五毛他连自拍都不会拍。" 沈昭野把手机塞回口袋，眼神凌厉得让何铮自动后退半步："滚去问你同桌。" 岳芝正在整理书本，听到自己名字立刻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把文具盒打翻了。何铮赶紧去帮忙，两人头撞在一起，"咚"的一声听着都疼。 沈昭野懒得理会，翻开林霁生的笔记本。上面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重点部分用不同颜色标注，页边空白处还画了精细的示意图。他随手翻到最后，发现一张折叠的纸。 出于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好奇心，他打开一看——是张全家福。照片上的林霁生大约十岁，站在一对夫妇中间。男人严肃刻板，一看就是林父；女人温柔笑着，手轻轻搭在小林霁生肩上。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最后一次。 沈昭野迅速把照片折好塞回去，胸口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窒闷感。他想起自己钱包里那张被磨得发白的父亲照片，突然理解了林霁生为什么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放学后，沈昭野果然被留下来补课。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他和老陈大眼瞪小眼。 "你说你，"老陈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明明挺聪明一孩子，怎么就..." "老师，"沈昭野冷淡地打断，"我能走了吗？我保证下次及格。" 老陈重重叹了口气："走吧走吧，看见你就头疼。" 沈昭野拎起书包走出教室，却在走廊拐角意外撞见林霁生。他似乎在等人，看到沈昭野时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你在这干什么？"沈昭野语气不善地问。 "实验报告落教室了。"林霁生面无表情地回答。 沈昭野挑眉："所以是在等我？" "自作多情。"林霁生转身就要走，却被沈昭野一把拉住手腕。 "等等。"沈昭野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扔给他，"你的。" 林霁生接住笔记本，发现里面夹着张纸。他抽出来一看，是张速写——他自己低头记笔记的侧脸，连睫毛垂下的弧度都画得一丝不苟。 "谢礼。"沈昭野双手插兜，故作随意，"虽然你字丑得像医学处方。" 林霁生盯着画看了很久，久到沈昭野都开始不自在地用鞋尖碾地。最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画折好放进口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校门，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沈昭野突然停下脚步："喂，你饿不饿？" 林霁生看了看腕表："我家有晚餐。" "你家那叫饲料。"沈昭野嗤笑，"我知道有家面馆还行。" 林霁生沉默了片刻，竟然点了点头。沈昭野惊讶得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个冰块真的会答应。 面馆很小，但很干净。老板娘看到沈昭野就笑了："小野来啦？老样子？" "两份。"沈昭野指了指林霁生，"给这位少爷煮软点，他牙口不好。" 林霁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对老板娘说："正常硬度就好，谢谢。" 两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沈昭野抽了张纸巾擦桌子，结果擦出一片油渍。他嫌弃地皱眉，却看见林霁生已经自然地坐下了，对桌上的油渍视若无睹。 "你不擦？"沈昭野忍不住问。 "细菌在高温下会死亡。"林霁生平静地说，"而且你的纸巾可能比桌子更脏。" 沈昭野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眼。老板娘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林霁生拿起筷子，动作优雅地将面条卷起，送入口中时连汤都没溅出一滴。沈昭野则大口吸溜着面条，故意发出夸张的声音。 "你能不能有点吃相？"林霁生终于忍不住说。 "不能。"沈昭野挑衅地又吸溜了一口，"这才是人间烟火气，懂吗大少爷？" 林霁生不再理他，专心吃自己的面。沈昭野却忍不住偷瞄他——这个连吃面都一丝不苟的家伙，到底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看什么看？"林霁生突然抬头，眼神锐利。 沈昭野立刻别过脸："谁看你了？自恋。" 两人沉默地吃完面，夕阳已经沉到了楼群后面。沈昭野掏出钱包，却被林霁生抢先一步放了张钞票在桌上。 "我请。"林霁生说，"抵你的画。" 沈昭野冷哼一声："谁稀罕。" 走出面馆，夜色已经笼罩了街道。路灯次第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沈昭野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荒谬——他，沈昭野，居然和那个冰块脸林霁生一起吃了晚饭，还没打起来。 "明天别迟到。"在分岔路口，林霁生突然说。 沈昭野愣了一下，随即冷笑："管好你自己吧学霸。" 两人背对背走向不同的方向，谁都没有回头。夜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沈昭野把手插进兜里，摸到了那张还没来得及给林霁野的速写——他在补课时偷偷画的，林霁生站在走廊等他的侧影。 "见鬼。"沈昭野低声咒骂，将画揉成一团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第5章 第 5 章 中午放学的铃声刚响，沈昭野就拎起书包冲出了教室。他昨天在便利店值夜班赚的钱还揣在兜里，够吃顿像样的午饭。校门口的小吃街人声鼎沸，他拐进一条小巷，准备抄近路去常去的那家面馆。 巷子里的阳光被两侧高墙切割成窄窄的一条。沈昭野刚走到一半，三个男人从拐角处晃了出来。为首的那个穿着花衬衫，脖子上挂着条金链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哟，这不是刘佳的儿子吗？"花衬衫咧开嘴，露出一颗金牙。 沈昭野的脚步猛地顿住，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他认识这几个人——是地下赌场的打手，他妈欠债的债主。 "我妈欠的钱，找她要。"沈昭野的声音冷得像冰。 花衬衫嗤笑一声："你妈说没钱，让我们来找你。"他往前走了两步，身上的烟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听说你在便利店打工？工资该发了吧？" 沈昭野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潮湿的砖墙。"没钱。"他简短地说，同时余光扫视着四周，寻找逃跑的路线。 "没钱？"花衬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那就用别的方式还。" 沈昭野的反应极快，他猛地抬膝顶向对方□□，在花衬衫吃痛松手的瞬间，拔腿就往巷子另一端跑。身后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和杂乱的脚步声。 "操！抓住那小子！" 沈昭野跑得飞快，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眼看就要冲出巷子，一块凸起的石板突然绊了他一下。他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右腿膝盖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妈的..."他咬牙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跑，终于冲进了学校大门。那几个打手在校门外骂了几句，终究没敢闯进来。 下午第一节课，林霁生注意到沈昭野的座位空着。直到上课铃响过五分钟，教室门才被推开。沈昭野脸色苍白地走进来，右腿明显不敢用力，校服裤子的膝盖处沾着灰土。 "报告。"他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冷几分。 数学老师皱了皱眉："怎么迟到了？" "摔了一跤。"沈昭野简短地回答，不等老师同意就径直走向座位。他的步伐有些不稳，但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 林霁生看着他慢慢坐下，注意到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紧握的拳头。"打架了？"林霁生低声问，语气里带着惯常的嘲讽。 "关你屁事。"沈昭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从书包里掏出皱巴巴的课本。 林霁生没再说话，只是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了几个字推过去：【腿伤了还逞强，蠢】 沈昭野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在纸上潦草地写：【多管闲事，滚】然后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抽屉。 林霁生挑了挑眉，不再理他。但当下课铃响，他看到沈昭野艰难地站起身时，还是不着痕迹地放慢了收拾书包的速度，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冷冷地说："需要扶你去医务室吗？" "不需要。"沈昭野扶着桌子站稳，右腿明显不敢用力，"别假好心了。" 林霁生轻哼一声："谁关心你？我只是不想明天听你抱怨腿疼。" 沈昭野没理他，一瘸一拐地走出教室。林霁生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放学时分，夕阳把整个校园染成橘红色。林霁生推着电动车走出车棚，远远看见沈昭野慢吞吞地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右腿几乎不敢弯曲。 林霁生骑过去，在他身边停下。"喂。"他叫了一声，声音依旧冷淡。 沈昭野转过头，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却掩盖不住他苍白的脸色。"干嘛？"他问，语气不善。 "顺路送你。"林霁生简短地说，眼睛看着前方，好像不是在跟沈昭野说话，"反正我也要从那边走。" 沈昭野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学霸也会撒谎？你家明明在反方向。" 林霁生的耳根微微发红，但表情依然冷峻："爱坐不坐。" 沈昭野犹豫了一下，右腿传来的疼痛最终战胜了自尊。他别扭地跨上电动车后座，尽量不碰到林霁生。"别骑太快。"他嘟囔道。 "摔不死你。"林霁生回敬道，但还是放慢了速度。 晚风拂过两人的发梢，沈昭野闻到林霁生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干净得不像话。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沾着灰尘的校服，突然有些自惭形秽。 "前面右拐。"沈昭野指挥道，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 电动车驶入一片老旧的居民区，楼房的墙皮剥落，楼道里堆满了杂物。林霁生停下车，抬头看了看这栋看起来随时可能倒塌的楼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沈昭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怎么，大少爷没见过贫民窟？" 林霁生没接话，只是锁好车，伸手扶住沈昭野的手臂："几楼？" "三楼。"沈昭野想挣脱，但林霁生的手像铁钳一样牢固，"我自己能走。" "闭嘴。"林霁生不耐烦地说，但还是稍微松了点力道。 两人慢慢爬上楼梯，沈昭野的右腿每上一级台阶都会轻微地颤抖。到了三楼，沈昭野在门前停下，手伸进口袋摸钥匙，动作突然迟疑了。 林霁生注意到他的犹豫，目光扫过门缝下透出的黑暗——里面似乎没开灯，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喝得烂醉的刘佳和满地的酒瓶？ "我走了。"林霁生突然松开手，转身就要下楼。 沈昭野愣了一下："...谢谢。" 林霁生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转角。沈昭野站在门口，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才慢慢掏出钥匙。 门开了，屋里一片漆黑，空无一人。沈昭野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他拖着伤腿走到窗前，正好看见林霁生骑着电动车离开的背影，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谢谢。"他又轻声说了一遍，这次没人听见。 与此同时，林霁生骑过两个路口，突然调转车头，朝反方向驶去。他骗了沈昭野——他家根本不在那个方向。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散了他脸上那一丝罕见的柔和表情。 回到家，林彦川正在厨房解剖一条鱼，动作精准得像在手术台上。"回来晚了。"他头也不抬地说。 "学校有事。"林霁生简短地回答，走进浴室洗手。温热的水流冲过他的手指，他突然想起扶着沈昭野时感受到的体温——比想象中要暖和。 晚饭时，林彦川突然问："最近学习怎么样？" "正常。"林霁生机械地咀嚼着米饭。 "下周的数学竞赛，准备得如何？" "能拿第一。" 林彦川点点头，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餐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盘的声音。 林霁生突然想起沈昭野空荡荡的朋友圈和那张藏在笔记本里的全家福。他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完美家庭"照片，母亲的笑容永远定格在那个夏天。 "爸。"他罕见地主动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想学医呢？" 林彦川的筷子停在半空，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冷光："没有如果。" 林霁生不再说话，低头继续吃饭。饭后，他回到房间，从书包里掏出那张沈昭野画的速写——他低头记笔记的侧脸。画得很传神，连他微微蹙眉的细节都捕捉到了。 他犹豫了一下，把画夹进了解剖学课本里。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微信跳出来： 【腿没事了，明天别多管闲事】 林霁生盯着这条来自"野"的消息看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他回复：【谁管你】 发完又觉得太生硬，犹豫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明天别迟到】 对方很快回复：【啰嗦】 林霁生放下手机，打开台灯开始写作业。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辉。他突然想起沈昭野站在门口犹豫的样子，和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谢谢"。 不知为何，那个总是张牙舞爪的问题学生，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孤独。 第6章 第 6 章 清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教室的窗台上，粉笔灰在光柱里上下翻飞。沈昭野一瘸一拐地跨进教室时，膝盖上的擦伤还在隐隐作痛，但至少能勉强正常走路了。他刚把书包甩上桌面，就撞进林霁生探究的目光里。学霸皱着眉扫过他依旧微跛的右腿，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冷哼一声，把课本摔在桌上，那架势仿佛在说："看什么看，关我屁事"，可那紧绷的侧脸却悄悄暴露了他的在意。 正当沈昭野低头翻找课本时，教室前门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男生斜挎着书包，慢悠悠地晃了进来。这人白衬衫领口随意敞开，露出一截锁骨，发尾微卷，桃花眼眼尾泛着薄红，眼角下方还缀着颗引人注目的泪痣，活脱脱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不良少年。他大剌剌地往沈昭野斜前方那个空置已久的座位上一坐，桌椅被撞得发出"哐当"一声。 "同学们安静！这是新转来的宋煜菁同学。"班主任敲了敲黑板，"宋同学因为生病耽误了开学，大家多关照。" 沈昭野挑眉打量着这个新同学，正巧对上宋煜菁似笑非笑的眼神。两人对视的瞬间，空气中仿佛擦出一丝微妙的火花。而坐在前排的班长刘志涛，此刻却攥紧了手中的笔，指节泛白，目光死死盯着宋煜菁，活像只被挑衅的狮子。 "哟，这不是刘大班长吗？"宋煜菁故意拉长语调，冲刘志涛挑眉，"这么久不见，还是这么爱装正经啊？" 刘志涛"嚯"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宋煜菁，这里是教室，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宋煜菁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我在哪撒野，好像轮不到你管吧？倒是某些人，暗恋人家三年，连句话都不敢说，啧啧，真怂。" 教室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何铮像只嗅到八卦气息的猎犬，立刻凑到沈昭野身边，压低声音说："我去！这是什么修罗场？！"沈昭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呼吸声比蚊子叫还吵。" 刘志涛的脸涨得通红，指着宋煜菁的手都在发抖："你！" "行了行了，都坐下！"班主任皱着眉拍了拍手，"开学第一天就吵架，像什么话！宋煜菁，你刚来，别惹事。" 宋煜菁耸耸肩，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刘志涛气呼呼地坐下，还不忘瞪宋煜菁一眼。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让原本平静的教室变得暗流涌动。 课间休息时，何铮化身八卦小能手，拉着岳芝和沈昭野，神神秘秘地说："你们知道吗？刘志涛和宋煜菁从初中就结下梁子了！听说他们都喜欢隔壁班的陆可恬，就是那个长得超漂亮、清冷气质的女生。刘志涛偷偷暗恋，天天给人家送早餐，结果宋煜菁直接当众表白，把刘志涛气得半死！" 岳芝推了推眼镜，无奈地说："何铮，你能不能别整天打听别人的闲事？" "这哪是闲事！这明明是校园爱情大片！"何铮激动地说，"你们想想，一个是学霸班长，一个是痞帅校草，为了同一个女生争风吃醋，多刺激！" 沈昭野翻了个白眼："关我们屁事。"话虽这么说，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宋煜菁。只见那人正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转着笔，时不时挑衅地看向刘志涛。而刘志涛则埋头做题，耳朵却红得滴血，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林霁生原本在专心刷题，被周围的喧闹声吵得心烦意乱。他不耐烦地合上书本，冷冷地说："要聊八卦出去聊，别影响我学习。"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何铮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学霸就是不解风情。" 正当大家以为这场风波暂时平息时，午休时间，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沈昭野好奇地探头一看，只见宋煜菁倚在墙上，拦住了路过的陆可恬。后者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气质清冷，确实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陆同学，好久不见。"宋煜菁笑着递出一杯奶茶，"听说你喜欢喝草莓味的。" 陆可恬后退半步，礼貌地拒绝："谢谢，不用了。"她的声音温柔却疏离，像冬日里的一杯凉白开。 就在这时，刘志涛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挡在陆可恬面前，警惕地看着宋煜菁："宋煜菁，你别太过分！" 宋煜菁挑眉："我怎么过分了？我追我喜欢的女生，天经地义。倒是你，暗恋这么久，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还好意思说我？" 两人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陆可恬夹在中间，显得有些尴尬。她轻声说："你们别吵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匆匆离去。 这场闹剧很快在校园里传开，成了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何铮绘声绘色地向岳芝描述着现场情况："你是没看见，刘志涛脸都绿了！宋煜菁那家伙，简直就是来挑衅的！" 岳芝无奈地摇摇头："他们喜欢谁是他们的事，我们还是好好学习吧。" 沈昭野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操场发呆。他忽然想起自己混乱的生活，母亲欠下的赌债，那些追债人的威胁...和这些为情所困的少年比起来，自己的世界简直是一片狼藉。正想着，一张纸条突然从前面飞了过来。 他打开一看，是林霁生那工整的字迹："别看热闹了，月考快到了，你准备挂几科？" 沈昭野冷笑一声，在纸条上回道："要你管？有这闲工夫，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能不能保住第一的宝座。"他刚把纸条扔回去，就听见林霁生冷哼一声："就凭你？做梦吧。" 放学时分，沈昭野收拾书包时，又瞥见宋煜菁和刘志涛隔着过道较劲。一个漫不经心地哼着歌，一个咬着牙做题，那架势仿佛在说："我跟你没完"。沈昭野摇摇头，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一瘸一拐地走在校园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电动车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林霁生。 "喂，顺路。"林霁生停在他身边，还是那副别扭的语气。 沈昭野挑眉："学霸，你家明明在反方向，这''顺路''的频率也太高了吧？" 林霁生的耳根微微发红，嘴硬道："爱坐不坐，废话真多。" 沈昭野笑着跨上后座，这次没有刻意保持距离。晚风吹过，带着淡淡的青草香。他看着前方林霁生挺直的后背，突然觉得，这个总是毒舌的学霸，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而在他们身后的教学楼里，宋煜菁和刘志涛的战争才刚刚开始，陆可恬清冷的身影若隐若现，何铮还在兴致勃勃地八卦，岳芝依旧埋头学习...这个充满青春气息的校园，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有欢笑，有泪水，有懵懂的暗恋，也有倔强的坚持。 沈昭野闭上眼睛，感受着晚风拂过脸庞。或许，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他也能找到一丝温暖，一丝属于自己的光亮。 第7章 第 7 章 周六的游乐场门口，林霁生站在树荫下，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手表——9:15，比约定时间早了十五分钟。 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运动裤，整个人干净冷淡，像一张黑白照片。背包里装着晕车药、矿泉水，还有一包薄荷糖——以防万一他吐了，至少能遮住味道。 “哟，学霸这么准时？” 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霁生回头，看见沈昭野单手插兜站在不远处，黑色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耳钉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看起来像是刚睡醒，头发还有点乱，但丝毫不影响他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嗯。”林霁生淡淡应了一声，移开视线。 何铮带着岳芝和其他人姗姗来迟，陆可恬一见到沈昭野就眼睛发亮，小跑过来：“昭野！你居然真的来了！” 沈昭野瞥她一眼，没说话，只是低头摆弄手机。 刘志涛推了推眼镜，故作镇定地站到陆可恬旁边：“大家按计划行动吧，先去过山车，然后……” “麻烦。”沈昭野打断他，径直往前走，“浪费时间。” 林霁生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默默跟上。 --- 雷霆过山车的钢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轨道蜿蜒盘旋，像一条巨蛇。林霁生站在队伍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手指却无意识地捏紧了背包带。 “怕？”沈昭野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嘲弄。 林霁生冷冷扫他一眼：“不关你事。” 沈昭野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压杠扣下时，林霁生的后背绷得笔直，手指死死攥住扶手。过山车缓缓爬升，他的呼吸越来越慢，像是刻意控制着不让自己失态。 “呵。”沈昭野在旁边轻哼一声，“装得挺像。” 林霁生没理他。 下一秒，过山车猛然冲下！ 过山车在轨道上骤然俯冲，林霁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胃部翻涌的失重感几乎要将他吞噬。就在意识被恐惧攥紧的瞬间，沈昭野的手掌突然覆上他的手背。 粗糙的指腹擦过他紧绷的皮肤，像是带着电流的藤蔓，在他血液里激起细微震颤。沈昭野的手指灵活地穿过他的指缝，将两人的手牢牢交叠，掌心的温度透过冷汗渗进他的皮肤。林霁生惊愕地转头，撞进沈昭野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睛此刻盛满警惕，仿佛在防备他随时松开手坠落。 “抓稳。”沈昭野的声音被风撕成碎片，却在他耳畔格外清晰。林霁生喉结滚动，试图抽回手的动作被下一个急转弯打断。失重感裹挟着尖叫袭来，他下意识反扣住沈昭野的手腕，指尖陷入对方紧实的肌肉。两人的手在剧烈晃动中越攥越紧，汗水在交握的掌心晕开，分不清是谁的心跳震得手腕发麻。 轨道的金属摩擦声刺耳轰鸣，林霁生却只能听见彼此交叠的呼吸。沈昭野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他的指节，像是安抚又像是某种隐秘的试探。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霁生耳尖发烫，在天旋地转的翻转中，他忽然分不清汹涌的战栗究竟来自过山车的刺激，还是掌心里那团灼人的温度。三分钟后，过山车终于停下。 林霁生松开手，面无表情地解开安全压杠，站起来时脚步微微晃了一下。 沈昭野瞥他一眼，语气凉凉的：“逞能。” 林霁生没理他，径直往前走，但步伐比平时慢了不少。 沈昭野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 “下一个项目——怨灵医院！”何铮兴奋地挥舞着地图，“据说超级恐怖！” 岳芝吓得直摇头，陆可恬却眼睛发亮：“昭野，你怕不怕鬼？” 沈昭野冷冷扫她一眼：“幼稚。” 林霁生站在旁边，没说话，但目光在沈昭野身上停留了一秒。 鬼屋入口阴森森的，墙壁上挂着斑驳的“血迹”，走廊尽头传来诡异的哭声。 “走。”沈昭野率先迈步进去，背影挺拔，看起来毫无畏惧。 林霁生跟在他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刚走几步，突然—— “砰！” 一具“尸体”猛地从天花板倒吊下来！ “啊——！”陆可恬尖叫着扑向沈昭野，却被刘志涛一把拉住：“别怕！我在！” 沈昭野站在原地没动，但林霁生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呼吸变快了。 “假的。”林霁生低声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提醒沈昭野，还是在安慰自己。 沈昭野没吭声，继续往前走，但脚步比刚才慢了不少。 走廊尽头，灯光忽明忽暗，突然，一个浑身是血的“护士”从拐角冲出来，电锯声刺耳地响起！ “啊——！” 沈昭野猛地后退一步，后背直接撞上林霁生。 鬼屋的走廊昏暗狭窄，墙壁上的血迹涂鸦在幽绿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沈昭野走在前面，背影挺拔，可林霁生却注意到他的脚步比平时慢了许多。 “怕了？”林霁生低声问，语气依旧冷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沈昭野侧头瞥他一眼，嗓音微哑：“……闭嘴。”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一具“尸体”猛地从天花板砸落，几乎擦着沈昭野的肩膀荡过！ “操——！” 沈昭野浑身一颤，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一步，后背直接撞上林霁生的胸口。林霁生还没来得及反应，沈昭野的手已经猛地向后一抓，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林霁生呼吸一滞。 沈昭野的手指修长，掌心却冰凉，甚至带着轻微的颤抖。他的力道很大，指节几乎陷进林霁生的皮肤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又像是某种无意识的依赖。 林霁生没挣开。 鬼屋的音效还在继续，电锯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可林霁生却觉得耳边只剩下沈昭野急促的呼吸声，和他指尖传来的细微战栗。 “……松手。”林霁生低声说，嗓音比平时沉了几分。 沈昭野没动，手指反而收得更紧。 林霁生垂眸，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沈昭野的手比他稍大一些，骨节分明，此刻却紧紧缠着他的手腕，像是某种无声的求救。 他沉默了一秒，忽然反手一翻，掌心向上，轻轻回握住了沈昭野的手。 沈昭野的呼吸明显一滞。 林霁生没看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跟着我走。” 沈昭野没说话，但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像是默认。 两人的手就这样交握着，在昏暗的走廊里一步步向前走。沈昭野的掌心渐渐有了温度，甚至渗出一层薄汗，可谁都没先松开。 直到出口的光亮近在眼前，沈昭野才猛地抽回手，像是突然清醒一般，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硬：“……刚才的事，忘掉。” 林霁生“嗯”了一声，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掌心残留的温度。 ——那里还留着沈昭野的触感，微凉，却灼人。 但他没告诉沈昭野——他的心跳，刚才也乱了一拍。 --- 傍晚，众人疲惫地走向地铁站。 陆可恬还在试图靠近沈昭野：“昭野，下次我们……” “没下次。”沈昭野头也不回地打断她。 林霁生走在后面，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 **沈昭野**：下周数学作业借我抄。 林霁生抬头，沈昭野已经走远，背影挺拔冷漠，仿佛刚才在鬼屋里抱着他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霁生低头，回了一个字： **林霁生**：嗯。 他收起手机，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第8章 第 8 章 林霁生修长的手指在泛着油墨香的成绩单上轻轻敲击，那节奏像极了他解题时铅笔在草稿纸上的落点。阳光透过教室后窗斜斜切进来，在班级排名表的第21位投下光斑——沈昭野，总分502分。 "距离前20名只差16分。"他垂眸在心里精确计算着，镜片后的目光掠过各科分数栏，"数学选择压轴题扣3分，填空漏答2分，解答题步骤不全扣3分......英语作文语法错误扣4分，完型词汇辨析失误扣1分......物理实验题竟一分未得。"他下意识推了推眼镜，金属框在日光下闪过冷冽的光，指节因用力捏着成绩单泛起青白。 "喂。"带着散漫尾音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压下来，沈昭野单手撑在课桌上，校服领口随意敞着，露出半截银链，冷硬的下颌线在光影中如刀削。他垂眸睨着林霁生，眼神里尽是漫不经心，"看这么认真，是在找自己的名字吗？" 林霁生连睫毛都没颤动，钢笔尖在错题本上划出流畅的弧线，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公理："第一行第一个，不需要找。"话音刚落，草稿纸突然被人抽走，带着凉意的指尖擦过他的手背，那触感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沈昭野晃了晃皱巴巴的成绩单，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让我看看大学霸又在盘算什么？这密密麻麻的批注，是给我量身定制的**？"他忽然凑近，发梢扫过林霁生泛红的耳尖，眼神冰冷而锐利，"还是说，你舍不得我这个学渣同桌？" 林霁生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寸，脊背绷得笔直。他从书包夹层取出三本装订整齐的笔记本，牛皮纸封面上分别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写着"数学高频考点""英语语法精粹""物理实验全解"，边角压着回形针夹着的便签，像是精心排列的方程式。 "你的物理实验题一分没得。"他翻开写满批注的笔记本，荧光笔标记的重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声音依旧波澜不惊，"从今天开始补习。" 沈昭野将成绩单折成纸飞机，精准投进教室后角的垃圾桶，全程没有看林霁生一眼。他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中的钢笔，声音冷淡："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期中考试后按成绩换座位。"林霁生的语气像在推导牛顿定律般冷静，目光紧紧盯着沈昭野，"我不想浪费时间适应新同桌的学习习惯。"他余光瞥见前排的何铮猛地转过头，眼镜滑到鼻尖，亮晶晶的眼睛里燃起八卦的火花。还没等何铮开口，沈昭野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何铮已经捂着喉咙假装咳嗽转了回去。 沈昭野突然俯身，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两人之间的空气骤然凝固。林霁生能清晰看到对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薄荷混合着烟草的气息几乎要漫进鼻腔。沈昭野眼神锐利如鹰，声音低沉而危险："林大学霸，"他故意拖长尾音，"你该不会是在计算怎么才能继续跟我坐一起吧？" 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小小的墨点。林霁生喉结动了动，将错题本往前推了推，露出工整的解题步骤，声音依旧平稳："你想多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作为学习委员，帮助后进生是我的责任。" "后进生？"沈昭野危险地眯起眼睛，伸手勾住林霁生的笔袋，金属拉链发出清脆的响声，眼神中满是不屑，"我502分，离前20就差16分。" "换算成百分比就是3.2%的差距。"林霁生调出手机计算器，屏幕冷光映在他专注的侧脸上，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相当于数学提高8分，英语提高5分，物理......" "停。"沈昭野突然按住他的手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这种说话方式真让人火大。"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吹乱了林霁生整理好的草稿纸，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夕阳将教室染成蜜色时，林霁生独自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等待着。过了许久，沈昭野才慢悠悠地回来，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情。林霁生翻开标记着"重点题型归纳"的笔记本，纸张边缘被裁得整整齐齐，像是用量角器反复测量过的角度。"先从物理开始。"他用红笔圈出一道典型例题，"这类斜面受力分析题，你每次都错在忽略摩擦力的方向。" 沈昭野突然伸手按住笔记本，金属手环磕在桌面发出冷硬的声响。他从书包里掏出一罐冰可乐，"啪"地放在林霁生面前，眼神冷漠："补习费。" 林霁生皱眉看着易拉罐上凝结的水珠："我不喝碳酸饮料。" "我知道。"沈昭野拉开拉环，气泡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全程没有看林霁生一眼，"这是给我的。" 林霁生盯着他看了两秒，从书包侧袋取出一个磨砂质感的保温杯。杯身上贴着张便签，工整的字迹写着【糖度15%】："喝这个。" 沈昭野接过杯子时，动作生硬而敷衍，指腹擦过林霁生缠着创可贴的指尖——那是昨天帮他修钢笔时被划破的。他抿了一口温热的柠檬水，皱了皱眉，语气嫌弃："太淡了。" "柠檬中的柠檬酸能促进乙酰辅酶A合成，有助于提神。"林霁生低头继续翻笔记，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 沈昭野晃了晃保温杯，眼神冷淡："那你知道什么会提高学习效率吗？" "什么？" "适当的休息。"他伸手合上林霁生的笔记本，动作随意而霸道，从书包夹层掏出两个饭团，塑料包装上还带着便利店的温热，丢在桌上，"吃点东西。" 林霁生看着递到眼前的饭团，上面歪歪扭扭贴着便签：金枪鱼蛋黄酱味。他想起上周随意提过的午餐喜好，喉间突然发紧："你..." "便利店买的，过期了别找我。"沈昭野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饭团，别过脸不再看他。 指尖相触的瞬间，传来一阵酥麻感，像通电一样贯彻全身，激起可疑的红晕，指间的冰凉在相触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滚烫，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两人不约而同的别开了眼。林霁生咬下一口饭团，金枪鱼的咸香混着蛋黄酱的绵密在舌尖散开。他偷偷瞥向沈昭野，对方正望着窗外的晚霞发呆，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金边，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翅膀般的阴影，神情却依旧冷若冰霜。 "...谢谢。"他小声说，声音淹没在易拉罐拉环弹起的脆响里。 沈昭野猛地转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恢复冷漠："赶紧吃，吃完继续。我可不想因为16分之差被随机分到别的座位。"他抓起笔在草稿纸上乱画，线条凌乱得像是被风吹散的云，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教室后窗突然闪过手机镜头的反光。何铮举着手机鬼鬼祟祟地对岳芝比划："太劲爆了！沈昭野居然会带便当！林霁生居然会笑！" 岳芝红着脸点头，眼镜滑到鼻尖："他们好配..." "重点是这个吗？！"何铮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声音，"重点是沈昭野居然主动说要继续学习！" 话音未落，一个精准的粉笔头砸在何铮额头上。沈昭野头也不回地说："滚。"语气冰冷得能让人结冰。 林霁生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重新翻开笔记本。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人重叠的影子上，将16分的差距晕染成温柔的金边。他忽然觉得，或许有些公式不需要精确计算，就像此刻跳动的心跳，早已偏离了预设的轨迹，而那个看似冷漠的少年，也并非如表面那般难以靠近 。 第9章 第 9 章 林霁生是被刺耳的闹钟声惊醒的。尖锐的蜂鸣像根银针，直直扎进混沌的意识里。他试图撑起身，却感觉头颅灌了铅般沉重，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摸索着从枕头下摸出电子体温计，猩红的数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目——38.9℃。 客厅传来金属钥匙转动锁芯的声响，紧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父亲林彦川的声音隔着门板冰冷如手术刀：“药在餐桌，自己请假。”皮鞋与瓷砖碰撞的哒哒声逐渐远去，消毒水的气味透过门缝弥漫进来，与房间里浓重的药味混杂在一起，让人喘不过气。 林霁生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客厅。餐桌上摆放着两粒白色药片，旁边整齐地搁着一副一次性橡胶手套——父亲碰过的东西总要隔离，这是多年来不变的习惯。他沉默地吞下药片，给班主任发了条简短的信息：【请假一天】，手机屏幕的冷光刺得他眼眶发酸。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仿佛在诉说着无人倾听的心事。 高二（3）班晨读时间。教室被朝阳染成淡淡的金色，读书声此起彼伏。沈昭野踹开后门时，金属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扫向靠窗的座位——空的。桌角摆着林霁生万年不变的保温杯，数学笔记整齐地压在笔袋下，像座微型的白色坟墓。 “林大学霸呢？”沈昭野一脚踹在前座的椅子上，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打破了教室的晨读氛围。 何铮神秘兮兮地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岳芝说他发烧请假了！早上在教师办公室听到的...” 沈昭野皱起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多少度？” “不知道啊！但岳芝说他打电话时声音哑得像被门夹了！”何铮夸张地比划着，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上课铃尖锐地响起，像一把利刃划破了两人的对话。物理老师在黑板上画着受力分析图，粉笔与黑板摩擦的沙沙声回荡在教室里。沈昭野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雨丝斜斜地划过玻璃，他突然举手：“老师，我肚子疼。” 全班陷入寂静，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学习委员刘志涛推了推眼镜，站起来说道：“沈同学，根据校规第7章第3条，请假需提供医...” “要拉裤子了算医疗证明吗？”沈昭野不等他说完，踹开椅子扬长而去，留下半截粉笔在讲台上弹跳，发出清脆而突兀的声响。 沈昭野按记忆找到市法医中心家属院。老式楼道里弥漫着陈腐的消毒水味，与潮湿的霉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301室的门牌下贴着张泛黄的纸条，褪色的字迹依稀可辨：【解剖标本勿动】。 他抬手敲门，三声，力度适中。然而，门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林霁生！”他压低声音，“开门，□□！” 依旧没有动静。就在他准备再次敲门时，门内传来重物跌倒的闷响。沈昭野眼神一凛，后退半步，抬脚猛踹门锁。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在第三次撞击下终于轰然洞开。 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呼吸一滞。林霁生正蜷在地板上，苍白的脸贴着冰凉的瓷砖，眼镜摔在一边。他仅穿了件单薄的睡衣，后背被冷汗浸透，嶙峋的肩胛骨透过布料凸起，像是随时会刺破皮肤。 “...你来干什么？”林霁生哑声问，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他试图撑起身，却因一阵强烈的眩晕而无力地跌回原地。 沈昭野跨步上前，一把将他捞起，动作看似粗鲁，却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收尸。” 客厅像间无菌实验室。纯白的瓷砖一尘不染，金属置物架泛着冷光，连沙发都罩着透明塑料布，透着股不近人情的疏离感。沈昭野径直走向唯一有人气的卧室，将人轻轻放在床上，掀开被子像裹粽子似的将他卷紧。 “药呢？”沈昭野扫视着房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药瓶。 “...吃过。”林霁生蜷缩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什么时候？”沈昭野拿起药瓶，查看上面的服用说明。 “两小时...十七分前。”林霁生闭眼精确报时，即便在高烧中，对时间的感知依然分毫不差。 沈昭野嗤笑一声，摸出他枕边的电子体温计。屏幕亮起，猩红的 39.3℃刺痛了他的眼睛。 厨房冰箱里只有三盒标本切片，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保鲜层，透着股诡异的森冷。沈昭野低声骂了句脏话，拧开自来水浸湿毛巾。 “别碰我...”林霁生偏头躲开冰凉的触碰，声音里带着几分倔强。 “由不得你。”沈昭野直接摁住他额头，毛巾的凉意让林霁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烧成傻子更拉低班级平均分。” 湿毛巾换来第四遍时，林霁生终于放弃挣扎，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颤抖的阴影。沈昭野盯着他因高热泛红的眼尾，忽然捏住他下巴，动作看似霸道，指尖却控制着力度：“张嘴。” “...什么？”林霁生警惕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迷茫。 “看看舌苔，死不了。”沈昭野把温水怼到他唇边，“喝。” 林霁生小口吞咽着温水，水流从唇角滑落，在枕头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沈昭野用拇指蹭过那片湿润，触感滚烫。两人同时僵住，卧室里只剩窗外的雨声和交错的呼吸，气氛变得微妙而暧昧。 “...多管闲事。”林霁生别过脸埋进枕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羞赧。 沈昭野把退热贴“啪”地拍在他后颈：“就当还你补习的人情。” 中午雨势渐大，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声响。沈昭野翻遍厨房，只找到半袋米。他煮了锅白粥，米粒半生不熟地漂浮在水面。林霁生被强行灌下半碗后，突然抓住他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两点...有数学周测。” “烧糊涂了？”沈昭野甩开他的手，眉头皱成一个结，“躺好。” 林霁生固执地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帮我请假...周测延期...” 沈昭野抢过手机扔远，语气里带着怒气：“年级第一的架子倒不小。” 他起身翻书包，抽出本皱巴巴的物理错题集拍在床头：“睡醒把这个看了，就当补考。” 下午课间，何铮像只灵活的兔子蹿到沈昭野桌前：“林学霸怎么样？” “没死。”沈昭野转着笔，目光落在窗外被雨水浇透的梧桐树上，树叶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刘志涛抱着一沓作业本插话：“沈同学，你无故旷课三节，按校规...” “扣分还是记过？”沈昭野踹开椅子，声音里满是不耐烦，“随便。”说完，他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放学时雨更大了，天空仿佛被戳了个窟窿，雨水倾泻而下。沈昭野拎着书包冲进雨幕，校服很快湿透，紧紧贴在背上，寒意顺着皮肤渗入骨髓。他再次踹开301室的门时，林霁生正靠在床头看错题集，鼻梁上架着备用眼镜，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专注。 “39度还做题？”沈昭野把**的作业本扔过去，水珠在地板上溅开，“烧成灰也够格当年级第一了。” 林霁生翻开作业本——物理卷被仔细折好，重点题旁多了张便签：【第三题用动能定理更简单】，字迹张牙舞爪像打架的螃蟹。他指尖摩挲着便签边缘，忽然说：“你衣服湿了。” “所以？”沈昭野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语气依旧冷淡。 “会感冒。”林霁生把床头烘干的热毛巾扔过去，动作看似随意。 “关心我？”沈昭野挑眉，接过毛巾擦拭头发。 “怕你传染给我。”林霁生别过脸，继续看着错题集，但耳尖悄悄爬上一抹红晕。 沈昭野擦头发时瞥见林霁生悄悄把便签夹进错题集首页，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他故意板着脸问：“明天能上课吗？” “能。”林霁生头也不抬地回答。 “再发烧呢？” “自己吃药。” 沈昭野突然俯身，手掌覆上他额头。林霁生呼吸一滞，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38度1。”沈昭野收回手，“比某人蒙选择题的准确率高。” 他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声音：“...谢谢。” 雨声吞没了尾音。沈昭野关门的动作顿了顿，终究没回头。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着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次日清晨，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林霁生走进教室时，沈昭野正趴在桌上补眠，侧脸埋在臂弯里，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他放轻脚步坐下，从书包里取出保温杯放在两人桌子中间，杯口还氤氲着热气。 何铮贼兮兮地探头：“林学霸好啦？昨天沈哥...” 沈昭野突然抬头，眼带杀气：“再废话把你嘴缝上。”声音冷得让何铮一缩脖子，灰溜溜地转了回去。 林霁生沉默地翻开课本，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教室里回荡。第一节课间，他感觉衣角被轻轻拽了拽。 “手。”沈昭野摊开掌心，语气不容置疑。 一支电子体温计被放进他手里。林霁生怔了怔，低头按下开关——36.8℃。数字在阳光下闪烁，仿佛带着温度。 “误差±0.1度。”沈昭野夺回体温计塞进抽屉，“比你爸靠谱。” 阳光穿过玻璃窗，在两人中间划出一道明晃晃的分界线。林霁生看着那道光线，忽然将保温杯往右推了半寸。杯壁贴上沈昭野的手肘，温热的触感透过校服传来，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沈昭野没动，只是从抽屉摸出本数学册子扔过去，册子封皮有些磨损：“补昨天的作业。” 册子扉页上画着个暴躁的骷髅头，旁边一行小字：【再敢发烧就杀了你】。字迹依旧张扬，却带着几分别扭的关切。 林霁生推了推眼镜，在骷髅头旁边工整地写：【概率0.3%】。 前排的何铮痛苦捂脸：“这俩人加密通话呢？！” 窗外的梧桐树叶随风轻摇，阳光温柔地洒在课桌上。那道曾经分明的分界线，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第10章 第 10 章 操场轨迹 九月的蝉鸣依旧聒噪，当刘志涛抱着报名表冲进教室时，沈昭野正用钢笔在课桌上刻着涂鸦。金属笔尖与木质桌面摩擦出刺耳声响，他垂眸盯着逐渐成型的骷髅头，没注意到周围同学突然投来的八卦目光。 "沈昭野！"刘志涛把报名表拍在他桌上，震得林霁生正在解题的钢笔划出长长的墨痕，"年级要求每班必须有人报3000米，就决定是你了！" 教室瞬间炸开锅。何铮夸张地捂住嘴："天啊！沈哥要去长跑？这比林霁生翘课还离谱！"岳芝偷偷掏出手机录像，镜头不着痕迹地扫过林霁生骤然绷紧的脊背。 沈昭野抬眼，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不去。" "可是......"刘志涛擦着汗试图解释，"体育委员说再没人报名，咱们班集体评分要扣......" "扣。"沈昭野甩下钢笔起身，金属链条在阳光下晃出冷光。他转身时瞥见林霁生欲言又止的模样，脚步顿了顿，"要跑也行，林霁生陪我。" 全班倒抽冷气。林霁生推眼镜的手僵在半空，镜片后的目光撞上沈昭野似笑非笑的眼神。阳光从窗户斜切进来，在两人之间织成金色的网。 "学、学习委员陪练？"刘志涛结巴着记录，"这、这不符合规定吧......" "他当我的私人体能教练。"沈昭野弯腰凑近林霁生耳畔，薄荷气息混着若有若无的烟草味，"毕竟要拿名次，总得有人帮我计算配速，对吧？" 林霁生耳尖发烫，低头翻出运动手环："每天放学后训练两小时，心率保持在140 - 150区间，步频......" "停。"沈昭野抬手按住他的笔记本，"现在就开始？" 塑胶跑道被晒得发软，踩上去带着黏腻的温度。沈昭野扯松校服领口，露出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银链。他漫不经心地做着拉伸，余光却盯着正在调试运动手表的林霁生。 "先慢跑两圈热身。"林霁生调出心率监测界面，"保持每分钟180步的频率。" 沈昭野嗤笑一声起跑，步伐随意得像是在散步。林霁生默默跟在半步之后，目光扫过他微微晃动的发梢。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在跑道上重叠成暧昧的形状。 "你就打算这么跑完全程？"林霁生终于开口，"前两圈配速6分30秒，这样到最后会......" "会怎样？"沈昭野突然减速，两人的肩膀几乎相撞。他低头看着林霁生泛红的耳尖，"林教练是在担心我？" 远处传来起哄声。何铮举着手机大喊："沈哥别撩了！正经训练！"岳芝在旁边疯狂点头，镜头对着跑道疯狂拍摄。 沈昭野眯起眼，捡起跑道边的石子精准砸向围观人群："滚。"他转头时却发现林霁生已经掏出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刚才的步频、心率和时间。 "第三圈开始提速。"林霁生递来运动水壶，杯壁上贴着便签【电解质浓度8%】，"每圈提升10秒，注意呼吸节奏。" 沈昭野接过水壶猛灌一口，故意让水流从嘴角滑落："这么专业？以前当过田径队教练？" "研究过运动生理学。"林霁生低头记录数据，"你跑步时右腿发力不均，应该加强......" "知道了，林老师。"沈昭野突然加速，风掀起他的校服衣角。林霁生愣了一瞬，立刻跟上，运动手表的提示音在静谧的操场格外清晰。 暮色渐浓时，沈昭野终于撑着膝盖喘气。他的后背被汗水浸透，发丝黏在额角，却依旧不忘调侃："林教练，我这成绩能进前三吗？" 林霁生翻看着记录板："按现在的速度，全校前二十没问题。但想进前三......"他推了推眼镜，"需要制定更科学的训练计划。" 沈昭野突然伸手扯下他的眼镜，金属框擦过鼻梁留下红痕："整天戴着这东西不累吗？"他凑近仔细端详，"原来不戴眼镜长这样。" 林霁生下意识后退，却撞进对方怀里。两人的呼吸骤然交错，沈昭野温热的掌心还握着他的眼镜，镜片上倒映着彼此涨红的脸。 "沈、沈哥！"何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岳芝把你们训练视频发班级群了！点赞破百了！" 沈昭野猛地松手，林霁生踉跄着扶住跑道边的栏杆。他慌乱地戴上眼镜，却听见沈昭野低笑："看来我们要成校园网红了。" 当晚班级群炸了锅。岳芝拍摄的视频里，沈昭野逆光奔跑的剪影与林霁生低头记录的侧颜交替出现，配文是"学霸与校霸的双向救赎"。何铮疯狂刷屏："kswl！这氛围感绝了！"就连平时最正经的刘志涛都默默点了个赞。 林霁生盯着手机屏幕发烫，突然收到沈昭野的消息：【明天继续？我买了新的运动饮料】。他看着对话框里跳动的光标，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许久，才回复：【带护膝，你的膝盖承受压力超标12%】。 之后的每天傍晚，操场都会出现两个身影。沈昭野的跑步姿势越来越标准，林霁生的记录板上数据也越来越漂亮。但总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听说了吗？高二（3）班那两个男生天天一起训练，关系可不正常了。"隔壁班女生的议论声飘进耳中。林霁生握着记录板的手收紧，指节泛白。 沈昭野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拦住那几个女生。他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眼神像冰锥般锐利："再说一遍？" 女生们吓得脸色苍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沈昭野冷哼一声，转头拉起林霁生的手腕就走，金属手环撞在记录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别在意。"沈昭野的声音难得温柔，"一群不懂事的蠢货。"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林霁生的手腕，留下浅浅的红痕。 林霁生低头看着交握的手，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重叠在一起，仿佛再也无法分开。 运动会前三天，沈昭野的3000米成绩已经稳定在全校前三。林霁生整理着训练数据，却发现本子里夹着张纸条：【谢谢你，我的专属教练】。字迹依旧张扬，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抬头望向正在做最后冲刺训练的沈昭野，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汗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林霁生轻轻笑了，在纸条下方写下：【你一定可以】。 何铮和岳芝躲在看台后偷拍，看着画面里两人默契的互动，何铮感慨道："这哪是训练，分明是爱情长跑啊！"岳芝疯狂点头，已经开始构思新的视频文案。 塑胶跑道蒸腾着热浪，沈昭野扯下浸透汗水的护腕，金属链条在腕间晃出冷光：“那群人到底在兴奋什么？”他斜睨着手机里何铮发来的班级群截图，满屏的“磕到了”“原地结婚”字样刺得人眼疼。 林霁生摘下运动眼镜擦拭镜片，冷凝的水雾在镜面上晕开：“或许是将训练场景进行了过度解读。”他翻开记录板，却发现最后一页夹着不知何时塞进去的草莓味糖果，包装纸边角还沾着汗渍。 远处传来何铮的鬼叫：“沈哥！林学霸！过来答疑解惑！”只见他架着手机，镜头前还摆着瓶可乐当“话筒”，活像街头采访的娱记。岳芝蹲在一旁调整角度，手机屏幕亮起补光灯。 沈昭野抬脚踹飞脚边石子，精准命中何铮脚边：“滚。” “别这样嘛！”何铮蹦跳着躲开，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八卦的光，“你们总得听听群众心声！”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知道为什么全班都在磕你们吗？” 林霁生推了推眼镜：“统计学显示，青少年群体对亲密关系的代入感......” “打住！”何铮捂住耳朵，“你们这些学霸就爱把简单问题复杂化！”他举起手机翻出岳芝剪辑的视频，背景音乐是甜腻的流行歌，画面里沈昭野递水时擦过林霁生指尖的瞬间被放慢了十倍。 “看这个！”何铮激动得声音都变调，“沈哥给你擦汗那次，岳芝拍到你耳朵红透了！还有你俩凑在一块儿看心率数据，头都快贴到一起......” “那是为了更清晰地查看数据。”林霁生立刻反驳，耳尖却又不受控地发烫。他想起三天前沈昭野确实曾揽过他肩膀，带着体温的掌心隔着校服烙在后颈，说“你这数据小数点都快戳我眼睛里了”。 沈昭野嗤笑一声，单手撑在林霁生身后的栏杆上，形成半包围的姿势：“所以就因为这些？”他故意压低声音，在镜头前凑得极近，“那我现在这样，你们是不是更兴奋？” 何铮疯狂点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截图：“对对对！这就是传说中的‘氛围感’！现在的人就爱磕这种若即若离、双向救赎的CP！” “什么救赎，我只是不想给班级扣分。”沈昭野直起身子，从书包掏出瓶运动饮料扔给林霁生，瓶身还凝结着水珠。但他拧开瓶盖时，悄悄把最上面的吸管推到林霁生那边。 林霁生盯着饮料瓶上贴着的便签【含气量60%】，想起沈昭野昨天抱怨气泡太多呛嗓子。他抿了口饮料，气泡在舌尖炸开，甜丝丝的味道里混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你们不懂。”何铮摇头晃脑，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在我们男生眼里，学霸校霸的组合就是天菜！一个理性到近乎冰冷，一个桀骜却暗藏温柔，这种反差感简直......” “停。”沈昭野捡起跑道边的外套甩在林霁生头上，“再说把你舌头打结。”但他转身时，偷偷把林霁生掉在地上的记录板塞进自己包里，边角翘起的纸张被他小心抚平。 暮色渐浓，操场上的人渐渐散去。沈昭野开始做最后的拉伸，林霁生站在一旁记录数据，却总是不自觉地盯着他绷紧的肌肉线条。晚风掀起两人的衣角，在夕阳里纠缠成暧昧的形状。 “明天继续？”沈昭野擦着汗问，语气随意得像在问天气。 林霁生低头翻找护膝，声音闷在布料里：“你的髂腰肌训练还没达标。”但他悄悄把新到的肌肉贴塞进沈昭野书包侧袋，包装上贴着便签【建议每次使用12小时】。 远处，何铮举着手机疯狂截图：“这就是暗戳戳的关心！kswl！”岳芝已经开始剪辑新视频，配乐换成了更缠绵的钢琴曲。 而跑道上的两人，还在争论着配速和呼吸节奏，却没发现彼此的距离，早已比3000米的跑道更难以丈量。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愫，在嗑学家们的狂欢里，悄然生长成最隐秘的心事。 第11章 第 11 章 夕阳斜斜地倾洒在跑道上，将塑胶地面染成一片蜜色。林霁生单膝跪在起跑线上，专注地调试着运动手表，金属表盘在他指间轻轻转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刻意放缓的节奏，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沈昭野的影子顺着塑胶跑道缓缓漫过来，最终笼罩住他半弯的脊背。 "今天测间歇跑？"沈昭野的声音擦着耳畔落下，带着刚拆封的薄荷糖气息。他随意地弯腰，银色项链垂落，在林霁生手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那光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跳跃，像是一颗不安分的心。 林霁生猛地直起身，后脑险些撞上对方下巴。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有些慌乱："8组400米，组间休息90秒。"说着，他将屏幕转向沈昭野，上面的训练计划被夕阳映得发烫——这是他花了整个午休时间，根据沈昭野上周的乳酸阈值重新制定的方案。 沈昭野扯松校服领口，露出脖颈处隐约的汗迹，喉结在皮肤下滚动了一下："林教练舍得下狠手。"他的目光扫过林霁生泛红的耳尖，却在对方抬头时漫不经心地移开，"要是跑吐了，可得算工伤。"语调里带着惯有的散漫，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远处双杠后面传来压抑的抽气声。何铮和岳芝紧紧盯着这边，何铮举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岳芝则兴奋地直跺脚："这氛围！我宣布今晚素材封神！"何铮疯狂点头，眼镜滑到鼻尖都顾不上推。 林霁生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栏杆："心率超过170立即停止。"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两个护膝，包装膜上还贴着便签【医用级加压】，字迹工整得像是用尺子量过。递过去时指尖相触，两人同时像被烫到般缩回手，护膝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沈昭野弯腰去捡，银色项链垂落划出优美的弧线。林霁生盯着他后颈凸起的骨节，喉咙突然发紧，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这么关心我？"沈昭野起身时故意压低声音，却在看到林霁生瞬间涨红的脸时，莫名有些慌乱地别开眼，"昨天谁说只是履行学习委员职责？" 第一组冲刺时，沈昭野故意放慢脚步，等林霁生跟上。两人并排跑过弯道，手臂偶尔擦过，带着体温的汗水混着风灌进喉咙。林霁生的呼吸渐渐急促，余光瞥见沈昭野侧脸上滚动的汗珠，突然想起何铮说的"运动时的荷尔蒙最致命"，耳尖又不受控地发烫。 "想什么呢？"沈昭野突然加速，校服后摆扫过他手背，"分心的话，我可要落后了。"他的声音被风扯碎，却清晰落进林霁生耳中。最后50米，林霁生看见沈昭野的背影在夕阳里拉出长长的影子，像道永远跨不过去的弧线，而自己的影子，正小心翼翼地跟在旁边。 组间休息时，林霁生蹲在跑道边记录数据，笔尖在本子上快速滑动。沈昭野撑着膝盖喘气，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少年低垂的睫毛上。林霁生后颈被晒得发红，衬衫领口浸着汗，透出若隐若现的皮肤。他鬼使神差地抬手，却在指尖即将触到那片红色时，猛地攥成拳头塞进裤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心率162，恢复得不错。"林霁生递过运动水壶，杯壁贴着的便签被汗水晕开，"但步频比上一组慢了0.8次/分钟。"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就像在课堂上讲解习题一样。 沈昭野接过水壶仰头灌下，水流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他瞥见林霁生不自在地别开眼，突然恶作剧般用沾着水珠的手背擦过对方手腕："林教练教教我，怎么调整呼吸？"说完，他就后悔了，生怕这个玩笑开得太过。 远处传来快门声。何铮激动得差点摔了手机："这个距离！我宣布嗑到真的了！"岳芝已经开始构思标题——《校霸学霸贴贴现场！手把手教学太甜了》。 林霁生猛地后退，后背再次撞上栏杆，发出"咚"的一声："下一组准备。"他低头翻找秒表，却发现表带不知何时缠上了沈昭野的银链。两人同时伸手去解，指尖在金属链条上短暂触碰，电流般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沈昭野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在林霁生惊觉的瞬间又迅速松开，耳尖泛红："卡住了。"声音比平时低了好几个度。 第七组结束时，沈昭野的脚步明显虚浮，脸色也有些发白。林霁生立刻冲过去扶住他，触到汗湿的后背下紧绷的肌肉，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心跳漏了一拍："休息一下。"他的声音发颤，"乳酸堆积太多会......" "知道了。"沈昭野别开脸，却没有推开他的手。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几秒，时间仿佛静止。直到林霁生反应过来猛地松手，后退时差点绊倒。沈昭野看着少年慌乱整理眼镜的模样，喉咙发紧，弯腰捡起地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把脸，试图掩盖自己发烫的耳尖。 最后一组训练在沉默中结束。林霁生收拾东西时发现书包里多了罐冰镇汽水，拉环处贴着便签【少冰多糖，看你总胃疼】，字迹潦草得像在打架，却一笔一划都认真得不可思议。他攥着罐子转身，看见沈昭野倚在单杠上，银链在锁骨处晃出暧昧的弧度，眼神却有些不自在地游移。 "明天继续？"沈昭野挑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 林霁生低头拧开汽水，气泡声掩盖住心跳："你的冲刺爆发力还需加强。"他抿了口汽水，甜味混着紧张在舌尖散开。余光瞥见沈昭野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突然觉得喉间发烫，转身快步走向操场出口，脚步快得像是在逃离什么。 暮色彻底漫上来时，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何铮举着手机追上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两位！最新视频点击破万了！评论区都在问你们什么时候官宣！" 沈昭野斜睨他一眼，余光却悄悄看向林霁生瞬间绷紧的背影。他踢开脚边石子，声音漫不经心："告诉他们，"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学霸和学渣的友情，就这么纯粹。"说完，他率先迈开步子，却在走出几步后，不自觉地放慢速度，等着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记录数据的身影。 林霁生握着汽水罐的手指发白，看着前方沈昭野被路灯拉长的影子。晚风卷起少年们的衣角，在夜色里纠缠出未完待续的谜题，而他知道，有些情绪，已经在这一次次的训练中，悄然生根发芽。 第12章 第 12 章 风裹挟着细碎的桂花香，掠过沸腾的操场。沈昭野站在检录处，冷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光，高挺的鼻梁投下阴影，眉骨与下颌的线条锋利得如同刀刻。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银链随着吞咽动作在锁骨处晃动，平添几分桀骜。喉结不受控地滚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前的号码布，别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扎得他手心不断沁出薄汗，洇湿了号码布边缘。 "紧张？"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霁生戴着金属框眼镜，镜片后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自然上挑，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额前碎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穿着熨烫平整的校服，领口纽扣一丝不苟，腕间挂着沈昭野今早匆忙间忘在教室的护膝，黑色布料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沈昭野嗤笑一声，故意扯松校服领口，银链随之晃动，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你见我紧张过？"可话音未落，远处广播响起运动员入场提示，尖锐的声响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攥着号码布的手又紧了几分。他侧脸的线条绷得笔直，喉结再次滚动。 林霁生盯着他泛白的指节，从帆布包里掏出一瓶运动饮料。少年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瓶身贴着的便签上，【电解质浓度9%】的字迹工整得如同印刷体，边缘却被捏出细密的褶皱："最后一圈冲刺时喝半瓶。" "知道了，啰嗦。"沈昭野抢过饮料，转身时撞进看台上爆发的尖叫。无数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女生们举着手机疯狂拍摄，镜头捕捉着他冷冽又张扬的面容。何铮举着自制灯牌疯狂摇晃，"沈哥必胜"的字样歪歪扭扭；岳芝的相机镜头死死锁定在跑道边，快门声如同密集的雨点，试图留住两人同框的每一个瞬间。 沈昭野站上起跑线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细碎声响。他偏头，看见林霁生正慌乱整理被风吹乱的记录板，垂落的领带扫过泛白的指节。少年耳尖泛红，睫毛微微颤动，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整个盛夏的星光。风太大，少年说了什么没能听清，只看见他红润的嘴唇开合，脖颈处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发令枪响。 沈昭野冲出去的脚步比平时快了半拍，带起的风掀动他微微敞开的校服领口。他奔跑时身姿矫健，肌肉线条在单薄的布料下若隐若现，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棱角分明的额头上，汗珠顺着下颌滴落，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第一圈，他克制地保持着配速，耳边掠过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却始终没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他忍不住往观众席瞥了一眼，林霁生站在最前排，双手紧握记录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指骨的轮廓都清晰可见。少年眉头微皱，眼神专注又担忧，白皙的脸庞透着紧张的红晕。 三圈过后，汗水顺着发梢滑落，模糊了视线。沈昭野扯开领口，金属项链硌得锁骨生疼。领跑集团仅剩三人，身后对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他沉重的喘息。恍惚间，林霁生的话在脑海中响起："极点出现时，调整步频比加速更重要。"他咬紧牙关，强迫颤抖的双腿保持节奏。此时他的脸颊泛红，鼻尖和额头布满汗珠，却更添几分野性的美感，引得看台上的尖叫更加热烈。 第七圈，观众席的呐喊声突然变得遥远。沈昭野感觉肺部像被火灼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双腿灌了铅般沉重。他摸到口袋里的运动饮料，冰凉的瓶身让指尖一颤。正要拧开瓶盖，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刺破嘈杂—— "沈昭野！" 他猛地抬头，林霁生不知何时跑到了弯道处，记录板早已丢在地上。少年的领带歪得彻底，额发被汗水黏在苍白的脸上，却拼命挥舞着手臂："还有两圈！保持节奏！"风将他的声音扯得支离破碎，却字字砸进沈昭野心里。林霁生此时的模样有些狼狈，眼镜下滑，露出湿润又明亮的眼睛，嘴唇因焦急而微微张开，脖颈处的血管微微凸起，却依然掩不住那份清俊与关切。 最后一圈冲刺。 赤色跑道在眼前无限延伸，沈昭野的世界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声。耳边呼啸的风声里，林霁生的声音忽远忽近，和着训练时的脚步声、傍晚的蝉鸣，一同化作胸腔里沸腾的鼓点。他想起那些夕阳下的操场，少年认真记录数据时睫毛低垂的侧脸，以及对方偷偷塞进他书包的肌肉贴。林霁生站在终点附近的看台上，身体前倾，双手紧握栏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期待。 冲过终点线的瞬间，沈昭野踉跄着扶住膝盖。世界在眼前天旋地转，他听见广播里宣布第一名的成绩，听见何铮撕心裂肺的欢呼，听见岳芝疯狂的快门声。他直起腰，在欢呼的人群中寻找那道身影。 林霁生站在跑道边，手里紧紧攥着毛巾和水壶，指节发白。两人隔着熙攘的人群对视，沈昭野突然笑了——笑得弯下腰，喘不过气。他缓步走向林霁生，脚步虚浮却目光炽热。 "装什么？"他强撑着走过去，声音沙哑得厉害，"不是说要当私人体能教练？"说话时，他故意凑近，呼吸扫过林霁生泛红的耳尖。 林霁生别开脸，将毛巾狠狠扔过去："谁要管你。"目光却不受控地扫过他湿透的后背，"嘴唇都白了，逞什么强。"少年的手指擦过沈昭野的手掌，短暂的触碰让两人都微微一僵，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 沈昭野伸手接水壶，指尖擦过少年微凉的掌心，故意晃了晃瓶子："电解质浓度算错了，喝完整个人都......"话未说完，眼前突然发黑，膝盖一软。 林霁生几乎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又在触碰到沈昭野的瞬间猛地收回，最后只是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别装。"可他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自己。 再睁眼时，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沈昭野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头顶的白炽灯刺得他眯起眼。林霁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电子体温计，屏幕亮着36.8℃的数字。见他醒来，少年立刻把体温计塞进他嘴里："逞能，低血糖。"林霁生的手指轻轻按在沈昭野的手腕上测脉搏，两人距离极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不是不管我？"沈昭野含着体温计，声音含糊。 "学习委员的职责。"林霁生收回体温计，转身倒了杯温水。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不断滑落，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顿了很久，才补充道："而且......你要是倒下了，谁帮我维持班级平均分？"说话时，他的目光始终不敢与沈昭野对视，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 窗外传来新一场比赛的欢呼声。沈昭野盯着少年发红的耳尖，突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腕。林霁生僵在原地，手腕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两人对视，呼吸交错，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下次训练......"沈昭野的声音低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记得带两块毛巾。" "想得美。"林霁生猛地抽回手，将温水重重放在床头柜上，玻璃杯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可他转身收拾书包时，却悄悄把新到的葡萄糖塞进沈昭野的侧袋，动作快得像在掩饰什么。夕阳透过医务室的窗户斜斜照进来，为两人镀上一层金边，在地面交织出重叠的影子。远处看台上，何铮举着手机疯狂拍摄，嘴里喊着"嗑疯了"；岳芝已经开始剪辑视频，背景音乐选了最煽情的那首。而赤色跑道在夕阳下泛着光，默默记录着两个少年未说出口的心事与那些暧昧又心动的瞬间。 第13章 第 13 章 闷热的午后，蝉鸣声透过窗户一阵阵地往教室里钻。陆可恬像只花里胡哨的花蝴蝶，扑棱棱地冲进教室。她的栗色卷发扫过林霁生的课桌，一股甜得发腻的香水味也跟着飘过来。"昭野！"她啪嗒一声把粉蓝色信封拍在沈昭野摊开的物理书上，"隔壁班文艺汇演缺钢琴伴奏，听说你初中拿过奖，别藏着掖着啊！"说着，她的手指还故意在沈昭野手背上划拉了一下。 沈昭野眼皮都没抬，继续低头算题："不会。" "骗人！宋煜菁都跟我说了......"陆可恬还想纠缠，沈昭野直接拿铅笔把她的手挡开了。后排的宋煜菁正往储物柜里塞篮球，听到这话，"哐当"一声把球砸了进去，震得粉笔灰直往下掉，连黑板上没擦干净的数学公式都跟着抖了抖。 这边林霁生正闷头给错题本贴标签，撕胶带的声音又快又响，感觉像是跟胶带有仇似的。他心里莫名烦躁，贴歪了一张索引贴，干脆直接扯下来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又抽出一张重新开始。 陆可恬碰了钉子，转眼盯上林霁生："那你总可以吧？听说你钢琴十级呢！上次校庆我还看见你在后台调音......" "没空。"林霁生利落地用裁纸刀切断胶带，"下周要期中复习，时间表排得比课程表还满，连午休吃个饭都得卡着十分钟内解决。"他嘴上说着，手里裁纸刀的动作却比平时重了些，在桌面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印子。 陆可恬突然压低声音，一脸八卦地凑近沈昭野："我说真的，你们俩到底啥时候好上的？每天一起买早餐，还帮对方占图书馆的座位，这关系可不一般啊！" "咔"的一声，沈昭野手里的铅笔芯断了。他把半截铅笔扔进垃圾桶，没好气地说："我钢铁直男，笔直笔直的！弯一弯都能当钢筋去盖楼了。" "真巧，"林霁生"咔嚓"合上错题本，"我对男生也没兴趣。总不能因为坐同桌久了，就硬凑一对吧。"他说得语气平淡，可紧紧攥着错题本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陆可恬的笑容僵在脸上。沈昭野猛地踹开椅子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然后他大步流星地撞开后门走了。林霁生低头整理书本，眼睛却偷偷往沈昭野离开的方向瞟，看着那道黑色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从那以后，两人的课桌中间隔出了老远，原本的三八线变成了"东非大裂谷"。林霁生还拿直尺认认真真地画了道线，每隔十厘米就标上刻度，跟搞科学研究似的。沈昭野更绝，直接在自己这边摆了一排喝完的饮料瓶当"护城河"。 英语课上老师抽查背书，沈昭野盯着窗外飘的国旗，硬邦邦地说："忘了。"其实他昨晚熬夜背到十一点，这会儿就是赌气不想好好背。 "第三段第七行时态错了。"林霁生站起来背书，声音干巴巴的像个机器人，"沈同学看国旗都看偏了，正确答案在听力教材第37页。"他一边背，一边在心里默默数着沈昭野转头看窗外的次数，一共十七次。全班哄堂大笑，沈昭野气得一脚踢翻椅子，差点把前排何铮撞进旁边岳芝的怀里，何铮吓得一声怪叫，教室里乱成一团。 物理实验课两人又分到一组。沈昭野"不小心"打翻了硫酸铜溶液，蓝色的液体一下子漫过林霁生的错题本。那本子上记满了他三个月来的心血，这会儿被泡得字迹都晕开了。林霁生面无表情地拿纸巾擦，手指被玻璃碴划破了也没吭声，余光却看见沈昭野在桌子底下，把自己的手心都掐红了，指甲印子清晰可见。 "你刚才读数误差3.7%。"林霁生贴好创可贴，冷不丁来了一句。 "关你什么事？"沈昭野没好气地回嘴，耳朵却悄悄红了。 "就比你平时做题的失误率高点儿。再这样下去，下次考试你得从班级前十跌到二十名开外。"林霁生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想着下课要不要去小卖部买个本子赔给沈昭野。 沈昭野气得摔了烧杯就跑，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了好一会儿。林霁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把碎烧杯片小心翼翼地收拾好，又对着被弄湿的错题本发愁，最后只能一张张拆开晾在窗台上。 台风天，暴雨把窗户拍得"砰砰"响。沈昭野趴在桌上睡觉，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后背都湿透了，校服紧紧贴在身上。林霁生从书包里摸出条毛巾，手都碰到包装了，又赶紧缩回去。他犹豫了半天，最后只是把窗户关小了些，挡住斜飘进来的雨丝。 发卷子时，数学课代表问沈昭野："你的卷子呢？" "折成纸飞机扔了。"沈昭野闷声闷气地说。其实那张卷子他昨晚写了一半，越写越烦，一生气就撕了。 林霁生突然起身去了讲台。不一会儿，他拿了张空白卷子回来，用红笔唰唰写下"沈昭野"三个字，答题步骤写得又快又简洁，还在旁边标注了解题思路。最后一道大题，他甚至写了三种解法，在旁边画了个小箭头写着"笨方法，别学"。 "有病吧？"沈昭野抓过卷子就撕。碎纸片像雪花一样飘落，可他撕到一半又后悔了，偷偷把写着解题思路的那一角藏进了抽屉。 "撕卷子要扣操行分的。"林霁生又掏出一张答题卡，"重写。要是分数比我低，下次值日你一个人全包。" 沈昭野一边写，一边看见答题卡角落贴着张小纸条："第三种解法能省1.2分钟"。他气得把纸条撕了，可写着写着，自己也不自觉地用了那种方法。写完还嘴硬地嘟囔："这方法也就一般般，我自己也能想出来。" 这天，林霁生打开笔袋，掉出颗画着骷髅头的薄荷糖——是沈昭野上周硬塞给他的。当时沈昭野说这是"补习费"，因为林霁生给他讲了道数学题。 "糖过期了？"沈昭野假装不在意地问，眼睛却一直盯着林霁生的动作。 "保质期还有83天。"林霁生把糖放进嘴里，被薄荷味冲得直皱眉头，却还是慢慢嚼着，不肯吐出来。 沈昭野突然把作业本一摔："你的！"结果不小心碰倒了林霁生的保温杯，柠檬水洒得到处都是，还流到了三八线他自己那边。两人同时伸手去扶杯子，指尖碰到的瞬间，都像被电了一下。 林霁生想缩手，沈昭野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沈昭野看见林霁生手上的创可贴，从兜里掏出一板新的扔过去："别多想，买烟送的。" "烟店赠品哪有这种医用创可贴。"林霁生慢慢撕开包装，"撒谎都不会撒。上次路过药店，还看见你在门口转悠了半天。" 沈昭野踢了踢桌腿，拿过林霁生的保温杯喝了一大口："跟你和好纯粹是因为......你要是请假了，我作业都没地方抄！而且你不在，都没人跟我抢最后一个肉松面包了。" 柠檬水顺着杯口往下滴，林霁生盯着杯沿的水渍，把杯子推回去："共用杯子会传染的。" "怕什么？" "传染概率0.3%。"林霁生翻开数学书，在空白处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不过你刚才脸红得厉害，不会是发烧了吧？要不要我去医务室给你拿个体温计？" 沈昭野伸手摸了摸额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抓起课本作势要打。林霁生笑着躲开，两人的笑声在教室里回荡。前排的何铮看着这两人的互动，抱着脑袋哀嚎："你们俩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听得头都大了！每天看你们斗嘴，比看电视剧还精彩！" 第14章 第 14 章 沈昭野被浓烈的烟酒味呛醒时，墙上的电子钟显示02:17。老旧居民楼里的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低沉的嗡鸣，和着楼下大排档残留的喧嚣，在这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客厅传来翻箱倒柜的哐当声，间杂着女人尖利的咒骂：“赔钱货！钱呢？！”他赤脚踩过冰冷瓷砖，凉意从脚底窜上来，像是要把整个人冻醒。推开门，昏黄的灯光下，母亲刘佳正把电视柜抽屉整个扯出来，化妆品和旧相框稀里哗啦砸在地上。口红膏体在地板上划出诡异的红色弧线，像一道未干的伤口。 “滚出去。”沈昭野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这些年，这样的场景早已成了家常便饭，可每次面对，他的心还是会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刺痛。 刘佳猛然回头。半个月没见，她颧骨凸得像要刺破皮肤，眼白裹满血丝，整个人瘦得脱了形，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翅膀硬了？”她踉跄着扑来，指甲几乎抠进他肩膀，“你爸的抚恤金！拿出来！”那声音里充满了疯狂和绝望，仿佛那笔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赌光了。”沈昭野掰开她的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三年前就没了。”他还记得，那笔抚恤金原本是用来维持这个家的生活，以及支付他的学费。可在刘佳疯狂的赌瘾下，很快就化为乌有。 耳光抽得他偏过头。血腥味在嘴里漫开，他舔了舔破口的唇角：“打够没？”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可笑命运的捉弄，可笑这个破碎的家。 刘佳突然疯了一样撕扯他衣领，锁骨下的旧疤暴露在灯光下。那是多年前的一个雨夜，她的债主找上门来，年幼的沈昭野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印记。她盯着那处伤，喉咙里挤出怪笑：“早知道该把你扔在福利院...”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直直插进沈昭野的心里。 玻璃茶几在巨响中迸裂。沈昭野用胳膊挡住砸向头部的烟灰缸，碎碴深深扎进小臂，血珠溅上刘佳扭曲的脸。她尖叫着退后，踢开脚边的相框——照片里穿警服的男人抱着幼年的沈昭野，笑容被血污浸透。那张照片是父亲牺牲前最后的留念，如今却成了这场闹剧的背景板。 防盗门“砰”地撞上。脚步声仓皇消失在楼道里，像被黑暗吞噬的败犬。沈昭野站在满地狼藉中，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臂，突然觉得无比疲惫。这个家，早已千疮百孔，而他，也早已遍体鳞伤。 林霁生被手机震动惊醒时，刚结束一场关于坠落悬崖的噩梦。梦里，他不断下坠，却怎么也抓不住任何东西。屏幕显示02:43，来电人：野哥。这个时间点的来电，让他心里突然一紧。 “喂？”他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听筒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像濒死的兽。三秒后，一声模糊的闷哼传来，接着是玻璃碎裂的锐响。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让林霁生的心跳骤然加速。 “沈昭野？”林霁生掀开被子坐起，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电流滋滋作响，喘息里混进压抑的抽气声。林霁生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耳膜：“说话！”这一刻，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可怕的画面，沈昭野受伤、流血、甚至...他不敢再想下去。 “...没事。”沈昭野的声音哑得厉害，“打错——” 背景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赔钱货！”通话戛然而止。林霁生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他太了解沈昭野了，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打这个电话，也知道他所谓的“没事”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林霁生冲向玄关时撞翻了衣帽架。他扯下外套披在睡衣外，手指在打车软件上发抖。地图显示目的地距离11.3公里，预估耗时23分钟。太慢了。他恨不得立刻飞到沈昭野身边，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03:02，出租车碾过积水停在老式居民楼下。林霁生甩下一张百元钞冲进楼道，感应灯随着脚步声逐层亮起，照见台阶上淅沥的血点。那暗红色的血迹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像一条指引他的路，却又让他的心揪得更紧。 301室的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客厅像被飓风扫荡过。碎玻璃铺满瓷砖，血脚印从玄关蜿蜒到沙发，沈昭野正用牙撕扯T恤下摆绑手臂，鲜血浸透布料滴在地板，积成一小洼粘稠的暗红。 “别动！”林霁生劈手夺过布条，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昭野抬头看他，左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顺着眉骨滑到睫毛上：“你来干什么？”那眼神里有惊讶，有倔强，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计算失误概率。”林霁生蹲下查看伤口。玻璃碴嵌在皮肉里，最深的一道几乎见骨。他从急救箱翻出镊子——箱子被砸瘪一角，碘伏瓶碎在箱底，刺鼻气味混着血腥涌上来。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看着身为法医的父亲处理各种伤口，那些专业的知识和技能，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忍着。”镊尖探进伤口时，沈昭野的肌肉瞬间绷紧。林霁生左手死死压住他膝盖，右手稳得像手术台前的父亲。碎玻璃叮当落进托盘，止血纱布迅速被染透。每一个动作，他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沈昭野。 “你妈呢？”林霁生剪断绷带结，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跑了。”沈昭野嗤笑，“怕我报警。”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无奈，仿佛在嘲笑这个荒诞的世界。 “为什么不报？” “麻烦。”沈昭野简单的两个字，却道尽了他这些年的心酸和无奈。他早已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不愿再给自己增添更多的麻烦。 林霁生突然拽起他：“去医院。”他知道，沈昭野的伤口必须得到专业的处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去。”沈昭野态度坚决，眼神里透着一股执拗。 “伤口感染概率87%，破伤风概率——” “我说不去！”沈昭野猛地挥开他。 绷带崩裂，鲜血飙上林霁生的白睡衣，在胸口绽开一簇红梅。两人在满地狼藉中对峙，喘息声此起彼伏。这一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两颗同样倔强的心在碰撞。 “好。”林霁生突然解开睡衣纽扣，“那就一起感染。”他把染血的布料按在沈昭野渗血的额角，温热血迹透过两层棉布灼烧皮肤。这个举动，既是威胁，也是关心，他想用这种方式让沈昭野明白，自己不会轻易放弃。 沈昭野瞳孔骤缩，一把攥住他手腕：“...疯子。”那声音里，有惊讶，有感动，或许还有一丝温暖。 03:41，急诊挂号窗亮起冷光。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刺鼻。值班医生皱眉看着沈昭野的伤：“打架？” “摔的。”林霁生抢答。他知道，如果说是家庭纠纷，可能会给沈昭野带来更多的麻烦。 “玻璃能摔进肱桡肌？”医生蘸碘伏擦洗伤口，“说实话！”那语气里带着怀疑和不满。 沈昭野盯着天花板：“被野狗咬了。”他的声音平淡，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狗叼着烟灰缸咬你？”医生显然不相信这个荒诞的解释。 “醉狗。”沈昭野的回答让林霁生差点笑出声来，尽管现在并不是笑的时候。 医生骂骂咧咧缝针时，林霁生去缴费。回来见沈昭野正用没受伤的手摸烟盒，被他一把抽走：“医院禁烟。”他知道，沈昭野是想用香烟来缓解疼痛和压力，但在医院里，这显然是不被允许的。 “多管闲事。”沈昭野别过脸，耳钉在冷光下微微发颤。那副倔强的模样，让林霁生既生气又心疼。 破伤风针推入静脉时，他闷哼一声。林霁生突然摊开掌心，露出颗画着骷髅头的薄荷糖。“止痛的？”沈昭野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糖分促进内啡肽分泌，镇痛效率比安慰剂高32%。”林霁生解释道，那认真的样子，仿佛在做一场学术报告。 “...谢了。”沈昭野接过薄荷糖，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糖纸剥开的簌簌声里，林霁生看见他后颈的旧伤——一道十公分长的刀疤，藏在发茬边缘。那是初二时刘佳的债主留下的。那一刻，林霁生心里一阵刺痛，他无法想象，沈昭野这些年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和磨难。 05:17，出租车停在法医中心家属院。凌晨的街道格外安静，只有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林霁生搀着沈昭野下车时，楼道的声控灯应声而亮。301室门前站着个瘦高人影，白大褂像裹尸布垂在脚踝。那是林霁生的父亲，林彦川。 “解释。”林彦川的声音比消毒液更冷，仿佛能把人冻结。 沈昭野挣开林霁生的手：“我走了。”他不想给林霁生带来更多的麻烦，也不愿面对这个充满压力的环境。 “伤口不能沾水。”林霁生把药袋塞给他，“消炎药每天两次。”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关切，仿佛沈昭野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孩子。 防盗门关上后，父子在玄关对峙。林彦川的目光钉在他染血的睡衣上：“血型O型Rh阳性，微量尼古丁代谢物，还有...”他突然俯身嗅了嗅，“急诊室的苯扎氯铵气味。”作为一名资深法医，他敏锐的观察力让林霁生感到压力巨大。 “同学受伤。”林霁生简单地解释道，试图掩盖事实。 “所以？”林彦川的语气依然冰冷，充满了怀疑。 “送医是公民义务。”林霁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林彦川抽出橡胶手套戴上，指尖划过睡衣血渍：“创口形态显示凶器是钝器，施暴者身高约158公分，右利手——你什么时候和侏儒打架了？”他的分析严谨而专业，让林霁生无法反驳。 林霁生攥紧拳头：“不是打架。”他不想说出真相，不想让沈昭野的**被暴露。 “哦？”林彦川摘下沾血的手套扔进垃圾桶，“那就是见义勇为？”他忽然掐住林霁生下颚，迫使他抬头，“别学你妈当圣人，最后连全尸都凑不齐。”这句话像一把刀，刺痛了林霁生的心。他想起了母亲，那个善良而勇敢的女人，为了帮助别人而牺牲了自己。 摔门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林霁生靠在门板上，摸出那颗备用的薄荷糖。糖纸被血浸软了，拆开时黏在指尖。他想起急诊室里沈昭野后颈的疤。当时护士问：“这刀伤谁缝的？针脚够糙的。”沈昭野咬着糖含糊道：“自己缝的，打麻药影响手感。” 薄荷的辛辣在舌尖炸开，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晨光刺破窗帘时，林霁生发现自己咬碎了那颗糖。在这个漫长的夜里，他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和挣扎。而沈昭野，这个倔强而坚强的少年，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更深的印记。他们的命运，仿佛在这个雨夜交织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第15章 第 15 章 蝉鸣未歇的教室里，粉笔灰在阳光下悬浮成雾。何铮举着沈昭野的数学卷满教室狂奔，白纸上鲜红的"89"像面旗帜，"野哥牛逼！比期中暴涨42分！"他的喊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沈昭野单手插兜，长腿一伸将何铮绊了个趔趄，动作利落地抢过试卷。红笔批注像蛛网爬满页边，【步骤分扣7，可用拉格朗日简化】——是林霁生锋利的字迹。那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每次作业发下来，那些带着棱角的红痕总能精准戳中他解题时的偷懒。 "请客！"陆可恬扒着窗台起哄，马尾辫随着动作晃出残影，"隔壁班都听见了！" 沈昭野把卷子拍在桌上，金属笔杆磕出清脆声响："请个屁，寒假集训班扣光了。"他故意把"集训班"三个字咬得很重，余光却瞟向教室后排——林霁生正低头整理书包，浅蓝色校服领口露出半截冷白的脖颈。 林霁生将寒假计划表塞进文件夹，钢笔尖悬在"青州"二字上方迟迟未落。黑色墨迹在纸面晕开，像滴入清水的墨汁： 1.1-1.15 物理竞赛集训（青州市） 1.16 AM 8：00 复赛 "十五天？"沈昭野突然抽走计划表，薄荷味的呼吸扫过林霁生耳尖，"你们竞赛组是去冬眠？" 林霁生伸手去抢，腕骨擦过对方掌心："集训日程精确到分钟。"他夺回表格，在【1.15 PM 14：00-16：00 实验操作强化】旁又添了行小字，"包括你打游戏占用的37%无效时间。" 放学铃突兀地响起，惊得林霁生笔尖在纸上划出歪扭的弧线。沈昭野把书包甩上肩头，银色耳钉在夕阳里晃成一道银弧："走了，寒假别发信息。" "为什么？"林霁生攥紧计划表，纸边在掌心压出褶皱。 "嫌吵。"沈昭野头也不回地走向教室后门，深蓝色校服下摆扬起又落下，像只振翅欲飞的蝶。 玻璃窗映出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林霁生解锁手机，给标注"野哥"的聊天框设置消息免打扰。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瞥见两人最后一条聊天记录——三天前沈昭野发来的消息：【这道导数题怎么写？】配图是张皱巴巴的草稿纸，解题步骤里夹着句歪歪扭扭的【写出来请你喝奶茶】。 青州的雪下得猝不及防。 林霁生刷开307房门时，电子钟显示1月15日 19：47。落地窗外，雪花扑簌簌砸在玻璃上，转眼就积了薄薄一层。明日复赛的压力如影随形，他第三次核验准考证，铅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演算双摆运动方程，直到纸张被戳出细小的破洞。 敲门声响起时，他以为是室友来送资料。 "客房服务。"门外声音含糊，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 林霁生打开门——沈昭野裹着满身寒气杵在走廊，黑色羽绒服落满雪粒，耳钉冻得像冰碴。他脚边扔着个瘪塌的旅行包，拉链豁口露出半包泡面。 "你..."林霁生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桌角。 "路过。"沈昭野抢先说，睫毛上的雪水顺着脸颊滑进衣领，"青州滑雪场半价。" 沉默在暖气房里凝结。林霁生看着他冻红的鼻尖，突然想起地理课学过的知识："滑雪场在城北，基地在城南。" "...迷路了。" "导航误差不超过15米。" "手机没电！"沈昭野把黑屏的手机怼到他眼前，屏幕上还沾着雪花融化的水痕，"有意见？" 林霁生侧身让路。沈昭野挤进门时带进一股风雪，旅行包"哐当"砸在地上，滚出充电宝、游戏机和...崭新的《物理竞赛真题精讲》。封皮上贴着张便利贴，用马克笔写着【临时抱佛脚用】。 "解释。"林霁生用脚尖点了点真题集，声音比窗外的雪还要冷。 "伴手礼。"沈昭野扯下围巾，露出后颈被勒出的红痕，"卖废纸能换两桶泡面。"他弯腰捡起书时，林霁生瞥见他羽绒服内衬口袋露出半截准考证——正是明日青州复赛的入场券。 沈昭野盘腿坐在地毯上嗦泡面时，塑料叉子戳破卤蛋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格外清晰。林霁生正在检查明日实验器材清单，钢笔尖在【示波器校准】处停顿了两秒，余光里，沈昭野翘起的脚边沾着未化的雪水。 "喂，"沈昭野突然踢他鞋尖，汤汁溅在林霁生校服裤脚上，"说句话。" "食不言。"林霁生抽出纸巾擦拭，动作带着刻意的冷淡。 "你平时不是挺能说？"沈昭野戳破卤蛋，金黄的蛋液缓缓流出，"概率37%''、''误差0.3%''...怎么跟机器人似的。" 林霁生抬头，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点："根据统计，你打断我说话的频率是每分钟——" "停！"沈昭野把卤蛋塞进他嘴里，动作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莽撞。温热的酱汁蹭过唇角，林霁生僵在原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沈昭野迅速缩回手，耳钉在灯光下晃得人心烦："我的意思是...别总端着学霸架子。"他低头猛吸一口泡面汤，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林霁生抽出纸巾擦嘴，指尖残留着淡淡的咸香："比如？" "比如现在，"沈昭野指窗外狂舞的雪，"你只会说''降雪量已达7.2厘米''。" "实际是7.5厘米。" "......"沈昭野气得把泡面汤喝得震天响，塑料碗在地毯上撞出闷响。 林霁生忽然起身，从行李箱掏出盒自热火锅推过去："吃这个。" "补偿？"沈昭野挑眉，睫毛上还沾着融化的雪水。 "怕你营养不良影响智商。"林霁生撕开包装，蒸汽"噗嗤"腾起，"毕竟下学期还要当同桌。" 氤氲的热气中，沈昭野耳尖泛红，低头时碎发遮住了表情。林霁生盯着他发旋处新生的碎发，突然想起体育课上，这个位置也曾沾着他递过去的纸巾——那天沈昭野打篮球摔倒，膝盖流血，却坚持要打完比赛。 床头闹钟显示23:18，林霁生第N次核验准考证号。铅笔尖在纸面反复描摹数字，像某种强迫仪式。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紧张？"沈昭野瘫在床上打游戏，屏幕光映亮他下颌线。游戏音效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焦虑指数在可控范围。"林霁生攥紧铅笔，木屑从笔尖脱落。 "说人话！"沈昭野突然扔来游戏机，黑色机身擦过他手背，"玩两局？" "模拟实验数据还没——" "闭嘴。"沈昭野翻身下床，拽着他手腕按上按键，"这叫劳逸结合。" 林霁生的手指僵硬如标本。当游戏角色第三次撞墙死亡时，沈昭野嗤笑："年级第一就这水平？" "操作精度不足。"林霁生盯着屏幕，却看见两人交叠的手——沈昭野的掌心温热，指腹的茧轻轻擦过他皮肤。 "这叫手残！"沈昭野抓过他手掌，拇指压着他食指快速点击按键。游戏角色凌空翻跃，金币叮当狂响。林霁生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泡面味，意外地不让人反感。 "你指腹有茧。"林霁生突然说，目光落在沈昭野虎口处淡褐色的痕迹。 "废话，"沈昭野迅速抽手，耳尖发红，"打篮球磨的。"他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林霁生，"睡觉，明天别考砸丢我的人。" 02:03，林霁生从梦中惊醒。黑暗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压低的声音："动能定理那道题，你押题卷第三套有原型。" "...你没睡？"林霁生摸到枕边的眼镜戴上，看见沈昭野侧身躺着，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 "时差没倒过来。"沈昭野把真题集扔到他枕边，纸张边缘还带着体温，"错题我标红了。" 月光照亮书页，红圈旁是张牙舞爪的批注：【傻逼才选C！】林霁生手指抚过那些字迹，突然想起沈昭野总在上课偷偷传纸条，字迹和现在一样潦草却有力。 晨光刺破云层时，积雪压折了松枝。林霁生站在基地门口，竞赛徽章别得端正如尺量。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他下意识裹紧沈昭野留下的围巾——羊绒还带着体温，薄荷混着泡面味扑面而来。 "走了。"沈昭野把旅行包甩上肩头，黑色羽绒服沾满雪渍，"滑雪场十点开门。" "城南没有滑雪场。"林霁生盯着他冻得发紫的嘴唇。 "...要你管！"沈昭野转身就走，鞋底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声。 大巴引擎轰鸣。林霁生忽然抓住他背包带，金属扣硌得掌心生疼："说话接地气是什么意思？" 沈昭野回头，见他睫毛上落着碎雪，像精密仪器沾了人间尘埃。他伸手拂去那些雪花，动作比调试实验器材还要轻柔："比如现在，"他扯下围巾重新套在林霁生脖子上，指尖擦过对方冰凉的耳垂，"你该说''谢谢''。" 林霁生喉结动了动，目光落在沈昭野被冻红的鼻尖："...多管闲事。" 沈昭野大笑，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嘴硬。"他转身踩进雪地里，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走出十米又回头喊："考砸了别哭啊！" "概率0.3%。"林霁生握紧围巾。 "说人话！" 风裹着沈昭野的声音传来，林霁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积雪覆盖的地面，两道脚印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会输。"他对着空荡荡的雪地轻声说，围巾上残留的温度顺着脖颈蔓延，像道修正了千万次才画出的抛物线，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轨迹。 第16章 第 16 章 沈昭野盯着林霁生草稿纸上的坐标系，钢笔尖在“说话频率”和“情感表达”的交叉点来回摩挲，洇出小片墨渍。窗外梧桐叶扑簌簌撞着玻璃，他突然用橡皮擦狠狠砸向那团墨迹：“所以说，你连笑都要计算肌肉牵动的角度？” 林霁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下意识落在沈昭野缠着纱布的手臂上。昨夜急诊室的画面骤然闪回——少年咬着薄荷糖，任由医生缝针，后颈的旧疤在消毒水雾气中若隐若现。他移开视线，翻开新买的《非暴力沟通》：“人类表情由43块肌肉控制，微笑时牵动颧大肌和眼轮匝肌，过度使用会导致......” “停！”沈昭野扯过书摔在桌上，震得水杯里的柠檬水泛起涟漪，“你这不是改说话方式，是要把人训练成机器人！”他的声音带着不耐，却在触及林霁生黯淡下去的眼神时，莫名软了几分，“就像...你爸那样？” 钢笔尖在纸上划出刺耳声响。林霁生盯着笔记本上的裂痕，想起今早父亲用镊子夹起带血睡衣时，镜片后闪过的寒光。他下意识摸向手腕，那里还留着沈昭野昨夜攥出的红痕，形状像朵倔强的小花开在苍白皮肤上。 “小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每次说话超过三句，父亲就会用解剖刀敲桌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校服袖口，那里藏着道两厘米的疤痕，“有次我说‘妈做的汤好喝’，他说‘好喝是主观感受，应该描述温度100℃，咸度0.9%’。” 沈昭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林霁生惊觉对方指尖还带着昨夜碘伏的气味，混着薄荷糖的清凉。少年的拇指轻轻按在他跳动的脉搏上，声音低得像落在心尖的羽毛：“所以你现在连‘饿了’都说成‘胃部收缩频率加快’？” 走廊传来何铮的嬉闹声。林霁生想抽回手，却被沈昭野握得更紧。他看见少年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想起昨夜在急诊室，沈昭野发着烧还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肩上，说“别冻着，省得传染我”。 “有次我考了98分，”林霁生听见自己继续说着，仿佛打开了某个潘多拉魔盒，“父亲用红笔圈出扣分点，说‘误差率2%足以让手术刀偏离主动脉’。从那以后，我计算每句话的误差率，确保不超过0.5%。” 沈昭野突然松开手，从书包里翻出皱巴巴的速写本。铅笔在纸上沙沙游走，林霁生看见自己的侧脸逐渐成型，眉骨到下颌的线条被画得格外温柔，眼角还缀着颗若有若无的泪痣。 “这才是人该有的样子。”沈昭野把本子推过来，“不是什么误差率，是...这儿。”他的指尖点在画中人心口的位置，“你总说我是刺头，其实你这儿全是缝补过的疤，比我的还多。” 上课铃尖锐地响起。林霁生慌忙合上速写本，却在扉页看见半张泛黄的照片——穿警服的男人抱着幼年沈昭野，背景是飘着雪花的圣诞树。他想起昨夜在沈昭野家看到的碎相框，那个被血污浸透的笑容。 “你父亲...”话未说完，就被沈昭野用钢笔抵住嘴唇。少年的眼睛里有风暴在翻涌，却在触及他疑惑的目光时，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学霸，想改说话方式？从骂人开始。” 何铮抱着作业本摔进教室时，正听见沈昭野扯着嗓子喊：“林霁生你个王八蛋！”那声音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林霁生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回了句：“你、你说话误差率超标300%！” 岳芝推了推眼镜，悄悄把这幕拍进手机。屏幕里，沈昭野笑得前仰后合，林霁生耳尖红得滴血，阳光穿过他们交叠的影子，在课桌上投下一片温柔的光斑。何铮突然觉得，这场景比他拍过的任何校园剧都要动人。 午休时，沈昭野把林霁生拖到天台。秋风卷着桂花香扑来，少年靠在生锈的栏杆上，摸出盒皱巴巴的薄荷糖：“尝尝，草莓味的。” 糖纸在指间发出清脆的响声。林霁生咬下糖果，酸甜的味道混着薄荷的清凉在舌尖炸开，比他计算过的任何味觉公式都要复杂。他听见沈昭野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我爸牺牲前，总说‘野野笑起来像小太阳’。后来我妈赌输了他的抚恤金，我学会了用拳头说话。” 远处传来上课的预备铃。林霁生看着沈昭野手腕上的旧疤，想起昨夜为他处理伤口时，少年紧咬下唇不肯喊疼的模样。他突然伸手抱住对方，动作僵硬得像初次尝试飞行的雏鸟：“你笑起来...确实像太阳。” 沈昭野浑身一僵。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紧紧抱住，带着体温的拥抱让他想起父亲牺牲前那个雪夜，也是这样温暖的怀抱。他听见林霁生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比任何钟表都要真实。 “以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林霁生的声音闷在他肩头，“误差率...我帮你算。” 天台的风突然变大了。沈昭野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少年的温度。他想起那些在黑暗中独自度过的夜晚，想起林霁生在急诊室为他处理伤口时颤抖的指尖，想起此刻落在他发顶的温柔目光。或许，有些伤口真的可以被阳光治愈。 “林霁生，”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柔软，“谢谢。” 少年的身体微微一震。沈昭野睁开眼，看见林霁生泛红的耳尖和镜片后湿润的眼睛。他伸手摘下对方的眼镜，轻轻擦拭镜片上不知何时蒙上的雾气，重新递回时指尖在对方掌心停顿了一瞬。 预备铃的尾声消失在风里。林霁生捏着重新戴上的眼镜，想起速写本里那个带着泪痣的自己。他突然笑了，笑得比任何公式都要生动：“沈昭野，你知道吗？人类表达情感时，语言的作用只占7%，剩下的93%是肢体动作和语气。” 沈昭野挑眉：“所以？” 林霁生深吸一口气，将手悬在对方手背上方犹豫片刻，最终只是轻轻拂过沈昭野腕间的旧疤：“我很高兴认识你。非常，非常高兴。” 天台的阳光突然变得格外温暖。沈昭野望着林霁生收回的手，想起昨夜在便利店，对方为他挑选创可贴时认真的模样。远处传来何铮的哀嚎：“我的相机呢！刚才天台那幕我居然没拍到！”岳芝无奈地摇头，看着手机里偷拍的模糊剪影——两个少年并肩站在阳光下的画面，虽然不清晰，却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风卷着桂花香掠过天台，带走了最后一丝凉意。林霁生和沈昭野并排倚着栏杆，谁也没再说话。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上几乎要碰到一起，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份微妙的距离感，成了两人相处时特有的默契。林霁生会在早自习时，悄悄把提前计算好热量和营养配比的早餐放在沈昭野桌上，而沈昭野则会在课间操时，默默挡住那些对林霁生投来异样目光的同学。 一天放学后，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林霁生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雨幕中模糊的街道，计算着等雨停的概率和回家所需的时间。这时，一件带着沈昭野体温的外套披在了他肩上。 “愣着干嘛，一起跑啊。”沈昭野说着，不等林霁生反应，就拉着他冲进了雨里。雨滴打在身上，林霁生慌乱间竟忘记了计算雨水的下落速度和冲击力，只记得沈昭野掌心的温度，以及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 他们躲进一家老旧的咖啡馆。沈昭野点了两杯热可可，林霁生盯着杯口升腾的热气，突然开口：“沈昭野，你说...如果用数学模型来计算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是什么样的公式？” 沈昭野被热可可呛到，咳嗽着说：“你这家伙，怎么什么都要算。我们的关系，大概是...是那种不能用公式定义的意外吧。” 林霁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柔和：“意外吗？那这个意外，或许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变量。” 随着相处的深入，林霁生开始尝试打破自己的“误差率法则”。他会在看到一本有趣的书时，主动和沈昭野分享，虽然还是会不自觉地分析书中的逻辑结构，但眼中却多了几分生动的神采。而沈昭野也会在美术课上，偷偷画下林霁生认真解题的模样，那些画作里，藏着他未曾说出口的温柔。 一次月考后，林霁生的成绩出现了罕见的下滑。父亲的训斥如预料般降临，解剖刀敲击桌面的声音，再次在深夜的书房响起。林霁生蜷缩在书桌前，机械地修改着错题，却突然接到了沈昭野的短信：“窗台见。” 他推开窗，看到沈昭野站在楼下的梧桐树下，手里举着一盏小小的星星灯。“上来。”沈昭野喊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林霁生顺着排水管爬下楼，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做出如此“不精确”的冒险。沈昭野带着他跑到学校的天台上，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柔得不可思议。 “别听你爸的。”沈昭野突然说，“成绩的误差率，人生的误差率，都见鬼去吧。你就是你，不是什么精密仪器。”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塞进林霁生嘴里，“尝尝，新口味，葡萄味的。” 林霁生含着糖，泪水突然不受控制地滑落。他想起这些日子和沈昭野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瞬间，那些让他心跳加速的意外，远比任何精确的计算都要珍贵。 “沈昭野，”林霁生哽咽着说，“我好像...开始不太会计算了。” 沈昭野笑了，伸手擦掉他的眼泪：“不会算就对了，有些事，用心感受就好。” 夜色渐深，两人并肩坐在天台边缘，望着城市的灯火。林霁生靠在沈昭野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突然觉得，未来的路即使充满未知，即使无法用公式计算，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就足够了。 而他们的故事，正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才刚刚开始书写属于彼此的璀璨篇章 。 第17章 第 17 章 九月的蝉鸣像被揉皱的锡纸，在教室天花板上碎成一片。林霁生转着钢笔，黑色墨水在物理试卷的电路图上洇开小点，像他此刻混沌的思绪。前排何铮的手机屏幕明灭不定，荧光映得他眼镜片发蓝，嘴里还念念有词：“沈哥，林学霸，你们看这个！” 沈昭野正用美工刀修圆规笔尖，刀刃反光掠过他微垂的睫毛：“再废话把你手机塞进马桶。” “别别别！”何铮把手机往两人中间一推，屏幕上是班级群最新的聊天记录，99 的消息里“昭霁”两个字跳得刺眼，“你们看这个！岳芝剪的视频播放量破十万了！” 林霁生瞥了眼画面——上周运动会他给沈昭野递毛巾的片段被放慢十倍，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被红色爱心圈住，配文是“极限拉扯！学霸校霸的氛围感谁懂啊”。他的耳尖突然发烫，钢笔在电路图上划出歪扭的线，像极了此刻紊乱的心跳。 沈昭野嗤笑一声，用圆规尖戳了戳屏幕：“这爱心比岳芝的腮红还俗。”话虽这么说，他却盯着两人相触的指尖看了两秒，喉结微微滚动。 “什么俗？”岳芝抱着作业本路过，闻言立刻停下脚步，眼镜滑到鼻尖，“这叫氛围感！你们没看见评论区都在喊‘原地结婚’吗？” “结婚？”沈昭野挑眉，故意凑近林霁生，“林大学霸，你愿意？” 林霁生猛地推了下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波动：“荒谬。”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帽，那里还残留着沈昭野指尖的温度。 何铮突然指着窗外：“快看！刘志涛和宋煜菁又吵起来了！”众人齐刷刷转头，只见走廊里刘志涛正涨红着脸和宋煜菁对峙，陆可恬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暂时转移了注意力，林霁生松了口气，却发现沈昭野的目光仍停留在自己脸上。 “看够了？”林霁生冷冷地说，却在对上沈昭野似笑非笑的眼神时，迅速移开视线。 “没看够。”沈昭野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阳光穿过他微卷的发梢，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不过某人耳朵红得能滴血了，林学霸，你发烧了？” “多管闲事。”林霁生抓起试卷拍打他的肩膀，却在触到沈昭野温热的皮肤时，手猛地缩了回来。他起身走向饮水机，试图用冷水浇灭脸上的热度，却听见身后传来何铮的嘀咕：“你们俩这互动，比电视剧还甜！” 课间操的铃声像群蜂振翅，林霁生跟着队伍往外走时，瞥见沈昭野正靠在教室后门啃冰棍。少年穿着洗旧的黑色卫衣，冰棍水滴在水泥地上洇开深色痕迹，在初秋的风里拉出细长的冰碴。 “喂，学霸。”沈昭野忽然开口，冰棍在齿间咬得咔嚓响，“帮我带瓶可乐？” 林霁生挑眉：“自己没长手？” “有伤。”沈昭野晃了晃左臂——上周帮他处理的伤口还缠着纱布，尽管早就拆了线。 “幼稚。”林霁生骂了句，却还是转身走向操场边的小卖部。岳芝抱着作业本从楼梯间出来，马尾辫上的蝴蝶发夹在阳光下闪了闪，像只想要展翅的蝶。 “岳芝。”沈昭野叫住她，冰棍棍在指间转得飞快，“你不是挺害羞的吗？怎么现在嗑CP比何铮还积极？” 岳芝的耳朵瞬间红透，作业本差点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眼镜滑到鼻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因为大家都觉得……觉得你们很有趣。” “哦？”沈昭野挑眉，冰棍棍突然停住，“我以为你只敢和何铮说话。” 岳芝抬头，撞见他眼底的促狭，突然鼓起勇气：“沈同学开学时那么高冷，现在不也愿意和林学霸说话了吗？” 沈昭野感觉后颈莫名发烫，他别过脸去，看着远处操场上追逐打闹的人群：“班上谁我没说过话？别瞎猜。”他用力碾灭手中的冰棍棍，塑料在鞋底发出刺耳的声响。 岳芝刚要开口，就见林霁生抱着两瓶可乐走来。少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校服第二颗纽扣没扣，露出精致的锁骨，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说什么呢？”林霁生递过可乐，目光在沈昭野不自然的神色上停留半秒。 “没什么！”岳芝慌忙摆手，作业本上的试卷哗哗作响，“我、我去交作业了！”说完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跑开，马尾辫扫过沈昭野手背，留下淡淡的茉莉香。 沈昭野拧开可乐瓶盖，气泡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能浇灭莫名的烦躁：“现在的人，就爱捕风捉影。” 林霁生低头看着可乐瓶上凝结的水珠，轻声道：“不过是打发时间的谈资。”话虽这么说，他的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瓶身，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在掌心留下微凉的痕迹。 午休时的图书馆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林霁生站在书架前，指尖划过《天体物理学导论》的书脊，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薄荷糖，那是今早沈昭野塞给他的，包装纸上还留着对方潦草的字迹：“别学老陈拖堂，会变秃。”当时他嗤笑一声把糖收下，此刻想来却有些不自在。 “躲这儿装正经呢？”沈昭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他伸手抽走林霁生手中的书，“看这个不如看我，更有意思。”话出口才觉得不妥，耳尖微微发烫。 林霁生转身时，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沈昭野穿着件黑色卫衣，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林霁生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里，又迅速移开，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意：“无聊。” 沈昭野突然伸手按住书架，将林霁生困在怀里。这个举动完全出自本能，直到看见林霁生骤然睁大的眼睛，他才意识到动作过于亲昵，心跳陡然加快。他强作镇定地勾起嘴角：“林霁生，你说他们为什么总爱瞎磕？” 林霁生被这突然的动作惊得心跳加速，后背抵着书架，能清晰感受到木质纹理的硌痛。他努力维持声音平稳：“人类对亲密关系的好奇是本能，统计学显示，中学生对校园CP的关注度高达78%。”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话空洞得可笑。 “所以呢？”沈昭野的声音低下来，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你介意吗？”问完他就后悔了，喉结上下滚动，等待答案的瞬间漫长如一个世纪。 林霁生抬头，撞进沈昭野深邃的眼眸。那里有戏谑，有不安，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却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于是猛地推开沈昭野，转身假装整理书架：“介意与否，与我无关。”他的手指紧紧攥着书脊，指节泛白。 沈昭野看着他慌乱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他伸手帮林霁生理了理歪掉的衣领，动作看似随意，指尖却在接触到衣领的瞬间微微颤抖：“也是，清者自清。” 下午的数学课上，老陈正在讲台上激情澎湃地讲解微积分，黑板上的公式像天书般排列。林霁生认真地记着笔记，却突然发现沈昭野的手臂越过了三八线，指尖离他的手腕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下意识地想要挪开，却听见沈昭野低声说：“别动，老陈在看你。” 林霁生抬头，对上老陈审视的目光，只好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他能感觉到沈昭野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耳后，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这让他想起早上在便利店，沈昭野若无其事地帮他挡住围上来的女生，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呼吸频率。 “林霁生，你来回答这个问题。”老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林霁生站起来，却因为刚才的分心，一时竟没反应过来题目是什么。他能感觉到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脸上一阵发热。 “这道题用洛必达法则。”沈昭野在下面轻轻提醒，声音只有林霁生能听见。林霁生一愣，随即镇定地说出了解题步骤。老陈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谢了。”林霁生低声说，手指在课桌下轻轻碰了碰沈昭野的手背。这个动作快如闪电，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为何会这么做。沈昭野迅速收回手，假装继续睡觉，耳尖却红得透亮。 放学后的教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林霁生收拾着书包，看着沈昭野趴在桌上的背影，突然开口：“明天周末，去图书馆吗？”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过主动。 沈昭野翻身坐起，挑眉看着他，努力忽略心底那抹雀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林学霸居然邀请我去图书馆？” “只是...不想每次给你讲题都要重复基础知识。”林霁生别过脸，耳朵又开始发烫，“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他的手指紧紧抓着书包带，生怕对方拒绝。 “去。”沈昭野立刻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怎么不去？免费家教，不去白不去。”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太过急切，补充道：“正好有些题想找个人讨论。”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操场时，何铮和岳芝正站在看台上，看见他们立刻开始起哄：“昭霁CP放学同框啦！” 沈昭野瞪了他们一眼：“再喊把你们扔到操场跑圈。”语气虽凶，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狠劲。 岳芝吐了吐舌头，却还是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这叫记录青春！” 林霁生看着手机屏幕上两人的倒影，沈昭野的手不自觉地搭在他的肩膀上，画面和谐得不可思议。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却听见沈昭野低声说：“随他们去吧，爱磕磕吧，我们又没做什么。” “嗯。”林霁生轻声应道，心里却泛起一阵莫名的涟漪。他想起上午在班级群里看到的评论，有人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时他觉得荒谬，可此刻，看着身边的沈昭野，他突然有些期待这种被捆绑的感觉。他摇摇头，把这种奇怪的想法甩出脑海。 晚上回到家，林霁生打开电脑，鬼使神差地搜索了“昭霁CP”。跳出的页面里，有无数条关于他们的讨论，有同学拍的模糊照片，有各种脑洞大开的同人文，还有人剪辑了他们从开学到现在的所有互动片段。他看着这些内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直到听见父亲开门的声音，才猛地关掉电脑。 “在做什么？”林彦川走进房间，目光扫过电脑屏幕，“别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知道了。”林霁生低声说，转身走进浴室。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泛红，眼神里带着一丝心虚。他想起沈昭野今天的种种举动，那些不经意的触碰和对视，明明应该觉得困扰，可他却有些期待明天在图书馆的见面。他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不过是习惯了有他在身边。”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 第二天早上，林霁生早早来到图书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看着门口，心里既期待又紧张。十分钟后，沈昭野准时出现在图书馆门口，手里拿着两杯咖啡：“给你的，美式，不加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美式？”林霁生接过咖啡，心里微微一动。 “猜的。”沈昭野耸耸肩，在他对面坐下，“不过看你每天都喝黑咖啡，应该没错。”他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实则昨晚特意向何铮打听了林霁生的喜好。 两人安静地看书，偶尔交流几句题目的解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沈昭野的脸上，他微微皱眉的样子竟显得格外认真。林霁生看着他，突然想起昨天在班级群里看到的一条评论：“沈昭野看林霁生的眼神，分明是喜欢啊。”他立刻摇摇头，把这个想法赶出脑海，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沈昭野的一举一动。 “看够了？”沈昭野突然抬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林学霸，你这样盯着我，别人会误会的。”话一出口，他就希望林霁生的答案是“别人误会也没关系”，可他不敢细想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林霁生猛地回过神，感觉脸上一阵发热：“谁盯着你了，只是...你脸上有东西。” “哦？”沈昭野凑近，“帮我擦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只是想离林霁生更近一些。 林霁生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如鼓。他伸手轻轻擦掉沈昭野脸上的咖啡渍，手指触到对方温热的皮肤，像触到一团火焰，迅速收回手：“好了。” 沈昭野看着他慌乱的样子，轻声笑了出来：“林霁生，你说大家为什么总把我们凑一起？”他试图用玩笑的语气掩盖内心的紧张。 “大概是闲得无聊。”林霁生低头搅动着咖啡，不敢看沈昭野的眼睛。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排斥这种“凑一起”，甚至有些隐秘的欢喜。 下午离开图书馆时，夕阳已经西下。两人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路过公告栏时，林霁生看见上面贴着新的校园活动海报，突然说：“下个月有个科学竞赛，你要参加吗？”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太过唐突。 “我？”沈昭野挑眉，“学霸，你这是在邀请我组队？”他心里却在疯狂雀跃，面上努力维持镇定。 “嗯。”林霁生点头，“反正你物理不错，一起参加吧。”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期待。 “好啊。”沈昭野笑着说，“不过要是拿了奖，你得请我吃饭。”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朋友间的玩笑，可看着林霁生微微上扬的嘴角，他觉得就算没有奖，能和他一起做这些事，也很开心。 晚上回到家，林霁生打开手机，发现沈昭野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今天很开心，谢谢。”他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反复看了好几遍，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回复：“我也是。”发送完后，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却又忍不住拿起来看，生怕错过沈昭野的消息。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回想着这一天的点点滴滴，沈昭野的笑，沈昭野的闹，沈昭野不经意间的触碰，都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习惯了有沈昭野在身边，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轻轻说：“或许，这就是喜欢。”但他立刻摇了摇头，把这个危险的想法赶出脑海。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在书桌上，林霁生摸着口袋里的薄荷糖，突然觉得，有些情绪，就像暗潮，在心底慢慢涌动，虽然他还不愿承认，可那股力量，却越来越难以忽视。而他，在迷茫与期待中，等待着未知的答案。 第18章 第 18 章 暮色渗进教室的玻璃窗时，林霁生习惯性地往右侧瞥了一眼。往常沈昭野总会踩着晚自习铃溜进来，把篮球往桌肚里一塞，再用带着薄荷味的嗓音调侃他又在给老陈当"**教案"。可今天右侧的座位空着，只留下半块没吃完的薄荷糖，糖纸在风里轻轻颤动。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老陈的声音混着蝉鸣飘进耳朵。林霁生低头做笔记，钢笔却在草稿纸上洇出一团墨渍。他又想起昨天放学后，沈昭野凑过来看他整理竞赛资料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还有说话时若有若无的呼吸扫过他的侧脸。 "林霁生，这道题你来回答。"老陈的声音像根细针，刺破他纷乱的思绪。他慌忙起身，余光瞥见教室后门闪过一抹黑色身影——沈昭野终于来了。少年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径直走向教室最后一排，把书包重重砸在空位上。 何铮扭头看了眼，凑过来小声说："沈哥今天吃火药了？一来就把桌子挪那么远，和你隔了条银河。"林霁生抿紧嘴唇，指尖在课桌上无意识地敲出凌乱的节奏。黑板上的公式变得模糊不清，他满脑子都是沈昭野昨天还笑着和他约定竞赛组队，此刻却像避瘟神般躲开。 晚自习课间，林霁生故意放慢收拾书本的动作。他等着沈昭野像往常那样凑过来借作业抄，或者调侃他的解题步骤太死板。可直到走廊里传来沈昭野和几个男生打闹的声音，却始终没有靠近。 图书馆的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林霁生抱着竞赛资料走到常坐的位置，发现桌上摆着杯美式咖啡——是他习惯的不加糖。杯底压着张便签，沈昭野潦草的字迹写着："竞赛资料在老地方。"没有多余的解释，甚至连个落款都没有。 冷气从头顶的出风口幽幽吹下来，林霁生翻开资料，却发现里面夹着张画满批注的草稿纸。那些批注旁偶尔画着小骷髅和吐舌头的小人，是沈昭野一贯的风格。他的手指抚过纸面，突然想起昨天沈昭野也是这样，一边吐槽题目弱智，一边认真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同学，这里有人吗？"甜美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看见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捧着一摞书站在桌边。林霁生刚要开口，余光瞥见沈昭野不知何时站在书架后，黑色卫衣的帽子盖住了半张脸，可他知道那双眼睛正在盯着这里。 "有人。"林霁生听见自己说。女生有些失望地离开，他继续低头看书，却听见沈昭野故意弄出的动静——书本被重重抽出来，又狠狠摔在书架上。这莫名的怒火让他也来了脾气，抓起笔在草稿纸上用力书写，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 放学铃声响起时，林霁生故意收拾得很慢。他看着沈昭野第一个冲出教室，背影带着股决绝。走廊里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林霁生抱着书包走到校门口，看见沈昭野靠在梧桐树下抽烟，火光在暮色里明明灭灭。 "沈昭野！"他喊出这个名字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怒意。沈昭野猛地回头，烟灰簌簌落在地上，在两人之间隔出一道灰色的线。 "干嘛？"沈昭野的声音冷得像冰，和昨天在图书馆时判若两人。林霁生突然语塞，他想问为什么突然疏远，想问那杯咖啡和批注又算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变成："竞赛的事，你还参加吗？" 沈昭野的喉结动了动，别过脸去："随便。"说完把烟头碾灭在树干上，转身就走。林霁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初秋的风卷起几片落叶，打在他发烫的脸上，生疼。 深夜的台灯下，林霁生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班级群里何铮在发今晚聚餐的照片，照片里沈昭野被几个女生围着，笑得张扬肆意。他迅速退出群聊，却又鬼使神差地打开相册，翻到上周在顶楼天台拍的照片——沈昭野叼着冰棍眺望远方，而他的目光正望向镜头后的自己。 窗外的月光爬上书桌，林霁生摸到口袋里的薄荷糖。那是沈昭野塞给他的，包装纸都被他摩挲得发皱。他咬开糖纸，清凉的甜味在舌尖炸开，眼泪却突然不受控制地砸在作业本上。他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不过是同桌突然的冷漠，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第二天清晨，林霁生特意提前半小时到教室。他看见沈昭野的桌子依旧离得老远，桌面上摆着新的涂鸦——这次是两个小人在打架，旁边写着"幼稚鬼"。他坐下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沈昭野走进教室，带着浓重的香水味，是他从来不用的味道。 "借过。"沈昭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霁生侧身让开，两人的肩膀擦过时，他闻到那股陌生的香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薄荷味。这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他鼻子发酸，抓起书包里的竞赛资料摔在桌上："沈昭野，你到底什么意思？"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沈昭野的睫毛颤了颤，却还是维持着漫不经心的表情："听不懂，学霸能不能说人话？" 林霁生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装不认识？那杯咖啡和批注，都是闲得没事干？"他听见自己失控的声音，可那些委屈和愤怒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收不住。 沈昭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却被突然响起的上课铃打断。老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不满地敲了敲讲台："上课了！都坐好！" 林霁生坐下时，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他死死盯着黑板，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沈昭野的气息就在身后，近得让他窒息，又远得像隔着千山万水。他想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那些在天台上分食的冰棍，那些只有他们懂的梗，原来这么轻易就能被打破。 午休时，林霁生没有去图书馆。他独自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着学弟学妹们嬉笑打闹。阳光晒得人发昏，他却不想回教室面对沈昭野。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何铮发来的消息："你俩吵架了？沈哥今天一直阴着脸，刚才把来要微信的小学妹都凶跑了。" 他正要回复，突然看见沈昭野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少年依旧戴着那顶黑色鸭舌帽，手里拿着瓶可乐——是他喜欢的牌子。沈昭野在操场边徘徊了一会儿，最后把可乐放在篮球架下，转身离开。林霁生看着那瓶在阳光下反光的可乐，喉咙发紧。 放学时，林霁生故意留到很晚。教室里空无一人，沈昭野的桌子上多了张纸条，上面写着："老地方，八点。"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来，却带着熟悉的力度。他把纸条揉成团又展开，反复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决定赴约。 暮色中的天台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林霁生推开铁门，看见沈昭野坐在边缘，面前摆着两杯美式咖啡。少年的帽檐依旧压得很低，可他能看见对方握咖啡杯的手在微微发抖。 "为什么？"林霁生坐下时问。沈昭野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霁生以为他不会回答。远处的霓虹灯亮起来，彩色的光透过铁丝网洒在两人身上。 "我...我怕。"沈昭野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呓语，"怕自己变得奇怪，怕...怕忍不住想把你藏起来。"他抬起头，林霁生这才发现他眼底布满血丝，"那天看你和别的女生说话，我真想冲过去..."他突然停住，用力扯了扯头发，"我是不是变态？" 林霁生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向来张扬的少年，此刻却像只受伤的小兽。那些愤怒和委屈突然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柔软的情绪。他伸手拿掉沈昭野的帽子，指尖触到对方发烫的额头："笨蛋，这不是变态。" 沈昭野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那是什么？为什么看见你和别人说话，我这里..."他把林霁生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会疼？" 夜风卷起衣角，沙沙声混着两人急促的呼吸。林霁生能感觉到沈昭野剧烈的心跳，和自己的渐渐重合。他突然想起那些在天台上看过的晚霞，想起班级群里疯传的"昭霁CP"视频，想起沈昭野每次看向他时眼底的光。 "我也不知道。"林霁生轻声说，反握住沈昭野的手，"但别再躲着我了，好吗？" 沈昭野的眼睛亮了亮，又迅速黯淡下去："可是..." "没有可是。"林霁生打断他，"我们可以慢慢搞清楚，只要你别再把我推开。"他拿起桌上的咖啡，轻轻碰了碰沈昭野的杯子，"就像破解一道逃晚自习的路线，需要时间。" 沈昭野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学霸，你说的，可别反悔。" 暮色渐浓，天台的铁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两人并肩坐着，沈昭野习惯性地要去勾林霁生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林霁生装作没看见，却故意往他那边挪了挪，让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重叠又分开，像某种隐秘的约定。 夜风送来远处夜市的喧闹，沈昭野突然说："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我请。"林霁生看着他耳尖泛红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迷茫和不安都不再可怕。有些感情或许就像他们曾躲过的晚自习，越是想要逃避，越是难以抗拒，倒不如坦然面对，看看它最终会通向何方。 "美式，不加糖。"林霁生说，"还要两个肉包子。" 沈昭野笑出声，伸手揉乱他的头发："真会讹人。"可语气里的宠溺却怎么也藏不住。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越拉越长，渐渐融成一片，在这个初秋的夜晚，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带着青涩的甜蜜，和未知的期待。 第19章 第 19 章 清晨的阳光斜斜切进教室，林霁生握着英语课本，却总忍不住瞥向教室后门。七点五十分，沈昭野准时出现，黑色卫衣拉链拉到顶，鸭舌帽歪戴着，怀里还抱着个牛皮纸袋。 "早。"沈昭野把纸袋往林霁生桌上一放，转身就回了自己座位。纸袋里飘出豆浆和肉包的香气，还压着张便签："无糖豆浆，两个肉包，没放葱。"字迹依旧潦草，却透着刻意的工整。林霁生捏着便签，想起昨晚在天台分别时，沈昭野别扭着说要请他吃早餐的模样。 早读课上，老陈在讲台上领读单词，林霁生低头咬了口肉包。温热的肉馅混着面皮的麦香，他不经意间看向右侧——沈昭野正趴在桌上假寐，后脑勺翘起的呆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察觉到视线，少年突然转过头，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又同时慌乱地移开。 课间休息时，何铮抱着篮球凑到沈昭野身边："沈哥，打球去？"沈昭野刚要起身，瞥见林霁生桌上摊开的数学卷子，最后那道大题空着，连辅助线都没画。他鬼使神差地坐回椅子："你们先去。" "这道竞赛题又卡住了？"沈昭野单手撑在林霁生桌上，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林霁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皂角味，和之前陌生香水味截然不同。"嗯，是函数与几何结合的题型。"林霁生解释着，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画圈。 沈昭野盯着密密麻麻的题干，眉头越皱越紧。他的数学成绩在班里只是中游，这样的难题对他来说着实棘手。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等会儿借我抄抄？" "上课好好听。"林霁生把卷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抽出新草稿纸，"我从基础定理开始给你推导。"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林霁生认真讲解的侧脸上，沈昭野撑着脑袋，眼神渐渐从题目飘到了人身上，连老陈走进教室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午休时分，图书馆里，他们常坐的位置上摆着两杯美式咖啡。林霁生坐下时，发现自己那杯杯壁上凝着细密水珠，显然已经放了一会儿。而沈昭野正对着英语完形填空抓耳挠腮，见他来，立刻把练习册倒扣在桌上。 "又在挣扎？"林霁生一眼就看穿他的小把戏，抽出被藏起来的本子，上面红笔批注的错题格外醒目。沈昭野扑过去想抢，两人差点撞翻咖啡杯。"学霸就不能给学渣留点面子？"他嘟囔着，耳朵却红得厉害。 窗外突然下起细雨，雨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水痕。沈昭野起身关窗，黑色卫衣下摆掀起，露出一截苍白腰线。林霁生慌忙低头翻书，却听见对方调侃："看什么呢？没见过帅哥？"话音未落，英语练习册就砸在了他头上。 放学铃声响起，沈昭野动作利落地收拾书包。林霁生磨磨蹭蹭整理书本，余光却见少年在校门口梧桐树下徘徊，手里转着把黑色雨伞。"顺路。"沈昭野看到他出来，把伞往中间递了递。一路上，伞面大部分倾向林霁生这边，沈昭野的右肩很快被雨水洇湿。 两人沿着护城河慢慢走着，积水倒映着路灯昏黄的光晕。沈昭野踢开脚边石子，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周末...你辅导我功课呗？"他说得很随意，可脚尖却在地上不停画圈，暴露了内心的紧张。林霁生的鞋尖碾过落叶，沙沙声掩盖了他加快的心跳："图书馆见。" 路过便利店时，沈昭野突然拽住林霁生的手腕。林霁生僵在原地，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来。"进去买东西。"沈昭野松开手，却故意放慢脚步等他。货架间，沈昭野伸手拿下顶层的薄荷糖，又顺手把林霁生常喝的乌龙茶放进购物篮。 收银台前，沈昭野掏钱包时，林霁生瞥见夹层里露出一角照片——是上周自己在领奖台上的抓拍。"看什么？"沈昭野慌忙合上钱包，耳朵红得滴血。林霁生低头轻笑，接过塑料袋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掌心。 夜色渐深，两人在小区岔路口停下。沈昭野把剩下的半块薄荷糖塞进林霁生手里："明天见。"转身离开时，脚步比平时慢了许多。林霁生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灯尽头，剥开糖纸，清凉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混着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回到家，林霁生打开电脑，鬼使神差地搜索"昭霁CP"。最新的视频里，剪辑者配上轻柔背景音乐，将他给沈昭野讲题的片段放慢十倍。弹幕飘过"学霸好温柔""这眼神不对劲"，他红着脸关掉页面，却又悄悄把视频链接收藏。 深夜，手机屏幕亮起。沈昭野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写满涂鸦的数学练习册，最后一道大题旁画着个举白旗的小人："这题真的杀我，快来救命！"林霁生笑着回复："明天给你开小灶。"发送完后，盯着对话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反复跳动，心跳也跟着起伏。 第二天清晨，林霁生在校门口看见沈昭野倚着单车等他。少年递来温热的早餐，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飞快地缩回手。"快迟到了。"沈昭野跨上单车，"坐后面。"林霁生犹豫片刻，扶住他的肩膀坐上去。风掠过耳畔，他能感受到沈昭野背部紧绷的肌肉，还有若有若无的皂角香。 教室里，两人的桌子不知何时又靠近了些。沈昭野偷偷把零食塞进林霁生抽屉，林霁生则在他的课本上写下易错知识点。当老陈转身板书时，沈昭野用铅笔轻轻戳他后背，递来张纸条："放学去天台？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暮色染红天际时，天台的铁门缓缓推开。沈昭野已经摆好了两罐可乐，夕阳为他的轮廓镀上金边。他神秘兮兮地掏出本笔记本，扉页写着"林老师专属教案"，里面密密麻麻记着这段时间的错题和笔记。"勉强能看懂了。"他挠挠头，"多亏林学霸悉心教导。" 晚霞渐渐消散，沈昭野突然开口："林霁生，我们现在算什么？"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天台上清晰可闻。林霁生望着远处亮起的万家灯火，喉结动了动："我不知道。"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沈昭野，"但我不想急着定义。" 沈昭野笑了，眼睛在夜色中亮晶晶的："行，那就慢慢耗着。"他伸手碰了碰林霁生的肩膀，"耗到我们都想明白为止。"夜风卷起两人的衣角，在暮色中纠缠又分开，就像他们之间悬而未决的感情，带着甜蜜的暧昧，和小心翼翼的期待。 第20章 第 20 章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教室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噼里啪啦”声，将沈昭野从恍惚中惊醒。他盯着黑板上未干的粉笔字，公式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色块，而前排林霁生被风掀起的校服衣角，却在余光里清晰得刺眼。少年握着笔认真记录笔记的模样，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的目光，怎么也挪不开。 “沈昭野！”老陈的粉笔头精准砸中他的课桌，“上来解这道题。”他慌乱起身时撞翻椅子，金属腿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引得全班同学侧目。讲台上的投影仪蓝光映在林霁生侧脸，少年正用钢笔轻点草稿纸，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专注的神情让沈昭野一时有些失神。 握粉笔的手突然发颤，沈昭野盯着函数图像，满脑子都是上周图书馆里，林霁生俯身讲解时领口露出的锁骨，以及那若有若无的皂角香气。粉笔尖在黑板上折断，白色碎屑簌簌落在手背，像某种隐喻的雪花，也像是他此刻纷乱又迷茫的思绪。 “坐下吧。”老陈的叹息混着雨声传来，“林霁生，你来讲。”沈昭野跌回座位，闻到空气中残留的皂角香——那是今早林霁生帮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钢笔时，袖口擦过他手背留下的。这个细微的举动，在往日或许只会让他觉得是兄弟间的互助，可此刻却在他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放学时雨势未减，沈昭野缩在校门口屋檐下，看着林霁生撑开黑色雨伞走向公交站。深蓝色校服被雨水洇成更深的蓝，他突然想起初春某天，这个背影也曾出现在自己单车后座，单薄的手臂虚虚环着他的腰。那时的他只觉得是顺路载朋友一程，如今回想起来，每一个细节都带着别样的温度。 “沈哥！一起拼车？”何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鬼使神差地摇头，冲进雨幕。雨水灌进衣领的瞬间，记忆却愈发清晰：是运动会那天林霁生递来的冰镇矿泉水，瓶身凝结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是月考后林霁生把满分笔记推到他面前，指节敲在错题处时的温度；是天台晚风里，那句“耗到我们都想明白为止”。这些片段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在无尽的困惑与自我怀疑之中。 淋成落汤鸡回到家，沈昭野对着镜子扯松领带。镜中人面色潮红，不知是因为雨水还是某种滚烫的情绪。他抓起手机，相册里偷拍的照片铺满屏幕——林霁生在图书馆翻书的侧影，晨跑时被风吹起的刘海，还有昨天解数学题时咬着笔杆的模样。每一张照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未曾察觉的心意，而此刻被放大审视，让他既心慌又懊恼。 “操。”他把手机砸进枕头，却又立刻捞回来。聊天框里林霁生的头像静静躺着，最新消息停留在昨夜：“明天带伞，暴雨预警。”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反复跳动又消失，像他此刻混乱的思绪。他反复看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深夜的台灯下，沈昭野翻开日记本，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窗外惊雷炸响，他突然想起初二那年，自己嘲笑过隔壁班男生给喜欢的女生送情书。而现在，他竟对着林霁生留在课桌里的半块橡皮发呆了整整十分钟。那橡皮上还带着林霁生淡淡的气息，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后知后觉。 “我他妈怎么就弯了？”钢笔尖戳破纸页，墨渍在“林霁生”三个字上晕开。他想起物理课上偷瞄的后颈，想起递咖啡时不经意的指尖相触，想起那些明明该排斥却甘之如饴的暧昧。那些曾以为是兄弟间的亲昵，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针，扎破他最后一道防线。他开始回忆从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自己“变弯”的转折点，却发现感情的滋生悄无声息，早已渗透进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同一时刻，林霁生正蜷在书房沙发上，反复翻看《晚自习逃逸指南》——那是沈昭野随手涂鸦的笔记本，扉页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他抚摸着“林老师专属教案”几个字，突然想起上周辅导时，沈昭野专注盯着他的眼神，像盯着某种比物理竞赛更难解的谜题。那时他只当是学生对老师的敬佩，如今想来，那眼神中似乎藏着更深的情愫。 电脑屏幕突然亮起，班级群跳出新消息。岳芝分享了段视频，是今天数学课上他和沈昭野前后排互动的片段。视频里，沈昭野看向他的眼神被放大，弹幕疯狂刷屏：“这氛围感绝了”“kswl”。他慌忙关掉页面，耳尖却烫得惊人。衣柜里挂着的校服外套，还残留着沈昭野的薄荷味，每一次深呼吸，都像是在提醒他那些暧昧的过往。 凌晨三点，沈昭野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下，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两罐乌龙茶——一罐自己喝，一罐习惯性想递给身边的人。结账时老板笑着问：“给女朋友带的？”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攥紧易拉罐，拉环割破指尖也浑然不觉。疼痛让他短暂清醒，却又陷入更深的迷茫，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超出友谊的情感。 林霁生躺在床上数天花板的裂纹，手机在枕边震动。沈昭野发来条消息：“睡了？”他盯着屏幕十分钟，最终只回了个问号。对方秒回的速度快得不正常：“没什么，突然想听你讲题。”简单的对话，却让他心跳加速，手指在键盘上犹豫许久，才打出回复。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窗台。林霁生打开台灯，拍下草稿纸上的函数图像发过去，附带一句：“用换元法。”发送后又立刻补充：“早点睡。”消息框里，沈昭野的输入状态持续了整整五分钟，最终只发来个晚安的表情包。这短暂的交流，看似平常，却在两人心中激起千层浪。 第二天清晨，沈昭野戴着黑色口罩出现在教室。他刻意绕开林霁生的视线，却在坐下时闻到熟悉的皂角香——林霁生默默把早餐放在他桌上，豆浆杯壁还贴着便签：“趁热喝。”简单的话语，却让他鼻头一酸，内心的矛盾与挣扎愈发强烈。他既渴望这份关怀，又害怕面对自己的感情。 课间操时，沈昭野躲在器材室。铁门被推开的瞬间，他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直到看清是陆可恬抱着篮球进来。“找林霁生？”女生挑了挑眉，“他在操场。”他摇头想走，却听见身后传来轻笑：“沈昭野，喜欢一个人不是病。”这句话像重锤砸在心上，让他愣在原地。他跌坐在器材堆里，想起昨天淋雨后发烧，迷迷糊糊中摸到手机，却终究没敢拨通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窗外传来林霁生的声音，和何铮讨论着数学竞赛，清越的声线穿过走廊，却让他喉咙发紧，不敢出去面对。 放学后，林霁生在校门口等了半小时。沈昭野的单车停在老地方，却不见人影。他打开手机，聊天框里最后一条消息停在昨晚。夜色渐浓，他抚摸着车篮里不知何时放进去的薄荷糖，糖纸在路灯下泛着微光，像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他不明白沈昭野为何突然疏远，心中满是失落与担忧，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沈昭野蜷缩在天台上，望着城市霓虹发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停，是林霁生发来的消息：“明天图书馆？”他攥着手机直到电量耗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风掠过耳畔，恍惚又听见林霁生说“耗到我们都想明白为止”，可此刻他只觉得迷茫如潮水，将自己彻底淹没。他在黑暗中反复思索，试图理清自己的感情，却越想越乱，只能在孤独与纠结中度过漫漫长夜。 深夜的城市陷入寂静，两个少年隔着几条街，对着黑屏的手机辗转难眠。沈昭野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终于承认自己早已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溺毙在林霁生的目光里。而林霁生摩挲着沈昭野送的钢笔，在日记本上写下：“原来心动，是解不开的悬案。”他们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情感风暴中迷失，却又在迷茫中隐隐期待着找到出口，继续这段充满未知与忐忑的故事。 第21章 第 21 章 消毒水的气味像团白雾笼罩着走廊，何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金属长椅上留下月牙形的凹痕。手术室的红灯刺得他眼眶生疼，三个小时前岳芝摔下楼梯时，那声闷响还在耳边回荡——她抱着全班作业本的身影，像被风吹散的蝴蝶般从楼梯转角消失。 “别把自己手掐烂了。”沈昭野踹了踹他的脚，递来皱巴巴的纸巾，“岳芝命硬，上次被老陈叫去办公室训话都没哭。”这话没换来何铮的反驳，少年只是盯着自己校服裤腿上干涸的血迹，那是他冲过去抱岳芝时蹭上的。 林霁生把温热的咖啡塞进何铮手里，指尖擦过他冰凉的皮肤：“医生说手术还要半小时。”他翻开随身带着的竞赛笔记，试图用熟悉的公式转移注意力，余光却一直留意着何铮紧绷的肩膀。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时，何铮几乎是弹起来抓住医生的白大褂：“她怎么样？”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吓一跳。“右腿骨折，需要住院观察。”医生的话让他腿一软，要不是沈昭野及时扶住，差点跌坐在地。 消毒水味更浓的病房里，岳芝躺在雪白的被褥间，像片被揉皱的纸。石膏从脚踝缠到大腿，苍白的脸上还沾着摔倒时的灰尘。何铮蹲在床边，喉结上下滚动：“疼不疼？”他伸手想碰她的手，又在半空僵住，最后只是攥紧了被角。 岳芝眨了眨泛红的眼睛，强挤出笑：“不疼，就是作业还没批完......”话没说完，何铮突然把脸埋进她的床沿，声音闷得发颤：“以后作业本我帮你抱，楼梯我背你走，你别再这么傻了......” 沈昭野和林霁生悄悄退到病房外。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何铮这反应......”林霁生刚开口，就被沈昭野打断：“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少年踢开脚边的石子，想起今早还撞见何铮偷吃岳芝书包里的草莓饼干。 接下来的日子，何铮成了医院的常客。清晨五点起床去买岳芝爱吃的豆腐脑，课间跑三条街买她念叨过的糖炒栗子，放学后雷打不动地背着书包来补课。有次沈昭野和林霁生撞见他蹲在病床前，笨拙地给岳芝讲物理题，草稿纸上画满歪歪扭扭的小人。 “何铮，你字比沈昭野还丑。”岳芝笑得肩膀发抖，牵动伤口轻呼一声。何铮立刻紧张地凑过去，发梢扫过她的额头：“是不是扯到伤口了？我去叫医生！”他转身时太急，撞到床头柜上的苹果，岳芝眼疾手快地抓住滚落的水果，两人的手指在半空相触，又触电般分开。 沈昭野靠在病房门口，看着何铮耳尖慢慢变红，像熟透的虾。林霁生把保温桶放在桌上，里面是他熬了两小时的山药粥：“喝这个补元气。”他说话时，沈昭野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直到岳芝的笑声打破沉默。 某个雨夜，沈昭野来送课堂笔记。推开门就看见何铮蜷在陪护椅上睡着，手里还攥着给岳芝削到一半的苹果。岳芝歪着头，用没输液的手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窗外的雨打着玻璃，将这一幕晕染得朦胧又温柔。 “看够了吗？”林霁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昭野慌忙转身，撞进少年带着笑意的眼睛。两人站在空荡的走廊里，听着远处传来的护士推车声。“何铮每天回去都研究食谱。”林霁生突然说，“昨天在图书馆查骨折恢复的菜谱，比解竞赛题还认真。” 沈昭野想起今早撞见何铮在食堂和阿姨争论：“岳芝不能吃辣，这个青椒肉丝要重做！”少年较真的样子，和球场上横冲直撞的模样判若两人。他踢开地上的小纸团，嘟囔道：“傻子，喜欢就直说。”这话像是说给何铮，又像是说给自己。 岳芝出院那天，何铮借来轮椅，坚持要亲自推她回家。深秋的阳光穿过梧桐叶，在地面洒下斑驳的光影。他走得极慢，遇到小石子就蹲下身子挪开，生怕轮椅颠簸弄疼岳芝。“何铮，你比我奶奶还啰嗦。”岳芝嘴上抱怨，却悄悄把围巾往他那边拽了拽，盖住他露在外面的手腕。 沈昭野和林霁生跟在后面，看着何铮弯腰给岳芝系好散开的鞋带，看着岳芝把剥好的橘子瓣塞进他嘴里。风卷起路边的落叶，少年少女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又分开。“你说......”林霁生突然开口，又顿住了。沈昭野踢飞脚边的石子，看着它滚进下水道：“有些话，不说破才好。” 深夜，何铮盯着手机屏幕发呆。聊天框里岳芝的最后一条消息停在昨天：“今天的笔记谢谢你！”他打了又删，最终只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窗外的月光洒在书桌上，那里摆着他新买的《骨折康复食谱大全》，扉页贴着张便签，是岳芝之前落下的课堂小纸条，上面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 同一时刻，岳芝摸着枕头下的草莓发夹——那是何铮今天偷偷放在她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是班级群新消息。她点开何铮分享的搞笑视频，评论区里沈昭野回复：“何铮，你推荐的视频和你一样幼稚。”她笑着打字：“明明很有趣！”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望着窗外的月亮，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 雨不知何时下起来了，轻轻敲打着窗户。在这座城市的不同角落，两个少年各自守着未说出口的心事，像守护最珍贵的宝藏。而沈昭野和林霁生倚在窗边，听着雨声，看着对方被路灯拉长的影子。有些情愫如同春藤，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生长，缠绕成最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