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的掌心娇是朵黑心莲》 第682章 查谁?(十四更) 荀丞有些诧异地挑眉,“怎么突然想起打听起他来?” “你果然认识。”叶初棠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娄阳距离隆城很近,而隆城又和南胡接壤,荀丞在那边生活了几年,以他的本事,不可能没听过这名字。 荀丞笑道,“说认识,倒也算不上,何况,水家的现任家主,名声赫赫,你若是去娄阳隆城这些地方随便找个人问,只怕对这个名字也是如雷贯耳。” 这次倒是轮到叶初棠惊讶了,“他名气这么大?” “你远在京城,对那边的事情自然不慎了解。”荀丞微微笑道,“这位水家的新任家主上位之后,杀伐果断,铲除异己,心思手段皆深不可测,这几年水家不断发展壮大,俨然已经成了南胡的第一世家。传言,如今就连南胡国君都对他很是客气。” “这么厉害……”叶初棠喃喃。 沁阳郡主已经离开西南好几年了,对水行秋的记忆也停留在那个时候。 但显然,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水行秋的势力在不断扩大。 荀丞点点头,“南胡皇室的座上宾,几乎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听说他小时候并不被家族重视,但最终却坐稳了这家主的位置,权势滔天。的确不是一般人。” 叶初棠反问,“权势滔天?那……比之拓跋予,如何?” 那位可是南胡国君最偏爱与看重的弟弟。 荀丞脸上却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看来你还不知道,他是拓跋予的老师。” “老师!?” 叶初棠一愣, “他好像和拓跋予年龄差不多吧?怎么……” “这还是拓跋予几次登门,才求来的结果。”荀丞提醒道,“你既然主动问起他,对他应该也有一些了解。” 叶初棠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蛊毒之术?” 荀丞颔首。 南胡会下蛊毒的人并不算少,但大部分水平都很低劣,不过让人迷死恍神罢了。 而水家不同。 他们是真正擅长此术之人,尤其水行秋身为家主,技艺必定更为纯熟。 “虽然水家蛊毒之术密不外传,但肃王师座这个名头实在能提供不少便利,只需稍稍教授一些皮毛,就能换来这样大的利益——谁会拒绝?”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 “水家其他人能同意?” “不同意的都已经喂蛊虫了。”荀丞平静解释,“现在的水家是他的一言堂,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任何人敢反驳。” 叶初棠皱了下眉。 虽然她对蛊毒之术也有所了解,甚至之前还曾亲自当众解剖,斩杀那些人体内的蛊虫。 但此时听来,还是觉得这等手段实在血腥残忍至极。 “这样说来,这人的确不一般……” 说话间,龙九来上茶。 清冽馥郁的茶香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荀丞端起茶杯品闻片刻,又客气地示意叶初棠, “叶二小姐别客气,这茶极好,浓而不苦,回味甘爽,你也尝尝?” 叶初棠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这还是之前我送你的茶,好不好我能不知道吗?” 借花献佛还借到佛头上来了。 龙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神色抱歉,“叶二小姐勿要介怀,此次回京匆匆,我们公子连娄阳都没来得及回,只带了马车里随行存放的半包茶叶,所以……” 叶初棠:“……知道了,明儿我就让茶庄再送点过来。” 龙九吓一跳,连连摆手,“叶二小姐误会了!小、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我就不客气了。”荀丞大方应下,目露期待,“早就听说你这京城的茶庄生意极好,等有时间了,我一定亲自过去看看。” 送过来不够,还得上门要? 叶初棠心里默默决定下一次再给他的药方里多添一倍的黄连。 荀丞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未来已经岌岌可危,抿了口茶,才又问道,“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按理说,叶初棠没什么机会和他接触。 叶初棠顿了顿,“有个人死了,但我怀疑她没死,沁阳郡主说,南胡那边有一种能让人假死的蛊毒,而正好水行秋擅长此道,所以……” “所以,你怀疑水行秋的手已经伸到了京城?”荀丞意会。 叶初棠看了他一眼。 她没说假死的人是谁,荀丞却已经猜到了一部分。 迎上她的视线,荀丞不闪不避,“若没猜错的话,那个人……是萧岚曦?”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叶初棠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道,“看来你这次回京,也是有备而来。” 最起码,做了不少准备。 荀丞一笑,倒是十分坦诚,“能让你如此上心,死的人身份绝对不一般,而且你提起此事的时候,并无悲伤愤怒之色,显然你与那人关系并不好,甚至有过节。放眼整个京城,最近才死的……不就是这位玉和公主?何况,她还碰巧在南胡待过。” 叶初棠不得不承认,荀丞这个人实在是通透到了极点。 他才来了京城一天,就能将前前后后的线索串起来,推测出一个被深深掩藏的秘密。 叶初棠颔首,“是。” 和荀丞这样的人说话,实在是不必绕那些弯弯道道。 何况如今他知道了,正好也能帮她查上一查。 “我不知她和水行秋究竟是什么关系,又是通过什么途径联系上,筹谋了这一切。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离开关岭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所有的计划。” 荀丞倒是有些奇怪,“可她毕竟是公主,何必如此?” 叶初棠言简意赅,“她心中有恨。” 无论是她的生母静嫔,还是她自己,在那座深宫之中,都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折磨。 那个表面上看起来怯懦的玉和公主,其实早已心理扭曲。 荀丞了然。 萧岚曦的事情,他也听过一些,即便不问,他也大概能猜到她经历了什么,这恨意又是从何而来。 能让一个人付出如此代价,她心中的恨意必定深切到了骨子里。 “所以,你现在,是想通过查水行秋,而找到萧岚曦的踪迹?” 第683章 无巧不成书(十五更) 叶初棠也笑了。 “要真能这么容易,倒也不错。” 萧岚曦为了这一步棋,不知筹谋了多久,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找到? “她应该还在京城,但在这里想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叶初棠总不可能调动禁军挨家挨户敲门搜寻。 荀丞来了兴致,“你这么肯定?” 所有人都以为,萧岚曦已经死了,如果她还留在京城,岂不是太过危险?万一被人看到认了出来,可不好解释。 “八九成吧。”叶初棠道,“毕竟离开京城,她也无处可去。” 静嫔的族人当年早已被清剿干净,她作为俘虏被带进宫,本应该是做苦力劳役的,因着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被穆武帝宠幸,这才得以改变命运。 不,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人生并未被改变,无论怎样选,最后都走向了同一个结局——早亡。 “而且,她能顺利的金蝉脱壳,宫里宫外都少不得人打掩护。背后帮她之人,估计也觉得把她留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她身后那个人,很有心思和手段,那么对她当然也是一样。 “这世上没有人愿意做赔本的买卖,对方如此不计代价地帮她,自然要想方设法从她身上讨回。” 只不过现在,叶初棠还猜不到对方还有什么打算。 叶初棠神色坦然,“我不过是觉得,水行秋是其中很关键的一环,若能从他那找到什么线索,或许——整个谜团都会迎刃而解。” 荀丞听得忍不住鼓掌,笑道, “几年不见,我还当你回京城后就安生度日了,想不到,你这雷霆手段更胜从前。” 叶初棠挑眉,“我不过帮你治过伤,怎的就说什么雷霆手段了?” 即便是有,那也没怎么用在荀丞身上。 “再说,既入京城,谁能安生?”叶初棠下颌轻抬,唇角带了一点隐约的看笑话的意味,“便连你,不也是一样?” 荀丞来历神秘,武艺高强,而且显而易见,不是背着仇,就是背着债。 他对京城十分熟悉,显然也不是第一次来。 荀丞端起茶杯,眼帘微垂,用茶盖轻轻拨开上面漂浮的茶叶。 闻言,他笑着抬眸。 “你若想听,我讲给你便是。” “打住。” 叶初棠立刻表示了拒绝。 她自己都一身的官司,哪儿有那个闲心去操心别人? “我一个大夫,我能知道什么?” 荀丞:“……” 他颇觉遗憾地叹了口气,“本想着还能找你帮帮忙……亏我之前一接到你的信,立刻马不停蹄去了隆城,现如今到了京城,你却翻脸不认人了。” 叶初棠瞥了一眼他的腿。 “要我帮忙也行,腿就不治了。” 荀丞:“……腿我还是要的。” 那就行。 荀丞看她一脸轻松的模样,忍不住道,“怎么,定北侯府连这点儿家底都没了?就这么一点诊金,你还如此计较。” 叶初棠抿了口茶,“沈延川的第一副药,一百两。” 荀丞:“……” 他心里那点儿不满顷刻烟消云散,甚至隐隐还有种占了便宜的窃喜。 有了对比,荀丞的心情瞬间畅快了不少。 他点点头,真心道, “是啊,你还得养一大家子呢,是该多收点钱。” 荀丞又道,“不过,关于水行秋,我确实知道一点消息。” 叶初棠动作一顿,“哦?” 荀丞笑了笑, “他这次,极有可能会跟随南胡皇室的队伍,一起来京。” “果真!?” 叶初棠心下愕然, “你从哪儿知道的?消息可靠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她就能省去不少力气,直接在京城守株待兔了! “我方才不是跟你说过,水行秋是拓跋予的师父?拓跋予这次落难,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水行秋也不无关系。有件事之前没跟你提:隆城沦陷的时候,燕南王被困,其实是被他们下了蛊毒。” 叶初棠眼皮轻轻一跳,“什么蛊毒?” 她之前远远看燕南王进城的时候,似乎并未看出什么不妥。 “不是什么严重的蛊术,不过是拓跋予忌惮他武艺高强,又怕他性子刚烈,绝境之下会主动赴死,这才给他下了软骨蛊,令他身体虚弱,浑身无力。” 荀丞解释道, “我之前已经亲自确认过,他并未伤及性命。” 叶初棠松了口气,“那就好。” 若当初对方使了更阴毒的手段,只怕后续的一系列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那蛊术是拓跋予下给燕南王的,也正因如此,他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失了防备,以至于被你四弟抓住疏漏,一网打尽。他吃了这么大个亏,水行秋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一次,他得亲自来京,将拓跋予完完整整带回去。” 再位高权重,水行秋也终究不可能越过国君。 拓跋善如此爱护这个唯一的弟弟,就算不明说,也肯定会暗暗给水行秋施压。 这一趟,水行秋不得不来。 “他若要来,那倒是要好一番热闹了。” 叶初棠一想到那个场景,顿时觉得颇有趣味。 不用想也知道,南胡那边想带拓跋予回去,得被狠狠宰上一刀了! 叶初棠一手托腮,葱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下巴,眉眼弯弯。 “你说,到时候萧岚曦会出面迎接这位帮了她大忙的水家家主吗?还有她背后那位……这两方应该早就联系上了吧?京城再见,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叶初棠瞬间觉得眼明心亮,像是一直梳理不通的毛线团忽然被彻底拆开来,能清晰看到每条线清晰的脉络走向。 “他要是还肯帮水行秋和拓跋予一把,那就——更有意思了。” …… 马车缓缓驶离,朝着叶府而去。 叶初棠这次来,本就没打算久留,就没带小五。 反正现在有陆玉他们暗中保护,她也能放心不少。 路过林记点心铺,叶初棠不忘给小五捎上一份红枣栗子糕。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叶初棠挑起帘子,朝外看去,就见一辆马车正停在路中间,似乎是撞了人。 车夫眉头紧锁,大声斥道, “我们大人的马车你们也敢拦!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要是耽搁了我们大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叶初棠看着那颇为熟悉的马车,笑了。 第684章 半路杀出(一更) 摔倒在地的老妪满脸畏惧,颤颤巍巍想要起身,但大约是伤得太严重,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起来。 她旁边带着的小姑娘瞧着不过五六岁的模样,此时正扑在她身上无助啜泣,小脸通红,满眼是泪。 “婆婆,婆婆你怎么样呜呜呜……” 老妪慌忙又心疼,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把小姑娘脸上的泪擦掉,“乖囡不哭,不哭啊,婆婆没事儿的,没事儿……” 周围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指指点点起来。 “这是哪家的大人,架子这么大?” “就是!分明是他们的马车先撞了人,居然还这种态度!欺负人家老小孤苦无依,真是丧良心!” “我瞧着,这马车好像是……范大人的?” “哪个范大人?” “这遍京城,还有几个姓范的大人?就是之前被贬斥的范承卓范大人啊!” “竟然是他?嘶,难怪!估计还当自己是刑部尚书呢,架子可是大得很呐!” 范承卓坐在马车之内,也连续听到了外面的议论之声,不由皱起眉头。 他这两日身体情况愈发不好,甚至连进食都变得困难,无奈之下,车夫提起城中有个大夫,专看疑难杂症,劝他去那边瞧瞧,许是能有所好转。 范承卓原本不愿,奈何实在是撑不住了。 ——郑抱粟的案子还没个结果,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就算是主子想要他的命,那……也得先熬过这一段才行! 所以,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范承卓还是出了门,打算先找药吊着命。 没想到撞上这事儿。 他刚想开口,让车夫给对方点银子了结此事,喉间一痒,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你——咳咳!咳——咳咳咳!” 车夫吓了一跳,转身快步回到马车之前,情急地掀开帘子,满脸担忧地问道,“大人,您没事儿吧?” 呼啦—— 一阵凉风随着他这动作灌入车内,范承卓吸了口凉气,一不留神被呛住,顿时咳得更加厉害。 “咳咳咳——咳嗬——咳——嗬!” 他脸色涨红,呼吸急促,只得一只手用力捶打了胸口好几下,这才喘过那一口气。 然而,只这片刻的功夫,围观的众人已经看清马车内坐着的就是他。 一时更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瞥向范承卓的眼神更是带着隐隐的鄙夷与唾弃。 范承卓气急,抬手用力指着车夫。 车夫察觉到他的怒意,忙放下了帘子,转身脸上神色变得更加凶神恶煞。 “你们聋了不成!我家大人身体不适,现在要寻大夫的!你们要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老妪被他这凶戾的呵斥吓住,一把将小姑娘楼入怀中,哀求道,“大人、大人见谅!我、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她勉力从地上爬了起来,然而刚刚起身走出一步,腿上传来剧痛,令得她脸色一白,不受控制地朝前摔去—— 小姑娘吓得直哭,忙不迭就要扑过去,“婆婆!” 就在这时,一个短衫打扮的男人不知从何处跑来,一把将那老妪扶住。 “老人家,您怎么样?” 老妪颤抖着抬头,却见是个陌生人,“你、你是……” 那男人笑道,“我家二姑娘看您似乎受了伤,特地让我来帮您看看。” “你家二姑娘?” 老妪茫然回头,这才看到一个女子刚从马车上下来,身着素色锦裙,头上只斜斜簪了一支海棠花白玉簪,容颜清丽,温和婉约。 老妪并不认得叶初棠,但旁边围观的却早已有人认出她来。 “那不是叶二姑娘吗?” 叶初棠走上前来,帮她把了脉,又做了简单的检查,微微蹙眉。 “髋骨骨折了,须得立刻送医,好生治疗才行。” 说着,她取出一锭银子,塞到了那老妪的手中。 老妪连连推拒,“不、不……” “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这伤可得养上好一阵子,少不得要花银子的。您还是收下吧。另外,我等会儿写个方子,您让家里人按着药方去抓药就行。”叶初棠说着,视线落在那小姑娘的身上。 小孩子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搞蒙了,站在那怯怯的也不敢哭了,眼睫毛挂着豆大的泪珠,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叶初棠,眼中满是无措。 叶初棠笑了笑,“我家幺妹和你家这小姑娘差不多大,倘若她在外面给人欺负了,我也希望能有人站出来帮她。一点心意而已,您别拒绝了。” 听她提及小姑娘,老妪的眼圈瞬间红了,泪眼婆娑地低头看了眼早已吓蒙了的孙女。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就是那位医术高超的叶家二姑娘!旁人想求她帮忙看诊都不能够呢!老人家,您这可是撞了大运了!还是赶紧收下吧!” 老妪这才后知后觉,不敢置信地看着叶初棠。 这、这就是为陛下看诊的那位……叶二姑娘? 那、那…… 老妪的态度终于松动,旋即就要跪下给叶初棠磕头。 “多、多谢叶二姑娘!您——” 她没能跪下去,被叶初棠的车夫拦下。 叶初棠道,“谢就不必了,这本就是一场误会,想来范大人也并非故意。” 说着,叶初棠抬眸望向前方,微微一笑,“范大人,您说,是不是?” 范承卓万万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叶初棠。 他自然不想和叶初棠扯上半点关系,可眼下这情形,他却也不能反驳。 不然岂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范承卓好不容易将咳嗽压下去,只恨方才说话晚了,让叶初棠抢了先! 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道,“叶二小姐说的不错,这确是我的错,该当我来负责。” 说着,他冷下声训斥车夫,“愣着干什么!” 车夫这下慌了神,急急应了一声,忙也跑过去拿了银子递过去,又找人把那老妪和小姑娘送走。 一阵兵荒马乱后,事情终于得以平息。 然而就在范承卓松了口气,以为终于能走的时候,却被叶初棠叫住。 “我方才听到,范大人身体不适,要去寻医?” 第685章 中毒?(二更) 范承卓心里咯噔一下。 他脸色变了变,“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罢了。” 叶初棠眨眨眼,似乎有些不解,“是吗?可方才看范大人的车夫那般着急,不像是小问题啊?要不,我为范大人诊上一脉,如何?” 她说的那样从容、自然,又顺理成章。 范承卓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必了!” 他是见识过眼前这女子的手段的,谁知道她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叶初棠一怔。 周围人也纷纷投来疑惑而怀疑的眼神。 范承卓这才意识到,他反应太激烈了,也太不正常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叶初棠医术绝佳,眼下他身体不适,叶初棠主动开口,说要给他看诊,他却想都不想地拒绝了。 这任谁看了,只怕都会觉得他不对劲! 范承卓心中暗恼,今日实在流年不利! 他病了好一阵子了,就今天实在熬不下去,想去看看大夫,偏偏出门就遇到了叶初棠!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范承卓轻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来平静,“叶二小姐别误会,我这其实是老毛病了,随便找个大夫看看就行,实在无需劳动叶二小姐……” 叶初棠淡笑着打断他的话,“求医问药,本是常事,范大人莫要讳疾忌医才好。至于我……范大人就更加不必担心了,以前我在江陵开医馆的时候,每日都要接诊数十位病人,有时人多的都在门外排起长队。如今不过给您一人相看,自然不在话下。还是说……范大人对我心有不满,并不愿让我为您把脉?” “我——” 范承卓一时语塞。 就算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啊! 僵持片刻,范承卓只能硬着头皮道,“既如此,就麻烦叶二小姐了。” 叶初棠唇角微弯,“街市之上太过喧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碰巧这里距离云来酒肆不远,不知范大人可否赏光?” 范承卓根本拒无可拒。 罢了! 随便应付她一下便好! 范承卓定了定神,“那就,麻烦叶二小姐了。” …… 云来酒肆。 叶初棠一来,就让薛然腾出一个包间。 薛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下一刻看到她身后的范承卓,当即猜到了几分,笑着应了。 “是。二小姐,可要上酒?” 叶初棠摇摇头,“范大人身体不适,不宜饮酒,上一壶热茶即可。” “是。” 薛然恭声应了,转身带着二人往二楼去。 范承卓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上次他来,不过是一时苦闷,心中情绪无处宣泄,又想趁机会查查这云来酒肆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可这一次不同,他根本没这份心思了。 他现在满心里想的,是怎么避免让叶初棠发现他身上的问题! 范承卓是真的不敢赌。 这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叶初棠! 她要是真的察觉到什么…… 就在范承卓思考着怎么应付过去的时候,一个人从楼梯上下来,与他撞了下肩膀。 范承卓猛然回神,待看清对方的样貌,顿时心头一跳。 而那人神色匆匆,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只低低说了声“对不住”,目不斜视地快步离开。 范承卓回头,眼看着那人快步走了出去。 薛然发现范承卓没跟上来,回头看了眼,抱歉笑道,“哎呦,真是不好意思,方才那位许是喝了太多酒,有些醉了,这才冲撞了大人。范大人,您没事儿吧?” 说话间,叶初棠也回头看了过来,神色征询。 范承卓立刻收回视线,“没、没什么。” 叶初棠不疑有他,来到二楼右手边的第一个包厢,抬手示意,“范大人,请。” 范承卓顿了顿,跟着来到门前,却没立刻进去,只是往走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似是无意地问道, “云来酒肆的二楼,真是如雷贯耳,听说单单是包下一个房间的费用就十分不菲?” 薛然笑道,“千金难买心头好。人生难得快意,再多银钱也不能与之相比,您说是不是?” 范承卓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对,很对。” 他意味不明地看向叶初棠,“叶二小姐,您请的这位掌柜,看来也是难得的通透之人——咳——咳咳!” 范承卓话没说完,便又咳嗽起来。 叶初棠率先推门而入,拿出了马车上随行的药箱,取出脉枕,客气示意。 “范大人,请坐。” 范承卓一边咳嗽,一边硬着头皮跟了进去,在叶初棠对面坐下。 叶初棠似乎没察觉到他的不安,开始为他把脉。 范承卓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住,连剩下的咳嗽也被他咽了回去,脸色隐隐紫胀。 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对范承卓而言都是煎熬。 叶初棠黛眉微蹙。 范承卓心猛然一跳,极力克制住将胳膊抽回来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怎么,叶二小姐可是看出了什么?我这病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叶初棠停顿片刻,才收回手,神色迟疑。 “范大人这脉象……似乎是中毒?” “似乎?”范承卓反问。 叶初棠点点头,眉心又皱的更紧,“范大人脉象促急,内寒外热,前几日可曾高烧?” 范承卓心中一紧,却也只能点头,“是接连几日浑身高热,今日好不容易才退了热,但……身体愈发疲乏,走几步路就喘,先前几位大夫都不知是何缘故,这才想着出门寻其他大夫看看。” 他紧盯着叶初棠,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小心翼翼试探,“难道我这真是中毒了?” 叶初棠停顿片刻,“看大人这情况,的确是中毒所致,但……又有点不太像。我也算见过不少种毒药的,却从未听闻有哪种会造成这般脉象……” 范承卓立刻道,“天下万物,毒类众多,叶二小姐也不可能每一种都见过。我想知道的是,这毒,究竟是否要命?” 叶初棠沉吟片刻,“这应该是一种慢性毒,这样吧,我先给您开个对症下药的方子,您拿回去让人按方子抓药煎药,看看有没有好转,如何?” 第686章 你在教我做事?(一更) 范承卓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连声道,“好!好!” 叶初棠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有人给您下毒,您怎么反而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范承卓后背冒冷汗,面上尽力遮掩,“我确实高兴,庆幸碰巧遇到叶二小姐,不然岂不悄无声息被人害了都不知道?那才真真是要冤死!” 叶初棠了然颔首,看范承卓似乎不想聊更深,就没有继续追问,帮忙写了个药方给他,又叮嘱了一些用药的注意事项。 范承卓连胜道谢,便主动告辞。 刚上马车,范承卓就将那方子拿了出来,冷哼一声,随即撕碎扔掉。 她既然查不出来,认定了他是中毒,那是最好。 车夫问道,“大人,咱们还去不去那位大夫那看了?” 范承卓哪儿还有这心情? 何况众目睽睽,叶初棠主动为他看诊,若给人看到他又去了旁的地方,岂不更难说清楚了? 反正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 他道:“不去了,回府。” “是。” 马车缓缓向前而去,车轮从青石板上碾过,轻声作响。 四周的人渐渐少了,变得安静许多。 范承卓坐在马车之内,又忽然生出几分后悔。 他又道,“先不回府,掉头。” “啊?” 车夫有些奇怪,抬头看了眼天色,劝道, “大人,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不回府,还能去哪儿啊?” 范承卓语气冰冷,“让你掉头你就掉头,过问那么多干什么?!” 车夫一惊,连忙道,“是、是!” 他不再多问,扯动缰绳,马鞭落下——啪! “走!” …… 入夜时分,无星无月。 黑沉的云层在夜空之上一团团晕开,只留下几道薄薄的缝隙,隐约透出光来,给那片浓郁的黑色镀上一层浅淡的银边。 萧成霖正在书房看书。 盏灯如豆。 墙上投下他单薄的身影,显得过分清寂。 不知怎的,他坐在那,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身前桌案的书上,却久久未动。 那昳丽的脸容大半隐藏在阴影之中,微垂得眼帘投下一片阴翳,令人无法参透。 忽然,敲门声传来。 “殿下,范大人求见。” 萧成霖回神,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他说,是有要事禀报。” 亲随犹豫片刻, “殿下要见他吗?” 萧成霖沉默片刻,还是道,“将他带过来。” “是。” 很快,重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房门被人推开。 “范大人,里面请——” 下一刻,范承卓走了进来。 他微微躬着身子,几步上前,郑重行礼,“微臣见过殿下。” 萧成霖淡声问道,“究竟是多么要紧的事儿,竟值得让你跑上这一趟?” 他的语气很是平静,但听在范承卓耳中,却仿佛带了一层冷意,令他不自觉生出畏惧之意。 范承卓连忙道,“殿下放心,我特地等天黑了才过来的,而且将马车停在了另外一条巷子里,并无其他人发现。” 靖王府伺候的人很少,但都是萧成霖的心腹。 所以虽然他进府的时候被下人看到了,却并不要紧。 他来这里的消息,并不会传出去被人知晓。 萧成霖有些不耐烦,“直说就是。” “是。” 范承卓连忙应声。 随后,他便将白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微臣绝不会认错,那人就是烈王府上的人!微臣怀疑,叶初棠和烈王……只怕早就暗中勾结!” 萧成霖听完,却是不置可否,“云来酒肆是做生意的,做生意自然要开门迎客,烈王喜饮酒,派人去买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范承卓却十分坚持,“殿下所言有理,但您忽略了一点,那云来酒肆的二楼,全是包厢!而且这包厢的生意比一楼的更好,经常需要提前半个月预定,能去的也往往都是非富即贵,普通人根本上不去那二楼。” 就连范承卓,第一次去的时候,也只是被安排在了一楼空余的座位。 “若是烈王亲自前去,在二楼把酒言欢,自然没什么问题。可今日,只有他那个心腹在。而且他离开的时候,与我擦肩而过,我很确定,他身上没有酒味儿,他根本没有喝酒!” 范承卓神色切切, “殿下!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听到这,萧成霖也动摇起来。 “照你这么说,的确有些不正常……” 他反复思量,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想,“难道……烈王之前的昏迷,也和她有关?” 范承卓像是突然被点中,语气肯定,“十有八九!烈王出事儿之后,一直是她负责医治,岂不是她想让烈王什么时候醒,烈王就什么时候醒?不!应该说……烈王想什么时候醒,她就能让他什么时候醒!” 这话听着绕口,萧成霖却瞬间就听懂了。 他唇瓣微微抿起,若有所思。 范承卓越说越起劲儿,“若非如此,烈王怎么偏偏那么巧,在瓦真使团抵京前夕清醒了过来,顺理成章顶替了殿下,在和谈的时候负责主持大局?” 当时几乎已经敲定了由萧成霖出面! 可萧成祁一醒,就彻底打破了局面。 萧成霖吃了个闷亏,却连说都说不得。 想到这些,萧成霖眉头皱的更紧。 “这些都只是你的推测,没有证据,就无法坐实。何况,她先前就曾为烈王解过毒,保住了他的胳膊,算是对烈王有大恩,他们之间有所往来也正常。或许……是云来酒肆主动送酒去烈王府,也未可知。毕竟,现在在所有人看来,烈王都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那一个,不是吗?” 范承卓没想到他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了,萧成霖居然还是不信,顿时急了。 “无论如何,他们之间有所往来都是事实!殿下,事关重大,一定得彻查才行啊!万一出现疏漏,这二人暗中联手筹谋,那将来——” 萧成霖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嗓音冰冷,带着无形的森然压迫,一字一句道, “怎么,你在教我做事?” 第687章 察觉(一更) 萧成霖这两日心情本就不好,此时听到范承卓不停念叨,更是惹得他烦躁不堪。 范承卓吓了一跳,立刻跪下求饶。 “殿下息怒!微、微臣只是一时心急,也是怕出现什么疏漏……毕竟现在,烈王是您最大的对手啊!” 萧成霖自嘲一笑,“对手?他可未必把我放在眼里过。” 不只是萧成祁,满朝上下,任谁都会觉得,他一个身有残疾的皇子,根本没有和烈王相争的资格。 从前,是萧成煊风光无两。 现在,是萧成祁独占一头。 从未有人把他放在那个位置的竞争者里,他们都觉得,他不配。 但萧成霖不在乎。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稍稍平息怒意,又看了他一眼,随意问道,“你脸色看起来是不大好,她既然帮你看诊,可曾给你开了药方?” 范承卓心头一跳,连忙道:“她的确给微臣开了药方,但殿下放心,她那那药方,微臣已经扔了。” 萧成霖眯了眯眼,语气听不出情绪。 “看来,你很是信不过她啊。” 这是自然。 二人虽然没有产生过正面冲突,但关系却不算亲近。 尤其,叶初棠当众验尸,间接使得范承卓遭到贬斥,他对叶初棠早就心怀芥蒂。 然而今天,叶初棠竟然主动帮忙看诊,范承卓心里更是怀疑她有什么企图。 她给的药方,他当然不会信,更不会用! “此女心思深沉,不得不防。” 萧成霖淡道,“即便她真有什么心思,也不会拿假药方出来,否则不是自找麻烦?” 范承卓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觉得……殿下好像在帮叶初棠说话? 想错了,一定是他想错了! 萧成霖好像也没想听他的回答,又道, “这段时间风头正紧,你做事低调些,若被人抓住把柄,就是我也救不了你。” 范承卓心中一紧,“是!” 萧成霖捏了捏鼻梁,似乎有些倦怠。 “行了,你回去吧,注意别被人看见。” 范承卓应了声是,恭敬告辞。 …… 烈王府。 “你是特地等他来了,才下楼的?”萧成祁饶有兴致的问道。 立在他身前的长随点了点头,“和叶二小姐之前说的时辰一样。” “这样啊……”萧成祁往后一靠,忍不住笑了,“那她还真是挺厉害,说让范承卓什么时候出门,他就什么时候出门,说让范承卓上二楼,也真是让他上了二楼。” 如此能掐会算,真是比算命的都准。 “属下看范承卓脸色很是难看,似乎得了重病。” 萧成祁点点头,若有所思,“说来,他是有好几日都没去过朝会了。按他的脾气,如果不是真的病到出不了门,绝不会如此。不过,要是不这样,叶初棠也不好给他看诊,是吧?” 萧成祁摸了摸下巴,“之前我还怀疑他是装病,想避避最近的风头,但现在看来,又似乎不是这样……” 他又问道,“你可还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长随摇头,“叶二小姐说,只要看到他来,我便下楼,匆匆离去便是。故而,属下并未听到他们后来的交谈。” 萧成祁心里有点遗憾。 他还挺好奇的。 长随忍不住问道,“殿下,您说……叶二小姐这到底打算作什么?” 萧成祁思索片刻,也猜不透,索性不想了,“反正她做事儿总有她的道理,难得她主动求帮忙,且听她的就是。” “是。” 萧成祁最近也很忙。 拓跋予被抓,南胡那边很快就会来人,他得想好怎么应付,狠狠宰对方一刀! 同时,他也发现,隆城之战似乎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可他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你下去吧,我明日进宫探望母妃一趟。” …… 第二天一早,萧成祁就进了宫。 自从穆武帝上次吐血昏迷,荣妃也跟着一病不起。 她身子本就弱,经不起这样的情绪起伏,虽然后来穆武帝醒了过来,荣妃却是一直都没什么好转,整日里都待在自己的宫里。 知道萧成祁来了,荣妃自是十分欣喜,原本苍白的病容都跟着有了气色。 “成祁,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母妃了?” 萧成祁扶着她起身,拿了靠枕放在她身后,“母妃身体不适,还是躺着吧,儿子就是想您了,来陪您说说话。” 荣妃笑着打量着他,眼中浮现疼惜之色,叹道,“听说最近你忙得很,原不用来这一趟的。看你,脸都清瘦不少。” 萧成祁哈哈一笑,“便是再忙,也不耽误儿子来看您!” 荣妃拍拍他的手,“放心,虽然这段时间没太出门,但这宫里伺候的人多,也不觉得寂寞。就说沁阳吧,昨日她还专程来看我了。” 说到这,荣妃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许是因为燕南王回来了,这丫头也高兴得不得了,在这的时候那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实在是比之前那郁郁寡欢的时候好太多了……” “您说什么?”萧成祁一愣,“她之前怎么了?” 荣妃叹了口气,“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上上次她来的时候,我瞧着她心不在焉的,好像有什么心事儿,这么多年,我还从未见过她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但不管怎么问,她都只说没事儿,那时我还很是担心了一阵子。” 她又笑起来,“我本想着等她再来,一定好好问问,不曾想燕南王回京了,她这烦心事儿,一下子就没了!也是,月儿都几年没见她父王了,如今可不是欢喜至极?便是天大的烦恼,这下也全都没了。” 萧成祁听着,那种隐隐不太对劲的感觉又来了。 他和沁阳郡主平日里往来不多,要不是荣妃今天提起,他还不知道这一茬。 忽然,他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 ——他记得,父皇突然召燕南王提前回京,是因为沈延川那日曾经进过宫。 当时沈延川的理由,便是沁阳郡主快要过十八岁生辰了,十分思念她父王。 父皇感念,就下了旨,让燕南王提前回京。 第688章 诈(一更) 这是巧合,还是…… 萧成祁不能确定。 荣妃打量着他的神色,关切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对?” 萧成祁回神,摇头一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沁阳在京城待了这么久,如今总算能和燕南王团聚,实在是一件喜事。” 荣妃笑道,“可不是?燕南王就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得疼着,这次还好赢了,若他出了什么事儿,那月儿……” 提起隆城一战,荣妃仍是心有余悸。 萧成祁点点头,“母妃说的是。燕南王此次立下大功,此次难得回京一次,应该会待上一段时日,好好陪陪沁阳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宫人匆匆而来。 “烈王殿下,陛下请您去御书房一趟。” 萧成祁愣了下。 今日他来,是特地为了探望荣妃,父皇应该也是知道的,怎么这会儿想起他来? “可说了是为什么事儿?” 宫人躬身摇头。 荣妃轻轻拍了拍萧成祁的手,笑容慈和,“既然你父皇叫你,想来是有正事儿,你且去吧。母妃这里有人伺候,你不必担忧。” 萧成祁犹豫片刻,轻轻颔首,“那儿臣先去御书房了,母妃好生休息。” 说罢,他起身行了一礼,这才转身随同宫人离开。 …… 御书房。 萧成祁一进来,就看到陈松石等几位内阁大臣都已经在了。 他心头一跳,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儿臣拜见父皇。” “平身吧。”穆武帝将一封信往前一推,“既然你也来了,先看看这封信。” 李公公很快将那封信转递给萧成祁。 萧成祁双手接过。 信封已经被拆开,里面只薄薄的一张信纸。 但萧成祁看到上面字迹的第一眼,就肯定了心中猜测——这是来自南胡皇室的信! 上面用了两种文字,笔迹遒劲,却不掩急促,甚至有几分潦草,可见写信之人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心情是十分迫切和紧张的。 萧成祁抬头,“父皇,这是……” “南胡国君拓跋善的亲笔信。”穆武帝淡淡开口,“他在信上请求朕勿伤其弟,南胡已经派人快马加鞭赶赴京城,好好商议。” 果然。 萧成祁重新看了一眼那封信,“都说拓跋善对自己这唯一的亲弟弟很是看重,情谊深厚,如今一看,的确如此。” 拓跋善这封信虽然简短,语气却十分恳切。 穆武帝靠在椅背上,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萧成祁沉思片刻,“儿臣以为,这次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怎么说?” 萧成祁道,“南胡前些年一直十分安生,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自从拓跋善上位,便野心勃勃,如今更是将主意打到了我们身上。他既敢派兵偷袭我之疆土,便是挑衅!若他有和谈的打算,那我们就和他们好好谈谈,若是他贼心不死……定让他付出代价!” 拓跋予一直坚称,偷袭隆城之事是他一人所为,他那位哥哥毫不知情。 但拓跋善知不知情,岂是他说了算的? 第689章 无形的手(一更) 南胡即将来人的消息,迅速在朝中传开。 不知内情的人,都当他们是为隆城一战前来商谈,只有极少数,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救下被俘的拓跋予。 但这终究是一件稀罕事儿。 京城一时流言如沸。 而这件事中最关键的人物之一燕南王,却并未太参与这些事,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沁阳郡主了。 父女俩几年不见,却没有分毫生疏。 沁阳郡主恨不得把这几年在京城发生的种种趣事儿都告诉他,之前虽然也经常写信,但终究不如见面直说地痛快。 当然,她也几次想打听隆城之战的内幕,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个事儿,无奈燕南王虽然宠她,却是公私分明,除了那份战报,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沁阳郡主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终于放弃。 “早知道我父王嘴那么严,我就该换个人去问的!” 沁阳郡主懒洋洋靠在躺椅里,颇为遗憾。 她抬手用袖子遮了遮阳光,轻声喃喃,“这才三月份,天气好像一下子就暖和了,连着出了好几日的晴天,都有点儿晒了。” 说着,她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扭头看向叶初棠,脸上带着探究和好奇之色,“哎,我记得当初我哥第一次为你所救,就是去年三月份的事情?” 叶初棠正收拾竹席上的药草,一边整理一边点头,“是啊。” 转眼竟已经过去了一年,还真是快得很。 可若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一一细数,又会让人暗暗感叹,这么短的时间里,竟有着如此的波澜起伏。 沁阳郡主一手撑着脑袋,笑嘻嘻道,“可惜当时我不在,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叶初棠停下手里的动作,回想了一下,微微挑眉。 “估计世子不这么想。” 当时她可一点儿都没手下留情,要不是为了给阿风筹银子,她可能当时连门都不会让他进。 沁阳郡主轻啧,“只怕他欢喜都来不及!不过说来也真是巧了,你说这天南海北的,怎么就那么巧,他偏偏就在那一天敲开了你医馆的门?缘分!这就是天大的缘分!” 叶初棠:“……” 她默默看了沁阳郡主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沁阳郡主对她和沈延川之间的一举一动,比他们俩都更上心和在意。 完全是一副已经磕上头的样子…… 叶初棠想说点什么,又怕她乱七八糟想一堆更兴奋,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沁阳郡主眼珠子骨碌一转,“对了初棠,你家四郎这几日真的再没回来过啊?” 叶初棠颔首,“军纪严明,他在那边好好待着,我们知道他平安就行,总回来也不像样。” 之前请了那一天的假,已经是念在他立了功的情况下特批的。 “这么严苛啊……”沁阳郡主倒是对叶雲风又改观了几分,“这么说来,你家四郎现在可真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叶雲风张扬放肆容易冲动,一言不合就想动手,但经过这半年在战场上的历练,俨然已经脱胎换骨。 沁阳郡主重新躺了回去,无奈叹气,“哎,原本还想着要是你家四郎回来,我还能从他那问问……但看这情况,估计也是不行的了。” 叶初棠眼帘微抬,“你真这么好奇?” 反正隆城打赢了,燕南王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她所担心的那些事儿都没发生。 “哎,怎么说呢?”沁阳郡主想了半天,还是克制不住那抓心挠腮的感觉,“就是、就是……想知道啊!毕竟,怎么说,这里面也算有我的小小参与,你说是不是?” 她冲叶初棠一笑,“当然,关键还是在你!哈哈!” 叶初棠想了想,“你若真相知道,何不去问荀丞?” 沁阳郡主眼睛一亮,猛地从躺椅上起身,“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叶初棠最开始联系的人就是他啊! 只怕他才是那个对整件事情最为清楚的人! 索性无事可做,沁阳郡主说去就去,抬脚就往外走。 “那我这就去了!” 叶初棠喊住她,“既然如此,那你顺便帮我把这两副药给他带去吧。” 省得她再多跑一趟。 沁阳郡主满口应下,快步走过来把包好的药拿上,潇洒转身。 “我做事儿你放心,一定给你送到!” 说罢,她便如春日一只翩跹的红蝶轻盈地消失在门外。 叶初棠继续收拾晾晒的药草。 她最近的确都没闲着,一下多了好几个病号,用的药还都得她亲自处理。 她已经连着好几日没睡到自然醒了。 想到这,叶初棠忍不住叹气。 回头等这些事儿都了了,她一定—— 忽然,她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去,有些诧异地问道,“陆大人?” 叶府平日有黑骑卫暗中保护,陆玉基本上是不露面的。 今天这是…… “主子有一个消息告知于您。”陆玉依旧是那冷冷淡淡的样子,看不出分毫波澜。 叶初棠也懒得猜,直接问道,“什么消息?” 陆玉道,“郑抱粟今日便会被押送回京。” “他?” 叶初棠倒真是有点惊讶, “京城距离北疆也不算近,怎么这么快就把人带回来了?” 陆玉言简意赅,“禁军找到郑抱粟的时候,他正往京城而来,双方撞了个正着,所以比预计的时间更早回来了。” “这么巧?”叶初棠挑眉。 便是傻子也能听出这里面的不对了。 郑抱粟本应守在北疆的,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导致他竟离开了自己的驻地,前往京城? 就算他还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已经暴露,出于小心,也必然不敢私自这么做。 最大的可能是……他不是“自愿”的。 叶初棠多看了陆玉两眼,唇角噙笑,“他人还没进京,你家主子消息倒是灵通。” 陆玉仿佛没听出她的调侃之意,“主子说,务必让您及时知晓此事。” 叶初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 这个郑抱粟的所有行踪轨迹,只怕早已被沈延川掌握。 更甚至—— “回京”这条路,就是沈延川给他划下的。 第690章 求援(一更) “去叫门。”范承卓压下心里强烈的不安,吩咐道。 车夫应了一声,走过去敲门。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都无人应答。 车夫犹豫地回头,“大人,这……” 吱呀—— 就在这时,大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小厮打着哈欠从门后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不耐烦地道,“我家殿下身体不适,闭门谢客,谁都不见,请回吧!” 车夫尚未来得及自报家门,就被堵了回来,不由一噎。 范承卓低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压下去,这才开口,“烦请帮忙通传一声,就说范承卓有急事儿求见靖王殿下,还望——” “没听见吗?我说了,殿下今日谁也不见!” 小厮显然没把范承卓放在眼里,说罢,便不由分说地将门重重关上——砰! 车夫被吓了一跳,刚想发作,又想起这里毕竟是靖王府,又生生忍下,只得咬牙,压低了声音抱怨,“……狗仗人势的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根儿葱了!” 他骂骂咧咧回身,来到马车旁,“大人,他们不让咱们进,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人家到底是皇子,就算有再多不服,也得受着不是? 范承卓心急如焚。 身体不适? 怎么就那么巧,偏偏郑抱粟刚被押送回京,靖王这边就关门谢客了! 来之前,范承卓就想过,靖王或许不会帮他,但真到了这一刻,他才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竟连面都不肯一见! 范承卓死死盯着那紧闭的大门,脸色青白。 车夫看他脸色不对,忍不住担心起来,“大人,大人?您脸色看着不太好,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要不、要不还是先去看看大夫——” “去忠勇侯府。”范承卓一字一句说道。 车夫一愣,“什么?” 范承卓猛然一喝,“我说!去忠勇侯府!立刻!” 他原本脸色就十分苍白,此时神情激烈狰狞,竟让人望而生惧。 车夫被吓一跳,也不敢再说什么反驳的话,只连连点头,“是、是!” 说着,他跳上马车,抓着缰绳猛然一抖。 “驾!” …… 马车很快离去,靖王府门外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府内,萧成霖正在庭院中修建花枝。 三月的天,温暖和煦,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渐渐茂盛起来。 然而此时他那张昳丽的脸容上,却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亲随很快走了过来,垂首道,“殿下,他已经走了。” 萧成霖停下动作,回头看来,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犹如寒冰。 半晌,他才启唇,冷冷吐出两个字。 “蠢货。” 亲随迟疑片刻,道,“他的确是昏了头了,不过,郑抱粟毕竟是……” 萧成霖抬了抬眼帘。 亲随当即心头一凛,迅速噤声。 萧成霖又从旁边拿起剪刀,继续修建生长出的花枝。 他没说话,庭院中安静得只能听到花枝被裁剪的清脆声响。 终于,亲随忍不住再次开口,“殿下,您真的不进宫一趟吗?” 哗啦——砰! 萧成霖猛然拂袖,那盆几乎已经被修建好的花骤然摔在地上,粉碎。 第691章 推诿(一更) 庭院之中一片死寂,空气似是凝固。 本是初春的天,此时却仿佛充斥着一层看不到的寒意。 亲随当即单膝跪地,“属下多言了!请殿下责罚!” 萧成霖闭上眼,呼吸几不可闻。 片刻,他才道,“没有下一次。” 亲随立刻恭敬应声,起身之时拂来一阵冷风,他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心中暗暗懊悔——殿下向来最讨厌不知分寸的人,范承卓来,殿下避而不见,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他居然还想劝上一劝,真是…… “多谢殿下宽恕!” 萧成霖侧头看了他一眼,眸子微微眯起,“你在京城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是个什么情形,你竟看不出吗?” 亲随低着头,浑身紧绷,不敢言语。 萧成霖鼻腔里发出极轻的一声冷哼。 “拓跋予被关,南胡那边的人不日就会抵达京城,偏偏这时候,郑抱粟也被抓了……但凡出头,不知要被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想过吗?” 亲随想到这,也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头一震。 “殿下的意思是……这一切,是有人在做局!?” 可那得是何等通天的手段,能搅动这样的风云! 萧成霖眸色深深,看不清情绪。 “先静观其变就是。” 但亲随仍然有些担心,“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万一那范承卓为了郑抱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 “他不敢。”萧成霖打断他的话,“孰轻孰重,他心里有数。” 亲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谨遵殿下之命。” …… 忠勇侯府。 范承卓刚来到谢家门前,就和正要出门的谢安钧撞个正着。 谢安钧一听说郑抱粟已经被押送回京,就惊得坐立不安,当下打算出去找范承卓商量对策,不想范承卓动作竟比他更快。 “你——” 谢安钧刚要开口,忽然想起这是在外面,左右看了看,一咬牙,上了范承卓的马车。 也就是这时,他才看到范承卓的脸色极其难看,嘴角和衣袖上还沾染了斑斑血迹。 谢安钧吓一跳,“你、你这是怎么了!?” 他知道范承卓最近身体不好,病了好一段时日了,但一直以为他是为郑抱粟的事过于忧心才会如此,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再见,他才发觉情况比想象的更加严重,范承卓这模样,竟像是要油尽灯枯了一般。 范承卓没时间和他说太多,现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郑抱粟那边。 “你派出去的人呢?”范承卓咬牙,“非但没有把禁军拦下,甚至连个消息也没提前送回来!眼下如此被动,又该如何是好!” 谢安钧没想到他一上来就被范承卓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短暂的惊愕之后也怒了。 “你这是在怪我!?那已经是我能挑选出来的最为信任的得力干将了!现在他们音讯全无,指不定是遭遇了什么意外!我还没急呢,你倒是先骂起我来了!?” 第692章 最后的机会(一更) 谢安钧心里当然也着急,郑抱粟要真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就算他如今已经袭爵,也难逃罪责! 可这不代表他就会听任范承卓指责。 ——事儿是大家一起干的,要担责也得是大家一起分担!如今一股脑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他头上,算怎么个事儿!? 范承卓刚想开口,喉腔灌入冷风,又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听着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看他如此模样,谢安钧皱了皱眉,先前暴怒的情绪也稍稍冷静了一些。 他深吸口气,冷声道,“总之,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郑抱粟已经被押送回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确保他别将咱们供出去!” 谢安钧又挑起帘子,确定四周没有其他人,这才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我听说郑抱粟虽然是今天被押送回京,但陛下似乎在忙南胡的事儿,所以暂时未来得对他亲审,大概率回拖到明天。这是个好机会!” 范承卓瞬间警觉起来,紧紧盯着他,“机会?什么机会?” “当然是让那些秘密永远烂在他肚子里的机会!”谢安钧觉得范承卓的确病的很严重,连带着脑子都不怎么灵泛了,“只这一个晚上,足够了!想让一个人永远闭上嘴的法子那么多,随便挑一个不就——” “不行!” 范承卓猛然厉喝出声,语气坚决, “这绝对不可!” “为什么不行?”谢安钧十分奇怪,“之前不是你火急火燎跑过来让我帮忙,想方设法把他拦截在京城之外吗?现在他已经被带回京了,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还有最后的一点时间!他虽然被关在宫里,但阵仗搞得如此之大,想打听出他到底被关在何处不是难事!到时候,只要找人暗中行动,未必不能成!” 谢安钧自小不能习武,便一心钻营关系,加上他如今已是忠勇侯,不少人都要卖他一个面子,在宫里行事自然更是方便。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范承卓语气更急,说出这话后,看到谢安钧拧眉,他才惊觉自己反应太大,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焦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这个时候,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要是他就这么死了,陛下焉能猜不到这里面必有猫腻!到时龙颜震怒,下令彻查,你以为……你我真能躲过去吗!?你这么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早糟!” 一番话说完,范承卓脸色已经苍白无比。 不过谢安钧却听了进去。 他神色几度变换,最终才烦躁无比地咒骂一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到底能怎么办!?就他那个欺软怕硬的性格,只怕还没上几道刑罚,就全招了!” 范承卓一口气堵在胸口,却无法反驳。 郑抱粟虽然混了个显武将军的名号,但其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确没那个上阵杀敌的本事。 但凡他有一点能力和血性,也不会做出那么多肮脏事儿。 所以范承卓无话可说。 但他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郑抱粟去死。 “我想想……我再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范承卓低声喃喃。 谢安钧看他这模样,只觉得可笑无比。 “办法?都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你能让缪盛将那些话都收回去!?” 纵然那日他不在朝会之上,也听说了缪盛弹劾郑抱粟的时候列出的几大罪状! 条条清晰!证据确凿!辨无可辨! “郑抱粟是不行了,眼下我们能做的,就是舍弃他,保自己!” 谢安钧实在是想不通,拧着眉上下打量范承卓好一会儿, “就算他是你表侄,有那么一点血亲关系,你也不至于这么上心吧?你现在居然还在望向怎么救他?依我看,你还是多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别被他卖了吧!” 范承卓还是一言不发。 谢安钧却已经耐心全无,冷声一笑,“反正我言尽于此,你要是想救他,只管自己去!我可不想跟着陪葬!” 说罢,他猛地一掀帘子,转身跳下马车,头也不会地快步离去。 砰——! 忠勇侯府的大门重重关上。 街巷中又只剩下这一辆孤伶伶的马车。 车夫不知二人在马车内说了什么,但见谢安钧一脸怒意地拂袖而去,便心道不好,忐忑万分地来到马车旁,小心翼翼询问,“大人,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马车内一片安静。 车夫有些不安地挠了挠头,又重新问了一遍,“大人?” 范承卓依旧没有回答。 这下,车夫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缓缓挑开了帘子。 “大人——啊!” 只见马车内,范承卓双眼紧闭,鼻腔和嘴角都溢出血来,眉宇之间青黑一片,俨然已经昏厥了过去! 车夫颤巍巍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好在人还活着。 车夫这才放下心来,可转而又焦急起来。 他无措地回头,看了眼那紧闭的大门,纠结片刻,还是放弃了去叫门的打算——谢安钧和范承卓不欢而散,这时候去请他们的人来帮忙,怕是只会碰一鼻子灰。 这么一想,车夫一咬牙,转而跳上马车。 “驾!” 无论如何,先找到一家医馆!把人救回来! …… 谢安钧自然知道门外发生的这些事儿。 “不必理会!” 他冷声道。 小厮有些担忧,“看起来范大人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要是他无事还好,要是他……那岂不是给侯爷您平添麻烦?” 毕竟范承卓可是光明正大敲开了忠勇侯府的大门,还和谢安钧有过交谈。 这要是传开了,保不齐外面那些人会怎么说…… 谢安钧才不在乎。 “他本就得了重病,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儿,又和我有什么干系?” 何况,经过这几次的交锋,他已经发现,范承卓这人冥顽不灵,固执至极! 若这次范承卓真的一病不起,甚至死了……倒是更能替他剩下不少麻烦! 想到这,谢安钧眯了眯眼睛。 “来人!” 第693章 等待(一更) 是夜。 乌云重迭,无星无月。 叶初棠难得清闲,坐在窗边闲散地拿着一本书在看。 小五坐在小几的对面,正一手执笔,神色认真地在纸上写字。 三哥说了,她如今已经过了五岁,是时候好好练练字了。 不然回头一拖再拖,怕是要像四哥那样,写成鸡爪子模样。 到那时可不好再改了。 每逢旬假,三哥都要亲自看过的。 想到四哥那一手笔迹,小五也心有戚戚,生怕自己也写成那样,故而每天练字,都勤勤恳恳,认真无比。 烛火静静燃烧,暖橙色的光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映在窗上,显出别样的静谧。 终于,小五写完最后一个字,停下手里的动作,满意地看了好几遍,才骄傲地举起来给叶初棠看。 ——阿姐!看我今天写得怎么样? 叶初棠抬眸,一笑,“比昨日写的好,进步很大啊。等过几天你三哥回来瞧见,必定要好好夸你。” 小五捂着小嘴笑起来。 ——那当然!也不看看她每天都是谁在跟着陪练? 得到阿姐的赞赏,小五心满意足地把纸笔都收了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叶初棠问道。 小五点点头,又有些奇怪地打量叶初棠。 ——阿姐不困吗?往日这个时间,阿姐都会陪着她睡觉了。 但今天,阿姐却一直在看书,仿佛……在等着什么一般。 叶初棠笑着捏捏她的脸蛋,“你先去洗漱睡觉,阿姐晚会儿就来。” 小五眨眨眼。 ——看来阿姐今天真的有事儿啊。 她也不多问,只乖巧点头。 刚走出两步,又被叶初棠叫住,“对了,小五,之前你给谢二公子准备的礼物,还记得放在哪儿了吗?” 小五一愣,用力点头。 叶初棠笑道,“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到时候,你亲自送,如何?” 小五眼睛一亮。 ——好啊! …… 小五自己收拾妥当,就钻被窝了,只露出一颗圆圆的小脑袋,睁大了眼睛看着叶初棠。 只是没一会儿,困意上涌,她的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慢慢的,她就睡了过去。 叶初棠侧头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将手里的书放下,又拿起一把精致的小剪刀,将烛芯轻剪。 四下里一片宁静,她抬眸望向窗外,眸色沉静如水。 郑抱粟被押送回京的消息,短短半个白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有些人,只怕今晚就坐不住了吧? 不知想到什么,她黛眉轻轻一挑,露出一抹兴味的笑来。 接下来的这段时日,京城应当很是热闹了…… …… 皇宫,一处偏僻的住所。 平日里荒凉安静的地方,今日却被重兵把守。 只因为这里关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犯人——郑抱粟! 说来这事儿也是不赶巧。 郑抱粟被押送回京,并未被关入狱中,而是第一时间被送进宫中,只等穆武帝亲审。 不想南胡那边正好来了信,内阁诸位大臣都进了祈元殿,和穆武帝商议相关事宜。 这一谈,就是一天。 第694章 毒杀(一更) 到了傍晚时分,几位大臣才陆续出来。 穆武帝身体刚好了一些,不能过度操劳,故而就把审问郑抱粟的事儿推到了明日。 陈松石正往外走,忽然被人叫住。 “阁老?” 陈松石回头,“何事?” 林雪平笑了笑,左右张望几眼,这才凑近了几步,低声问道,“我听说郑抱粟今日已经被押送入宫了,这事儿……阁老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吧?” 陈松石捋了捋胡子,却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似笑非笑道,“想不到林大人消息这般灵通,老夫今天一整天都待在祈元殿,的确不怎么清楚。” 林雪平脸色一僵。 陈松石这话说的就有些直白了,毕竟他身为户部侍郎,今天也一直和陈松石一样留在祈元殿!不过是中间歇息的时候,有人送了消息过来,他才知晓。 陈松石这么说,不是明里暗里损他呢吗! 可在场的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哪个没有点自己的手段和渠道? 要说他们还对此事一无所知……林雪平绝不相信! 但此时他还是只能摆出客气的态度,打了个哈哈,“我这也是偶然听说的,他被押送进宫的时候阵仗极大,好多宫人都瞧见了。” 陈松石点点头,“郑抱粟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惹得陛下震怒,会有今天也是意料之中。林大人若是好奇,不如去问缪盛谬大人?他负责操办此事,想来应该最是清楚。” 林雪平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谁不知道郑抱粟是要被陛下亲审的!这时候谁沾上谁晦气! 眼看是打听不出什么来了,林雪平索性放弃,随意敷衍了几句,便拱手告辞匆匆离去。 陈松石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一声哼笑。 …… 这小小的插曲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被关押起来的郑抱粟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下里一片死寂,让郑抱粟越发紧张和不安起来。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锁了镣铐,但凡动一动就会发出声响,格外引人注意。 所以他不敢乱动,只能靠坐在床沿,无神又绝望。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这里。 从被抓到现在,他整个人都是蒙的。 可他也不傻,如今这阵仗,摆明了是冲着弄死他来的! 稍不留神,只怕真要交待了! 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接着,房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宫人隔着门坎,放了一份托盘进来。 上面一个馒头,一碗剩饭。 换做从前,郑抱粟根本不可能看一眼这已经馊了的饭食,可这一路奔波,他有时候一整天只能吃一顿饭,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此时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他想也不想,立刻拖着沉重的镣铐上前,抓起馒头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送! 他吃得着急,自然也没发现,那敞开的门缝外,宫人特意多停留了一会儿,看他吞下馒头的一瞬,才露出一个微妙的笑意,随即转身离去。 咔哒—— 第695章 死路(一更) 房门被重新锁上。 郑抱粟头也没抬,自顾自吃着那已经馊了的剩饭。 忽然,他动作一僵,一股剧痛从胸口传来。 他皱起眉,紧紧按住胸口,想要缓解一二,可那痛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剧烈。 终于,他喉腔一动,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砰——! 他手里的碗也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刺 “是……对不起,我不该进你房间。”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盯着旁边桌上的礼物,心一点点下沉着。 戴纳也自觉理亏,只得说着抱歉,往大门走,边走还边不住地劝,气得安吉拉冲上前,将大门当着他面儿甩上,差点儿打扁他那漂亮的高鼻子。 方棠跟在服务员身后往包厢走了去,走廊里,估计地上有水渍,领路的服务员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往前面跌了去。 归无咎冷冷一笑,他最终发现破绽,乃是因为自己现在并非真实面容。他这易容秘术虽然极为高妙,但别人还好说,在数丈之内是决计瞒不过韩安世、舒永延二人的。 如果是在紫薇大世界中掌握道果之名,就等于损失了一次“机会”。 贺启东宣布终止和付家的一切往来之后,其他家族立刻落井下石,短短几天的时间,付家局面就危险到要破产的地步了。 欢喜之际,先是在归无咎头顶一抚摸,然后轻轻一拽,将归无咎抱入怀中。 为了庆祝,从此后不用常驻医院,偶时可以回家休养,拥有更多私人生活。 顾辰手指紧紧握成拳头,手机往地上一扔,屏幕顿时摔了个粉碎。 当然,我们也可以投资那些准备上市的有潜力公司,这是后话,等房地产投资差不多之后,再考虑这些。 灵魂之火也被扑灭,机缘巧合之下,让悟空没有进入暴走失控状态,还恢复了灵力。 唐新羽打量着自己,一身金色毛发,再加上不俗的外型,在现实中绝对的萌萌哒,棕色大猴子是他的猴妈,至于猴爸貌似还没看见。 “哼,既然是以强者为尊,那我就用最强势的方法打败你!让你心服口服!”明轩暗暗轻哼。 对他唯一有吸引力的只有“炎黄”中的资源,能够让他的实力提升速度和基因解锁速度保持相对稳定的各种物品和设施。 意外,这实在太过意外了,想不到这叶丰,还真的从懦弱中苏醒了过来,展示了自己的血性,展示了真男人的一面! 潘祥他们直接跳上比武台将唐军扶了下来,“还好有你们在。”唐军看着他们关切的目光,本来无比疲惫的精神就像回到家一样,无比的放松。 自己体内真气所剩无几,真气在体内游走紊乱,而自己的身体更是在没有真气的支撑下变得酸痛不已,他似乎要散架的感觉。 接下来的事情对于明轩就简单多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明轩便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船上,甚至连一直盯着他的谢枫和谢子晴几乎都没有看清他的身影,灵者和能者的差距是极大的。 沙哑而又显诡异的声音在甄时峰的脑袋里久久徘徊着,似是缥缈,又如近在咫尺。 马瘸子是被马江萍说晕了,心头想起自己苦难的日子,颇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 每一种宝物若要变化,都会有一些类似于诀之类的东西,这个宝鼎想必也是这样的。 李欢欢的神色有些古怪,她想到了林奕,方才看到的时候,还以为就是个新来的普通弟子,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呢,可没想到,听门主李长江的意思,竟然想让对方得到星辰学院的三个名额之一。 第696章 谢安白(一更) 扑通! 那宫人双腿一软,竟是直接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在火光的映照下犹如厉鬼。 他浑身颤抖,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疑问,不断在心头徘徊—— 为什么!? 他给郑抱粟下的药,要足足一个时辰才会毒发!这些人怎么来的这么快!?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他想不明白,也没时间继续想了。 疏懒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人就交给你们了,我回去复命。这次你们可得看好了,要是再让人跑了……下次再见到,可未必是活口了。” 禁军当前一人抱拳行礼,“多谢谢二公子帮忙,我等感激不尽,必定尽心竭力,将他守死!” 那宫人听到这句话,登时惊住!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 谢二公子? 谢安白!? 不是说他早就混不下去,离开京城了吗!? 怎么现在又突然出现在了宫里!? 还、还是特意为他而来!? 那宫人不知想到什么,悚然一惊!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谢安白用骨扇轻轻敲着掌心,看他回头,倏而一笑。 “怎么?我没死在你主子手上,很惊讶?” 他纵身一跃,身法轻盈地从宫墙上一跃而下,慢悠悠走到那宫人身旁,偏头打量了他几眼,一声轻啧。 “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吧?看来他这些年没少费心布局啊……” 他声线轻缓,仿佛只是说着一件无关键要的小事儿,却听的那宫人越发惊惧,已经抖如筛糠。 不用想也知道,被抓了以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他眼里闪过一抹绝望,旋即狠狠咬牙,就要猛然爆冲起来,朝着宫墙撞去! 只是他才刚刚起身,脚下位置都还未曾挪动一寸,便觉得一股大力从肩上传来! 他再次被迫跪了下来。 谢安白一手执扇,压在他的肩头,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却令那宫人感觉肩上似有千钧之重!无论如何都无法起身! “省点力气吧。”谢安白唇角一弯,像是在笑,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只有一片冷凝。 “你和你主子,很快就能团聚了。” 说罢,他退后一步。 第697章 她终于动手了(一更) 天刚蒙蒙亮。 谢安钧还在睡梦之中,忽然被外面的一阵喧哗惊醒。 他烦躁地起身,朝外呵斥道:“做什么呢!如此吵嚷!” 本来昨夜他就没睡好,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此时又被吵醒,自然气上心头。 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小厮竟一脸慌张地闯了进来。 “侯、侯爷!不好了!” 谢安钧眉头拧起,尚未来得及发火,就听那小厮颤颤开口,“宫里、宫里来人了!” 宫里? 谢安钧愣了一下,心里莫名生出几分不安。 他当即问道,“谁来了?可是李公公?” 小厮都要哭出来了,“不、不是……是禁军!” 谢安钧脑子有了一瞬间的空白,几乎不受控制地扬声反问,“你说谁!?” 禁军!? 禁军怎么会一大早过来!? 小厮朝着外面指去,却颤颤巍巍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他们……” “废物!” 谢安钧耐心全无,怒骂一声,便骤然起身,匆匆披上衣服就往外走。 然而刚来到门口,一只脚踏过门坎,他就看到禁军已经闯了进来! 他们分为两列,很快将院子围了起来。 身着重甲,长枪慑人! 那股森严的威压几乎令人窒息! 谢安钧从未见过这场面,原本的质问话语噎在喉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环视一圈后,冷声开口, “这是什么意思?我竟不知,这忠勇侯府,什么时候成了无人之境!?” 中间一个将士上前一步, “侯爷,陛下有事儿找您,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谢安钧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这样的阵仗,这样的说法,似乎已经昭示了什么! 他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嘴上却不肯输阵,反而笑了一声,“既是陛下圣喻,我自当遵从。诸位没必要如此吧?” 话音落下,无人应答,气氛僵冷到了极点。 谢安钧脸上的笑容也有些维持不住了,心脏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 他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又摆出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既要面圣,怎可如此草率模样,烦请诸位稍等片刻,我洗漱——” “侯爷,不用那么麻烦了。”那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我们等得,陛下可等不得。” 谢安钧神色一僵。 僵持片刻,眼看这些人当真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谢安钧只能硬着头皮道, “那……这就走吧!” …… 萧佳宜又是一夜没睡,在床上枯坐了一整晚。 眼看天色渐亮,她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疲倦和困意,准备躺下。 然而还没挨着枕头,她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响。 她皱了皱眉,起身来到窗边。 这房间大门是被谢安钧从外锁死的,她根本出不去,唯一能透气的,就是那能推开一条缝隙的窗户。 然而当她定睛看去,却发现外面的下人们正慌乱地四处跑动,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 竟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萧佳宜愣了愣,随机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兴奋得睁大了眼睛! 是叶初棠! 她终于动手了! 第698章 破笼(一更) 萧佳宜用力推了一下窗户,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但这窗户先前已经被下人们用木条半封锁,根本无法再推动分毫。 她直接来到门后,用力拍打, “来人啊!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原本在庭院里负责看守的几人听到这动静,匆匆回头看来,可此时他们哪里还顾得上萧佳宜? ——全府上下都传开了!侯爷已经被禁军带走了! 这意味着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堂堂忠勇侯,如今竟被禁军押送进宫,只怕这谢家……大厦将倾! “别愣着了!还不赶紧跑!?回头被牵联了,只怕是要掉脑袋的!” “就是!连侯爷都自身难保,何况咱们!?” “唉!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一夜之间,这侯府怎么、怎么就变了天呢!?” 嘈杂而慌忙的议论声传来,萧佳宜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越发确定心中猜测——必定是谢安钧做的那些事情曝光了! 禁军敢如此大张旗鼓地直接登门“请人”,绝对是没跑了! 萧佳宜兴奋又解气,用力锤了几下门,还是没能打开。 她咬了咬唇,心中有些焦急。 自从被关到这里,她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若非是心底最深处要报仇的信念支撑,只怕她都熬不到今天。 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刻,不好好欣赏欣赏,怎能痛快!? 另外,更重要的是,还有—— “娘亲——!” 一道哭喊声忽然从外传来。 萧佳宜一惊,又跑回打开的窗户朝外看去,下一刻,便看到谢玉麟正哭得满脸是泪,朝着她这边跑来。 他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瞧着竟都还没来得及穿好。 萧佳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麟儿!” 谢玉麟听到这一声,终于看清那狭窄的窗户缝后熟悉的容颜。 虽然憔悴了许多,却的的确确是他许久未曾见过的娘亲! “娘!” 谢玉麟哭着跑来,眼泪掉的更凶了,胸膛剧烈起伏,委屈慌乱到了极点, “娘,我终于见到你了!我、我——” 萧佳宜下意识想伸手抱他,可那缝隙太窄,甚至不能容纳她将胳膊伸出去。 无奈之下,她只能红着眼眶柔声安慰,“麟儿乖,娘在这呢,你怎么自己跑来了?其他人呢?” 谢玉麟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噎噎,“他们、他们都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我听说爹爹被抓起来了,娘,我好害怕!” 萧佳宜心里酸涩又愤怒,但此时也只能全部按捺下来。 “麟儿别怕,娘在这呢,啊。” 说着,她转身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直接拎起了一把椅子,狠狠朝着房门砸去! 哐当——砰! 原本上了锁的房门竟是就这样被她破开! 只是这一下也用尽了萧佳宜的力气,她身子一晃,直直朝着前面栽去! 谢玉麟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娘!” 他的哭腔变得更加浓烈, “娘,娘你怎么样啊?” 萧佳宜感觉到额头上一股暖流无声流淌。 她缓缓抬手摸了一下,黏腻而腥甜,满手的鲜红。 却是她的额头不小心磕到了断裂的门板上,划了好大的一个口子。 转眼之间,鲜血如注。 第699章 报应不爽(一更) 萧佳宜一阵头晕目眩。 可现在她顾不得这些了。 她用袖子将脸上的血擦去,艰难地爬起身,来不及审查自己的伤势,一把将谢玉麟揽入怀中紧紧抱着。 “娘没事儿、娘没事儿!麟儿别害怕,娘一直在身边陪着你呢。” 谢玉麟在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他平日里虽然顽劣,却终归是家里宠着长大的,何曾见过这般场景? 一下子就被吓到了,满心的害怕和慌张,除了哭泣再无他法。 萧佳宜深吸口气,摸着他的头,一字一句道,“麟儿,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得走!” 谢玉麟懵了,双眼哭得朦胧,茫然抽噎着问道,“走?去、去哪儿?” 这是他的家啊! 除了这里,他们还能去哪里? 萧佳宜咬了咬唇。 她自然不能说,她是担心谢安钧的报复。 事发突然,谢安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后手! 万一他猜到,今日之事和她有关,一定会不顾一切代价将她解决! 这谢家不是安全之地,她必须得尽快离开! “麟儿别哭,跟着娘就是。” 萧佳宜小心地换了另一只尚算干净的手,擦去谢玉麟脸上的泪水。 谢玉麟心中仍然不安,但还是乖乖点头,尽量让自己忍着哭腔,身子一抽一抽的。 萧佳宜环视一圈。 府中出了大乱子,人人自危,这会儿下人们也早已四散而逃,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这倒是方便了她。 萧佳宜牵起谢玉麟的手,脚步匆匆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 忠勇侯府很大,萧佳宜带着谢玉麟往外走了许久,只觉得此时的时间格外难熬。 偶尔遇到逃窜的下人,也只是匆匆一瞥,脚步不停地跑了。 整个谢家都乱成了一团。 刚刚绕过回廊,萧佳宜便听到一阵凄厉尖锐的女人哭声从旁边的房间传来。 萧佳宜脚步一顿,侧头看去,就看到一个丫鬟正两手是血满脸慌张地跑了出来。 “快来人!快来人啊!”她看起来年纪还小,萧佳宜对这张脸并不熟悉,应该是刚来谢家不久,“我们夫人见红了!快去请稳婆啊!” 因为害怕,她的嗓音都带着颤抖的哭腔。 然而根本没有人理会她。 人人进进出出,忙着收拾金银细软逃命,哪里还会管一个将要生产的女人? 萧佳宜很快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谢安钧带回来的那个外室,以及她身边随身伺候的小丫鬟。 算算日子,似乎……是早产了? 意识到这一点,萧佳宜脸上露出一抹快意。 天有轮回,报应不爽! 小丫鬟站在门口喊了半天都没人理会,屋内,女人的哭声渐渐变得凄厉,又渐渐消没。 萧佳宜一声冷笑,缓缓开口,“别喊了,这时候没人管你们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你家那位‘夫人’怎么样了吧。毕竟……女人生孩子,可是要走一趟鬼门关的。” 小丫鬟慌乱无神之际,只遥遥看到满脸是血的萧佳宜,对上那双满是嘲讽的眼睛,不由打了个冷颤。 此时的萧佳宜身形消瘦,因为连日的折磨,连脸颊两侧都微微凹陷了下去,再加上那满脸的猩红血迹,令人看着只觉如同地狱来索命的厉鬼一般! 小丫鬟吓得脸色发白,连连腿软着退后,被门坎绊倒重重摔了一下。 但她也没时间管这些了,扶着门框勉强站起来,就转身快步回了屋内。 片刻,一道绝望的哭声传来—— “夫人!” 满院的嘈杂声中,这一道哭声很快被吞没。 萧佳宜却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 她只觉得胸口的一口浊气瞬间涤荡散去,通体舒畅。 先前她还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完了,可此时此刻,她又觉得,上天对她也不是太薄。 谢玉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被那哭声惊得瑟缩了一下,不自觉往萧佳宜身后躲。 他平日里最不喜欢来这个地方,他知道,里面那个女人来了以后,他和娘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怯怯问道,“娘,她、她是死了吗?” 萧佳宜回过神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那不是麟儿该操心的事儿,咱们走。” 谢玉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乖跟着她离开,很快就将那哭声甩在身后。 然而,走着走着,萧佳宜发现了不对。 她皱起眉,放慢了脚步。 当她带着谢玉麟来到前院的时候,她心头的不安得到了证实。 庭院之中,密密麻麻站着无数下人。 他们或紧张或害怕,明显都慌了神,却在此时齐齐保持了安静。 这一幕看起来实在奇异。 萧佳宜隐约猜到了什么,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隔着重重人群,看到了大门外森严把守着的禁军! ——他们竟兵分两路,一队带谢安钧进宫面圣,一队留下封锁了忠勇侯府! 萧佳宜着急起来。 这情况,摆明了不会放任何人出去了! 那她—— 就在此时,马蹄声响起。 似乎是有人来了。 萧佳宜看到门口的禁军齐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又恭敬行礼。 来的必然是一位身份尊贵之人。 萧佳宜踮起脚,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终于,她看到一抹雪白的衣角。 ——沈延川! 萧佳宜震惊地睁大眼睛,脑海之中闪过无数念头。 这时候,沈延川怎么会来?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见沈延川和禁军说了什么,而后朝着里面看了过来。 几乎是一瞬间,他的目光便锁定了人群之后藏着的萧佳宜。 对视的一刻,萧佳宜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人看穿了一般! 她慌张地低下头,转身想跑,沈延川却已经开口。 他音调平静,却不容违逆。 “奉长公主之命,请忠勇侯夫人进宫。” 萧佳宜浑身一僵!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齐齐回头看来。 此时,他们才想起,这谢家,还有一位销声匿迹了许久的“忠勇侯夫人”——萧佳宜。 萧佳宜如芒在背。 她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抹决绝之色,随即缓缓转身,艰涩出声。 “……既是长公主之命,无有不从。” 第700章 请(一更) 谢安钧自从被带离忠勇侯府,一路上都提心吊胆。 看着远处伫立的巍峨庄严的祈元殿,他心里的不安越发浓厚。 陛下突然要召见他,究竟是所为何事? 难道是……昨晚上的事儿没成? 他本想打听一二,可周围禁军都态度冷肃,连多一个字都没和他说。 他便也不敢多问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然而,在看到祈元殿前跪着的那道颇为熟悉的背影的时候,他猛然怔住!心头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 谢、谢安白! 虽然没看到正脸,可那道身影他绝不会认错! 在京城消失了许久的谢安白,此时竟停止了脊背跪在此处! 谢安钧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他直接停住了脚步,满脸的不可置信。 谢安白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是要干什么!? 本以为谢安白受了上次的打击之后,就意志消沉地离开京城了,可现在—— 直到身后的禁军出声提醒,谢安钧才恍然回神。 他深吸口气,尽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但越是靠近,他的腿就越发软。 谢安白似乎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微微一顿,旋即回头看来。 四目相对。 已经彻底撕破脸皮的兄弟二人,如今以这般荒唐的模样重逢,说来的确可笑。 想到这,谢安白便也真的笑了。 他唇角轻挑出声,“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大哥。” 他声音轻慢,虽然称呼大哥,却带着毫不遮掩的轻佻与嘲讽。 谢安钧登时气上心头,怒声骂道,“谁是你大哥!?谢家早已没有你这号不孝不悌之人!” 谢安白眉梢轻扬。 “方才那一声,是最后一次叫你了,你也不用如此气急败坏。” 他本来也不想和谢安钧再扯上任何关系。 谢安钧听着,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朝着紧闭的大门看去,又重新审视起谢安白,冷声骂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不滚!” 谢安白懒懒转回身,下颌轻抬,一字一句,“我今日是来求见陛下的,陛下尚未让我走,怎么,忠勇侯金口玉言,竟胜陛下?” “你!” 谢安钧顿时被气的七窍生烟, “你别信口雌黄!” 他怎么忘了,他这个弟弟,向来油腔滑调,舌灿莲花! 这话要真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那他—— 谢安白却只轻笑一声,并未再言。 就在谢安钧还想继续骂上几句的时候,前方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吱呀—— 谢安钧心头一跳,连忙收声,朝前看去。 李公公从中走了出来,拂尘一扬。 “宣忠勇侯与谢安白一同进殿!” 谢安钧震惊地睁大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但下一刻,谢安白比他反应更快,率先恭敬地磕头行礼,“谢陛下!” 随即,谢安白才起身,顺便抬手擦去了肩上的晨露。 谢安钧这才注意到,谢安白竟是穿了一身……夜行衣!? 然而不等他想清楚,谢安白再次回头看来,似嘲似讽, “侯爷先请?” 谢安钧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愤然甩袖,径直越过谢安白,朝着祈元殿而去! 第701章 愚钝(一更) 谢安白目光漠然地注视着他的背影,随即也迈开长腿,缓缓向前走去。 …… 祈元殿。 谢安钧刚一进殿,就闻到一股苦涩的药味儿。 穆武帝坐在桌案之后。 谢安钧不敢抬头多看,只一路垂首,来到殿中的位置跪下行礼。 “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他额头贴地,这一礼行的是恭 只需要按照她们平时训练的那样,在军演过程中,发挥出来自己的实力就可以了。 这些大凉哨骑时不时的嚎叫一两声,又时不时的靠近大营,做出恐吓模样。 他攒了很久才有这么多,他今天放学之前挑了很久,把里面最漂亮的那些糖果都挑了出来。 反正他劝也劝了,再多的他也没办法,只要战火不波及到他头上就好。 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性感的磁性,加上那滑动的喉结,在日光下白皙诱人。 突然她握紧了手里的那根铁棍,猛地扬起来,视线落在沈朝惜的身上。 熊二是一位巅峰神皇,战力可以碾压在场大部分逍遥神宫的长老了。 对于这两个阴差的出现,我并没有觉着意外,因为他们就是来带王半仙的魂灵,进入到阴曹地府之中的。 我听后则是有些惊疑,我倒是对这“镇天鼓”的鼓槌,没有什么惊奇疑惑的,而是对韩玲提到的“老神庙”。 带上他们三个,从爷爷和奶奶家出来后,我也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重新返回到了我家远门前。 然而真气屏障不断波动着,轰击声不断传来,此刻,明显不止一人,已是支撑不了太久。 鹿之绫话说出来声带都是抖的,眼睛模糊得厉害,身体一阵阵发寒。 人家姜华招你惹你了被这样针对,就因为她坐在朕的旁边,就因为人家没要你买的银簪? 当然了,这只是暂时的封印在体内,这包含了九玄金雷十分之九能量的雷龙,力量狂暴,不是短时间能够炼化得了的。 比如侠客帮所管辖的只有三条巷子,其中百姓也就十几户,所以他们只能依靠外出劫富的方式生存。但是像地帮这样的,辖区有几条街道,百姓接近百户,他们便只需要向百姓收取管理费就能活得很好。 若是做绝,根本就没有今天会议之说,直接占据古武沼泽,又有何人能阻止? 紧接着,他们发现数不尽的诡异,就好像拥有了人类的意识,竟然纷纷离开这个世界。 “你还在长身体,如果总是这样会身体不好。”杨则很难对万秋下命令,更多的是劝导。 她的年龄,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身青衣,一对水灵大眼睛显得格外可爱。 下一秒,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郑琬将一大瓢开水倒入油镬中,仅仅是凭借自己做饭的经验,她就知道接下来的声音肯定不一般。 至于罗宗瑞那个色狼,回头还真要好好请请他,我都已经打定主意不好好工作了,那更要把上级的马屁给拍好了。 李南顿时苦笑起来,这不可能,虽然韩光的身份可能有假,但是绝对不会要置自己于死地,因为当初在江北医院里,他有太多的机会可以下手,但是自己不还是安然无恙的活下来了吗? 苍渊闭上眼睛,暗自修炼着“九转雷云诀”,反正他现在也不能动。 第八位,牛顿,发现万有引力,苹果落地也可以思考人生,为日后科技奠定了基础,苹果手机电脑广泛改变人们生活。 第701章 愚钝(一更) 谢安白目光漠然地注视着他的背影,随即也迈开长腿,缓缓向前走去。 …… 祈元殿。 谢安钧刚一进殿,就闻到一股苦涩的药味儿。 穆武帝坐在桌案之后。 谢安钧不敢抬头多看,只一路垂首,来到殿中的位置跪下行礼。 “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他额头贴地,这一礼行的是恭 只需要按照她们平时训练的那样,在军演过程中,发挥出来自己的实力就可以了。 这些大凉哨骑时不时的嚎叫一两声,又时不时的靠近大营,做出恐吓模样。 他攒了很久才有这么多,他今天放学之前挑了很久,把里面最漂亮的那些糖果都挑了出来。 反正他劝也劝了,再多的他也没办法,只要战火不波及到他头上就好。 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性感的磁性,加上那滑动的喉结,在日光下白皙诱人。 突然她握紧了手里的那根铁棍,猛地扬起来,视线落在沈朝惜的身上。 熊二是一位巅峰神皇,战力可以碾压在场大部分逍遥神宫的长老了。 对于这两个阴差的出现,我并没有觉着意外,因为他们就是来带王半仙的魂灵,进入到阴曹地府之中的。 我听后则是有些惊疑,我倒是对这“镇天鼓”的鼓槌,没有什么惊奇疑惑的,而是对韩玲提到的“老神庙”。 带上他们三个,从爷爷和奶奶家出来后,我也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重新返回到了我家远门前。 然而真气屏障不断波动着,轰击声不断传来,此刻,明显不止一人,已是支撑不了太久。 鹿之绫话说出来声带都是抖的,眼睛模糊得厉害,身体一阵阵发寒。 人家姜华招你惹你了被这样针对,就因为她坐在朕的旁边,就因为人家没要你买的银簪? 当然了,这只是暂时的封印在体内,这包含了九玄金雷十分之九能量的雷龙,力量狂暴,不是短时间能够炼化得了的。 比如侠客帮所管辖的只有三条巷子,其中百姓也就十几户,所以他们只能依靠外出劫富的方式生存。但是像地帮这样的,辖区有几条街道,百姓接近百户,他们便只需要向百姓收取管理费就能活得很好。 若是做绝,根本就没有今天会议之说,直接占据古武沼泽,又有何人能阻止? 紧接着,他们发现数不尽的诡异,就好像拥有了人类的意识,竟然纷纷离开这个世界。 “你还在长身体,如果总是这样会身体不好。”杨则很难对万秋下命令,更多的是劝导。 她的年龄,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身青衣,一对水灵大眼睛显得格外可爱。 下一秒,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郑琬将一大瓢开水倒入油镬中,仅仅是凭借自己做饭的经验,她就知道接下来的声音肯定不一般。 至于罗宗瑞那个色狼,回头还真要好好请请他,我都已经打定主意不好好工作了,那更要把上级的马屁给拍好了。 李南顿时苦笑起来,这不可能,虽然韩光的身份可能有假,但是绝对不会要置自己于死地,因为当初在江北医院里,他有太多的机会可以下手,但是自己不还是安然无恙的活下来了吗? 苍渊闭上眼睛,暗自修炼着“九转雷云诀”,反正他现在也不能动。 第八位,牛顿,发现万有引力,苹果落地也可以思考人生,为日后科技奠定了基础,苹果手机电脑广泛改变人们生活。 第702章 晴天霹雳!(一更) 穆武帝并不意外他这个回答,又缓声问道,“那你可问过你弟弟,今日他又为何在此?” 谢安钧一颗心砰砰乱跳,几乎从胸口跃出。 他当然问了,可谢安白什么都没说啊! 片刻,谢安钧头垂得更低,“微臣……亦不知。” 穆武帝没说话。 谢安钧越发不安,只得绞尽脑汁为自己开脱,迟疑着道,“ 这让之前笼罩在她听到赫顿玛尔大雾霾传闻后,脸上的阴郁感消散大半。 林曦刚准备撑住扶手起身,眼前阴影洒下,遮住了她头顶的光影。她愣了愣,下一秒就看到秦屿俯身在她身前缓缓蹲了下来。 那些守卫早在布朗下命令的时候,扣动了扳机,箭矢射向了杜格身后的囚徒,他们知道自己不是拥有武魂的武士的对手,自然要率先打击,那些武魂仍旧被封印的囚徒。 今天似乎比昨天气温还要低,林曦本来还不觉得冷,后面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的往秦屿那边靠拢。 这也不能怪他,活了这么多年,感情这玩意儿,他从来就没整明白过。 既然王选恒将脸已经伸过来了,自己如果不打一下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 只听咔嚓一声,慕容絮的心碎了,浑身寒气侵体,只觉无比的讽刺。 密斯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挎包中取出了三瓶黑色包装的铝罐,分别摆在了自己和维纳森、格罗佩斯对应的位置上。 现场的气氛十分诡异,棺材里毫无动静,但很明显的,这些人跪拜那口棺材,就是因为里面有人。 大家都自觉踩上台阶,维纳森也跟着队伍走了上去,石阶上面覆盖了一层类似于滑腻粘液一样的水渍,脚底很容易打滑,前面已经有不少新生摔倒在地,引起后面的人哄堂大笑。 青木司默默决定了一定要远离手游,如果穹想玩的话,等她回家,陪她一起玩端游好了。moba类型的游戏,总不能要花什么钱吧? 空地的中央,太初与青樱呆呆地坐与云飞身旁,整片天地无比的宁静。 但是,老太太人很奇怪,她并不随意替人占卜,而是随着性子而来,也有人说是看眼缘。 有些人来了后山这里,不停地喊叫着,兴奋的蹦着,仿佛从来没有见过异火打架。 往常家人说什么,她总是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嘴上说得严厉,实际会姜观家人保护得好好的。 圣尼亚接下来的夜晚就开始了动乱,士兵们趁着满城搜寻的机会。开始了大肆的打砸抢,场面非常混乱。 她找了一会儿,找到山谷一个拐角处。这里杂草丛生,不仔细寻常是不会发现这里有人的。 胡若曦愁眉苦脸的,似乎心情不太好。钱三运不知道,胡若曦的心情不佳是由于工作的原因,还是由于家庭的原因,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来家现任家主来全,实力比松不动父亲松成还有高出一品,是圣人四品境强者。 为了不打草惊蛇,当直升飞机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开始盘旋了。 虽然他们弄得很像,一般的人是看不出来,但是我瞟了一眼,就知道,他们那都是故意涂上去的血,伤口也是粘上去的,其实那个男子的胳膊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kazari将一枚普通的徽章塞进了那个强奸犯的头部的投币孔,而后,那个强奸犯的身体之中便生出了一个恐怖,恶心的东西,活像一个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