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重生后揣崽了》 第1章 第 1 章 震天的音乐声,嘈杂的人声与玻璃碰撞的脆响交织着响彻耳际,仿佛连胸腔都跟着一起震动,可尖锐的耳鸣声在此刻却更让人难受。 舒远星抬手按住左耳,双眼迷离地看着前方,彩色灯光模糊成一片斑斓绚丽的光影,让他连对面是人是物都开始看不清。 头也感觉到了疼,他用另一手按住右边脑袋,又晃了晃,好像这样就能把疼痛晃走似的,心里却想: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感受吗?好像也不痛啊,就是难受了点,想吐。 再抬头看了一眼那斑斓光影,又想:天堂肯定不长这样,这难道是地府?可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星星,星星!”好像有人在叫他,而且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得刻入骨髓一般,让他乍一听见心中恨意顿生。 舒远星双眼猛然大睁,脸上是愤怒又仇恨的表情,因为他想起来,自己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这声音的主人——他的男朋友高诚将他灌醉,然后把他送到了别人床上,害得他在大学里名声尽毁,所有人都说他竟然为了钱去勾引油腻老男人,还给老男人生孩子,哪怕他想方设法证明自己是个豪门少爷,根本就不缺钱,也没有一个人信他。 眼看着肚子大了起来,他跑去医院打胎,目的是想告诉所有人,他没有勾引人,更没有想给人生孩子,可最后却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舒远星听着那声音心想:这渣男居然还好意思喊我“星星”,他也配!完全没去想,自己如果身处地狱,高诚为什么会在? 或者说,如果高诚进了地狱,他只会高兴。 他右手握拳,锤了锤自己的头试图清醒,左手依靠直觉伸手一抓,把人给抓了过来。 “星星,”高诚装着他最喜欢的模样对他笑,把酒杯递了过来:“把这最后一点喝了,别浪费了啊。” 舒远星发现自己能看清眼前的人后往周围扫了一眼,霎时间原本模糊成一片的斑驳光影如同电影镜头里的时光回溯,在回到了正确的时间节点后变得逐渐清晰,然后他发现,这地方很熟悉,熟悉得毕生难忘,甚至成为他的噩梦,在无数个夜晚将他惊醒。 这是一间高档酒吧,名叫奇遇,是他主动找的地方。他带着高诚来,主动点了酒,是想借酒壮胆与高诚完成生命的大和谐。 高诚追了他很久了,他们也谈了挺长一段时间的恋爱,可因着自己保守,与时下同龄人对爱情的观念有些不同,导致他们之间只有牵手,拥抱和亲吻,始终未曾到过最后一步。 他抱着奉献自己的诚意带高诚来此,结果高诚在明知他酒量不好的情况下还往里面下药,确保他被送到别人床上的计划能够万无一失。 他可真是爱我啊! 舒远星讥笑了一声,继而意识到了不对,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死了。他记得医生拿给他看的那个已经成型了的胎儿;记得自己躺在病床上,血从他的身体里大量地涌出来;记得病房里医生们慌张的脸。 我明明死了,可是我为什么在这里?他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心想我是出现幻觉了吗?他努力地睁着眼睛,一眼也不眨地看向四周,舞池里跳舞的人,震耳欲聋的音乐,眼前高诚递过来的酒杯,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得完全不像幻觉。 舒远星用手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非常清晰的疼痛感,疼得他的意识都清醒了几分。他想起看过的重生穿越类题材的小说,心想:我这是重生了吗? 高诚看见他的眼中有泪水在涌动,眼睛却变得清明,以为是喝得不够多,再次开了口:“星星,再陪我喝点吧,我今天真的太高兴了,我……我完全没想到,你居然会陪我过生日。” 舒远星跑远的思绪被高诚拉了回来,他看着眼前佯装感动和情深的男人,再低头看着他递过来的酒,心里讥笑了一声:就说呢,明明高诚酒量比他好,怎么他自己就不喝,光在劝自己了,原来是里面加了东西,可当时的自己居然一点都没发觉。 高诚还在喊他星星。那刻意伪装出来的温软腔调明明听来十分违和,从前却是屡屡让他好感倍增。大概是见他不喝,眼神也比刚才清明两分,于是着了急,把酒杯直接送到了他嘴边:“星星,喝掉它,喝完我们就回去,然后我们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了。” 好恶心。舒远星还没搞明白自己是不是重生了的问题,心想:不管了,先揍一顿渣男再说,忍不了。 他人还不够清醒,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先打掉了高诚手里的酒杯,然后一拳揍向了高诚的眼睛。 只是,他现在是醉酒状态,平日里也缺乏锻炼,哪怕他攒了全身的力气,揍出来的效果并不如他所想那般。 高诚被揍得往后一仰,人却动都没动,眼睛也没有出现如电视剧里面一样的黑眼圈。反而是舒远星的这个行为让他愕然了两秒,然后质问:“星星,你怎么打我?” 舒远星不语,手握成拳又对着他的另一只眼睛揍了过去。 这次的力气大了些,高诚大概感觉到了痛,语气里的温柔已消失,但给他找好了理由:“星星,你是在发酒疯吗?” 舒远星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嘲笑自己以前眼瞎,脸上却没表现,他开始装了:“你是谁?你不是诚哥。我的诚哥呢?” 高诚仔细地观察了下舒远星,见他双眼迷离,人虽站着却不是平日里端正的模样,摇摇晃晃的,完全一副醉酒之人才有的姿态。他凑近了说:“我就是你的诚哥啊,星星,你不认识我了?” “你不是!”舒远星忽然大声说:“你不是!你是坏人!”说着攥紧拳头把近得快要占满他整个视野的脸给揍开。 他是真的想揍,甚至想了无数回要怎么揍这个人一顿。 可高诚这次躲开了,他握紧了拳头,举到一半又慢慢放了下去,忍着眼窝的疼痛温声哄人:“星星,星星,我不是坏人,我是高诚啊,是你的男朋友,你忘了我们今晚有约定了吗?” 舒远星没错过他那抬起又收回的拳头,也看到了他脸上一瞬的表情变化,心里悲哀地想:为什么之前我就没注意到一点呢?是高诚伪装得太好吗?可他明明演技如此拙劣。 他用力摇了摇头,感受到体力在一点一点地流失,身体开始变得软绵绵的,并且由之前的发热逐渐变得发烫。 这是药物在酒精和时间的发酵下开始发挥出效果,他不能再待在这里,得尽快离开。 他抬头又看了一眼周围,因为前面他打人,酒吧里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还有爱凑热闹的甚至走了过来。 舒远星右手往自己的左手小臂上掐了一把,用疼痛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 他想走,不然等药效发作,他就走不了了,那时候高诚就可以以男朋友的身份把他带走,那他依然会走上一次的路。 高诚自然不可能让他走,很快就追了上来,扶着他问:“星星你等等我。” 舒远星一阵反胃,呕意上涌,打掉了他的手臂:“我要去尿尿。” 他是得离开,但眼前最重要的事显然是催吐。他随意抓了个人:“请问厕所怎么走啊?” 被抓住的人给他指了个方向,又好心地问:“你看起来喝醉了,我带你去吧?” 高诚挡开了那人想要去扶舒远星的手,笑着跟人说:“我是他男朋友,我带他去。” “你不是我男朋友。”舒远星避开了高诚再次想要扶住他的动作,停顿了下,在高诚再一次凑上来的时候忽然转身,抓着他的胳膊,一个前栽,于众目睽睽之下吐了对方一身。 那气味实在不好闻,看热闹的人纷纷避开,两人周围很快就空出了一小片空地。 舒远星朝高诚笑了一下,无辜地说:“抱歉啊,你凑上来的,我忍不住。” 高诚眼中的厌恶和愤怒几乎要溢出,但没多久就转为了忍耐。他四下扫了一圈,发现有不少人用衣袖掩住鼻子往这边看,好声好气地哄人:“星星,你等我一下,我去洗一洗。” 舒远星乖巧地点头:“好哦。” 高诚却没走。 吐了之后清醒了一些的舒远星想,他肯定是想到药物快发作了,怕这一走自己跟着别人跑了。于是他不再演“醉酒后不认人”的戏码,双目清明地对高诚说:“诚哥,你这是怎么了?” 高诚笑了:“被星星你吐的,正要去洗一下,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等。” 舒远星笑得有些甜:“我没事的,诚哥你去吧,我会等你回来的,我们今晚还有约定呢。” 高诚脸上的笑更真了一些:“好,那我很快就回来,星星你先去结一下账。” “嗯嗯。”舒远星乖巧地点头,等高诚一走,他立即改变主意,转身出了酒吧。 通往酒店的电梯就在酒吧旁边。舒远星等了一会儿就到了,电梯打开,里面只有一个人,带着个帽子,懒懒地倚在角落里玩手机。 舒远星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那人抬头看了眼,然后又继续玩手机了。 电梯门自动合上。舒远星倚着门口的角落靠着,继而整个人贴了上去。 电梯箱壁金属的凉意能减缓他身上滚烫的热意。 电梯门自动合上后开始徐徐上升,那人再次抬头,目光扫过楼层数字,只有第20层亮着。 舒远星并没有发现自己没按楼层。他觉得自己情况不太好,身体已经烫得整个人贴在电梯壁上也无济于事。他控制不住地扯了扯领口,心里有种想要脱衣服的冲动,而且身体某个他自己都很少去触碰的部位也有逐渐抬头的趋势。 他把手伸进裤口袋,捏着薄薄的房卡,心里默念:快点,快点。 然而平时觉得挺快的电梯在这时候却变得很慢,舒远星觉得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他一手扯着衣领想要凉快些,又觉得这样不好,得忍着,电梯里不仅有人,还有监控。 身体在此时也像是无力支撑,他再次吐气的时候控制不住地喘了一声,羞耻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完全不敢看后面。 后面的人却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并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收了手机,朝舒远星说:“你没事吧?” “我唔……”舒远星一出声又喘了下,而且说话时也不是他平时的语调,吓得他赶紧捂住嘴。 男人听到了那一声喘,眼中闪过一点厌恶,看了眼楼层显示,电梯已经到了。 紧闭的门缓缓打开,他抬脚往外走,却感觉到衣服被人拽住了。那力气不大,他稍微用点力就能挣脱开,可后面的人用可怜又甜腻的声音哭求:“能……能不能……帮帮我?” 第2章 第 2 章 舒远星并不想求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明明喝得比印象里的那次少一点,发作起来却更为厉害,总不能是因为他动手打了人让血液流动变快了吧? 不过,也不是没可能,他记起来上辈子自己就是在逃跑挣扎中越来越难受,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以致于最后他好不容易逃到了门边,却连门把手都没摸着就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已经是一天后了。 我绝不能再重蹈覆辙。舒远星如此想着,被对方毫无回应吓回去的那点勇气又回来了。抓着人衣角的手紧了紧,他仰起头,怀抱着一点“也许对方是个好人”的希望再次询问:“可……可以,帮帮我吗?” 韩文柏微微侧头,垂眸看着眼前的人。电梯门恰好在这时候自动合上,映照出一张清秀干净得显出几分乖巧的小脸,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再配上那双因为迷离无法聚焦的大眼睛以及脸上委屈又可怜的哀求表情,更是让人不忍拒绝。 他微微一愣,原本的厌恶和不屑消失不见,但也没什么好脸色,收了手机,语气比脸还臭:“长成这样出来做这种事你爸妈知道吗?” 舒远星茫然又无辜地眨了眨眼,一副“我有在听但没懂”的表情,执着地问:“可、可以吗?” 他此时连站立都有些困难了,意识尚还清醒着,可身体里越来越强烈的渴望却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甚至还想贴到电梯里这唯一的男人身上去。 他之前在男人走向电梯口时有偷偷地观察了下。对方穿着宽松的卫衣和牛仔裤,却遮掩不住他的身高腿长,帽檐下露出来的半张脸下颌线清晰流畅。 此时离得近,舒远星又仰着头,终于能够看清男人的脸,第一眼的感觉是他真帅,而且很有活力的样子,灯光把他的皮肤照得光滑细腻,让人想要伸手去摸一把,微微抿着的薄唇看起来也很好亲。 舒远星赶紧收回了目光,因为“摸一把”和“很好亲”这样的想法是平时的他绝不会有的,这绝对是药物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思想。 这药太可怕了,把他一个保守的人都逼成了这样。 他后悔没多揍高诚几下。 但很快地,舒远星就没多余的心思放在后悔上了,因为他需要很大的意志力,才能抵御住从心里深处涌上来的,想要侵犯眼前这个人的念头。 韩文柏也在看着舒远星。对方面色绯红,连露出来的修长脖颈都泛着粉,眼神时而清明时而迷离,唇微张着,气息很重。 他听着对方轻微的喘息声,心里莫名有点烦躁,可心神却又被吸引,目光不自觉地盯着对方因为发出了喘声而咬住的唇,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差,伸手按了按钮。 舒远星热得脑子都快成一团浆糊,原本只是扶靠着电梯壁,此时改成了整个后背贴在了电梯壁上,并沿着厢壁开始往下滑。 他等不到对方的回复,可对方既然没拒绝,也没立即就走,他觉得还能再争取一下,而且他的要求也不难,就是想让对方送自己去房间,进了房间他绝不纠缠。 他又等了几秒,说:“我,我被下……下了药,你,你能不能,带我去我唔……”话没说完他控制不住地又喘息一声。 那声音甜得有些发腻,却听得韩文柏身体一震。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往右边跨了一步,那被抓住的衣角就挣脱了出来。 电梯门打开,正要出去的韩文柏将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再次侧头,隔着一点距离观察舒远星,脸上的神情已经有所缓和:“你被人下了药?” 舒远星空着的那只手往下扯了扯领口,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然后他又将衣领扯了回去,把刚刚露出来的锁骨遮得严严实实,但不过两秒,又开始往下扯,宛若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在进行着激烈的交战。 正观察着他的韩文柏没错过这一幕,等听到少年用着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哭音说着“求、求你”的时候,眼看着电梯要再次合拢,他神情微颤,把人拽出了电梯。 舒远星本来就站不稳了,韩文柏一拽他就扑进了人怀里,鼻子撞在对方的胸膛上。他顾不上那点痛,身体因为被陌生男性包裹住的气息让他十分兴奋,内心深处的渴求被催发,他整个人贴在对方身上,还无意识地地蹭了蹭,喘息声变得更重。 韩文柏被那一下蹭得整个人被定住了似的,好一会儿才抓住对方在他胸口作乱的手,恶狠狠地说了句“别喘了”,然后把人带进了自己房间,“砰”地一声关了门。 舒远星被关门声惊得稍稍回神,看见自己在房间里,前面不远处是床,窗帘也拉上了,这让他以为自己到了安全所在,完全无视了身后的韩文柏,自己扶着墙壁往床走了过去,可走了才两步他就因为无力而滑了下去,眼看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被一双大手穿过腋下抱了起来。 他被抱得双脚离开了地面,不高兴地抱怨:“难受。” 韩文柏把人抱到床上坐好,然后双手撑在他两侧,矮下身体与他对视:“要我怎么帮你?说吧。” 舒远星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本就细得只剩一丝的理智在以为自己进了酒店房间的那一刻就崩溃了。他自以为的安全环境也让他不再压抑自己,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想要脱掉,喘息声也不再压抑。 韩文柏看着面前的人扯了几下领口,嘀咕着“脱不掉”,转而去扯裤子。 少舒远星穿的系带休闲裤,那带子原本很好解,可他此时理智全无,意识被身体里叫嚣着的渴望支配,这很容易办到的事在此时做来却十分困难,把他急出了哭腔:“解、解不开呜呜。” “完了。”一直看着他的韩文柏伸手盖住自己的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拿开时脸上已经换了一副表情。他像个哄骗小孩的坏叔叔,装作温和亲善的模样问:“解不开的话,我帮你好不好?” 舒远星听到声音抬头,泛起水雾的双眼眨了眨,委屈地说:“好热,我好热唔。” 韩文柏眼神亮亮的,弯着腰与舒远星对视,很有耐心地再次询问:“要不要我帮忙?” 这次舒远星听明白了,他说:“要!”跟好学生回答问题似的,说得挺大声,说完就乖乖地松了手,一双水雾朦胧的大眼睛求助地看着韩文柏。 被看的人眼露欢喜,低头去解被舒远星扯得打结的系带,三两下就给解开了,然后又问:“要我帮你脱吗?” 那声音故意压低了,带着点蛊惑。 此时不需要蛊惑都会主动蹭上来的舒远星抬高双手:“要帮忙,我脱不掉。” “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韩文柏看得笑了一声,然后那笑就留在了脸上。他往前一步,边给舒远星脱衣服边嘀咕:“这么乖,清醒了以后应该不会翻脸吧?” 上衣被脱掉后,韩文柏发现,舒远星不只是红了脸,连身上都是绯红的。他搓了搓手指,带了点意犹未尽。 刚刚脱衣服的时候,他的手指碰触到了对方的肌肤,滚烫,却也细腻,如同上等的瓷器。 他很快压住了自己想要回味的念头,再去看舒远星时,发现他就走了下神的功夫,舒远星自己扯下了裤子。 这冲击力有点大,他被定住了几秒才回过神,然后就看到少年自己动起了手。 韩文柏心里想:非礼勿视。可眼睛却移不开,看着少年葱白细长的手在他眼前晃出了虚影,别说转身,连思维都凝固了一半,满脑子只有一个意识:他好可爱。 “没,没有用。”舒远星脆弱的低泣声把他的神智拉了回来。他看到少年躺在酒店雪白的床单上,侧着身体微微颤动,像只收了伤的幼兽,在哀哀地寻求着帮助,连无意识地蹭着床单的动作都显得那么可怜无助。 他走了过去,单膝跪在床上,压低了身体温声问他:“我来帮你,可以吗?” 舒远星目无焦距地看着他,遵循本能地开口:“帮帮我。” 韩文柏伸出了手。 好似过了很久很久,可看时间不过才几分钟。韩文柏抽了纸巾擦手,边擦边侧头看着床上恢复了几分神智的人,无辜地说:“是你求我帮你的,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善良,就爱做好事。” 释放过后的舒远星目光虽然清明了,可神情还有几分恍惚,整个人软绵绵的,连翻个身遮住某处的力气都没有。更可怕的是,身体里那种强烈的渴望并未消退多少,甚至在看清眼前的人时想要扑上去。 他庆幸自己此时的浑身无力,至少给他保留了一点尊严和体面,让他不至于在这陌生人眼里像个主动送上门的特殊服务者。 该死的高诚,等我没事了一定要让他也体验一遍我今晚所经历的。如此想着的他看着面前“善良,爱做好事”的人说:“谢谢。” 他的声音有一点哑,韩文柏擦手的动作顿了下,转身去了卫生间。 可他进去没多久,卫生间的门就被打开了。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住,进来的人却扶着门走进来,先往他遮住的部位看了一眼,因为被挡住没能看清好像还有一点可惜,然后他靠着浴室的玻璃门问:“要,要我帮你吗?” 第3章 第 3 章 韩文柏被舒远星话里的意思说得神情一动。 他抬头看向舒远星的眼睛,发现对方虽然目光清明,但面色含粉,神情隐忍,身体需要借力才能站起,显然还是被药物支配着,于是张口拒绝:“你不清醒。” “我没完全被支配。”舒远星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马桶上的人:“所以,要帮忙吗?” 韩文柏仰头与他对视:“你不后悔?” “不后悔。”舒远星晃了一下,双手不客气地撑在对方的肩膀上,神情里带着一点跃跃欲试和一点好奇,笑得纯真可爱地说:“你好看,我不亏。” 韩文柏眸光转深,忽然站起把眼前的人抱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是你主动送上来的。” - 阳光透过拉开的窗帘照射进来,使得整个房间变得明亮灿烂,也照出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睁开的惺忪双眼。 舒远星先是伸手,看着阳光从指缝间漏下来,亮得他侧了下头,却又固执地迎视它,直到眼泪都出来了,才低声说:“我真的活过来了啊。” 重生也好,穿越也罢,只要能活着就是好的。而且,活着回来的这个时间点让他有了一次选择的权利。 想到此,他赶紧打量了下房间,没见着昨晚的帅哥,室内就只有他一个人。 舒远星打算起床,身体才往上仰就闷哼一声倒了下去,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让他脑海里冒出些不和谐的画面,他拉开被子看了眼,大战了一夜,身上果然有了不少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抱着被子慢慢回想起昨晚的一些经历,心想:**比丢了命好,帅哥百倍好于油腻老男人,不亏。这一次,他不会走上死前的那一条路。 就在他乐观地进行比对之时,忽然“啪嗒”一声,拐角忽然转出个人,对方边擦着毛巾边往床上看,见他坐着先是顿了下,说:“醒了。” 舒远星下意识地用被字把自己盖严实,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打量眼前的人,长眉直鼻,薄唇微扬,然后他继续往下,从胸肌看到腹肌,最后是再往下就被浴巾盖住了。 韩文柏没错过他脸上惋惜又遗憾的表情:“昨晚不是都看过摸过了?你还拿手量了尺寸,怎么还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没看够?” 舒远星被说得脑海里冒出些相应的画面来,脸色霎时比昨晚喝醉了酒后还要红。他赶紧摇头,小声说:“没,没那个意思。” “想看就看啊,老婆想看老公的**不是天经地义的么?”韩文柏的语气里带着股自豪,单手擦着头发,另一手作势就要去解开腰间的浴巾:“真没那个意思?” “没有。”舒远星怕他真把浴巾给解了,赶紧出声,然后才问:“老婆……老公,什么意思?” “你都忘了?”韩文柏倒不生气,只以为舒远星不记得醉酒之后的事,大度地给他解释:“你说领了证才能上床,那我们现在上过床了,你当然是我老婆了。” 舒远星倒没怀疑他这句话。在几个月前前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这是受他养父的影响,因为养父从小就告诉他,如果喜欢一个人,在无法确定自己能对他负责的情况下,不要与对方发生关系,以致于他误解成领了证才能与心爱之人发生关系。 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这种保守思想早就被打成了封建糟粕。只是,他接受了新的观念,却依然觉得,身体交融这种事,还是要在明确双方爱意的情况下发生。 他无法与高诚做到那一步,原来是因为他心中对高诚伪装出来的深情早有所觉。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以为自己心中还残留着以前的想法,所以他忍着羞涩,克服矜持,去找了片子来看,先做好了心理建设,还主动订了酒店,最后却落得了个被人下药送到别人床上的结果。 韩文柏看他低着头突然不说话了,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走到床边问:“老婆?” 舒远星回神,抬头与他对视,说:“我不是你老婆,我们就是一夜情的关系。” 韩文柏说:“怎么不是?你昨晚都喊我老公了,我还录了下来,等我找找手机,我放给你听。” 他说着就从地上的衣服当中翻找。舒远星看他这举动就知道他的话不会有假。这让他害羞了片刻,说:“我昨晚那是喝醉了酒,不作数的。我们都不认识。” 韩文柏在床角的裤子上找到了手机,应该是录完音后被自己随手一丢然后掉下来的。他拿着手机直起身,看向床上的人说:“我认识你啊,你说你叫星星,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要是不记得了,我可以再说一遍,我叫韩文柏。” “不是,我的意思是……”舒远星发现自己与这人有点难以沟通,正在想着措辞时看到对方走了过来,然后对方放了一段录音。录音里有个男声哭着求人:“老、老公,给我。” 舒远星听得连脖子都红了,完全不敢看人。 那……那声音是我发出来的吗?我怎么会那样说话啊,像是在勾人似的,明明在哭,可是好像又很快乐。 他想否认,韩文柏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似的,又放了一遍,完了继续下一遍。 舒远星听得把整张脸埋进了被子里,像只想要逃避的鸵鸟。 尽管他想要否认,可那的确是自己的声音。 我在那种时候,居然会发出那样的声音吗? 他把脸又往被子里埋了点。 韩文柏看得眼露宠溺,他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柔声哄人:“别闷坏了。你饿了吧,喜欢吃什么,老公去给你点。” 他好像非常迅速地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舒远星却无法接受。他双手揪着被子不敢看人,却很明白自己的想法:“我昨晚被药物控制了,才会……才会那样。” 他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地抬头,看到韩文柏已经收起了手机,并且站直了身体,一副等着他往下说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喜怒。 舒远星有一点怕,可他于感情一事上做不到这般儿戏,更不可能因为高诚欺骗了自己的感情就随便去找一个人领证。事实上,如果没有被药物控制,他也不会跟陌生人一夜情。 他在感情上还是有些洁癖的。 他很认真地看着韩文柏,说:“我希望韩先生能忘了昨天晚上的事,就……就当是一夜情,天亮了,我们就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呵。”韩文柏低笑了一声,转着手里的手机说:“早就知道你今天要翻脸不认人。你要当一夜情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舒远星问:“什……什么条件?” 韩文柏解锁了手机,打开微信点出个二维码后递过去:“加个好友,然后请结一下服务费,不过分吧?毕竟昨天晚上都是我在出力。” 这话把舒远星脸上刚刚才褪下去的绯红又给招了回来。他在韩文柏的注视下点头:“不,不过分的。要多少啊?”他完全不知道这个行业的价格。 韩文柏嘴角不可抑地勾了下,眼里也闪着点点碎光。他很快把扬起的嘴角压了下去,冷着脸说:“第一次接客,我也不知道行情,你看我值多少就给多少吧。” 舒远星“哦”了一声,然后去找自己的手机,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床上也没看到自己的衣服。他想去找,可…… 他看了眼韩文柏,小声请求:“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衣服?” 韩文柏心里觉得害羞的舒远星可爱死了,脸却还是冷着。他捡起地上的衣服递给舒远星,都已经皱巴巴的了。 舒远星动作缓慢地先把上衣穿上,然后把内裤和裤子拿到被子里穿上,这过程中韩文柏一直看着他。 “上了药那里也还是很疼?”韩文柏突然出声把舒远星吓了一小跳,本来就全身酸疼的身体更加难受,就好像有人呵护你的痛楚,你只会更疼。但实际上,相比于剖腹取子导致血尽而亡的痛,这一点儿的不适连难受都算不上,尤其是……对方明显给他清理过了,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还给自己抹了药。 他诚实地“嗯”了一声。 “我下次会轻一点。”韩文柏说。 穿好了衣服正要掀被子的舒远星:“下次?” 韩文柏不答,把二维码又递过来:“快点,别想赖账。” “我不会的。”舒远星从裤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扫了对方的二维码,对方秒速通过,他给对方连续转了4次,共20万。 韩文柏看着他欲言又止。 舒远星以为他嫌少不高兴了,解释说:“我日限额只有20万。我明天还给你转。” 韩文柏笑出了声,那声音有掩不住的愉悦,可以为他是生气了的舒远星却没听出来,想了个办法:“你要是怕我反悔的话,可以给我银行卡号,我给你转,我的卡没有限额。” “不用,每天转挺好的,我信你。”韩文柏顺着他的误会演下去:“不过,我现在有点不高兴,你陪我吃个早饭当赔罪,可以吧?” 舒远星不疑有他,而且他昨晚紧张,高诚又有意把他灌醉,他都没吃什么东西,此时早饿了,于是说:“好,好的。” 第4章 第 4 章 酒店的餐厅在第7层,两人睡得有些晚,早就过了早餐时间。但这不是他们需要担心的,只要给钱,可以让人给你做,想吃什么都可以。 然而当服务员问他们要吃什么的时候,舒远星正要开口,韩文柏却抢先说:“有粥吗?白粥最好。” 在得到有的肯定答案后,韩文柏点头,点了两份粥,又要了几分清爽的小菜,而后才解释:“我查过了,你这两天饮食清淡比较好一点。” 他还很大方地说:“刚收了你的钱,这顿我来请。” 舒远星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又红了,乖巧地“嗯”了一声。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且对死亡前的命运很是不甘,好不容易重活,他怎么会不惜命,因此,对自己身体健康有益的建议他自然会听. 况且,上辈子他悲剧的开头,就是因为没有人给他清理,导致他次日醒来就发起了高烧,烧得人都要昏迷过去时,被算好了时间出现的高诚送到医院,一路上没少人看到他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以致于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了洗白的可能,而怀孕,那不过是让他在污泥里陷得更深罢了。 没怀孕之前,那些人提到他只是鄙夷地说:他就是那个为了钱竟然连油腻老男人的床也爬的舒远星。 怀孕之后,那些人提到他时说的是:看,那就是舒远星,是那个为了钱不仅爬老男人的床,还给老男人生孩子的舒远星,那老男人那么丑,他也下得去嘴,有这样的毅力干什么不好啊。 白粥上得很快,打断了舒远星的记忆。怕他饿着,韩文柏又给他点了杯豆浆,看了眼手表,说:“离中午不远了,要不午饭也一起?” 舒远星喝豆浆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目光里带着点疑惑:“我和韩先生……不熟吧?”言外之意是,我们不是能一起吃午饭的关系。 韩文柏只是随口一提,见他神情中带着些防备便不坚持,抽了张纸巾微微起身给舒远星擦嘴角的豆汁。 这动作过于亲昵,舒远星被弄得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一般,愣愣地看着韩文柏,连眼睛都不会眨。 可是他心里却涌出了悲伤。这一刻,他想到的是小时候,爸爸也曾这样温柔地给他擦过嘴角。 他想爸爸了,要是爸爸在,他上辈子肯定不会被人那样欺负,哪怕他的爸爸只是个普通人。 “傻了?”韩文柏擦完见他呆呆的,眼里还涌出了泪花,神情一愣:“怎么哭了?我弄疼你了?” “不是。”舒远星回神,赶紧摇头,没做解释。 韩文柏轻轻地替他拭去泪水,见他脸上又慢慢地染上绯色,故意逗他:“又害羞了?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这么害羞的人,床上却大胆得很,还敢骑他身上去。想到某些片段的韩文柏笑出了声。 舒远星被他笑得低头继续喝粥,只差没把整张脸都埋进碗里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饿了好几天。 他也不想害羞的,可是在感情一事上,他真的会特别特别容易不好意思。 “我……”等缓了一阵,他抬头想解释,可开了口又觉得没必要,毕竟是今天以后就不会再见的人。 死了一遭,有些事情已经悄然改变了,比如说他与高诚的感情。原本他对待感情就很慎重,如今简更是避之不及了。更何况,他还想要报上辈子的仇,高诚,朱有锦,以及花钱让高诚来骗自己感情的幕后之人。 上辈子他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可是一直到他死,都没查出来是谁。 他自言自语般地开口:“人要恨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会花近一年的时间和精力去布局,只为了毁了他呢?” 他与高诚认识十个月,对方追了他半年,被他拒绝了很多次,可高诚不仅锲而不舍地继续追求他,还在他爸爸因病去世的那段时间里陪着他,他被这份真心打动,最终答应了与其交往,到昨天,他们在一起刚好三个月了。 可这一切,居然是一场骗局。他以为自己足够谨慎,却原来还是敌不过有心人的算计。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布这个局的人会是谁。他只是普普通通的连大学都还没毕业的人,社会关系十分简单。他的爸爸也只是一家濒临倒闭的琴行里的小老板,性格温和,与人为善,连口角之争都未曾与人发生过,哪里会得罪人呢? 总不可能是他那对豪门的亲生父母带来的吧?可他亲生父母是有钱人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很少,他被接回去都快半年了,除了接回去的当天跟亲生父母见过一面,之后这两人就再也没出现过。要不是每个月固定到账的一笔巨款,舒远星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豪门少爷的身份。 最主要的是,高诚认识他的时候,距离他被接回豪宅还有五个月,总不可能是高诚能掐会算吧?比他和他的亲生父母还早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吧? 可他当年是被遗弃的,不是被抱错,就算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不能笃定他会被认回去啊。 舒远星想得认真,眉头都皱成了一团,根本没听见对面的韩文柏开了口。等他听到对方喊他名字的时候才抬头。 看着对方终于回了神,韩文柏说:“你是在想谁给你下的药?” 舒远星摇头:“下药的人我知道。”他没多说,因为这事与人无关。 韩文柏看出了他的意思,心里有点不高兴,表现在脸上就是冷了脸。但他也知道自己昨晚才与人认识,哪怕两人已经坦诚相见过,可要对方这么快就对自己敞开心扉,那几乎毫无可能,嘴上却还是主动问:“要我帮忙吗?” “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能解决。”说完舒远星把剩下的粥喝完,又“咕咚咕咚”把豆浆给喝了,起身说:“我要走了,再见,韩先生。” 韩文柏懒散地靠在座椅上,从下往上地看着他,笑着挥了挥手:“再见。” 舒远星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 韩文柏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啧”了一声:“真绝情啊,不过,很快就会再见的。”他拿起桌上亮了好几回的手机,也起身离开了。 - 舒远星出了酒店并没有回家,而是随手拦了辆车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等报告的时间不长,舒远星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坐着眯了一会儿。 他并不觉得累,纯粹是缺少睡眠。昨晚他被折腾了近乎一晚,除了药物的作用,韩文柏某方面的能力也确实厉害。 不过,虽说他昨晚几乎没睡,可除了某个地方因为使用过度而有些不适以外,身体上并没有什么难受。韩文柏对他很温柔,过后还很耐心地给他做了清理,并涂了药。 想到这里,舒远星脑海里浮现了韩文柏那张帅气的脸,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降温,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报告拿到以后,舒远星看着上面的结果显示为“阳性”后松了一口气,然后带着这份报告去了警察局。 他以“□□未遂”以及“以谈恋爱的名义骗取钱财”举报了高诚。检测报告是现成的,警察又根据口述去调了监控,转账记录也能查到——高诚在他面前伪装成一个996的底层员工,就为了赢得他的怜悯,亲生父母每个月打给他的那些钱,不少都被他用于或者直接转给了高诚,上个月高诚更是以创业的借口找他要了50万。 警察还采纳了舒远星的建议查了高诚的银行卡流水,不出舒远星所料,在他与高诚认识前的半个月,高诚的银行卡上收到了一笔大额的转账。 至于抓高诚的事,根本没麻烦到警察。这时候的高诚仍然是“爱他至深”的人设,不像上辈子,当他意识到自己被骗后两人就翻脸了,所以,舒远星给高诚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在警察局,需要他来接,对方就主动送上门了。 高诚自然不可能承认,可监控里他往酒里面下药的动作被拍得很清晰。舒远星看到的时候很是庆幸。幸好自己虽然没有豪门少爷的意认知,但为了不委屈高诚,忍痛找了个高档酒吧,不然别说高清监控,连有没有监控都可能是个问题。 下药的事一旦被确定,以恋爱为由骗取钱财的罪名也就成立了,毕竟短时间内的大额转账怎么看都不正常。高诚坐在舒远星对面,隔着长桌跟舒远星哭:“星星,星星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爱你的啊,我追你追了快半年,我要是骗你怎么会花这么长时间呢?” 舒远星不为所动,心想上辈子我们翻脸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这样能让他更舒服一点。他淡淡地问:“那你解释下,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高诚看了眼坐在长桌尽头的两个警察,声音小了一点:“我,我是太喜欢你了,可是你一直都肯跟我做那种事,我就、就有点着急。”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单纯好骗啊?”舒远星说完自己小声吐槽:“好像我是挺好骗的,不然我怎么会死。”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接着前面的话说:“10个月前,有人往你账户里转入了100万。你还要说你是因为喜欢我吗?” 高诚懵了,完全没想到才一个晚上,舒远星不仅对他态度大为改变,还查到了这么多。他一下子就露了怯,说:“对不起星星,我也不想骗你的,可是我当时缺钱,我没有办法,真的。而且,我虽然一开始骗了你,可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你啊,你那么好,对我尤其好,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舒远星看他那副深情的样子只觉得恶心:“你喜欢我的方式,就是给我下药,把我送到别人床上吗?” “你、你连这个也知道?”高诚原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毕竟人不是他联系的,对方只吩咐他怎么做,给了他一个房间号,让他把喝了加料酒的舒远星送过去。 舒远星转头去问警察:“这算不算组织□□罪啊?” 警察还没开口,高诚抢先否认:“我没有,我也是被逼的。” 舒远星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哦,还有帮凶是吗?那就是说,你们是团伙作案了?说,谁逼你的?” 最后一句话他陡然提高了音量,身体也往前倾。高诚从未见过他这副冷漠无情得近乎咄咄逼人的模样,舒远星在他心里是温和的,无害的,非常单纯好骗,像只兔子。可这只兔子此刻却让他觉得害怕惊慌,仿佛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 或许是计划败露所带来的影响,高诚不像上辈子那样一点都不怕他。此时的他缩着脖子,讪讪地说:“我,我也没见过那个人,药是他放在某个地方让我去取的,我唯一知道的,只有他的名字,叫吴良,是个男的。” 舒远星想起那个给高诚转账的人,银行信息里显示的也是这个名字。 他又靠回了椅背,刚好爆发的气势瞬间消失:“梁警官,我问完了。我不接受调解,我希望他能接受法律的制裁。”说到最后时,他的目光落在高诚身上,那里面有着未曾掩饰的恨,但更多的,是哀伤。 他曾经真的以为,爸爸去世后,高诚是这世界上最爱他的那个人,可这个人最后却让他身败名裂,最终导致了他的死亡。 多么可笑。 第5章 第 5 章 舒远星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他踏着最后的一抹余晖走进大门,管家朝他微微弯腰:“少爷,老爷夫人回来了。” 舒远星愣了一下。上辈子他曾努力地证明过自己,他告诉那些抹黑他的人,他是个豪门少爷,根本不需要为了钱去爬别人的床,因为他的亲生父母比朱有锦要有钱得多。 可是没有人相信他,因为他的亲生父母为了不影响到公司的声誉,并未当众承认他。 他们只是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暂时搬出了豪宅,说是等风头过去了再搬回来。 舒远星没搬去亲生父母给他安排的别墅,而是自己去外面租了个房子,单方面地与本就没什么感情的亲生父母断了往来。 他站在门口往里看,不知道为何他的这对父母回来了,因为按上辈子的时间线,次日他从医院回家后,他的亲生父母并未在家,甚至在他的事情闹得越来越大的时候,也只是派了个助理来见他。 但他也不敢肯定,因为上辈子他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第二天起得又晚,有可能他的亲生父母回来过,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只不过他不知道;也有可能当天回来,但因为他的事被气走了。 但无论哪一种,他的亲生父母不在意他这一点是真的,毕竟,他的父母要是真在意他,不至于把他找回来后几个月都不闻不问,也不可能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站在他的身边,甚至说,站在了他的对面。 想到这,他停止了各种分析和猜想,应了一声:“我知道了,王伯。”然后揣着一点疑惑和警惕走进了家门。 宽敞豪华的客厅里,坐着他那对只见过一面的亲生父母,而在亲生父母对面,则坐着他异父异母的,被当成他养了很多年的哥哥——方鸿云。 当年他被丢弃在医院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被从医院刚检查出不育症的养父养母捡到,当成亲生儿子养了20多年,而在养父被检查出癌症后,因为怕自己走后他只有一个人,费尽时间,精力以及财力,替他去找寻亲生父母,并最终将自己交到了亲生父母的手上。 舒远星闭了下眼,在心里说:爸爸,如果你知道我的最终结局,你会后悔把我交给我的亲生父母吗? 他看向方鸿云。上辈子,他怀疑过要陷害他的人就是方鸿云,因为他有最正当的理由。可方鸿云是在他被接到方家时才知道自己是被掉包的,并且满怀愧疚,觉得自己偷了他的人生,哪怕后来他的亲生父母不承认他,这个与他异父异母的哥哥也一直在帮他,甚至还是方鸿云提出来要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因为被掉包的受益人是他,那这么做的人,他亲生父母的可能性最大。 只是,方鸿云还没查出来,他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说起来,他与方鸿云其实是同一天出生的,但不知道谁先谁后。他被接回方宅后,方家父母并没有让方鸿云离开,因为有20多年的感情在,他们依然把方鸿云当成自己的孩子,只不过方鸿云往他面前一站,高出了几公分,舒远星就此成了方家的二少爷。 他走过去,对着沙发上一个在看文件,一个在翻时尚杂志的两人喊了声:“爸爸,妈妈。”又对着旁边拿了本书在看的方鸿云说:“哥哥。” 两人都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原本的事情,给了一个“嗯”的回应。 他们的这种反应引不起舒远星半点的情感波动。 方鸿云放下了书,朝他招了下手,示意坐到自己边上来,关心地问:“星星找到工作了吗?” 这句话引得方父方竟成和方母舒锦绣都看向舒远星。 这让舒远星有一点紧张:“还、还没有。” 方竟成又继续看自己的文件,舒锦绣到是开口问了句:“要不要在公司里给你安排一个位置?” 舒远星有点愣,觉得这走向有点不太对。他的亲生父母不是应该对他不闻不问吗?现在要给他安排工作? 方鸿云坐在他侧面,没看见他的表情,接着舒锦绣的话说:“是啊,爸爸妈妈忙得家都没时间回,整天到处飞,你可以进公司帮帮忙。” “谢谢……妈妈。”舒远星回过神,先回答了舒锦绣,然后对方鸿云温和地笑:“有哥哥帮忙就行了,我一个学音乐的,对公司里的一切完全不了解,只会帮倒忙的。” “怎么会呢。”方鸿云笑着说:“不会可以学,星星这么聪明,有人教的话很快就能学会的。” 如果没有死过一次的经历,渴望亲情的舒远星此刻一定会很开心,然后会为了得到亲生父母的喜欢点头答应。可重活一世,他明白到,不是每个父母都会无条件地爱自己的孩子的,他们的爱也会权衡利弊,一旦这份爱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舍弃。 舒远星交握的双手用力又松开,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地说:“我想自己找。” 虽然他目前还不知道自己想要活出怎样的人生,但至少知道什么样的人生是他不想要的。他不恨他的亲生父母,但他也不想费尽心机地去讨他们的喜欢了。 舒锦绣淡声说:“那就找吧,找不到也没关系,家里养得起你,不是一定要有份工作。” 舒远星又愣了,因为他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了一点不善表达的爱意。 他抬头看向舒锦绣,见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目光后先是有一点尴尬地移开了眼,然后又回视他,朝他露出个不太自然的微笑。 这让舒远星怔了下,而后却觉得好笑,心想一定是自己幻听了,他的亲生父母怎么可能会爱他呢?刚刚自己还决定不去讨他们的欢喜的,这么快就被打脸吗? 他客气地笑,礼貌性地回:“好的,妈妈。不过我真找不到喜欢的,到时候可不可以麻烦妈妈给我安排一个,比如前台啊打杂什么的。” 舒锦绣对这个儿子完全不了解,见他笑便也笑得真了一些:“前台哪里要得到你,都是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我也年轻漂亮啊。”舒远星小声说。 舒锦绣笑出了声,引得方竟成也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而方鸿云则跟着笑,看着舒远星眉清目秀的脸说:“星星弟弟确实年轻漂亮的,像妈妈。” 方竟成倒是不太高兴,沉着脸说:“男子汉要有点志向。” 话虽然带着点责备,是个望子成龙的严父形象,引得舒远星又愣了下,偷眼打量了方竟成一眼。 好像与上辈子不太一样。舒远星想: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鉴于这还算缓和的聊天氛围,等到了饭桌上,气氛比之舒远星刚被接回来的那天的沉默要温馨很多。 晚饭后,舒远星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布置得非常地简洁,只有一些必须的家具,一眼就能览尽。 他在电脑桌前坐了下来,打开后不抱什么希望地输入“吴良”两个字,出来的结果意外地有些多,但对他来说全都是无效信息。对方既然都能提前一年布局,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暴露,说不定这个“吴良”也有可能像搞成一样是被人收买的。 可他不得不查,因为这是唯一的线索。只是,怎么查他却一点头绪没有,因为上辈子这件事一直被他哥方鸿云接了过去,最终只查出来方鸿云的母亲,叫钱晓芸,当时是独自去的医院生子的,而且是未婚生子,生父一栏不详。 他打开手机,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找了一圈,才发现自己的交友圈都很简单,全是跟他一样的清澈大学生,别说怎么查一个不知长相,年龄,除了名字其他一无所知的人,就是连社会经验都少得可怜。 舒远星的目光落在才加了几个月的方竟成和舒锦绣的头像上,但立刻就被他否决了,因为上辈子他找过他们,他们不仅不愿意帮他去查,还让他也不要去查。 至于方鸿云……舒远星点开他的头像,打了字发过去:哥,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啊? 消息刚发出去就有敲门声响起,舒远星小跑着去开了门,外面站着他刚刚找过的人,端了杯牛奶给他:“昨晚你没回来,晚上看你脸色也不太好,不会是在你那个男朋友那里吧?” 舒远星接过了牛奶,让开位置示意他进来:“我们分手了。” 方鸿云正要坐下的动作一顿,脸上露了笑:“分了好,我就说他不适合你。” “嗯。”舒远星想起来方鸿云知道他男朋友是高诚后就一直不建议他们在一起,他还因此疏远方鸿云,此时却说:“我应该早些听哥哥的话。” “那人不是真心喜欢你。”方鸿云看了眼手机:“你要我帮忙?帮什么忙?愿意进公司了?” “不是。”正在喝牛奶的舒远星差点呛到,赶紧摇头,斟酌了一下才开口:“我想找一个人,可是我只有一个名字,不知道要怎么找他。” 方鸿云问:“叫什么?” “吴良。”舒远星把吴良两个字发到方鸿云手机上:“是个男的。不过不需要哥你帮我查,你只需要告诉我能查这个的人的联系方式就行。” 方鸿云说:“好。你分手跟这个人有关系?” “不是啦。”舒远星“咕咚咕咚”把牛奶喝完,还舔了下嘴巴,不太好意思地撒了个谎:“是我帮一个朋友查的。” 方鸿云便不再问,转而问了下找工作的进展,又再次建议他进家里的公司帮忙,遭到再一次的拒绝后才离开。 门关上后舒远星松了口气,没一会儿听到手机有新消息的提示音,他以为是方鸿云把联系方式发了过来,迅速查看后才发现是韩文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韩文柏很直白地问:还难受吗? 舒远星看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红着脸打字:谢谢韩先生的关心。 他没回答韩文柏的问题。虽说他重获新生,可上辈子他在感情上遭受的背叛过于严重,以致于后来的他再不相信感情,甚至对一些给予他善意的人都倍加提防。 他用一夜情定义他与韩文柏,对方帮了他,他付了钱,虽然还未完全结清,但剩下的钱可以通过微信转账付清,他们不仅不用再见面,连聊天最好都别有。 韩文柏一副闲散模样地窝在沙发里,包厢里有人在唱歌,鬼哭狼嚎的,也有人在玩游戏,谁输了谁喝酒,吵得人耳朵生疼,可完全影响不到他,只顾着逗人:怎么这么生疏?昨晚我们那么亲密来着。 想着手机另一边的人此刻肯定面红耳热,他心情甚至称得上愉悦,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旁边有人过来勾住他的脖子坐了下来,好奇问:“韩少看起来心情不错?昨晚怎么发你消息不回,打你电话也不接?不会偷偷瞒着兄弟们逍遥快活去了吧?” “注意点用词啊。”韩文柏看了眼手机,都一分钟过去了,舒远星还没回复,是逗得太狠了吗? 他心情不佳地抬肘把人撞开:“我现在可是有老婆的人了。” “什么?”旁边的人惊讶得提高了声音:“你有老婆了?什么时候的事?” 手机响了一声,韩文柏立刻把兄弟丢一边,打开手机看内容,结果刚上扬的嘴角立刻垮了下来,因为舒远星说:韩先生,昨晚那是意外,我们并不认识,以后也不会认识。 很快,对方又发了一条:我会把钱结清的,你可以放心。 韩文柏“啧”了一声,心想老婆可真绝情,下了床就不认人。可他舍不得生气,尤其想到昨晚舒远星红着眼睛求自己的样子,心里那点不高兴被抹去。他装作没看见后面的话:不认识可以认识嘛,你下次有需求还可以找我啊,我技术很好的。 舒远星这次回复得很快:没有下次了!! 用了两个感叹号。韩文柏心情又好了,还笑出了声。他见好就收,收了手机,一抬头就看见他的一群好友们全都看着自己,歪了下头,明知故问:“怎么?” “说说老婆的事?”有人开了口:“不会是你家里人让你联姻了吧?” “他们不敢。”韩文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昨晚的事,我老婆主动撞我怀里的。”他说到这里,表情还带了点回味。 一人说:“昨晚你打电话让我给你买药,等我送过去连门都不让进,不会当时你老婆就在屋里吧?那药是给你老婆买的?” 韩文柏嘴角上扬,默认了。 一群人“靠”了一声,然后有人怀疑:“不对啊,之前都没听你说恋爱了,怎么就有老婆了?这老婆不会是你单方面盖的戳吧?” “怎么可能,他肯定喜欢我,不然怎么撞我怀里。”韩文柏于是跟他的好兄弟们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讲起了昨晚的“浪漫”相遇,听完后其中一人说:“没想到啊,我们韩少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却原来是个纯情少年,与人睡了一觉就要跟人结婚。可是对方愿意跟你结婚吗?” 这个问题把韩文柏给问住了,舒远星显然是不愿意的。 他皱起了眉头。 - 舒远星起床的时候,家里只有管家和佣人在,并且在准备午饭了。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平日里他并不会起这么晚,可昨晚他却睡得特别沉,而想到睡得沉的原因,他就更不好意思了。 管家见他面色泛红,关心地问:“少爷生病了吗?” “没有没有。”舒远星赶紧摆手:“可能是刚起床。” 管家看了会儿,没追着问,转而说:“我看少爷11点还没起,怕你起床饿了,就让他们早些准备午饭了。” “好的,谢谢王叔。”舒远星客气地道了谢,到沙发上去坐了下来,找到方鸿云昨晚给的联系方式加了好友。 对方几乎是秒通过。他讶然片刻,对方已经发了消息过来,说是小方总交代过的,问舒远星的需求。 舒远星就是想找到吴良这个人,能给的只有银行账号信息,性别,还有高诚那里要来的联系方式,然后忐忑地问:能查到吗? 对方表示没问题,一天内给与答复。 舒远星惊讶于对方的办事效率,心想不愧是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当天下午就把信息给了他,职业,住址,工作单位,甚至人生履历,非常详细。 舒远星按照住址找到了吴良。对方是个看起来非常老实的中年男人。他一问,对方就承认了,说是一年前他妻子查出来得了癌症,正需要用钱的时候,有人找到他,说是要买他的电话号码和一张不用的银行卡,报酬是10万元。 “我当时还以为是骗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啊你说是不?”吴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这事不可思议:“但是我当时真的需要钱,就抱着侥幸的心理说先给钱再给东西,结果人家非常痛快地就给我打钱了,一点都不含糊。” 舒远星在看到吴良的人生履历时就肯定他不是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毕竟眼前的人看着实在太老实敦厚的,还有点憨。而且吴良说的话还是让他很意外,有人竟然为了要他死费这么大的心思不说,还花了大价钱。 吴良10万,高诚100万,这已经有110万了,还有未给到高诚的尾款。舒远星笑说:“我还蛮值钱的。” 可想到20年前被掉包的事,他自然知道对方针对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方家少爷的身份。 他不抱希望地问:“那个人是……是男是女?你知道他叫什么吗?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男的,名字我不知道,我倒是问了的,这可是财神爷啊,是我的大恩人,我还想记一辈子呢,但人家没说。”吴良说:“长相嘛,看着四五十岁?面向看着还挺和善的,比我高一点儿,穿着一身西装,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当时就是觉得,这样的人没道理来骗我一个干辛苦活的啊。” 舒远星问:“你确定是男的吗?”他有猜测过那个人是不是钱晓芸。 “确定啊。”吴良说:“我不至于连男女都分不清。” 舒远星又问了些比如身材和面部特征方面的问题,吴良大概是对对方有滤镜,说:“眼睛?眼睛很大!鼻子很挺!嘴巴?哎哟我一个男的看人家嘴巴干嘛?反正就是很帅。” 这描述没一点用处,舒远星倒也没失望,毕竟上辈子连方鸿云都找了几个月。他问了句:“你妻子病好了吗?” 吴良开心地说:“好了。她发现得早,手术非常成功。” “恭喜。”舒远星也为他高兴,然后跟他告别。 走了没多远,吴良喊住了他。 舒远星疑惑地转身,就见他拿着手机小跑着追上来说:“哎,瞧我这记性,我当时怕忘了恩人,拍过一张他的照片,不过我是偷偷拍的,只有个侧面。”说着把手机递了过来。 舒远星看着照片里的人,一身黑色西装,头发应该是用了发油,一丝不乱地往后梳,但因为拍摄的角度是在侧后方,只露出来小半张脸。眼睛看着并不大,鼻子倒是很挺。 这确实辨认不出来是谁,可看着对方走路时的那种挺直端正的姿势,舒远星却觉得有一点熟悉,但他想不起来自己曾在哪里看过。 他问吴良:“这张照片可以发给我吗?” “可以啊。”吴良爽快地说:“咱们加个好友,你要是找到他了能告诉我吗?我想跟恩人道谢。对了,我还没问,你找我恩人干嘛呢?” 舒远星想:你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点? 第7章 第 7 章 4月末的阳光明媚温暖,可照在肃穆安静的墓园里,却让人觉得阴凉沉重,一如人的心情,沉甸甸的,带着一点无人可诉说的悲伤。 舒远星径直走在某个墓碑前,将怀中的向日葵花束放在了碑前,然后就没再起身,而是用手扫了扫地上的灰尘,随意地坐了下来。 他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伸出手抚摸上面微笑着的温雅男子,轻声说:“我想你了,爸爸。” 上辈子最惨的时候,他独自躲在无人认识的偏远小村子里,住着廉价的房子,无一人问津,更没有人心疼,而当他上网搜索自己的名字,那些谩骂和污言却始终存在,有些人打卡一般地每天坚持不懈地骂他,甚至咒他死,好似他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似的。 可明明,他不仅什么坏事也没做,自己反而承受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和伤害。 他曾经怀抱过希望求过他的亲生父母,可他们不肯出面承认他,任由他深陷泥污之中,及至这泥污将他彻底淹没都未曾拉他一把,最后背着这满身的污泥死在了冰凉的手术台上。 “如果是你,一定会拼尽全力地护着我。”舒远星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带着一丝笑:“你肯定会与我一起面对,哪怕你明知自己力量微小,明知会被我拖进这泥污之中,结局是与我一同被淹没,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他说得很笃定,只是,说着说着眼睛就变得湿润起来:“爸爸,如果你还在,那该有多好啊。” 舒远星将侧脸贴在墓碑上,那冰凉的触感一瞬间从脸颊传到心底,可他并不觉得冷,甚至感觉到了一点属于春末的暖意。那不知从何处吹过来的风,就像年少时每次受了委屈被养父抱在怀里安慰一样,温柔又熨帖。 只是,他再也无法拥抱到他,更无法被他拥抱。 舒远星在墓园待到天色将晚,回去后就开始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并在次日上午搬回了与养父所住的两居室。 这是他重生后见到亲生父母的当晚做出的决定。上辈子他或许还期望过亲情,可重生后的他再不会对亲生父母有一点的幻想。毕竟,他们虽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可此前的二十多年,他与他们,其实连面都未曾见过,更遑论感情。 只是,他在想到此处的时候出现了一点点的犹豫,因为他想到了方鸿云,这是他上辈子被陷害后唯一能感受到的一点温暖,他不想就此失去。 “可以把他当成是异父异母的兄弟。”舒远星想,他们本来的关系也就如此。 所以离开方宅时,他与管家说了自己要搬出去,理由是他要去工作。 王管家试图劝阻他:“小少爷找着工作了?那更应该住家里啊,怎么想着搬出去呢?” 舒远星不太习惯拒绝人。他抓了抓头发,很是不好意思地说:“这里离工作的地方太远了,王叔你知道的,我是起床困难户。” 方宅虽然豪华,却坐落在郊区,宜居,但不适合早八的上班族,这也是方竟成舒锦绣夫妇很少回来的原因。从前方鸿云小,他们倒是天天会,可随着方鸿云逐渐长大,他们回来的次数就愈发减少,到后来甚至一月都难得回一趟。 王管家并不知道舒远星一去不回的决定,他真心地为舒远星找到了工作而高兴,毫不怀疑他的话不说,还叮嘱他周末可以回家里来。舒远星嘴上应和着,等车子缓缓驶出了方宅,他连回头看一眼都未曾,因为他知道,这里从来就不是他的家。 - - 门被推开的时候,阳光从身后倾泻进来,在地面撒上斑驳的影子。 舒远星闻到了空气里潮湿和腐朽的气味。那是天气变化以及久无人至而产生的,他甚至能看见阳光里飘着的灰尘。 这是一间琴行,但从养父舒繁重病住院后就被关了。更确切地说,是在养父生病前,琴行就已经面临倒闭了。 舒远星也曾想过卖掉琴行,可这里实在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他的整个少年时期都是与这里有关的。 他的养父与养母一开始是给别的琴行打工,后来想着自己开一间自己的琴行,于是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买下了这个店面和楼上的一套两居室。那时候这里还很偏僻,是在后来城市逐渐发展,周边又建了几个小区,然后有了学校和商场,如今的价格与当年想比早已经天差地别了。 他被养父母带回家的时候,是在琴行刚开没多久的时候,所以,在舒远星成长的过程里,有很多很美好的记忆都是发生在这里。爸爸手把手教他弹钢琴的画面;妈妈教他说话,吐字发音,还教他唱歌。 他还不识字的时候,就已经会唱很多首歌了,那都是妈妈用心教导的结果。 舒远星走进了其中一间钢琴教室。他将上面盖着的布拿掉,然后在钢琴前坐了下来。手指在钢琴上随便按了一个键,房间里立刻便响起了声音,他不用看琴键就知道是5的发音。 有些东西无论多久没碰触,可因为对人有着特别的意义,怎么都无法忘掉,就像音乐之于他,是想念爸爸妈妈的一种方式。 他弹了一首《小星星》,这是爸爸教他学钢琴的第一首曲子,也是妈妈教会他唱的第一首歌,因为他的小名就叫星星。 “星星,这是唱给你的歌哦。”妈妈温柔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弯着腰与自己说话时,脸上的笑也很温柔。 “星星,跟着爸爸唱,哆哆—嗖嗖—拉拉—嗖……”小小的他被爸爸单手抱着放在腿上,另一手一个键一个键地教他认音,他唱一个音,在对应的琴键上按两下或者一下,无论弹对或者弹错,爸爸都会夸他,只不过夸的方式会不一样。 他没有过久地沉溺于回忆当中。这个下午,他将琴行的大门敞开,让里面因为太久没有人来而有些难闻的气味被冲散,然后边哼着歌边将琴行里里外外地打扫干净。 有住在同一个小区的人见门开着,好奇地走了进来,见到他时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打招呼:“这是小舒老师?好久没见你了,还以为你因为待在这里伤心跑外地去了呢,原来还在S市。” 舒繁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不是他亲生,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亲生父子,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他在爸爸去世后没回来是被亲生父母接了回去,他们以为他是怕触景生情,所以才一直没回来。 “王阿姨好。”舒远星笑着跟人打招呼:“我没有去外地,爸爸妈妈都在这儿,我跑外地去干嘛。” 王阿姨看着他年轻的脸有些感慨:“是啊,家在这里。” 她换了个话题,打量着打扫干净的前台问:“小舒老师这是打算把琴行重新开起来吗?” “有这个打算。”舒远星笑得有一点腼腆:“但我没爸爸会教,怕做不好。” “怎么会呢。”王阿姨说:“小舒老师教得也很好的,我们家贝贝就很喜欢小舒老师。你们琴行关了以后我们换了一家,老师嘛教得是很用心的,但我们贝贝就是不高兴去,最近开始琴都不肯练了,每天盯着他做完了作业后还得逼着他练琴,他痛苦,我们也难受。” 舒远星温和地说:“小朋友学琴是会有一段时间不愿意练琴的,可能跟老师没关系。” “是这样吗?每个孩子都有?”王阿姨半信半疑:“我看我们楼上学吉他的女孩子就天天练啊,她跟我们家贝贝差不多大。” 舒远星说:“小孩子不同,情况也会不同,而且不是每个小孩都讨厌练琴,真心喜欢的,只不过会少一些。” 他陪着人唠了会儿话,快放学了王阿姨才舍得走,走之前说:“小舒老师啊,你这琴行重新开的话,等贝贝学完那边的课我们继续跟你学啊。” 舒远星知道这话是客套,但他还是笑着把人送到门口:“谢谢王阿姨认可我,我听了信心都足了很多。” 王阿姨走后,舒远星继续打扫卫生,等一切都做完后,他坐在前台位置上,看着明亮干净了的琴行自言自语:“我会把琴行重新开起来,但是爸爸,我想先报仇。” 他拿了张纸,在上面写下“朱由锦”三个字,好一会儿后转了下笔,然后打开了招聘软件,给朱由锦的公司投递了简历。 第8章 第 8 章 面试完一轮和二轮后,舒远星觉得自己得去找别的方式接近朱有锦。倒不是他觉得自己能力很差,纯粹是因为毫无工作经历,也因为被爸爸保护得很好,不懂何为圆滑和世故,回答问题主打一个诚实。 这样怎么可能报得了仇啊。舒远星想起上辈子所亲身经历的险恶人性,小声给自己打气:要凶一点,坏一点,不能太老实了。 他边走边看消息。 之前他找人查吴良给的那张照片里的人,只是,几天过去了,对方并未查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这很正常,毕竟只有一个侧影,身上的西装虽然是名牌,但并不特殊到能根据这一点去找到人。对此,舒远星也不失望,只是,这条消息在面试结束后看到,难免让他心情有一点低落。 “朱有锦这条线必须得抓住。”舒远星回头看了眼刚刚出来的地方,想着面试失败了的话,还有没有别的能接近朱有锦的方法。 “小舒老师!”舒远星正打算回家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住了他,而能叫他这个名字的一般是之前上过他课的学生。 结果他转身,看到的是个意外之外的人。 舒远星看着不久前才见过的人,就是这个人对他的表现不满意,觉得他不够活泼,面试的时候拘谨害羞得近乎木讷,于是面试完后让他回去等消息。 这话在面试中一般是委婉地拒绝。他想:难道我理解错了? 舒远星怀抱着某种期待问:“你好,你叫我是……” “小舒老师现在有空吗?”来人说:“我们决定录用你,方便现在回去跟我们签合同吗?” “啊?”舒远星心里是有一点欣喜的,但他很奇怪,为什么对方突然改变了主意,还显得……有点着急? 他只想到一个可能,有心想问一句今天朱有锦是不是在公司。但自己作为一个刚出学校的,背景很普通的新人,是不应该知道朱有锦的名字的,更不可能知道他参加面试的这家公司,其背后的老板是朱有锦。 他面试的这家名叫新秀的公司并不大,甚至不怎么出名,因为朱有锦创建新秀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表面上是发掘和培养主播,为他们量身打造合适的路线捧红他们,其实真正的目的是“选妃”。 朱有锦非常好色,而且男女通吃。这么一家小公司,其实网红主播有好几个,因为朱有锦人虽然色,但给钱方面非常大方,只要伺候好了他,他就愿意捧着。 他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因为他有的是钱,虽然长相不怎么样,但这世界上从来都不缺为了钱或名而出卖身体的人。 只是,舒远星不明白,怎么到了自己这里,朱有锦会打破自己的原则,接受他被下药这种明显强迫的行为。 他觉得这当中一定有什么原因。舒远星想着自己应该再去见高诚一次,之前他只顾着找出背后的人,其实还有一些疑点被自己忽略了。而且,他还想知道,朱有锦是否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 知道与不知道,意义大不一样。 “小舒老师?”舒远星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对方正抬手在自己面前晃,他露出个尴尬的笑,说:“方便的,是现在就去吗?” “是的。”来人在前面领着他往回走。 舒远星落后一步跟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内容,心里想的是:我真的能做好直播吗? 他自觉自己是个无趣的人,话少,性格内向,还有一点点社恐,到时候的直播效果一定会跟我本人一样无趣吧? 不对,我考虑这些干嘛啊?舒远星很快就想通过来。他给这家公司投简历的目的不是真想来上班的,他是想引起朱有锦的注意,从而接近他的。 于是他痛快地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表示自己随时可以上岗,然后就被要求次日就上班,但在正式开播之前,他得先接受培训,然后人事又说了一下其他的要求。 舒远星全都点头答应了,看起来非常地乖巧。人事跟他签完合同并讲完一些需要注意地方后站起身,说:“我带你去见见老板吧,他不常来,你今天挺幸运的,恰巧碰上了,就是他说要签你的的呢。”说完她看了舒远星一眼。 舒远星明白她那个眼神的意思,她的话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只是,他的心里生出了一点古怪的想法。 我难道长得很帅吗?他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心里并不认为自己的长相能两世都让见惯了帅哥美女的朱有锦一眼就看上,然后他想到了韩文柏。 两人有过那一晚后,韩文柏连着几天都有给他发消息,虽然每次理由都充分,可他并不是没被人追求过,一次两次他没当回事,可三次四次,舒远星再迟钝也能明白到对方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于是等韩文柏约他见面的时候,他吓得直接把人给删了。 他后面有去网上偷偷查过价格,根本没有那么贵。他想,韩文柏对他那么热情,一定是因为自己给得太多了,所以还想继续在自己身上赚钱。但是他不会上当了。 想到那一晚,他不由想到上辈子怀孕的事,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腹部,心想我不会已经怀孕了吧? 这个想法让他浑身一激灵,因为如果真的怀孕了话,他只能生下来,不然有可能会走上与上辈子一样的结局。 得找个时间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他在记下此事后恰好人事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示意他进去。 可能我这种的,会特别吸引某一类人?舒远星最后给自己找到了理由,而这个理由很利于他接近朱有锦。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心情平静,然后才走进去。 朱有锦没在办公桌前,而是坐在了沙发上,手里夹了根烟,已经抽了一半。见到舒远星进来,他把烟给掐了,向后靠在沙发上,从下往上看人,目光里带着审视,气势居然把居高临下的舒远星给压住了。 舒远星在很努力地控制自己想要逃走的想法,他让自己去回忆上辈子所遭遇的那些悲惨经历。 他知道这辈子的朱有锦不是上辈子那一个,但上辈子他未能报仇,这辈子心里终究是有着恨的,尤其他之所以会死的原因,是朱有锦间接导致的。 他有想过留下孩子。舒繁因病去世后,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爱他的人不在了,他的亲生父母把他认了回去,却完全不管他。虽然他是被下了药,虽然孩子的另一位父亲是个□□犯,可他太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人了。只是,朱有锦有妻有子,他并不需要这个孩子,于是他利用网络舆论给舒远星施压,还让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出面,逼得舒远星不得不去打胎。 恨意渐渐地取代了害怕,舒远星看着朱有锦的目光慢慢地变了。 第9章 第 9 章 窗外阳光灿烂,照得室内明亮生辉。 朱有锦从舒远星进门的时候视线就落在他的身上,自然没有错过他脸上的细微变化。这让他有些意外,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出来了,但表面还是端着的:“怎么,对我们公司有不满意的地方?如果有的话尽管提,有用的话给你发红包。” 舒远星一愣,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显了。他心里生出点忐忑,更多的是紧张,因为他突然想到,眼前的人可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见过的人不计其数 ,而自己没有演戏的天赋,有些情绪一旦没藏好,很容易就会被对方看出来。 他偷偷吸了一口气,局促地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没想到会见到老板,所以特别紧张。” 朱有锦抽了口烟,不太信:“真的?” “真的。”舒远星知道自己演技拙劣,毕竟,上辈子虽然很惨,可给他成长的时间却很短。前面他光顾着逃避和从自身找问题了,根本没想过会是有心人的算计和阴谋。后来终于认识到人心险恶,可谓一夕之间成长,但这成长是有限的,因为眼界,心机和伪装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东西。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诚实:“刚刚顾姐跟我说你是大公司的老板,很厉害。我就怕,怕我刚签合同就会被辞退。”他签的是试用期的合同,如果想辞退他新秀根本不用赔一分钱。 “不用怕。”朱有锦笑了起来,让自己显得和善一些。他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吧,我仰着头看人挺累的。” 舒远星坐了下来,因为是侧面,朱有锦也跟着调整了位置,变成侧靠在沙发上,手里的烟抽了一大口,然后在烟灰缸里按灭了。 他脸上的笑一直在,视线几乎没离开过舒远星,问:“你来我们公司,是抱着想要出名的目的来的吗?” 那目光看得舒远星有些不舒服,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他微垂着眼避开了,心里想着这个问题得怎么才合适,然后他再次想到了他来此的目的。 舒远星抬起眼,与朱有锦对视了一下又移开:“我想出名。” 朱有锦觉得眼前这人没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锐气和张扬,给人的感觉很乖,很好拿捏。他仔细打量舒远星,从那双干净明亮的眼,到纤长白皙的手,心里却满意得不得了,尤其是想到当时错身而过时对方挺拔瘦削的身形,如一杆翠竹,让人看一眼就心生好感。 他笑了一声,架了个二郎腿,是个非常松弛的状态:“想出名的话,你这样可不行啊,你得胆子大一点,放得开一点。” 舒远星微垂着头,一副恭顺乖巧的模样:“我,我会努力的。” “愿意努力是好事。”朱有锦说:“但努力的方向错了就是做无用功,与之相反的,一旦找到了那条捷径,那要达到目的就是件非常容易的事了。” 要是换成上辈子的舒远星,一定听不出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可他死过一次,并了解朱有锦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明白。他很上道地问:“那怎么样才算是正确的方向呢?” 朱有锦这时候却不肯说了,只是朝舒远星笑,笑得高深莫测的。 舒远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正尴尬自己是不是该走了的时候朱有锦又说起话来了。 这个时候他就表现得像个老板了,说的都是些场面话,完了就赶人,只不过在舒远星真的起身就走的时候又把人给叫住,意味深长地说:“你回去好好想想,要怎么样才能找到那条捷径。” 这就是在给暗示了。舒远星装没听懂,还一脸感动地朝朱有锦鞠了个躬表示感谢,实则心里要被恶心透了,出了办公室后门一关,他的眼里就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恨意。 这天之后连着挺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遇到过朱有锦——他刚上了两天的培训就遇上了小长假。直播这一行与别的职业不同,这种假期正是获取流量博眼球的大好时机,没有人能顾得上他们几个刚入职的新人,公司直接给他们放了假。 方鸿云在假期的当天下午给舒远星打了电话,问他放假了怎么不回家。舒远星这时候才想起来告诉他自己找到了工作的事,然后以“住家里上班不方便”的理由瞒过了方鸿云。 “虽然家里住着舒服,但确实不方便。”工作日方鸿云自己也很少回家住,完全没怀疑舒远星的话,但还是提出了要求:“那放假怎么也不回来?总不可能公司要求你一个新员工加班吧?” 舒远星正在想理由拒绝,方鸿云又说:“你住哪里?我去接你。爸妈不在家,作为哥哥我给你庆祝一下。你靠自己的能力找到工作,这可比我厉害多了。” “没有,哥哥才厉害。”舒远星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他觉得有点奇怪,其实爸爸妈妈从小到大没少夸他,可他从没觉得不好意思过,被方鸿云夸他却有点难为情了。 应该是哥哥太厉害了,我跟他比相差太大,所以被他夸才会如此。舒远星给自己找到了理由,想起有好几天没见哥哥,也确实有点想见面了。 这是上辈子除爸爸妈妈外对他最好的人。 他告诉了方鸿云自己现在的住处。房子是签合同的当天下午找的,是他上辈子被亲生父母从豪宅赶出来后租的地方,他要让自己谨记上辈子所遭遇过的痛苦和欺辱,因为他知道他的仇人不会太简单,甚至很强大,他怕自己因为畏惧而退缩。 方鸿云来的时候夕阳染红了半边天。舒远星从楼道里走下来,于暖橘色的光辉里走向了那辆熟悉的奥迪。他直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开心地喊:“哥。” 几天不见,他也有点想哥哥了。 “怎么住这种地方?”方鸿云却皱着眉:“我给你换个地方,或者你干脆住我那里去。” 舒远星愣了一下,想起上辈子的方鸿云也说过这话。 他转过头,透过车窗去看又破又旧的老式楼层,笑着说:“我觉得这地方挺好的,哥你忘了,我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但你可是……”方鸿云想说舒远星可是方家的少爷,将来是要继承整个方氏的人,但他立即想起舒远星被接回来都好几个月了,仍然没有养成一点富家少爷的习惯,甚至连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都没有,古话说的“由俭入奢易”在他身上完全不适应。 他好似还把自己当成那个跟着养父相依为命的普通人。 方鸿云最终没有那么说,改口道:“要是住不习惯了你就跟我住,我那里随时欢迎你。还有,你不是有驾照吗?我给你买个车?这地方不好坐车吧?” “这你就不懂了,这种地方出行反而很方便,因为这里住着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上班族,或者年纪大了但还要出来工作的老人,所以公交车,地铁都有,而且离得都不远,我去上班可方便了。”舒远星把安全带系上,看着余晖中的村庄,有缥缈得不可辨的人声;有呜呜咽咽吹笛子的声音;还有不知从哪家飘出来的饭菜的香味。 这个城中村看起来脏破旧,里面的人似乎也很冷漠,但也是因此,反而给了他安全感,因为这里的人都忙着生活,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去网上冲浪,所以认识的人几乎可以说没有。他在这里不会遭遇到辱骂或异样的目光,哪怕后来他因为怀孕肚子变大了,这些人看他的目光也只有一点惊奇,毕竟,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如今男性虽然也能怀孕,但具有这种体质的人是非常非常少的,十万人中都未必能出一个。 这么一想,舒远星又觉得,这个地方让他没那么痛苦了。 方鸿云侧头看了舒远星一眼,见他状态放松,似乎对于住在这样的地方很是习惯,再联想到舒远星的养父虽然开着一家琴行,可规模并不大,后来还关了门,想来不怎么赚钱,心里便能理解了。 他没有继续劝舒远星,而是问起了他的工作。知道弟弟居然要去当主播时他有些意外,但想起他第一次听到舒远星弹钢琴时的惊讶心情,于是鼓励他说:“你一定会红的,因为你钢琴弹得特别好。” 舒远星没跟他说自己虽然选的是音乐主播,但不打算直播弹钢琴或者唱歌,因为钢琴与唱歌一个是爸爸教的,一个是妈妈教的,而他不想拿这两样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的爱好去作为自己复仇的工具,朱有锦根本不配。 他只是说:“谢谢哥,我也觉得我会红。”然后朝方鸿云笑了一下。 方鸿云被他笑得愣了一下,那种少年人独有的明朗笑容配着他干净剔透的双眼,在夕阳最后的余晖里,实在太容易让人心动了。 他突然想到,他与舒远星不是亲兄弟,甚至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第10章 第 10 章 舒远星离开方宅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回来。王管家喊他小少爷的时候他都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庆幸自己没任性地说要与方家断绝关系,从此一去不回了。 他这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挺幼稚的,考虑事情只顾着当下的感受,而不是从大局和长远出发,还非常容易感情用事。 我得让自己成熟稳重一点。舒远星如此告诫自己,不然不仅报不了仇,可能连真正的仇人是谁都找不出来。 两人回来直接去了饭厅,饭菜都已经上桌,方鸿云坐下时说:“我去接你之前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哥对你好吧?” 舒远星看着桌上的菜,一大半都是辣的,确实都是他喜欢的,因为他的口味随爸爸妈妈。方家的几个却都是清淡的口味,他在方宅的日子里,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吃饭不合口味就是其中一个原因。可上辈子的他为了讨好亲生父母,吃到不喜欢的菜也只是少吃一点,而不是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对于不喜欢的,勇敢地拒绝。 按理来说,方鸿云是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口味的,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菜。 他有点疑惑:“哥哥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 “我猜的。”方鸿云笑了下:“你跟着养父母二十余年,我想你的口味应该也与他们一样。” “嗯。”舒远星点了点头,眼里都带着笑意,心里更是暖暖的:“我很喜欢吃辣,谢谢哥哥。”说着他拿起筷子就伸向了水煮鱼片。 方鸿云看他吃了一片后问:“怎么样?好吃吗?” 味道其实没期待中的好,辣度不够,而且没放花椒,少了麻味,但鱼片很嫩滑,对于擅长做清淡口味的厨师来说能做到这样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很好吃,只是……”舒远星说的是真话,因为对于这顿饭来说,好不好吃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心意。 他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其中三道都是辣的,只剩一道清炒油麦菜没放辣椒:“你只有一个菜了。” “我还有汤。”方鸿云语调带着一点自我调侃:“而且,我也可以吃辣啊。” 舒远星有些意外,双眼看着方鸿云将筷子伸向了旁边的辣子鸡,再看着他吃进去,然后就见到他一向温文稳重的哥哥脸色大变地将鸡肉给吐了起来,转头就去盛汤喝,企图以汤解辣。 可那汤还有些烫,不仅解不了,反而觉得更辣了,舒远星赶紧放下筷子去厨房倒了杯凉水。 方鸿云把一杯水都喝完了还觉得辣,但相比之前要好了很多。他朝舒远星竖了个大拇指,不再逞强:“我是不敢碰了。” 舒远星见他辣得眼睛都湿了,没忍住笑出了声。他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方鸿云笑得眉眼弯弯的:“以后还是我陪哥吃清淡的吧,我在外面的时候可以吃辣的。” “回家了当然得吃喜欢的。”方鸿云将筷子伸向唯一不辣的菜:“可以让厨房做两种口味,不用陪着我吃不喜欢的。” 他看向舒远星,认真地叮嘱:“工作也是,不喜欢就要说出来,我方鸿云的弟弟不能给人欺负了去,也不能受委屈。” 舒远星就笑他:“哥你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不像哥哥,倒像个长辈。你没比我大多少吧,说不定我还比你大呢。” 方鸿云看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看着就是一副好骗又好欺负的样子。” “按我说你还是到家里的公司来,不然我总不放心。”他仍不放弃之前的提议:“你想直播,方氏旗下也有娱乐公司。” “我总要成长的啊,在家里的公司你们肯定对我很宽容,甚至可能溺爱,那样我会永远无法长大的。”舒远星仍然拒绝,虽然他知道事实并不会如此。 而且,他说的也是实话,上辈子他之所以被骗得那么惨,除了是被有心人算计之外,更大的原因是他被爸爸保护得太好了,生活的环境以及接触的人都很简单,以致于他对人没有任何的防备之心。他完全没想过,人类其实是最擅长伪装的动物。 方鸿云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温和地笑:“这么想是好的,看来分手对你是有些帮助的。” 他便开始关心起舒远星的感情状况,怕他分手了难受,但在自己面前却装得若无其事,结果发现他这弟弟居然一点伤心难过都没有。 这让他有点疑惑,毕竟之前舒远星那么喜欢高诚,而且,他本来怕高诚会来纠缠舒远星,可他让人去找高诚,打算给他一点警告,结果得到的消息是高诚被抓了,把他送进去的人竟然是舒远星。 方鸿云看着对面的人,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被压抑着的痛楚来,可是一点都没有。大概是因为吃到喜欢的菜,舒远星吃得很开心,三道辣菜,没一会儿功夫就被他吃掉了一大半,水煮肉片更是只剩下辣椒,于是他又想,高诚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星星不仅跟他分了手,还在分手的次日就把他给送去坐了牢。 他皱着眉头想:这当中怕不是有什么大事,不然以星星那软和善良的性子,要不是受了什么大委屈,他不会做得这么绝。 得找人去查一查。如此想着的方鸿云给舒远星盛了一碗汤,说:“你喝点汤,一直吃辣肠胃怕受不了。” 舒远星心想怎么会,但想到方鸿云这是在关心他,于是乖乖把汤给喝了。 饭后两兄弟在客厅又聊了会儿天,没多久大门被打开,竟然是方竟成和舒锦绣回来了。两人见了他们没急着回房间,拐了个弯也到了客厅来,坐下后就关心起舒远星的新工作,知道是做直播后方竟成说了和方鸿云一样的话。 舒远星觉得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重活一世,上辈子对他冷漠无情的亲生父母态度大变,难道是因为这辈子的自己身上没有污点,对公司没有造成负面影响,所以他们愿意给予一点关怀? 他心里觉得可笑,但又能理解方竟成和舒锦绣的这种做法,毕竟那么大的一个方氏集团不是他们两个人的,那是方家往前三代人的积累,是方竟成和舒锦绣日夜操劳辛辛苦苦才能守住的江山,确实不能因为他而蒙上灰尘,哪怕这一点灰尘完全撼动不了方氏这棵大树。 他安慰自己:是我跟他们的感情太浅了,不值得他们为了我冒哪怕一点儿的险。 舒远星像拒绝方鸿云一样拒绝了他们。 方竟成的脸就沉了下去。舒锦绣拍了拍他的胳膊,温柔地说:“孩子只有离了父母才能成长,星星的选择是对的,他要是在家里的公司,你能保证你不会干涉他?” “我不会。”方竟成说:“他进公司也得先从底层做起,做不好一样会扣绩效甚至被辞退。” 舒锦绣挑了下眉:“真的?” 方竟成不说话了。 舒远星就坐在他们对面,两人说话和动作都没避着他们,这让他看得神情恍惚起来,因为他想到了爸爸妈妈。 第11章 第 11 章 舒远星的记忆里,养母闻莺虽然在他7岁的那一年就突然离世,但留给他的记忆都是很美好的。印象里,妈妈闻莺是个很温婉的人,身形娇小,脸也小小,说话更是轻声细语,待人也十分和善。 他幼时调皮贪玩摔坏了东西或者把家里弄的乱七八糟,从没见妈妈生过气,连打骂都没有,妈妈会跟他讲道理,也会用言传身教的方式让自己主动意识到错误,从而模仿或者改正。 这样秉性温和的人,对待自己的爱人则更温柔体贴。舒远星从没见爸爸妈妈吵过架,爸爸若做错了事,妈妈会用一种温和但不软弱的方式惩罚,比如他记得的其中一件事是,有一回爸爸被朋友约去酒吧喝酒,人是从家里走出去的,结果被人给抬了回来,妈妈因此很生气,却没有教训或者责骂,而是罚爸爸做了三个月的运动,时间不得少于45分钟。 爸爸最讨厌做的事就是运动。 “星星。”舒远星被喊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沉溺于回忆之中。 舒锦绣有些担心地问:“星星是累了吗?还是遇到了什么事?” “没有。”舒远星摇了摇头,目光与舒锦绣对视,然后又看向了方竟成。 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明明看着此刻舒锦绣眼里得到关心和担忧毫无作伪,甚至连方竟成的眼中也有着一两分关怀,可这关心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上辈子他们会那般对待自己?他总以为,这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可上辈子直到他死,也没能等来亲生父母的一句关心或问候。 是不是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伤心?舒远星垂眸,心想:真心还是假意有什么关系呢?有什么好在意的呢?自己什么都不用做,每个月就能领到七位数的转账,试想谁会愿意放弃这样的好运呢?要知道,有些人辛辛苦苦一辈子都挣不到他一个月的钱。 他又想到,自己想要报仇不少地方都需要用到钱,方竟成和舒锦绣虽不爱他,可上辈子哪怕把他赶出方宅,也只是让他换个地方住而已。他们送了他一套豪华地段的房子,每个月的钱依然会按时打过来,甚至比之以前更是翻了一倍。 我太贪心了,舒远星在心里说:有了钱和房子不够,还渴求更奢侈的东西,以为自己被认了回来就会有人疼爱,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人,我完全没想过,他们把我认回来或许只是为了维护所谓的他们在外的名声,就像上辈子为了维护公司的声誉能把他赶出去一样。 他转换了心态,发现只要不把方竟成他们当成父母,身心都感觉轻松了很多,心里也不再有怨和恨。他甚至能怀抱着一种感恩的心态对待他们,毕竟这两人可是他复仇的唯一赞助商。 舒远星开始主动关心起他们:“爸爸妈妈今天回家,也是放假了吗?” “对。”舒锦绣说:“我们之前太忙了,都没时间与你好好相处,知道你和鸿云都放了假,就想着要不咱们一家也去哪里玩玩吧。” 舒远星有点意外,他刚转换好心态,决定把方竟成和舒锦绣当成老板,自己的工作任务则是扮演他们的儿子,可这时候他的老板们却好像要与他培养出真感情。他想着每个月打到卡上的钱,扮成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可是假期的话哪里人都很多,爸爸妈妈工作已经很辛苦了,如果还要去景区人挤人,会不会很累?” 舒锦绣与方竟成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了方鸿云。 方鸿云无辜地说:“爸妈,可不是我不肯管星星,是星星跟我们还生疏着,我想带他出门玩得,可每次都被他拒绝了。” 舒远星虽然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跳转,但他维护哥哥的心是很认真的,赶紧实话实说:“哥哥说的是真的,我不太喜欢出门。” 他怕这话会让两人以为自己是在委婉地拒绝他们提出的游玩计划,又补充说,“不过,如果跟亲人或者朋友一起出门,我是很喜欢的。” 舒锦绣听得心里一酸,看着舒远星的目光就多了两分心疼,更想好好陪着他了。她扯了一下丈夫的袖子,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眨了下眼,又转回头去看舒远星:“那咱们飞国外去玩,国外人少点,或者找个私人岛屿,一家人都去,星星有想去的国家吗?” 舒远星立刻就想到了维也纳,热爱音乐的人里,这是半数以上的人都会想去的地方。但他想去这个地方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他的爸爸妈妈们梦想着要去的的地方,结果直到两人离世,都没有去过。 但他对舒锦绣说的却是:“没有,我去哪里都可以的。就是……去国外玩的话时间会不会来不及?假期已经过了一天了,就算今晚出发,一来一回,真正能玩的时间也只有两天。” 方鸿云接过了话:“星星说的对,爸妈虽然习惯了世界各地到处飞,可还是要适当地休息,难得放个假,飞去国外,又是游玩,只会更累。” 他提议说:“既然爸妈是想咱们跟星星多聚一聚,那在家里也是可以的,说起来假期过完星星就要去做直播了,他很紧张,怕到时候没人看,要不我们就做星星的粉丝,爸妈还没有听过星星弹钢琴吧?他弹得非常好,是未来的钢琴家。” 舒锦绣被点醒了一般脸露期待,看着舒远星说:“对啊,星星回来都好几个月了,我们竟然都还没听过你弹钢琴,而且,星星唱歌也很不错?我记得你养父说过只要你参加比赛,冠军就肯定是你的。” 她温柔地问:“星星愿意让我们做你的粉丝吗?” 舒远星没有立即回答。他想:如果上辈子他们也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他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认真地考虑舒锦绣的话:“我……我会很开心,但我怕我弹得不好。” “不会的,相信哥哥。”方鸿云坐到他旁边,搂着他的肩说:“爸妈他们对于音乐的欣赏能力没哥哥懂,我说好听那就肯定好听。” 虽然知道是安抚的话,可能还带了亲情滤镜,但舒远星确确实实地放松了一些。他看着方鸿云,心想:哥哥对我真好。 第12章 第 12 章 第二天舒远星是被吵醒的。外面的声音其实不大,但可能是他始终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声音但凡比人声大了一点他就会醒。 他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感觉像是搬动重物的声音。他立即下了床,想着自己能不能帮上忙,结果一开门就看见好几个人正在将一架三角钢琴抬上楼。 “这是……”舒远星心中虽有猜测,可不敢自作多情。 方鸿云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笑着拆人的台:“妈妈说要在三楼给你布置一个琴房,想趁着你没醒前布置好,到时给你一个惊喜,我说来不及,她不信,还一大早把我喊了起来。” 他说完打了个哈欠,一脸很无奈的表情。 舒远星看向舒锦绣,后者有种秘密被撞破后的尴尬,但很快就坦然接受了,朝舒远星走了过来。 她像是想抬手摸一摸舒远星睡得头发乱翘的脑袋,但又很快放了下去,改成搭着小臂,指了指那架正被几个人往楼上抬的钢琴问:“我对这方面也不了解,是昨晚吩咐助理去联系商家的。我听说手工定制的会更好?这个你先用着,我已经让肖助去联系制琴的大师了。” 舒远星看了眼钢琴,白色的三角大钢琴,此时琴盖虽然没打开,可他不用看也知道支起来后是怎样的,因为他曾看了它的照片和视频无数次。 他想:哪是喜不喜欢,这分明就是我一直梦想着要拥有的那一款,只可惜价格太贵,根本不是我肖想得起的,只能看着视频解解馋,同时对能拥有它的人生出一丝羡慕。 可现在却有人把它送到了自己面前不说,语气之中还颇不满意,说着要给他定做一台。 有钱真好啊。他不得不感叹一番,忍住心里头想要去分析舒锦绣这番行为背后的用意,笑着回答:“我很喜欢,妈妈,这就是我从小就想要拥有的钢琴,简直是太惊喜了。” “从小就?”舒锦绣抓到了关键词,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但想到舒繁夫妇对舒远星的宠爱和用心,转而回了正题:“你喜欢那再好不过了,正好你醒了,要不要去看看你的琴房?正好可以跟他们说说钢琴要放在哪个位置。” 舒远星垂眸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手,过了会儿才回了个“好”字。 方家几人都住在二楼,三楼是客房和书房,但方竟成和方鸿云在二楼有自己的书房,因此三楼的书房很少有人去,那里面放着的是方鸿云学生时期看过的各类书籍以及舒锦绣偶尔看一看的文学类书籍,此外还有健身房,影音室和会客室。舒远星之前最喜欢的就是影音室。 琴房是会客室改出来的,方竟成和方鸿云接待人都会去自己的书房,舒锦绣见自己的小姐妹则喜欢在楼下的小客厅或者外面的小亭子里,所以三楼的会客厅基本是闲置的状态,用来改成琴房最合适。只是,时间很是仓促,整个房间里此时只放了一架钢琴。 舒锦绣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时脸上的兴致低落了一点,补充说:“时间有点太仓促,要不咱们今天出门一趟,给琴房添置点东西,还可以把你喜欢的乐器都买回来。我知道你不只会钢琴,你养父跟我们说过,你吹拉弹唱都会,说你在音乐上面特别厉害,天赋很高。” 舒远星被夸得不太好意思:“那是爸爸对我有滤镜,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最优秀。” “好像是会如此。”舒锦绣笑了起来,这一笑让她没了之前的不自在,也抛弃了想要补偿的心理,像真正的母亲与孩子相处时那样放松:“不过你能以第一名的成绩A大就足以证明你养父说的是真话。 ” 舒远星心里其实是有一点不开心的,因为舒锦绣两次提到舒繁都是“你养父”。在他心中,舒繁和闻莺才是他的爸爸妈妈,而不是养父养母,所以他对两人的称呼从未因为认了亲生父母就改口。 他甚至坏心地揣测舒锦绣是不是在提示他什么。 但他又觉得,舒锦绣这样的人不至于去计较这一点,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他只是被舒锦绣从昨晚到今天的一切行为搞得有些茫然,因为他不肯相信她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跟自己增进母子亲情。可如果不是这个目的,那会是什么呢? 但无论如何,自己不会再去奢求多余的东西。他牢记这一点,到了嘴边的一句“那是爸爸教得好”换成了“那肯定是爸爸或者妈妈你们当中谁的音乐天赋没被发倔,然后遗传给我了。” 这不太像是他会说的话,因此引得刚上三楼来的方鸿云立刻看向了他。舒锦绣却只当孩子也想要跟自己拉近关系,脸上笑意更浓,看着舒远星的双眼也更加温柔。她瞧着舒远星头上乱糟糟的头发,说:“你先去洗漱吃个早饭,吃完了咱们出门去,把你哥也叫上。” 方鸿云在两人身后出声:“去哪儿?” 两人同时回头,舒锦绣说:“去给星星买乐器。” 方鸿云说:“妈你放过我,音乐方面我可是一窍不通,我只会听。” 舒远星还没张口,舒锦绣又说:“又不是要你去挑,选乐器的事儿有星星,叫你去是付钱和拎包的。” 方鸿云转头跟舒远星吐槽:“星星别信,妈他就是想要我们去陪她逛街,给她拎包,她经常干这事儿。” 舒远星看看方鸿云,又看看舒锦绣,两人都在笑,言语之间他们才是真正的母子,而自己与舒锦绣就无法做到这样。 他垂下眼帘,悲哀地发现,哪怕历经抛弃和死亡,自己依然渴望亲情,而这世上与他血脉相连的人就站在离自己很近的位置,近得触手可及,却又遥亘千里。 其实还有别的方式,舒远星下意识地抬手贴在自己的腹部上,但很快地放开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等吃晚饭后,三人出了门,由方鸿云开车。方竟成看他们出门也打算一起,但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后就立即转身回了书房。舒锦绣挽着舒远星的手说:“他不去更好,跟你爸逛街可没意思了。” 舒远星不能跟着一起吐槽方竟成,只好笑了笑,心里其实有一点好奇,会是怎么个没意思法。但他更意外的是,方竟成竟然也会逛街。不过,照平日里方竟成那副严肃的模样,他大概也能猜得到跟方竟成这样的人逛街会有多无趣,所以方竟成不去是最好的。 三人直接去了市里最大的乐器销售行。它位置不在市中心,但离得也不远,只是进去的时候店里人不多,与旁边的玩具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舒锦绣以前逛街都是有人提前清场的,有些衣服首饰之类的更是直接送到家里来让他挑选。今天因为有舒远星,这店里不多的人对她来说也算很多了,是一种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过的体验。 她正要找舒远星,却听见一段简短的乐声突然响起又戛然而止。她转身,看着舒远星正将手里的吉他递给了一个人,然后又从墙上挂着的一排吉他中拿了一把。 他连着试了好几把吉他,舒锦绣没有过去,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她自出生时见过一面,之后二十余年不知长于别人家的亲生儿子,想着要不是舒繁找上门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孕育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孩子竟被人抱走丢弃在了垃圾桶里。 但她又很庆幸她的儿子遇到了好人,还把他教养成一个多才多艺的,品性纯良的人。她不敢想象当时的舒繁夫妇如果没有动恻隐之心,她会不会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在一开始就失去了儿子。 舒锦绣笑吟吟地看着舒远星试过了吉他又去试了笛子,然后又换成了二胡。大概是他会的乐器太多,或者是他长得也让人心生亲切,而人在自己热爱的事情上又非常容易散发独特的魅力,看他试音的人越来越多,到了后面甚至有个带孩子来选琴的爸爸喊着让舒远星演奏一曲,跟着应和的人不少。 舒远星比赛经验不少,因为家里开琴行的缘故,上台表演的经验更是丰富,只是他性子内敛,被这么多人围着还是有一点害羞,耳朵尖上泛起了一点点的红,在店内灯光的照耀之下十分明显,但若不特别注意他的耳朵,又根本看不出。 围观的人根本不认识他,纵然有发现他耳尖红了的,也不知是害羞,见他没动,又说了一遍,连店里的老板也跟着打趣:“你要不给大家弹一首吧。” 舒远星此时正坐在钢琴前,今天天热,他穿的又是衬衣长裤,面容年轻,气质干净,仿若校园剧里惹得少女初开情窦的纯情少年,与只有黑白两色的钢琴相得益彰。 他盛情难却之下弹了首绝大多数人都听过的《天空之城》,琴声清新婉转。舒远星没有刻意的炫技,速度也不快,但听的人慢慢地都安静了下来,有的人想到了春日午后的湛蓝晴空,也有人想起了动画里的一些场景。 琴声从乐器行里传了出去,吸引了路过的人,也把隔壁玩具店里的家长和孩子吸引了过来。舒锦绣站在人群之外,她没有去看人群里演奏的儿子,而是闭着眼认真地听着,心里对舒繁夫妇的感谢更深了。 她想:他们送了我一颗璀璨的星星。 与她不同,方鸿云一直陪着舒远星,非常有兴致地陪着舒远星挑琴,当人们起哄要他演奏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找了个前排的好位置等着,此时见所有人都认真地听着舒远星弹奏,他感觉与有荣焉,只差没在脸上写着“这是我弟弟”。 琴声停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鼓起了掌,有人还没听够,让他再弹一首,舒远星不知道怎么推辞的时候忽然神情一变。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因为他在人群里看见了韩文柏。 第13章 第 13 章 韩文柏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舒远星。他有天给舒远星发消息结果只得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偏偏当时他发消息还是被一群损友给撺掇的,所以一群人都知道他被人给删好友了。 韩文柏气得都笑了,想他堂堂韩氏的小少爷,哪怕不看家里给的身份,只靠他那张脸和退役前所赚的财产,想要往他身边凑的人就不少,只有舒远星,真把他当成了做那种营生的不说,对他不理不睬,自己稍微热情了点,他还怕自己缠上他,把好友都给删了。 他本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性格,可生**挑战,舒远星越是拒绝他,他越是想要攻略对方,让对方真的爱上他。尤其被那群损友看了笑话之后,这种念头就更深刻了。 他今天是特意到这里来的,因为他找了查了下舒远星,发现他还有些名气,网上名字一搜索,就出来了不少他的演奏视频里。有身穿古装吹笛子的;有穿着黑色西装弹钢琴的;也有把一头黑发染黄,穿着有链子的牛仔裤和带亮片的上衣,脖子上还挂了条银色项链。 韩文柏完全没想过,看着乖巧俊秀的舒远星会有这么多面,静的,乖的,酷的,每一个面都让他很喜欢。他想起两人在电梯里的初见,当时就觉得这么乖巧的人,做的事却很出格,若不是当时他以为舒远星别有目的,也许在两人对视的第一眼,他或许就会心动。 他觉得自己与舒远星是在错误的时间相识,方式也错了,所以打算从舒远星喜欢的事情上入手,主动去跟他赔礼道歉,并告诉他自己是谁,让两人重新认识,友好相处。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见到舒远星,而且,看这表情,对方见到自己似乎很意外。 韩文柏笑了下。 虽然说被删好友是挺生气的,可从另一角度来说,舒远星还挺在意他,至少自己在他心里是有印象的,看起来还蛮深刻。 舒远星想要走,可韩文柏哪里会同意。他才起身就被对方挡住了去路。 韩文柏说:“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会钢琴,刚刚弹得太好了。” 舒远星本就被众人热烈的掌声和热情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此时又被韩文柏夸,顿时低下了头,小声说:“也没那么好。” 韩文柏这会儿正高兴,毕竟,自己相见的人还没费尽心思去找就出现在了自己跟前,任谁都要想这是天赐的缘分,而且,几天不见,他觉得舒远星更可爱了。 “你这要还弹得不好,那这世上弹得好的就没几个了。”他看一眼围观的人:“而且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认为,他们都觉得你弹得好,所以不用谦虚。” 舒远星想说自己不是谦虚,还没开口就被方鸿云插了话。他有些意外地问:“柏哥,你认识我弟弟?” 韩文柏也很意外,他看了看方鸿云,又看了看舒远星:“星星是你弟弟?亲的?” 方家并没有向外界公开舒远星的身份,外人也就不清楚,方家最近多了个二少爷。方鸿云看了眼正走向这边的舒锦绣,笑着承认:“当然是亲的。” 舒远星躲在方鸿云身后,好奇地听着两人的谈话,知道两人不仅认识,看起来似乎还有点交情,而且,他听到方鸿云叫韩文柏哥,可两人仅从面相上来看,根本没什么区别,甚至方鸿云看起来要大一些。 但他更好奇的是,两人是怎么认识的,总不可能是他哥跟韩文柏也有过那种关系吧? 韩文柏突然看向了方鸿云身后,因为他发现舒远星在观察自己,可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舒远星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又看看方鸿云,表情很是古怪。 他一下子就忘了要问方鸿云什么,朝着舒远星走了过去,想要问问他刚刚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怎么看自己的表情那么奇怪。 “文柏?”有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韩文柏转身,看见了方鸿云的母亲舒锦绣。 他喊了声“锦绣婶婶”,这下是真的有点相信方鸿云和舒远星是亲兄弟的事了,只是,如果真是亲兄弟,怎么外头没有一个人知道呢? 舒锦绣问了和方鸿云一样的话,韩文柏再次肯定回答后,她好奇地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韩文柏还没开口,一直躲在方鸿云后面的舒远星忽然大声说:“我去酒吧的时候遇到了坏人,他帮了我忙。”边说边给韩文柏使眼色。 韩文柏没明白他的意思,但也知道两人是因为一夜情认识的显然不是能刷长辈好感度的开头,说不定还要变为负数,于是他附和着点头:“是的,当时他喝醉了,有人想要骗他。” 舒锦绣问:“星星你什么时候去酒吧了?”她有点担心,她这孩子一看就很好骗的模样,性子也比较软,真要被欺负了,估计只有挨打的份儿,说不定还不会告状,委屈都自己受着。 舒远星不太会撒谎,也怕撒了谎后要用更多的慌去圆,只能诚实交代:“就高诚生日的那天。” “高诚?”舒锦绣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这么个人:“就是追求你的那个?” 韩文柏竖起了耳朵。 方鸿云插话:“妈,不是追求,高诚是星星的男朋友,不过现在得加个前字了。” 舒锦绣抓到了关键词:“男朋友,还分手了?谁提的?” 舒远星发现旁边还有很多人没走。他们偷偷地听自己几人讲话,还有的人从他开始试琴的时候就在拍他,到现在仍在继续。 受上辈子的影响,他对镜头很敏感,甚至有一些恐惧,这也是他为什么怕自己倒时候直播会紧张的缘故,他实在没办法忽略掉那些对着他的镜头,哪怕是跟亲近的人在一起,依然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没回答舒锦绣的话,而是问:“我们能……换个地方吗?” 老板也在旁边,这几个人一看身份就不凡,肯定是不缺钱的,要是做成了他们的生意,今天说不定有大订单,因此从舒远星进店里试第三把吉他后就一直是他在陪着。他离得虽不远,但也没离近,见几人打算走才大着胆子提议:“我们这边有待客室,几位要不进去坐坐?” 方鸿云看向舒锦绣,舒锦绣则问舒远星:“刚刚试过的那些乐器,星星有喜欢的吗?” 舒远星当然是有的,而且喜欢的不只一件,但他不是上辈子那个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舒远星了,因此只选了其中一把全球限量的吉他,价格不贵但也不便宜。 舒锦绣是笑着去付钱的,方鸿云在她离开后站到舒远星身边说:“再去挑一件,你喊了我这么久的哥哥,我还没送过你东西呢。” 韩文柏跟着开口:“那就再多挑一件,我给星星弟弟送个见面礼,刚刚弹奏的那台钢琴怎么样?” 舒远星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尤其是韩文柏。他干嘛送自己东西?还叫自己星星弟弟?我又不是他弟弟。 他觉得这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所以只挑了把笛子,翠绿的颜色,触手温润,音色清脆,据老板说是用上等的玉料做成的,吓得舒远星立即就想换一支。方鸿云却把笛子从他手中拿了过去,说:“就这支吧,剔透清润,与星星很配。” 老板跟着夸,舒锦绣回来听见了也说:“星星不用心疼你哥,他有的是钱,别说这笛子是玉做的,哪怕是钻石做的他也买得起。” 方鸿云笑着说:“妈,你可太看得起了,钻石做的我可买不起。” 舒锦绣也笑了起来,等方鸿云给笛子付了钱,三人就打算离开了。韩文柏便知道舒远星是不打算接受自己的礼物了。 也是,自己是他什么人?别人难得一求的好友位都能被他给删了,而且,如果舒远星真是方鸿云亲弟弟的话,那也确实看不上他的礼物。 他没强迫地买一把硬塞,见三人出了店,长腿一迈跟了上去。这次他学聪明了,没从舒远星下手,而是走到舒锦绣身边说:“快到饭点了,这附近有一家味道不错的私房菜馆,我请婶婶吃个饭?” 舒锦绣因他这话停了下来。她回想了一遍韩文柏和舒远星的话,又看了一眼舒远星,目光再落在韩文柏的脸上时带着试探:“是文柏救了星星,应该星星请你吃饭,怎么还让你请呢。” 韩文柏双手往口袋里一插,看着舒远星笑,坦坦荡荡地开口:“因为我在追求星星啊。” 这下不只是舒锦绣,连方鸿云都讶然地看向了他。 第14章 第 14 章 这顿饭最后是韩文柏请的,以追求者的身份。 四人在包厢里刚坐下,舒锦绣就没忍住问:“文柏,说说你跟星星怎么回事吧?” 韩文柏把菜单递给舒锦绣,说:“这里龙井虾仁,笋干老鸭煲和清炖蟹粉狮子头都很不错。” 舒锦绣接菜单的时候看着韩文柏,然后双手把菜单压在桌上,神情柔和,说话的语气却很认真:“你是认真追求星星的?” 韩文柏看了舒远星一眼,同样认真地回答:“当然是真的,我锦绣婶婶跟我妈熟,知道我们家从我太爷爷那一代起就喜欢长得乖的。” 这一点不仅舒锦绣知道,整个豪门圈子里都是知道的,而韩家又是一众豪门里最有地位的,有不少动了歪心思的人就想着把自己的女儿打扮得乖巧柔顺往韩家送,可惜没有人成功,因为韩家的这位少爷从小就不太“听话”,到了十六岁更是叛逆得退了学,非要去做什么职业选手,连家都不怎么回。 “你不是在打那个电竞比赛?”舒锦绣听说过一些韩文柏的事迹:“听说你们训练非常辛苦。” “我已经退役了。”韩文柏已经25岁了:“现在是个无业游民。” 他在说到“无业游民”的时候一点都不自卑,反而有种炫耀的意思在里头,眼角余光看着舒远星,似乎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舒远星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愉悦,他正想着今天得到的两个礼物,都是他十分喜欢的,如果加上早上的那架三角钢琴,今天将是他二十一年以来最幸福的一天。 他很俗气地想:果然钱能买到快乐和幸福。 舒锦绣对“无业游民”几个字不反感。韩家现在虽然是韩文柏的父亲韩重以及其女韩文琼在掌管,但姐弟俩感情很好,韩家也没有重男轻女一说,以后的韩家肯定也有韩文柏的一半的。所以,韩文柏哪怕一辈子都当个无业游民,也不会愁吃穿,何况韩文柏职业期间赚的钱都足够他这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先点了几个菜,将菜单传给了坐在左手边的舒远星,温声跟他说:“星星有没有想吃的?” 舒远星因为开心,此时是十分放松的状态,他拿到菜单后没想着破坏自己的好心情,给自己点了两个爱吃的辣菜。 舒锦绣听着他跟服务员报的菜名眼眸微垂,脸上是看不出表情的平静。 与之相对的,韩文柏知道方家人爱吃清淡口味的,忽然听到舒远星点了两道湘菜,又想到舒锦绣说的“养父母”,心中已有猜测。 他退役不久,虽然结交了一群豪门圈子里的损友,但都是他少年时期就在一起玩的,大家都知道他不喜欢听那些豪门八卦,所以没人告诉他方家最近多了个二少爷,更没人告诉他这二少爷在外面被人养了二十多年。 他无意去探听别人的秘密,可舒远星却让他起了心思,但也只是想知道舒远星的地址而已,毕竟,追人总得要先见到人才行。 只是,他随手在网上搜了下舒远星的名字就出来了很多相关的信息,根本没来得及找人去查,就在乐器店里见到了本人,还突然知道了舒远星的秘密。 难怪那天晚上他能眼也不眨地就给自己转20万,原来是方家的小少爷。 不过,两人第一次见面就负距离接触这事绝对不能让方叔叔和锦绣婶婶知道,不然自己怕是这辈子都追不到人了。 想到这里他又松了一口气,还好刚刚在店里舒远星没有实话实说,还给自己美化了成了救他的英雄。 不愧是我认定的老婆,现在就知道为我着想了。 韩文柏忽然就笑了一声,笑得屋内几人都看向了他。他赶紧解释:“我是想到我和星星还挺有缘的。” 他见没人打断他,接着说:“那天我和星星分开后就发现我喜欢上了他,但是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就想着去网上搜了下,没想到他还挺有名的。今天我去乐器行本来是想买件乐器当礼物送给他,谁知道他不肯要。” “我……挺有名?”舒远星的脸色却变了,他上辈子在网上搜索过自己,可看到的全是辱骂他的视频或者评论,有些偏激的人甚至实名辱骂他,可他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 “对啊,你不知道吗?”韩文柏不知道他的脸色怎么突然就变得苍白,甚至还感觉他在发抖,出名对他来说难道是件祸事吗? 他心里存着疑惑,手上动作却没停,很快在一个短视频APP上输入“舒远星”三个字,点击搜索后出来了不少相关视频。他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看到舒远星往后躲了一下,开口时声音都柔了两分:“你可以看看,很多夸你的,还有不少女生说想要嫁给你呢。” 舒远星没发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犹疑了一下才把手机接了过去,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将视线移到了手机上,等终于看清楚了所有的视频标题里没有一个是“实名骂舒远星”“舒远星进来挨骂”之类的字眼后才点进了一个“救命,弹钢琴的崽崽乖得我想rua”的视频,然后就传出了熟悉的旋律,是他去年在学校艺术节上弹奏过的曲目,博主截取了其中耳熟能详的一段。 他在翻评论之前先闭了下眼,等点开始发现果然如韩文柏所说,一条骂他的都没有,反而全是夸他的,说他弹得好听的,说他长得好乖巧;穿西装的样子有点萌,更乖巧了;还有说好像rua他头顶的卷毛。 舒远星看到这一句的时候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头顶,然后就呆住了,一双乌黑干净的大眼睛偷偷地打量了室内的三人,见方鸿云和韩文柏都看着自己,而舒锦绣侧着身子跟着他一起看视频和评论,顿时羞赧得脸都红了。 舒锦绣还在问:“星星穿西装确实好乖,感觉年纪都变小了,像个高中生。不过,rua是什么意思?还有,他们为什么喊你崽崽?” 韩文柏因为以前当职业选手的时候经常直播,或者有时候公司要求发一些个人动态,所以对这些词都非常熟悉。他给舒锦绣解释了一下,舒锦绣点了点头,笑着说:“她们眼光不错,崽崽这个词真可爱,跟我们星星很搭。”说完后她还抬手揉了揉舒远星的脑袋,发现他的头发非常柔软,跟自己的一样。 这个发现让她又开始打量起舒远星别的地方,发现舒远星的眼睛也与自己的一样,圆圆的,眼珠乌黑之中映着一点星光,是一双很柔和的眼睛;他的鼻子也有几分像自己,挺直但不大,甚至有一些秀气。然后她看向了舒远星的嘴唇,心里想到的是丈夫方竟成。 她的丈夫虽然时常板着一张脸,让他看起来显得很严肃不好亲近,可嘴唇却是薄的,还有些小,唇色还有一点粉,以致于七分的严肃被中和得只剩了五分,而舒远星的嘴唇几乎完全遗传了方竟成。 她想:原来我与竟成的孩子是这样的。 舒远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前一秒舒锦绣看着自己还是笑吟吟的一张脸,下一秒就泪湿了眼眶,而且那目光复杂之中又有着柔软情深,像是他上辈子曾期待了很久的那一种。 他愣了几秒,差一点就沉溺进去,然后平静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没事。”舒锦绣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移向了手机,因为两人都没有动作,视频第二次重复播放。她伸手往下滑动继续看评论,然后退出去,点下一个继续看,没一会儿又笑吟吟的了。 韩文柏完全没想到舒锦绣突然沉迷起短视频。他想拿回手机,可又不想坏了舒锦绣的兴致,于是想从方鸿云这里打听舒远星的信息,结果发现方鸿云也拿了手机在看。他怔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心里却展开了联想。 从舒锦绣和方鸿云两人的举动来看,他们对舒远星似乎也了解得不多,甚至可以说生疏。而且刚才舒远星突然问舒锦绣怎么了的时候,他立即看了过去,视力极好的他没错过舒锦绣眼里的湿润,甚至还看到她在低头翻评论的时候,借着抬手的动作擦了下眼角。 锦绣婶婶为什么会看着看着舒远星就哭了? 他想去问问他姐,想到手机在舒锦绣那里,又有一点无奈。 还好没一会儿就有服务员进来上菜。舒锦绣被敲门声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拿的不是自己的手机。 她赶紧把手机给还了回去:“抱歉,看入迷了。” 韩文柏接过手机说:“那只能说明星星魅力太大了,而且母亲看自己的孩子总是越看越欢喜的。” 舒锦绣觉得这位韩家的少爷性格还蛮好,想到他说的要追自己儿子的言论,心里也在意了一些:“文柏是真心想追求我们星星的?我听说你喜欢的是女孩儿。” “那都是别人以为的。”韩文柏说:“我之前都没喜欢过人,哪里知道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这倒也是。”舒锦绣确实没听说过韩文柏喜欢过谁。这位韩家的少爷退学后甚至连消息都几乎没有,她每次听到有关于韩文柏的信息都是韩家办了宴会,有哪几家是把女儿也带了去的,结果韩文柏当时人国外比赛。 方鸿云突然插进话来:“我听说你们那个圈子跟娱乐圈一样有睡粉的,粉丝还心甘情愿,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粉丝?” 第15章 第 15 章 方鸿云的话刚一说完,韩文柏就看到舒锦绣脸色冷了两分,再看舒远星则是一副“有瓜?让我吃一口!”的模样,那双突然亮起来的眼睛让他变得可爱了起来,韩文柏想到看过的评论里的那一条“想rua”,心里也很想抬手摸一摸舒远星的头和他不存在的尾巴。 他虽然不知道方鸿云为什么突然攻击性这么强,但这攻击对他是没有任何效果的。他神色平静地回答:“有遇到过,不过我们你们既然听说过我们家喜欢乖的,那么应该也听说过,我们韩家的人对待感情非常专一。” 但凡知道韩家的,也都知道韩家无论男女,一生一世都只有一个配偶,不说远的,韩文柏的父亲这一代只有他一个,就是因为韩文柏的祖母天生体弱,在生下韩重没多久后就因病去世了,之后未曾再娶。甚至外头有传言,韩重十八岁接管了韩氏后,没两个月其父就病故,是因为思妻成疾,并且很多人对这个传言持相信的态度。 舒锦绣也是信的,因为方家与韩家有交往,所以她跟着丈夫去过韩家,那时候虽然韩老爷子已经不在,可韩家的一些陈设一眼就能看得出年代久远,韩夫人说,那是婆婆在世时布置的,甚至韩家主宅里那一院子的百合花,也是韩老夫人怀韩重那一年时,韩老爷子亲手为妻子种下的,因为韩老夫人生前最爱的就是百合花。 她想到这里,心里有那么一点倾向于韩文柏了,毕竟,舒远星这样的性格,有人护着他宠着他,比起让他去护着别人,显然前者对他更好。 可她这样想,不代表她就同意了韩文柏追求自己的儿子了,因为歹竹出好笋,可好竹更有可能出歹笋,她不能用前人的事迹去评判后人的品性。 舒锦绣说:“恋爱的事情你们年轻人自己做主就可以了,你喜欢星星,想要去追求她,我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但如果星星不喜欢你,我希望文柏你能看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上,不要强迫星星。” 他们韩家虽然专一,可专一也容易出偏执狂。 韩文柏笑着点头:“那是肯定的,我这人讲究个你情我愿,而且我不至于没魅力到要靠强迫才能追到人吧。” 这自嘲把舒锦绣逗得笑了。她转头想问舒远星有没有喜欢的人时,想到方鸿云说到舒远星与高诚分手的事,硬生生改了口:“你与高诚是怎么回事?”她记得舒远星被他们认回来的时候高诚还处在追求阶段,怎么才几个月时间,两人不仅在一起了,还分手了呢。 舒远星不知道要怎么说起自己的这段感情。他重获新生后就把高诚送进了监狱,之后很多天他都没有去想过这个人。别人如果知道定要说他无情冷漠,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上辈子高诚是将他逼到绝境从而造成他死亡的凶手之一。他以爱的名义,将自己一步一步地引入深渊而不自知,还以为爸爸去世后,还有人爱着自己,所以自己也倾尽身心地爱。 他对那个躲在背后,哪怕到他死都没露面的仇人的恨意,都没有对高诚来得深,因为恨是需要爱转化的,没有爱就不会有恨。 方鸿云似乎看出他的为难,代他出声:“那高诚我见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他不是真的喜欢星星,后来证明是真的,他在星星的酒里下药。” 舒远星抬头看向了方鸿云。他没告诉过方鸿云自己与高诚分手的真正原因,所以方鸿云应该是不知道高诚给自己下药的事的。 方鸿云知道他在想什么,坦诚地说:“你不肯说分手的理由,我有些担心,怕他纠缠你,就找人查了一下,这才知道他追求你果然另有目的。” 韩文柏说:“那我倒是应该谢谢他,给了我一个认识星星的机会。” 舒远星张了张口,想说“你怎么能叫我星星,我们又不熟”,可想着韩文柏是自己亲口承认的恩人,自己要是这么说他说不定会引起两人的疑心,于是把话又吞了回去。 韩文柏始终留了一缕余光注意着他,见他看着自己张口又合上,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对自己趁机喊他昵称的行为不满了。但他心里并不真的感谢高诚,因为他极为厌恶这种给人下药的下作手段,还是给自己的男朋友下药,尤其想到那一晚舒远星被药物影响后的样子,显然份量下得不少,这要是舒远星意志力不强,或者及时发现从而逃出来,那后果简直不敢想。 他默默记下了高诚这个名字。 舒锦绣对这事完全不知,隔了一会儿才理清其中的顺序:“那高诚现在在哪里?” 舒远星简略地说:“我报警了,所以现在在监狱里。” “那就好,那就好。”舒锦绣心有余悸地叮嘱:“下次你谈恋爱一定要谨慎一点,至少得找个知根知底的,不然要是再遇到个像高诚这样的……” 韩文柏趁机插话:“那跟我谈吧星星,锦绣婶婶可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舒锦绣被他这厚脸皮的话说得一时无言,她是见过韩文柏还被抱在手里的婴儿模样,可“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句话含水量就太高了,她有时候一两年都未必见过韩文柏一次呢,尤其他去打了职业赛后,一直到今天才见着一回。 舒锦绣不好直接说韩文柏厚脸皮,方鸿云是不怕的。他说:“你见星星一面就喜欢上了,也未必多可靠,万一也是别有居心呢?星星,正好放假,哥哥带你去认识几个朋友。” 舒远星正不知道要怎么回韩文柏的话,赶紧乖巧点头:“好哦,我也想见见哥哥的朋友。” 他是真的想进入到方鸿云的圈子里,甚至想对方鸿云好。 韩文柏不受打击,换了个话题问:“星星喜欢打游戏吗?我玩游戏很厉害的。” 舒远星摇了摇头:“我不玩游戏的。” 方鸿云看了韩文柏一眼,那目光中带着一点得意。 韩文柏当没看见,再次问:“那你可以教我弹钢琴吗?我觉得你弹钢琴的样子太有魅力了,我也想学。” 他还说:“我可以交学费的,舒老师。” 舒远星当然是不想教的,他再迟钝也看得出来这人学钢琴的目的不纯。可他不好直接拒绝,只好说:“我没时间的,我要上班。你要是想学我可以给你介绍,都是非常优秀的老师。” 韩文柏遭到三连拒依然不气馁,反而因为舒远星主动说到了自己的事而心中暗喜,顺着他的话问:“星星是做什么的吗?我还以为你钢琴弹那么好一定是做老师呢。” 方鸿云还没来得及打断,诚实的舒远星就已经回答了自己要做直播的事。 “直播?”韩文柏心想这不是我擅长的事吗?他压住了上扬的嘴角,尽量让自己显得不要太高兴:“这方面我熟,我们以前经常直播。说到这,星星我们加个好友吧,你要是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说完他飞快地解锁了手机,打开了软件,把二维码递到了舒远星面前。 舒远星不是很想加,而且韩文柏提出来加好友,肯定是知道自己把他删了的事。到这里他才想到,韩文柏的身份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他慢吞吞地跟韩文柏互加了好友。 这时候菜已经陆续上齐了,舒远星拿起筷子假装夹菜,身体悄摸摸地靠近舒锦绣,小声问:“妈妈,韩文柏说的韩家是什么意思啊?” 舒锦绣放下筷子,对于舒远星不知道鼎鼎有名的韩家这事并不意外,耐心地跟他说:“韩家就是比我们方家还要有钱有势的家族,他们家的企业不只遍布各行各业,全国各地,还把分公司开到了国外。” 韩文柏听力也好,包厢里又安静,两人小声说的话全进了他耳朵。他想:总算解除误会了,之前自己怎么就顺着舒远星的意思把自己当成一个卖的呢? 不过,我还得自己找个机会再当面跟他坦白一遍。 舒远星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在听到舒锦绣说韩家比他们家还要有钱,而韩文柏就是韩家的,等于韩文柏很有钱,那他还收自己50万,然后就有一点生气。 他感觉自己被骗了。 韩文柏正在为重新加回了舒远星而暗自高兴,忽然注意到舒远星不开心地瞪了自己一眼,顿时手里的菜不香了。他想好端端的老婆怎么瞪我,是我的吃相不好看吗?可是我有时候为了凑时长直播吃饭都有很多人夸我帅啊。 他吃得更斯文了一点,一口饭都要咀嚼个几十次才缓缓咽下,可对面的舒远星根本就没看自己,并且脸上依然写着不高兴,不过他发现,他老婆好像跟方家人口味不同,他只吃自己点的那两道辣菜,其他菜看都没看一眼。 星星果然喜欢吃辣,口味应该是随了他的养父母。韩文柏记下了这一点,然后继续思考老婆怎么突然生他气的事。他像比赛后的复盘一样回想生气前发生的事,然后就想明白了,是因为自己收的那50万。 嗯……韩文柏站在舒远星的角度上思考了一下,觉得会生气实在太正常了,换成自己,估计见面还得揍对方一顿,还要对方把钱还回来。 韩文柏一只手吃饭,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桌底下飞快地操作。 舒远星的手机响了一下,屏幕自动亮起,中间的通知提醒他收到了一条转账信息。 他想今天不是亲生爸妈给自己转账的日子啊,疑惑地点开,看到了后面的金额是50万。 这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抬头看向了对面。 韩文柏朝他笑,然后又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舒远星收到了一条消息,来自他刚加上的好友:老婆,不要生气好不好,我有苦衷的。 舒远星盯着“老婆”那两个字更生气了。 第16章 第 16 章 舒远星生气之下怒了一下:我不是你老婆,你别乱叫。 舒锦绣看他表情有变,关心地问:“星星脸怎么红了?是菜太辣了吗?”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舒远星看了韩文柏一眼,摇头说:“是辣的。” 他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有两重意思,又补充说:“不是,我吃辣很厉害的,我的意思是我脸红是因为吃辣发热。” 韩文柏看他着急解释的样子笑了一声,在所有人目光都转向他的时候说:“很可爱。” 舒远星脸更红了,尤其想到自己脸红的原因,更生气了,瞪了韩文柏一眼。 韩文柏这时候吃饱了放下了筷子,拿出手机光明正大地看了一眼,看着舒远星又说了一句:“真的很可爱。” 这下舒远星看出来了,对方是故意在逗自己。他想:这个人好恶劣,先前要我转账让我以为他是牛郎,现在又差点让我在妈妈和哥哥面前出糗。 可他又想到,其实解释没必要,因为舒锦绣不是真的在意他能不能吃辣,而自己在他们面前出多大的糗都没事,只要不在外人面前出糗。 所以他没有再去反驳韩文柏,而是默默地吃饭。等到一顿饭大家都吃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舒锦绣虽没有再问什么,但离开之际还是对韩文柏说:“文柏要是有时间,可以带我们星星出去玩。” 知道了人住址和重新加回了好友的韩文柏本来不着急,听见这话立即改了口:“我现在就有时间。” 大约是没见过这样直率的,舒锦绣顿了一下才说:“要看星星的意愿。” 舒远星也没想到韩文柏会这么厚脸皮。不过想到以往韩文柏的那些话,又觉得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舒远星不给面子地说:“我没时间。”反正他之前都把人给删了,不用顾忌什么面子,他也不用在像上辈子那样装乖,只为了给方竟成和舒锦绣他们留一个好印象。 舒锦绣看到韩文柏竟然没生气,对他的好感度加了两分。她还没开口,旁观的方鸿云看着舒远星满脸都写着拒绝,出声替他婉拒说:“文柏哥,星星确实没时间,我们今天得陪我妈去逛街。” 舒远星没说话,但默默站到了舒锦绣身后。 韩文柏知道追人不能逼得太紧,没再厚脸皮地要陪着一起去,于是与三人告了别,然后又回去了先前的乐器店。 - 陪女性逛街,还是自己的妈妈,这于舒远星来说,是人生中的初次体验,但当这次体验终于结束的时候,他唯一的感想是,希望不要有第二次。 舒锦绣竟然逛了一整个下午,晚饭都是在外吃的。要不是方竟成打电话来,说不定晚上还得继续。 回了方宅他就瘫在了床上,累得连手机都不想玩。可当他看着随手丢在沙发上的一堆袋子时,心里的情绪非常复杂。 那些都是舒锦绣为他挑选的衣服。 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身体的疲惫逐渐消退,他起身走向沙发,怔怔地看着里面的衣服出神。 他不是没有过别人给他买衣服的经历,年少时是妈妈,妈妈去世后是爸爸,哪怕后来他长成了独立的少年,有了自己的审美,爸爸也会时不时地给他买新衣服。再后来爸爸也离世,高诚也给他买过衣服。 可看着这些袋子,舒远星发现,自己那颗不再贪恋亲情的心,此时竟要压制不住。 原来,在我内心深处,仍期望着有人爱我。 可他们不是你的亲人。舒远星如此告诉自己:他们对你与上辈子不一样是因为,这辈子的你没有背负骂名,所以他们愿意施舍给你一点温情,可只要你一着不慎走上原来的路,他们依然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你,所以你别抱有期待。 他回想了一遍上辈子的惨状,然后才将不该有的情绪平复下去。 或许是他太渴望爱了,这一晚他梦见了爸爸和妈妈,梦里面,他们带他去游乐园玩,给他买玩具和新衣服,还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说是庆祝他找到了新的工作。 这个梦太温暖了,以致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舒远星又闭上了眼,企图再回到梦里去。加上上辈子的时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见过爸爸了,妈妈在他的记忆里连长相都快要模糊。 他很想念他们。 但梦醒难再续,他没有入梦,惆怅地起了床。 这一日他过得很开心,虽说是应舒锦绣的要求给他们弹奏了几首曲子,可音乐本身就能让人全身心放松,何况他所布置的又是专属于自己的琴房,所用的乐器也全都是他最想要的。 这简直要让他爱不释手,不用人监督,不止当天,后面的假期除了吃饭和睡觉,他都泡在了琴房,要不是接下来要上班,他都不想走了。 在上班之前,舒远星找了个时间去探监了高诚。 才半个月的时间,高诚已经变了个模样,他的头发剃得很短,憔悴了不说,整个人都变了,看着老实了不少。 可他看着舒远星的目光并没有变,全是假惺惺的悔意。 舒远星觉得可笑,因为这样的目光他上辈子在高诚的脸上看过很多次。明明当时的他已经深陷污泥之中,高诚却伪装成后悔的样子企图与他和好,性子软和又渴望爱的他差点就选择了原谅,直到他怀孕的事被爆了出去。 看着高诚,舒远星无法分辨自己心头涌出的情绪是什么,好似有恨,有怨,也有情意褪去之后的空茫和苍凉感。 这是他二十余年里唯一动过心的人,虽然这种动心缘起于感动,还到不了爱的程度,可他曾经有关于爱情的美好设想,全都与高诚有关,而高诚却用着那样残忍的方式将他推向了深渊。 爱意早在上辈子他还没死的时候就已经消耗殆尽,恨意最深的时候,舒远星想的不是将高诚送进监狱,而是想亲手杀了他。 现在他不会这么想了,高诚不配他用自毁的方式去报复。 听着话筒里传出的那些他上辈子听过无数遍的悔意和愧疚,舒远星心中泛起的波澜逐渐平静下来。他冷淡开口:“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高诚隔着玻璃看向他,见自己打动不了他,慢慢听了下来。 舒远星问:“我想知道,是你自己联系的朱有锦,还是‘吴良’?” “朱有锦是谁?”高诚说:“吴良只让给了我一个房间号,让我下药成功后把你送到哪个房间。” 舒远星又问:“那你知道那房间里有人吗?” 高诚立即说:“我不知道,真的,星星你信我,我以为那是迷药,根本不知道是催情的,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送你去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上辈子的高诚可不是这么说的,而且高诚知道自己下的是什么药,怎么可能不知道下面等着他的会是什么呢。 舒远星笑了下,没去理会他的话,继续问:“你在追求我之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高诚迟疑了两秒才回答:“我不知道啊,给我钱的人只是让我去接近你,在得到你的信任之后毁掉你。我想着获取信任的最好方式就是做你的男朋友,而且你长得很不错,跟你谈恋爱我不亏。” 他趁机又补了一句:“星星,虽然我一开始是假装喜欢你,可跟你相处久了,何况后面你还对我那么好,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我……” 舒远星忽然笑了一声,打断了高诚的话。上辈子的高诚就说过这样的话,说自己一开始是被金钱接近他,假装动心,后来时长日久,他是真的爱上了他,还各种声泪俱下忏悔愧疚,让他从不信到怀疑,到后面几乎都要信以为真。 他隔着玻璃与高诚对视,冷声讽刺:“你爱上我的方式就是给我下药,然后送到别人床上去?高诚,你的爱可真伟大啊。” 舒远星没有再无听高诚的辩解。他将话筒放回了原处,没有再看高诚一眼,转身离开了。 虽然高诚迟疑了两三秒,但舒远星知道,高诚说的话是真的,他在接近自己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况且,以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的聪明,他也不会把这一点告诉高诚,以免节外生枝。 舒远星觉得自己可以大胆假设,高诚不知道,但“吴良”是知道的。 只是,线索到了这里又断了,因为如果从这个角度去查,那就应该去查他如果被方家赶出去后的受益人,那答案只有一个——方鸿云。 可上辈子直到他死,方鸿云对他都很好。 舒远星想到了方鸿云那个不知姓名的亲生父亲。 他拿出手机想要找人去查,可想到那人是方鸿云介绍的,他想了一会儿,又将手机收了回去。 还是先想想明天上班的事吧。舒远星想:我只是个普通人,背后的那个人上辈子直到死都没查出来,可见没那么好对付,还是先在朱有锦这里先刷点经验和成长值吧,不然找出来我也对付不了。 第17章 第 17 章 假期后连着许多天,舒远星不是在培训,就是给已经有了一定名气的小主播们当助手,从前期的准备工作到下播后的复盘,他跟了一场又一场,从中吸取了不少的经验。 等到他注册了自己的账号,被通知了开播日期,已经到了5月中旬,这期间内舒远星没有再回过方家,方鸿云来问过,每次他都说自己工作忙,方鸿云就会过来找他吃饭,还来过一趟新秀,给所有人买了奶茶,说舒远星是他弟弟,希望大家多照顾他。 这给舒远星带来了一点小小的麻烦,因为那天方鸿云是下了班过来的,身上穿着昂贵的定制款西装,手上佩戴得到腕表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有见多识广的甚至认出了方鸿云,知道他是方家的少爷。 那天之后,公司里有不少人对舒远星的态度就变了,连朱有锦都特意把他叫去了办公室,问他与方鸿云是什么关系。 舒远星没有立即回答,他在短时间内进行了头脑风暴,想着告诉朱有锦会是什么结果,不告诉他又会是什么结果,最后说:“他是我哥哥,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他说完话后,朱有锦脸上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再看向他时,目光就放肆了很多,还说了些暧昧的话。 舒远星不用想都知道,朱有锦肯定把他与哥哥想象成了那种关系。他觉得恶心,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他有意引导的,目的是为了让朱有锦尽快上钩,而结果也如他所想的那样,当天就有人通知他,让他为了明天的首次直播做准备。 他不是真的抱着要出名的直播的,况且,直播效果越差越好,这样才能给朱有锦提供帮助他的理由。 次日晚上8点,萌猫直播平台的音乐区,有一个新人悄无声息地开了直播。舒远星一身古装,高马尾,拿着把笛子在镜头前吹了一首当下流行的古风歌曲,几分钟后,一曲完毕,他凑近了手机,以为会是0的直播间竟然有17个人在看。 这让他微微惊讶,因为他只当自己在练习,而不是在直播,所以吹奏的时候自己很享受,从头到尾没有看一眼直播间,这是他在直播前就做好的打算。 结果居然有人看,还是两位数。 舒远星忽然就生出一种愧疚感,同时也紧张起来,小声道歉:“我,我不知道有人听。” “你吹得好好听啊,再吹一首。” 舒远星有点不好意思:“谢谢,我会好多首曲子。” “啊啊啊他凑近了,他好可爱!!” 看到这一条的舒远星脸有一点红:“我是男生,我不可爱。” “这位哥哥我好像见过的。” 舒远星不知道对方在玩梗,以为第一次直播就被熟人发现了,顿时愣住:“你……你真的见过我吗?” 足足有半分钟,都没再有新的评论出现,舒远星以为自己果然不讨喜,有一点点失落地握紧了手中的竹笛,然后就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也会幻想被陌生人喜欢。 可这并不是我的本意。舒远星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忘了你的目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吹奏下一首曲子时,看见屏幕上突然刷出来很多条新的评论。这让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于是抬手揉了揉眼睛,凑近了去看,发现并不是自己看错,是真的多有很多条新的评论,只是内容的重复率很高,都是在说他好可爱,呆萌,想RUA的,或者干脆就是“啊啊啊”的尖叫,与前面他看见的那几条评论几乎相同。 可爱和呆萌这些词他明白,可是用在自己身上,舒远星觉得自己看不明白了。 “我不可爱,也不呆,更不萌。”他认真地说:“呃……我觉得我自己有一点点帅,所以你们可以夸我这个。”说完他还有一点不好意思,因为他觉得讨夸的自己有点厚脸皮。 但评论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这一点羞赧,非常快地就刷出来了两条:“好好好,宝贝,你帅,你特别帅!” “宝贝你最帅了,所以能给我RUA一下吗?” 舒远星被夸得脸上的红晕加深,连心跳的速度都加快了。他为了缓解这种紧张和羞赧的情况,干脆开始表演自己的第二首曲子,但不是他原本准备的那一首,而是以前学笛子时吹得最多的一首《青城山下白素贞》,因为他妈妈闻莺看喜欢看这个剧,也很喜欢里面的这一段,小时候常常叫他吹。 这是一首对于舒远星来说闭着眼或者走神都不会吹错的曲子,也是他在紧张或者情绪不受自己控制时会吹奏的曲子之一,因为熟悉的东西会让他有安全感。 他演奏得认真,完全忘了直播间的17个听众,更没有去看评论,所以根本不知道,他的直播间里真进来了一个他认识的人。 - 韩文柏原以为重新加回了好友,自己与舒远星之间的关系就会前进一步。而且,舒远星竟然是方家的小少爷,他们家与方家虽不说走得近,但关系也还不错,生意上也多有合作,这更方便自己与舒远星拉近关系。 他还来不及为这柳暗花明的转变高兴,回了家就发现,对方并不理会自己,甚至有可能把自己的消息给屏蔽了。 他不是个容易气馁的人,舒远星不理他,他就找到方家去,追老婆嘛,主动点是应该的。 于是韩文柏带着礼物上门,结果却得知舒远星因为工作搬出去住了,至于住哪里,管家表示他也不知道,连作为哥哥的方鸿云都说自己不知道,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不愿意告诉他,他感受到方鸿云对自己有些防备和排斥。 韩文柏在加回好友的时候完全没想过会是这么个结果,他依然见不到舒远星,对他所知甚少。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进展,至少他从舒锦绣哪里知道,舒远星是在一家做直播的公司上班,打算成为一个音乐博主,所以这些天他没事就在各个直播平台的音乐区闲逛,只是,他找了许多天一无所获。 如今网络发达,直播平台不少,每天平台每时每刻都有新人出现,这无异于大海捞针。韩文柏对音乐没什么兴趣,对乐器更不敏感,听了几天觉得耳朵都要被摧残坏了,边继续在平台上找人边想着还是得再去一趟方家时,猝不及防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一刻的心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想来想去搜出了读书时候背诵的一首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韩文柏高兴得砸了100个深水鱼雷。 第18章 第 18 章 深水鱼雷是萌猫平台最贵的礼物,一个等于一万,会有全平台公告。韩文柏用的是退役前直播用的账号,粉丝数有上千万。 晚上正是流量最高的时候,所有登陆了萌猫平台的人在这一刻都看到了屏幕上滚过去的公告:“用户‘柏’在‘小星星’的直播间打赏了100个深水鱼雷”,这还不算,随着公告一起出现的还有炸满屏幕的礼花特效。 舒远星还在专心吹奏,完全不知道他的直播间忽然涌进来大量的游客,都是从韩文柏的那条打赏公告点进来的,短短半分钟,直播间人数就从两位数的18变成了30万 ,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地跳动,一秒钟变化一次。 同一时刻,弹幕也刷得飞快,几乎要把舒远星挡住,等他一曲吹奏完,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已经变成了53万 ,且仍在不断地飞涨,而右边原本空荡荡的礼物贡献榜上出现了一个显眼的ID,虽然只有孤零零的一个“柏”字,但看到这个ID的人没办法不激动,于是当舒远星借着一首熟悉的曲子终于让自己归于平静时,他发现已经不认识自己的直播间了。 原本他都要去右边翻看评论,此时整个屏幕上滚动的实时弹幕却多得他都来不及看清。他凑近了些,发现弹幕基本都是“啊啊啊啊”“这里真的能见到柏神吗?”“听说这里有柏神”之类的,疑惑地问:“你们是进错直播间了吗?我不是你们说的柏神。” 这句话说完,屏幕上方滚过一条金灿灿的弹幕。 柏:他们说的是我。 舒远星前面太过于专注,没有看一眼屏幕,所以不知道自己不仅收到了打赏,还全平台公告了。但他在新秀培训了很多天,知道会有这种特效代表的意思,也在礼物榜上得到了证实。只是,看着那个“柏”字,他不由地想到了某个人。 应该没那么巧吧,他想。 定了定神,舒远星说:“谢谢柏,请问你是点错了吗?我没有签约,打赏的钱我拿不到,不知道能不能退回,如果不行的话,我帮你联系下后台。” 他完全没想过这钱是打赏给他的。 韩文柏听到这一句都气笑了,他飞快地打字:谢什么谢,你知道我这几天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还点错了,我会是那么粗心的人吗? 手都点到发送了,想起自己被拒绝了无数次的经历,他想,会不会是星星不喜欢太热情主动的? 韩文柏把打好的字删了,高冷地说:没有点错。 没点错就更让人忐忑了。舒远星说:“可是这太多了,我吹得没那么好。” 韩文柏看着画面中的少年羞红了的脸颊,本就愉悦的心情更添一份欢喜。他说:我喜欢很好。 评论发出去后他犹觉不够,又补了一句:非常好。 舒远星其实没少被夸过,可不知为何,在直播的时候被夸他还是很不好意思,而且对方的打赏实在太多了,这让他有种不劳而获的感觉。 一百万啊,哪怕平台要分走一半,也还有五十万,这对仍然没有适应豪门少爷身份的舒远星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再说了,这个柏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去私聊柏,跟他说可以帮忙去找后台退回。 弹幕因为韩文柏的几句发言早就疯狂了,此时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了百万,绝大部分都是因为他的出现赶来的粉丝,也有因为公告和直播间不断上涨的热度而点进来的路人,所以弹幕内容除了仍在激动地“啊啊啊啊”的,剩下的就是对舒远星与他是什么关系而好奇的猜测。 “柏神是谈恋爱了吗?这就是我们嫂子?很可爱哎” “真的是柏神?我怎么觉得这说话语气不像啊” “我也觉得不像,所以柏神要不是长了恋爱脑,那就是被夺舍了” 舒远星看着这些弹幕,对他们反复提起的柏神毫无印象,但能猜到柏应该是个很有名的人,于是他看了一眼直播间人数,这一看把他给吓了一跳。 短短5分钟不到的时间,他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超过了120万。 他忍不住地去看了一眼礼物榜上那个单独的ID。 要是想要出名,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与柏打好关系,可舒远星直播的目的不是出名,甚至越少人看越好。他想着自己的计划,认真地解释:“我不认识你们说的柏神,也没有和他在谈恋爱。” “他脸红了,他肯定在撒谎” “这个嫂子有点呆萌哎,很好欺负的样子” “柏神以前说他喜欢乖的,你们仔细品品” “嫂子不会是被柏神骗到手的吧” “……” 弹幕刷得实在太快,舒远星刚想解释他脸红的原因,又看到有人说他好欺负,而且大家好像认定了他与柏在谈恋爱,可他根本连柏是谁都不知道啊。 他有些着急。 韩文柏也是能看见所有弹幕的,而且他视力好,看得更多一些,眼见着屏幕里的人因为他粉丝们的热情急得都要哭了,赶紧打字说:你们别把人给吓哭了 他这条评论一发出去,弹幕更疯狂了,有些人甚至盖章他恋爱了。他倒是想承认,可他想恋爱的那个人并不好追,还胆子小,喜欢跑,只能无奈地用另一重身份掩盖:他是我弟弟 舒远星也看到了这一条,心里之前冒出过的想法在此时又占据了脑海。他想,或许真的有那么巧呢? 他拿出手机,给韩文柏发了条消息:直播间里的人是你吗? 韩文柏坐在电脑前,手机就放在桌面上,屏幕里的人当着百万听众的面玩手机,接着他的手机就响了一声,他立即就把手机拿了过来,然后就笑了。 他没有立即回复,心里想了下承认了会怎样,不承认又会怎样,三秒后才回复:是我。 舒远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再看着柏时,忽然就放松了很多。他解释说:“我问过了,文……柏哥说得对。” 弹幕上都在说“不信”,也有说“兄弟好啊,兄弟更好磕了”,还有说“兄弟你好香啊”,密密麻麻地又将小小的屏幕给挡住了。舒远星眨了眨眼,感觉自己解释后误会反而更深了。他不知要怎么办,想着干脆不解释了,反正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之前的那个计划肯定是不行了,毕竟他开播才十几分钟,因着韩文柏,他的粉丝数就从0涨到了13万。 整个新秀,包括已经大红起来的头部主播,新人期都没有他这样的速度。 他看了眼仍在上涨的人数,心想:事已至此,先演奏吧。 第19章 第 19 章 舒远星直播了一个半小时就下了,下播的时候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达到了300W ,他们公司最厉害的主播都没达到过这个数,而且当时人数还在涨,只不过与前面相比慢了许多。 他知道,这都是韩文柏的功劳,只要韩文柏一直待在他的直播间,就不用担心这些进来的人会走。可这不是真实的数据,这些来直播间的人粘性也不高,他能做的,就是多表演几首曲子,给大家一个好印象。 不过,他下线的原因是害羞。韩文柏的粉丝与他本人一样非常喜欢捉弄人,舒远星每次吹完一首曲子去看弹幕的时候都能被逗得满脸通红,而他越是脸红害羞,弹幕就越是疯狂,韩文柏有出言维护他,可维护的后果是,他们更兴奋激动了。 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烫的脸,舒远星拿起手机,找到韩文柏的微信,还没来得及打字,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之前面试时见过的男人林助理出现在门口,说是老板找他。 舒远星并不意外,自己都进来大半个月了,朱有锦不是个耐心特别好的人。 去朱有锦办公室的路上林助理说:“你今晚的数据特别好,全公司都知道了,小心有人妒忌。” 这是提点,舒远星道了声谢。 林助理问:“那个柏好像很厉害,他真是你哥哥?你哥哥不是小方总吗?” 他这只差没直接说“你哥哥有点多”,舒远星选择性地回答:“不是亲戚关系的那种,我爸爸妈妈和柏哥的爸爸妈妈认识,两家经常有来往,所以就叫哥哥了。” “原来是这样。”林助理说:“你这个柏哥在电竞圈非常有名,拿了很多个冠军,身上还有好几个高端代言,你今晚直播叫他来给你捧场是对的。” 舒远星本来想说不是我叫他来的,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韩文柏是怎么这么精准地找到自己的直播间的,他连方鸿云都没说,别的人就更没有,所以韩文柏不可能是从方家那边知道的,难不成他查我? 这让舒远星心里有一点不舒服,他身上虽然没有什么不能被探知的秘密,但没有人会喜欢自己被人调查。 但他自己也做过调查别人的事,而且面对的人是林助理,他没必要解释得太清。 到了朱有锦的办公室,林助理敲了敲门,得到应答后把舒远星带了进去,自己则转身离开了,还把门给关上了。 朱有锦依然坐在沙发上,但与第一次见面时不同,这一次他坐在沙发的正中间,手里没夹着烟,但拿着一份文件在翻,看着是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可当舒远星走过去,他示意舒远星坐下时把文件放在了茶几上,。 舒远星看到那上面出现了自己的名字。 “小舒啊,”舒远星想多看两眼的时候朱有锦开了口:“你怎么认识韩家的公子,我看他对你很不错啊。” 舒远星瞄了眼茶几上的文件,用之前回答林助理的话应付了朱有锦。 朱有锦又问:“韩家的公子,方氏的继承人,你还有没有我们不知道的关系?” 舒远星摇了摇头,老实地说:“没有,他们那种身份的,哪是那么好接触的。” 这话说出来舒远星看到朱有锦笑了,接着听到他问:“你想多认识点这样的人吗?” “这样的……人?”舒远星一开始没懂,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暗示,他抓了下裤子,低着头说:“要怎么认识?” 朱有锦没有直接回答,忽然转移了话题问:“你知道咱们公司的一姐金斯乔是怎么从一个开播三月都没到100粉丝的小透明做到200万粉丝的吗?” 舒远星面试之前就简单了解了下新秀,入职之后就了解得更多了,对金斯乔的成名之路还是很了解的:“金姐长得漂亮,舞跳得好,唱歌还很好听。” 朱有锦笑了一声:“这世界上,具备这几种条件的人很多,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别的人不红,她却红了呢?” 他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看着舒远星的目光不太友善。 舒远星被看得有些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像是自己好像没穿衣服坐在他面前一样。纵使他早就知道朱有锦是什么样的人,也亲身经历过这个人的恶心之处,可此时此刻,他还是觉得恶心到胃里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但他没有退缩,抓住裤子的双手紧了紧,依然还是一副纯良乖巧的天真模样:“应该是金姐比很多人都努力吧,我听说了,金姐为了红,每天直播5小时,但不播的时候有10小时都在练习。” “努力在这一行是没多少用的。”朱有锦的身体离开了椅背,手肘撑在大腿上看着舒远星:“想要出名,得用别的方法。” 舒远星垂眸,沉默了数秒才慢慢抬眼与朱有锦对视:“我可以知道……是什么办法吗?” 朱有锦笑了,直起身后抬手看了下表:“小舒去过酒吧吗?” 舒远星当然是去过的,他也如实回答了,然后茫然地问:“去过酒吧跟出名有什么关系吗?” 他问得很认真,朱有锦丝毫没怀疑真假,他起身说:“你去了就知道答案了,去吗?” 他带着笑地看着舒远星,在等着舒远星的答案。 又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目光,舒远星知道朱有锦的目的,也知道朱有锦知道自己听懂了他的暗示,就是因为听懂了,所以他在等自己的回答。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去。” 朱有锦满意了,抬手摸了下他的头说:“乖。” 舒远星差点吐出来,但他的演技在一次次地锻炼中提升了不少,朱有锦的目光此时落在他的腰臀上,根本就没发现。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虽然整个新秀的员工大部分都知道他们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朱有锦在人前还是会装一装的。他跟舒远星说了声在停车场等,先离开了公司,舒远星回了公司分给自己的小工作间——这里也是他直播的地方,一路上有不少人看他,还跟他打招呼,有的甚至喊他“星哥”,喊得舒远星都愣了。 不过,首次直播就能涨粉13万,这在新秀哪怕现在挤不进头部,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在名利场中,大家向来都喜欢捧高踩低,舒远星能有这个成绩,且身后还有方鸿云和韩文柏,所有人都愿意给予一点友善。 舒远星当然也是明白这些的,他与这些人没什么恩怨,以后估计也不会有,所以他同样回以友善,还谦虚地说:“不要喊我星哥,毕竟我这粉丝是蹭来的,下一场直播可能就要掉粉了。” 大家心里虽然有这么想,但当着人的面肯定不会说,彼此和和气气地互夸了一波,有人突然说:“星哥,你上热搜了!”说着把手机举到了舒远星面前。 舒远星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几条热搜里并没有出现他的名字,唯一有可能的是那条“柏神的小星星”,但这标题……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舒远星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排在第一条的是个视频,打开后是他在问大家想听什么曲子,然后众多滚动的弹幕里飘过一条金灿灿的评论:“想听《小星星》”,接着就响起了《小星星》那简单而熟悉的旋律,等吹完了他说:“谢谢柏神的打赏,这是专为柏神吹的。”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笑了一下。 事情刚过去不久,舒远星记得当时他为了互动让大家点歌,弹幕里开始报歌名,大部分他都会,可他不知道选谁的好,直到韩文柏点了首《小星星》,弹幕开始全屏都是《小星星》,他就吹了。 这首曲子很简单,是很多乐器的入门曲,可也因为入门曲,要吹得好听不容易,想炫技就更不容易,他吹了一遍就停了,想起这是韩文柏点的,再联想到他给自己打赏了一百万,就说了那句感谢地话,说完又觉得有点好笑,才笑了一下。 他觉得这一段并没有什么精彩的地方,也不有趣,完全没想到会被人录屏剪辑,还把他笑的那一下慢放,加上粉色特效,以及笑完后弹幕上再次炸开的礼花特效,配上甜蜜的BGM,莫名就多了一点恋爱的感觉,等打开评论一看,底下的人确实都在磕。 “这一点都不好磕啊,硬塞的糖不硌牙吗?”舒远星很不懂,但更不懂的是,韩文柏竟然允许自己公然蹭他的热度,这让他想起之前韩文柏当着舒锦绣和方鸿云的面说要追求他的事。 难道他是真的喜欢我? 舒远星没有就这个问题深思下去,因为他想起还在等着自己的朱有锦,于是把手机还了回去并道了谢,然后带上自己的东西去了停车场。 路上,他发了两条消息,分别给了两个不同的人,并跟其中一个立即回复了他的人开启了位置共享。 他想:但愿不需要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赶来。 第20章 第 20 章 舒远星没想到朱有锦带他去的酒吧是奇遇。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可这才一月不到,自己就再次光顾。 和上辈子一样,他的遭遇对奇遇没有任何的影响,这里依然热闹,震天的音乐声对舒远星这个喜好音乐的人来说只觉得吵,而且由于非常糟糕的记忆影响,他刚踏进去,就想往后退了。 朱有锦走在前面,他也不怕舒远星会走。前面上车的时候他让舒远星坐副驾,舒远星虽然犹豫,但还是上了车。路上他还趁机把手搭在舒远星的大腿上,舒远星虽然抗拒,可没有把他的手拿开,更没有生气,是一副极力忍耐但又在慢慢适应的状态。 他想:果然,这天底下的人,就没几个不喜欢钱财名利的,看着干净单纯的人也一样。 舒远星并不知道朱有锦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他趁着对方背对着自己的时候拿出手机,迅速地给聊天界面排在前面的两个人发了消息,然后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努力装做若无其事的模样在朱有锦的旁边坐了下来。 他们选的是一个角落的位置,这里能看到酒吧大部分的位置,配合酒吧内暗淡迷离的灯光,有一种窥视别人的刺激感,也有一种在公众场合**的紧张感,还适合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私事。 舒远星刚坐下来,朱有锦那只让人恨不得一刀剁了的手就摸了过来。 舒远星躲了下,朱有锦立即看向了他,脸上带着笑,说:“怎么,小舒没来过?”边说着话手再次摸上了腿。 “不,不是。”舒远星摇了摇头,整个上半身也跟着摇动,还不断地往后挪,后背已经完全贴在了椅背上。 他全身上下都写着拒绝,双手无措地不知道要怎么放,心里更是恶心欲呕,恨不得当即逃离。 这是舒远星的真实反应,哪怕他在选择进入新秀的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有一日会将面临这种情况,甚至走出公司去往停车场的路上就开始在做心理准备,可当事情真实发生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心理准备都是没用的。 他想要逃,甚至生出了不报仇的想法。 朱有锦似乎更喜欢他这种害怕却又忍着的表情,他越害怕,朱有锦脸上的笑意更盛。 他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去拉舒远星的手,看到他吓得整个人都跳了一下,无措地抬头看向自己时的那种眼神,心都痒了。 朱有锦拉过舒远星往后缩的手,笑着拍了拍,说:“别怕,你不同意我是不会强迫你的。” 舒远星抬头看他,他想嘲讽,可因为努力克制的缘故,在朱有锦看来,变成了怯弱的,不信任的,十分地惹人怜爱,不由地再次保证:“你看,这一路上我其实是有很多机会的,可我没做什么对不对?” 看着舒远星有一刹那地放松,但整个人依然高度紧绷着,他松了手,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借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是想要凸显自己的绅士似的:“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走,我给你3分钟的时间,你也可以慢慢考虑。” 他说完连落在舒远星身上的视线都移开了,叫了服务生过来点单,期间就当舒远星不存在一般。 舒远星觉得自己像是被猫戏耍的老鼠,朱有锦看似给了他时间考虑,其实在点单的时候却给他点了杯酒,这是笃定他不会跑,一定会选择留下来。 事实上也是如此,3分钟过后,舒远星还坐在原处没动。 朱有锦在等待的3分钟里点了根烟,此时靠在椅背上吞云吐雾,拿眼斜舒远星:“你的选择是对的。” “你不是想知道成名的捷径吗?”他一副给后辈传授经验的前辈姿态,先吸了口烟又吐出:“你要懂得利用你身边一切能利用的资源,比如你那两个哥哥,比如我。”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明显等着舒远星的反应。 舒远星没有如他所期待地那样一点就通,而是茫然又懵懂地问:“利用?怎……怎么利用?” 这话让朱有锦认真地看向了舒远星,眼睛都眯了起来,似乎想辨认舒远星是在装懵懂,还是真的不懂。 但很快他就放弃了,因为无论真假,对他今天的目的都没有任何影响。 他很快就恢复了放松的姿态,吸了一口烟,然后探身,将烟吐在了舒远星脸上,问:“讨厌吗?” 舒远星诚实地说:“讨厌,我闻不得烟味。” 这个回答让朱有锦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地笑出了声:“小舒你可真是有趣。” 舒远星眨了眨眼。他自然不是真的不明白朱有锦的意思,讨厌的话也确实是诚实的,本意只是拖延时间,哪能知道,这竟然会取悦到朱有锦。 有钱人们的癖好可真奇怪,嘴里说着不会强迫人,行为举止上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明明是威逼利诱,偏要装出一副愿者上钩的姿态。 更让人讨厌了。 他问:“我很有趣吗?” 朱有锦不笑了。他把服务生送过来的一杯鸡尾酒推到了舒远星面前,示意舒远星试试 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我能让你爬到金姐那样的地位,但你得跟着我,你愿意吗?” 舒远星有点意外他的直白,不知道朱有锦怎么换掉了他以往讲究“你”的风格,总不能是他装傻装得太真,让朱有锦觉得,那些太拐弯抹角的话自己听不懂吧? 他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谄媚,与方才那个懵懂纯真的少年完全不同,好似两个不同的风格,忽然之间就多了一点讨好的意味,看得朱有锦都愣了一下。 舒远星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入口的味道与他对所有的酒的印象都一样,只觉得讨厌,但在朱有锦面前,他装出副沉醉的样子砸了下舌,再抿了一口,然后微微侧着脸看向朱有锦,说:“我愿意啊,但是……” 他故意顿了一下,口气不小地说:“我要爬得比金姐高。” 朱有锦还蛮喜欢他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的,觉得眼前的少年又乖又狂,这两种气质本来不应该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可此刻的他却觉得在舒远星身上出现很正常,他满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一点温柔和宠溺的意味:“好,只要你听话,我就满足你任何愿望。” 舒远星听到这话内心嗤笑了一下,心想:如果我要你死呢? 他知道自己没有那种把人哄得为自己要死要活的本事,他甚至连当个合格的恋爱对象都做不到,好在朱有锦也不跟人谈感情,所以此时舒远星一脸感动的表情轻易就骗过了他。 朱有锦往舒远星的方向挪了挪,昏暗的的灯光下,少年人细腻白皙的皮肤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染了粉,让本就清秀干净得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舒远星多了一点诱人的味道。 “小舒酒量不太好啊。”虽这样说,朱有锦脸上的兴味却更浓,上半身向舒远星倾斜,两人之间只隔了两拳的距离:“要不要再喝一点,练练?” 朱有锦先是抽了烟,后来又喝了酒,身上甚至还喷了香水,虽然气味很淡,但是当他靠过来说话的时候,这几种气味混杂着酒吧里本来就浑浊的气味冲得舒远星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他皱了下眉,心里想要去看手机,又怕被看见,只得忍了,还要挤出笑来配合朱有锦:“我怕我喝多了会醉。” “不用怕,醉了这不是有我在吗?”朱有锦说着将那杯鸡尾酒端起来送到了舒远星嘴边。 舒远星垂眸看了眼酒,又微微侧头看了下朱有锦,天真地问:“我醉了的话,朱总你真的会管我吗?” 朱有锦笑着说:“管,我肯定管。” 舒远星知道自己的酒量,这么一杯酒喝下去百分百会醉,而且醉得还不会轻。他心里是很忐忑的,觉得自己今晚这一步还是迈得太着急了些,应该先吊一吊朱有锦的。 但现在他后悔也来不及了,眼下这个情况,他想找个理由推脱,可他用眼角余光瞥到朱有锦的表情,对方虎视眈眈的,像在看一只落入掌中的兔子,恨不能当即就下嘴。 既然躲不掉,那就喝吧。舒远星在朱有锦的注视下缓缓地将杯中的酒喝了下去,只不过,才喝了两口,他脸色就一变,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身体往座椅外探,双手撑着扶手干呕了起来。 朱有锦被他这突然的反应整得愣了一下,起身挤到舒远星的座椅里,边给他拍背边安抚:“哎哟,看来你是真不能喝啊,这才几口就醉得吐了。” 舒远星确实是装的。他不可能让自己在朱有锦面前毫无防备地醉死过去,那他这不是报仇,而是把自己主动送上门去,那结果跟上辈子就一样了,所以他利用了自己一喝酒就脸红这一点,假装喝几口就吐也就显得正常了。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应付目前情况的办法,吐完他还装作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啊朱总,我酒量真的真的很差,喝了还会吐,之前喝了半杯红酒就吐了人一身。” 朱有锦不知真信还是假信,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被扫了兴致的样子,他笑着说:“没事,喝不了就不喝,咱们不练了,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我都给你挡了。” 舒远星说:“谢谢你,朱总你太好了。” 朱有锦见他一脸感激,又说:“你跟了我,我自然不能让你受委屈。”然后话题一转,“既然你喝不了,那咱们就换个地方?” 舒远星愣了半秒,手机摸到手机按了下锁屏键,然后飞快地看了眼时间,距离他第一次发消息已经过去了快一小时。 他说:“好,那我们要去哪儿?” 朱有锦说:“我在这楼上有房间,咱们要不换哪儿去?” 这无疑就是邀请的意思了,舒远星在说好的时候就时候在赌了,此时也没有退缩:“好啊。” 两人于是起身,正要离开之际,忽然有人走了过来,笑着在舒远星对面站定:“老婆,你这是背着我来约会老男人?” 第21章 第 21 章 韩文柏的这句话,不只是朱有锦,连舒远星听得都愣了一下,本就通红的脸如同火烧一般,反抗地说:“我不是你老婆,你别乱说。” 常在商场上混,且还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的朱有锦对于比自己更高一层的那个圈子虽说不上如数家珍,但一个多小时前他才看过韩文柏的资料,对眼前的这位韩家少爷自然是认得的,只是,他看了一眼舒远星,对方显然对韩文柏摁在他头上的名分不满。 他又看向韩文柏,以他的身份,舒远星当场反驳他的行为很是不给面子,可韩文柏脸上并不见一丝不快,甚至还勾起了一边嘴角,看着舒远星的眼里有着笑意。 朱有锦无法确定两人之间的关系,但看韩文柏这态度,显然对舒远星很有好感,言语之间更是亲密。他自然不会做出惹韩文柏不快的事,因此摆出一张笑脸:“韩少,你与小舒的关系是?” 韩文柏皱起了眉,面上有些不悦:“你刚刚没听见吗?他是我老婆。”说完把舒远星拉了过来,单手搂紧怀里。 舒远星动作明显地挣扎了一下,但没有挣开,声音比之先前大了一些:“我们一没订婚,二没领证的,我怎么是你老婆了?” 韩文柏侧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带着点意外,像是没想到舒远星会这么大胆。意外过后,他忽然凑近舒远星问:“你这是在抱怨我吗,老婆?” 舒远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小跳,头下意识地往后仰。 他倒不是怕,因为韩文柏说话的时候语气不仅一点生气的意思都听不出来,甚至还带着点笑,而且他靠过来的时候还朝自己眨了眨眼,只不过两人离得实在太近了,近得舒远星仰起脸就能与他鼻尖相触。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声音弱得若不是两人挨得近,根本听不见。 “哦?”韩文柏没有退开,反而在见到舒远星明显后倾的动作后,他又往前凑了一点:“真的不是?我看你这会儿跟老男人在外面鬼混,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韩少。”朱有锦连着被说了两次老男人,而且韩文柏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自出现后就应了他一句话,语气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这谁听了都要不高兴,何况是自认有些身份的他。 朱有锦是有些看不起韩文柏的,因为他站在现在这个位置,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踏实走出来的,韩文柏不同,他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就让人不得不给他面子。 可现在这人竟对他视而不见,别说是他,就是个性子软的也要怒一下,所以,他开口的语气不带着点幸灾乐祸:“我看小舒不太愿意啊。” 韩文柏听后笑了一下,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很欠揍:“你哪儿看出来他不愿意了?他跟我不愿意,难道跟你他就愿意了?”话说完他还上上下下把朱有锦打量了一遍,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又老又丑,还没我有钱,舒远星除非是眼瞎了。” 朱有锦心里生气,表情都差点控制不住。他侧头看向舒远星,少年面容俊秀,因为喝了酒,脸上染了粉,双眼虽然起了一层楼蒙蒙水雾,可还保留着几分清明,像雨雾江南里转了个街角看见的半枝桃花。 他先是被桃花迷了眼,后又被韩文柏言语相激,心里生出了一股意气,想着一定要搓一搓韩文柏的锐气,可他心中起伏万千,面上却没有一点愠色,甚至笑脸看人,轻描淡写地说:“小舒可是我带出来的,但我看,他不肯跟你回去啊。”语气倒有那么几分长辈教训晚辈的意思。 韩文柏未成年时就入了电竞圈,比赛失误或是输了的时候,什么样的垃圾话没听过,只能说朱有锦这种等级的,都算是慈悲发言了。他眼神都不给一个,转头问舒远星:“跟我走吗?” 人都是舒远星叫过来的,他在去停车场的路上就给韩文柏和方鸿云分别发了消息,只不过方鸿云应该是有工作在忙,至今都没有回复他,于是他没办法之下,只得给几乎是秒回的韩文柏发了个位置共享,就是防着朱有锦灌他酒,或者给他下药。 听到韩文柏的话,他等了两秒才开口:“我……”说话是他神色犹豫,还看向了朱有锦。 朱有锦因为再次被无视正气着呢,表情都差点控制不住。此时见舒远星求救的目光转向了自己,抬手就要去拉人:“韩少,小舒他……” 这话说到一半就被打住了,因为在他的手马上就要拉着舒远星的胳膊时,被韩文柏先一步把人给拉走了,对方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拉了人就走,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留给舒远星和朱有锦。 朱有锦想过要追出去,甚至都起身追了两步,但又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对韩家的这位少爷的了解仅限于两小时前看的纸质资料,可这么会儿接触下来,觉得韩文柏这人嚣张无礼,还傲慢蛮横,看着是个软硬都不吃的,自己要是与他交恶并没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会引来他的报复。 他看着两人逐渐走远的背影,心里想着:桃花美则美矣,但要为了把他摘下来丢掉手里的伞,将自己置身于雨雾中,那就得不偿失了,更何况,今晚摘不了,还有明日,后日不是?反正他没有处子情结。 出了酒店,舒远星就挣脱了韩文柏的手,他退后一步,与韩文柏之间隔着一段距离,真诚地说:“谢谢你,文柏哥。” 韩文柏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视线往酒吧看了一眼:“你有什么目的?” 舒远星“啊?”了一声,装作不明白地问:“什么什么目的啊?我听不懂。” “那个老男人,”门口实在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地方,韩文柏探身拉着他,边走边说,“我看他对你有意思,你叫我来救你,那说明你知道这一点,可你还是来了,所以,你接近他是因为什么?钱财?地位?总不可能你真的喜欢老男人吧,舒远星?” 第22章 第 22 章 舒远还是第一次听韩文柏叫他的全名,还是在夜晚的车边,对方的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 他不比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实话是不可能的,可要说假话……他迟疑地看了韩文柏一眼又低下了头。 韩文柏怕舒远星被欺负,车都不顾了,到了之后车是直接停在路边的,所以没走几步就到了。他等了片刻,在舒远星看过他又立即移开目光后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于是打开车门示意舒远星坐进去。 等人都坐上了车,见舒远星仍然一脸纠结和犹豫,想必是在当场编理由,韩文柏笑着打趣他:“我没那么傻,如果编理由的话要编得合理一些哦~” 舒远星被他那个荡漾的“哦~”笑得脸红,心里莫名心虚,原本编好的理由顿时说不出口了,只好老实地说:“我确实有目的,但不能告诉你,也不是你刚刚说的那些。” “也是,钱财你肯定看不上,毕竟你可是方氏集团的小公子,地位嘛……”韩文柏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方家小少爷的身份难道不比被包养的金丝雀更好听?” 他似乎知道自己后面说的这句话不好听,在说完后看了眼舒远星,果然见对方的神色不太好看。 看来也不是完全没脾气的。韩文柏不怕死地往下说:“那就只剩下那你喜欢老男人这个可能了。” 他摆出一张伤心欲泣的脸,语气十分难过:“我这样又年轻又帅气还有钱的你不喜欢,你居然喜欢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我好伤心呐。” “别、别演了。”舒远星实在有点招架不住他的话,话没经脑子就说出了口:“我不喜欢他,我接近他只是想通过他找出想伤害我的人是谁。” 韩文柏笑得头都快撞上了方向盘,在舒远星难堪地说了句“你别笑了”的时候他立即变得一本正经,连目光都带着两分严肃:“有人想伤害你?” 他想到了不久前的直播,舒远星性格腼腆内向,被人夸几句或者逗几下就要脸红耳赤,前面他还看弹幕跟人互动,后面因为弹幕几乎都是逗他的或者拿自己与他调侃的,舒远星就不敢看了,还羞得早早下了播。但韩文柏一直都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自然就没错过那些夹杂在调侃,逗趣和夸赞当中的黑评。 按理来说音乐类的直播有黑评很正常,毕竟这是个很主观的东西,一首歌有人喜欢,自然就会有人不喜欢,何况现在这个时代,哪怕你是大师级的人物都有人敢品评论足,何况舒远星不过是个音乐学院里还没领毕业证的学生。可他看着那些黑评却觉得不对劲,因为对方说他私生活乱,人品差,攻击的是与直播内容完全无关的事,这如果是个闯出了一定名气的主播来说正常,但舒远星只是个第一天开播的纯新人。 韩文柏理所当然地以为舒远星说的是这事,不等人回答就说:“那些黑你的话你别去看,我找人查了下,他们就是拿钱办事的,找不到你其他的攻击点就只能往人品上泼脏水了。不过,你想找出黑你的人是谁可以找我帮忙啊,干嘛去找一个老男人?” 他一晚上不知道说了多少句老男人了,说话的语气还带着委屈和可怜,可见是真的很在意舒远星不找他而去找朱有锦这事,把原本因为不小心说了真话,正着急想怎么补救的舒远星都给逗笑了:“你怎么乱吃醋的?我们都没谈恋爱,更不是情侣关系呢。” 韩文柏无理取闹地说:“可我们床单都滚过了,在我这里已经是夫妻关系了。” 大概是见舒远星笑了,他终于启动了车子。 舒远星被他厚脸皮的发言说得人都懵了一下,过了会儿才说:“你这比四舍五入还离谱。” 车一路往前开,韩文柏把话题拉了回去:“我给你找黑你的人,你能不能像撩老男人那样撩一撩我?” “我没有撩他!”舒远星羞愤地说。 韩文柏的语气很酸:“哪里没有了?我都看见了,你们挨得那么近,老男人都快搂着你坐了,而且你脸那么红,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这醋吃得是不是有点问题?舒远星想他们都没谈呢,怎么韩文柏一副抓奸的姿态。他无奈地说:“是他坐过来的,我其实恶心死了,会脸红是因为喝了酒,我一喝酒就脸红的。” 韩文柏“哼”了一声,有那么点儿撒娇的意味,但转瞬就换了副模样:“你忘了你上回就是在酒吧里被人下了药吗?怎么还敢喝酒?要是那老男人怕你跑了,也在酒里给你下药怎么办?” 舒远星也是有点小脾气的,破罐子破摔地说:“那就只能跟人睡咯。” “我不准。”韩文柏霸道地说:“你是我老婆,只能跟我睡。” 他仿佛知道舒远星要反驳似的,在舒远星张口说话前又说:“就算你不是我老婆,看在你喊我哥哥的份上,我也得管你。” 从这方面来说的话,好像确实能管得着,但方家和韩家的关系有这么好吗?舒远星有些疑惑,但识趣地退了一步:“我错了,文柏哥。” 韩文柏矜持地“嗯”了一声,随后恢复了正经:“你是在新秀工作?” 舒远星看向他,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 “你给我发定位的时候我查了下附近的公司。”他怕舒远星不高兴,又解释说:“当时只是担心你的安全,而且我对那一片熟,知道有哪几家做直播的公司,连刚刚那个老男人就是新秀的老板也知道。” 舒远星想起他之前是做什么的,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老男人不正经。”韩文柏提醒:“他男女不忌,尤其喜欢你这种长得清秀可爱还单纯好骗的。” 舒远星就是知道这一点,才去新秀应聘的,但他不可能告诉韩文柏,甚至连韩文柏误会了他今晚跟朱有锦来酒吧的目的都没有解释。 不过,有人黑我吗?他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难道上辈子害我的人以另一种方式出现了? 舒远星拿出手机想要看一看自己是怎么被黑的,结果才打开直播平台,突然听到韩文柏问他:“你不是为了网上黑你的事吧?” 他从手机上抬头,正好与在红灯前停下来,也转过头来看他的韩文柏视线对上:“所以,有人想伤害你。” 他语气笃定,眉头因为思索都轻轻地皱了起来,舒远星试图糊弄过去:“没有啊,我是个入职不到一个月的员工,怎么会有人想伤害我。” “你在心虚。”韩文柏说话的时候突然凑近他。 舒远星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正要否认是韩文柏又坐正了身体,重新开起了车:“我没那么好骗哦,而且你也不适合说谎,星星。” 你不适合说谎这话舒远星不是第一次听见,他小声反驳:“我没有说谎。” 韩文柏轻笑出声,一只手掌握方向盘,另一手摸了摸舒远星的头,叹气般地说:“你啊……真是太可爱了。” 舒远星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干净明亮的双眸茫然地眨了眨,像是不明白韩文柏为什么突然摸他的头。 韩文柏小得更大声了些,在舒远星问“你笑什么啊?”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当然是因为你太可爱了啊。” 他再次换了表情:“我记得之前你把你的前男友送进了监狱,会这么狠心,我猜那晚给你酒里下药的人是他,所以,你现在要找的人,是让你那前男友给你下药的人,我猜得对不对?” 这事情过去没多久,而且韩文柏查过高诚入狱的时间和原因,顺着往下想,也就不难明白舒远星想进新秀的原因。 舒远星有些震惊,心想自己难道这么容易看透,韩文柏一猜就猜准了? 他开始担心,想着如果自己就这么点演技的话以后要怎么骗过朱有锦和那个幕后想要害自己的人,又要如何报仇呢? “那个人是朱有锦?”韩文柏见舒远星好一会儿不说话,在认真开车的间隙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好像emo了,满脸都写着怀疑人生。 “怎么了?”他声音都温柔了两分:“我说错话了吗?如果是的话那对不起,请星星弟弟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舒远星一时搞不明白这人了,他可以一本正经,也可以嬉皮笑脸,此时脸上的歉意十分真诚,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他。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韩文柏并没有错。 他说:“我没有生你的气。” “我知道啊。”韩文柏当然看得出来:“但是你因为我不开心了,那肯定就是我的错。” 他都把锅背了,舒远星更不知道要如何说了,只得沉默着。 韩文柏心想:太善良了,都不知道借机骂我几句,把前面在我这里受到的委屈借机讨回去一点,或者找我要点好处。 他心里莫名地变得柔软,想着前面的话题,心里开始担忧,可脸上是笑嘻嘻的:“要不要我帮你?我帮你把想伤害你的那个人找出来,做到了的话你就跟我谈恋爱,怎么样?” 第23章 第 23 章 舒远星看着韩文柏,对方开车的时候很认真,认真得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可这种想法刚浮现,就被韩文柏的话给打破了。他说:“这么不愿意跟我谈恋爱吗?” 舒远星看着他一脸委屈模样,无奈地小声请求:“可不可以不要开这种玩笑呀?” 韩文柏愣了一下,等到下一个红灯时停了车,转过头认真地喊了一句:“星星。” 舒远星看着他,目光有些疑惑。 “我不是在开玩笑。”他连语气都是认真的:“如果我是开玩笑,不会当着你妈妈和哥哥的面。我是真的想跟你交往。” “可是……”舒远星还是有些不信:“为什么啊?总,总不能是因为……那天晚上吧?” “当然不是。”韩文柏否定得飞快,但一会儿又改口:“其实也有一点点这方面的原因啦。” 他似乎有一点不好意思,音量都比平时说话声音小了一点,而且怕舒远星多想,很快解释说:“真的只有一点点,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上回当着锦绣婶婶和鸿云的面说的那样,我真的喜欢长得乖的,要是不只是长得乖,性格也乖就更好了。” 舒远星在感情方面的经验虽然不多,但不代表他在这方面没有自己的想法。他说:“可是这样,会不会对你喜欢的那个人不公平?因为你喜欢乖的,他就必须要喜欢你么?或者说,如果你喜欢的人不乖,你就不会跟他在一起吗?” 红灯终于转绿,韩文柏开动车子。他目视前方,神情却像是陷入了思考。 舒远星怕死,抓住了系在身上的安全带轻声提醒:“你认真开车哦。” “放心,我车技很好的,你都体验过了呀。”韩文柏朝他扬眉笑了下,话里似乎意有所指。 见舒远星果然红了脸后立即又变得正经:“星星你看啊,我喜欢那你对吧,可是我没有强迫过你必须和我在一起吧?所以,就算我喜欢乖的,对方如果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强迫对方非得喜欢我,反之,如果我喜欢的人不是我以为的乖巧类型,我不会让他变得乖巧,因为他不乖都能让我喜欢上的话,那肯定是因为他身上有特别吸引我的点。” 舒远星把头低了下去,迟疑地说:“可是……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呢?这世上长相乖巧性格乖巧的人很多啊。” 韩文柏听得皱起了眉,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舒远星都要把自己整张脸塞进衬衣里了。他心中生出疑惑:为什么舒远星会不自信,他长得好看,会多种乐器,性格讨喜,这样的人本该是朋友众多且身带光环的人,可他为何会如此? 他想起来舒远星竟然是方家的小儿子,可此前他完全没听说过方家还有个儿子,心里想着回家去问问爸妈,他总觉得,这当中一定有什么秘密。 但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事,他在脑中过了一遍要说的话才开口,语气都是从未有过的慎重:“长相乖巧性格也乖巧的人是有很多,可他们不是你,没有你这般良善,没有你的才艺……” 他看着被夸了两句就开始不好意思的人,心里那点想逗人的恶劣念头又冒了出来,最后一句带着笑:“更没有你这么容易害羞。” 舒远星从来不觉得良善是个好品格,因为现今这个时代,品性越善越容易被欺负,他的上辈子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谨记这一点,想要变坏一些,可又放不开,因为他的养父母花费了无数的时光,金钱以及满满的爱,才把他培养成一个对社会无害的好人。 他说:“这些都不是值得被喜欢的理由。” “在我这里值得。”韩文柏察觉到舒远星情绪的变化,说话时语气重了一些,但语速放缓了,像个与他谈心的大哥哥一般,甚至带了点温柔:“善良和真诚,在我这里是极为可贵的品质,何况你还有才华。星星,我看过你的很多比赛视频,你弹钢琴的时候最吸引我,像个小王子一样优雅高贵。” 舒远星脸红了。他想:为什么韩文柏的喜欢与高诚的不一样? 可他立即想到高诚的喜欢是装出来的,是为了骗他,那韩文柏的喜欢呢?他的喜欢是真的吗?什么样的喜欢才算真正的喜欢? 他看着韩文柏的侧脸陷入了沉思。 两人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直到车辆驶入一段安静的路段,来往一辆车都没有。舒远星觉得不对劲,忽然一个激灵:“这是去哪儿?” “送你回家啊。”韩文柏奇怪地看着他。 舒远星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终于想起来这是去方宅的路,提起来的心霎时放下,长吐了一口气。 他这举动没瞒过拿眼角余光看着他的韩文柏,不满地抱怨:“小星星,我在你心里印象那么差吗?你刚刚那一瞬想了些什么?不会以为我要把你带到荒郊野地对你欲行不轨吧?是不是还幻想了什么‘你喊吧,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样的画面吧?” “没、没有。”舒远星有些心虚。 韩文柏哈哈笑出了声:“星星,你太可爱了。”语气里带了些无奈和宠溺。 舒远星根本没听出来,他光顾着尴尬了。 韩文柏突然放慢了车速,凑近了舒远星星,小声说:“你要是喜欢玩这种的,我也不是不可以配合一下。” 舒远星被他逗得脾气上来了,生气地说:“你才想玩,你这个变态!” 变态是他此时能想到的,骂人最狠的话了。 韩文柏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欢畅了:“我更喜欢你了,星星。” 舒远星决定不理他,他也确实没时间理,因为当他拿出手机的时候发现他哥方鸿云不知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还打了好几个电话。他刚要拨过去,电话又响了起来,他赶紧接了。 电话那边传来方鸿云有些着急的声音:“星星你在哪儿?我在忙,没及时看消息,你没事吧?我给你发消息没回,打电话也不接。” 舒远星这才想起来自己从韩文柏出现后就没看过手机了,而为了不引起朱有锦的注意,他之前把手机给设置了静音,他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不过我没事,哥哥别担心。” 韩文柏支棱起来的耳朵在听到舒远星喊“哥哥”的时候恢复了正常,假装自己只是个司机。 “没事就好。”方鸿云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问:“你那条短信怎么回事,什么叫你可能有危险?” 舒远星发给两个人的消息内容是不一样的,对不怎么熟悉的韩文柏,他发的是“你现在有空吗?”但对于亲近一些的方鸿云他说得直了些。 他现在平安无事,便不想方鸿云担心,撒了个谎:“我下班的时候觉得有人跟踪我,不过是个误会啦。” 方鸿云没那么容易轻信:“真的?你不是因为怕我担心跟我说假话?” 舒远星说:“当然是真的,我要是有危险的话,现在还能接哥哥你的电话吗?” “那你现在在哪里?”方鸿云问。 舒远星看了韩文柏一眼,对方很敏锐,立即转过了头朝他微笑,笑得舒远星愣了下才回答:“我在回家的路上。” 方鸿云问了句“哪个家”,舒远星怔了一下才回答,他叮嘱了几句后说“等回家了再聊”,然后挂了电话。 韩文柏等人挂了电话才问:“鸿云?”得到肯定回答后并没有继续下文,一直沉默地开着车,直到车子在方宅大门前停下来,他才说:“我前面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他双手仍搭在方向盘上,脸却转过来看着舒远星,彷佛想从舒远星的脸上读出答案来。 可舒远星是能的,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韩文柏说的提议是指他帮忙找到那个想伤害自己的人,而条件是与他谈恋爱。 舒远星对爱情早就没有什么憧憬,上一辈子他付出了真心,可得到的结果是怎样的呢?恋人转手就把人送到了别床上,所以他觉得觉得这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毕竟爱情与他毫无益处,甚至有可能把他推入深渊,可他现在的力量很微小,如果有人愿意帮忙,且还是韩文柏这种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富家少爷,收益显然是远远大于付出的。 他还在犹豫,韩文柏已经等不及,开始给自己增加砝码:“跟我谈恋爱你不会亏的,我会对你真诚,只要你不离开我,我绝对不会离开你,我们韩家的人都是情种,不信你可以去问锦绣婶婶,我还会对你好,宠你,疼你,银行卡也交给你,对你唯命是从……” “停。”舒远星打断了他,他与韩文柏接触也不算少了,自己要是不阻止,他估计能一直说下去:“我不信这些的。” “那你信什么?”韩文柏立即问。 信什么呢?舒远星自己也答不上来,在爱情一事上,他好像什么都不信了。 见他沉默不语,韩文柏没执着于这个问题,却执着于另一个问题的答案:“星星,我真的喜欢你,所以,可以跟我恋爱吗?” 舒远星抬眼,目光与他对视了一瞬立即就垂下了眼帘,他这次没有犹豫,开口说:“我……” 可他刚开口,突然有人在外边敲车窗。 第24章 第 24 章 这日周末,方鸿云没去上班,但在家里处理工作,看到舒远星的消息时立即就拿了车钥匙出门,开出去没多久就接到了舒远星的电话,往回赶时发现大门口停着一辆车。 他想着舒远星说在回家的路上,想着带他进去,于是停车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舒远星下来,这才下车来找人。 车窗缓缓降下,开车的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柏哥?” 被打断的韩文柏心情有点不爽,但看清人后那点不爽消下去了,他想着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不然后面又躲着他得去哪里寻人?只是他不着调惯了,喜欢的人在眼前,他忍不住不去逗一逗。 他应了一声,转回去对舒远星说:“我给你时间慢慢想,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舒远星原本有些热的脸在方鸿云出现后慢慢恢复了正常,此时听韩文柏又提起来,他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到的小孩,立即又紧张了起来,飞快地点了下头:“嗯。”然后解开安全带赶紧下了车。 方鸿云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太对,而且韩文柏的话让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之前在饭店里他说喜欢舒远星的事,于是与韩文柏告别后回到家时,他叫住要上楼去的舒远星问:“怎么是柏哥送你回来的?” 舒远星怕他担心,没说自己当时把消息也发给了韩文柏,而是说:“今晚我首次开播,文柏哥去给我打赏了,等下了播太晚,他就送我回来了。” “你今天直播?”方鸿云问:“怎么不告诉我?” 舒远星听出来他的语气里有一点不高兴,对于瞒着方鸿云本就有三分的愧疚心理,此时变成了五分。 他解释说:“因为知道哥哥你在看的话我会很紧张,而且我怕你给我打赏,新秀又不是家里的平台,干嘛给别人送钱啊。” 他这朴素的想法逗得方鸿云笑了一下。他走上前抬手摸了摸舒远星低着的头,温和地说:“可你是我弟弟啊,弟弟首次直播,家里却没有一个人去给你捧场,那你得多委屈啊。” 舒远星说:“我不觉得委屈啊,反而要是你把辛辛苦苦赚的钱拿来给我打赏,还要被平台和公司分走一大半,那我才会觉得委屈。哥哥要是想听,我可以给你单独演奏。” “这么好呀?”方鸿云笑了起来:“星星好乖好懂事。” 舒远星有一点点抱怨:“感觉哥哥在夸小孩子。” 方鸿云愣了下,继而哑声而笑:“你就是小孩子啊。” “我都上班了。”舒远星小声抗议。 方鸿云有点无奈地笑,那笑里又带了一点点宠溺。 两人都站在楼梯口,舒远星站在第二级台阶上,不像是要久聊的样子,舒远星见他不说话了,正要说时间不早了,自己上楼去洗漱了,话还没出口,听到方鸿云问:“星星在和柏哥谈恋爱吗?” 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的舒远星心里一紧,脸霎时就红了,摆着手说:“没、没有,我没有和文柏哥恋爱。” 方鸿云进一步问:“那星星喜欢柏哥吗?” 舒远星今晚被第二个人问到这个问题,在韩文柏面前犹犹豫豫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问题,换了个人答案就变得很清晰:“我不想谈恋爱。” “为什么?”方鸿云关心地问:“因为高诚吗?” 舒远星摇了摇头,但又很快点了下头:“有他的原因吧,我害怕再次被骗。” 方鸿云再次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语重心长地说:“不要因为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件事就去否决人生的某一种可能。爱情还是很美好的,如果有喜欢的,或者值得喜欢的人,可以尝试一下。” “如果爱情真的很美好的话,”舒远星抬眼看他:“那哥哥你为什么不谈呢?” 他可是记得,上辈子直到他死,方鸿云别说谈恋爱,身边连个亲密一点的同性或者异性都没有,每天不是忙于工作,就是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 方鸿云笑着说:“我倒是想,可得人家愿意啊。” “什么?”舒远星惊讶得差点从楼梯上栽下来,被方鸿云眼疾手快抱住了。 方鸿云有些无奈地说:“怎么这么大反应?” 被抱住的舒远星下意识地搂住了方鸿云的脖子,等稳住了身体后人已经跟方鸿云站到了同一水平线上。他心里还惊讶于刚才的话,十分好奇地问:“哥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 “骗你的,谁知道你真信了。”方鸿云的语气里有一点“真拿你没办法”的意味,还带着一点宠溺。 舒远星没察觉出来,他只顾着生气了:“你为什么要骗我啊?我最讨厌欺骗了。” 他生起气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声音甚至有一点软,反让人更想欺负。方鸿云叹了口气,很是担忧教导:“星星,别谁说的话都信,哪怕是很亲近的人,这世界上虽然没那么多坏人,但也没那么多好人,你要有点防人之心。” 上辈子因为轻信他人以致于落得个凄惨下场的舒远星当然明白这一点,但方鸿云于他是不一样的,上辈子只有这个人对自己好。他对亲生父母都有防备之心,可对方鸿云没有。 他说:“我不是谁都信的,可哥哥不一样。” 方鸿云怔了一瞬,目光落在他脸上,少年满脸都是真诚,一双眼睛干净又明亮,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两个自己,让人恍然以为,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沉默了片刻,今晚第三次伸手揉舒远星的头,而且力度比前面两次大了很多。 舒远星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最后只说:“早点去睡吧,我记得你们周日也是要上班的。” 他只好听话地上楼去了,洗漱完后等到了韩文柏跟他说“到家了”才睡去,至于韩文柏发的内容,他看了一眼,并未回复。 第二天舒远星到新秀的时候是下午。他们上班的时间跟别人不太相同,下午上班到深夜,有休息时间,但绝不在周末两天。 他以为朱有锦会在,结果不只当天没有出现,接下来的许多天朱有锦都没来新秀,他因此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不过,也不是很平静,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场直播,韩文柏都会出现在他的直播间。他虽然退役了,但名气大,又有一群还在役的朋友,还有一群上流圈子里的狐朋狗友,这些人不知道是韩文柏叫过来的,还是从哪里听说的,一窝蜂地都跑来舒远星直播间围观韩文柏追人,为此还给舒远星送了不少热度,让他几度登上了热搜,哪怕他觉得自己的直播毫无乐趣,就只会用几种不同的乐器表演曲目,可关注他直播间的人仍然在一周内就涨到了131万。 舒远星其实不想要这种热度,可这样说会让人以为他在凡尔赛,但这确实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他知道,要是韩文柏不再出现在自己的直播间,这100多万的粉丝很有可能十不存一,另一方面则是,他的目标仍然是复仇。 只是,朱有锦已经很多天没来新秀了,不知是因为怕得罪韩文柏,认为自己不值得他为此冒险,还是有别了新的猎物,但无论是哪个原因,这都不利于舒远星的计划。 舒远星有些后悔那天晚上找了韩文柏过来,可当时他又想不到别的脱身办法,总不能为了报仇,他真的奉献自己的身体,可那样的话,他报了仇与没报仇有什么区别? 他很快不去想这些烦恼事,因为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看了眼时间,他从床上爬起来,拿了昨晚特意买的试纸去了卫生间。 第25章 第 25 章 看着试纸上鲜明的两道杠,舒远星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样的事他上辈子已经遭遇过一次了,只不过上辈子他知道得没这么早。 目前来说他还没有任何孕反症状,可上辈子他是有的。 舒远星回想了一下,孕反出现的时间应该不远了,只不过上辈子他以为是自己受了太多辱骂,以致于事情发生后饮食不规律,不准点吃都是好的,大多数时候是少餐甚至一整天不吃不喝,他以为自己是得了胃病,或者是被那些骂他的话恶心到吐的,而且那一段时间他浑浑噩噩的,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完全不记得了。 得提前准备一些东西。上辈子舒远星都没想过要打掉,这辈子就更不想了。他再次看了眼试纸,然后出了卫生间,在客厅里找了个阳光能照到的位置,一手举着试纸,一手拿着手机拍了张照,这才舍得把试纸给丢了。 他给自己煮了个面,还加了个鸡蛋,吃完后出了门,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商场。 推着个购物车走在商场的零食区,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舒远星不知道该怎么选。 他对零食没有多少喜好,可他得往家里囤一点。 上辈子知道自己怀孕后,舒远星有去补充一些孕期的知识,知道怀孕的时候需要补充各种营养,而且他第三个月的后半段吐得很严重,几乎是吃什么就吐什么,彷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他当时还以为自己得了胃癌,想着这样也挺好,他自己没勇气去寻求,病死也算是命运的恩赐。 后来是方鸿云找他说要见见他,他找了很多理由不让人来,可方鸿云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到他了,之前就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好几次,于是起了疑,非要见,甚至还把哥哥的身份搬了出来。 舒远星那时候已经被骂了很久,可除了方鸿云,没有一个人来关心他,他甚至不敢出门,所以方鸿云的关心对他来说显得弥足珍贵,他本性善良又心软,没多久就败下阵来,告诉了方鸿云他的新住址,然后就是他被方鸿云送去了医院,继而被查出怀孕的事。 “哥哥好像很喜欢小孩。”舒远星往购物车里丢了一包薯片,脑海中想的却是上辈子方鸿云知道他怀孕后说“我要当叔叔了”的画面。 那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开心,连眼里都含着笑意。出了医院以后,方鸿云带他去吃饭,每点一个菜都会先问服务员,怀孕的人是否能吃;他带他去买衣服;怕他吐了以后肚子饿,自己又没力气或者不想做饭,给他买了很多看包装就觉得贵的零食,那副上心的程度,好像他不是做了叔叔,而是做了爸爸似的。 “不知道文柏哥知道的话会是什么心情。”舒远星往购物车里又丢了一袋饼干,想着如果韩文柏真的喜欢自己,那知道自己要做爸爸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他应该不会要我打掉孩子。”舒远星并不是很肯定,但他想到上回知道了韩文柏的身份后,他问了一些韩家的信息,知道韩家子嗣不丰,每一代都只有一个或两个,还不一定每代都是男丁,韩文柏的爷爷、爸爸都没有兄弟姐妹,只到了韩文柏这一代才生了两个。 可这样的话,会不会反而增加了其他的问题,比如说韩家要跟他抢孩子? 舒远星皱起了眉,想着如果真这样的话,自己要怎么办。韩家比方家都要厉害,而方家……他的亲生父母会为了公司的声誉在上辈子抛弃他,那这辈子也非常有可能为了不得罪韩家而选择站到韩家那边去。 他并不因此觉得失望,毕竟重生以后,他就没想过要跟亲生父母打好关系,甚至想过要跟他们断了亲缘。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就只能跟文柏哥结婚了,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而且,如果文柏哥的喜欢是真的,那获益的人只会是我。”舒远星皱起的眉舒展开来,乐观地想:至少我的孩子应该不会太丑。 他走着走着倒退了两步,从一堆罐装的零食里拿起一罐话梅。“好像说话梅能压吐?” “压什么?”身边忽然想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舒远星吓得手里得到话梅罐都给扔了,被韩文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他把话梅递给舒远星:“怎么见了我反应这么大?我很可怕吗?” 他一副伤心的模样,脸上却写着“快安慰我”。 舒远星刚刚那一刻心都提到了嗓子痒,哪怕是这会儿他都还没刚放回去,小心问:“你刚刚没听清楚?” “就只听到说话梅能压什么。”韩文柏是真没听清:“所以话梅能压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舒远星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来的虽然是这一块最大的商场,可他住的这个区域已经是整个城市经济最差的地方了,韩文柏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有人发癫想看日出,半夜把我叫醒要我陪他去爬山,这会儿又渴又困,打算找个地方歇会儿,刚把车速降下来找地儿呢就看见你往商场来了。本来我停好车以为得把整个商场找遍,可我随便一走就把你找到了。”他邀功似的:“你说,我们是不是特别有缘分?” 离这里最近的山开车过去得半个多小时,舒远星看看时间,他今天起得早,这会儿才9点,如果想看日出,韩文柏估计3点多就得出发。 他盯着韩文柏看,心想:能半夜爬起来陪朋友看日出的人,品行不至于太差吧?至少他对朋友是好的,可我算他的朋友吗? “星星?”韩文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是我太帅了吗?把你魂都给吸走了?” “……”舒远星有时候是真挺佩服韩文柏的厚脸皮的,他脸皮要是有些厚度,上辈子怎么都不至于走到惨死的结局。 他突兀地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啊。”韩文柏应得飞快:“我上回都那么认真地跟你告白了,你居然还在怀疑我的真心,我好伤心啊。” 舒远星听他语气都低落了几分,一张脸更是伤心欲泣,心里的愧疚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我,我没有怀疑。我只是……你告白了以后就消失了,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逗你玩的吗?”韩文柏等了会儿,舒远星却不往下说了,他委屈地说:“星星你误会我了,我没有消失,我是在给你时间思考要不要跟我谈恋爱的问题啊,而且,我人虽然没在你面前出现,可我天天出现在你直播间啊,我不会拿感情开玩笑的。” 舒远星说:“对不……” “打住!”韩文柏打断他的话:“你说对不起就是拒绝我的意思,我不要听,不听不听。”他边说着还用手把自己的耳朵堵住。 舒远星赶紧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拒绝我的意思那就是说同意跟我谈恋爱了?”韩文柏眼睛都明亮了:“我就说你是我老婆吧。” “不是老婆。”舒远星震惊地看着韩文柏,想不明白两人的关系是怎么从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飞跃到老公老婆的,他小声反驳:“我都还没答应你呢。” 韩文柏笑容顿住:“我不管,你不拒绝在我这里就是答应了。” 舒远星想到他前面思考的一些问题,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说:“那就谈吧。” 他想:至少文柏哥不会是因为钱而欺骗我的感情,更不会因为钱把我送到别人的床上。哪怕他的喜欢是假的也无所谓,反正伤不到我,因为我不需要爱情。 第26章 第 26 章 “你说什么?”韩文柏以为自己听错了。 舒远星这次说得郑重了一点:“我说,我答应跟你谈恋爱了。你好,我的男朋友。”说着他还朝韩文柏伸出了手。 韩文柏下意识地握了上去,脑海里把舒远星的话慢慢过了一遍,确定了自己刚才并没有听错后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他另一只手也握住上去,笑着重复:“你好,我的男朋友。” 舒远星看着好好的一个帅哥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冒出些傻气来,呆了一瞬,他想:他好像是真的喜欢我,可能没有很多,但一点肯定是有的。 韩文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不妨碍他以新的身份关心自己刚交的男朋友:“星星老婆,你还要买什么?喜欢话梅是吗?那我们多买点吧。”然后舒远星就看到他把货架上摆的话梅全都搬进了购物车。 “……”舒远星默了两秒才说:“我吃不了那么多。”他开始把购物车里的话梅又一件一件放回去。 韩文柏要拦着他:“可以慢慢吃啊。” 这人是没有生活常识吗?就算慢慢吃也吃不了这么多啊。他本来就不爱吃零食,没吃完之前会先吃腻的,况且他只是想买一点压吐,可他没有实践过,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可以多买点别的零食啊。”他想了个办法。 “是哦。”韩文柏好像脑子还没回来,舒远星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听了这一句后他就把视线落在了旁边:“那这个喜欢吗?” 舒远星顺着视线看过去,话梅旁边摆着的还是话梅,只不过味道不一样,一个是甜口的,一个是咸口的,他拿的是咸口,于是取了一罐甜的,说:“一罐就可以了。” “那再买点别的。”韩文柏又往旁边看:“糖要不要?水果干呢?” 他看见一种问一下,好似有满腔的热情和爱意需要释放。舒远星虽然被追求过,可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他与高诚谈恋爱后也不是这样,不由地想:这就是喜欢与装出来的喜欢之间的区别吗? 他被韩文柏的情绪感染,腼腆与害羞被丢掉了一些,话变得多了起来,有时候韩文柏还没问,只是视线投过去,他就说“这个我不吃,但是旁边那个辣条可以试试。”话落就看到韩文柏往里面放了好几包,他不知第多少次地再又摆回货架。 韩文柏扁着嘴:“你很喜欢吃辣,这个我记得。” “但辣条不能多吃。”舒远星看着购物车都快装满了,发愁地说:“这要怎么提回去啊?”他好像记得,刚怀孕是不能弯腰和提重物的。 韩文柏说:“不是有我吗?你男朋友力气很大的,所以不用怕多,而且我车就停在下面。” 他这时候才发现了不对:“不对啊,星星老婆,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韩文柏想起之前去方家找人,可方家的管家以为他找方鸿云,他说明来意后,管家说方家没有姓舒的少爷,直到他说出了舒远星的名字,才说舒远星早就搬了出来。 他又问:“你住在这附近吗?” 舒远星原本是不想与这人有交集的,所以他当时不只是没有回韩文柏的消息,还让家里人不要告诉韩文柏关于他的一切信息,尤其是地址,虽然这些信息只有方鸿云一个人知道。 可现在他们都是交往的关系了,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韩文柏眼睛都亮了:“那我可以去参观男朋友的住处吗?” 舒远星有些受不住他那扑面而来的喜悦,有一点羞赧地说:“可以的,但是你可不可以叫我的名字啊?”虽然是他先开口说“我的男朋友”,可一会儿星星老婆,一会儿男朋友的,真的会很尴尬的啊。 “当然可以啊。”他不让舒远星推车,自己推着购物车走在他身边:“星星。” 舒远星应了一声,想起他从昨晚到现在几乎没怎么睡,问道:“你要不要先去睡一觉啊?” “不用。”韩文柏说:“我熬夜很厉害的,以前还没退役的时候,我们经常凌晨两三点才睡,通宵不睡的时候也不少,而且,我现在特别兴奋激动,完全不想睡。” 舒远星正要问为什么,旁边忽然有人问:“请问你是柏神吗?” 说话的是个女生,随着她说话的时候转到韩文柏正面,看清了韩文柏帽檐下的脸后忽然激动起来:“柏神!真的是柏神!!!” 韩文柏做了个“嘘”的动作,女生立刻止了声,但一双眼睛仍掩不住激动兴奋。 这超市虽然大,可因为是工作日,时间又算早,超市里人并不多,而且多是老人,韩文柏又带了个帽子,被认出的概率很低很低。前面他有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但那些人只是好奇他和舒远星两个年轻人怎么这么早来逛超市;也有对他们的关系好奇的。 但这种事对他来说早就有经验了,他对女生说:“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女生的声音一开始很激动,但立即意识到很有可能引来别人的好奇,只得又压下去:“柏神你真的谈恋爱了啊?” “对啊。”韩文柏期待地说:“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女生愣了一下,不是很确定地说:“那……恭喜柏神?” “谢谢。”韩文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真聪明,一眼就看出来我跟我老婆很般配。” “……”对方好像没说这句话吧,而且我还不是你老婆吧。舒远星默默地往旁边走了几步,企图装不认识韩文柏。 韩文柏虽跟女孩聊着天,但舒远星一直在他的视线范围里,自然没错过他的举动。他赶紧把人牵住:“我老婆害羞了。” “我知道,我看过星星的直播,他好容易害羞的。”女孩笑着说:“柏神,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不对,我没带纸笔,那我能跟你合照吗?我喜欢你好几年了。” 韩文柏严肃地说:“你喜欢我没用,我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了。” 女孩被他说得人都呆住了,舒远星更是无语,他终于忍不住:“她说的喜欢不是你以为的那种。” 韩文柏说:“我知道啊,但对偶像的这种崇拜是很有可能转化为男女爱情的,所以我要提前扼杀掉。” 舒远星被逗得多了,在韩文柏面前慢慢地放开了一点,开始学会吐槽了:“是你太自恋了吧。” “自恋挺好的啊。”韩文柏嘴上虽这样说,可看着舒远星的目光却含着温柔与笑意。安静又乖巧的舒远星他是很喜欢,可他有时候就是忍不住地想要逗一逗,想看看舒远星被他逗得哑口无言但又舍不得生气的样子,那会让舒远星整个人鲜活不少,也很可爱。 想亲一口的那种可爱,不过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老婆又是个极其害羞的……韩文柏轻叹了一声,牵着舒远星的那只手捏了捏他的手指。 他答应了女孩的合照要求,还拉着舒远星一起,拍完后又请女孩帮他们拍照,回报时他自己花钱买了本子和笔签上名字送给了女孩。等女孩走了以后,韩文柏根据舒远星提供的地主开车把人给载回去,顺理成章地知道了舒远星的住址。 路上,舒远星问:“跟你一起爬山的那个朋友呢?” 韩文柏根本就忘了还有这么个人,此时被问到就说:“可能在附近哪家酒店里呼呼大睡了吧,他不重要。” 舒远星再次无语。他回想起第一次在电梯里见到韩文柏的时候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很冷漠,谁知道竟然会是这么个性格。不过这于他来说倒挺好,因为他话少,人也有些无趣,韩文柏这样的性格与他正好相反,让他觉得生活会热闹一些,至少与韩文柏一起的时候,永远不用担心冷场。 不过,做韩文柏的朋友是不是太惨了一点,这家伙明显重色轻友啊。 舒远星看了眼韩文柏手里提着的两大袋零食和一些蔬菜水果,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不止如此,他进了屋后还指使韩文柏放到桌上,然后分门别类地装好,该放冰箱的放冰箱,不用放冰箱的拿个篮子装着。 韩文柏在他收拾的时候已经不着痕迹地把房间打量了一遍,虽然地方不大,东西也不多,但胜在齐全,完全符合舒远星单身租客的打工人身份。 他没有以刚晋升的男友身份要给舒远星换个更好的地方。如果想住豪华公寓,他相信舒远星绝对住得起,既然选择了这儿,他相信舒远星一定有自己的考虑。 韩文柏在观察他的住处时,舒远星心里也在想着事。他想的是孩子的事,因为瞒不住,只是,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在什么时候告诉韩文柏。他时不时地看一眼韩文柏,心想:我都答应跟他谈恋爱了,应该不会跟我抢孩子了吧? “老婆,要看我就光明正大地看,不用偷偷摸摸的。”韩文柏发现了舒远星时不时地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等着舒远星开口,可都好几次了,对方依然忙着手里的事情,一句话都不说,他只好自己站在舒远星面前了。 被挡了路的舒远星拿着两罐话梅抬起了头,脸上是一副明显才回神的表情。他沉默了一秒,忽然问:“你跟我在一起,你家里人会反对吗?” “不会啊。”韩文柏答得很快:“看来老婆你也很喜欢我嘛,才在一起就想到见家长了。” “……”舒远星羞愤地说:“我没有。”谁有你那个厚脸皮啊。 他顿了下,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可是我们不会有孩子。” 韩文柏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趁机把舒远星搂进怀里,在他耳边说:“我家没有皇位要继承,而且我们家有点不同,他们觉得只要我喜欢就好,有没有孩子这种事他们不会考虑的,况且,我不是还有个姐姐嘛,让她生去。” 舒远星并没有被安慰到,他从韩文柏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怀了你的孩子,但我们分手了,你会跟我抢孩子吗?” 第27章 第 27 章 韩文柏“噗”地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舒远星的脑袋,说:“我抢什么孩子,我肯定是抢老婆啊,没老婆哪来的孩子。” 他心里想要逗人的恶劣因子又起来了:“星星,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我们刚在一起,你又是怕我爸妈不同意,又是想给我生孩子的,说,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故意喝醉出现在我面前的?还是说你根本就是装醉?” 舒远星脸都羞红了,但表情十分冷淡:“我现在都还没有喜欢你。” “这话说得我好伤心。”韩文柏造作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唉,我就知道,虽然我长得帅,又有钱,人品也好,可就是不被人喜欢,连我老婆都不喜欢我。” 他是真的伤心,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了,舒远星明知他是装给自己看的,可还是心软,安慰说:“也不是完全不喜欢你,不喜欢你我不会答应和你在一起的。” “真的吗?”韩文柏立即复活过来,握住了他的双手,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舒远星:“我就知道,老婆你不可能对我一点都不动心的。” 舒远星冷着脸:“但你要是再叫我老婆,我们之间就完了。” 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称呼。 “好好好,星星。”韩文柏陪着他一起收拾东西。他拿起一把葱问:“老……星星你是怎么学会做饭的?” “嗯,我爸爸教的。”舒远星把鸡蛋在盒子里一个一个放好,边放边问:“你吃辣吗?我不太会做不放辣椒的菜,估计味道会很差。” “你做什么我都爱吃。”韩文柏放了葱,又拿起了一袋小米椒,看着那红艳艳的颜色,他决定给自己加上补充条件:“辣的我也吃,不过你不要放太辣,中辣我还是能接受的。” 舒远星觉得他对自己有误解:“爱吃辣不等于顿顿都是重辣地狱辣的,有些不辣的菜我们也是吃的。” 韩文柏跟他一起进了厨房。舒远星租的地方小,厨房就更小了,两个人一起进去就显得有些挤。 他故意挨着舒远星站,想跟他贴贴:“方叔叔居然会教你做饭吗?” 舒远星无意瞒着自己的身世,而且对韩文柏这样的人来说,也根本瞒不住,他实话实说:“是我养父,我跟方……我回到方家才,呃,应该快半年了。” 韩文柏其实猜到了一点,但听舒远星说出来还是有一点意外。他好奇地问:“那你的养父养母呢?” “妈妈在我七岁那年去世了。”舒远星洗了一把小青菜,然后开火热锅,“爸爸去年也离开我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目低垂着,手上动作也没有停,连语气都很平静,仿佛在说“今天天晴”一样寻常。可不知为何,韩文柏却觉得他的心情在一瞬间低落下去,甚至有一些难过。 韩文柏想到舒远星称呼的是爸爸妈妈,而不是养父养母,可见他与养父母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他没有安慰,而说:“他们对你一定很好。” 舒远星往热锅里倒油,然后打了一个蛋上去。他表情认真,声音温润:“嗯,爸爸妈妈非常爱我。他们教我做一个善良的,不给社会添麻烦的人,教我钢琴,唱歌,我感兴趣的东西他们都会让我去尝试,只是时间有限,有些东西后来就不得不放弃了,比如画画,街舞。”说完他给鸡蛋翻了个面。 香味在狭窄的厨房里弥漫开来,韩文柏看着锅里被煎得金黄的鸡蛋说:“他们把你教得很好。” 舒远星没立即回应,等金黄的流心蛋煎好,他盛出来用个汤碗装了,然后往碗里倒水,这时候才开口:“你觉得你能把你的孩子教好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是看着韩文柏的眼睛的。韩文柏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不由得认真起来:“我不确定,但我肯定会尽我所能把他教好。” 但他的认真维持不到半分钟,又开始逗人了:“但是我们不会有孩子的,所以老婆,这个问题我不需要担心哈,你也别担心了,眉头都皱起来了。”他说着伸手去碰触舒远星的眉,想要帮他抚平。 他以为舒远星会躲开,可没有,对方原本皱着的眉被他抚平了,表情却染上一层忧虑。 舒远星确实因为这个话题想到了孩子的教育问题,他怕自己做不成一个好爸爸,可是他又想要把孩子生下来,生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亲人。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他需要有一个能让他对这个生出留恋甚至生出爱的理由,这样无论他遇到什么问题,都能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但他没必要告诉韩文柏自己的想法,于是他把人推出去:“你去外面等着吧,还几分钟就好了,你吃完睡一会儿吧。”他还是记着韩文柏没睡觉这件事。 “要不要这么体贴啊星星。”又是给他煮面吃,又是担心他没睡觉,韩文柏并不缺爱,更不缺关心他的人,可舒远星这种落到细微处的关心和体贴却让他心里暖暖的。 他努力地转过头来看人,这姿势并不好过,他却维持着,直到被舒远星一路推到了桌前。 他说:“我真的不困,有你在我真的特别精神。” “你!你别乱说话。”舒远星羞恼地轻推了他一下,没推动,转身回厨房去了。 韩文柏笑嘻嘻的,心情特别好。他想: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太美妙了,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秀恩爱。想到这他拿出手机,对着厨房拍下了舒远星的侧影,然后打开了微博。 舒远星把一碗面端到桌上,韩文柏自觉地坐过来。他先不吃,而是拿出手机对着面拍,相同或不同的角度拍了十几张,还是舒远星看不下去说“再不吃面要坨了”,才肯拿起筷子。 他要舒远星陪着他吃,可舒远星是吃过了早餐的,并不愿意陪着他一起。韩文柏见他真的不愿意便不强求,夹了一筷子面吃了,咀嚼的动作越来越小,人也跟着安静了下来,然后一口有一口地继续吃。 平日里话多的人突然不说话了,让人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舒远星小声问:“不好吃吗?” 他虽然初中就跟着舒繁学会了做饭,但至今为止,尝过他厨艺的人也只有舒繁一个。虽然爸爸的评价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有没有加滤镜他也不敢确定,况且每个人的口味也是不同的。 “倒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面很好吃。”韩文柏吃完了嘴里的面才开口,表情是不太常见的正经,甚至有两分严肃:“我虽然从小就长在富豪之家,可很少有人会专门为我做一顿饭,哪怕只是一碗简简单单的青菜鸡蛋面。” 这么说可能有些招人恨,可于韩文柏来说,事实确实如此。他家里负责做饭的佣人就有两个,可那不过是她们的工作,而他的家人们虽然非常疼爱他,却没有一个是会做饭的。 后来他入了队参加比赛,俱乐部里也有负责做饭的阿姨,但阿姨只负责的是所有人,不单是为某一个人服务的,更不会随时待命。 所以,这看似很寻常的一碗面,确实是他25年的人生中,有人单做给他的,是一种很特别的,会让他铭记一生的经历。 “星星,我喜欢你。”这一句他出自真心,因为此时此刻,在这之前他对舒远星说了很多次的喜欢,可那种喜欢其实离爱情还有一段距离,严格来说属于好感的范畴,可此时时刻,他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心,因为舒远星而加快了跳动。 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缘起于一件微末小事,是一碗简简单单的青菜鸡蛋面;是不经意间的一句问候;是某个时候一个关心的眼神。 韩文柏想:还好我一开始就缠上了星星。 舒远星不知道韩文柏的心在这一瞬间经历了怎样的变化,他被韩文柏突然的表白又给羞红了脸,转身回厨房去处理买回来的菜了。 韩文柏慢慢地,认认真真地把面吃完了,连汤都喝光了,把碗送到厨房去,人还没进厨房就先开了口:“老婆,我全都吃……” 他话没说完就断了,因为他看见舒远星手里拿着的鱼掉进了水池里,而舒远星转过来看他的脸看起来很痛苦,像是努力地忍着什么,表情甚至看起来很痛苦。 “星星你怎么了?生病了吗?”他把碗筷往锅里一放,上去扶着舒远星。 “我……”舒远星刚说了一个字,就转过脸去对着水池吐了起来。 韩文柏不知道他怎么了,看他吐得难受心一下就揪了起来。他扶着舒远星,给他拍着背说:“你生病了还给我做什么面,还瞒着我。” “不是生病。”舒远星说完这一句又吐了起来,边吐边用一只手指着鱼:“拿……拿走。” “鱼?”韩文柏看着水池,那条掉进去的鱼上面此时有着舒远星的呕吐物,可他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舒远星难受呕吐的样子,根本顾不上那鱼恶不恶心,直接就伸手去拿。 舒远星拉住了他的手,但想着自己的手碰了鱼,又赶紧松开了:“脏。” 他早上吃了碗面,吐了两回后终于好受了一些,可他还是觉得鱼的腥味很大,不断地往他的鼻孔里钻,胃里依然翻滚着想要再吐点什么。 舒远星想不明白,不是说孕早期要多吃点鱼的吗?别人闻到这个气味不会吐吗?而且买鱼的时候是他挑的,当时明明买鱼也好好的没有任何症状,可刚刚他想把鱼清洗一下,胃里突然间翻江倒海,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听着韩文柏说“我不嫌脏”,又准备去把鱼拿起丢掉,再次拉住了他的手,这次直接把他带出了厨房,然后坐在小沙发上虚弱地说:“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韩文柏是真的不嫌脏,甚至都没上面想。他立即拿了杯子去倒了杯水,等着舒远星漱了口才说:“我带你去医院。你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还给我煮面,忙着忙那的,要不是吐了,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 舒远星听出了韩文柏话里那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生气和责备。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心想他为什么生气,还责备我?可看着韩文柏脸上真切的关心和担忧,他突然问:“你确定要去医院吗?” “当然确定啊,身体不舒服就找医生,难道你打算扛过去?”这一句话韩文柏是下意识地说出口的,等说完后他发现自己语气有点硬,甚至还有点凶。他冷静了一秒,放缓了语气柔声说:“星星,你不会这么大了怕打针吧?” “不用打针,不对,可能得抽个血,所以也算打针?”舒远星虽然说着话,但脑子里其实在想的是要不要瞒着韩文柏孩子的事。 他看着韩文柏,想着真要瞒也满得住,可今天瞒住了,明天呢?后天呢?总有瞒不住的时候。 “星星?”韩文柏注意到了舒远星情绪的变化,心想:难道星星不是怕打针,而是抗拒去医院?他的养父母是怎么去世的?跟医院有关? “韩文柏。”他突然听到舒远星连名带姓地喊他。 他看着舒远星的眼睛,两人对视的一瞬,他听见舒远星问:“你喜欢孩子吗?你的孩子?” 第28章 第 28 章 “你喜欢孩子吗?你的孩子?”有那么一会儿,韩文柏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明明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可合成一句,好像就成了艰涩难懂的话。 “我的孩子?”他喃喃出声,深邃的黑眸中写满了不解。 舒远星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问出口的,可他完全没想到,这么直白简单的一句话,竟然把韩文柏给问得大脑短路了。 难道韩文柏的智商有问题?他疑惑了一瞬,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正想着他要是不明白就算了,反正不管怎样,孩子都会是他的,哪怕是韩文柏也休想夺走他。 就是……孕吐会这么频繁吗?刚吐了两回,他现在又想吐了。 舒远星想捂着嘴忍到卫生间,但他忘记了自己的双手在之前抓过鱼还没有洗,鱼的腥味扑面而来,他本来还能忍住的,被这一刺激,只来得及把垃圾桶抓过来。 韩文柏看他吐得难受十分心疼着急,可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边上干站着。他脑海里还在想着舒远星的那句话,这时候忽然“轰”地一下,明白过来了。 他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很兴奋,很激动,像拿了世界冠军一样高兴,当场就把刚吐完的舒远星给抱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星星,老婆,孩子?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是吗?我要当爸爸了是吗?上天对我太好了吧,他把这么好的你送到了我面前,我太幸福了吧。” “放,放我下来。”舒远星都快要给他给转晕了,他想,这个人怎么力气这么大啊,我不重的吗? 又想吐了。 但是看着韩文柏这么开心,他心里高兴的同时又紧张了起来,高兴的是韩文柏不会像朱有锦那样要求他打掉孩子。紧张的是,他怕韩文柏会跟自己抢孩子,毕竟韩文柏现在这模样,谁看了都知道,他绝对是个非常喜欢孩子的人。 韩文柏过于激动,没注意到舒远星脸上的表情变化,但他听到了舒远星的话,立即就停了下来,小心地把舒远星放下,然后化身话唠:“星星,你是孕吐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不吐?你怀了宝宝的话我要做什么吗?要去医院吗?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还不打算告诉我是不是?你是不是还打算带球跑啊?” “你停一下吧。”舒远星只觉得吵,他给韩文柏找事做:“你去把话梅拿过来。” 这语气有一点吩咐的意味,可韩文柏完全没听出来,欢天喜地地小跑着去书桌旁边的推车里把两种口味的话梅各拿了一罐,又欢天喜地地小跑着回来问:“要那种啊星星?” 舒远星也不知道哪一种有效果,甚至不确定话梅是不是真的能止吐。他随便指了下,韩文柏打开拿了一颗,他伸手接过来时想起自己没洗手,顿时停住了,想着先去洗手,可厨房里又还有条鱼,正纠结着的时候嘴里忽然被塞进了一颗。 韩文柏蹲在他面前说:“怎么这种时候还记着害羞啊,但是好可爱啊星星。” 话梅的酸甜在嘴里弥漫开来,胃里翻涌的难受感退去了一些,舒远星垂眸看着人,心里其实有那么一点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人为什么要对我好啊?是因为孩子吗?他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在这之前,韩文柏对他就很不错。他还记起来,刚刚自己吐的时候,韩文柏要去把鱼抓起来丢掉的时候没有一丝的犹豫。 我是不是能稍稍信任他?舒远星想:也许这世界上,好人还是更多一些,不是每一个接近我的人都有着高诚或朱有锦那样的目的。 他想试着去相信——相信韩文柏哪怕没有十分喜欢自己,至少也有一两分的喜欢出自真心。他虽然被高诚骗得很惨,也曾有过那么一段时间怀疑过自己,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才会被高诚欺骗。可这种怀疑在他死之前就被他否决了,因为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比他还要悲惨,也有许多人不及他优秀,更何况,爸爸曾和他说,哪怕是再平庸普通的人,也值得有人真心以待。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比平庸普通要稍稍好上那么一点的。 舒远星试探地说:“还要吃。” 韩文柏又拿了一颗送到他嘴边:“有用吗?” 舒远星垂眸看了一眼话梅,目光落在了韩文柏捏着话梅的手指上。他忽然想到,刚刚韩文柏往他嘴里塞话梅的时候,他好像亲到了韩文柏的手指。 他不敢吃了,不仅如此,连唇都抿紧了。 “怎么了?”韩文柏不明其意,见他原本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一片绯红,不解地眨了下眼,把手里的话梅又往前送了点,已经抵上他的唇:“不是还要吃吗?张嘴‘啊——’” 舒远星脸更红了,心想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说“啊——”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韩文柏想像前面那样塞,可发现舒远星嘴巴抿得紧紧的,脑中闪过一道光,终于明白过来了。 “原来是害羞了啊。”他笑了起来,结果一向厚脸皮的人,此时脸上竟也染了红,但嘴里的话还是那个味儿:“不张嘴是不是想要我用嘴喂?我是不介意,但……”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手里的话梅被叼走了。上一次他都没注意到舒远星的唇碰到了自己的手指,这次想体会一下,舒远星却很小心地避开了,心里不免有点可惜。 但此时不是逗弄人的时候,韩文柏更关心他的感受,于是又拿出了一颗:“还要吃吗?” 舒远星前面吐了三次,又连着吃了两颗话梅,胃里那副翻涌恶心感觉逐渐平息,只是还有一点难受。 他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唔……” 韩文柏趁着他说话又塞进去一颗,这才把话梅罐子盖上,然后看到另一罐又问:“要不要尝尝这种?” 舒远星嘴里的话梅还没吃完,鼓着一边腮帮子摇了摇头。 韩文柏觉得他这样子可爱,起身后弯腰,在他嘴角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然后伸手揉了揉舒远星的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动作,可他却很喜欢,因为舒远星的头发软软的,跟他的人一样,揉起来很舒服。 “脏。”只是,舒远星是个不懂风情的,他在韩文柏沉溺于片刻的旖旎温情里时,想到的是自己不久前吐过。 韩文柏磨了磨牙,在舒远星没防备的时候再次亲上他的唇,并在舒远星因为他突然的举动惊得呆住了的时候趁机撬开他的唇,把他往后躲的小舌勾了过来。 “唔。”舒远星整个人都愣住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睁大,脑子更是无法思考,可嘴里那条游鱼般灵活的舌头在他口中肆意妄为,每一个动作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纠缠,舔舐,扫荡,最后还把他嘴里的话梅给勾走了。 他呆呆地看着韩文柏咀嚼了两下,吐出一颗话梅核,然后对着他说:“哪里脏了,特别甜。” 舒远星的脸“轰”地一下,如同火烧。 韩文柏看着他脸上的红色一直蔓延进衣领,心里被猫爪了似的,不止想吻他,还想……他打住脑子里冒出的开始要往不可描述方向发展的画面,知道自己这也就是趁人之危才得以成功,舒远星绝不可能让他得逞第二次。 他再去倒了杯水放到舒远星旁边的桌上,然后转身去了厨房,等他把水池收拾干净,再端着一盆清水出来的时候,发现舒远星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连脸上的红晕都没完全褪干净。 他把水放到地上,然后把舒远星的手拿过来要给他洗手。 舒远星吓得回了神,挣脱了手说:“我可以自己来。” “可是我想照顾你。”他又固执地把拉过了舒远星的手,把自己手上抹上的洗手液蹭到舒远星的手上,摩挲出细腻的泡沫,抬头看着愣愣呆呆的人说:“我现在特别激动兴奋,就想照顾你,为你做点事。星星,你说我怎么命这么好啊?就一个上午的时间,老婆我有了,孩子也有了。” 舒远星没回答他,只是看着他那张笑得比室外阳光还要灿烂的俊脸,神情不禁恍惚。他想:如果我上辈子遇见的人是文柏哥,会不会就是另一种结局? 可惜没有如果,但能重新来过,命运待他也算不薄。 他静静地看着韩文柏给他洗掉了手上的腥味,拿了至今给他擦干净,又看着他端着已经脏了的水去厨房倒掉,心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韩文柏忙完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走过来温柔地问:“我带你去医院好吗?” “医院”这两个字刺激了舒远星,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满眼都写着防备,韩文柏甚至觉得在他脸上看出了恐惧,语气更是抗拒:“我不去,孩子是我的。” 韩文柏心中疑惑,不知道舒远星为什么这么害怕去医院,而且那一句“孩子是我的”又是什么意思?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声音放得很柔:“孩子当然是你的,我是看你吐得很厉害,想看看医生有没有什么止吐的办法。” “对不起,吓到你了。”舒远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下意识的反应。他明明想要试着去相信韩文柏的,可韩文柏真对好了,他又要怀疑韩文柏的真心,于是上一秒还在道歉的人,下一秒忽然开始瞪人:“你占我便宜。” 这是才反应过来?韩文柏“噗”地笑了出来,弯腰与舒远星平视:“那怎么办呢?我便宜占都占了,要不你亲我一下,占回去?” 舒远星瞪大了眼看他,像是在说“你怎么能这么厚脸皮?” 韩文柏轻笑,没继续逗他,而是说:“我喜欢孩子,但我喜欢的是你与我的孩子。我首先喜欢你,然后才喜欢我们的孩子,我也不会与你抢孩子,他是你的,除非你不要他。” 他这么一段话让舒远星心里生出了疑惑:为什么文柏哥知道我想问什么?担心的又是什么? 他不知为何有点委屈,说:“我不会不要他。” “我知道。”韩文柏把他拉起来,笑着说:“走吧,你身份证在哪里,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舒远星没动:“医院吗?” “你愿意去医院吗?”韩文柏问他:“如果你愿意的话,那我们就先去医院。” “我约了明天的时间。”早上看到验孕试纸后舒远星就在网上预约了明天的检查。 韩文柏最关心的还是他的身体:“明天去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舒远星进了卧室。 韩文柏跟在他后面问:“那可以去家里的医院吗?我会更放心一些。” 舒远星从门后的挂钩上取下自己的包,身份证就放在里面。他与韩文柏对视了片刻,看着他的眼里写着关心和担忧,点了下头:“好。” 虽然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检查,可韩文柏的这份关心对他来说非常珍贵。但不是去医院的话:“那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韩文柏的语气里带着雀跃和期待,朝舒远星笑得露出一排雪白的整齐的牙齿:“民政局。” 昨晚写完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想到:星星没洗手!他还没带身份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第 28 章 第29章 第 29 章 赶在中午下班之前,两人领到了一个红本本。现在结婚的人很少,领证的程序也简化到只需要身份证和拍照。 舒远星看看手中的红本本,又看看旁边捧着红本本傻笑的韩文柏,一脸的欲言又止。 韩文柏没看他,他拿出手机,另一手拿着刚领到手上还没捂热的结婚证,这才凑到舒远星面前,把自己的本子往他的上面一叠,“咔嚓”一下就拍了张照,然后打开了微博,结果因为消息太多了,卡住了。 “这破手机。”韩文柏觉得委屈,转头跟舒远星哭:“老婆,它阻止我秀恩爱!” 舒远星的思绪还没有从自己半个上午由单身到有男朋友,再到已婚的身份转变中恢复过来。事实上,当韩文柏说出带他来民政局的时候,他以为对方是在逗自己玩,毕竟与这人相处的过往经历中,韩文柏总喜欢逗他,而且结婚是人生大事 ,哪能这么儿戏地说领证就领证?所以,哪怕真到了民政局,他仍没有相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人都傻了,双眼因为:“你不用……经过家里同意吗?”他甚至都没有和家里人说。 韩文柏终于登上了微博,一边把刚拍的照片发上去,一边说:“结婚哪用管他们同不同意啊,你是跟我结婚啊。” 他看着刚发的新内容美滋滋地欣赏了两秒,然后收起手机,揽着舒远星的肩膀说:“还是说,星星你愿意跟我去见家长啦?” 舒远星被他说得脸红,小声否认:“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好伤心。”韩文柏就着揽肩的姿势带着他往停车场去:“星星都不想见我爸爸妈妈和姐姐。”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舒远星招架不住他的胡搅蛮缠:“你不觉得这速度太快了吗?而且,结婚是很重要的事,我们都开没有在同一屋檐下相处过,万一不合适……” 他虽然为了某种目的答应与韩文柏恋爱,但没想过要和韩文柏结婚,那对如今22岁都还没满的他来说还是太遥远了一些,而且,在感情这方面,舒远星虽然没有一开始的老旧保守,却也没有变得大胆开放,能儿戏一般地将自己一生托付。 我当时怎么就同意了呢?舒远星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拒绝,自己却没有说过一个“不”字。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愿意,韩文柏不会逼迫他,可他从踏入民政局的大门到手握红本本,都选择了同意。 他侧过头,怔怔地看着韩文柏,因为两人的姿势,他只能看见韩文柏的侧脸,肌肤细腻,线条流畅,嘴角的弧度上扬,那是从自己没有拒绝同他来民政局后就一直保持着,一直没下来过,有时候甚至高高扬起,谁看了都知道他正快乐幸福着。 “怎么会不合适呢。”像是照顾舒远星似的,韩文柏走得不快,甚至称得上慢。他大言不惭地说:“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会是我老婆。” “你当时明明嫌弃我,以为我是那种人。”舒远星当时虽然受酒精和药物的影响,可不代表他没有当时的记忆。 “那时候都是第三眼第四眼了。”韩文柏给自己辩解:“我说的第一眼是你进电梯的时候,要不是你身上有酒味,脸色看起来又很勾人,一副想对我不轨的模样,我肯定就会跟你要联系方式了。” 舒远星半信半疑:“你当时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我那是害羞。”他继续给自己找着借口。 舒远星与侧过头来的他对视一眼,像是在说:你自己信你说的这话吗? 韩文柏“咳”了一声,边走边哼起了歌,没一会儿问:“星星,你喜欢什么样的戒指啊?钻石的?金的?” 他的语气很不经意,像在问他中午想吃什么一般。舒远星心里却没那么平静。他说:“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因为他仍没有自己已经结婚了的真实感。 韩文柏“哦”了一声,安静了不到两秒,又问:“星星,我们的孩子要取什么名字啊?” “还没想好,他都还没有两个月呢,可以慢慢想。”舒远星被他问得真的想了一下孩子的名字,可一时真没想好要叫什么。 韩文柏又“哦”了一声,没一会儿他搭在肩膀上的手臂落下去,牵起了舒远星的手,再问:“星星,你会觉得委屈吗?” 舒远星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告白,没有求婚,没有戒指,甚至连亲人的祝福都没有,你就与我绑定了一辈子。”两人到了车前,韩文柏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等舒远星坐进去后没立即关上,而是拉着舒远星的手,蹲在他面前,以仰望的姿势说:“对不起星星,我知道现在就领证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我怕,我怕你会像我们第一次见面后那样消失,我虽然有你的联系方式,可你要是不理我,或者把我删了,我就找不到你,所以我需要这个证把我们联系到一起。” 舒远星垂眸看着韩文柏的时候微微讶异,因为他在韩文柏的脸上看到了脆弱和害怕。 他想:文柏哥竟也会脆弱,会有害怕的时候么? 是因为我吗?舒远星心里有一点猜疑。他说:我答应了你,就不会消失的。” “我知道。”韩文柏笑了起来,伸手摸了下他的脸:“我知道我的星星很乖很诚实,你连说谎都不会,既然答应了跟我谈恋爱就一定会信守承诺,但是我不能仗着你好就什么都不给你。”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爸妈问起孩子你要怎么回答?你的朋友,同学和同事,他们问起你又怎么面对?”韩文柏认真起来的深邃的黑眸变得很专注,里面又盛着温柔,加上他沉稳的语气,给人安稳可靠的感觉,与平日里那个总爱逗弄他的人像是两个人格。 他说:“虽然大家都觉得,能孕育孩子的男性是上天的眷顾,是命运的宠儿,所有人都会羡慕,国家也会优待,可你毕竟未真正毕业,还是未婚先孕,要是连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都说不出来,他们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低看你。我不愿你受这种委屈。” 舒远星望进他的黑眸里,脑海里想到的,是经由他的话回想起的上辈子——那些因为他怀孕一事被爆出来而被人指指点点,谩骂,甚至唾弃的亲身经历,哪怕重生后依然清晰如昨。他根本没有享受到所谓的优待,羡慕就更未曾有。 原以为这辈子他仍要独自面对,可没想到,韩文柏竟然这么快就考虑到他将要承受的一切,并提前为他想好了对策,挡在了他的前面。 他的双眼忽然变得雾蒙蒙地,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他听见自己问:“我可以信你吗?信你的喜欢是真的?” 韩文柏看到他眼角沁出的泪珠。这让他怔了一下,刚起的一点想要逗一逗他的心思立即消散。他伸手替舒远星抹去将要滚下来的泪珠,十分认真地回答:“我不敢保证,毕竟一辈子太久远了,但是你可以信我,信我哪怕有一天不喜欢你了,我也不会背叛你。我会对你永远真诚,不欺瞒你,不骗你。” “足够了。”舒远星感觉自己对感情没有那么避之不及了。他甚至想要再去试一次,万一这世上真有爱他重于金钱地位,甚至重于性命的人呢? 别人都可以得到爱情,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高诚就将爱情拒之门外呢? 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地:“足够了,我信你。” “好了,不哭了。”韩文柏起身,在舒远星还挂着泪珠的眼角亲了亲,满意地看到舒远星渐渐飞红的脸笑,抚摸着他的脸颊问:“跟我谈恋爱,好不好,星星?” 舒远星垂着眼不看他:“你前面问过了。” “那不一样。”韩文柏将他的下巴抬起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那时候我们没有领证,拿的是正常的恋爱剧本,现在我们领证了,我们拿的剧本变成先婚后爱了。” “啊?”舒远星愣愣的,心想这人怎么思维这么跳脱。 韩文柏不管,连撒娇都用上了:“跟我谈恋爱嘛,老婆。” 舒远星感觉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他张了张口,一个“好”字到了嘴边,才犹豫了两秒就错失了机会,因为韩文柏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接着,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第30章 第 30 章 舒远星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哥哥”,没有犹豫地接起了电话。 他喊了人后方鸿云问:“星星你去上班了吗?” 舒远星说:“还没有。” “那你还在家?”方鸿云的语气听起来有一点点着急。 舒远星眨了眨眼,看了眼接电话前把车门关起来的韩文柏,疑惑地问:“没有在家,哥哥找我有事吗?” 方鸿云不再拐弯:“你喜欢柏哥?” 舒远星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车外面接电话的韩文柏,对方若有所觉,也恰好侧过半边身子来看他,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发现他的视线后,还朝他抛了个飞吻。 舒远星脸有点热,移开了目光,有些心虚地反问:“哥哥怎么问这个?” 方鸿云的声音有点低沉,少了两分温和,多了一点伤心:“因为我想知道,你跟柏哥领证这件事不是儿戏。” “我喜欢文柏哥。”舒远星听出了那点伤心,甚至觉得方鸿云生气了,这让他心里有些愧疚,因为换做是他,自己当做弟弟般在意的人,瞒着自己跟才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领证了,还不是他主动说的,不仅会生气,气得可能还不轻。 方鸿云仍不相信:“可我记得,不久前你还和我说,你没有和柏哥谈恋爱,你当时甚至说,你不想谈恋爱,星星,我也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舒远星想起来方鸿云是有问过他,在上次他被韩文柏送回家的那个晚上。 这让他有一点慌,同时还有一种谎言被揭穿后的羞耻感。舒远星心里着急,更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更不知道要如何去圆谎。 方鸿云好一会儿都等不到他的回答,肯定地说:“星星,你果然骗我。” “我没有骗哥哥。”舒远星在紧张之下回想起自己当时说的话:“我说的是我不想谈恋爱,但是我没有说我不喜欢文柏哥。” 谎言一旦说出口,要继续下去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就像人要变坏,其实也是非常容易的。舒远星说:“我其实一直暗恋文柏哥,但是我不敢说出口,他太优秀了,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也没有打算表白,所以才跟哥哥说我不想谈恋爱。” “那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在他当着我和妈妈的面说喜欢你的时候,你没有同意?” 方鸿云没那么好骗:“你甚至还躲着他,不回他的消息。” 舒远星咬了下唇,半真半假地说:“我当时以为他是逗我的,他很喜欢捉弄我,逗我玩儿。” “但我还是很生气,不只我,爸爸妈妈也是,结婚这么重要的事,你没有更我们任何人说。” 方鸿云沉默了两秒才说:方鸿云沉默了两秒才说:“星星,你有把我们当成你的家人吗?” “我有的。”舒远星诚挚地说。如果问这话的人是方竟成或者舒锦绣,舒远星可能会觉得难以回答,可换成方鸿云,他就不用犹豫了。 “我把哥哥当成家人的,我只是觉得……”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另一边的车门被打开,韩文柏坐到进来。 韩文柏一看舒远星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纠结了,虽然不知道纠结的到底是什么事,但他结合自己刚刚接的两个电话大概能猜到。 他拉住舒远星的手,在舒远星抬眸看向自己的时候示意舒远星开扬声器。 舒远星本来犹豫,但想着现在这个为难的局面是韩文柏造成的,心里就没什么负担了。他在手机右边的小喇叭上点了一下,听到方鸿云在问:“觉得什么……” “哥,”韩文柏看了眼来显喊“哥”喊得毫无压力:“你不要骂星星,是我逼他跟我领证的,你要骂就骂我吧。” 舒远星讶然地抬头,心想:这人脸皮的厚度怕是大部分人都比不过。 电话那边的方鸿云大概也没见识过这么厚脸皮的,过了会儿才说:“柏哥,你还是叫我鸿云吧。” “星星是我老婆,你是他哥,我当然得跟着老婆叫了。”他三言两语就把话题带偏,又主动带回去:“哥哥别生气,让咱们爸妈也别气是我怕星星跑了,所以把他骗去领证的,星星自己也很懵。今天……不,明天,等明天晚上我带星星回家去,到时候你们可以尽情地骂我,我受得住。” “……”方鸿云能说什么,他可不敢真骂这韩家的少爷。 韩文柏朝舒远星得意一笑,还眨了下眼,那模样,嘚瑟得跟什么似的,看得舒远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不过,他提着的心倒是松了下来:终于不用编谎话了。 他听着韩文柏跟方鸿云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把电话挂了,然后脑袋上落下一只手,他眼睛努力地往上看,小声嘟囔:“头发都乱了。” “乱了也还是很可爱。”韩文柏刚揉过他脑袋的手下落,从旁边把安全带扯出来给舒远星系上:“先去吃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咱们去找家川菜馆?或者湘菜馆?说起来,怀孕了应该可以吃辣吧?酸儿辣女,应该是可以的。” “可以吃辣。”舒远星说:“文柏哥不用顾虑我,我不挑食的。” “不能这样说。”韩文柏忽然严肃起来,看着舒远星说:“星星,你要表达出你的喜好,不用迁就我,是我喜欢你,是我在追求你,我喜欢的是真实的你。” 舒远星被他说呆了一下,试探地说:“那……湘菜?” “好。”韩文柏又恢复了原样,一边给自己也系上安全带一边说:“我知道好几家有名的湘菜馆,川菜的也知道,还有赣菜,都是知道你喜欢吃辣后找人给我推荐的,咱们可以一家一家去试。” 舒远星靠在椅背上,侧过脸看他打开了导航,心底深处对于突然成了已婚人士的害怕少了许多。他点了点头,说:“好。” 韩文柏找到了要去的地方,边把车开出去边交代:“刚刚我妈和我姐打了电话过来,她们把我骂了一顿,说肯定是我骗你领证的。” 舒远星笑着反问:“难道不是吗?” “是。你傻乎乎,我说带你来民政局,你就跟我来了,都不拒绝一下的。”他把车开车停车场,转弯的时候看了舒远星一眼:“你肯定早就暗恋我了。” “嗯,我暗恋你很久了。”他笑着说:“我还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拒绝了你的表白。” 韩文柏刚转回去的头看了眼路况又转了回来,眼神讶异,脸上写满了震惊。 舒远星抢在他开口前说:“这是我刚刚跟哥哥说的话。” “星星你变坏了。”韩文柏说:“我差点就信了。” 舒远星笑出了声,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语气却带着一点抱怨:“谁让你总是逗我。” “那我要继续逗你。”韩文柏也笑,看起来心情很好:“让你与我越来越像,以后谁见了我们都说我们有夫妻相。” 舒远星愣了下,因为韩文柏的那句“越来越像”,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了点改变,以前的自己是绝不可能会逗人的。 他想,挺好的。然后按照心里所想的开了口:“你好油哦。” 韩文柏说:“哪里油了?夫妻相可不是每对夫妻都有的,只有感情好的夫妻才会越来越像,这可是我的终极目标。” 舒远星不搭理他了。 韩文柏侧头,见舒远星闭上了眼,以为他累了,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吞了回去,接下来的路程,他不说一个字,却时不时地转头看舒远星一眼,脸上的笑一直保持着。 他虽然还不知道要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丈夫,更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他并不忐忑忧虑。 他很乐观地想:不会没关系,只要始终谨记一点,任何事都以星星为重,把让星星开心快乐作为第一要义去履行,这样想必是不会错的。 第31章 第 31 章 吃饭的时候,舒远星看着又是夹菜又是给自己盛汤的韩文柏有些羞臊,他小声说:“我可以自己来的。” 韩文柏拿起水壶倒了杯水放在他手边,乐得为他忙前忙后:“伺候老婆是做好老公的最基本要求。” 舒远星低声吐槽:“哪有这种要求。” “我刚订的。”韩文柏朝他笑:“我还订了很多,比如说老婆说的话就是圣旨,决不能违抗;老婆喜欢的东西一定要买;老婆想做的事一定要帮他完成;老婆想……” “好了,”舒远星打断他,要是让他继续说下去的话,到时候不知道会说出些什么惊天发言来,到时候尴尬的只会是自己。 他给韩文柏递了个话题:“你之前说要帮我找出想要害我的人,有线索了吗?” 韩文柏之前确实有去查这件事,但舒远星什么线索都没有给他,他只能从高诚入狱这事下手,这么些天,也只查到朱有锦那天晚上他要是没遇到自己,可能就被送到某个房间去,而那个房间里等着的人正是朱有锦,可订房的人却不是他,也不是朱有锦的助理。 于是韩文柏又顺着打电话订房的人去查,可那个电话查出来是高诚,再查下去又是前面查高诚时候知道的那些,好像形成了一个闭环。 他说:“我目前在查朱有锦这边。这老头挺谨慎的,不太好查,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 舒远星点了点头,知道韩文柏这句话说的是真的。朱有锦有钱,用钱就能搞定的事,没必要去触碰法律,而且,你情我愿的游戏玩起来显然更有趣,之前的朱有锦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身上,朱有锦会一反常态。还有一点让他不解的是,他在新秀第一次见到朱有锦的时候,朱有锦并不像是之前就知道他的样子。 他想:朱有锦可能并不知道,那天晚上要等的人是他。 这些事他不能告诉韩文柏。舒远星想了想,说:“你能帮我查一下我哥的亲生父亲吗?” “鸿云?”韩文柏有些惊讶。他虽然根据方鸿云和舒远星的年纪已经猜到舒远星和方鸿云不可能是双胞胎,舒远星才是真正的方家少爷,方鸿云可能是抱错的,但他并未往方鸿云这方面去查,因为他感觉的到,舒远星是真认方鸿云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的。 韩文柏想的是:两个人关系很好的话,那说明方鸿云的身份是被方家和舒远星认可的。看他们两个相处,舒远星也是真心把方鸿云当哥哥的。 他突然想到,方家至今都未公开舒远星的身份。自己要不是因为喜欢舒远星,还碰巧撞见他与锦绣婶婶他们一起逛街,说不定现在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才是方家真正的少爷。 那方家父母为什么不公开?方鸿云是方家的养子,哪怕因为养了22年有感情了,也不至于把舒远星藏起来。以方家的能力,多养一个儿子完全没问题,何况养的还是舒远星这么乖巧懂事的。 所以这里面有隐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舒远星一看韩文柏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岔了:“哥哥对我很好的。” “我爸爸妈妈说,当年他们是在垃圾桶里捡到我的。他们原本以为我是因为生了无法治愈的病才被亲生父母丢弃的,可他们带我检查后发现我非常健康。”舒远星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怨恨。 或许曾经是有过怨恨的,可经过上辈子,他对亲生父母没有任何的期盼,也就无所谓爱恨了。况且,亲生父母并不知道他被人调换并遗弃了,而他在成长的过程中从未缺过亲情的滋养。 他这般不悲不喜,韩文柏听着却很难受,心里很是感激他未曾谋面就已经双双离世的岳父岳母,想着要不是他们,自己哪能找到这么善良乖巧的老婆。 他问:“是方叔叔和锦绣婶婶把你丢弃的吗?” “应该不是。”舒远星不敢肯定。虽然,上辈子他的亲生父母到他死的那一刻都没有给予他爱意,却也不算对他不管不顾,他们给了他钱,给了他房子和车子,因此,他觉得他们不至于冷漠到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将他丢进垃圾桶,况且,当时虽然不是数九严冬,可也已经是是11月底了。 这世界上确实有猪狗都不如的父母,但方竟成和舒锦绣应该不会泯灭人性到这种程度。而且,有一点可疑的是,重生后的第二天晚上他回家的时候,方竟成和舒锦绣有回家,之后对他明显是想亲近的。可上辈子他并没有在这一天回去。 也许他们真的只是为了公司的声誉着想。这般想着的舒远星发现重生后的自己还是有一些改变的。他的怨与恨消散了一些,在考虑事情的时候不再是以最恶的心思去揣摩人。 他喜欢这种变化。重生后他的目的是报仇不错,可还有比报仇更重要的的目的是,要好好地活。 可是什么时候变化的呢?舒远星陷入了沉思,然后抬头看了眼旁边的韩文柏。 “怎么了?”韩文柏见他在说完话后脸色就变得沉重起来,连喜欢的菜都不吃了,心里有些担心。 “没什么,”舒远星咬着筷子:“只是觉得,我好像变了一些。” 韩文柏虽然与他认识的时间不长,接触的时间更短,却也发现舒远星比第一次见面时确实有了一些改变,更大胆了一些,更活泼了一点,没那么好骗了。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韩文柏问。他觉得是变好了,看这于舒远星来说却未必。 舒远星认真想了下:“我觉得变好了,是我想要的改变,之前的我太软弱了一点。” “不是软弱。”韩文柏说:“那是善良,只是,善良的人容易被人欺负,比如我这样的坏人。” 舒远星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开心,很给面子地笑了下,还敢反问:“你也知道你坏啊。” “也没那么坏吧。”韩文柏评价自己:“不够好,但也没多坏的一个人。” 舒远星说:“我也是。” 韩文柏没在好人与坏人这件事上与舒远星争辩。他很矛盾,既希望舒远星能保持住他的善良,又希望他能不那么善良,因为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可善良的人更容易被欺负。 但他不介意舒远星有“我是一个不好不坏的人”这种误解,先在心里把自己设定为“我不是一个好人”,那在做一些违背善良和好人道德准则的事情时,就不会产生罪恶感,比如撒谎。 不过这些不用跟舒远星讲。 两个人吃完饭,韩文柏送舒远星去新秀上班。等到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库,舒远星发现,韩文柏非但不走,还跟着他下了车。 舒远星说:“公司就在楼上。”言外之意是,我到了,你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了。 韩文柏幢没听懂:“我送你到公司。” 舒远星有些为难,因为这不有利于他进新秀的目的。 “星星。”韩文柏突然很正经地喊了他一声。 舒远星抬眼与他对视。 韩文柏说:“我们领证了,我是你的合法丈夫,你可以找我帮忙的,我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舒远星眨了眨眼,不知道他为何没头没尾地说这么一段话,但他听着心里变得柔软起来,于是他朝韩文柏露出一个笑:“我如果需要帮忙,一定会找文柏哥的。”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韩文柏有一点点挫败:“我是说,你到新秀来的目的我可以帮你完成,所以你不准再见你们公司那个老男人,看一眼都不行。” 足足有三秒,舒远星才反应过来:“文柏哥你……是在生气吗?” “不是生气!”韩文柏委屈地说:“是吃醋!我在吃醋!你不准撩我以外的任何男人,哪怕有理由。” 第32章 第 32 章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舒远星觉得,自己是个不配得到爱的人,因为他以为的爱人,结果是为了钱装出来的深情;他满心期待的亲情,只有冷漠和厌弃;友情也因他沉迷练技未有深交,泛泛之交倒是不少。 他觉得自己是个无趣的人,每日与音乐作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琴技是有长进,可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懂。上辈子被欺骗后,他试着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但那时候的世界,对他已经十分地不友好了。 重生后,当面或不当面的,韩文柏跟他告白了无数次,只今天上午,就说了好多次。他从一开始的怀疑韩文柏别有目的,到慢慢地觉得他或许对自己确实有一些心动,及至此刻听到他说“我是吃醋”,舒远星想:或许,我应该更大胆一些。 他说:“我还不能辞职。” 舒远星并不觉得依靠别人,或者找别人帮忙是件羞耻的事情,因为人脉也是个人能力的一种表现,何况韩文柏是主动送上来要帮他忙的,而且,人不是万能的,总有一些方面不擅长甚至完全不会。 只是,报仇的话,他觉得只有自己动手才会有快感。 可他的话一出口,韩文柏就扁着嘴,耷拉着头,委委屈屈地说:“我没有要你辞职,我是怕那个老男人借着工作的缘由骚扰你,是担心你。” 舒远星看他这副样子莫名心软,但他很坚定:“他不敢的,你都在他面前说我是你老婆了。商人最懂得趋利避害了,他不至于因为一点色心得罪你这个韩家大少爷。” “那可说不定。”韩文柏说:“有的人色胆包天,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舒远星知道这人又在逗自己了,但话确实不错。人性是复杂的,人心也是易变的,所以他不敢否定说朱有锦不是这样的人。 他思考了一下,开始哄人:“那我尽量躲着他,并且随时保持跟你联系。” 韩文柏见好就收,说下班来接,一直把舒远星送进电梯。 舒远星一踏进公司的门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很多人在看他,还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可当他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又不说了,但也没有避开,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几次之后他问:“发生什么事了吗?与我有关?”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他最熟的直播小助理小艺被推了出来。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问:“星星,你真的跟韩少爷领证了吗?” 舒远星是有些讶然的,他看了眼手机,发现时间距离他与韩文柏领证过去了才不到2小时,可这些人为什么会知道? 他想起从民政局出来没10分钟就接到了方鸿云的电话,心里有了猜测,但还是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小艺说:“韩少发微博了,都上热搜了。” 舒远星没有登录微博去验证,因为以韩文柏的性格,这确实是他做得出来的事,他当时还以为韩文柏拍照是发朋友圈。 看着大家期待地看着自己,舒远星点头:“我们是领证了,今天有点仓促,明天给大家带喜糖。” 所有人没有注意到他在说到喜糖的时候脸上浮现的羞赧,他们围拢过来,说着祝福的话,可脸上的表情却不都一样,有真心祝福的,有羡慕的,也有妒忌和鄙夷的。 舒远星并没有注意到,他有些应付不来这种热闹的场面,他们有的人好奇他是怎么跟韩文柏那么有钱的豪门公子认识的;有的人想要知道他跟韩文柏的恋爱历程;有的人则问他们是真心相爱吗? 舒远星看向问话的人,那人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好似随口一问,可这话一问出来很多人就都把目光转向了那人。 他一直都知道,这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恶,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只因对方心情不好,可能就要对另一个人恶语相向,更严重的可能会行凶,更何况他们这些本身就为了追名逐利而聚在这里的人。 舒远星并不生气。他装作不懂对方问这话的目的,笑着回答说:“我与文柏哥当然是真心喜欢彼此的,不互相喜欢怎么能结婚呢。” 有人不信:“可之前也没听你说起啊,你还说过你单身。” 舒远星说:“其实文柏哥很早之前就说喜欢我了,我拒绝了很多次,毕竟你们也知道的,他那么优秀,家里那么有钱,而我只是个普通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可是前几天我跟老板吃饭被文柏哥知道了,他吃醋了不说,还差点把老板打一顿,我就相信他是真的喜欢我了。” 不少人一脸“吃到瓜了”的表情,也有人觉得他凡尔赛,觉得他在秀恩爱,只有小艺接了一句:“韩少好喜欢你啊星星。” 舒远星红着脸说:“文柏哥是很喜欢我,我本来不想这么早领证的,毕竟我还没毕业嘛,我们恋爱的时间也非常非常短,但是我跟老板去吃饭这事让他有了危机感,他怕我被别人拐跑了,才想到用结婚证把我拴住这么个办法,说是感情可以结婚后培养。”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果然是近墨者黑啊,以前我哪里说得出这样的话,我身子连这么长的句子都不可能说,就是不知道哥哥知道我变坏了,会不会要训我。 舒远星发现,他对于被家人训斥这件事,竟然是有一点期待的。 他赶紧将这想法从脑海里抹去。 或许是他明秀暗茶的行为让大家不喜,他们围着他说了一会儿话就散了,毕竟大家都有工作,平日里也不是多么有爱的同事关系,甚至有的人与他还有竞争关系。 舒远星回了自己的小格子间,他给韩文柏发消息:你怎么把领证的事发微博上去了啊? 韩文柏刚到舒远星的小出租屋。他拿了舒远星的钥匙,理由是太困了,他家近,想去他家里补觉。 舒远星半点怀疑都没有,还担心他犯困开车有危险,叮嘱他叫个代驾。 “肯定是我老婆关心我。”韩文柏听到铃声立即查看消息,看到果然是舒远星发过来的消息时眼睛都亮了,边看消息边说:“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就想我,还说不喜欢我。” 他回复说:当然要发啊,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领证了! 他不止发了领证的照片,前面他还发了粉丝拍的他与舒远星的合照。女孩的拍照技术不错,把他们拍得一看就感情很好的样子,很多粉丝评论说他们一看就是天生一对。 舒远星给他煮的那碗面他也发了微博,虽然只是很普通的一碗青菜鸡蛋面,可背后那是老婆对他深深的爱啊,不少粉丝都馋了,最馋的还是那群打比赛时的朋友,说一颗好白菜被他给拱了,他知道,他们是妒忌。 舒远星虽然刚在同事们面前秀了一下恩爱,但那是别人对他有敌意在先,他故意秀的,就是为了膈应人,不然这些人会以为自己有机会,就像之前他们三番四次地跟自己打听方鸿云与韩文柏的消息一样,他也知道,有些人对他好,不过是因为他认识方鸿云与韩文柏。 他没想过要去公众平台上秀,因为感情中的冷暖悲喜都是自己的,可韩文柏似乎很喜欢,而且,刚刚他秀了一下后发现,这能有效地让一部分别有用心的人退怯。他 舒远星最终没说什么,他发了个“好好休息”就进入了工作模式,认真地练习着晚上直播要表演的曲目。 他完全不知道,随着#柏神晒结婚证#挂在热搜前排的时间变长,网上开始有一些不利于他的言论出现,这些人他的同学,他的朋友,他的校友身份出现,说的都是他的黑历史。 他的朋友说,舒远星有一个在谈的男朋友,但不是韩文柏,而是高诚,还放出了两人手牵手和拥抱的照片。 他的同学们说,曾不只一次看见过舒远星坐上一辆豪车,同样有图片作证。 还有他的校友直接上图,说是在奇遇酒吧见过舒远星,当时他跟一个老男人在一起,举止十分亲密。舒远星要是看到,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不久前与朱有锦在酒吧的那一晚。 舒远星微博是有的,但他本来就不怎么上,经历了上辈子的事情后,他直接给卸载了。 这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但那些莫名其妙的恶意本就是无根浮萍。他们骂他,辱他,唾弃他,无非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无非是将现实的不满倾泻在他人身上;无非是心情不好需要发泄,这个人可以是他,也可以是任何人。 只是,有些事情纵然明白,真身处其中的时候还是会受影响,所以当这一晚舒远星直播的时候,看到大量的祝福里掺杂着一些诸如“主播,听说只要有钱就可以跟你睡,多少钱一晚啊?”“长得这么清纯,屁丨股那么脏”“主播去死,你根本就配不上我们柏神!!”之类的弹幕时,他手中的竹笛掉了下去,落在铺了原木板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上辈子所经历的画面,那些人也像这般骂他,骂得比这更过分,更脏,还当着他的面。 重来一世,这样的事情,我还是要经历一遍吗?舒远星感觉到惧怕,他抱着自己蹲了下去。于是大家看到,才开播了不到五分钟的直播间,主播从直播间里的消失了。 同一时刻,舒远星听到了敲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