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 第1章 01 “老板,拿个打火机。” 店老板专注地盯着电视上转播的篮球比赛,听到声音抽空看了眼眼前的客人没买其他东西,便就这么坐着,手朝收银台上的两大盒打火机分别指了指,“两块的、五块的,要哪个?” “五块的。” “右边那盒。”说完老板眼睛又重瞄回屏幕前,压根没有要热情待客的意思。 叶岁年付过钱拿了个相比另一边盒子里精致一些的打火机在手里把玩,时不时按出火花。 她这趟出来赶了快两天的路。 先是坐飞机到西市郊区的机场,再坐机场大巴到市区,又从市区坐高铁到安远县,最后从县里坐大巴到了此时所在的望泗镇。 一路上可谓风尘仆仆。 但这还不是她最终的目的地。 叶岁年把玩着新到手的打火机计划后面的路程。 “哎呦,你怎么还在这!” 电视上开始插播广告,店老板才舍得从屏幕上移开目光,扫了几眼不大的店面。 这一看刚才要买打火机的人还在收银台前站着,把他吓了一跳。 然后一想到人家是顾客,他态度又好起来,问:“还要点啥?” 看店老板终于注意到她了,叶岁年收回心里的盘算,笑盈盈地说:“老板,我想跟你打听点事。” “你说。”广告间隙,店老板没球赛可看,热情了些。 “听说你们镇有个烁家寨,是在这附近吗?” “烁家寨……”老板狐疑:“你打听这个干什么,那寨子离这可远着呢。” “噢,家里有亲戚在那,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重新走动起来。”叶岁年认真回答。 “亲戚啊,叫什么名?男的女的?” “这不知道,我也是听家里长辈随口说的,这不暑假了,就想出来玩一趟顺便过来找找。”叶岁年跟他解释。 “这样啊,那你怎么找,你那亲戚是有什么别的特征吗?还是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店老板一边问一边打量她。 叶岁年奇怪他怎么在这个问题上问这么多。 明明是她要向他打听,现在怎么完全反过来,变成他问她了。 虽然店老板极力掩饰对她答案的好奇,但叶岁年看出他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不然他怎么会连电视上的广告结束,比赛已经开始了都没注意到。 叶岁年反问他:“老板,你是烁家寨的人吗?如果知道名字和特征的话能帮忙问到吗?” “不是,不是。”店老板没想到她不答反问,怔了一下连忙摆手,“是那个寨子在山上,里面的人不常出来,不过会有人定期开车来镇上或县里负责采购,你如果知道什么的话,到时候来人了我可以帮你问问。” “谢谢老板,那你知道采购车多久来一次吗?”叶岁年想亲自去打听。 不然她总觉得这老板对她找人的这件事有点过于上心了,让她感觉不太对。 “多久来一次……好像是五天来一趟。”店老板算了算日子,“下次是三天以后,你要想等可以住对面,走个几百米那有家旅馆,离得很近,有事我通知你。” 叶岁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确实看到了一家蜻蜓旅馆,她正好需要住宿,跟老板道了谢,她才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往旅馆走去。 望泗镇地处偏远,经济落后,叶岁年在来之前就有心理预期,对镇上的住店条件没有太高要求。 旅馆里连个电梯都没有,上个世纪的装修风格和半脱落的墙皮中均是透着一股年代感。 就连里面的地面也没有铺地板,只是水泥地,上面刷了一层绿色的底漆。漆面的颜色看起来正在由绿向黑过渡,想必不太干净。 好在叶岁年不是个洁癖的人,办好入住后踩在暗绿色的地面上一步步提着行李箱走到二楼的单人间。 房间内的陈设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床、桌椅、床头柜、台灯、垃圾桶外加一间单独卫浴,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叶岁年把行李放好后没有多看就出去吃饭了。 * 饭后叶岁年提着一袋子吃的和几样生活用品回来。 在这住几天她还没有想好,短则三天,办完事就走,长则不知道,但该用的东西不能少。 本来吃完饭她还想再去刚才的那家杂货店光顾一下。照顾那位老板的生意,就当感谢他下午提供的信息。 可等她吃过饭走过去的时候,这家店已经关门了,门店的卷帘门没拉下来,但玻璃门锁上了推不开,里面黑漆漆的。 叶岁年吃完饭只不过七点多钟,这个时间在冬天可能早就天黑了,关门属于正常。但在此时的夏天来说这个点可一点不算晚。 她又推了推门,还是没人开门,里面看起来像是没人了。 行吧,看来这位老板店开得很随心,想关就关,她收回推门的手,去照顾临近店里的生意了。 回到蜻蜓旅馆,坐在床上叶岁年拿出下午买的打火机,一下一下按动。 她另一只手覆过去,按出打火机的火苗在掌心之下跳动。 火光被手带过来的风影响,左右摇曳,并不稳定。 感受着这虚弱的小火苗叶岁年一个劲皱眉。然后从网上下单了一块常用的登喜路打火机。 这是她的习惯,没事时总喜欢用打火机“烤”自己。 感受着火苗带来的温度上升让叶岁年感觉格外舒服。 不过来时要坐的交通工具太多,且每次都要过安检,常用的那块她便没有随身带着,只能到了这临时买。 在登喜路到之前她也只能先凑合用着手里这块了。 用火烤了一会儿叶岁年觉得舒服多了,悠闲地闭上眼睛享受这两天赶路后的休闲时光。 只是她没舒服多久。 闭眼之后其他感官的灵敏度被放大,她嗅了嗅,闻到房间里好像有一股火烧过的烟熏味。 怕自己刚买的打火机质量不好,叶岁年赶紧凑近手里的打火机闻了一下,不是它。 但不是打火机的话,还能是什么? 叶岁年又用力地在房间内转圈嗅了嗅,最后确认这味道来自于房间里的一个角落。 但角落里并没有垃圾或烧过的痕迹。 可能是之前客人遗留下来的味道,旅馆没有处理干净。 她没放在心上,凑合住几天吧。不然按这个旅馆的卫生水平,换了其他房间说不定有其他的问题。 还好味道闻起来不是很大。 然而叶岁年抬头看到窗户的时候心里一惊,只觉得这个地方不安全,不能再住了! 此时正值酷夏,蚊蚁蝇虫最多的时候。 下午她进来以后怕有飞虫进来,明明把两边窗户全部关上了。 但此刻……她站在的角落所靠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拉开了一个小缝。 如果说刚才的这股味道叶岁年不能确定在她去吃饭之前房间内是否存在,还是回来以后出现的。 但窗户她确信她在放下行李后全部都关上了,严严实实的。 可是现在窗户被拉开了——这房间有人进来过! 意识到这件事后她飞快拉上窗帘把屋内的灯全部关上,检查有没有摄像头。 叶岁年每个缝隙都没放过。 没有发现摄像头。不然她可以保证自己会立马报警。 然后她又查看了行李箱和背包,幸好,行李箱没有打开过,里面的东西位置和数量都没有变化。 但背包……她放在里面的水杯位置变了。 翻动她东西的人应该是很小心,但好像没什么经验的样子。 因为她又发现了一样东西被动了位置。 这人不会是觉得包里的物品她都是随便塞进去,不记位置吧? 幸好她的重要物品都是放在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 而且她放在房间里的东西没有少,看来来人不是小偷。 只是不为偷东西而来,那会是谁呢? 总不能是走错了吧。 走错了应该立马退出去而不是去翻她的包。 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人怎么进来的,门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叶岁年觉得大概率是旅馆内部的人动的手脚。不然怎么她刚住进来就有人光顾这间房呢。 很有可能是他们趁她出去用备用的房卡开门,然后翻了她的包。 行李箱可能是打不开,也可能是怕时间不够,她突然回来,便没有开。 中途可能有人不知道点着了什么,想着她回来不会发现,然后开了一条窗缝。 叶岁年这么推断,不然她在进屋之前就能发现门锁被人撬开过。 身上黏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了一身的汗,衣服贴在后背上。但她没心情洗澡,现在一心只想赶紧换个地方住。 既然怀疑旅馆的人,她不打算轻举妄动,贸然去要个说法。 打开某程,先在附近找个可以住的地方,找到下家再下去和他们理论。 不然她人和东西都在这里,再戳破他们的坏事,万一对方恼羞成怒…… 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但这镇上也够荒无人烟的。 叶岁年在手机上查了好几个出行软件,方圆十里显示出来的酒店竟然只有这一家。 只有这一家。 冷汗再次从后背冒出,无论如何她今晚都要在这里住上一晚了。 然后她想到了什么,看了眼刚买的一袋子东西,从里面翻找出一把水果刀,紧紧握住。 她今晚不睡了。 如果今晚没有事情发生最好,但如果有人趁她睡着进来,那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必定要给来的人点颜色看看。 一夜过去—— 叶岁年坐在床上看到清晨的光透过厚重的窗帘边缘慢慢透进来,紧张了一晚上的心才算安定些,松开握了一晚上刀柄上全都是湿汗的水果刀。 下床拉开窗帘,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低头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让她略微有了不是孤身一人、遇到危险可以大声求救的些许安全感。 整晚的精神紧绷和压力之下,加上没睡,她此时又困又饿。 随便吃了点昨晚买的零食和水果垫垫肚子。她回到床上坐着,保持和昨晚一样的姿势。 就这么眯一会儿吧,现在什么还没弄清楚她不敢睡得太沉。 眯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感觉精神好点了,叶岁年准备主动出击。 昨晚一直没睡,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她想了很多。 这趟出来的目的还没达到,她还不能离开望泗镇,但这里既然只有这一家旅店,那她也不能轻易离开这家旅馆。 可她也不能一直这么防备着睡觉,几天下来精神就不行了。 她也不可能不出门了,一直窝在房间里等烁家寨的车来再离开。 那叶岁年觉得自己会饿死。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再次出门。 在出去之前,叶岁年从包里拿出另一块备用机。 这次出远门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路,要经常用到导航,怕路上没电,她特地带了充电宝,又找出之前用过的手机做双重保险。 充电宝的电量很充足,来的一路手机电量都很健康,没轮到备用机上场,想不到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但当打开相机的录像模式,叶岁年在房间里试了好几个位置都不太行。角度好的地方不好藏手机,隐蔽的地方可以藏手机,但拍出来画面有遮挡。 拿着手机没处可藏,叶岁年急的团团转,然后不小心脚碰到了地上的垃圾桶,把不小心踢翻的垃圾桶扶起来,她眼神渐渐发亮,可以移动,里面能放东西,又不会有人翻找。 就它了! 只是这里面现在有点空,没多少垃圾,起码要满满当当手机放进去才好露头。 她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扫荡可以当垃圾扔进去的东西,只是东西加一起看起来仍是不太够。 最后她心一横,挑出一件外套扔进房间垃圾桶里。 虽然现在夏天,不过考虑到烁家寨在山上,昼夜温差大,她这次出来还是带了几件厚衣物的。 也幸亏她带了几件。 叶岁年又把昨晚买的吃的全部拿出来吃掉。 吃完后的食品包装袋、果皮,擦嘴的卫生纸……垃圾全部堆到衣服上面。 垃圾桶里的垃圾看起来满满当当,中间溢出好多,像座小山一样。 叶岁年看着这堆垃圾,非常嫌弃地伸手,徒手在垃圾堆里掏了个洞。 把手机连带着充电宝一起放在这个洞里面,将手机大半个机身埋在下面,只露出顶部的摄像头。 然后叶岁年站起来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仔细打量,凸出来的小半截机身还是有点明显,方方正正。 她又甩了甩已经不干净的手,在不遮挡摄像头的前提下,挪动了几块小垃圾盖在手机顶部上给它掩护。 再站起来看看,嗯,这次看不出来了。 叶岁年硬是生生给手机造出了一个良好的拍摄环境,然后把垃圾桶摆好位置,才受不了地去洗干净手。 她就不相信进来的人还会去翻垃圾桶。 叶岁年:我的手真是承受了太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1 第2章 02 装作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叶岁年若无其事地出了门。 出来时她不经意地抬头观察走廊上的监控,二楼整层竟然只有两个监控,分别在走廊尽头和楼梯处。 偏偏她的房间在二楼中间,离哪个监控都不近,哪个监控也都照不到她的房间。 叶岁年收回视线暗想:真是给我安排了个好位置呢。 * “你的餐齐了,请拿好。” “谢谢。”叶岁年端着餐盘走回餐桌,对于店员好奇的眼神全然忽视。 不怪别人这么好奇。 她一个外地人在这里一坐就是一天,不挪地方,就这么干坐着,是有些奇怪。 是的,她已经坐在这里了快一天了。 上午从旅馆出来,叶岁年在整条主街逛了一圈才选中这里,能让她坐一天的地方——快餐店,一个哪怕不点餐也可以在这里坐一天的地方。 取了餐,叶岁年无聊地坐回原位。 一口一口啃着刚取的汉堡,干巴巴的沙拉酱太少了,吃起来又干又柴,和中间夹的那个肉饼一样。 勉强吃了半个,叶岁年把汉堡放下。 还没有中午点的鸡肉卷好吃,早知道不尝试新口味了。 她拿着可乐靠喝着,一边喝一边透过透明落地窗看外面的天空。 她这边能看到一个浅白色的月亮出来了,小小的,在天上挂着。 但现在天还很亮,夏天就是这样,天黑得晚,月亮已经提前出来了。 她看了眼时间,估计还要再等半个到一个小时天才能全部黑透。 等天黑了她再回去。 今天出来这上午加下午,一整个白天,这可是她特地留出来的时间。 昨天她吃饭、买完东西很快就回去了,时间那么短。让进她房间的人连行李箱都没有打开。 今天她索性留出充足的一天时间,希望那人不要让她失望,总要再去她房间一趟,给她留下点证据,好让她抓住才行。 虽然她不是这里本地人,对这里不熟,但如果有人一次两次这么随意进出她房间,当自己家一样,这就是欺负到她叶岁年头上来了。 她不想惹事,但也不是个怕事的。 …… 随着夜幕降临,街上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开。叶岁年站起来小声说了句:“时间到。” 然后脚步轻盈,又迫不及待地走回旅馆。 她保持和白天出门时一样的面部表情,好像一直没发现房间有人进出过,但心里的激动却怎么样也控制不住:就要知道是谁了,就要知道是谁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她上楼时依然一步一步每个台阶都踩实了,不露半分急切。 哪怕她心里很想跑起来一步迈两个台阶快点回去看拍摄结果。 控制住心情慢慢走回房间,叶岁年有了昨天的经验,关上门后先查一遍房间内有无监控。 很好,没有。 下一步看窗户是否打开,她今早临走前再次关得严严实实。 虽然觉得昨天窗被拉开是个偶然,这个人怕被发现应该不会再开窗了,但没想到窗户又被拉开了一个缝。 叶岁年惊讶地重新关上窗。 然后站在这里闭眼深呼吸闻味道。 她闻了几下就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味道,这个人是觉得她不可能发现吗?竟然又在她房间里开窗和留下这种烟熏火燎的味道。 她没有想太多,径直走向窗户斜对面的垃圾桶。 垃圾桶和她早晨出去时一样的位置,上面每样的垃圾也还在她早晨摆放的原位置,想来那人没碰过。 翻出手机和充电宝,叶岁年先用另一只没翻垃圾的干净的手停止了视频录制。检查手机电量还充足,把手机揣到兜里,才安心地去洗手。 就翻垃圾来说,虽然嫌弃,但她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 洗完手出来,她耳机还没戴好,就已经等不及去点开播放键播放视频了。 她设置的是广角镜头,整个房间里除了洗手间都能拍到,就是角度……有些低,因为在垃圾桶里,拍出的画面有些矮。 不过这不妨碍她看。 视频前半段一直没有人出现,叶岁年快进了好几次,终于在快进到五个小时后,视频画面里有了变化……门在吱呀一声后缓缓打开了。 这人显然有她房间的门卡或者万能卡。 看到这叶岁年忽然感觉浑身凉飕飕的,胳膊上不停起鸡皮疙瘩,好像有人现在要进来一样。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又看向门口,门被反锁了,此时没有要打开的迹象,她握住从今天开始便一直随身带着的水果刀,才感觉到了安全感。 她继续看视频,随着门被打开,一双腿和脚也进入了画面,来人穿着土黄色的Timberland,俗称踢不烂,鞋码很大,目测43-45的样子,应该是个男的。 但看他在房间里走路的样子一点都不鬼鬼祟祟,反而闲庭信步的好像在自己家,叶岁年基本可以确定这和昨天来的是同一个人。 而且他进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她的行李箱,看来他今天是特地带了工具来的,十几秒后叶岁年就看到自己的行李箱被他放倒打开了。 然后他的腿又停留在床边,画面拍不到他的上半身。 但叶岁年可以猜到他翻完行李箱又去翻了她放在床尾的背包。 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衣服和其他物品都被翻了个遍,但却又什么都不拿。 可惜他干这些事情的时候手机只能拍到他的腿。 除了他蹲下来翻行李箱的时候角度合适,能拍到上半身。 但他那时又全程背对着这边,只留下一个背影。 不过除了这个,还有另一个角度。 叶岁年双手握紧,现在……只等他往窗户那边走走,等他开窗以后往回走的时候,她就可以看到这个人的脸了。 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下一秒视频里的人就往对面走过去了。 叶岁年心提到嗓子眼,就快要蹦出来了。 她嘴里念叨着:“走快点,走快点。” 要不是怕错过重要信息,她都想再摁几次快进。 果然,这人走到窗边后伸手在窗上往右拉开了一个小缝。 然后下一步就该转头了,叶岁年紧张期待着…… 可是那人迟迟没有转过来往回走,反而手伸到衣兜里拿出了什么,然后胳膊背对着屏幕动了几下,不知道在干嘛。 接着他又弯下腰,叶岁年这时才看见他手上拿的是一根点燃的火柴。 随后这人用火柴往自己裤腿上点了一下,然后又往身上的短袖上点了一下。点完可能觉得不够,又前后左右在自己身上用火柴点燃了好几处。 叶岁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个人……他把自己整个人点着了! 而且是在她的房间里,她现在所处的房间里!? 她转身朝窗台走过去检查,可那里并没有被烧过的痕迹。 和昨天看过的一样,墙皮因为时间太久而发黄,但绝对没有发黑。 揉了揉眼睛,叶岁年怀疑自己精神的状态,只熬了一晚就开始出现幻觉了?不应该,自己没这么弱啊。 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掐了自己几下,打起精神坐回去继续看视频。 画面继续,视频中间在闪动着的巨大火花告诉她——那个人确实是把自己点着了。 叶岁年没忍住再次站起来,这次整个人连人带椅子晃了一下。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视频,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件事的。 这比有人进她房间里偷东西都要让人惊悚,毕竟偷窃可以报警,这……她说了会有信嘛,警察说不定要怀疑她是不是有病。 当然她现在就算是亲眼见到了也不相信,她怀疑是不是这人发现被偷拍了,黑进了她的手机替换了份假视频。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不然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有人会在她住的旅馆房间里“**”。 不过她还想知道后续,便没有关掉视频,就这么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 视频里的人在衣服鞋子接连被点燃后,身上的衣服逐渐烧成一片,连带着他整个人很快变成了一个火人。 但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被火烧的痛疼一样,在原地一动不动站着,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喊叫。 随后,叶岁年看到他的脚在被火焰完全吞没后,消失不见了…… 脚消失后,相继消失不见的是他的小腿、大腿、屁股、腰……最后他身上的部位越来越少,他身上的火也越来越小。 随着他整个人都被烧完后,身上的火也消失了。 整个房间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就是现在的样子。 确切地说整个房间就没变过。 叶岁年转头看了眼房间,回想起视频里确实没看到他身上的火烧引燃过房间里的东西。 那他真的把自己烧着了吗? 这个念头刚从心里冒出来,她突然觉得有些站不稳。 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假视频,只不过是他合成处理的太过逼真而已。 假如,只是假如,这件事是真的话……一个人能把自己烧了,但他也总该留下点印迹吧,可房间里确实是什么都没有,连点烧过的烟灰、烟印都没有。 哦不,有烟味……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刚进屋时还确认过,房间里有和昨天一样火烧过的烟的味道。 这件事情一想起来,她刚才劝说自己这是假的……感觉竟然有点不成立。 但这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怎么会全身被火点着了还没事?还神奇消失了! 叶岁年感觉头都要炸了,她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这个人的脸从头到尾都没看到,现在还弄出这一幕来,实在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唯一的收获可能就是知道了他有一条什么样的裤子和鞋,以及他的背影。 也算是有点收获了,如果这视频是真的。叶岁年心里再次怀疑视频的真伪。 但倘若这是真的……对付一般人她可以一试,但这是人吗? 要是他还有别的特异功能……叶岁年还不想早早去送死。 * 昨晚一夜没睡算是确认了她在房间里时不会有人进来,以后晚上可以放心睡觉了。 但这一晚叶岁年睡得不比昨天整夜没睡安稳。 毕竟有个不知道是能点火自燃,还是在恶作剧的人每天都趁她不在进她的屋子,她能睡得好才怪。 大清早天没亮叶岁年就从床上起来,游魂一样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 她扑了好几把凉水洗脸。 这一晚睡得实在不好,中途醒了好几次,基本上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梦里一直有两个画面交替循环出现:一个是她昨天回来看视频,被视频里的内容吓到的样子;另一个是她在梦里也被火给烧到了,痛苦大叫的样子。 说实话看到这两个场景都不怎么让人好受,看别人被火烧和看自己被烧,无论哪个对她来说都是妥妥的噩梦。 叶岁年:我自小接受的教育可是科学与民主啊!!这科学吗?这科学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02 第3章 03 洗完脸后叶岁年没动,她在思考,想下一步该干什么。 其实她今天不太想出门了。 每天都有陌生人进来,并且触碰你的东西,这种感觉想想都不太美妙。 但她今天必须要出门,出门去找那个穿踢不烂的男人。 临出门前想了想,她又把备用机连着充电宝一起塞进垃圾桶里,用和昨天一样的方法来拍视频。 不过垃圾桶里的果皮隐隐的开始散发出**的味道,在夏天,这些东西坏的就是快,叶岁年在手上套了一层超市购物的透明塑料袋才做好心理建设把垃圾拨开。 …… 走在路上,叶岁年看着走过的行人穿着拖鞋、布鞋、凉鞋、皮鞋,但就是没有她想找的那双高帮踢不烂。 她扶了扶墨镜,尽可能慢地在街上继续闲逛,眼睛在镜片后四处寻找目标鞋子。 走到昨天呆了一天的快餐店时,上午还没到饭点,快餐店里没有那么忙。 快餐店的店员站在门口,依然是十分好奇地看着她,大概是奇怪这么热的天在大街上逛什么,或者是这人不会又要进来坐一天吧。 叶岁年隔着门第一眼先去看他的鞋,帆布鞋,不是她要找的。 她摇摇头没进去,继续在大街上“闲逛”。 镇上的路走到头,再往前便是田地和公路,连个人影都瞧不着。 这个天出来的人压根就不多,但路边树上的蝉很多,叫得格外欢快。 它们是叫得欢了,但听得叶岁年心烦。 她原路返回。 走回旅馆之前想去超市买瓶冰水,顺便看看杂货店现在有没有开门。 她想问一下杂货店老板烁家寨明天来车的具体消息。 这件事目前来说最重要。 如果去寨子顺利的话,揪出是谁进她房间这件事只能暂时搁置了。 * 杂货店里烁小光一心二用,在收银台后面坐着看几眼电视里转播的篮球赛事,再看几眼手机。 今天的比赛和昨天不同,昨天有他喜欢的主队,他看得格外起劲。 今天两边球队他都无感,谁输谁赢无所谓,也就是看店无聊偶尔瞥几眼看个乐,大部分时间他还是盯着手机看。 店里有人进来了,他也不爱看人家都买了些什么,直到听见东西被摆到收银台上的声音,他才放下手机,懒洋洋地给客人扫价格。 “老板,烁家寨的人是明天来对吧?” 叶岁年把刚才拿的冰淇淋和冷饮都往前推,然后也不急着把东西都装袋,站在收银台前向店老板打探消息。 烁小光原本还心不在焉扫码,一听这句话,再一回忆这说话人的声音,立马眼睛瞪大看自己搁置在一边的手机—— 手机此时屏幕朝上,屏幕里播放的内容正是蜻蜓旅馆的二楼实时监控视频。 他心里紧张,后背陡然拱起。像一只伺机而动的豹子。 如果被她发现自己在看什么,要怎么解释才好,说蜻蜓旅馆其实也是自己开的,她会信吗……要不然干脆敲晕,带回去算了,他这么想着。 烁小光悄悄抬头,看叶岁年正把刚才他扫过价格的冰淇淋拿起,一下一下撕掉外面的纸包装。 见她一直没看这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放在一边的手机。 烁小光不动声色地伸出另一只手,换手扫描价格,空下来的离手机更近的手悄悄伸出……趁机把手机翻了个面。 做完这个他心里的警报才算彻底解除,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腰背立马挺直,扫价格的动作都变得迅速了许多。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胜者! 叶岁年没等到刚才问题的答案,嘴里吃着冰淇淋又问了一遍:“老板,烁家寨的人是明天来对吧?” “对对对,明天。”烁小光忙不迭点头。 “大概几点来你知道吗?” “一般上午来,具体的时间嘛……我不太清楚。要是怕错过的话,你可以提前来我店里等。”生怕她不来,烁小光补充了一句,“其实你算是找对地方了,烁家寨来镇上采购每次都在我这里订东西。” 他指了指对面货架上成箱和各种购物袋里的货品,示意那都是烁家寨在他这里提前订购的。 “所以只要你明天来我这等着,保准错不过烁家寨的人和车。” “那太好了,谢谢你老板。”叶岁年赶紧向他道谢。 烁小光摆摆手,豪气地说:“没事,都是小事。明天早点来啊。” “好!” 目送叶岁年提着东西离开店里,烁小光才彻底松了口气。 差一点被发现。 幸好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临危不乱的心态,才能在刚才的会面中没让叶岁年起疑。 这么一想他觉得族里把自己放在这个位置简直是正确的决定。 他没有辜负他们对他的信任。 不高端的职业也有大用处。 思及此处,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汇报一声,顺便邀个功。 不过手机里的监控他不敢关,他这几天的任务就是要随时关注这个叫叶岁年的动向,防止她突然跑了。 可该邀的功他不能漏,不然错过这次,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把店里好久没用的座机拿出来,烁小光吹了吹上面的灰,又擦了几下,然后拨号。 电话打出去,等了好久,那边才接通,语气十分不耐:“什么事?” 烁小光一听这个声音意识到不对,完蛋,好像打错了。 这声音熟悉,但他一时半会突然想不起来是谁了。 烁小光想把手里的电话拿下来看看是打给了谁,拿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用的是座机,看不到正在通话人的姓名。 那边没等到回应,又是一句不耐且带着冷意的声音:“烁小光,你到底有事没事?” “!!”一听叫到了自己的名字,烁小光心里警铃大作,立马意识到自己打给谁了。 他假装刚发现电话接通的样子,喂了好几声:“喂喂喂,烁阳哥,不好意思,不小心摁出来了。” “……” 烁小光继续赔笑道:“不好意思阳哥,不好意思。” “摁出来?”烁阳这次没有任何不耐,反而非常有兴致地问:“店里的座机都能不小心打出电话来,你告诉我怎么摁的?”又不是手机屏幕,能不小心误触到。 “呃……” 烁小光怎么知道,他只是想打个电话邀功但不小心打错了而已。 都怪那个谁……都怪烁安。 当初通讯公司的人去给寨子里的人统一办手机号时,他非要寨子的人都弄成连号,说大家的手机号都挨在一起,好记。 好记个屁啊,都记混了。 这下好了,电话差一位打错人了,打到烁阳这个冷脸人那去了。 这可怎么说,烁小光欲哭无泪:怎么应付寨子里的人比应付寨外的人还难啊。 刚才那个叶岁年多好糊弄。 …… 在烁阳的威逼恐吓追问下,烁小光把最近有个外人打听他们寨子,以及这几天的监视情况都跟他说了。 被烁阳套完话,烁小光感觉浑身无力。他趴在收银台上感慨:自己这一天大悲大喜又大悲,经历的太多了。 感叹完自己的遭遇后,他看了眼座机,又想哭。 他还要再打一次电话,但这次邀功电话彻底变成请罪电话了。 他这次认真的,先找出张在上面写出要打去的号码,每个键都对照纸上确认好了再摁出去,尤其是和刚才号码只差一位的最后一位。 在对方等待接听的时候他想:这次肯定不会打错,如果这次再打错,自己一定请假去医院做个头部检查。 “喂。” 听着听筒里的声音,烁小光喜极而泣,这次是他想要的声音了,他激动地大喊一声:“烁其!” 烁其被震得耳朵难受,无语地把手机拿远一些: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 被认为好糊弄的叶岁年手里拿着还没吃完的冰淇淋和其他东西,脚步轻盈地回到蜻蜓旅馆。 刚进房间她就迫不及待地把手机从垃圾桶捞出来,然后停止录制,开始播放刚保存好的视频。 加速看完视频以后,她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 她已经可以确定:来她房间搞“自燃”这一出的人就是刚才杂货店的老板。 第一天她刚到这里,出去吃饭回来以后房间里就有人进来过,而同时杂货店那晚也关了店。 今天杂货店老板在店里坐着,她的房间也恰巧没人进来过,没有烟味,同时视频里从头到尾一个人影都没有。 当然,除此之外,叶岁年还发现了更直接的证据——店主手机里显示的监控视频。 她视力不错,手机就在收银台上面摆着,她一眼就扫到了。 想起店主扫价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给手机翻面,翻完面自以为没被发现,整个人都神气了起来,现在想想她还觉得好好笑。 视频里有面墙上有个圆标上明晃晃的“2F”,她瞥到就看出这个楼标正是她住的蜻蜓旅馆二楼楼梯处的那个。 而在二楼楼梯处正好有一个监控。 最关键的是店老板的鞋,他翘着二郎腿坐,左脚的鞋跟着他一起晃悠晃悠,不就是自己一直要找的踢不烂么。 蜻蜓旅馆和杂货店果然是一伙的。 叶岁年不寒而栗。 怪不得店老板推荐她住这里,怪不得每次都会有人趁她不在的时候进来,怪不得门上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预谋好的。 只是他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呢?他翻了自己的东西但又什么都没带走。 她现在能想到自己透露出来的信息,只有要去烁家寨寻亲这一条。 按照这个情形,杂货店店主说的那位烁家寨来采购的人会不会也和他是一伙的,又或者他们都是烁家寨的人? 现在想想刚才店主还让她明天早点去,这和第一天她去买东西时的态度可不太一样。 不管怎样,对于明天……她要做点准备了。 看了眼桌子上早已化成一滩水的冰激凌,叶岁年把它扔到垃圾桶,又抽了几张纸擦干净桌子。 然后定了个闹钟,上床睡觉! 第4章 04 一觉起来,天已经黑了。 叶岁年换了身便于活动的运动装,伸展,活动了几下身体。 然后背上背包头也不回地走进洗手间。 洗手间的户型不是方方正正的。而是L型的结构,在拐角处有一扇窄窄的窗户,只能透进一点光亮。 估计是觉得不会有小偷从这扇窄窗里翻进来,和房间里的窗户不同,洗手间的窄窗户没有装防盗的铁丝网。 所以叶岁年想她只需要把这扇窗打开,就能不经过监控,偷偷地从旅馆出去。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扇窗原本就窄,拉开的幅度看起来最大不超过30度,叶岁年试着往外钻到一半就卡住了。 她又钻回来,看了眼这拉开的窗户,又试着拽了拽。 感觉这窗户因为时间的关系没那么结实了,她一条腿抵在洗手间的瓷砖墙面上,另一条腿站稳,随后两只手全部扒在窗户上,发力…… 第一下,窗户什么变化。 第二次,还是没有变化。 第三次、第四次……随着她拉扯的次数增多,窗户和窗框之间有几道裂缝出现,窗户已经不那么稳固了。 有希望! 叶岁年比前几次力道更大,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把窗户掰下来。 再下一秒,窗户“咔嚓”一声,像是受不了她的“骚扰”一样脆弱不堪地断开了。 打开的窗扇被扒在手里,叶岁年赶紧收力站稳,此时的墙上只剩一个空荡荡的窗框留在上面。 反正已经证明旅馆的人是杂货店老板的同伙,那么对于“不小心”毁坏旅馆里的物品她也就不会存在什么负罪感。 把窗户随便放在地上,她从窗口探出去看外面的地形。 这面外墙上没有可以用来攀爬的管道,只有下方的空调外机可以站人。 她回屋把空调打开,然后再探出去看空调外机的反应。 确认这是她屋里的空调外机后,她又进去把空调关上,但屋内的灯不关,然后再次回到洗手间。 最后把背包的双肩背带都调短,确保书包整个都紧紧在自己背上,不会在待会的过程中因为背带太长从肩上滑落。 这些都干完以后叶岁年才整个人非常小心地钻出去,站到空调外机上。 不过她现在只是双脚踩在上面,但整个身子还扒在窗框上。 两脚用力往下压。 确认空调外机受力没问题,不会因为她的体重摇晃以后,她才敢一点点把身体的重量转移到空调外机上,直至最后松手。 等在空调外机上站稳,叶岁年缓缓蹲下。 先看了一眼楼下房间的洗手间没有开灯。 确认里面没人,她才按照下来之前想好的一样手向下摸,等摸到空调外机风扇出风口的网格处时抓紧。 这片出风口是最好抓握的位置了。 随后她整个人像泥鳅一样往下滑。 先从下半身开始,然后是上半身,最后叶岁年只剩手抓着空调外机不让自己掉下来。 叶岁年调动她浑身上下所有肌肉的力量,努力让自己的身子在空中努力保持身形,不要荡得那么厉害。 等身体稳住后,她往下看,自己离地面的距离还是有些高。 手一直扯着空调外机也不轻松,叶岁年身体的所有重量都靠手挂在上面。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调整呼吸,感觉到身子不那么晃的时候果断放手跳下去。 下坠过程瞄准墙面踩上一脚借力,让自己掉下去的过程有个接力点可以调整姿势,顺势侧翻滚到地面,尽可能降低身体受伤。 “嘭”一声响。 叶岁年在往下掉的时候尽力卸力了,发出声音的情况还是在所难免。 虽然确认了一楼洗手间里没人,但她不知道楼下这间房有没有住人,也不知道刚才的声音旅馆的人有没有听到。 担心随时有人来这边查看情况,叶岁年快速起身,随意拍打了下身上沾到的土,沿着旅馆后头的小道一直走。 她这趟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去五金店。 五金店老板看着大晚上来的小姑娘,脸也生,不知道她来买啥。 窝在躺椅上随便说了句招待的话:“欢迎光临。” 哪知道她张口就要斧头、剪刀、尼龙绳、胶带……还有铁块。 老板吓了一跳,这是个硬茬子啊。 他麻利地站起来,然后看了看自己这小店为难地说:“姑娘,我这虽然名叫五金店,但主要是卖轴承和水管的,你要的斧头……店里实在是……没有啊。” 缺了她最想要的东西,“那你店里有什么?” 她本来还想问匕首的,但看老板听到斧头时一脸惊恐的反应她直接放弃。 那把水果刀也挺好用的。 “剪刀和绳子我有,哦铁块我也有,保证是实心铁。” “胶带没有吗?”叶岁年在店里溜达着看货架上的东西。 “胶带你可以去超市买,我这都是工业胶带,和普通用的透明胶带可不一样。” “我要的就是这种,给我拿两卷。”叶岁年想了想窗户的颜色问:“有白色的吗?” 五金店老板:“有,还有别的颜色要吗?” “不用了,全要白色的。” 趁老板去拿胶带的时候,叶岁年看着五金店里随处可见的轴承随手挑了几大的个出来,等着一起结账。 …… 从五金店出来以后,叶岁年马不停蹄地原路跑回旅店后头。 虽然房间里开着灯,按之前的规律那人不会趁她不在时进去。 但她现在确实不在房间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他趁这时候进去了,发现她不在…… 所以她要赶快回去。 看着旅馆后面的空调外机,她把刚才买来的尼龙绳穿进轴承里,打了个结,侧着往上扔。 之前的方法能跳下来,但上去她显然是跳不上的。 她一连扔了几次才把带轴承的那头侧着扔进二楼空调外机的支撑架上,然后尼龙绳搭在支架上后,又从另一边掉了下来。 叶岁年接过,把尼龙绳用力地拉了拉,踩着墙面顺着绳子直接往上攀爬。 没有安全设施的保护,要求她每一下都必须要抓稳绳子,稍一手滑就会直接从上面摔下来。 叶岁年爬得格外小心。 好在只要爬到二楼就可以了,这对她来说不算太难。 等上去以后她先趴在空调外机上把绕上的轴承和绳子收好,然后才手脚并用的爬上窗户,回到洗手间。 站在洗手间的地砖上叶岁年才算松了口气,刚才这两层楼爬得,比她平日走二十层楼梯都累。 被拆下来的窗户还在地上躺着,她把胶带拿出来,胡乱糊在窗框上,把窗户粘好。 粘得不错。 这窗户是没法用了,不过她起码要让它看起来是个窗。 * 隔天,叶岁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 慢悠悠地洗漱,吃早餐,退房,带着行李去杂货店。 杂货店老板一直站在门口等着,见到她才来,有些责怪地说:“不是让你早点过来等嘛。” 他指了指店门口停着的一辆面包车,“人家都来好久了,一直在这等你,要不是我劝着,烁家寨的人早走了。” 看他说的跟真的似的,叶岁年要不是早知道他们是一伙的,估计都要感动哭了。 不过他装,她可以比他更装。 她委屈地说:“谢谢你,刚才实在是太晒了,如果我早点出来就好了,但我有好多东西要收拾,等收拾完日头就毒了,我出来就会被晒伤,你不知道我的皮肤非常敏感,一点紫外线都受不了,前几天出门逛了一会儿就被晒伤了,我出门必须要抹防晒,但防晒成膜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烁小光从来不防晒,不懂这些,听她说这么一段晒不晒的,听得头都大了,“行行,反正烁家寨的人来了,你有什么事就问他吧。” 他指了指杂货店,示意人在里面。 叶岁年进去之前夸了句:“你的鞋挺好看的。” 烁小光低头看鞋,是他最新买的踢不烂大黄靴。 有了新鞋以后他看其他的鞋都不好看,和衣服不搭,这几天出门他只爱穿这双。 他刚想客气几句,说还好还好。 但叶岁年压根不在乎他后面的话,再次确认了这和视频里看到的是同款鞋她就进店去了。 她看见一个人站在货架中间,嘴里“咔嚓、咔嚓”吃个不停。 看见她进来,嘴里鼓鼓囊囊地下意识说了句:“欢迎光临。” 叶岁年一听这话心里笑开了花。 好家伙,跟在自己家一样,这是生怕我不知道你们俩是一伙的是吧。 烁小光跟在她后头进店,听到这话赶紧跟烁安说:“那个找你的人来了,你刚才吃了我多少东西都拿来结账,结完账才能走啊。” 烁安也意识到了他这样在别人的店里大吃大喝好像有点太不见外了,容易露馅。赶紧也回了一句:“老板放心,我哪次没结账啊,跑不了。” 叶岁年平静地站在边上看他们装模作样付款收钱。 等结完账她才跟这个看起来比她年轻,估计也就十**岁的少年打招呼:“你好,你就是烁家寨的人吧?店老板跟我介绍说你定期出来负责寨子里的采买,我可以跟你打听个人吗?” 烁安拎着还没吃完的零食,“是我,你想打听谁?寨子里的人我都认得。” 叶岁年为难,“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和样貌,只知道他住在烁家寨这个地方。” “那你要怎么找,总要有点别的信息吧,你家里人就没再告诉你些什么?” “这个确实没有,不知道你车上还有多余的地方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看看?” 烁安这时候才注意到她把自己大包小包行李都拎过来了,“你……这……你,也没人提前跟我说你要跟过去呀!”烁安跳脚。 他疯狂给旁边的烁小光使眼色:这可怎么办,不是说你在镇上负责监视她。我今天过来只需要给她点甜头,套她的话就行了吗?怎么还要带她回寨子呀? 烁小光也不知道了,他刚才在门口看到她拎行李,还以为她是等不及了想回家。 他还想着等烁安跟她说几句话先把人稳住,让她继续在这住几天,哪成想人家直接想进行下一步——今天就要去寨子。 这可不行,万万不行。 如果她今天真的去了,他负责把人摁在这里监视的任务就将宣告失败,那这次可不是打个请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了。 烁小光在中间斡旋:“妹子,你这不是为难人嘛。人家小兄弟只是负责出来采购,哪能不声不响突然就带个人回去,这不合规矩。” “哦。”叶岁年点点头,了然,“看来这寨子管理很严格啊,带个外人回去都不行。” 烁小光:“……” 烁安:“……” 烁安再次疯狂使眼色。 说好的套话呢,怎么反过来被她套话了! 烁小光沉默了一下很快道:“他们寨子也不是严格,那里偏远,又在深山,以前经常有人过去,说是‘探险’,但一个不小心在山上出事了,那寨子都要负责的。” “哦……”叶岁年好像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一样又点点头,然后万分保证地说:“你们放心,我只去寨子,绝对不会去山里冒险的。” 烁小光:“……” 烁安:“……” 反驳的理由被堵回来,烁小光和烁安再次沉默。 烁小光推推烁安,暗示大不了就先带她出去转几圈。 有什么事可以路上解决。 总在这耗着也不是办法,万一惹得她起疑,人跑了怎么办。 而且——只有烁安把叶岁年带走了,他才能打电话请示后面该如何进行啊! 第5章 05 烁安第一次碰到这种事,自然没有烁小光这个一直在这看店的老油条见的人多,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听话的载叶岁年去寨子。 路上烁安放弃了对叶岁年的套话行为。 但叶岁年没放弃套他的话。 “我叫叶岁年,你怎么称呼?” “叫我烁安就行。” “我听你刚才叫杂货店老板叫小光哥,你应该不大吧?还在上学吗?放暑假了?” 烁安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比同龄人显小。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问他多大了、叫他“小弟弟”,一旦涉及到这个问题他会立马反驳:“哪有,我都毕业了,今年22岁!” 叶岁年不知道他咋听到这个问题突然就炸了,不过她还有别的问题要问,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是吧,我看你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嗯算你有眼光,我今年刚大学毕业。” “哦……”这人果然很好糊弄,三言两语又套出一条信息。 很好,她继续下一个问题。 …… 叶岁年一路唠嗑式的聊天方式,成功让烁安毫无防备地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年龄、学校,家庭情况等基本个人信息,以及他毕业以后就回来干这个了,去镇上的这条线一直都是他在跑。 转头看看面包车后座成箱的物品,叶岁年有点吃惊整个寨子就派一个刚毕业不久的人负责采买这么重要的事。 要么是寨子并不看重外出采购,这只是个噱头,他们还有别的对外的方式和途径;要么就是寨子里实在是没人可用了,除了他只剩孤寡老人。 叶岁年仔细考量哪种可能性更大。 烁安只有被问到时才会回答问题,此时叶岁年这个套话的人不说话了,车内一时没人说话。 安静下来后,烁安开着车逐渐意识到了不对:怎么搞了半天我的信息全被她知道了! 不行,他要扳回一城。 想了想这次换他主动问:“你还没有想起点什么有用的寻亲信息吗?” 叶岁年摇头,“没有。” 烁安:“实在不行你可以再跟家里长辈打个电话啊,反正你都来这了,总要找到才好给长辈交代吧。” 叶岁年思索,“你说得对。” 烁安觉得有戏,高兴地说:“是吧,那你打吧。” “但这深山老林的,可能信号不好……”她刚掏出手机又犹豫了。 车越往里开越偏,本来宽阔的大道逐渐崎岖起来,这里除了他们,已经看不到其他人影了。 “没有,这里还有3G呢,电话肯定能打出去。”烁安极力劝她。 但叶岁年已经把手机放回去了,“算了,还是等到了再打吧。” 烁安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能说不打就不打了。 不过叶岁年放手机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她神神秘秘地问:“你们烁家寨的人是不是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啊?”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烁安没理解。 “比如说有特异功能,异能什么的,体质和我们不同。” “特异功能?什么特异功能?”烁安紧紧靠在车座靠背上,脚上的油门不自觉松开,怕开得太快听不清她的声音。 这个外族人还说不知道有用的信息,明明张口说出来几个字就吓得他半死好嘛。 这可是他们族内的秘密。 她是怎么知道的! 叶岁年好像看出了他的疑问,说:“这也是家里长辈告诉我的,他说烁家寨的人都有一种能力……” 烁安的嗓子不由自主吞咽了几下,艰难地问:“什么能力?”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叶岁年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能把火点到……自己的身上……” “然后呢?”烁安问得迫不及待,她到底知道多少。 “然后?然后我就忘了。” “你忘了?”烁安严肃起来,不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 叶岁年摊手,“当然,这种事随便听听得了,谁会记在心上,除非……” 烁安顺着她的话问:“除非?” “除非这是真的。” 烁安立马接话:“当然不是真的了。” “我也这么觉得。”叶岁年似笑非笑看他的反应:“不过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烁安清了清嗓子,他也觉得自己现在过于紧绷了,但他压根冷静不下来。 这么大的事,事关族里,他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他保持着严肃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解释:“呃……呃因为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当故事听还挺有意思的,当然也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情节啊。” “这样啊,我也想知道。”叶岁年配合他点点头。 不过她看着烁安握紧方向盘的手,估计现在手心冒汗了吧。 她心想这小孩可真好诈,这么大反应。怪不得不想让我去寨子,难不成寨子里的人都有这种能力吗? 烁安又问:“不过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 叶岁年想起来他们在店里问过她还知不知道别的信息了,自己说过不知道。 她解释:“虽然这种事听起来很假,但毕竟是你们寨子的事,刚才店里那不是有外人在,我不好说出来。” “不是。”烁安这次没顺着她的话走,强调:“是几分钟之前,你要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没有别的信息了’吗?怎么电话没打成,你反而跟我说了这件事,这真的是你家长辈跟你说的吗?” 面包车不知何时停下了,烁安虎视眈眈看着她。 叶岁年抱紧怀里背包。 大意了,这小孩也没有那么好骗嘛,竟然抓她的漏洞。 不过为今之计她也只能装傻:“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了呗。” “是吗?”烁安步步紧逼。 但叶岁年才不会被他吓到,“是啊。” 她把话题重新引到烁安身上,“你这是什么眼神,就是个故事,你这么在意啊?” “我没有在意。”烁安现在头都要大了,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但这件事涉及全族人,事关重大……族长说过: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烁安的表情微妙。 族里有专门处理这些多管闲事的人,可他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经验为零。 不然一会儿找机会先把她捆起来,再打电话问烁其哥要怎么处理。 但不待他有任何行动,只听“哐”的一声,叶岁年收回甩出去的背包。 里面有她昨天买来的实心铁块,抱了一路,真沉。 她看向被砸晕,昏倒在方向盘上的人,心想这小子真的一点都不适合干这个,想对她动手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出来。 既然如此,她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 烁安醒来的时候脑袋发晕,昏昏沉沉,觉得头疼。 此刻天已经黑透,外面没有一点光亮,只有头上的几颗星星在发光。 他对自己睡着之前在干什么,这里是哪里以及,为什么会在这里都没有任何印象。 “嘶。好疼。” 头脑勺一直有股痛意传来,烁安想揉揉脑袋,伸手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绑住了。 顶着脑袋的疼,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当时有个什么东西朝他扔过来,躲闪不及,头上挨了一下子,他就被砸晕了。 所以他现在是被绑了,被刚才那个犹犹豫豫,连打个电话都要想半天的叶岁年反绑了! 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不妙,烁安整个人都不好了。 手被单独捆住,一点都动不了,他剧烈的扑腾,寄希望于绳子能因此松开些。 可他身上的绳子绑得要多紧有多紧。 他挣扎的过程中头更疼了,但绳子在他身上纹丝未动。 他停下休息一会儿,然后再浑身扑腾。 如此循环往复,他坚信绳子肯定能被弄松,自己肯定能逃走。 “哎,别折腾了,不累吗?省省力气吧。”叶岁年把手电打开,光直射到他脸上。 烁安被光罩住无处可藏,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在的?她不会一直站在那里吧! 看着他像个虫子一样在蛄蛹。 叶岁年确实是从他开始扑腾的时候就在边上看着。 毕竟昨晚买的铁块有好几斤重。 她刚开始都怀疑是不是下手太用力,把人砸坏了,都昏了一下午了还没醒。 还好他晚上醒了,要不然她真的考虑把人送医院了。 不过人是醒了,但她站在不远处看他像条鱼一样使劲地扭啊扭,扭了半天不知道在扭些什么。 不会觉得这样就能松绑吧? 那他也太小看她的手法了。 烁安从见到叶岁年开始就放弃了挣扎,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无力地说:“你抓我干什么,快把我放开。” “我抓你?难道不是你想先对我动手吗?”叶岁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倚在一棵树上,“我觉得我只是在自卫。” 烁安突然发狠:“你别妄想控制我,让我带你去寨子,我是不会屈服的!” 叶岁年一点都没被他的娃娃脸吓到,反而笑眯眯看他想要捉弄一下:“正好我现在不想去了,你就留下来陪我吧。” “留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人?!”烁安不太稳当地从地上蹦起来,看她像看吃人的妖怪一样,一直在往后蹦。 叶岁年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都说了我是来寻亲的,偏偏你们不信。” “寻亲,有你这么寻亲的吗,我快被你砸死了!你是来报仇的还差不多。” “随你怎么想。”叶岁年懒得和他废话了。 自从把他打晕后,车由她来开,但她第一次来这里,不认路。 外加在别人的地盘上绑了人家一个人,她还是要找个隐蔽些的地方藏好,总不能把车就那么停在大路中间等着被抓。 弯弯绕绕地在山里开了这么久的车也是够累的。 扯着烁安把他绑到一棵树的树干上后,叶岁年转身要回车上。 “哎哎,你去哪啊,快把我放开!”烁安看她要走,开始着急:“山里昼夜温差大,你把我扔在这我会冻死的。” “……”叶岁年没理他,继续往车边走。 “我警告你,我要是出事了,烁家寨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哦……为什么,你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一听到这话,叶岁年像闻到肉味的狼马上回头问他。 烁安立马闭嘴,他意识到自己又大嘴巴给她透露信息了。 见他不说,叶岁年也不逼问,绑他一晚上再说,明天有的是时间问。 她上车闭目养神去了。 刚才说不想去烁家寨了是真的,本来她是很想亲自去一趟的,去看看那里还有没有她想找的人。 但没想到只是“要去”,还没有真的进去就出了这么多事。 那寨子里的人看来都很排外,给她的感觉也很危险。 这种情况下,叶岁年属实是不想冒险,不如回家算了,但这个念头一冒出,她又想到来这一趟这么麻烦,就这么一无所获回去也太可惜了,不如再试试。 反正她现在手里有人质烁安,比起被动,她更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而且听他刚才的意思,他应该在烁家寨有点身份。 也是,这么神秘的寨子里应该也不会安排一个普通人负责出来采买。 既然他人都被自己控制住了,叶岁年就更不怕烁家寨的人不来找她。 想到人质,她从车里找了件外套,出去扔在他身上。 “盖好了,掉下来冻死可别怪我没照顾好你。” 手被绑得动不了,烁安耸着肩艰难地接住衣服,又低头用牙齿咬住,不停往上拉扯,不让衣服掉下去去。 等他艰难地给自己“披”好衣服后,叶岁年早已重新回到车上了。 烁安独自一人在树下对着车里的人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有没有宝给我点个小收藏,俺现在一个收藏都没有,想哭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05 第6章 06 在车上睡觉,无论怎样都不会很舒服。 更何况叶岁年心里有事,还要提防烁安半夜跑路,隔三差五抬眼看看后视镜里人还在不在。 这一觉睡不好,导致她起来后格外暴躁。 打开后备箱,看都没看烁安一眼,叶岁年随便从里面的箱子掏出吃的当早餐。 她昨天把烁安敲晕后就检查过他从杂货店采购的货物,真的都是生活用品和食物,还有不少的快递。 本来她还在想带着这么大个累赘藏到哪里好。 现在有了这些东西当物资,正便于她藏匿于山上。 烁安看见她在吃东西,歪在树干上叽哇一通乱叫。 叶岁年懒得理他,只要人没跑就行。 她先把肚子填饱。 她吃得是香了,可烁安实在受不了。 他从昨天被敲晕后就没吃东西,这一晚上下来可以说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不仅如此,叶岁年是昨晚没睡好,他是压根就睡不着,也不敢睡。 这破衣服不顶用,半夜他打了个喷嚏,身子一抖,衣服本来就是虚盖在身上的,这下直接掉到了地上。 他就这么挨了一晚上的冻。 偏偏这个女人上车以后,一次都没下来过,她是一点都不怕自己会跑嘛! …… 叶岁年吃完自己的早餐才去喂他,没给他解开绳子,面包掰下一块直接塞到他嘴里。 让他自己慢慢嚼去吧。 然后再喂他第二块。 烁安吃完一个面包就不想吃第二个了,这女人喂得忒粗鲁,也不管他吃没吃完就往嘴里塞第二块,鬼知道他腮帮子现在有多难受。 不过当叶岁年走到他身后,给他解开身上捆得严严实实的绳子,烁安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但他又奇怪叶岁年怎么突然好心松绑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间。 ——吃饱喝足,她不会要送我上路了吧!! 烁安想不到他要在这大好年华为守护族里的秘密英勇牺牲,不知道族人会怎样歌颂和赞扬他。 几十年后还会不会有人记得他,想到这里,他不禁悲凉起来。 不过他还是希望族人都不要出事才好,族人的秘密由他来誓死守卫……他缓慢地闭上眼睛,想要在最后的时间记住寨子的方向。 叶岁年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中默默记下这个方位,然后牵着绳子使劲拽了拽让他快走。 烁安猝不及防被绳子拉着往前踉跄了走了几步。 慌乱睁开眼睛发现她只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了,但捆在手上的绳子并没有被解开。 而绑着他手的绳子的另一头——还在在叶岁年那个女人手里。 烁安看看绳的那端,再看看这端,感觉她就像带宠物出来散步一样牵着绳在前面等着他。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从小到大虽然爹不疼、娘不爱,但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屈辱的待遇。 这是虐待! 她还不如在树下就把他了结了。 “喂,快点走!” 叶岁年不知道他此时此刻丰富的内心活动,她单纯只是为了方便控制他才用根绳扯着他。 催着烁安走到车上,叶岁年在座椅上将他重新绑好。 期间烁安不是没有挣扎过,但在看到叶岁年掂量着背包,要扔过来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被什么砸晕的。 昨日的痛还历历在目,他老实了。 叶岁年看着他安分了,满意地把背包收好,发动车子。 山上的路她不熟悉,一路开得很慢。 不过她行驶的大概方位是按烁安之前看过去的那个方向。 她有预感:烁家寨就在那里。 * “我饿了,要吃饭。” 叶岁年下车探查完附近山上的情况,回来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她没好气地把车后座的面包扔给他,看着烁安跟上一顿没吃饱饭一样狼吞虎咽,“你现在倒是跟大爷似的,一点都不害怕了。” 吃的一天比一天多,人也越来越松弛。 这是觉得自己跑不了,放弃抵抗了? 只是叶岁年没懂,怎么丢了一个人也不见烁家寨的人着急,还不出来找人。 本来她还怕烁安也会变成烟飘走,他们是一伙的可不能让他随便跑了,所以用绳子把他捆得死紧,可几天下来他一点动静也没有,她琢磨着可能必须要先用或把自己点着才行,或者烁安就没这个能力。 不过没人出来找人也算有好处,几天下来,她倒也摸清了烁家寨的位置。 鉴于烁家寨人的排外程度,虽然知道位置,她却没有贸然走近,最近也就是把车开到隔壁山头,隔空朝那边看看。 烁安继续吃他的面包。 他的手一直被绑着,在这几天的适应下已经可以熟练地自己吃饭了,除了形象有些不太美观。 这几天他也看出来了,这女人虽然一直绑着他,但没有要害他的意思。 既然如此,他就安心在车上呆着养足精神,保持体力,等别人来救他的时候也不至于拖后腿。 只是当他发现他们的车离寨子越来越近时……他有些坐不住了。 叶岁年没有把他的眼睛蒙上,嘴巴封上,他就在车上坐着,什么都看的到,包括他们车开到了哪里。 他就在山里长大,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条路都清楚的很。 烁安看见她没怎么绕路就开到寨子附近时心里大惊。 他可以确定这条消息不是从他嘴里跑出来让这个女人知道的。 那么她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确切消息的? 不论是寨子的具体位置,还是寨子里的秘密,轻易是不会被外人知道的。 * 皇天不负有心人,叶岁年一连在隔壁山头趴俯了好几天,终于在今天看到烁家寨里有人出来了。 应该是按捺不住要出来找人了。 她猜得不错,烁家寨的众人确实是等不下去了。 他们从烁安失踪第一天起,确切地说两个小时后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烁家寨到望泗镇的通行时间只不过一个小时。 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了,来回再去一趟望泗镇都够了,可人迟迟没见回来。 就算是车坏在半路,也该大哥电话回来请求支援才对。 而且在这之前烁小光曾往寨子里打回过电话,说明了烁安迫于无奈会带那个外族人一起回来,请示寨子里下一步该怎么做,是让那个外人进寨还是半路拦下。 电话是烁阳接的。 这次烁小光没打错。 虽说他有点怵烁阳,但现在烁其在外地,山高水远,远水止不了近渴,他觉得不如打给在家的烁阳管用。 烁小光长话短说把刚才店里的情况汇报给他。 烁阳简短地应了一声,说:“知道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烁阳放下手机吩咐一声让光头带几个人去寨子门口等着,先把人扣下再说。 然而两个小时过去,光头热得满头大汗回来跟他汇报:“阳哥,这都两个小时了,烁安一直没回来啊。” “你说什么?” 光头摸了摸自己头上没有一根毛的空脑袋,重复道:“烁安一直没回来,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烁阳说:“你先在这等着,我打个电话。” 烁小光接到烁阳打来的电话时,手一抖,差点把电话挂断。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坏了,是不是出事了,不然烁阳怎么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果然,电话接通烁阳劈头盖脸就问:“烁安具体是几点往回走的?你再看看他的车有没有回望泗镇?” 烁小光听到这问题就知道烁安还没回去,他暗道不好,烁安可不能出事啊,他可是族长的外孙,他要是出事了,自己还能好吗! 他飞快地回答烁阳:“九点五十,离现在两个多小时了,我在店里没看到他的车,他回来肯定会经过这条路的。烁安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烁阳没回答他的问题,听到了自己要的答案立马挂断电话。 烁小光对着传来嘟嘟音的电话,在店里急得直上火,然后非常不爽地把手机摔在收银台上大骂:“龟孙子。” 就你会挂电话是不是。 …… 烁阳打完电话手指轻滑,把着手机在他掌心慢慢转,迟迟没有派人去找烁安。 烁阳在想:对方独身一人,还是个女生,按烁安的能力,如果他能自己解决,然后顺利回来,那皆大欢喜,也说明了对方不足为惧; 如果对方是知道袅袅族的事情,带着目的有备而来,那烁安大概率解决不了她……就算被带走,按他的性格定然不会暴露族里的事情。 而对方既然有备而来,自然就有所求,既然有所求,那肯定不会轻举妄动对烁安怎么样,应该会用他来要挟做些利益交换。 更何况烁安的身份,如果他出事,对自己来说说不定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烁阳倏得不急了。 他就在寨子里等对方先跟他们联系好了。 但几天过去了,烁阳没想到——我不动,敌也不动。 一连几天烁家寨都没收到任何消息,烁安也一直没回来。 * 烁经然——烁安在寨子里玩得最好的人。 两个人是从小到大的死党。 他因为爱吃,已经成了寨子里最胖的人,体重直逼二百斤,大家都喜欢叫他烁胖胖。 除了吃,烁经然还喜欢网购,在网上找他没有吃过的东西买回来尝尝是他人生的喜好之一。 可惜烁家寨内明令禁止不准收快递,如果要买,收货地址只能填望泗镇杂货店的地址。那个杂货店归烁家寨所有,是他们的对外联络点之一。 烁经然每周最大的乐趣就是从烁安出发去镇上那刻起就在等他回来。 但烁安又不是每天都去镇上,所以说当烁安隔几天去一次的时候,烁经然每次都会提前到寨子门口等他回来。 这样他就可以第一个拿到他期待已久的美食了。 但那天,他等了好久。 本来身体就胖,再加上天热,他等的都站不住了……烁安都没回来。 烁经然实在受不了便先回去了,但下午他还是没有见到烁安,打电话没人接,去他家也没人。 一连几天过去了,烁经然想吃新零食想到要疯了,外加上惦记烁安的安全。 他在寨子里见人就问见到烁安了吗?烁安怎么还没回来? 其他寨子里想拿快递的人也没有找到烁安。 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寨子里的人都知道烁安人不见了。 同时烁小光远在望泗镇也才知道烁阳压根没救到人,他气的又摔了一次手机。 亏他还以为人已经被救回来了,只是自己这种小人物无关紧要,用不着烁阳亲自通知。 没想到打电话的时候烁阳表面说知道了,实际上压根没有任何行动。 他怎么敢的! 那可是族长的亲外孙! 烁小光无奈,电话拨出去,最终还是打给了烁其。 然后他又在店里烧香祈福,祈求烁安这几天可一定别受什么苦,一定要活着回来。 为了他也要好好活着。 * 一缕烟悄无声息地从门缝里飘进来,无色无味,无影无踪,片刻后这缕烟在众人的眼前凝成实体大家才知道他回来了。 对于烁任和技艺高超的化烟技术,烁其和在场的其他人都已经见怪不怪。 任和叔的化烟能力,是目前族内公认最强的。 烁任和结束今天的任务,把“拿”出来的资料递给烁其,一根烧的只剩半截的火柴棍扔进垃圾桶里,伸了下懒腰说:“今天很顺利,走吧,把东西交给李总后我们今天在这逛一逛,明天再去机场怎么样?” 烁其小心地把东西接好装起来,“任和叔,烁安出了点事,我可能要先走,下一站就由金虎他们陪你去。” 听到这个名字,烁任和伸了一半的懒腰收回来,皱着眉问:“烁安他怎么了?” 烁其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说寨子里有她的亲人,非要去探亲,半路把他给绑了。” “对方有多少人?” “就一个。” “就一个人还能把他给绑了?”烁任和惊讶,然后是恨铁不成钢,“你回去吧,顺便给你慧云阿姨打个电话,问问她知不知道这回事。” 烁其带上早已收拾好的行李说:“好。” 烁任和表情很差:“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孩子的。” * 烁慧云打来的电话烁阳一般都接得很快,因为他给她设置了单独的铃声。 只是这次他接得有些不太情愿:“慧云姨。” 烁慧云开口就问:“说安的事是怎么回事?” “出了点状况……这次是我判断失误了。” 烁慧云长话短说:“尽快把他带回来。” “你放心,我会尽快把烁安救回来的。” “等他回来让他给我打个电话。”烁慧云又吩咐他。 烁阳一一应下,“好的,慧云姨。” “行,就这样。” 察觉到对面要挂电话,烁阳赶快问了一句:“慧云姨,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再说吧。” “好的,再见慧云姨。” “嘟嘟……” 听着已经挂断的电话,烁阳这次没再拖延,立刻指挥光头带人去救烁安。 第7章 07 叶岁年看见烁家寨中难得出来几辆车,猜测这车是去找烁安的。 她心里高兴了一瞬,终于不用再这么耗下去了。 不知道他们是在山里找,还是先去镇上。 如果是在山里大范围搜索,这里的各种地形她肯定没有当地人熟悉,找到她和烁安是迟早的事。 如果他们去镇上……必然会先去那个杂货店,然后在镇上想办法搜索她的踪迹,甚至是去县里。 这样来看,在这里躲避不如去镇上保险。 到时候可以约个人多的地方见面,把人还给他们,好好把事情谈清楚。 不然这里荒郊野外的,到时碰上,他们人多势众,叶岁年觉得自己双拳难敌四腿。 去镇上或县里,找个人多的地方,就算打不过她还可以喊几声救命。 总会有热心群众愿意拔刀相助吧。 但去镇上又必须要经过望泗镇,经过望泗镇就意味着必须要经过杂货店…… 叶岁年不得不感叹一句:“这杂货店的选址真是聪明,避无可避。” 她这几天一直呆在山里,此时出去必然会被看到。 但不出去……按刚才的设想,她必然会被找到。 叶岁年心里有些后悔:这几天只顾得在烁家寨附近打转,熟悉周围的地理环境,没有预想撤退方案。 第一次做这种事没经验,而此时意识到好像有点晚了。 走还是不走,她可能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左右摇摆了几下,她回到面包车,看着这个唯一的变数——烁安。 烁安看见她回来,一脸等了好久、你怎么才回来的表情,弯着腰说:“快点,我要上厕所。” 叶岁年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现在是一点都不害怕了,在车上吃了睡、睡了吃。 除了被绑住,简直过得比她都自在。 她气不打一处来,没放他下去,强硬地说:“憋着。” “什么?”人有三急,急起来真要命。烁安还是第一回碰到她不放自己下去解决生理需求的。 他要闹了! 这个女人也不想想她把面包车停在这里这么久,出去了那么长时间,他一直在这里憋着…… 简直要憋出病来。 他委实是忍不住了,开始在后座扑腾。 但不管烁安在后座怎么闹腾,就算他在后面不停用脚踹座椅,叶岁年坐在驾驶座上依旧“不动如山”。 隔了一会儿烁安也扑腾不动了。 被绑住身体费劲去折腾本身就更加消耗体力,他放弃了,但膀胱处时不时传来的感觉又让他恨恨地想要再踢几脚。 叶岁年感觉他在后面消停了才转回头去,看他一脸颓废的样子,问他说:“从这里有没有不经过望泗镇,可以去县里的路?” 烁安不想搭理她,“不知道。” “你要是告诉我,我就给你松开腿,让你下去。” 叶岁年语调平稳,但心里急得很,烁家寨的车在前,她要赶紧离开。 山路窄窄的一条道,跟车实在引人注目,很难不被发现。 她在车上停一停,正好晾烁安一会儿,让他难受了,才能痛快说出还有没有别的路。 烁安:“别的路……你什么意思?你要走?” “对啊,这么多天了也没人来救你。”叶岁年瞥他一眼,一脸你很没用,都没人来救你的表情。 烁安不吱声。 叶岁年添油加火:“你那天的语气我还以为你有多重要呢,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没见一个人来救你。” 看烁安身体在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憋的,她继续补充:“我也不打算再在这耗了,你要是识趣,现在告诉我,后面我会让你好过一点的。” 烁安虽然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但她突然搞这么一出,真想要走? 或者想套他的话。 烁安一时有些拿捏不准。 不过他愿意相信是族里的人出动了。 一定是他们干了什么,才让这个女人有危机感想要跑了。 一定是! 于是他满不在乎地告诉她:“那你原路返回啊,干嘛要问我其他路,我不知道。” 叶岁年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真想把他一脚踹下车,她这几天就不应该对他这么好。 还让他坐车? 他就应该在外面站着,时不时被她用鞭子抽几下,就听话了。 她一巴掌拍到烁安头上,咬牙切齿:“原路返回,你真当我傻啊,你和那个什么小光是一伙的,你们都是烁家寨的人,你当我不知道?” 烁安脑袋懵住了:不是,她怎么知道的,她怎么又知道了,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叶岁年警告他:“所以别想着诓我,镇上我是肯定不会回了。给我指路,或者不指,你自己选。” 她说这话时眼神嫌弃,手中握着一把小刀,看他像在看待宰的羔羊。 这几天烁安从来没见叶岁年拿出来或用过刀,现在拿出来,这是对他……最后的威胁? 烁安突然自我怀疑:难道真像她所说的,不是有人来救我,她只是不想在这里耗下去了才要走? 可不是嘛,烁安想到绑匪绑了人能拿到赎金,自己一直没人来救,在她眼里估计连丁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可不就是个随时准备撕票的没用垃圾。 现在她又说她肯定不去望泗镇,等于他连最后经过杂货店的救命机会也没了。 烁安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虽然烁胖胖经常打趣,说他爹不疼娘不爱,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区别。 但没想到……这种时候,真的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烁安在心里想哭。 叶岁年没放过他的任何表情,她要抓住他不清楚有人来救他的机会,逼他选择——是给她指路还是死在这里。 烁安沉默良久,随后重重叹了口气,他其实有些崩溃,但还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释然一些:“是还有一条路可以出山。” “在哪?”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 叶岁年:“但是?” “等你出去必须要把我放了。” “没问题。”叶岁年痛快点头。 “真的?” “那当然。”叶岁年露出胜利在握的笑容,“我留你也没什么用。”说完单方面向他被捆住的手握了一下,表示合作达成。 …… 放烁安下去解决完生理需求后上来,这次叶岁年把他从后座绑到了副驾驶上,让他指路。 按照他给的线路,叶岁年发动面包车,油门踩到底,车子一冲而出。 烁安因惯性整个人控制不住往前倒,他怒骂:“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呀!” 叶岁年没空搭话,不快点走万一中途碰上烁家寨出来的车怎么办,她很赶时间。 她此时心中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双方的车能在这大山之中错开。 不过她起步虽快,开着开着在山里颠簸的道路上还是逐渐慢了下来。 她一边开一边警惕着周围,间隙让烁安好好看路,别给指错了。 等开到一座山前时,叶岁年突然停下车。 烁安的身子再一次因为急刹车惯性前冲,人都要被甩出去了。 他又骂:“刹这么快,到家了吗你!”然后啊的一声惨叫,他头皮一阵发疼。 一只无情铁手落在他头上,揪着他的头发,烁安护着自己被揪住的头发,心里要多心疼有多心疼。 叶岁年右手按着他的头让他往前看,左手重新拿出水果刀,一字一句问他:“你要不要看看你指的路,这前面都是山,我不停下你还想让我往哪开,撞山上吗?” 烁安感觉头疼,物理意义上的疼,他举手投降:“你听我解释啊。” “你最好不是故意的。”叶岁年心里着急,语气也越发狠厉,她早该想到这小子不会乖乖听话的。 烁安也听出味了,连忙给她解释起来:“真的是这条路,这是除了来路以外唯一的一条通往外界的路了。你也知道我们这里基本都是山,大山、小山,各种山,山上经常会掉碎石,以前只有那一条路,但万一哪天石头掉得多了、大了,那条路堵住了怎么办?” 叶岁年不接他的话茬,揪着他的脑袋让他快说,别浪费时间。 “嘶。”烁安吃痛,只能自问自答:“所以我们族长在好多年前就带领着族人挖山,凿出来了第二条路,也就是我们眼前的这条路。不过这条路只是备用,很多年没用了,你不要看它这样,其实只是时间太久入口被碎石堵住了,里面是有路的。” 叶岁年半信半疑,还是没松开他的脑袋。 烁安为了他的头发继续向她讲解:“不信你可以过去仔细看看,那些是不是一些小石子,或者你开车直接过去撞开,路出来你就知道我说得都是真的。” 叶岁年无语:“你在开什么玩笑,撞上去要是路没撞出来,车和人撞坏了怎么办?而且那么多石子,连入口都能挡住,开进去我们被石子淹了车还能开动吗?” 看她还不信,烁安也急了,“不是,又不是你的车,就是撞坏了那也算我的,而且我也坐在车上,要是会撞坏的话我不也出事了?石子多,你开的快些,在这之前尽快冲进去不就行了?” 叶岁年一声不吭,想烁安憋了一路,这时候和自己耍心眼子的可能性。 烁安:“你还在这犹豫什么!” 叶岁年不说话也没动。 烁安眼看劝不动她,头顶的毛也还握在别人手里,自暴自弃地说:“反正我路是给你指了,走不走随你。” 叶岁年定定看了烁安几眼,看他不像撒谎的样子,而且除了这条路之外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把车开到山前,留他在车上,她自己下车查看。 这山不大,走过去的路面坑坑洼洼。 山体前堆着的确实如烁安所说,是一堆小碎石头。 她随便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石子堆扔过去。 无数块小石子被砸得四散纷落。 叶岁年朝后躲了躲,避免被掉落下来的石子砸到。 等没有石子再往下掉了,她再砸一次,又是数不清的小石子被砸开。 但石子的数量真的很多,这两次之后,它和刚开始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好吧,看来只能开车把它们撞散了。 等叶岁年回到车里,烁安胸有成竹地问:“都是小石块吧?我说的对吧?” “是小石块。” “那这次可以走了吧,你可要快点开过去,一下子撞散啊。”烁安催促她。 叶岁年看了他一眼,他看起来比自己还着急,让她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只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叶岁年朝后望一眼,她没有回头路了。 发动车子,叶岁年将油门踩到底,发动机轰鸣,面包车被开出了它能达到的最快速度。 先是撞到石堆上“哐”的一声,然后是石子“噼里啪啦”砸到面包车身上的声音。 前面的挡风玻璃上都被石子盖满了,雨刮器也被卡住,叶岁年一时坐在车里什么都看不到。 车子继续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她打开车灯,想下去先把前方的视野清出来,然后继续往前开。 但这时烁安突然叫住她,说:“先别下去了。” “现在可什么都看不到。”叶岁年给他指指。 “我知道。”烁安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但是……” 叶岁年看他这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警铃大响,“你不会!” 她话还没说完,车子陡然倾斜下坠,速度快到叶岁年甚至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感觉天旋地转,一阵头晕。 在她彻底闭眼之前,看见的是烁安额头上淌血,脸上表情痛苦,却在转头看她时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原来,他想到的办法竟然是跟自己同归于尽啊。 烁安:小看我了吧。 叶岁年:大意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07 第8章 08 “我不是让你把东西烧了吗?” “唉,找到他又有什么用呢?” “听我的话,过去的都过去了。” “快跑吧,烁家寨不是什么好地方。” …… 叶岁年精神恍惚之间,好像梦到了妈妈。 她在说话,但又好像没在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表情那么悲伤。 妈妈还在说话,但叶岁年什么都听不到了。她想走过去,听清楚妈妈在说什么,但她越往前走,妈妈反而离她越远。 她大步跑过去,妈妈却以比她更快的速度离她远去,直至最后变成了一个光点…… 消失不见了。 叶岁年站在原地徘徊,茫然地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才好。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道模糊的声音,不是要找的妈妈,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怎么还没醒,烁安头上磕了个口子昨天都醒了。” 另一个男声说:“外族人嘛,身体素质肯定没我们好。” “嘿,说得有道理,这些外族人和我们比简直是群弱鸡。” “走吧,去外面坐着,看起来一时半会醒不了,别呆在这里浪费时间。” 听到烁安这个名字,叶岁年意识瞬间回笼。 想起她太自信觉得能看他的表情判断事情真假,最后被他骗到,面包车掉进坑里,她心里这个恨啊。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叶岁年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不过看目前的样子,她应该是被烁家寨的人“好心”捞出来了。 叶岁年尝试着睁眼,但不知为何,脑子是清醒了,身体说不出的累。 迷迷糊糊睁了一次眼,眼皮很快无力地合上,睁眼失败。 试了好几次都不行,她干脆放弃,不睁了,集中精神想接下来的事。 在知道烁家寨的人如此排外后她就想过,能顺利找到要找的人还好,起码没白来一趟,如果找不到,绑了烁安这个大活人这么多天,自己还在蜻蜓旅馆留下了个人信息,事后肯定会被烁家寨的人找上门,到时要好好把这件事解决。 但现在人还没找到,自己反被烁安坑的掉进他们的陷阱里,现在被带回来,形势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也不知道烁安在烁家寨里是什么身份,前几天被她这么对待,现在换成他的主场了,估计会报复回来吧。 按这样想,叶岁年觉得还是不要太快让烁家寨的人发现她醒过来的好。 这么想着,她突然感觉左腿一疼,不知道是被谁踢了一脚。 说是踢,这人踢得力道可不轻,更像是在用力地踹。 完了他还不解气,对着叶岁年就是一顿输出:“耽误我那么多天吃不到好吃的,还把烁安欺负成那样,现在没人给我拿快递了,你给我等着,等你醒了我一定要你好看!” 这人声音听起来有点稚嫩,很明显不是刚才两个说话人中的其中一个。 叶岁年被踢了一脚心里苦,怕什么来什么,还没醒就有人来找她麻烦了,被踢的位置一会儿肯定要紫了。 不过这一脚过后,逐渐唤起了她此刻反应迟钝的身体对外界的感知,她开始觉得身下好硬,硌得她难受。 硬?硌? 这些字眼一冒出来,叶岁年立马动了两下手指,抠到下面磨砂的触感,粗粝、冷硬、凹凸不平…… 好像是水泥地。 她直接被扔到了水泥地上! 察觉到这点,叶岁年更加确定,这群人连个床都不给她,等她醒了在烁家寨里肯定不会好过的。 她忿忿不平,当初对烁安都没这么狠过,除了第一晚把他绑到树干上,后面哪天不是让他呆在车上。 * 烁经然从小黑屋里出来以后就开心地去找烁安了。 小黑屋是烁家寨里最角落的一个小房子,听老人说以前没有像自行车、摩托和汽车那样的代步工具,人只能靠走路,大家都嫌它太偏,没人愿意去住。 而且它的朝向也不好,屋子里的光线常年不好,阴暗潮湿。 除了光线,这屋子离山太近,无论从里往外看或者从外往里看,感觉山随时都要压下来,把里面的人砸死一样。 时间久了那房子就空下来了。 再后来,烁家寨偶尔会有些外族人闯进来。 如果是不小心误入,寨子里会派人把他们从哪来送哪去;如果是不怀好意来的,那寨子里的人只能把他们关进小黑屋审问一番了。 一般寨子里的事情都是由烁慧云负责,只是她这次有事外出了,由烁阳代管。 想到烁阳烁经然打了个寒颤,搓了搓胳膊,这些事和他没关系,他还是赶紧去看烁安吧。 烁经然去看烁安,带了一盒平常连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贵价巧克力礼盒。 进去就看见烁安头上缠的一圈圈白色绷带,都这样了还不好好躺着,还想下床,他挪动着身体过去扶住烁安,“你头还没好,下床干什么,快回去躺着。” “我伤得不严重,老躺在床上干嘛。”烁安刚从床上下来,还不想那么快回去躺着。 “但他们都说你需要休养。”烁经然谨记医生说的话,还是扶住他往回走。 “用不着扶我,我腿又没磕着!”烁安抗议,但他的小身板又推不动烁经然快三百斤的重量,不得已被强迫着架回床上。 看烁安坐在床上很不开心,烁经然非常不舍但又觉得朋友最重要地把巧克力给他吃,还安慰他:“你好好养伤,我刚才替你报仇了。” 烁安刚拿了一块巧克力就看他心疼的嘴边肉都在抖,只往嘴里塞了一块就贴心地没有再拿,“替我报仇?报什么仇?” “当然是绑架你的人,你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她还没醒。”烁经然凑到他跟前小声说:“然后我上去就踹了她一脚,算不算给你报仇?” “踹她一脚算什么报仇!” 烁安想起前些天的日子就气,嘴里的巧克力也不嚼了一股脑咽下去,指指被包着的头:“你也不想想那个女人可是虐待了我多少天,还有我这头,玻璃碴子都扎进来了,这是一脚能解决的嘛!” “你放心,在你好之前,我天天都过去帮你踹她一脚,算是提前给你出气了。”烁经然拍拍胸脯给他保证。 “天天过去?烁阳不会让人把你拦在小黑屋外面吗?” 烁安可不觉得烁阳是个好说话的人,会允许无关人员天天进小黑屋参观。 “不会,烁阳给我安排了任务,我的任务是每天去小黑屋给他们和绑架你的人送饭。” 说到这,烁经然的胸脯挺得直直的,很是骄傲。 “哦。” 烁安一想觉得合理,寨子里但凡能干一些的人,除了他妈妈的人和烁阳和他手底下的狗腿子,无一不是出去负责外面的事了。 留在寨子里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不愿意出去,只想在寨子里安分过日子的。 现在送饭这种小事落到烁经然这种闲人的头上再合理不过。 哦不对……烁安突然想到族里还有一部分能干的被族长带去做事了。 但族长那些人一年到头在深山老林里也不出来,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所以他刚才差一点把他们给忘了。 这么想来,烁安算算时间,他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外公了。 烁经然眼瞅着桌上放的那盒巧克力,不知道烁安已经想到那么远了,他只想自己怎么样能神不知鬼不觉拿一块来吃。 但这念头一起,他又觉得不能这样,怎么能和病人抢吃的。 他看着看着,视线里巧克力的旁边多出了一双鞋,顺着鞋往上看,看到来人后他连忙打招呼:“烁其哥,你来了。” “嗯。”烁其朝他点了下头,把刚买来看病人必备的牛奶和水果都放到桌上。 然后问在床上的烁安:“你怎么样了,头上的伤严重吗?大概多久能好?” 烁安见到他像孩子见了家长一样,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缝了几针,医生说过几天来给我拆线,但额头肯定要留疤了。” “人没事就好,现在技术这么发达,你的疤有机会消掉。”烁其安慰。 “但愿吧……”烁安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头。 烁其看他还是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继续宽慰道:“这次我提前回来,过几天等任和叔和慧云姨处理完手头的事很快就能赶回来了,他们知道你出事了,都很担心。” 烁安听到父母为了自己都要很快赶回来,稍微有了点精神,抬头问一句:“真的?” 烁其不知道烁安问的是他们真的能很快回来,还是真的很担心他。不过对上他期待的神情,烁其连点了两下头。 看烁安精神好些了,烁其才问他关于叶岁年的事情。 从叶岁年入住蜻蜓旅馆后,她的身份信息对烁家寨的人来说就不是秘密了。 旅馆的功能象征了它是望泗镇上最能接纳外来人的地方。 这种重要的地方自然早就被烁家寨买下来了。 只是他们当前的调查,仅限于查到她的基础个人信息,再深入的资料就要花费更多时间和人力了。 烁安这几天和她接触最多,如果他能说出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信息再好不过。 烁安挠了挠头想烁其问的问题,结果摸到的只有满头绷带。 他尴尬地收回手说:“那个女人没有透露太多,只说她是来探亲的。” “嗯,还有呢?”这点烁其在回来前就知道了,他示意烁安继续说。 “但很奇怪,她来找人,可我问她任何有关她亲人的信息,她都说不知道,这她怎么找,凭感觉嘛。” “她肯定在骗人啊,这就是随便找的借口。”烁经然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这插了句话。 烁其撑着手没急着下结论,虽然他心里也觉得这大概率是个借口,他继续问:“还有别的吗?” “还有,还有……”烁安依稀记得她是说了什么事情,自己当时很吃惊,要回来告诉大家的。 但此时被突然问到,他又想不起来了。 再仔细想,还是记不清。 可能因为被砸到脑袋了,他使劲敲了敲头,想要努力回忆起来,可是好像没什么用,他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烁其看他这副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想不起来就算了,后面想起什么来随时告诉我。” 烁经然附和:“对啊不急,反正人被我们抓住了,又跑不掉。” 烁安头疼放弃,但他好奇:“烁其哥,那你们有查到什么?那个女人下手太狠了,给我手绑的现在手腕上还有印子。”他把手伸出来告状。 烁其看见他两手手腕都被绳子勒破了点皮,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伤。 不过对于查到的东西烁其有些不满意,“她的身份没有异常,是个老师,现在在放暑假,生活和工作经历看起来都没问题。” “老,老师!?” 烁安对于这个职业不能接受,把他绑了几天几夜,整天想尽办法欺负他、套他话的人是老师……老师那不是教书育人的嘛,可这个词无论怎样他都按不到那个女人头上。 “是个体育老师。”烁其看烁安惊得差一点从床上蹦起来,他补充道。 哦,体育老师……那有点武力值能把自己撂倒,烁安觉得可以接受一些了。 身体素质可能确实比他强一点点,把他绑了也勉强说得过去。 以后别人问起来他是怎么受伤的,被体育老师揍了听起来就没那么丢人了。 更何况那天他毫无防备,如果正面对上,他和那个女人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不过体育老师……一个普通人。 “她一个普通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存在,知道我们的能力,她什么目的?”。 烁安问的正是烁其头疼的。 自从烁安被救回来后,说叶岁年知道烁家寨人的能力,还向他套过话,族里对这件事高度重视起来,连夜派人去当地查她的详细信息。 要知道以往不管是误入进来,或是打着探险名头有意闯进来的人,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袅袅族的能力,还说的有鼻子有眼。 难道她是来委托的客户? 袅袅族族人因为其独特的能力,让他们可以借助这种能力给一些有特殊需求的客户提供帮助。 但让他们提供服务的报酬向来不菲,且过程保密。 在烁其的印象里从来没服务过低端客户,更不要说叶岁年这种自己找上门来的。 虽然烁安说她问的很含糊,但这种事绝对要保密,百分之一透露出去的可能都不能有。 况且她这几天的所作所为,真要说——其实不像是客户,更像是来找事的。 让他一时半会摸不准叶岁年这人的套路。 况且他还没见过真人,不好下结论。 烁其问烁经然:“烁阳说安排你去小黑屋送饭,她看起来怎么样,醒了没?” 猝不及防被点到名的烁经然没想到还有他的什么事,仓促咽下口里偷吃的巧克力,含混不清说:“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可能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吧。” “我亲自去看看。”烁其站起来,“你在这陪烁安。” 第9章 09 “她还没醒?” “没有。” “是不是也磕着头了,用不用再叫医生来看看?” “怎么可能,她看起来没有烁安严重,用不着医生。” “咱又不是没有医生。” “烁安破了那么大个口子都没出什么大事,她这顶多被划了几下的难不成比他严重?” “我……我这不是怕她有内伤。” “行了,有完没完。”烁阳受不了出声打断。 跟着烁阳一起进小黑屋的光头和老柴听见他这声,才结束二人之间喋喋不休的争论。 绕着还在地上的叶岁年转了两圈,烁阳冷着脸说:“光头你去接水,老柴把她抬起来。” “好嘞。”两人齐齐应声,都是满脸的兴奋。 跟烁阳办事久了,接完水该干什么,接下来的流程他们门清。 * 叶岁年从意识清醒后一直在地上软趴趴躺着,没人的间隙会动动手脚活动身体,顺便偷看几眼这是把她关在了哪里。 但每动几下手脚,身体的几处部位都相继传来痛感,肯定是掉进坑里时撞到的。 她又试了试,好在这些部位的疼痛都是暂时性的,应该都只是些撞伤、擦伤,没有严重到骨折之类的伤,稍微休养就能好。 叶岁年松了口气。 再次睁眼观察到她此时所在的房间里空旷得很,一整个房间里只摆着一套桌椅,上面吊着一个灯泡,再无其他东西。 四面墙上连扇窗都没有,也不算没有,有一扇窗,只是它被木条封住了,跟没有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扇门,这门只在上面开了一个窗口,其他门上该有的把手、锁孔这些东西它都没有。 也有可能是她在的这边没有,门外该有的都有。 这有点像专门用来关人的房间。 叶岁年想到这里心里突突地跳,越看越觉得这里像个牢房。 有话好好说,烁家寨的人不至于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她定死罪,把她关起来吧。 叶岁年现在急需一个能跟她坐下来好好谈谈的人。 不过最初模糊听到的两道男声显然不是这样的人,说话急躁,听起来不够稳重,像看门的小喽啰。 她现在要等真正能做决策的人。 然后不知道隔了多久,她听到又有三个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其中两道声音是先前那两人的,还有道没听过的声音虽然只说了几个字,后面便没再说话,但另外两个人明显听他的,叶岁年断定他应该有些权利,在这里起码是个小头头之类的。 至于他人怎么样,能否沟通顺畅,这点有待考察。 她本想在地上继续躺尸,听他们多说一些,也好对这个寨子里的事情多了解一些。 哪知道这人再张嘴就让把她抬起来,还让另一人去打水。 听到走近的人笑得不怀好意,叶岁年当然不会觉得他们是好心想把她叫醒给她水喝。 但这时候再睁眼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外加她的东西都不在身边,没有能护身的武器。 叶岁年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继续装晕看他们想干什么。 等光头把水接进来,老柴已经把叶岁年双手反剪,从地上把她架起来了。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反抗,下颌就被人用力捏开,源源不断的水从她被迫张开的嘴巴里灌进来。 叶岁年感觉有无数的水顺着嗓子流进了她的胃里。 最开始没有防备,被他们得逞,等反应过来他们想干什么,叶岁年自然不能受这种对待。 她简直不能理解,烁家寨的人都喜欢不说话上来就是干是吧。 她睁开眼奋力扑打给自己灌水和捏住她下巴的人。 老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反过来捶他,一时不察,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叶岁年一个肘击打到脸上,打得他倒退几步。 他捂着嘴,里面有血顺着指缝流出。 光头也没防备,手里的水没倒出去,反而泼了自己一身。 这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忘了人已经从他们手里跑出来了,只顾着看自己的伤。 叶岁年趁这个空档向门边冲去,刚才他们接水回来没有关门,三十六计跑为上策。 更何况这一寨子的人都是疯子,留在这怕不是要被他们弄死。 她窜得飞快,光头这才反应过来,眼看不好赶紧扔下桶去和老柴一起拦人。 叶岁年闪身躲开老柴朝她抓过来的手,然后回抓他的胳膊借力一个转身把光头飞踢开,再顺势下压她抓住的这条胳膊把老柴反身摁倒在地。 光头再次冲上来,叶岁年把地上的老柴推给他挡住来路,光头避让不急,差一点被搬到和老柴叠在一起。 几招之后她就对这俩人有了判断,只有蛮力,打起来其实她胜算很大。 甚至可以说她完全能将这俩王八蛋撂倒。 原本这样是没错,只是她在计算时漏掉了在场的第四个人——最开始两人灌她就在一边冷眼旁观的那个小头头。 烁阳本来嫌脏不想动手的,看光头倒水时他就离他们有几步远,就是因为不想被溅到水。 眼看现在两个人没一个能打过叶岁年的,嘴里吐出“废物”两个字后,他十分嫌弃地出手了。 本来把两个人弄倒后可以跑出去的叶岁年,在跑到门口时碰到了他。 局势瞬间发生变化。 叶岁年从一对二变成一个对三个,尤其是这第三个看起来是最弱的,实际比另外两个不知道能打多少倍。 加之叶岁年身上有伤,从掉进坑里开始就没有吃过饭,十几招之后她脱力般被按倒在地。 烁阳示意从地上起来的老柴和光头把她控制住,继续刚才没倒完的水,然后又退到几步之外。 叶岁年不停挣扎,一旦抓住机会继续攻击身前身后的两个人。 可惜老柴和光头吃了刚才的教训都有防备,这次没被她推开。 光头不爽地重新拿起水桶,本来他还不把叶岁年放在心上,一个女的,还是个好看的女的,他担心什么?然后他就被一脚踹出去了。 刚才那一脚踹的他肚子生疼,这次再倒水的时候他拿出十二分的认真来盯着叶岁年的一举一动。 水再次直冲冲的灌进来。 叶岁年简直难受的反胃,咳嗽着呛了好几口水。 看她这反应光头重新兴奋起来,把桶扣得更近,整个桶都倾斜过来,加速给她往嘴里倒水。 叶岁年还是使劲挣扎,但刚才的打斗已经消耗掉她大部分体力,现在的力道对老柴和光头完全构不成威胁。 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占优势,叶岁年放弃和他们硬碰硬,不那么用力挣扎了,只是不断扭头,后仰,不断躲避水桶,就是不让水再多进去一滴。 光头的水桶跟着她扭动的幅度方向不停摇摆,最后水洒出来不少。 不过前面灌进去的那些也够她喝一肚子的了。 一桶水倒完。 “行了。”有人说。 光头把空水桶随便丢到地上,老柴见状也松开了钳制叶岁年的手。 “咳……咳……”没了后面的桎梏,叶岁年狼狈地扶着被捏红的下颌不停往外吐水。 是她低估了这帮人的狠辣程度,难道他们打算活活把她呛死或者灌满水撑死吗? 叶岁年抬头盯着正对面桌子那坐着的男人,是她刚才还在考虑的那个可以沟通的小头头,也是最后出手把她撂倒的人。 这人戴着一副银框眼镜,穿短袖白衬衫和一条黑裤,长得也人模人样,没想到做起事来狠得简直不留余地。 刚才几句话说得轻飘飘,俨然不在乎一桶水下去她是死是活。 然后她才仔细看左右两边站着的人,也是刚才给她灌水的两个人:一个壮实的矮光头,另一个高点,老点,嘴边留着两撇小胡子。 叶岁年牢牢记住这三个人的脸,等她有机会一定会把今天的遭遇统统报复回来。 她说到做到。 老柴和光头灌水的时候烁阳全程看着。 他姿态俊雅地坐着,对上叶岁年那恨不得要吃了他的眼神,烁阳毫不在意。 这是他惯常用的审讯手段,每次几桶水之后看到的都是被审问者或怕,或恨的神情,他已经习惯了。 拿出一张纸巾擦拭不小心溅到裤子上的水珠,烁阳漫不经心问叶岁年:“是谁派你来的?你们有什么目的?” “……”叶岁年没回答他,嗓子刚才被呛到了,到现在火辣辣的生疼。 “呵,一句话都不说。”烁阳冷笑几下,抬抬手示意老柴他们继续。 光头得了令,提起地上的水桶去接水。 叶岁年看见这个没头发的人又拿桶出去了,拿桶肯定是要接水,把水接回来要干什么,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她又难受地咳了几下,想想被灌水的痛苦,然后无力地说:“我说……” 烁阳听到想要的开头,欣慰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等着听他想要的答案。 “快说。”老柴在后面推她,让她不要拖延时间。 “我确实是来探亲的,咳咳……没人派我来,你们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 烁阳:“没人派你来,你却第一天就绑了我们的人?” 叶岁年:“所以我说有误会。” 烁阳没问她是什么误会,叶岁年也不解释,两个人总共说了不到五句话,谈话到此结束。 既然他一心认为她有所隐瞒,叶岁年觉得解释也无济于事,不如少费口舌,更何况她现在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无比难受,她心中憋着气,说不出什么好话,要不是敌强我弱,她真的想冲上去扇他们两个大耳光。 * “呕……” 烁其走进小黑屋就看见光头和老柴扯着一个人在往她嘴里倒些什么,动作粗鲁,让他看了都忍不住皱眉。 不过老柴和光头不是他的人,他就没制止,先问了烁阳:“你们干什么呢,大老远还没进来就听着声了。” 烁阳看见烁其来摆摆手让老柴和光头停,对着他无奈道:“没办法,抓来的这个外族人什么都不说,我只能想办法让她开口了。” 烁其走到桌子另一边拉出椅子坐下,“现在呢,问出什么了?” 烁阳冷哼一声,对这一下午的审讯成果很不满意:“她嘴还挺硬,坚持自己是来寻亲的,这是光头提的第四桶水了,这样都没撬开她的嘴说出点别的东西。” 以前被关进来的,一般第二桶水开始就忍不住倒豆子一样什么都往外说了。 像叶岁年这样到现在还什么都不肯说的,太能忍了,烁阳反而更怀疑她的目的,一定要从她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烁其:“看来她吃软不吃硬,不如换个方法。” “软的?”烁阳有点不耐地看着地上的叶岁年,头发沾水以后湿哒哒贴在脸上,看不到她的表情,“就怕她软硬不吃,浪费我们的时间,你有什么好主意?” 烁其把查到的叶岁年基本信息给他看,“不如从她现有的信息入手,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些内容是真是假,要是伪造的,多问几遍她总有一次会露马脚的。” 烁阳翻了翻烁其递过来的资料,里面从叶岁年出生到现在记录在案的经历都在其中,“太浪费时间了。” 他不太赞同烁其的办法,如果今天灌水没用,明天他还有别的办法,肯定比今天更刺激。 如果还不行,后天可以再换,保准能让这个叶岁年吐出点什么。 “你急什么。”烁其重心往后,把椅子的前两个腿翘起来,坐在椅子上荡啊荡,“你要是忙的话,我可以在这慢慢和她磨。” “怎么,你不忙外面的事了?”烁阳问他。 烁其无所谓,“那些事没了我还有别人顶上,而且外面的事哪有族里的事重要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人可以由你来审。”烁阳耐人寻味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要求:“不过你们每天对话的任何内容都要录音。” “听你的。”烁其看了眼地上湿漉漉的水和人,又转头看了烁阳一眼,向他保证:“我每天发给你。” 这样人就算转到了烁其手上。 临走的时候,烁阳让老柴和光头先出去。 屋内除了地上没有动静的叶岁年,只剩烁其和烁阳两人时烁阳开口提醒:“我知道你心软,看不得我们几个这么欺负她一个人,但我必须要提醒你——你对她心软,她可未必会对你心软,别忘了她的身份。” 烁其笑了一下说:“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 烁阳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只是随口答应,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不过他也不想多管,自己已经友情提醒过了,烁其是个聪明人就会知道该怎么做,对外族人心软就是对自己人心狠。 看烁阳施施然从小黑屋走了,烁其继续在椅子上坐着,没着急去看地上的叶岁年本人。 反而是又看了一遍叶岁年的履历,规定的年纪上学,按部就班的升学,毕业后顺利留校当老师,在运动方面自由搏击和长跑拿过不少奖。 看到这些奖项的时候烁其停顿了几下,比第一次看的还要仔细,一个字一个字看完。 是很厉害,那她凭自己就把烁安给绑了好像也算说得过去。 只是这些如果全是真的,她前半生顺遂,往后看去也可以想到她会拥有一个怎样安稳的人生,这样一个普通人,又怎么会知道烁家寨的存在? * 而叶岁年从被灌水之后,肚子一直很胀,有种随时要吐的感觉。 但想吐又吐不出来,整个人不停在干呕。 从刚才的打斗之后她被那两人拉扯着,不知道灌了多久的水。 灌到最后他们已经不在乎是往她嘴里倒,还是往头上脸上倒了,他们只是不停地保持倒的这个动作,让她一直躲不开迎头而下的水枷锁。 叶岁年感觉她的耳朵也进水了,可能堵在耳膜边,两只耳朵听起来嗡嗡的。 好在她的眼睛没事,虽然也有水溅进来,但她大部分时间闭着眼。 一旦眼睛睁开,她的视线必然对着正前方——那个坐在桌边的男人。 ——指使这两个人做这种事的人。 叶岁年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牢牢记住了他的脸。 等她有机会,她保证,一定会让他体验到她现在所承受的一切! 她要把成千上万的水摆着他眼前,逼着他喝下去! …… 后来不知道喝了多少水,又有人进来了,然后他们才停下来。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叶岁年此刻听到的所有声音都是朦胧不清的。 不过她知道这个人来了,那三个人走了。 她短暂的解放了。 但叶岁年没有高兴多少,一个变态走了,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更变态,烁家寨没有一个好东西。 第10章 10 这个人虽然一直坐着没动,但叶岁年看见后来的人坐在椅子上,和刚才的小头头坐的位置一样——她的正前方,睁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又是这该死的位置。 他坐了一会儿走了过来,蹲下身离她很近,叶岁年趴在地上没动,藏在后背的拳头紧紧攥着,等着看他想干什么。 三个人她打不过,但一个人还是可以试试的。 结果他张嘴只是问了句:“你为什么要来这?” 又是这个问题,还是这个问题! 和刚才那人问的一模一样。 叶岁年已经懒得回答了。 看到她别过头去,烁其也不生气,他一向很有耐心。 他继续问:“你说你是来寻亲,亲戚的名字你知道吗?” 叶岁年:“……” “你是怎么知道你有亲戚在这的?” 叶岁年:“……” “你们有联系过?你真的有亲戚在这里吗?” 叶岁年:“……” “不过不对。”烁其没管叶岁年,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对着资料上的内容念:“这上面显示你的亲缘关系只有母亲,其他亲属栏里皆是无,你的其他亲属呢?总不会都在我们寨子里吧?” 听到这句话,一直没有出声的叶岁年虚弱地吐出一句话:“我也想知道。” 想知道她要找的人真的在这里吗?在这个冷酷无情,陌生排外,没有王法能随便欺辱外来人的烁家寨。 想知道她最后真的找到了人,如果那个人和刚才的三个人一样变态…… 叶岁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要和那个人相认…… 难得看她有了点反应,烁其俯身离她更近想要听到她说了什么,可惜她声音太小,还没等听清她就说完了。 不过好歹是说了句话,烁其在心里将亲属关系这个内容重点标记,然后继续问她:“你是自愿来的还是受人胁迫?” 叶岁年:“……” “近期是否有人联系过你,承诺如果你来的话会有报酬给到你?” 叶岁年:“……” …… 后面不论烁其再问出什么样的问题叶岁年都不搭理他了。 烁其哪怕脾气再好,自言自语时间久了也会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 他又不是来服务人的,干嘛这么低声下气,更何况要不是见不得烁阳的审讯方式,他才不会把这事揽过来。 现在受益的是她,受苦的却是他。 他有苦难言,瞪了叶岁年几眼,想撬开她的嘴,对方却跟老僧入定一样坐在地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知道今天是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加之刚才说得口干舌燥,烁其也不和叶岁年浪费时间,他在这待不下去了。 负责守门的烁小明见他要走,赶紧问他:“其哥,要走?” “嗯,你在这看着辛苦了。”烁其说。 “嘿嘿不辛苦,那你走了要不要给屋里的人锁上脚链?” “锁她干嘛?”烁阳没怎么来过这里,不太清楚烁阳他们抓到外族人以后的操作。 “她这不是醒了么。”烁小明搓搓手,不确定地说:“之前是没醒就没锁她,现在醒了不锁,她要是跑了怎么办?” 烁阳回看小黑屋内,里面的人看起来没精打采,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像是能闹事的样子。 “怎么,你在这看着还怕她会跑,你是不是又想偷懒啊?”烁其想起他之前的恶劣事迹问。 烁小明和他哥哥烁小光一样,都爱看球赛,不过他哥哥算是爱好,只会挑自己支持和喜欢的球队看。 烁小明看球赛的程度就要比烁小光狂热多了,不管哪个球队的都来者不拒。 而且他特别喜欢一边看一边对球员的动作进行点评。 因为沉迷看球赛,他曾经在父母让他去给寨子里分的一小块菜地浇水时,看球看到忘记关水把自己家的菜地给淹了,甚至连临近族人的菜地也遭殃了,后来里面的菜都涝死了。 还曾经在下楼梯的时候只顾着看球,踩空台阶直接摔下楼梯,台阶上的另外三个人被他往下滑铲倒,四个人最后一起滚到烁经然那才被截停。 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偏偏烁小明每次都不长教训,因此成了烁家寨里的反面典型之一,这次还是因为寨子里其他人都有事,分不出人手,才让不靠谱的他来看门。 “没有没有。”烁小明连忙摆手,“我可不敢偷懒,这要是让阳哥知道肯定饶不了我。” “那不就得了,你就在这看着还怕什么。”烁其怕他锁住了人,会不管不会地看球赛,这样也好,还能干点正事。 “行,那就不锁了。” 烁其鼓励他:“好好干。” * 天色渐渐黑了,叶岁年在的房间里虽然有灯,但没开,门外看门的人不知道干嘛去了,一直外放的视频声音没了。 夜色寂静,山里的鸟叫虫鸣连绵不断,此起彼伏。 叶岁年靠墙坐着恢复体力和下午受到的心理创伤。 头发早就干了,耳朵里的水也被她左右拍打出来了,但她实在想不通烁家寨这是什么野蛮人聚集地吗?做起事来简直无法无天。 想到妈妈再三叮嘱不让她来…… 她还是没听话来了。 这次彻底见识到了烁家寨里的行事作风,现如今她要想办法快点出去才行。 不然今天能有人硬生生给她灌水逼供,后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酷刑招呼到她身上。 叶岁年阖眼回忆迄今碰到的所有事和人: 杂货店店主——进她的房间,可以原地消失; 烁安——被她绑了,然后反坑了她; 一起来灌她水的三个人——死变态; 刚才的这个人——一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其他还不了解。 这些人里好像只有烁安看起来单纯些。 可这看起来单纯的人却成功把叶岁年骗过去了,不然她也不会沦落至此。 想到这叶岁年一股气涌了上来,是她看走眼了。 “喂,吃饭了。”烁经然拿着饭往门上敲了一下发出声响,打断叶岁年的思考。 烁经然朝里瞄了一眼,看里面的人一动不动,他害怕地小声问烁小明:“她不会是死了吧?” “说什么呢,才第一天,哪那么容易就死了。”烁小明扒拉着自己碗里一同被送过来的饭,眼往烁经然手里瞅:“胖胖,她的饭和我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她能和你一个待遇嘛。” “那她的有肉吗?” 烁经然打开手里的饭盒,“没有,纯素。” “唉,行吧。”烁小明看着那份不知道是什么的饭,熄了抢过来的心思。 乌漆麻黑的,多看一眼他都怕没了食欲,还是自己碗里的红烧肉好吃。 烁经然又敲了几遍门,里面都没动静。 他打开门想把饭盒放在地上,但看门沿边一地的水,嫌弃地收回手。 他问烁小明:“你们今天下午都干什么了,地上都是水,我饭给她放哪啊,要不你吃完一会儿给她送进去吧。” 烁小明吃得正香,听见他这话呦呵了一大声,“胖胖,你咋这么……善良呢,她又不是咱请回来的客人,还给她送进去?盒饭上沾点水就沾点水呗,有饭吃就不错了。” 叶岁年在里面听着看门人说的话,心里嗤笑一声,她原本都做好挨饿的准备了。 倒是没想到这些人穷凶极恶,竟然没打算饿她几顿,还会给她饭吃。 烁经然听话地把饭盒放到门边,一点点推进去。 除了在吃这件事情上,其他大部分事情烁经然都没什么主见,别人说什么都好。 所以这次烁小明说饭后给他讲审讯经过,让他也长长见识,烁经然没好意思拒绝。 被迫听烁小明勾肩搭背地给他讲了好久好久的烁阳版审讯经过。 这也是烁小明第一次见这样的事,心里激动,比看球赛都让人兴奋,他想立马找人分享。 但下午在场的其他人都比他厉害,见识比他多,他憋了一肚子的话都没人讲。 好不容易等到烁胖胖来,烁小明给他讲得绘声绘色,一点细节都不肯遗漏,期间还给烁胖胖比划他们打斗的动作细节。 直把烁经然听得浑身哆嗦,被吓得不敢靠近小黑屋门边,生怕自己沾上任何水珠,也会倒大霉被灌水。 没管烁经然的反应,烁小明还在叭叭叭地讲,还没等烁小明嘚瑟完自己下午的所有见闻,烁经然已经听不下去跑了。 烁小明正将在兴头上,突然看见烁经然跑走了,烁小明一脸懵,冲着他喊:“胖胖,你去哪啊胖胖?我还没说完呢!” * 烁安瘫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打游戏,头上的绷带闷得他无时无刻都想摘掉,可是寨里的医生说他拆线时才能摘。 他这次“因公负伤”,头上的伤需要休养几天,开车出去采购拉货的工作暂时停了。 没有事干,也没人陪他说话。 烁胖胖和烁其都是陪他聊了一会儿天就走,没有久呆。 烁其是还有事要干,烁经然是单纯饿了要回家吃零食。 烁安只在家躺了一天就感觉无聊至极,闷得慌,想找点事干。 “烁安,烁安!” 听见有人叫他,烁安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扔下手里的游戏机去门口等烁胖胖。 这声音一听就是他。 烁安开门迎人,然后看见烁胖胖跟身后有鬼追一样,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身上的肉上下乱飞。 等跑到烁安家门前了烁经然才安心一样,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跟烁安说:“吓死我了,还好你家离得近。” “你干嘛去了,后头有狼啊?”烁安看他脸白的,真想拿镜子给他照照,看他吓成什么样了,胆小。 “那也没有。”烁经然抹了把脸上的汗。 然后一把拉过烁安,把烁小明给讲的事又详细跟他说了一遍,随后感叹道:“烁阳好可怕,竟然直接几大桶水生灌。” 烁经然说完又抹了把重新冒出来的汗,“我爸说得对,我不适合参与族里的事情,每天在寨子里安安稳稳呆着也挺好的。” 烁安把纸巾给他递过去,他虽然表面镇定,但心里也在慢慢消化刚刚听到的,烁阳的所作所为。 他和烁经然一样,在寨子里属于管事不够资格,做事又差点经验的那种人。 家里长辈在寨子里都德高望重,累的活派不到他们身上,危险的就更不会了,找点事做就算打发时间了。 开车去镇上采购还是最近几个月烁安刚毕业,给他安排下来的活儿。 烁阳平常不爱搭理人,不如烁其好说话,就算有话说出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烁安一直看烁阳格外不顺眼。 而且烁安知道烁阳也格外不喜欢他,每次看见他都没有好脸色。 但烁安还是第一次知道烁阳做事竟然这么狠。 那个女人也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啊,有必要这么对她嘛,给人家摁着嘴灌水,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他就说烁阳不是个好的。 不过烁安现在更关心的是,“那个女人怎么样,烁阳他们除了灌水,打她了吗?” 烁经然:“应该揍过吧,烁小明说她反抗过,当时可激烈了……他们应该会给她点教训吧。” 然后他有点不好意思接着说:“本来答应你,去送一次饭就替你出一次气的,但听见她的惨样我都不好意思进去踹她了。” 而且也有点不敢了。 烁安听到他这话,心里有些形容不上来的感觉,就很烦躁,他挠挠头,又摸了满手的绷带。 “胖胖,你以后不用这么做了。” 烁安想想那个女人绑他的几天除了限制他的自由,凶他,倒也没打骂过他。 但她来了这里以后被关到小黑屋,现在还受到这样的待遇……好像和他有点关系。 可他当时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个女人肯定不会轻易把他放了。 可她现在这个样子,听起来很惨。 烁安还是没忍住抓了几下头上的绷带,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并不想害人啊! 之前也没人告诉他烁阳是这么对待擅闯的外来人的。 那个女人要是在这里出点什么事,烁安觉得自己一定良心难安。 第11章 11 第二天,天刚刚擦亮,叶岁年就已经醒了,或者说她一整夜没睡。 昨天头发过了水,虽然夏天温度高很快就干了,但干了之后变得不太柔顺,非常毛躁。 加上昨天的打斗和那几个人的拉扯,有几缕头发已经不听话地散出来了。 叶岁年动动手指,抬起仿佛千斤重的胳膊,想把糊在脸上的头发弄下去。 这一个在平常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此时因为胳膊的无力和酸痛,现在做起来困难无比。 之前被烁安坑了一把受了伤,再加上昨天遭受了非人般的虐待,叶岁年虽说不至于元气大伤,但也被折磨的不想动弹。 还有昨晚送来的饭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颜色奇怪,完全看不出菜本来的样子。 她一口没吃。 好不容易把头发拨弄下去,叶岁年没有起来,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在粗硬的地上坐着,向上透过房间里唯一一扇往外看。 这扇窗又小又脏,因为被木条封住,能透进来的光十分微弱。 但这束光对被关在这里的叶岁年来说无疑是溺水之人的一块浮木,让她感觉自己和外界还有联系,让她感觉还能逃出去。 她必须要逃出去! 出去看看外面的太阳。 叶岁年微微抬起手,伸手想要让微光落在掌心。 烁安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叶岁年这个女人坐在地上,往外伸着一只手,头顶上的光像把刀一样笔直照进来,正洒落在她的手腕上。 她想自杀? 这个想法一出烁安立马冲进去拍掉她抬起来的手,“你要干什么?” “我警告你啊,你可别有任何不好的念头,烁阳他们问完话就会把你放了的,所以你……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不开。” “想不开?”叶岁年看清来的是曾经相处过几天的烁安,不明白他突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对啊,乐观点,别……别那个什么。”烁安含含糊糊地说,生怕说得直接了刺激她。 叶岁年似懂非懂,不过有人来了,她自然不会继续瘫坐在地上让人看她的笑话。 强撑起身体依靠在后面的墙上,叶岁年站起来看烁安。 他头上缠着严严实实的绷带,看起来在车里往下掉的时候伤得比她重。 但烁安的精神状态明显比她好多了,活蹦乱跳的,完全不像在车里蔫头耷脑样子。 趁叶岁年观察烁安的期间,烁安也在看她,看她这憔悴的样子,哪有绑他那几天的嚣张模样。 再想想她刚才可能要自尽,烁安心情复杂,抓了几下头上的绷带继续组织语言想劝她想开点。 “你看你当初绑我的时候,每天只让我呆在车上,用绳子捆住我,限制我的行动,我不也每天坚持着不放弃,最后顺利逃出你的魔爪了。” 烁安越说越觉得这个女人和当初自己惨兮兮的样子有些像,不过对比一下……她在烁阳手上可比自己的处境要惨多了。 他同病相怜地劝她不要放弃,“所以啊,人要有希望,你想想你要是死在这里……那就是真出不去了,要活着才行。” 叶岁年听他说这话,虽然是在怪当初把他关在车上当人质,但话里的意思怎么带着浓浓的安慰意味? 尽管不明所以,可她明白俩人现在位置对调,她成了那个阶下囚。烁安都这么说了,叶岁年自然要给他个好脸色。 而且她看到烁安的时候,突然想到或许自己可以利用烁安逃出去,毕竟他看起来是这群人里相对善良的那个了。 打定主意,叶岁年顺着他话里的意思,露出一个苍白苦涩的笑容:“我当然还不想死。” “那你……”在这要死不活,有气无力的,烁安差点以为她丧失求生**了。 当然这话他没说出来。 怕打击到她。 不过叶岁年能猜到他为什么这么说,她顺势卖一波惨:“我从昨天醒过来就没有吃过东西,实在是饿得难受,没力气了。” 说着她看看烁安。 虽然吃的都是车上现成的食物,她可是从来没有让他饿过肚子。 烁安吃惊:“烁胖胖没给你送饭?” “烁胖胖?”叶岁年想到是有个胖乎乎的人来送过饭,用眼神示意了下地上的饭盒,让烁安自己看。 今早送来的饭和昨晚没什么区别,看起来就一样的难以下咽。 烁安拿起来掀开饭盒盖子就看了一眼,嫌弃地又把饭盒扣上了。 他内心纠结,心里小人打了好几架才说:“你等着,我让烁胖胖给你送点能吃的。” 叶岁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里说不惊讶是假的,她只是想卖惨博一点同情,以后说不定能用得上这点同情。 没想到烁安直接要给她改善伙食,他还真是……挺善良的。 ……算是烁家寨里的正常人。 解决完吃食的问题后,烁安看她脸色好些了,想的是既然这个叶岁年没有自我了断的心思,那他也就没必要像刚进来时那样小心翼翼,不敢刺激到她了。 没了那份紧张感,烁安催叶岁年赶紧招供:“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说出你来这的目的?说实话你现在人都在这里了,插翅难逃。” 他着重又强调了一遍:“你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吧,我告诉你,一直要是不说的话,烁阳那种人有一万种方法能把你整得死去活来。” 又来了,又来了。 叶岁年心里默默吐槽:真是每个进来的人都像例行公务一样问一次她是来干嘛的。 她都说实话了自己是来寻亲的,到底还要她怎么说才有人信啊,非要编出一个来干坏事的理由他们才相信,才满意是吧? 尽管心里烦,对着刚帮她改进吃饭问题的人,叶岁年还是不能甩脸子。 而且她感觉这寨子里的人在对外问题上是很一致,对内嘛……看上去也各有各的小九九。 就昨天那两个人,一个叫烁阳,一个叫烁其。 他们俩看上去挺熟,但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好像在一些事情上互相不赞成彼此的做法。 也是,一个手段残酷,一个循序渐进的套你话,一个动手,一个动嘴,行事风格确实不同。 今天来的这个烁安,刚才提起烁阳也是非常的不喜。 其他人都是“阳哥”,“阳哥”的叫,只有烁安直接说他全名“烁阳”。 烁家寨内部具体什么情况叶岁年不清楚,她也不感兴趣,反正她只想从他们的矛盾中获利。激化他们的矛盾,两边最好打起来,她趁机找个方法逃出去。 叶岁年暗搓搓地想。 烁安看她不说话,心里直摇头。 他这可是为她好,烁阳的手段他不了解,但烁阳的人品他可以保证——落到烁阳手里绝对没好果子吃。 他可没有不对女人、小孩、老人动手的观念。 不信叶岁年就等着看吧。 烁安一脸救不了了,这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感慨之时,叶岁年却在他的意料之外开了口,“既然你问,那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 “说?说什么?”烁安突然有点懵,这么快就招了?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啊,我来这的真实目的。” “啊?”这下烁安是真懵了,对他说吗?他这个在族里不管事的闲散人员。 叶岁年不管他的反应,继续往下说:“其实我不是来找亲戚的,也不能说不算亲戚吧,只是亲戚这个称呼听起来有点远,我是来找我父亲的。” “什么!” 烁安本来还想仔细听听,毕竟烁阳花了一下午的时间都没得到有用的信息,他才来了多久这个女人就愿意说出来,告诉他。 等他知道全部就可以在寨子里当着其他的族人狠狠打一波烁阳的脸。 但他听到后半句直接原地蹦起来,什么,找父亲!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叶岁年被他这反应吓一跳,身子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后背直接贴到墙上。 不过这让她舒服多了,可以直接靠墙借力站着,不用费那么多劲,她干脆就这么贴墙站着了。 她转念一想觉得烁安的反应也算正常,烁家寨这么排外,竟然还有人在外面有个这么大的孩子,是该吓一跳。 烁安也知道自己反应太大了,瞅了瞅门口,赶紧凑过来小声问她:“你……你说你是来找你父亲的,真的?” “真的,这话我可只跟你说。” “只告诉我?为什么?”烁安不解,下意识又怀疑她是不是在诓自己。一会儿又要套自己的话了,这次可千万不能上当。 “嗯……”叶岁年看着他头上的绷带,非常抱歉地说:“毕竟当初在车上,我要是帮你系了安全带,你应该就不会磕成这样了吧。” “这倒是。”烁安摸摸头,他当时被绳子捆住没有系安全带,面包车往坑里一掉,他直接飞到挡风玻璃上了。 其实他伤得也没有那么严重,但这女人显然是害他成了这样良心不安,想主动说出点什么。 既然这样,他可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 而且她是来找父亲的……那她会是自己的姐姐吗? “你父亲,他叫什么名字?我帮你去找他!”烁安赶紧问。 叶岁年摇摇头:“这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你又想骗我!”烁安激动,比刚才蹦得更高。 “我没有。”叶岁年保证,“我都说了要告诉你,就绝对不会撒谎。” 烁安冷静下来,半信半疑:“那你……”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过,我有他的照片。”叶岁年又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照片,在哪里?”烁安想到她的行李,立马问:“在行李箱里还是包里?” 叶岁年没正面回答,而是绕到了另一个问题上,“我的行李现在在谁手里?那个叫烁阳的,还是烁其手里?” 她猜在烁阳手里,毕竟她在这里醒来后最先看到的就是烁阳和他的两个小喽啰,叫烁其的人后来才接手。 但看烁安这么讨厌烁阳,他应该不会把刚得来的消息拱手告诉烁阳,然后让他把行李箱拿出来。 那如果烁安直接去要,烁阳问他为什么要自己的行李箱,烁安说不出理由,烁阳应该也不会白白让出来的。 那烁安要以什么理由去拿行李箱呢。 叶岁年等着看他怎么办。 最好去偷,去抢,两边打起来才好。 毕竟她刚才有一句话没说完,虽然她没帮烁安系安全带,害他头受伤了,但烁安也在最后骗了人,害她被关进来。 说到底叶岁年跟他一来一回扯平了。 她可不欠他的。 * 叶岁年可能想不到,烁安不喜烁阳是真的,不好去拿她的行李也是真的。 但烁安从小黑屋出来第一件事,不是想办法去拿回她的行李箱,找照片,而是去找烁其问他要叶岁年的详细资料。 烁其听到烁安要这个,来了点兴趣,他问:“怎么突然要这个,你刚从小黑屋出来,是问出点什么来了?” “没……没有,就是不能开车出去了有点无聊,想研究研究这个叶岁年。”烁安摸摸脸,眼睛往别处瞟,“而且现在不是换你审她了么,我给你出份力。” “是吗?”虽然是问句,但说这话时烁其已经将资料拿出来递给烁安了。 只是资料是给出去了,想到烁安恰好刚从小黑屋出来就来问自己要资料,烁其很难不怀疑是叶岁年和他说了什么 他一眼就能看出烁安在说谎,但他不说,自己也就不问。 虽然烁其只比烁安大了四五岁,却突然间有种孩子大了,有别的心思了的感慨。 只希望烁安不要被叶岁年叶当枪使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