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归》 第1章 初识顺天府 建文四年,明太祖朱元璋第四子,明成祖朱棣即位,改年号为永乐,史称永乐盛世。永乐元年春正月己卯朔,御奉天殿受朝贺,宴群臣及属国使,以北平为北京,永乐十九年,迁都顺天府。永乐元年间留守行后军都督府于北京,后仍分为五府,称“行在”。中、左、右、前、后都督五军都督府分领在京除亲军指挥使司外的各位所和在外各都司卫所。 北平街上,一位衣着甚为考究的青年正悠闲的溜达着,手中来回扇着一把乌骨泥金扇,嘴里也是不闲着,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只见他一会儿停,一会儿走,口中还念念有词,摇头晃脑,像是发了癫。 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两个影卫扶额,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又想到了什么才会这副样子。街上的行人也是瞧着这少爷不太正常,一个个都避而远之,那位大少爷却更来劲,气得俩人牙根痒痒,恨不得上去一拳将他锤醒。 “哎呦,你这人怎么走路不看路?”跟在后面的俩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前面就围成了一个圈。要说这看热闹是人们的本性,有热闹不看是傻子。 两人叹了口气,一路上前面那位少爷就闯祸不断,两人也没个闲时候,端的是个劳碌命。 两人赶忙挤上前,就见地上坐着两个青年揉着脑袋。 一个一身白衣衣着考究,一个穿着官袍肃练利落。 这二人是谁?围观的也有那些大官家的二世祖,定睛一看才认出来,不由得内心咯噔一下,这不是小修罗顾晋安和铁面书生张玉岩吗? 要问这永乐最有名的两位青年,其中一位便是顾晋安,人称小修罗,年纪轻轻便当上了中都督府左都督,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一位正一品官员。随明成祖亲征蒙古,是最英勇的少年将军,七进七出安南,率一万精兵杀退十万敌军。另一位就是张玉岩,人称铁面书生,是当朝的大理寺卿,年纪轻轻便是科举状元,本是翰林院修撰,后因朝堂进谏一举成名,擢为大理寺卿,掌刑狱案件审理,正直无私,不惧强权。 顾晋安很没形象的坐在地上,揉着脑袋,一只眼斜睨着那个同样坐在地上的人,张玉岩刚下朝不久,还未来得及脱了官服,也很没形象的在地上坐着。周围倒是有不少人认得张玉岩,还有几个热情的叫他张大人。 顾晋安眯了眯眼,看着张玉岩穿的官服,一身绯色着孔雀,应该是个三品官员,旁边又有人叫他张大人,想来就应该是那个大理寺卿,铁面书生张玉岩。不由得生了坏心眼,想要逗逗他。“你是朝廷的官员吧,怎么还欺负我这平民百姓?这不是仗着我柔弱吗?”顾晋安顺手一扶头,语气都娇弱了起来,张玉岩霎时间呆在了那里,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小人平日就患了咳疾,柔弱不能自理,大人这一撞,可是把我这病根子撞出来了”顾晋安为了逼真,还抽出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 张玉岩更蒙了,心想不是这人撞倒的自己吗?怎么恶人先告状了起来?张玉岩这样想着,手一扶地,起身站好,拍了拍官服上的灰。又想了想,将手伸到了顾晋安脸前,要将他扶起来。这倒是顾晋安没想到的,不着痕迹的笑了笑,伸手一搭也起了身。 “小大人平日也是个伶牙俐齿的,怎么这时候像个闷葫芦了?”一白发老翁哈哈笑着走了过来,笑的倒是开心,这是城西开古董铺的李爷爷,为人最是和善,与张玉岩十分相熟。 “李爷爷,这位公子像是真患了什么隐疾?撞人都是小事,还是先带他治病的好?”张玉岩说的十分认真,两个像猫眼似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看着和个稚童似的。 李爷爷笑得更开心了,顺手一拍他的肩头,笑着说他是个没心眼的。顾晋安也是笑着摇了摇头,探出头来和李爷爷打招呼“老李头,几年不见,年轻了哈” “这孩子,你没见过中都督府的左都督啊,你是不是就顾着查你那些案子了?这是左都督顾大人”李爷爷笑着躬了躬身,算是回应。 张玉岩又是一愣,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周围人哄堂大笑,又急着给顾晋安行礼。张玉岩还是呆愣着,也随着众人一同行礼“下官张玉...” 话还没说完,顾晋安就将他扶了起来,“我认识你,铁面书生嘛,你撞我一次,我逗你一回,咱俩算是扯平,不用跟我这么多礼,叫我晋安就好~” 顾晋安故意将那两个字拉长,显得绵软不断,含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张玉岩饶是个不解风情的,也体会到了挑逗的味道。 直到顾晋安带着两个影卫青云、暗夜离开,张玉岩还傻傻的站在街间,还是自己的随从叫着才缓过神来,摇着头皱着眉回了大理寺。 “王爷,此人身份清白,做事妥当,今日见面应是意外”青云站在亭外对亭中人说,亭中人摆了摆手,示意退下,四周又安静了起来。 顾晋安手拿着把玉簪子来回把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白日遇见的那个张玉岩倒是有趣,如此想着,笑意更浓了几分。 第2章 死皮赖脸 寅时,这才五更天,张玉岩早已沐浴更衣完毕,在宫门外等着了。他每日上朝都是最勤的,早早的便执着象牙笏,戴上五粱帽,穿着那绣着孔雀的红官袍等在门外。 虽然人称铁面书生,但他可不黑,白净的小脸,长了一双灵动的圆杏眼,姿容绝滟,青丝如墨,肤如玉,眉如黛,如仙人妙手鬼斧神工,又如聚集了远山青色,眉眼如画而又气韵高洁,谁瞧了不说一句,这是谁家的俊俏小公子? 那俊俏小公子站得如同松木,昂着头直着背,也不知道哪来的精气神,和身旁困的七扭八歪的人们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纠察御史像唠叨的老妈子来回踱着步,让他们步履稳重,实在不听的都记录了下来,听候处理。张玉岩正站的笔直,一旁却有人凑了过来,像浑身没骨头似的倚在他肩膀上。 张玉岩吓了一跳,这就要撤步甩开那人,那人却好像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紧跟着他,移了一步又倚在了身上。张玉岩皱了皱眉,偏头一看才看清这人容貌。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漆。身形凛凛,仪表堂堂,脸似刀削,鼻似鹰钩。端的是个七尺好男儿,这好男儿却像没骨头的大长虫,缠在张玉岩身上,要问这是谁?那肯定是那大名鼎鼎的左都督顾晋安,顾小王爷。 张玉岩急着甩开,连行礼都忘了,正手忙脚乱地扒开自己身上那条“大长虫”,大长虫却手脚并用,紧紧趴他身上,懒洋洋地开了口“菡菡,别闹,本王好困,让我靠会。”说着还用脸蹭了蹭,顾晋安不禁感叹这小人皮肤真嫩,一点都不像他们说的铁面书生,像嫩豆腐书生,能掐出水来。 张玉岩又像块木头似的愣住了,“你…王爷…你,你怎么知道下官母亲唤下官,菡菡…”顾晋安暗道糟糕,当时只顾着调戏他,没注意就说出了口,这要露馅儿,要完。 “张老夫人和王太妃是闺中好友,早些年一同出游的时候还聊到过张大人,兴许是那时候我家王爷听见的,便记了下来。”说话的是青云,一躬身行了礼,心里是却是无比嫌弃自家这个没脸没皮的王爷。 张家老爷子乃是涿州府尹,为人正直,清正廉洁,同许多清正官员都是挚交好友,张老夫人的先父乃是先帝任命的礼部尚书,在未嫁人时一直是在顺天府内,所以说张老夫人和王太妃是闺中好友,也是不足为奇的。 张玉岩是个一根筋的,三言两语就让人唬住了。顾晋安欣慰的朝着青云点了点头,又一脸满足的抱着人蹭了蹭。青云闭眼扶额叹气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一看这就不是他家王爷第一次犯二。 顾晋安是这辈子第一次上早朝,困得双目都无神,不打仗的话,他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突然起这么早,实在是不习惯,要不是他那倒霉皇兄拽着他耳朵,让他今日来上早朝,他是怎么也不会来的。 卯时,宫门大开,众官员在金水桥整衣冠,随后进宫上朝。 刚拜完皇上,顾晋安就光明正大的站到张玉岩身边,本来是文官一列,武官一列,顾晋安一个武官,又是王爷,死皮赖脸的就往文官那边靠,朝堂之上又不可窃窃私语,张玉岩是个一本正经的,急得直搓手,想告诉他这不合礼仪。 皇帝向来宠着这个皇弟,虽然顾晋安是个异姓王爷,但皇帝对其可无比的放心,比那几个亲弟弟还让人放心,也没让人拦他,都由着他性子来。几个文官说的是滔滔不绝,听得顾晋安是哈欠连天,他扭头一看,张玉岩听得正认真,就起了逗他的心思。 “皇兄,我刚从辽东回来,王府年久失修,住着也不安全,昨日我途经张大人府上,那地方修的纯朴,我向来行军打仗,不喜豪宅,不知皇兄同不同意我去张大人府上暂住?”顾晋安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皇帝一听也知道是他这小皇弟有别的心思,从小就宠,自然是满口答应。张玉岩一句话说不着,还捡了个大活人回去,见皇上都答应了,张玉岩也无法推脱,下了朝就带着那没骨头的顾晋安回了府。 顾晋安怎么说也是个王爷,也不挑剔,住哪儿都行,就是像没骨头似的,整日都粘着张玉岩,他去审理案件,顾晋安就跟着去大理寺,他去兵部有要事。顾晋安就跟着去兵部议事,像个背后灵,吓得兵部众人见了他直哆嗦着叫都督。张玉岩却是无所谓,他忙起来是个认真的主,哪管自己有没有背后灵?就算背后有恶鬼,他该忙还是忙。 顾晋安见他忙个没完,心里有些怨念,正气这呆书生不理他,张玉岩就回了头,顾晋安又急忙换了副笑脸。 “王爷,这天色也晚了,王爷自己挑挑这几个院子住哪,下官让管家来收拾。”顾晋安眯了眯眼,冲着张玉岩的卧房就奔了过去。 张玉岩哭笑不得的看着坐在他卧房里悠闲喝茶的顾晋安,刚想开口,顾晋安就先他一步说,“菡菡,你也知道辽东边境满天风沙,吓人的很,本王胆小,自己睡总是有些害怕,平日里都让青云、暗夜陪伴左右,如今回了顺天府,青云要代本王处理一些事务,暗夜也不在身边,我这晚上铁定是要做噩梦的。” 顾晋安使劲挤了挤眼,挤出了几滴眼泪,说的是可怜兮兮,张玉岩听后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王爷别怕,我现在去王爷府上找青云,让他来陪王爷。 顾晋安听了这话,连泪都来不及挤,差点手脚并用直接从床上掉下去,也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张玉岩还以为是他觉得他做得好才不说话,还自己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出门。顾晋安一个飞扑就冲过来缠他身上,“菡菡,你也知道我是王爷,又是左都督,这顺天府里想害我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你要是走了,他们来杀我怎么办?”顾晋安又挤出几滴眼泪,哼哼唧唧的哭的委屈。 张玉岩觉得这话也没错,左右为难了起来,去找吧,怕王爷遇害,不去找吧,王爷又胆小。怎么皇上就给了自己这么个烂摊子? 顾晋安见他有所动摇,连忙把人扯回床边,“菡菡,你看这都这么晚了,你明日还要上朝,不如今日你就陪我睡一晚,也是一样的不是。”还没等人回话,顾晋安就手忙脚乱的掀开被褥,就要往里钻。 张玉岩思来想去,也没别的办法,留下顾晋安在床上,独自一人去一边解衣沐浴了。 几次偷看张玉岩沐浴未果,直到那人穿着里衣回来,顾晋安这才老实了下来,手脚并用扒在那人身上,把人摁在床上就要盖被子睡觉。 张玉岩是个没练过武的,浑身白肉柔软细腻,摸着手感极好,顾晋安偷摸了几把,不亦乐乎,虽说看着张玉岩瘦的像个竹竿,腰臀处却藏着不少肉,肉乎乎的,好摸极了,顾晋安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深吸了一口张玉岩身上好闻的香气,一脸满足的搂着人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