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色》 第1章 缄默的冬季 沈熄看着眼前的琉璃灯有些晃神。 这个月第三次了,他想 如果每一次跟林蛱出来玩都能遇见这种破事,那他们还是绝交两天为好。 看着那边与自己前男友干瞪眼的林蛱,沈熄终于没有说出那句绝交,起身慢慢走过去,猫眼石马丁靴泛着灰银的色泽,白衬衫领口微开,长发柔顺垂在锁骨。 “喂,该走了,杵这儿做什么”语调懒洋洋的,声音微哑,说着又上手去拽林蛱的衣袖。 林蛱看了眼他苍白的,紧绷着的手,终于是收回投向陈喧的目光。 “……抱歉。” “走啦,道什么歉。” 一直以来不为所动的陈喧微微侧目,视线一直随着那道高挑瘦削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处。 林蛱想要跟上, “等等。” “他过得还好吗” 陈喧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哑,感到喉咙干涩发紧。 “我以为你知道的,不过也确实,早就跟你没关系了。”林蛱几乎是有些刻薄地说。 陈喧心口骤然一沉,他有许多话想问,想问沈熄有没有好好治病,有没有好好吃药,是不是还是一难受就喜欢吹冷风作践自己。 看他那样瘦削,想来过得不算好。 但一切还未宣之于口的话都被堵住了,他们的羁绊早已被自己亲手斩断,埋没在了那个缄默的冬季。他不知道自己该说是后悔还是咎由自取。 所有思绪最终归于沉默,只留下再见时自己无奈的苦笑与林蛱的讥讽。 那一年冬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了,陈喧记不清是在几月,只记得是很冷的冬季。 他不是一个怕冷的人,但当沈熄一身血腥味,面色苍白地开口说冷的时候,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 展厅外 沈熄靠在车旁,叼着烟玩手机,林蛱踩着风走出来,沈熄于烟雾缭绕中抬起带着笑意的眼。 “我先走了,得去去见见熟人。” 林蛱撞上他的眼眸,两双墨黑的眸子,一双充斥着阴郁与不管不顾的疯狂,一双却还在犹豫不决。 待沈熄离去,林蛱拿出一直震动的手机,来电显示赫然是他最不想见到的那个名字。 沈家大院 沈熄走下车,耳骨上金属色泽一闪而过。 门口早有佣人在等待,年轻的陌生管家请他进了门。 厅内早已有了不少人。 他的父亲——边窠,在这栋装横华丽典雅的宅子里举办了商务应酬,来来往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不少知名设计师。 沈熄走进门时就有不少人开始讨论他的身份。 “哟,那是沈静那疯女人的种吧”有年轻张扬的声音说道。 “你给我闭嘴。”是长者威严有力的训斥声。 细碎的讨论声不断涌入耳中,沈熄只是从容地站在原地,脊背笔直。 站在台上与人谈笑风生的边窠循声望向自己所谓的大儿子。 沈熄便隔着人群与他遥遥相望,耳骨上的银饰在璀璨灯光下熠熠生辉,眼底似是北极的冰川,嘴角挂着凉薄的笑容。 边窠又想起七年前,站在两座墓碑前的少年,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胸口却是大片血红。 头发没有现在这般长,额前的碎发遮住半只眼,他一声不啃地任由身后的老妇人捶打,垂在身侧的手不住颤抖。 鲜血顺着纤长的手指流下,晕在大理石材质的的墓碑上,绽开妖冶的鲜花。 “别来无恙,父亲。” 思绪猛然被拉回,他心情复杂地看向早已长大成人的儿子,长发垂在耳畔,穿着修身的衬衫,西装外套挎在臂间,带着不怎么真诚的笑容看着他。 一瞬间他有些慌了神,故人的影子太过浓重,他几乎喘不过气。 身边人挽紧了他的手臂。 尖锐的女声响起:“小熄呀,诶呀真是好久不见了,你什么时候打的耳洞呀,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沈熄的身体一瞬间绷直,手心出汗,手指骨节泛白。 他逼着自己不再颤抖不再懦弱。 “是许久未见了,母亲。耳洞是在俄罗斯打的。”强制扬起的唇角似哭似笑,他直直对上女人的目光。 一顿饭的时间被各种攀谈拉的很长,沈熄无聊地坐在角落。 他身份敏感,没人找他说话,他自己倒也乐得清闲。 整个晚宴几乎都是在议论声中度过的。 沈熄听得浑身不自在,干脆给边窠发了条短信就又风一般地离开了。 建筑设计展厅 “陈老师,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 艺术策展人是个新来的萌妹子,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一脸紧张地问。 “挺好的,整体布局还可以,可以把这次的设计理念投到大屏上......” 策展人不断点头一一记下。 陈喧处理完一切便想回家里,手机屏幕却突然亮起,是一条新短信: “我靠,这工作室是你之前那相好开的吧。” 再回神时,已经身处于繁华的街道上了。身边的胖子带着一脸鼻涕凑过来, “这天真冷啊...我一看到这名字就知道是他,诶哟说起你们我就想到我女朋友啊,我又不知道哪里惹着她了......”说着竟又抹起了鼻涕。 陈喧点上一支烟,隔着烟雾看着眼前亮着灯的工作室,二楼是落地窗,此时可以清楚的看见二楼的纤长人影。 偌大的屋内现在只有他一人,暖黄的灯光落在乌黑的发顶,笔记本惨白的光打在他靡丽的脸上。 而楼外闪着冰蓝色灯光的牌子上赫然是“Cemeh” 陈喧看着这几个字母,又想起那个夏天,瘦弱的少年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却神采飞扬地跟他讲这么一个故事。 在摩尔曼斯克有一座纪念碑,上面雕刻着一只背着行囊的小猫。它的名字叫Cemeh(谢苗)。它的主人西尼新一家去克里米亚度假,返程途中经过莫斯科时,谢苗不慎走失。 六年半后,谢苗竟然奇迹般地回到了摩尔曼斯克的家中。 从莫斯科到摩尔曼斯克,相距约2000公里。 谢苗有勇气归去千里之外的家,我却再没勇气面对从万里之外的极寒之地归来的你。 应该是周更 喧哥:我的无力成为了我的败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缄默的冬季 第2章 惊春 陈喧很慢很慢地抽完了一支烟,看着楼上的人喝着热咖啡敲着笔记本。 将烟头踩在脚底,踩灭最后一星火光。 他穿上西装外套,转头敲了一下抱着手机哭的胖子。 “走吧,喝一杯。” 胖子有些惊讶, “不上去见见吗?"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高中时的好兄弟是一对要好的情侣, 再见到陈喧时已经毕业一年了,那时他才知道两人分手了,并且应该闹得很不愉快。 陈喧想起下午时见到的那人的态度, “见过了。” ---- 低调的咖啡店门前 “不是吧我说陈建筑师,你说的喝一杯就是来喝咖啡?” 陈喧无视他那夸张的反应,迈步走进店内。 深度烘培美式端到桌上,陈喧喝了一口就顺手搁在桌边,拿出手机开始回工作短信。 许是胖子的目光怨气太重,陈喧终于大发慈悲。 “郑唯铭。” “到!” “...楼上是酒馆,自己上去,我等下过来。” 郑唯铭哪里还听得进去,跟只傻狗一样就奔着二楼去了。 陈喧无奈地活动了下手腕,继续回复消息。 读到一封邮件时却皱起眉头。 是一封Cemeh工作室发来的合作申请 “亲爱的陈先生,Cemeh工作室诚邀您的团队为我方第一次设计创意展会进行设计,若有合作意向请回复邮件:XXXXXXXXXXX” 陈喧盯着那个前不久才看到的名字,咖啡里的冰块几乎都要化完了,他才慢慢编辑出一段文字。 直至一道白光撕裂天空,雷声乍响,惨白的光映而后余怒未消似的下起了大雨。 春季的第一场雨,不似夏季的暴雨,喜怒无常; 也不似秋天的雨,寒意刺骨。 只是不停的下,缠缠绵绵。 于是洗去冬残留的泪痕,走进春的梅雨季。 再回神时,桌上只余一杯不再冒冷气的冷萃。 陈喧在湿冷的风中穿上外套,移步向二楼的酒馆。 二楼,Destiny Tavern “你这胖子,悠着点喝,哎!你别砸杯子啊!” 陈喧迈进门,便看见醉醺醺的郑唯铭趴在吧台上一边抱头痛哭一边仰头喝酒,像是在挑战人类极限() 他的脚步停顿两秒,大有转身就走的架势。 大概是想到下雨了的缘故,陈喧终于没有把这死胖子丢下,叫了代驾把郑唯铭送回去。 真是感天动地兄弟情,如果忽略他从郑唯铭裤袋里拿车钥匙时这家伙大骂他死盖怎么摸别人屁股这件事就更好了。。 送走了失恋的傻汉子,陈喧终于长舒一口气。 撑着黑伞走回街道,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远处冰蓝色的“Cemeh”灯牌。 在陈喧的视野中,他将工作室里的人儿罩在伞下,于是他无法克制地将伞倾斜。 雨淋湿了他的左肩,固执的人儿却毫不在意 他就站在雨中,直到室内那盏灯光熄灭才,很缓慢地走进更大的雨里。 悠扬的女声在室内响起,听着雨声昏昏欲睡的沈熄被铃声惊醒。 “沈老师,是我,秦帐洛。我们联系了目前市里比较符合您提的要求的建筑师先生,对方说明天愿意与我们面谈。” “嗯,好。” 秦帐洛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却被无情的挂断。 张了张口,最后只得撇撇嘴。“这新上司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啊,白瞎了那张看狗都深情的脸。” 沈熄瘫回沙发里,听见雨声越来越大,索性把灯一关。 走进工作室回廊拐角处有着一间房间,是他的休息室。里面的床整洁而柔软,床边的圆桌上是一众酒瓶酒杯。 沈熄回来也已月余,今天第一次老宅,也没住下。他这一个月更多的是睡在工作室角落的这间房里。在清晨冬末的阳光下,在凌晨的暴雨下,他创作着他的艺术。 偶尔觉得枯燥,便叫林蛱带他出去玩,去赛车,去酒吧,去画廊。 但他知道,他要的不仅是这些。 他想去冰山之巅作画,去幽暗深海作诗,他有可以肆意燃烧挥霍的灵魂和不会熄灭的热情。 但他是沈熄。 其实沈熄在回来之前便为自己置办了居所,只不过他还没去看过。 那是他用自己攒的钱买下的两套房子。 一处是年少时便一直想买的平层,修在大学城边上,前不久他就找人装修了,可惜验收了之后还是没有入住。 一处买在市中心,装修过一次,离工作室也不远,倒是个繁华的好地段。 沈熄想着,于是决定明天去看看环境,然后就搬进去。工作室也要开业了,再住着也不好。 其实边窠有给他安排住处。 是一栋在郊区的loft和一所在自己家艺术公司旁的小别墅,说是补作他十八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沈熄刚听到时是觉得可笑的。 边窠这两年生意做得并不好。他不是什么有名的艺术家,手下公司也就靠几个艺人当摇钱树。 虽说挣得是不少,但对辉煌的沈家来讲并不算多。 所以他说送自己两套房子的时候,沈熄以为他是终于要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了。不过后来发现并不是。 那栋loft是沈熄外公买下的, 而小别墅则是自己逝去母亲资产的一部分。 洗漱完毕的沈熄躺在床上,脑袋里塞满了这些东西,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了困意。 他又开始规划新居的布局。 主卧的大床要铺上柔软的被子, 他睡眠浅,眼睛照到光就会醒,窗帘要是遮得住光的深色 客厅上次装修后有一个吧台,还要摆上一个酒柜,客卧的床放榻榻米。 林蛱喜欢喝酒也喜欢睡榻榻米。喝醉了的话可以住下。 风将窗帘微微吹起,湿润的风吹进。 他望着窗帘的一角,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可以买一个风铃,还有就是以后下雨天睡觉得关窗户。 于是这位沈先生带着对新居所的设想难得睡了跟好觉。 第3章 殊调 这一场雨下的格外久。陈喧站在窗前,拿着设计图稿,望着天上的阴云。 一只烟灰色缅因猫跳上身后的沙发,他转过身去, “银杏,走吧。” ———— 沈熄于梦魇中惊醒时,天色还是很昏暗。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他摸索着找到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半。 居然比平时多睡了近两个小时啊。 沈熄坐起身,等到肢体的僵硬逐渐缓解才慢慢走下床。 洗漱完毕后也不找吃的。只是冲一杯热咖啡,坐在画板前发呆。 面前是纯白的画布,窗外是阴沉的天,不断的雨。 被屋檐阻拦的雨水汇成水流落下。 风从大开的窗户吹进来,雨点也打湿窗台上的绿植。 他就穿一件单薄的衬衣端坐着。 风扬起他的衣角,钻进衣摆,一寸寸抚摸过他的背脊。 静坐许久,沈熄动了笔。 浅青与深灰漫开,底部又落下淡淡的蓝。 细腻的笔触勾勒出线条,颜料一层又一层地叠着。色彩交融在一起,平静的底色是色彩喧嚣的呐喊。 沉静的浅灰瞳孔里倒映出整幅画面。 深灰色的屋檐一角正往下淌着水滴,青苔爬上高墙。 背景是深灰的天空,乌云笼罩,阳光丝丝缕缕,却总也透不过云层。 而画面最底部是浅蓝的水洼,雨点落下,水波纹散开。透露着春的微弱美好。 手因亢奋微微颤抖,再放下画笔时,已是十点了。 许是没有进食的缘故,本就不是很好受的胃里传来阵阵钝痛。不一会沈熄的额上就渗出冷汗。 恰在此时,电话响起,备注显示是林蛱。 “小熄,起了吗,等会带你去吃午饭。今天想去哪里玩” “好。我下午自己去看看新房子。过几天就搬过去了。” “那你收拾一下,等会先去这个餐厅吧,我开完这个会就过去。” 电话挂断,沈熄深吸一口气,找出胃药服下然后开始收拾残局。 他们抵达餐厅时沈熄的胃其实已经不疼了,只是进食时会有些恶心。但他面上没有丝毫表示,安安静静的和林蛱吃完这顿饭。 林蛱的注意力好像根本不在饭上,手里始终捧着手机。 聊天界面一直开着,最近一条消息时间是在凌晨三点。 两人斗看出了对方状态不好,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安静的吃完饭后,两人便走向停车场,准备分开了。 走过一处街角时,林蛱的脚步突然顿住。 沈熄自然察觉到异样,朝他视线的方向望去。 年轻的男人倚在墙上吞云吐雾。浅褐色眼眸剔透如琥珀,左边颈侧大簇红粉相交的玫瑰纹身盛开。 玫瑰扭曲交织着似烈焰舔舐着肌肤,鲜艳的色彩彰显上色时的残忍。 右手边摆着暗红色火焰花纹的电吉他。 那人见了林蛱,拿烟的手僵住,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林蛱,似发现了鲜美猎物的狮子,一刻也不愿放过。 “林哥。”他开口。许是刚吸了烟的缘故,声音有些哑。 林蛱皱眉, “你今天没课吗,来这里干什么。” “今天是休息日...”这话里还颇有些委屈的意味。 林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那人走上前一步,竟是要把林蛱圈入怀里。 沈熄眼皮一跳,看见林蛱也不反抗,于是他一个拐弯进了街边一家饰品店。 店员见他这张脸,很是高兴得迎了上来。 沈熄招架不住她的热情,干脆挑了起来。 另一边,某人把林蛱一把圈住,带进了小巷里, 强势的吻骤然落下,林蛱被他抵在坚硬的墙上,被迫向后仰着头接吻。 在头撞到墙壁之前,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空气被霸道的强盗掠夺,林蛱想要挣脱束缚,却又被掐住后颈向前摁。 终于被放过一会,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手指攀着他的肩,指尖绷到发白。 那人感受到他抵抗的力度,低低地笑了声,又说了句什么。 含糊不清的笑声在两人耳边环绕。 那人说 “哥哥,别怕我,别跑。” ............... 林蛱拎着刚买到的戒指走出店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左家那个小儿子搂着林蛱,两个人还悄咪咪地说着什么。 他已经把人认出来了,左殊调,左家最小的儿子,今年21岁。 据说本来成绩不错,要送到国外深造的,但是这人自己不肯。就找了所国内的大学读着。 前几年放着家族铁饭碗古典乐不学,跑去玩摇滚了。 他与林蛱也有些渊源。小时候两家人常往来,两人自然熟识。后来大学也上的同一所,只不过不同院。 不过沈熄是真没想到,这两人会发展成这种关系。他之前一直以为林蛱铁直来着,对女孩子温温柔柔的,颇有装绅士撩人的嫌疑。 “小熄。” 林蛱唤他。 沈熄看了眼林蛱那心虚的眼神,有些头疼。 “你们忙去吧,我去江边的房子看看。” 说完也不看两人反应,径直上了车。 银白色跑车驶进高档小区。 沈熄直奔7栋601。 进了房门之后,他大概看了一下房间的布局,就直接打电话订了一个柜子和榻榻米。 明天就可以直接搬进来住了。 草草的结束这些之后沈熄打电话让商场的员工送了些被子枕头过来,当然还叫了装窗帘的师傅安上了深灰色窗帘。 期间有秦帐洛的电话打进来。 是那个建筑设计师来工作室签合同了。 他也不以为意,让秦帐洛代替他决定就好。 ...于是又收获小秦同志的吐槽一条。 没多久酒柜和榻榻米也送过来了。 沈熄又去商城逛了逛,买了点必需品。 路上买了块青提蛋糕。 提着蛋糕袋子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了对面的猫舍。 其实他一直有着养猫的想法,只不过自己生活太不稳定,所以没能实现。 现在自己的生活也安定下来了,有些遗憾也可以弥补上。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熄走进猫舍。 店主人是一位年轻英俊的男人,他看见沈熄时便被那张精致的脸庞吸引了目光。 “先生你好,是想买猫吗?” “嗯,我喜欢长毛的,有推荐吗。” 沈熄朝他点点头。 那人呼吸一滞,面前的人眼眸是浅灰的,睫毛纤长,眨眼时像脆弱的蝴蝶振动翅膀,在皮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不笑时嘴角微微向下撇,眼尾却向上飞扬,好一双含情目。 长发扫在修长的脖颈上,让人看了便犯痒意。 沈熄看男人一动不动,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店主猛然回神, “哦,有的。先生您看看,喜欢缅因吗?” 沈熄看了看他怀里的那只灰白色的大猫,眸子里透出惊艳。 “好棒欸,那边那只烟灰色的可以给我看看吗。” 店主却面露难色。 “抱歉啊,那只是别的客人送过来护理的。” 沈熄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就你怀里这只吧,多少钱,什么时候能接走。” 最后沈熄买下了这只猫,并约定在三天后接走他。 店主乔天宇与沈熄交换联系方式时突然问他 “沈先生,虽然这样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问您,有没有男朋友。” 沈熄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如果你问现在的话,我想是没有的。” 乔天宇被他的笑晃了眼,“那你今晚有约吗,出来喝一杯?” 陈喧签完合同到猫舍领猫时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 “乔天宇,你怎么又乱撩客人,让任院知道了你又..” 话语顿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沈熄。那美好的人儿低头浅笑着,似绽开的鸢尾花。 一时之间,竟有些想离开的念头。 沈熄听见来人的声音,转身去看,却撞进一双深黑的眼眸里。 第4章 live house 一个月以来的刻意躲避就这么被面对面的撞破。 陈喧第一反应是想要转身离开。但迈出的脚在看见沈熄略显低落的神情后又收了回来。 他在低落什么呢,或许是因为男人见到自己便想离去的举动?有谁知道呢,他就是个精神病,连自己的情绪都快感知不出控制不住的东西。 但此刻,好吧,他想,或许他们还是有一丝丝,想要见对方的。 于是,陈喧又折返回来接走了银杏。没有和沈熄说任何一句话,只是视线一直往人身上飘。 沈熄在一旁一言不发,得到乔天宇的允许后,安静地撸着自己怀中的猫, 猫被他摸得舒服,翻身亮出了肚皮。沈熄就对它露出笑容。一人一猫很是和谐。 “好乖,你叫empty怎么样。” 缅因猫叫了一声,似在应许。 在陈喧快要走出店门时,沈熄突然抬起头,垂着头轻轻的说了一句, “它长得真漂亮。”就跟你当初和我说喜欢的小猫一样漂亮。 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 但是陈喧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虽然指的是银杏,但五年未见的爱人与自己对话,难免令人的心止不住颤抖。 本应脱口而出的千万句话却突然消失,脑中只剩空白一片和,“我好想你”。 陈喧最终也只能是抿了抿唇,带着满肚子话朝他点了下头。然后很慢很慢的转身离开。 待到他走远,沈熄便也准备要离开,一扭头却发现乔天宇瞪大眼睛盯着自己。 眼里没有对美色的渴望,只有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就差把“你们是什么关系啊啊”写脸上了。 沈熄想了想,不轻不重地丢下一句“没什么,那个是我前男友”,而后就潇洒离去。 留下满脸震惊的乔天宇。 “我去-————-”你就是那个沈熄啊*¥*@3#%$%$**@(省略一千字因震惊心里冒出来的不文明用语,同志们请自行脑补一下。 live house 一周前左殊调就邀请过林蛱来这一场演出,他明明早就已经拒绝掉了 但今天左殊调溜出来抽根烟被他撞见,他人就这么被拽到了现场。 明明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林蛱感到有些头疼。 台上的左殊调拨动琴弦,浮夸的音效和密集的鼓点炸开。 台上的乐队迅速沉浸在演奏当中。左殊调频繁向他投去视线。 爆发力十足的嗓音抓住听众的耳朵,修长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扫着琴弦,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好吧,这类音乐总是让人莫名热血。 于是林蛱干脆放下手机,放下吗,没做完的事务,去用炙热的目光回应台上不时朝他抛媚眼的男人。 全场氛围达到**,主场将手伸下台,人们伸出手,与他击掌。 轮到林蛱时,左殊调笑容格外灿烂。 “我的爱是我滚烫的血液,脉搏的跳动就是我爱你最好的证明。” 林蛱感觉指尖被人握住又松开。 演出结束后,后台 林蛱坐在椅子上看着消息。 小周:林老师!今天有个客人下午来找你,我跟他说你这个月有事情除了已经预约的以外都不接了,他说自己来联系你。 蛱蝶:好呀,我知道了。 小周:老师你看我今天的成果! 小周;【图片】 林蛱放大看去,是一张纹身照片,羽毛将中间的字母团团围住,刚做完纹身的皮肤往外渗着血,残暴的美感几乎要溢出屏幕。 蛱蝶:细节处理的好棒!小周加油! 小周:【小猪卖萌】还是林老师你厉害! 林蛱还想再发些什么,手机突然被人抽走。 因练吉他而带有薄茧的手捏住下巴,眼前突然出现左殊调放大的帅脸。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一旁的队友见这场面,嘻嘻哈哈地出了休息室,还顺带关上了门。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林蛱被那双发亮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试图挣脱开。 “小周交作业呢……” 但那只手却突然更用力地扳住他的下巴,在疼痛之前袭来的是滚烫的唇舌。 林蛱被他吻的整个人无力瘫坐在沙发上上,身体不由得向后靠去。 于是左殊调更是猖狂地把人摁在沙发上接吻。 “停...停一下...嗯...” 左殊调哪里肯放过他,最后被人用力推开。 看着林蛱大口喘着气,左殊调眼里闪过笑意。 他指着肩颈处的纹身, “林哥哥,你推的好痛。” 林蛱冷笑, “纹的时候怎么听不见你叫痛。”说着又一巴掌拍在这家伙的脖子上。 结果左殊调竟牵起他的手,从手指吻到手腕。 林蛱一个激灵,将手抽了回来。 左殊调拿起两人放在沙发上的外套, “走吗,我们乐队聚餐。” 林蛱脑子里想着“谁跟你走啊我又不是你乐队的你带我去别人怎么想我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啊我才不想去”,事实上被人牵住手就乖乖地走了。 左殊调看他这副样子又停住了脚步,“林蛱,我真的好喜欢你啊。”他说。 良久,他才听见一声,“我也是。” 然后林蛱就听见身边这家伙开始笑,并且越笑越大声。 林蛱:? 左殊调:“没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可爱哈哈哈哈哈哈” 林蛱:。 莫名其妙的家伙…… 商场角落的一家文创店 其实沈熄准备直接回工作室了,晚上还是得睡在工作室,明天再正式搬家。 不过在路过这家店时,他还是忍不住走进去。 无他,见到熟人了。 “ Добропожаловать”(欢迎光临) 坐在店里百无聊赖的俄罗斯人抬起头,冰蓝色的眸子里还带着困意。 “ЛаньЦи”(兰启) 兰启看见来人,眼睛都瞪大了。 “我……操?” 沈熄:? 主cp卡住了,让我推一下副cp(头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live house 第5章 那年的沈静(上) 等兰启长篇大论地讲完自己为什么会在中国开文创店,他又是怎样艰难创业等内容之后,沈熄终于还是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你中文怎么这么熟了?”明明前几年还是结结巴巴的,现在连脏话都会说了( 然后兰启又从自己回国后第一次被厂家坑讲到他励志学中文的过程再到每天练习终有成就。 沈熄听完脑子里就两个字,头大! “好了你别说了别说了,我大概清楚了。” 最后在兰启强烈的要求下两个人去了一家餐厅吃晚饭。 许是来的太晚了些,包厢没有了空位,两人便在大厅找了个角落的位置,也还算清净。 吃到一半沈熄其实已经不想吃了,中午吃的有些撑,下午又累的紧,自然不想吃什么东西。 于是他找了个借口去了趟卫生间。再回来时兰启也已经吃完了。 见兰启一直盯着手机不放,沈熄笑问他是又什么事这么重要。 兰启却露出诡异的甜蜜笑容:“嘿嘿嘿,是我夫人在催我回家了。” 沈熄挑挑眉,对这个回答倒并不意外。 当初他就是因为喜欢一个同级的中国女生才会追到这边来发展。 他也没多问,收拾东西就和兰启并肩走出餐厅。 刚走到门口,沈熄被人撞了一下。 他现在有些胃疼,略带不爽地朝来人看去。 那人西装革履,戴了副银边眼镜,一副高知分子的模样。 看见沈熄,他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惊艳与讶异,但却一句话没说就抬脚往里走。 沈熄有些不爽地向餐厅外走去,却看见迎面走来的边窠。 过去熟悉的男人低着头匆匆走来,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他走到那个傲慢无礼的男人身边,两人似乎是结伴来的,沈熄也不在意,商务上总是有这种局面。 被兰启唤了几声,他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兰启看他面色有些发白,担心地问:“怎么了?刚刚那人怎么撞你还不道歉啊。” 沈熄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我晚上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 “欸我送你吧,你面色不太好看啊……” 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没事,我得走了。” 最后兰启还是硬要跟着他,说是刚好顺路。 两个人便开着车一前一后停到了工作室楼下。 而就在不远处一辆黑色宾利里,陈喧眯着眼睛看着两辆车,怀里抱着帅气的大猫。 沈熄从车上走下来,脚步有些虚浮。 兰启想去扶他,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他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备注是“亲亲小芡”。 沈熄瞥了一眼觉得有些逗,笑着跟兰启说:“你先回去吧,今天太晚了,我过两天搬家再叫你来玩。” 兰启欲言又止,最后拍了拍他的肩 “你知道的,我们一直把你当朋友,你没必要和我这么生分。” 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上车就走了。 沈熄站在原地,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几乎要直不起身。 他好像轻轻地说了句什么,转身进了工作室。 没有人听见,他说的是 “我知道,谢谢。” 沈熄进到休息室后匆匆翻出胃药吞下,又拿出几板药片,吃了不少才停下。 洗漱后的他躺在那张单人床上,床头的灯已经熄了,窗帘被风掀起一角,月光洒在他手背的小痣上。 他望着那片皎洁,思绪又开始发散。 很早的时候,沈静给他讲过自己的一些事,零零散散的记忆几乎拼不成句子。 于是他去找了私家侦探。 沈静是沈家独生的女儿。她相貌好,家境好,在从事的事业上更是称得上年少有为。 她本应该是受众人仰望的大小姐。 但一件绑架案的发生改变了她人生的轨迹。 绑架她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几乎没有半点纠葛。 但她或许永远会记得,被逼到绝路的孕妇脸上满是痛楚,却还是颤抖着手将锋利的刀贴近她的脖子。 仅仅是因为孕妇的家里出了极大的危机,所以便随意地绑架她对她进行恐吓。 在她被绑的第二天,那位大着肚子的绑架犯联系了她的父亲,沈申域。 她听见电话对面那人不耐的声音,喉咙好像发不出一点声音。直到绑匪家里的男人扯着她的头发逼着她叫人,她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 她几乎理所当然的获救了,但她永远会记得,在听见警笛声时绑匪恨不能杀了她的眼神。 那个时候啊,我要死了。她想。 但并没有。男人嘶吼着朝她扑过来是,那个孕妇跑了上来。 她就那样挡在沈静身前。 臃肿的身躯像一座山,压得沈静几乎喘不过气。 她感觉到血模糊了自己的双眼,耳边是男人痛苦的哭声。 被警察拉扯着救走时她几乎头疼欲裂。 孕妇临死前的不甘与愧疚几乎刻在她的脑海里。 她甚至将愤怒的矛头指向沈申域。 她为他报警的行径感到愤怒,觉得他丝毫不顾自己的安危。 明知报警后绑匪会杀了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这是她问自己,也是问沈申域最多的问题。 有人说,沈静回来后就疯了。 她不再安静地创作,而是越来越癫狂。 沈申域却从不肯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最偏激的一次,她在山上采风时,突然趁着保镖不注意就要从山崖一跃而下。 也就是那一次,她遇见了那个人。 在私家侦探提供的报告里,当时的边窠是在市里大学内读书的学生。当然沈静也是,只不过那会她很久没去学校了。 边窠只是去了那座山头,完成摄影社团的作业,却恰巧遇见了轻生的沈静。 出于好心,他救下了沈静。 沈静在那天见到了死亡,却在迎接它的到来时被一个毛头小子劫了下来。 在她的视角里,就像是一片深灰突然被打上深红的灯光,于是再怎样死气沉沉的画也都变得鲜活热烈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株枯死的古木,藤蔓缠遍了她的全身,呼吸被寸寸夺走,直到濒临死亡。 但就在这天,藤蔓被人砍断,于是天光乍现。她以为自己见到的是阳光,但那只是一束微弱的烛光。 她发了疯地去追寻,却被看似无害的蜡烛烫了手。 多年后的她如有清醒的时刻,或许会对这天感到难堪和万分嫌恶,但在这一天,她觉得自己遇见的烛光便能拯救她。 但这是迈进深渊的第一步。 第6章 沈静(下) 理所当然的,她开始疯狂追求这个男生。 边窠是江大摄影部的在校大学生。无意救下那个美丽的女孩之后便被她一直纠缠。 他正处于一段恋爱关系里,本该直接拒绝掉,但他得知她优渥的家境后,阴暗的念头到底滋生了。 他从不明确回答她,有时回复她的留言,又故意已读不回。收下她每一件价值不菲的礼物,却从不肯表达明确自己的心意。 本以为这样的关系可以持续一段时间,直到沈静失去耐心,退出她的生活。 哪知这是个疯子。跟疯子有什么常理可讲。 沈静在被人戏耍了一个月之后终于失去了耐心。 但她并没有如那人想的一样主动离开,而是在一天午后跟踪了边窠。 说来也巧,那天是边窠与女友交往一年的纪念日。他们在预订的情侣餐厅共进晚餐。 被沈静抓包是他从未预想过的状况。沈静在他面前从来是一副温温柔柔,腼腆真挚的样子。但那天的她情绪不稳定到了极点,就像是应激了一般低声嘶吼着,竟是晕了过去。 所幸边窠的女友骆黛尘叫了救护车,三人急匆匆的抵达了医院。 一路上边窠都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骆黛尘也不逼他开口,只是一直关注着沈静的状况。 沈静醒来时已经很晚了。但病房内坐着的两人都各怀心事,没有睡觉。 见她醒来,骆黛尘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边窠是什么性子她自然清楚。胆小懦弱,却贪图名利,有胆子做的事却没胆子认。 于是她不多问,便大步走出病房,边窠下意识地跟着她走出去, 却听见骆黛尘疲惫的声音 “你自己处理好,想好怎么解释再来找我。” 不留一丝余地,她或许曾经对这个男人抱有过希望,但那点情感早被消磨得一丝不剩。 沈静如愿与边窠在一起后,因为边骆两家关系,常见到骆黛尘。 边窠的母亲一直对她有不满,总是明里暗里对她表示不满,但沈静毫不在意,只要她给的好处足够多,这一家子人总会对她妥协。 在他们将要结婚的前一夜,沈静收到了一条来自骆黛尘的短信,让她去医院。 沈静谨慎的调查,却发现骆黛尘出了车祸,在那所医院修养。 进了病房才发现,骆黛尘伤的很重,医生说恢复的可能性很低,骆黛尘下半辈子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沈静对这个女人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刚见面时她的强势冷静,甚至一直隐隐与她较劲。 但看着眼前这个苍白的人儿,她一句讽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骆黛尘从昏睡中醒来时,看见的便是在一旁盯着自己的沈静。 她语调平平,“你来了。” “我明天都要和边窠结婚了,你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事呢。”沈静听见自己趾高气昂地说。 “你不能和边窠结婚。”依旧是没什么起伏的音调。 沈静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 “这一天我等了这么久,你说不结就不结了?开什么玩笑,你也不过是给被他抛弃的可怜家伙罢了。” 若是现在沈静还活着,必然不会说这样的话,更不会在第二天欢欢喜喜地办婚礼。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车呢?他不是什么好货色。”骆黛尘抬眸,眼里是那时沈静看不懂的深沉。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又像是漆黑的夜空,深沉,昏暗。 说完这就话好像耗光了她所有力气。骆黛尘无力的摆摆手,“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咳咳……” 一阵止不住的咳嗽。 没人知道这一段谈话,只有沈静回去之后魂不守舍。 边窠有应酬,很晚才回到家,等他回家时沈静早已睡下,自然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再后来,沈静病的很重,几乎被边窠圈在家里。外界猜测是边窠出轨对她刺激太大了,也有人说,她骨子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但她是个疯子啊,怎么能一直关着。 终于有一天,她躲开佣人的视线,跑到了沈熄的房间,想向自己唯一的一丝牵挂告别。 那时候沈熄已经15岁,沈静冲进他的房间时,他正在摆弄自己攒钱买的新相机。 沈静瞳孔一缩,“你在做什么!” 沈熄吓得手一抖,相机落进被褥里。那双手的手背上留有难洗去的颜料,小臂上却遍布青青紫紫的瘀伤。 他皱起眉头,不动声色地把相机藏了藏。“妈,这么晚了您来做什么?” 沈静却像气疯了似的,“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学画画吗!?!你拿起那相机要做什么!” 沈熄只是抬起眸子,平静地与她对视,“妈,我很喜欢摄影,和绘画一样喜欢。”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沈静的耳中。她突然就想起了18年前,骆黛尘的那双眼睛,也是这样平静隐忍。 她到底是疯了,背后用来自尽的刀被高高扬起,刺进沈熄的左肩。 血花溅到半空。沈静眼前的画面在一瞬迅速倒退,她好像又回到了那间潮湿昏暗的房里,只不过这次没有善心的女人挡着她,于是血花飞溅。 我要死了。她想。 丢掉手中的刀,她后退两步走到阳台,在沈熄堪称惊恐的注视下慢慢向后仰倒。 我要走了啊,她的视线落在半身是血的沈熄身上。 别害怕,我的孩子,不要为我的死亡而悲哀。 那么,再见了,去做你想做的吧,再没有我这样一味阻挠你的人了。 她一辈子那么短,后半辈子却浑浑噩噩,疯癫痴狂。 最后,请留一分钟,让清醒的她忏悔吧。 沈熄像要溺死在水中的人,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甚至幻听到有人在耳边轻笑。 视线因失血过多越来越模糊,沈熄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