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而已》 第1章 第一章 骄阳似火，蝉鸣不止。 只是六月初，京海市的气温已经热得吓人，天气预报说受副热带高压影响，京海市未来一段时间还将会持续高温。 时钟指向中午十二点，此时林惊南还躲在空调房里，裹着雪白的毯子与周公相会，浑身上下只露出白嫩的脸蛋以及一头散落在床上如泼墨画卷般的黑发。 直到一阵和缓的手机铃声将她从睡梦中吵醒。 “喂……”，刚睡醒的林惊南嗓音有些喑哑。 “老板，今天还来盘账吗？已经十二点了哦。”电话那头是餐厅经理的声音。 听到这里，林惊南稍微清醒点，拿远了手机看屏幕上的时间。 “……” 昨天忙活了一整天新店的事，刚好游戏又更新，晚上肝游戏新地图到凌晨三点，一不小心她就睡过了头。 林惊南伸了伸懒腰，“你们先忙着，我今天下午来。” 交代好餐厅经理，林惊南没再赖床，起来给自己煮了午饭，简单收拾收拾便开车去了位于京海市远郊的私房菜餐厅。路远，开车就得一个多小时。 早几年京海市发展这一片的时候，提出了商业与生态结合的理念，在这一片还是红土成堆、杂草成群，又因远离市中心而不被众人看好的时候，还在京大读大三的林惊南就已经决定了要在这里开私房菜餐厅。 如今这里良好的生态环境与贴心的消费体验，已经让这里成为京海市人民休闲散心的不二之选。 林惊南的餐厅也成功站稳脚跟，在京海市上层圈子里有了小小的名气。 停好车，林惊南拿着包朝“渡口”走去。 餐厅名字是她实地考察了选址后定下的，取自席慕蓉的同款诗名。林惊南觉得不管是新中式独立院落，还是门前泊船的码头，都与这两个字十分相配。 穿过种满花草的前庭后，林惊南来到餐厅门口。新来的接待是个十九岁的男孩，之前只见过她一次，微怔之后，却也机敏地替她拉开餐厅的玻璃大门。 “老板好。”男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林惊南笑笑：“你好啊小虞。” 今天林惊南穿了一身宽松的白绿色的雪纺连衣裙，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衬得她更加清瘦高挑，肌肤雪白剔透。 仙女一样的老板走过身旁，男孩连呼吸都轻了些，转瞬之后又兀自摇了摇头，制止自己出神。 餐厅经理何姐和林惊南是老朋友了，说话就随意得多。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昨晚又贪玩了吧？” “嗯，”林惊南将包放在柜台上，不避讳地点头承认，“你不知道，新地图太漂亮了，我光坐在那里看风景就能看半天。” “年轻就是好，熬大夜也不会有黑眼圈，不像我，哎，生了孩子之后好像瞬间老了好几岁。” “哪儿呢？我看看。”林惊南盯着何经理仔细看了好几眼，“这不挺好的嘛，不愧是我们餐厅一枝花！” 何经理笑道：“我要是一枝花，那你岂不是成仙了？嗯？仙女老板娘加个微信？” 上次有个客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喝晕了头，莽莽撞撞地问林惊南要联系方式，闹好大笑话。 “仙女怎么会用微信呢，我们都是靠法力传送意念的。”林惊南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走到柜台里面翻看起了账本。 何经理：“那我先去忙了。” “好。”林惊南专心核对起了这几天的账目。 渡口在市郊，三天盘一次账。林惊南在市中心开的另一家餐厅和这里错开，也是三天一次。 何经理每天都会把缺货的东西列个单子给她，她只需要简单查一下一些酒水、干货库存以及每日的支出收入，再检查一遍卫生和消防这些就可以了。 饶是如此，一趟下来也得一两小时，等林惊南从库房里出来，便看见一向有序的餐厅员工三五成群地挤在一处包间门口低声讨论着什么，语气中似乎压抑着兴奋。 下午生意一般会冷淡点，公共餐区稀稀疏疏坐着几位客人，餐厅员工却不去照应，都挤在了包间门口。 林惊南好奇地走近，拍了拍餐厅年纪最小的女孩子肩膀，“你们做什么呢？” 女孩儿转身，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想要立刻回答又像怕高声扰了包间内的人，压低声音激动道：“老板，是大明星啊！大明星！” 林惊南：“谁？” 这两年生意做起来后，来过餐厅的大小明星也不算少，怎么就激动成这样。 “最火的那个！” 林惊南：“……” 她向前一步，探了探头从门缝里看了一眼，果然。 林惊南这几年虽说不关注娱乐圈，但也知道如今娱乐圈有位当红炸子鸡，火的不行，一般明星都难以望其项背。 娱乐圈，要爆火不算难，难的是能在最顶尖那个位置稳坐泰山。 比如正坐在包间里的乔杨。 他那张脸太过于醒目张扬，又天天出现在网络上，哪怕路人如林惊南也只消一眼便轻易认出。 林惊南匆匆看去，只见乔杨穿着一身灰白色休闲装，坐在包间椅子上略略低着头，肩膀微沉，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指随意划着手机屏幕。 片刻后，整个人往后一靠，隐藏在鸭舌帽下棱角分明的半张脸清晰地露出来，只是冷冷淡淡的神情就足以动人心魄。 就像是清晨含露的木芙蓉，说不清是妖娆还是清冷，林惊南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大概如是。 细看起来，这个人的长相是有些微矛盾的，足够的俊朗，但又不至于冷硬。后来林惊南才意识到，或许是因为乔杨天生一双含情眼，才会让人觉得他带着点男生女相的味道。 和乔杨一起的，还有一个胖胖的男生，在一旁和小虞说话，张罗着点菜。 林惊南挥挥手，让餐厅员工散了开。 既然要了包间，又是明星，摆明了十分看重**不想被人打扰，围在人家门口窃窃私语算什么意思，她自己也绕回吧台，拿起小水壶，给台面上的绿植浇水。 店里的装修多用绿植与流水点缀，整体设计简洁大方，桌上每日更换不同的花草，有时是猫尾草或者尤加利，有时是雏菊或者紫罗兰。 林惊南所在的吧台在这一片区域后方，不醒目，但十分和谐。 整个餐厅最深处才是几间独立的包间，互相错开，中式屏风墙几乎从走廊一直延伸餐厅门口，与公共餐区隔了不少距离。 几分钟之后，刚刚负责接待的小虞出来，先给林惊南看了看单子。 林惊南瞟了一眼：“点了酒？” 小虞：“对，罗曼尼康帝。” 林惊南：“有确认过吗。” 小虞：“确认了，但客人……似乎没注意看价格。”这一点让他有些为难。 林惊南颔首：“报给后厨吧，让何经理把酒送进去，她知道怎么做。” 渡口走的是高端路线，点贵价红酒的客人不少，何况像乔杨这样的大明星，林惊南并没有过多在意。 包间里，乔杨的助理，那个有些胖胖的男生正在玩着手游，五官皱在一起，看起来局势很焦灼，但就这他嘴上也没闲着。 “乔哥，你说严蕊姐咋这么烦，非要让你从剧组请假专门跑一趟。” 乔杨抬眸：“你以为严蕊姐跟你一样，做事那么不严谨？” 助理晁明的手一滑，正操作的小人丢了小命：“乔哥说得对。” 乔杨继续：“不怪你，跟着我久了，上千万的买卖也入不了你的眼了。” 晁明：“……哥你是不是在嘲讽我？” 乔杨：“听得出来那你还不算笨。” 晁明：…… 闲下来的乔杨环顾了一下包间，巨大的落地窗推开就能直通种满花草的庭院，石子路旁是透彻的溪水缓缓流淌，潺潺水声与落花相映成趣，若是夜里，想必景色更佳。 乔杨随口问到：“这就是你说的，好不容易拿到会员邀请券的那个私房菜餐厅？” “对呀乔哥，”晁明有些自豪，“我朋友专门给我弄的，这环境还不赖吧？” 乔杨：“还行。” 晁明：“这家餐厅景色好，食材新鲜用料足，价格还公道，来过的都说好！” 话音刚落，乔杨放在餐桌边上的手机开始微微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后拿起手机，推开落地窗，去了庭院里接。 这时，何经理用洁白的毛巾拖着一瓶红酒走进了包间，没见乔杨身影，便向晁明问到： “先生您好，这是您点的罗曼尼康帝干红葡萄酒，”说着将红酒递到晁明眼前，再次请他确认，“请问需要现在为您打开吗？” 若非客人问，他们是不会主动提及价格的，这也算是一点服务类行业的禁忌。 出于礼貌，晁明顺着瞟了两眼，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游戏上：“开吧开吧。” “好的。” 等乔杨接完电话回来，醒酒器里已经盛好了酒，点的几道菜也陆续上了桌，一看就精致可口。 “动筷吧，吃了还得回去。” 饭桌上，晁明吃得开心，不停地夸主厨的手艺。乔杨近来拍戏，一向吃得少，今天的菜算合他胃口，也只是夹了几筷子便收手。 晁明就不一样了，他对美食向来没有抵抗力，一边消灭桌上的食物，还一边不住夸奖着： “这店里的红酒不错，比我以前喝的那些都好喝。” 两人吃饭都不墨迹，很快结束战斗，没叫侍应生，乔杨自己去吧台结账。 刚走近，乔杨就看见坐在吧台里玩手机的林惊南，简简单单的一身打扮，气质有些出尘。 林惊南感觉有人过来，也放下手机站起来，“您好先生。” 近距离看到真人，哪怕如林惊南一般并不怎么对乔杨感冒，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好看得过分，是有让小女孩们为之尖叫的资本的。 也只有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林惊南才能看见他的左眼眼尾有颗黑色的小痣，不像一般泪痣生在下眼睑，这颗痣刚好缀在眼角，给他清冷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柔媚。 只见对方举止得体地取出皮夹：“结账。” 林惊南迅速核对账单：“好的先生，四菜一汤一道甜品外加一瓶红酒，一共是十六万零一百四十六。” 乔杨拿银行卡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看向晁明，眼神仿佛在说： 这就是你说的价格公道？ 晁明脸色瞬间又尴尬又无辜：我也不知道啊？ 接着，林惊南便看到乔杨将抽出半截的银行卡重新放回钱包，语气依旧淡淡地问到： “小姐，您这儿开的是黑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这句话有些出乎林惊南意料：“先生何出此言？” 对方朝吧台再走近一步，天然的身高差给林惊南带来压迫感。 “四菜一汤，一道甜品一瓶酒，你要收我十六万。”这太荒谬了，以致于乔杨甚至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是十六万零一百四十六！”晁明认真提醒到。 林惊南被逗笑，大方道：“没关系，零头我给你们抹了，总共十六万整。” 晁明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那么，你解释下这里面什么东西值十六万吧。”乔杨索性支着手臂靠在了吧台边上，原本冷冷淡淡的脸上露出点玩味又痞坏的样子，“没记错的话，我们点的都是寻常菜色。” 林惊南不慌不忙，让人把喝了四分之一的那瓶红酒拿出来，放到了几个人面前。 “2002罗曼尼康帝干红葡萄酒，市面售价十五万八千八百元，想来先生是认得的。” 她学着乔杨说话的语气：“没记错的话，在开瓶之前我们经理有再次征求过你们的意见。” 林惊南向何经理了解后，十分礼貌地说到：“就是您身边这位先生确认打开的。” 瞬时所有人都看向了手足无措的晁明。 片刻之后，乔杨笑了笑。 那瓶酒刚拿出来的时候，乔杨就意识到了问题。 当时自己在回消息，没想到随手翻了翻菜单指的一瓶酒，会是这种价格。 餐厅不大，水还挺深。 乔杨取出另一张卡，递到林惊南手里：“刷卡。” 顿了顿又补充到：“菜不错，剩下的酒存在店里，以后我还来。” 明明是夸奖，林惊南却听出了挑衅的味道。 她与乔杨短暂对视，客气地将会员卡递到对方手里，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您放心。本店消费满十万赠送VIP铂金会员卡一张，本店营业期间，您都可以凭借此卡来本店消费，无需会员邀请券。” 乔杨接过会员卡，当着她的面把卡郑重地塞到了黑色皮夹内。林惊南知道，他那不是珍惜这张卡，而是专门做给她看的。 送走乔杨一行人后，林惊南正准备打道回府，没想到风风火火闯进来个人。 “惜惜！我来啦！” 来人正是林惊南大学时期的好室友喻夏，如今已然处成了好闺蜜。 半小时前喻夏发消息问林惊南在哪儿，问完就没了信儿，没想到直接杀了过来。 倒是符合她一贯的行事作风，林惊南接住扑过来的喻夏，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喻夏：“你今天不是例行查账吗，我刚好在这附近，就想着来你店里蹭个饭，有你在我不用买单，嘿嘿。” “我不在，”林惊南拉着喻夏坐下，“你也不用买单。” “那多不好意思？而且我还想找你商量个事儿。” 林惊南：“你说。” 喻夏拉住林惊南的手：“下周你想出去玩吗？” “出去玩？”林惊南若有所思，“哪里？” “西城！”喻夏一瞬间兴奋了起来，“我那个男朋友，你知道的，小演员好不容易接到个戏份还行的角色，在西城拍，想让我和他一起去。我就想着你这一年都几乎没出去过，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怎么样，一起去吗？西城的海岸超美的！而且也没有京海市这么热，还可以顺便避暑……” 喻夏这个男朋友是一个月前新交往的，林惊南也见过两次，人目前看起来还算不错，相处起来没什么矛盾。 左右新店的事儿已经安排得差不多，和装修队已经签了合同，只等他们装修，自己多少也抽得出几天的时间出去走走。 她确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门散心了。 “好呀，”林惊南在喻夏的喋喋不休中答应，“不过到了那边你得请我吃饭才行。” 喻夏：“没问题！请你吃最贵的法式大餐！” 林惊南又被喻夏的豪爽逗笑。 她自己出身小康家庭，创业到现在也只能说稍微实现了财富自由，但她这个闺蜜可是货真价实的白富美，家里有银行那种，性格却一点儿不娇气，这也是她们能成为好朋友的原因之一。 周六，上午十点。 林惊南和喻夏准时坐上了飞往西城市的航班，喻夏的男朋友韩辛复则因工作需要，昨晚就已经抵达了西城。 一路平稳，出了航站楼两人叫了个车，直奔预定好的酒店。 “天气真不错呀，”喻夏忍不住将手伸出车窗，捕捉穿过手指间的流风。 “惜惜，你一定要穿上你最漂亮的小裙子，走在傍晚迷人的沙滩上，啧，一定会有无数帅哥为你倾倒！” 惜惜是林惊南小名，出生时林父取的，自从被喻夏知道后就再也没正经叫过她的大名。 “彩虹屁吹过头了夏夏，低调点。”林惊南已经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司机师傅的笑容。 “嗯？咱们林大美人儿还会不自信？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有多么自信且清醒。” 接着喻夏还叹了口气：“正是因为知道你清醒，才会觉得被你以‘你太帅了，我们不合适’为理由拒绝的那些帅哥十分可怜。” 林惊南：“越说越夸张了，什么那些，只有一个好吗？” 喻夏：“那也很可怜了！惜惜你坏事做尽！” “……聊点儿有营养的吧你。”林惊南划开手机，查了查住宿的酒店。 这家酒店是西城最好的观景酒店之一，一晚住宿费用就要好几千，喻夏看上的。 倒真不是喻夏败家，她皮肤比较敏感，很容易过敏全身发红发痒，每次都得输液才能好。 林惊南虽然不太挑，但为了喻夏的身体着想，花这点钱也值得。 正巧这时候网页推送了一条相关新闻到林惊南眼前。 “夏夏，你男朋友是不是就在离酒店不远的地方拍戏。” “你怎么知道？” “手机都告诉我啦。”林惊南将手机在喻夏眼前晃了晃，“这个剧组好有钱的样子，居然在景区里包下了那么大一块场地二十四小时使用，一般不都是按小时租的吗。” 喻夏：“好像是，我男朋友说这次给他的片酬也不错。” 林惊南继续往下划了划，相关搜索里却出现了一个名字。 主演，乔杨。 原来是他的剧。 现代治愈爱情片，女主是另一位一线女星，配角也是大咖云集，导演还拿过主流奖项。 这样的配置想必投资不会少，怪不得那么有钱。 不多时到了酒店，林惊南放好行李后就看见喻夏找了条鲜红的沙滩裙出来换上，说，她要先去找她男朋友，让林惊南休息休息，晚点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你去吧，我正好洗个澡歇歇。” 她没有出门后不洗澡就上床的习惯，等喻夏出门后，林惊南便找了条睡裙，进了浴室冲凉。 半小时后，林惊南换好裙子走出浴室，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还是躺着舒服呀。 林惊南取出笔记本电脑登陆自己常玩的游戏。 新地图还没开完，主线剧情也没做多少，她趁着现在有空就上去清一下任务。 作为该游戏的重度玩家，林惊南不知不觉就在游戏里沉浸了两个小时，等做完任务抬头时，酒店巨大的落地窗外漫天橘黄的夕阳已经初露端倪。 林惊南伸了个懒腰，退出游戏合上电脑，按照之前的约定，去找喻夏吃晚饭。 她换了条白色修身吊带长裙，长发自然地散落在后背，又穿上舒适的浅跟凉鞋，一边下楼一边给给喻夏发消息。 -好了吗。 -没呢，这场戏还没拍完，估计还得半小时/[哭泣]。 -那我先去海边走走，你那边好了给我发消息。 -行/[爱你]。 来之前喻夏说这里的海岸很美，林惊南提前在网上查了查，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直到她亲自走在西城海岸的沙滩上后，才知道了为什么。 脚下是细细的沙子，光脚踩上去似乎比其他地方的沙滩柔软些，海岸边是巨大叶子随风摆动的椰子树，浪花一层一层，来得和缓，被夕阳映成了橘红色。 四下无人，浪声更显静谧。林惊南就沿着海边慢慢走，不时抬头看看旷远的海岸线，很快暮色四合，渔船和不远处的瞭望塔都点亮了灯。 林惊南这才停住脚步，准备往回走，转身时，椰树林边上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穿着白衬衣，修长的身影斜靠在半倒伏的椰子树干上，手中夹着的香烟时不时闪着猩红的光点，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已经注意到了她。 林惊南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将她认出，距离太远，只是匆匆的一个对视后，她便撇开了眼神。 手机震动，林惊南低头一看，是喻夏发过来的定位，说已经定好餐厅，她可以直接过去。 海风仓促而过，天边黑云聚集，傍晚的宁静似乎就要被打破。 这时节的天气变化总是很快，林惊南不想被淋成落汤鸡，加快了脚步。 才走出去几步，便听见乔杨在身后叫住她： “老板娘，你东西掉了。” 林惊南回头一看，原来是方才拿手机时不小心从包里带出来的酒店房卡。 她刚要伸手去捡，却被人捷足先登。 对方捏着房卡随意看了一眼，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的香烟被海风吹得迅速燃烧。 林惊南想，她是该道谢的，否则真弄丢了又得去麻烦酒店前台。 “多谢了。” 她伸出手掌，索要房卡，没想到乔杨却没有要还的意思。 昏暗的光线下，林惊南甚至有些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道他将最后一口烟抽尽，还是那双含情眼，略带笑意地看着她缓缓说道： “景庭酒店。” “老板娘，我们还是邻居呢？” 第3章 第三章 香烟的味道顺着风蔓延到自己鼻尖，林惊南不自觉掩了掩。 我们？ 她和乔杨的关系，用得上这个词汇吗？ 不过是之前见过一面，还闹得不愉快，林惊南并不想把自己和乔杨归纳到一起形容。 对于眼前之人的搭讪……姑且看做搭讪，她并没有兴趣，也无法辨别是否含有一些其他的意味。 林惊南重复了一遍：“多谢。”你该把东西还给我了。 摊开的手掌停在半空中，沉默片刻后，房卡坠落到她的手里。 看来对方并不打算为难她，“先告辞了。” 乔杨无所谓地耸耸肩，将烟头熄灭后扔进垃圾桶上的烟头收集器，跟林惊南一前一后往出口那边走去。 晚上还有夜戏要拍，他不过偷溜出来透透气，没想到抽支烟的功夫就被路人抓包。 万幸，这姑娘对他没什么兴趣，看起来也不像会到处乱说话的性格。 没走几步，乔杨便接到了助理晁明的电话，三两句挂断后，加快脚步超过了林惊南。 林惊南正扶着花坛边缘将之前脱下来的凉鞋穿上，抬眼看了一下乔杨挺拔的背影，没再多想，往相反的地方走出这一片海滩，去喻夏定好的餐厅。 喻夏和往常一样，和韩辛复在一起的时候就显得很开心。 韩辛复就还是老样子，什么都依着喻夏，发现喻夏鞋扣松了，还弯腰下去给她重新扣好。 林惊南坐到两人对面，和韩辛复打了个招呼。 韩辛复抬眼：“还以为你不会来西城。” 林惊南：“偶尔出来走走也不错。” “就是，你之前整天宅在家里，都要发霉啦！” 喻夏把菜单递到自己手里，催促到：“快看看你想吃什么，这家餐厅我听剧组的人说特别好。” “你都和剧组的人混熟了？”林惊南知道喻夏是有些社牛的，但没想到在剧组这种地方也能吃得开。 “当然。”喻夏语气拽拽的，有些俏皮。 林惊南淡淡一笑：“那你和我算是互补了。” 早年林惊南也算社交小达人，从学生时代的校园活动到创业拉投资，没有她办不下来的事，这两年却越发不想多费口舌，看到人多的地方都下意识回避。 喻夏不留情面拆穿：“你啊，就是前两年太拼了，有个词叫PTSD，我怀疑你就是有点社交PTSD了。” 社交PTSD，亏她想得出来。 林惊南不置可否，只能说自己的状态确实有点不对劲。 餐厅里有人用小提琴拉着《圣母颂》，曲调悠扬，结束后居然开始拉《梁祝》，比起前者，林惊南还是更加熟悉《梁祝》的旋律，跟着在心里哼着曲子。 他们的位置挨着窗户，面朝大海，海风湿咸的气味不时飘过鼻尖。 一曲结束，大雨紧接着打了下来，伴着一声声雷响，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三人又在餐厅多呆了一会儿，躲完这阵雨才离开。 她和喻夏回景庭，韩辛复则因后半夜的戏回了剧组。 为了好好休息，林惊南和喻夏没住一间房，在林惊南刚准备去洗澡时，喻夏抱着一沓东西敲响了她的门。 “你拿的什么。”林惊南拉开门让喻夏进来。 喻夏把东西放在桌上，“签名照！” 林惊南：“剧组的新朋友帮你搞到的吗。” 喻夏：“对！你来看！” 林惊南随手翻了翻：“……全是乔杨？” “对啊，他是大明星嘛，不要他的要谁的。” “……” 好吧，至少人是好看的。 这些照片都是林惊南不曾看到过的，或许是她不怎么关注的原因。 不过见过真人后，这些精修照片看上去似乎还要逊色三分。 老是听人说不上相，这算不算呢？ 林惊南把照片放回原处，去冰箱里拿饮料：“你要喝什么？” “气泡水谢谢！” “好。” “惜惜，你留两张吗？” 林惊南往杯子里倒水的手一顿：“什么？” “签名照呀。” “不用了，我不追星。”林惊南对男星照片并不感兴趣。 喻夏：“对哦，差点忘了你大学的时候比较喜欢裴观，他和乔杨关系一直不好。” 裴观是一位男演员，早年电影演得较多，这两年没那么爱出来了，为人处世比较老派一点。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她对娱乐圈不怎么感冒，签名照什么的对她来说就是一张纸。 但喻夏并不这么想。 “不过没关系啦，留着卖钱也可以，乔杨的签名照可贵。” 说着便接过林惊南手中的水杯，作为交换似的自顾自塞了好几张签名照到她手里。 林惊南哭笑不得，又不好拒绝，顺手将照片夹进自己记账的笔记本里。 次日，林惊南和喻夏去了酒店三楼的深海水族馆。 “这个水族馆非常有名，基本上到西城来旅游的人都会来看。” 韩辛复熬了个大夜，还没睡就又陪着喻夏逛，林惊南不免有些佩服。 喻夏：“那你也不用急着现在就来陪我，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韩辛复：“不碍事，陪你比较要紧。” …… 林惊南在一旁，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 她有意拉开自己与喻夏他们的距离，隔着几步远一边驻足，一边欣赏透明玻璃后的海洋生物。 等再回头，那两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热恋期的小情侣，是这样的。 林惊南索性自己一个人慢慢观赏。 深海的游鱼，静静地在澄澈的蓝色海水中遨游。偶尔划过来一只老龟，举止笨拙地前往目的地；偶尔是自带微笑唇的海豚，会调皮地凑到你跟前，仿佛你才是那个隔着一道透明玻璃墙的观赏物…… 林惊南沉浸其中，不想却被人打扰。 “美女，加个微信？” 来人是个近四十岁的中年油腻大叔，腆着大肚子，举止轻浮。 不是林惊南以貌取人，而是这个中年男人的心思简直和他那已经谢顶的脑门一样亮堂。 “不好意思。”林惊南拒绝道。 “诶，你别不好意思啊，加个微信聊会有什么的……”中年大叔不依不饶，“小妹妹就是脸皮薄。” 林惊南好心情全无，索性摆脱了对方离开水族馆，前往楼下餐厅休息。 她点了杯咖啡，独坐了一会儿，之后收到喻夏发来的消息，问她在哪儿。 林惊南回复后两人定下一会儿直接在餐厅吃午饭，这样也不用林惊南再跑一趟。 反正无事，林惊南拿出手机，玩起了小游戏。 时间很好打发，几局游戏下来，已经过了半小时，之前不愉快的心情也算一扫而空。 手机屏幕上亮出获胜后浮夸的祝贺标志，正当林惊南想再来一局时，却又被人打扰。 她一抬头，发现还是那个在水族馆问她要联系方式的中年大叔，一屁股坐在了餐桌对面的椅子上。 “小妹妹，又碰到你了。”对方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林惊南皱了皱眉，并不打算搭理。 “你看，在这儿也能碰到你，我们还真是有缘，不如你跟我去酒店楼上的房间……” “不好意思，或许是我话说得不够清楚，”林惊南实在听不下去了，“您能别来打扰我吗？” 对方嘿嘿一笑，似乎打定主意缠上她：“知道你脸皮薄，我又不会吃了你。一回生二回熟，习惯就好……” 满口污言秽语。 林惊南不打算继续纠缠，拿起座位上的包就要离开。 谁知对方亦步亦趋，紧跟在她的身后，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林惊南有些生气地倏然转身：“警告你，别跟着我，否则我就报警。” 报警二字显然戳痛了这位中年大叔的神经：“你装什么装？你这种女的我见多了！小X子。” 听到这些话林惊南心里发凉，她不理解为什么一个男人能毫无证据地对女性进行羞辱。 被辱骂至此，林惊南也不想忍了：“你刚才说什么？” 对方显然不怕她这么个身形单薄的小姑娘：“说你小X子，装纯，怎么了？” 林惊南：“很好，我已经录音了。” 接着她当着这位大叔的面，拨通了一一零。 “有什么话，你跟警察说吧。” 眼看林惊南要报警，对方稳不住了，冲上来就要抢林惊南手机。 林惊南没有防备，电话接通的声音刚响了一声，她手里的手机就被打飞在地。 餐厅里不少人看见发生争执，都不由自主关注到林惊南这边，但却没有人出声帮助她。 他们只是默默地，看着热闹。这种感觉让林惊南感觉非常不好。 她不喜欢这么多人的目光。 她也没发现，不远处有道修长的身影，正迈着大步子向她疾步而来。 没有人帮助的林惊南显得更加好欺负，刹那之间中年男人气焰更加嚣张，甚至举起了手掌想要打人。 男人与女人之间天生的身体差距在这一瞬展现得淋漓尽致，众人都以为林惊南躲不掉了。 可林惊南并不是柔弱可欺之人。 高举的巴掌还未落下，浑身肥胖的中年男人已被林惊南反剪右手，按在了餐桌上，油腻的脸贴在餐桌台面上，挤压出肥肉。 这时，刚到林惊南身后不远的乔杨顿住了脚步。 谁也没料到，林惊南能把一个成年男人制服住。 “道歉。”这是林惊南唯一的要求。 “靠！放开我！草你妈！臭X子！”对方并不服输，反而因打不过林惊南更加恼怒羞愤，嘴里不停地喷着脏话。 “不道歉我就送你进警察局！”林惊南加重手上的力道，拧住男人胳膊肘往上使劲。 男人疼得不住哀嚎，但死鸭子嘴硬，也不相信林惊南能把他怎么样，依旧破口大骂着。 对方死不道歉，林惊南也不想过多浪费时间，准备直接叫警察，可随即又无奈地发现自己的手机此时正躺在冰凉的地上，自己根本够不着。 她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人帮她捡一下手机。 紧接着，有人弯腰捡起她的手机并递到她的眼前。 林惊南偏头一看，原来是餐厅员工终于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来了两人帮忙。 有了酒店员工的帮助，林惊南成功报警并将骚扰她的人送上了警车。 这边警车刚离开，乔杨一旁的晁明便道：“乔哥，人走了。” 乔杨今天休息，穿了件薄薄的灰色卫衣，一张脸几乎全藏在卫衣帽子下，只露出清晰的下颌线。 他微微仰着头，视线刚好能看到警车离去的方向，片刻后，嘴角缓缓一扬，淡淡地笑了笑。 这姑娘真是一点儿不怂，明明看起来知书达理斯斯文文的，身手却有些麻利，好像还学过两招的样子。 晁明继续在他耳边问：“乔哥，你让我去把餐厅员工叫来帮忙，怎么最后你自己却不露面啊？做好事不留名？” 乔杨：“那是因为你乔哥我心性纯善，乐于助人。” 特别还是这么复杂却有趣的人。 第4章 第四章 等林惊南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餐厅的员工和她分别作了笔录，警察也调取了餐厅的录像进行查看，再加上林惊南的录音，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对方在警察的教育下向她道了歉，林惊南虽然接受了道歉，但并没打算轻轻放过。 最后警方依律对其进行罚款加拘留五日，林惊南很满意这个结果，这是他应得的。 她给过机会，是对方自己不知道珍惜。 回到酒店，喻夏正等着她。见她回来，喻夏连忙凑了过来，语气十分紧张：“惜惜，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林惊南摆摆手：“没事啊，我一点事儿没有，那个人还要被拘留几天，也算出了口气。” “都怪我，我要是和你在一起，你就不会被欺负了……” 喻夏陷入自责之中。 “噗，”林惊南没料到最后需要安慰的反而不是她自己，“你哪里看到我被欺负了？” 喻夏闻言，仔细打量许久后道：“你人倒是好好的，但心灵一定受到了创伤。” 林惊南：…… 谢谢，她的心灵健康得很。 “我真没事，你忘了，我大学可练了四年的跆拳道。” 这个建议还是林惊南妈妈提出来的，那时候林惊南身体老是不好，林母便让她课余时间多运动，强身健体。 林惊南一想，那干脆来个有实际效果的，于是直接报了个班。 一学期后，她从一个跑四百米都费劲的弱女子，一跃成为了班上的体育大佬，甚至还有大四的学姐专门找她代考体测…… 从那时候起，林惊南就在学校多了个外号。 以前大家偷偷叫她“林妹妹”，后来大家都叫她“豹子头”。 虽然霸气了些，但林惊南觉得还挺健康，笑嘻嘻地认了这个外号。 喻夏想到这里，终于赞同地点点头，“也对哦，你一个能打三个，我要是在现场说不定还得拖你的后腿，毕竟我手无缚鸡之力，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林惊南：“……你说得对。” 闺蜜这转变来得太快，她完全跟不上节奏，“我叫个外卖吧，在警察局呆了两三个小时，午饭都没吃呢。” “不用！”喻夏连忙制止林惊南，“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说着就把她拉到隔壁房间，让她欣赏了一番桌子上丰富的美食。 “夏夏，你太夸张了。” 哪有人会在酒店点满一桌子海鲜还开香槟的啊！ 喻夏：“你别管，就当是我心里愧疚补偿你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霸道闺蜜？ 居然是这个画风？ 林惊南：…… 吃到一半，喻夏接了个电话，听那意思，应该是韩辛复打来的。 聊了半晌，喻夏有些激动地提醒到，“惜惜，少吃点。” 林惊南：？ “晚上老韩请吃饭，留着肚子，而且还有惊喜哦！” “什么惊喜？” “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那她现在还是比较想先把肚子填饱。 晚上七点，林惊南还是去了。 虽然她很想呆在房间里玩游戏，但她拗不过喻夏。 最后，她从行李箱里找出来一件墨绿色的长裙，把头发像以前那样挽在脑后，便跟着喻夏出了门。 她对所谓的惊喜没抱有什么期待，因为喻夏做事一般不太靠谱。 直到她迈入餐厅包间那一刻，看见了乔杨。 对方就像她第一次在自己餐厅看见时的样子，整个人显得放松又有些疏离感，在她刚进包间的时，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 林惊南没有和他眼神交汇，只是默默地挨着喻夏坐了下来。 这……难道就是喻夏说的，惊喜？ 喜有没有不知道，惊倒是挺惊的。 林惊南只希望对方不要趁机在饭桌上提起那瓶十六万的红酒，那是他们恩怨的始作俑者。 刚落座，韩辛复开始一一介绍起来。 “这位是乔杨，你们应该都认识，大明星嘛。我在剧组演他的同事，才认识没几天，没想到乔哥人这么好，肯来跟我一起吃饭。” 韩辛复寒暄几句之后，依次介绍了晁明和喻夏。 接下来轮到林惊南。 “那位是我女朋友的闺蜜，林惊南。” 林惊南刚想随便示意一下，就听见乔杨开口，依旧是那道清清冷冷的声音。 “林老板嘛，认识。” 得，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喻夏和韩辛复显然都挺惊讶，“你们之前认识？” “惜惜，你怎么没告诉我？” 林惊南：…… 要她说什么？ 说大明星乔杨在她餐厅吃饭喝酒还不愿意给钱？ 乔杨：“不怪林老板，贵人多忘事，可以理解。我之前在林老板餐厅吃过饭。” 林惊南移回视线，正视了乔杨一眼，又看向喻夏，“对，只是说过两句话。” 余光里，林惊南似乎感觉到乔杨神态有些嘲弄。 喻夏：“原来如此，那既然都认识，大家也就不用那么拘谨了。点菜了吗？” 随后，韩辛复和喻夏张罗着点菜，林惊南拿出手机，默默玩起了小游戏。 乔杨时不时跟他们搭一句话，餐桌上五个人，三个毫无察觉，两个私底下暗流涌动。 这顿饭吃得，别人开不开心林惊南不知道，她自己反正是没什么胃口。 说起来这是她和乔杨第三次见面，两人都隐藏了第二次见面的事，不知道算不算是互相避嫌。 直至目前为止，她对乔杨都称不上有好感。 那样的大明星，天生就是带有距离感的。 乔杨这个人长相过于耀眼，本该是极具吸引力的外表，但每次见到他，林惊南都能从他身上察觉一丝疏离他人的气息。 他应该是山巅那朵无人采撷的雪莲，只远观也罢，近看怕是要出事。 餐桌上，他们聊得开心也好，接不上话题尴尬也好，林惊南都不会特意去缓和气氛，她只偶尔和喻夏说上两句话，其余时间就自顾自吃点东西。 她胃口本来就小，一顿饭下来也吃不了多少，倒是喻夏喝了不少酒，凭借自来熟的本事也没让场子冷下来过。 期间不管其他人有多嗨，乔杨始终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别人跟他搭话，他也笑着回答，看上去平易近人，话头没到他的时候，他就淡淡的，也不多说一句。 林惊南以前见过这种性格的人。 看上去和谁关系都不错，实际上和谁都隔着距离。你看不透他，他却知道你想要听什么。 在娱乐圈混的人，是不是都这样？ 念头冒出来的下一刻，林惊南不禁自己肯定自己：那个名利场，混出头的或许都这样。 饭毕，喻夏拉着几人一起合照留念。 乔杨答应了。身为当红明星都没拒绝，林惊南就更没理由拒绝。 合照后大家互相道别，各自回家，路上喻夏还乐呵呵地把照片发到了她的微信上。 明天她和喻夏还要去周边玩两天，回到酒店，林惊南就拿出个背包，收拾明天外出可能会用到的物品。 手机屏亮起来，显示有新的微信消息，林惊南划开一看，是喻夏在叫她开门。 林惊南走到门口，拉开门侧身让喻夏进来，“你直接敲门呀，发消息干嘛。” 喻夏吞吞吐吐，说话间有些犹豫，在林惊南反复询问下，喻夏才问到： “惜惜，你和乔杨，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林惊南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为什么这样问？” “我说不好，就一种感觉。我也是回酒店后才发现，今天在饭桌上你们两个都不和对方说话，乔杨我不知道，你以前很有礼貌，不会这样的。” 有那么明显吗？连一向粗线条的喻夏也察觉到了……林惊南解释到：“嗯……之前是有点小摩擦，不过是小事，也过去了。” 喻夏：“本来老韩跟我说乔杨会去我还挺开心的，没想到你们之前有过不愉快。” 林惊南：“没事啦，你玩得开心就好，反正以后不会再见面，没什么大碍。”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按照定好的时间出发，租了车，自驾去周边玩。 她们上午先去了当地一个古镇风情街，买了些特色纪念品，吃了很多当地口味的小吃，午饭都没留肚子吃，直接开车去另一个海滩潜水。 林惊南会游泳，但潜水还是第一次。 近距离接触新奇的海底世界和隔着透明玻璃观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们在教练的指导下采了鲍鱼、扇贝还有新鲜的海胆，颜色漂亮的海星也不少，但林惊南私以为没什么肉，全部放生掉了。 晚上是去泡温泉，第二天又是去摘椰子、菠萝……在农家乐吃了水果绘饭，直到傍晚才回到景庭酒店。 今天韩辛复杀青，喻夏为了庆祝，特意提前跟景区的商家定好了一顿篝火晚餐。 吃到一半，有三个出来玩的年轻人看见他们这边的篝火也加入进来。 这几位年轻人大约二十来岁，还在上大学的样子，个个性格爽朗，还都是玩音乐的，随身带着乐器，当即就表演起来。 夜晚的海风伴着摇滚乐，众人欢声笑语，这让林惊南生出一种大好时光的感受。 年轻时似乎就该活得恣意一些，不去想明天该做什么，不去想自己的餐厅又缺了什么货，账还没及时清算…… 林惊南心里高兴，在喻夏的撺掇下也没忍住，借用了其中一位年轻人的吉他。 她不会玩摇滚，但是会弹一些曲子。 手掌轻轻拍起吉他，拟造出鼓点一般明朗的节奏，随后林惊南拨动琴弦，弹起那首熟悉的旋律。 万物沉静，天地间只剩吉他明了动人的琴音，林惊南清冽的声音随之加入：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直到思念从此生根 华年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 海滩边缘，伫立着两个人。 其中一位默默抽着烟，视线漫无目的。 “乔哥，那边有人在弹吉他。” 乔杨：“嗯。” “唱得还挺好听。” 乔杨没有接话。今天收工早，他和晁明从片场出来，多走了几步到海边透气。 远远的，光听声音，他就知道那是谁。 他没有再走近一些，只停在原地，不由地从铁盒里摸出根烟来点上。 工作忙或者压力大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总是会抽上一根。 等烟抽完，林惊南的歌也恰好唱完。 “走吧，回酒店。”乔杨掐灭了烟头，莫名有些烦躁。 烟头余火可以熄灭，心里有些东西却再也扼杀不住。 第5章 第五章 半夜快十二点，林惊南终于回到了酒店休息。 喻夏精力实在太旺盛，还继续在外面玩，她有点扛不住就先回来了。 旅行是轻松中带着劳累的，林惊南游戏都不想玩，洗漱后就倒头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忘了关静音的手机吵闹起来，林惊南意识模糊地摸索着接了电话，是喻夏。 “惜惜，我们可以后天再回去吗？” “怎么了？”之前她们已经预定了明天的机票。 喻夏：“就是老韩嘛，忙着拍戏都没去其他地方玩过，明天我想带他去周边玩玩，就是上次我们潜水那里。” 理由也倒是情有可原，“好啊，那你记得把机票退了。”林惊南嘱咐到，回去的机票是喻夏一个人定的。 喻夏：“收到！你好好睡吧，等后天跟我一起回家哈！” 接着电话被无情挂断，林惊南无奈笑了笑，翻个身继续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中间醒过一次的原因，林惊南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才慢慢醒来。 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生活有时候还挺不错的，不会有人打扰，在有条件住酒店的时候也不用担心食物。 洗漱收拾好后，林惊南还是去酒店餐厅吃饭，接着逛了逛附近的街道，买了一些特色食品和果饮后宅在酒店房间玩游戏。 时间是最好打发的。终于觉得累后，林惊南决定去海边逛逛，她喜欢这里傍晚的景色。 酒店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海滩非常受欢迎，人流巨大，玩乐的项目多，商家们生意也好，但她还是喜欢酒店附近的这片沙滩，傍晚的时候人不至于多，景色美空气好，难得地令她感觉到心情放松。 也许是天意，又或者是冤家路窄，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她又遇见了同样的人。 这些巧合过于频繁，以致于让林惊南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感觉她逃不掉了一样。 乔杨还是在抽烟，呼出的烟雾被海风吹得四散逃离，却不会被人看进眼里。 林惊南似乎知道了乔杨怎么总是在这个时候抽烟。 因为没人会注意到他，他不用刻意躲避。 除了她这个不速之客。 “呦老板娘。”沉默的对视间隙，乔杨先打破了尴尬。 林惊南很自觉：“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乔杨轻声笑了一下，神情与以往不同，显得人更加蛊惑，“看到什么？” 林惊南没有向他走近，只停在原地，“你们当红明星，被人拍到抽烟会怎么样？” 对方嬉皮笑脸，“能怎么样，被骂呗，骂过之后就好了。” 这听起来，倒像是习惯被骂了。林惊南不混饭圈，不知道明星粉丝之间的战争。 “这里不是禁烟区，你也是成年人，还是会被骂吗。” 乔杨不置可否。 “为了你不被骂，我不会乱说话的。”林惊南保证到。 她倒不是想顺手卖个人情，一是她没那么爱管闲事，二是她确实不想跟对方扯上什么关系，正面的，负面的，都不想。 “老板娘你真善良。”乔杨敷衍一句后，把抽到一半的烟熄灭。 两个人本来就不熟，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呆在一个地方只会显得场面尴尬。 林惊南准备溜之大吉，和对方说拜拜，正要张口，一道雷声划破天际而来。 “轰——” 突如其来的雷鸣惹得林惊南皱了皱眉。她不怕打雷，但也不喜欢在打雷的时候自身处于毫无遮挡的空地上。 可惜不仅有雷声，还有随之而来的倾盆大雨，从海那边铺天盖地而来，眼看就要落到自己头上。 这次真是跑都来不及了。林惊南有些放弃挣扎。 忽然间，自己的手腕被谁拉住，对方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肌肤，就着不大不小的力道把她往另一个地方带。 “跟我来。” 由不得林惊南拒绝，两人一同往一条小路上跑去。 巨大的雨点声越来越近，仿佛在身后追赶他们，林惊南心中无形生出一丝被千军万马追杀的慌乱。 她抬眼，看见乔杨的背影。 他似乎很有把握，没有迟疑犹豫，这让林惊南稍微安心了些。 终于，在暴雨即将追赶上他们那一刻，两人成功躲进一间狭小的木屋里。 “这里是当地渔民打渔时歇脚的地方。”乔杨解释到。 暴雨打在屋顶，力道巨大，轰隆一片，林惊南能想象自己若是没能躲进屋子里时狼狈的模样。 周围没有灯光，她打开手机电筒，放在一旁照明。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林惊南问到。 乔杨：“散步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是抽烟的时候吧。 林惊南没有拆穿，“你认识这里的渔民吗？” 乔杨：“认识，之前见过，不过他们不认识我，还请我喝椰子。” “那可要恭喜你了。”终于有人不认识你，把你当普通人对待。 乔杨微楞，随后有些自嘲地说到：“确实。” 聊到这里，两人的话匣子才慢慢打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起等这场暴雨过去。 林惊南：“这里的天气变化真快，你们拍戏的这段时间都这样吗。” 乔杨：“是，有时候只能停工。” “不耽误事吗？” “耽误，但取景不行，也没办法。” 林惊南终于没忍住，问到：“你们剧组是不是很有钱啊？” 乔杨：“？” 林惊南：“因为你们剧组动不动景区包场，动不动就停工，还给你们演员住那么好的酒店，看上去不像缺钱的。” 乔杨似乎被自己逗笑了，眼睛带着笑意地说到：“这是行业机密，不能告诉你。而且我住酒店不花钱。” “为什么？” 乔杨又解释到：“朋友是酒店股东。”他没料到，林惊南居然这么有好奇心。 得到答案后，林惊南感叹：“果然，有钱人的朋友都是有钱人。” 乔杨：“你不也住景庭吗？” 林惊南：“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虽然暂时住得起，但不代表我能长期住，如果不是因为我朋友，我是不会选择这么贵的酒店的，不实惠……你懂我意思吗？” 看到乔杨点头，林惊南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如果她也像那些渔民一般，不知道乔杨是谁，或许她对他也能像和普通人相处一样。 林惊南没有什么三六九等的观念，她并不觉得自己比乔杨差在哪里，只是两人之间就是存在不可否认的距离。 她和乔杨，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社交圈子完全不同。 即便家境富足如喻夏，因为和自己有相同圈子相同话题，林惊南也能和她成为好朋友，但乔杨完全不同。 他所处的那个世界，自己未曾踏足分毫。 陌生的事物总会自带吸引力，这使林惊南会对他们感到好奇，但过于神秘的世界，她却不想主动去沾染。 她不像以前那样爱拼爱闯了，她现在喜欢待在自己的舒适区，不想主动去交友，反而更加珍惜从前的朋友。 木屋没有门，大风裹挟着雨水扑进屋子里，打湿了地面，林惊南的裙子也沾上了雨水，她往里面挪了挪，“这场雨估计不会下太久。” “是吗。”乔杨给她让了让位置，不动声色挡在了林惊南前面。 “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林惊南解释。 乔杨：“你还带天气预报的功能？” 林惊南：“……” 她是什么智能仪器吗？ 事实证明，她真的不是智能仪器。这场雨落个没完，两个人守了快二十分钟，依旧没有变小的趋势，时不时还给你轰个雷下来。 屋檐上滴落的雨水连成一条条直线，林惊南望着外面的风风雨雨，心里有些无语。 乔杨补刀非常及时：“果然，天气预报都是不准的。” 林惊南：“……”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左右走不了，林惊南索性关掉了手机灯光，打开游戏玩。 这是一款角色扮演闯关游戏，可以组队，也可以单机。林惊南玩了快半年，关卡能过的都过了，不能过的一时半会也过不了。 刚好前两天更新了新关卡，林惊南捧着手机把前面几关轻松通过，最后一关却连着好几次都让手中的角色命丧黄泉。 期间乔杨就在一旁看着，也不出声。 连续失利让林惊南觉得有些没面子，悄悄瞥了乔杨一眼。 还好还好，对方没有嘲笑她菜的样子。 她准备再尝试尝试，正要点击开始那一刻忽然灵机一动，望向乔杨：“那个，你要玩玩看吗？” 乔杨假装看不懂她的小心思，“好啊，不过我没玩过这个游戏。” “没事没事，你试试。”要是乔杨也不能过关，就没理由嘲笑她菜了！ 游戏人这该死的胜负欲。 乔杨接过手机，嘴角噙着笑，点击开始。 刚才林惊南玩的时候他跟着看了一会儿，觉得不算太难。 前面都还比较顺利，纵使手生，也过得比较轻松。 可没一会儿后，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乔杨，嘴角的笑容就慢慢凝固了——画面上的角色又一次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林惊南在一旁憋笑，努力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 看吧，她就说这游戏很难的！ “嗯，看来这关不好过。” 林惊南伸手要手机，等半天，对方却没有要给的意思。 林惊南：？ 乔杨：“再一次。” 林惊南：？？ “不行，你只有一次机会。” 乔杨：“为什么，你刚刚都尝试了那么多次。” 林惊南：…… 这人怎么不讲理呢？ 争执之中，乔杨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林惊南成功夺过游戏权。 乔杨接起电话：“喂。”对面是晁明。 “乔哥，你在哪儿啊，怎么还不回来？” 乔杨：“在海边。” 晁明：“啊？这么大雨你淋湿了吗？” 乔杨：“没有。” 晁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哥，那要我来接你吗？这雨下那么大，一时半会可能停不了。” 闻言，乔杨犹豫了片刻。 林惊南在玩游戏，没有留意乔杨的动静，也没注意到乔杨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之前从未细细打量过，如今乔杨才发现林惊南又高又瘦，自己一米八五的身高，她也只比自己矮半个头，头发遮住她小半张脸，手机屏幕光线下的林惊南眼睛一亮一亮的，认真中又透着点稚气。 片刻后，乔杨回答到：“不用了。” 这里，没什么不好的。 第6章 第六章 这场雨下了快一个小时，等林惊南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九点半，瞧这时间喻夏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果不其然，几分钟之后喻夏就在微信里跟她分享了自己的行程。 林惊南刚要回复，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远在欧洲的林父。 林父本名林致远，工作是研究植物与生态环境，常年在国内外出差，这次去了欧洲有小半年都没回来，好在林母知道排遣，不是跟小姐妹打麻将，就是参加旅行社，生活滋润无比。 林惊南接起电话：“喂老林。” 林父：“嗯，惜惜，你吃饭了吗？” 没吃，但林惊南回答：“吃了呀，你们那边也该吃过午饭了吧……” 父女二人互相问候一番后，林父说到了正事，“你现在是在西城吗？” “对，妈妈跟您说的吗。” “是，正好有件事，你替我去吧。” 林惊南：“什么事？”她可不懂植物学什么的。 林父：“你还记得辜伯伯吗，之前见过的。” 林惊南回想了一下，“记得，小时候经常见的，后来辜伯伯搬家后，好像就只有十六岁那年见过一次。” “对，他现在就住在西城，过几天是他七十岁的寿宴，爸爸去不了，你代替爸爸去吧。” 两家人算是世交，虽然住得远之后没怎么见过面，但想必自己父母和辜老爷子还是有联络的。 林惊南没有过多犹豫，答应了下来。 等她接完电话，喻夏已经回到了酒店。 林惊南一看喻夏那扭捏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在等着她，“说吧，什么事。” 喻夏：“嘿嘿，惜惜咱商量商量呗。” 林惊南没接话，等着下文。 喻夏接着说：“就是，剧组那边有几个朋友，说老韩杀青了，要一起吃顿饭什么的……你也知道，那都是人脉，老韩不太好拒绝……” 她就知道。 “什么时候。”林惊南问到。 “就明天晚上！海边烧烤派对！” 林惊南：“明天你不是要回京海？” 喻夏：…… 看喻夏那样子，林惊南也不想再逗她了，“我过两天也有事，明天不能回京海。” “那不是正好！”喻夏说完又想起点什么，吞吞吐吐地告诉林惊南：“就是……乔杨明天也要来。” 这是在怕他们到时候闹矛盾吧。林惊南无所谓道：“我没关系，去不去都可以的。” “不行！我不能再让你独守空闺了！” 林惊南：……不会用成语可以不用的。 可能是因为乔杨带她躲雨她欠了乔杨的人情，林惊南现在对乔杨也算不上抵触，属于不主动接近，不刻意回避，只是顺其自然的情况。 所以第二日喻夏来叫她的时候，她也无所谓地答应了。 他们包了个私人小院，探照灯从屋顶照下来，一片亮堂，门口就是海滩，主人的渔船停泊在不远处的海面上。 林惊南和喻夏手挽着手，一起走在路上。海风吹起林惊南白色的缎面长裙，面料贴着肌肤，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 等两人到达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几个人了，桌上也摆好了房主刚刚烤好的肉串。 和一些陌生人随意打了招呼后，林惊南落座，而乔杨就在隔了几个位置开外的椅子上坐着，晁明在正对面。 林惊南：“嗨。” 乔杨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接着有人打趣到：“老韩，你没说过你还认识这么漂亮的女生啊？” “就是，也不跟我们介绍一下。” 韩辛复闻言爽朗地笑了笑：“那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大美女林惊南。” 林惊南：“……大家好。”其实她并不太喜欢这样直白且浅显的形容词。 话音刚落，一道娇媚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秋哥，好歹你还是混演艺圈的，如今美女多得扎堆儿，都贬值了。” 这话就差直说“你怎么眼皮子这么浅，这也能算美女”了。 林惊南寻声看去，说话的原来是一位坐在乔杨身旁的女孩。 那女孩年纪看上去也不大，留着紫色挑染的齐肩发，化着有些复杂又精致的妆容，整个人显得很可爱……就是说话不招人喜欢。 这是吃枪药了？林惊南腹诽。 气氛有些尴尬，那个叫秋哥的人出来说到：“我的唐安妮大小姐，你见多识广，就别为难我这种小演员了。” 喻夏也听出唐安妮话里有话，正要发作，林惊南按了按喻夏的手背，示意别多事。 她是出来吃饭的，不是吵架的。 唐安妮却不懂得见好就收，她一向霸道惯了。 “乔杨，你觉得呢？” 秋哥暗道不好，大小姐这是争风吃醋起来了。 乔杨本来没参与这场对话，却被唐安妮硬生生拽了进来。 他抬眼，没看林惊南，只淡淡地瞥了唐安妮一眼，“我觉得，唐叔还是管你管得太松了。” 唐安妮的父亲，是某家娱乐公司的大老板，以前乔杨合作过，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唐安妮。 自那之后，唐安妮就跟在乔杨身边，隔三差五就去片场探班。 大家都知道唐安妮喜欢乔杨，但乔杨不以为意，只当她是朋友，也拒绝过她的告白，但唐安妮韧性十足，从来不因一次失败而放弃。 “乔杨！”唐安妮有些生气，脸色显得有些红，“你不向着我！” 乔杨：“我是为你好，等戏拍完后，我一定找唐叔好好聊聊。” 唐安妮识相地闭了嘴。 这顿饭是吃不好了。林惊南看唐安妮那样子，估计还会找茬。 也不知道哪里惹到这位大小姐了。罢了，过一会就回酒店吧，舞台交给他人。 聚会的人不算多，彼此也都算熟悉，只有林惊南是生人，但她也从不扫兴，大家都欢欢笑笑的，且因为唐安妮刚刚那一闹，其他人也没敢再过多关注林惊南，生怕唐大小姐一个不高兴把局搅了。 推杯换盏间，也有说一些片场里的事和其他明星的八卦，林惊南无心去听，但唐安妮却十分热情。 她挨着乔杨坐，位置靠得很紧，说到激动的时候，也会拉着乔杨的胳膊撒娇…… 看来两个人关系不错。 桌上的烧烤一点点下去，正当林惊南觉得差不多是时候离开时，不知谁提了一句要玩游戏，为了凑人数，林惊南就又没走成。 “输的人自觉罚酒啊！” 酒桌上的游戏她玩过不少，以前应酬多的时候也喝过不少，所以林惊南并没有放到心上。 只是架不住有人找事。 两轮下来，林惊南就发觉了唐安妮的针对，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唐安妮都跟她唱反调，时不时还给她设套，明显不想让她赢。 这是想灌她酒？林惊南心里有了数。 第三轮猜骰子，每人五个骰子，猜一到六的点数个数，两人一组，唐安妮又是林惊南对家。 林惊南看了自己手里的色盅先是保守地说：“三个四。” 喻夏和林惊南一组，“三个五。” 到了秋哥，“四个五。” 唐安妮直接来了把大的，想卡林惊南，“六个六。” 林惊南一点不慌，“七个一。” 喊了一之后，后面就不能喊其他数字，只能喊一。 若说七个一还有人信，等叫了一轮后再轮到林惊南时，已经是十个一起跳了。 林惊南还是没选择开唐安妮，只接着加码，“十个一。” 唐安妮当机立断：“我开你！”她笃定二十个骰子里不可能有一半都是一点。 众人依次打开色盅。 唐安妮一个，秋哥一个，喻夏三个。 也就是说，林惊南的五个骰子必须全部是一点才能赢。 这水平得多高，才能摇出五个一出来？在场的人皆断定林惊南会输掉，已经开始起哄倒酒。 乔杨坐在那里没说话，抬眼看了一眼林惊南，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林惊南礼貌地笑着推开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打开了桌上自己的色盅。 五个骰子，五个一，整整齐齐摆在里面。 在场的人全都静默了片刻，之后又瞬间爆发出欢呼声。 “漂亮！秋哥，这酒是你的！” “哎哎哎，怎么又是我，我都要连着喝三轮了！” “不是你是谁，你让咱们唐大小姐喝吗？人家可是女孩子！” 谁料唐安妮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我喝！” 众人皆是沉默。 唐安妮夺过酒杯，连着喝了三杯后将酒杯重重地放到了桌面上，看起来火气不小。 林惊南倒也没被吓到。 她本就对唐安妮不在意，是对方非要针对自己，自己才反击的。 “再来！”唐安妮不服输。 其他人赶紧打圆场，“额不如我们换个游戏玩，这个游戏玩腻了，咱们整点经典的……” “对对对……” 于是桌面上清了片空区出来转酒瓶用，转到的人真心话大冒险选一个。 最先转到的是韩辛复。 “那我大冒险吧。” “行，和你最爱的人当众接吻！” 大家都知道喻夏和韩辛复是男女朋友，也不算很为难人。 两个人大大方方亲了一口，算是交出了答卷。 酒瓶继续转动，这次轮到了唐安妮。 “我选真心话。” 显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唐安妮喜欢乔杨，大概也想拉个线，于是故意问到：“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唐安妮有点羞怯，但也不扭捏做作，顿了顿之后承认到：“我最喜欢……乔杨。” 众人的目光移到乔杨身上，想知道他作何反应。 乔杨正拿着酒杯，不慌不忙地将杯内的酒喝完，之后才慢慢说到：“谢谢你的喜欢，以后我会更加努力拍戏，争取全年无休。” 听到这回答，林惊南差点被嘴里的汽水呛到。 这么官方的回答，算是明着拒绝了。 乔杨只把唐安妮的喜欢，当做一般粉丝对偶像的喜欢，他能回应粉丝的，也只有多拍戏多营业。 场面顿时有些难看，林惊南也注意到了唐安妮期待落空时，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的丧气模样。 提出问题的人现在别提多后悔，只能打着马虎眼，开始下一轮。 这次酒瓶转到了林惊南，她还是选择了真心话。 或许因为林惊南是圈外人，所以他们想知道圈外人的想法。 “提问，你最喜欢的演员是谁。”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问题，没有人会预料到之后局面的走向。 听到林惊南回答的喻夏，心里顿时就觉得不妙。 “演员啊，我比较喜欢裴观。”林惊南老实回答。 全场再次冷了下来。 裴观，乔杨的死对头，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包括林惊南。 第7章 第七章 林惊南不是故意破坏气氛的人，只是唐安妮大概把自己当假想敌，步步紧逼得有些烦人。 她这样回答，就是想告诉唐安妮，自己不是竞争者，也不存在威胁。 只是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有的没的都在看乔杨脸色。 圈子就这么大，谁跟谁结了怨没两天就传得人尽皆知。 他们从乔杨一向淡漠的脸上瞧不出什么东西，只等他会不会说什么。 但最后乔杨什么也没说，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场面还是得维持下去，否则好好的一顿饭就变成了闹剧。 “额没酒了，小林，在你手边，递一瓶给我。” 林惊南伸手递了过去，对方却打不开。 “开瓶器你们放哪儿了？” 前后找了一遍，都没发现开瓶器的踪迹。 林惊南看着这群人磨磨蹭蹭，只能说到：“我来吧。” 接着她拿起酒瓶，将酒盖卡在桌边，往下一用力，酒盖顺势就脱离瓶口，随后酒瓶里冒出一丝白烟…… 那几个找开瓶器的眼睛都看直了。 倒不是不知道能这样开酒瓶，只是那样做的是林惊南，一个他们原本以为娇娇弱弱的女孩子。 “不愧是林大美女，厉害！” 林惊南笑了笑，没说什么。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又开始了一轮转酒瓶。 而这次，终于轮到了乔杨。 乔杨：“真心话。” “提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这问题，大概是在帮唐安妮找努力改变的方向吧。 乔杨略微思索片刻，接着答到：“我喜欢，温柔的，小鸟依人的，没有攻击性的。” 林惊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乔杨这个回答仿佛是冲着她来的，这些形容词完全就是她的相反面。 当然，有可能人家就是喜欢这种也不一定，就是这种情形下听起来难免不让人多想。 在座的都是成年人，谁也不傻，谁都能听出不对劲来，但大家又都默契地没去深究，只在心里默默达成共识—— 乔杨和林惊南，肯定不对盘。 他们这群演员，隔三差五的聚会不知道参加了多少，也少有遇见从头到尾都这么难搞的情况。 好在林惊南没什么反应。 大家玩到后面都有些兴致缺缺，只有唐安妮，显然还陷在乔杨又一次的拒绝里，有些失落的样子。 在两人关系中，主动的那一方反而是最被动的。自己的所有情绪都由对方的一举一动主导，到最后受伤的也只会是自己。 林惊南本想宽慰唐安妮，但又觉得以对方对自己的敌意恐怕听不进去，也就懒得再管闲事。 聚会接近尾声，陆续有人离场，大家都难免说些客套话。 喻夏还不想回去，但林惊南玩不动了。 等要离开时，安静了一晚上的晁明可能是想缓和关系，特意对她说到：“林老板再见，大家都是熟人了，以后我和乔哥再去林老板餐厅吃饭记得打折啊。” 听到这话，唐安妮又怨愤地盯了林惊南一眼。 林惊南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你们不是有会员卡，以后直接去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我跟你们也不是很熟。” 晁明：…… 林惊南没再继续补刀，只挥了挥手，说自己先走一步。 晁明在林惊南那里吃瘪受了委屈，立马转头去找乔杨：“乔哥，林老板说跟我们不熟！” 不熟？确实。只是一起吃过饭躲过雨玩过游戏，确实不熟。 “她说得对。”顿了顿后，乔杨对晁明道：“走吧，回酒店。” 秋哥见乔杨要走，急忙问到：“诶乔哥，不再多玩儿会儿吗？” 乔杨：“不了。”没意思。 按照以往惯例，这边乔杨要走，唐安妮自然也不会再留在这里，但或许因为今天乔杨才当众拒绝了她，唐安妮只是蹙着眉，眼看着乔杨和晁明离开，而没有跟上去。 酒店离这儿不远，两人也没有开车，一路沿着公路走回去。 半道上，晁明突绝不妙，浑身上下搜了一遍之后，哀嚎到：“糟糕！我钱包忘拿了！” 乔杨：…… “那你回去找找吧。” “那乔哥你呢？” 乔杨：“怎么？你还指望我跟你一起回去？” 晁明：“不是不是！这都快十点了，乔哥你一个人……” 一个人还能出事不成？乔杨有些无语，他这个助理不该操心的时候瞎操心，“你快去吧，我自己先回酒店。” “那成吧。” 之后，便剩乔杨一个人走在公路上。 最近天气热，还好夜风习习，路上只有三两行人，倒也宁静凉爽。 前面左拐，再走几分钟就是酒店，乔杨刚转过去，就见前面不远处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挑拣着什么。 他走近一看，居然是林惊南在买芒果。 原来林惊南在回酒店的路上，碰到了这位拉着小推车卖芒果的老奶奶，大晚上的还有不少芒果没卖出去，正在低价售卖。 林惊南对所有水果都无偏私地喜爱，看见金黄硕大的芒果瞬间就走不动路了。 乔杨没出声，站在了她身旁。 林惊南认真选芒果期间还短暂地抽出注意力，瞅了旁边的人一眼。 然后一言不发，转过头继续挑芒果。 乔杨：…… 对于这种熟视无睹，乔杨抬脚就要走。 刚动了一步，就被叫住。 “那个，你要芒果吗？”林惊南试探地问到。 乔杨并不爱吃芒果，他刚要拒绝，就听见林惊南继续说：“如果卖不完的话，这位老奶奶今晚就只能睡在街边了。” 这些家住得远的果农，一直都是这样的。 景区酒店一晚上的房费能抵一车芒果的钱，没有谁会去酒店住。 林惊南将自己已经装好的那一袋子芒果提了出来，“你拿些走吧，我付钱，要是不喜欢吃的话，给晁明吃也可以。” 她自己吃不了这么多，也拿不动那么多。 乔杨向林惊南看去，便见林惊南蹲在地上，柔和的光从她的头顶洒下，将她娇小的影子投到地上，在一片朦胧的光线里，她就直直地看着自己，眼中不带一丝情绪，干净又透彻。 他微微一愣，没接过那袋芒果，只说：“你可以给别人。” 林惊南：“我不认识其他人。” 乔杨：“你不是说跟我也不熟。” 林惊南：？ 这人是在记仇吗？ 还未等她开口，一边卖芒果的老奶奶先义正言辞地反驳到：“怎么不熟！这些芒果都是树上熟透了才摘下来的，甜得很！” 乔杨：…… 林惊南：…… 老奶奶有点耳背，可对“不熟”这两个字却敏感得很。 林惊南有些哭笑不得，但随即就见乔杨拿出一个黑色皮夹，从里面取出一沓钱出来，塞到了老奶奶手上。 “奶奶，这些芒果我都要了。” 等等，说好她给钱的呢？ 林惊南：“不是，是我先买的……” 乔杨：“有区别吗。” 林惊南：“没区别吗？” 乔杨：“不都是帮奶奶买完。” 林惊南：“……” 他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于是几分钟后，他们收获了满满三个大袋子近四十斤芒果。 乔杨一手提着一袋，林惊南怀里抱着一袋，两个人一同往酒店走去，宛如两个憨憨。 “待会儿我先进去，”林惊南嘱咐到，“等我把手里这袋芒果送出去，再回来分担你手里这两袋。” 乔杨不解，“为什么？” 林惊南：“你不觉得，我们两个现在很像搞水果批发的吗？” …… 酒店门外，林惊南给乔杨指了个不显眼的角落，让他在那里等她，随后自己进了酒店大堂，迅速将芒果送了人，很快，等她再回到酒店门口时，乔杨还静静站在原地。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林惊南总觉得乔杨看到自己手上空空如也那一刻时有点不高兴。 果不其然，接着乔杨就问她：“你送给谁了？” 林惊南：“前台小姑娘，前两天认识的。” “哦。” 林惊南从乔杨手中接过一袋芒果抱在怀里。 这样，或许就没那么奇怪了。嗯，一定是这样。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这个点人不多，电梯里就他们两个。 林惊南按下二十六楼，乔杨随后按下了三十二楼。 这人住的果然是最贵的套房，林惊南心道。 电梯里安静得要命，两人一言不发，气氛略显尴尬。 一堆人的时候还好，林惊南最怕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冷场，还好电梯速度够快，及时解救了她。 晚上那些烧烤虽然好吃，但却不是能填饱肚子的玩意儿。林惊南打算回房间就做一碗芒果捞垫垫肚子。 不久后，晁明也回到酒店，一进门就看见放在大理石台面上的那一大袋芒果。 “乔哥，你买的？” 正在沙发上捣鼓手机的乔杨：“嗯。” 晁明：“我记得哥你不爱吃芒果，嫌麻烦。” 乔杨：“我现在爱吃了，你去切两个出来尝尝。”某人走了一路就抱着芒果低头闻了一路，真的有那么香？ 晁明：…… 您爱吃的，是别人切好的芒果吧！ 很快，晁明端了两个碗出来，见乔杨还在鼓捣手机。 “哥你玩儿什么呢？” 乔杨：“游戏。” “什么游戏？” 晁明正要凑过去看，乔杨却把手机息了屏，“芒果好吃吗？” 晁明一下子就被打了岔，“挺甜的，很熟。” 乔杨接过自己那一碗，用勺子舀起一块芒果喂到嘴里。 入口是浓郁的芒果香，甜而不腻，汁水四溢，轻轻一咬就在嘴里化开，口感非常软滑。 嗯，确实很熟。 第8章 第八章 林惊南没有和喻夏一起回京海市，第二天，她在西城最大的商场逛了小半天，才选中了一份自己认为合适的生日礼物。 辜老爷子原来是京大历史系教授，圈子里都是些文人，一向喜欢些高雅一些的东西。 林惊南特意选了个质朴些的包装，低调中又富有内涵。 她本想打个电话问自己老爸礼物合不合适，但是电话又没人接，估计是在野外考察着没信号，只能作罢。 寿宴当天，林惊南租了辆车。 林父之前发来的邀请函上，宴会地址在西城望春山一处度假村别墅，离景庭酒店有点远，且没有直达车。 林惊南网上查了查，见车行租金不贵，为了晚上回酒店方便，并且能顺便看看沿途风景，她立刻租了辆银灰色的普通小轿车，她不是喜欢高调的人。 车行驶在蜿蜒的山地公路上，沿途的植被茂密异常，树木笔直苍翠。 林惊南将车窗半开，新鲜的空气瞬间灌满了整个车厢，令人身心舒畅。 公路旁立着限速标志，林惊南严格按照规定行驶，刚拐了个弯，就见路旁标识提示到：【前方有野生动物出没】 野生动物。是小松鼠吗？ 林惊南还没来得及多想两种动物，一道残影就蹿到了自己车前。 刹车已经来不及，林惊南下意识拐了方向盘。 这一拐，车子就冲出公路，拐到茂密的树林中…… 还好她踩死了刹车，车头只是险险地和粗壮的树干来了个亲密接触，不过还是触发了安全气囊，弹得她一张脸生疼。 等她好不容易挣扎着打开车门下了车，一脚又陷进湿漉漉的泥地里，人差点没走出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车子坏了，鞋也脏了，她可能要报警才能走出这片森林了。 林惊南费劲走到公路上，终于和这场事故的始作俑者来了个对视。 黄底白花的小鹿，才出生几个月的样子，睁着双无辜的鹿眼，被吓得有些瘫在路边。 林惊南刚想走近，小鹿又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勇气，三两下跳进森林里跑个没影儿。 林惊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的小皮鞋，又扭头望了望陷在泥地里出不来的车后轮胎，回想起前几天说来就来的几场雨。 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林惊南拿出手机，准备先跟租车行报备一下，再打电话叫拖车。 电话还没打出去，身后的公路上慢悠悠驶来一辆越野，从她身边经过没几秒后，又倒车回来。 林惊南正奇怪，紧接着车玻璃摇下来却是个“熟人”。 乔杨：“嗨林老板，你没事吧？” 林惊南：…… 你现在用这么轻松愉快的语气打招呼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林惊南撇过头，继续跟租车行沟通，那边说会派人过来，接着听见了关车门的声音。 是乔杨下车。 林惊南第一次看乔杨穿纯白色的衬衣，比以前见面时通身的休闲服看起来相对正式一些。 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没错，对方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十分出挑。 可是…… 他怎么会在这里？林惊南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林惊南：“……” 乔杨：“……” “我去参加一位朋友的寿宴。”林惊南说到。 乔杨若有所思，微顿后猜测到：“是辜教授的寿宴吗？” 林惊南：“你怎么知道？” 这人还会算命？ 她看着乔杨那张过分好看的脸，注意力不由地被他眼角那颗痣吸引，视线多次停留在上面。 再盯着看，就不礼貌了。 林惊南连忙移开视线。 这时，乔杨缓缓开口：“因为，我也要去辜老爷子寿宴。” 这个回答显然是林惊南没有想到的，“你也要去？你认识辜老爷子？” 乔杨：“严格来说，不认识，但他是我下个剧组的历史顾问。” 所以，今天是特意去认识认识的。 林惊南：“能请到辜老爷子做历史顾问，你们剧组还不错。” 辜老爷子在历史学术圈的地位，可以用一骑绝尘来形容。 “可不是，这不得走动走动。” 他的经纪人严蕊不知道收到什么风声，三令五申要求他必须去，今天反正轮到自己休息，走一趟也算不得什么。 林惊南表示理解。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一深一浅地返回车里。 乔杨这时才完整清晰地看清楚密林里的出事故的车子，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 片刻后，林惊南拿了一包抽纸出来，回到路边上，低头擦掉鞋上的泥。 效果是有，但也不能完全擦干净，鞋还是很脏。林惊南拧着眉毛，埋头继续。 还没擦两下，她就听见乔杨说：“别擦了，换一双。” 林惊南抬头，“你觉得我还有多余的鞋吗。” 乔杨没多说什么，不甚在意地打开自己那辆越野车的后备箱，找了一个布袋子出来。 袋子上的标志是一个小众奢侈品牌，设计感很不错，林惊南以前也买过。 接着她看见乔杨把后座的车门拉开，对她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道：“来试试？应该和你淡紫色的裙子很搭。” 林惊南走了过去，接过乔杨手里的布袋子打开，里面是一双灰紫色浅跟当季女鞋。 她不由地有些好奇，“你……车里放着，女鞋。” 如果林惊南看得到乔杨的视角，那她一定会发现，自己现在是一副多么渴望吃瓜的表情。 就像专业狗仔嗅到了明星八卦一样。 乔杨：“……” “你在想什么，这是我经纪人留下的。” “这样啊，我还以为能知道什么一手绯闻呢。”林惊南失望的情绪溢于言表。 她坐在车后座，双腿在车外，弯下腰去换鞋，心里却道： 还好不是女朋友什么的，否则这善意她可不敢擅领。 细腻洁白的双脚暴露在空气中，莫名带着一股摇摇欲坠危险的美，乔杨只看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撇开双眼。 扭过头去，又想起什么，自嘲地说到：“也行，至少你现在对我的八卦感兴趣。” 林惊南听见乔杨的嘟囔，一边扣鞋扣，一边抬头问：“什么意思？” 她看见乔杨回过身，将目光落到自己脸上，语气中似有不满，“你之前，对我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有吗？” “难道没有吗？” “……” 林惊南思忖片刻，想明白了件事，“我感不感兴趣，对乔大明星来说似乎并不重要吧。” 他有无数追随者，何至于在乎她这么个人的看法。 话音一落，林惊南清楚地看到乔杨脸色变得认真起来，眼神也不再充满戏谑。 这让林惊南预感不妙。 她和乔杨静默地对视着，空气中气氛有些微妙，但林惊南没有移开眼神，仿佛移开了就是自己心虚一般。 半分钟后，林惊南终于听见对方低沉着声音说：“你怎么知道不重要。” 林惊南心里一紧，微眯起眼睛，不知道如何回答。 好在随即乔杨就恢复成之前那副随性而为的样子，继续说到：“这不就证明本人的魅力下降了吗，还怎么当人人喜爱的大明星。”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林惊南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上了个当。 她换好鞋起身，施施然站在乔杨面前，“谢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乔杨拒绝，“而且我也不知道价格。” “这不太好吧，我不白拿人东西。”林惊南有些犹豫。 接着就看见乔杨对她上下打量两眼，然后满意地说道：“就当是，大明星给小粉丝的礼物咯。” 林惊南：？ 这么会儿功夫，她就成粉丝了？ 凑不要脸这人。 该说不说，乔杨对他的“小粉丝”还是不错的。 在救援队来之前，乔杨一直以不能放任小粉丝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这不安全为由，陪着林惊南一起等。 林惊南虽然感谢他的帮助，但还是觉得这句话更像是个借口，这人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没说。 她没有拆穿，因为乔杨说他可以顺便载自己一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惊南也就由得他去。 还好救援队来得不算慢，这段等候的时间两个人插科打诨也就混了过去。 处理完毕车子的事情后，两个人坐上车一同前往度假村。 车里放着和缓的纯音乐，沿途景色绝美，最重要的是不用自己开车，林惊南觉得这才叫惬意，坐在副驾安安心心地欣赏起风景来。 乔杨握着方向盘，抽空瞥了一眼：“你倒挺会享受。” 林惊南：“谢谢夸奖，司机师傅。” “还挺会顺杆爬，”乔杨笑出了声，“不怕我把你赶下车？” “大明星怎么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小粉丝呢？” “这时候承认是我粉丝了？” 林惊南：“按需承认。” 乔杨：“……” 她没别的优点，能屈能伸算一个。 乔杨的车是一款比较大众的SUV，落地价格二十万多一点，算是经济适用型。 林惊南有些不懂，他们这种在一个行业做到顶尖的人，也会选择这种价格的车吗？ “这是，你的车？” 乔杨：“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好奇。” 乔杨：“是我的，又不是我的。” “什么？” 她怎么听不懂这话。 对方显然被自己迷迷糊糊的样子逗笑，解释到：“这是剧组的车，只是暂时归我使用。” 林惊南：“原来如此。” 乔杨：“感觉你话里有话呢？” 林惊南斟酌了一下用词，“我的意思是，这辆车不太符合你的气质。” “什么气质？”乔杨总觉得她没什么好话，“暴发户？” 林惊南：“不，顶流的气质。” 这话给乔杨整懵了，“顶流什么气质？” “大概是，随手开瓶酒十六万的气质？” 乔杨：“……” 他就知道没好话。 第9章 第九章 “你这是在说我花钱如流水奢靡成风？”乔杨算是听出她的意思了。 林惊南灿然一笑：“我没有，我不是，你别冤枉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她就等着乔杨自己说出来呢。 其实也不能怪林惊南，谁叫新闻上总是报道哪个明星今天又开了价值多少多少的豪车呢。 林惊南以为乔杨会反驳两句，等半天人家却没说一句话。 “你不为自己辩解两句？”她问。 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疑惑，乔杨这才慢悠悠地说：“辩解什么，别人的看法从来不是辩解几句就能改变的。” 坐在乔杨右边，林惊南不经意地看着乔杨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的神情依旧淡然，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下意识地想去拿什么东西，顿了顿又收回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确实有自己的车。”乔杨接着道：“一辆SUV，够用了。至于什么跑车之类的，没有。” “真的？”林惊南有些不信。 乔杨：“对，我对车没爱好，且觉得车子落地就是贬值。。” 这个想法倒是有点接地气，不过和乔杨人设不符。 “你们也在乎贬值？”林惊南问得不假思索。 这个问题倒像是个笑话，乔杨一下子笑开来：“林老板，你是不是以为明星的钱就不是钱啊。” 林惊南：“至少比普通人来得容易。” “不可否认。”乔杨点点头，“不过对我来说有其他爱好更值得用钱。” “什么？” 乔杨转过头看了林惊南几秒钟，脸带笑意地回答：“存钱。” 林惊南：…… “这算什么爱好？” “对我来说就算。”乔杨坚定地如此认为。 “……你开心就好。”林惊南无话可说。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本以为星光熠熠的大明星，原来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不知道让他那些粉丝知道了会是什么感想？ 林惊南想到这里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有些憋不住地将脸转向窗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笑。”乔杨破罐破摔。 “不好意思，”林惊南觉得自己这样也有点没礼貌，“就是，没想到你……” “没想到我这么扣门？”乔杨接过话去。 “抱歉。”林惊南用一副承认的语气道着歉。 沉默了半晌，乔杨顿了顿后还是解释到：“其实，我也不是扣门。” 林惊南：“？” 她以为这话题已经过去了。 “我只是，”乔杨一字一顿，“不太喜欢浪费。” 林惊南：“怎么说？” 乔杨：“除了保障自己的日常生活，在其他的地方我通常很少会花费时间金钱，我觉得一切物品都不及银行卡上的数字来得有安全感。” “这说明你不是一个享乐主义的人。”林惊南总结到，“不过还有一样物品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乔杨好奇，“什么？” 林惊南：“黄金。不论什么年代，黄金都是硬通货。” 乔杨微顿，似乎真的在考虑。 几分钟后，不苟言笑地点头肯定道：“你说得对，过两天我考虑买入一些。” 林惊南：…… “你认真的？”讲道理，她就是随口一说。 乔杨：“当然。” ……行吧，至少黄金基本不存在贬值，还算比较稳妥，除非有人恶意做空。 而且就算贬值了，还能传家不是。 到宴会地点还有大约半小时路程时，林惊南眼皮有点架不住了。 她自己开车的时候反而不会困，一坐到副驾就打哈欠。 窗外的景色再美，林惊南也没心思欣赏，将头歪靠在椅背上就这么慢慢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似乎是有车辆经过，一些杂音入耳，林惊南这才悠悠醒过来，发现车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车里只剩自己一个人，车窗被摇下一截透风，而自己的身上搭了条薄薄的毯子。 西城的六月天气本就不热，且望春山是避暑胜地，山里无比凉爽，林惊南只穿了件单薄的雪纺蕾丝裙子，一下车就觉得有些冷。 好在她早有准备，在袋子里放了一件白色外衫，以防这种情况。 林惊南刚穿好外衫，就见乔杨回到了车旁。 “醒了？”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刚才应该是去抽烟了。林惊南对烟味总是很敏感。 “你怎么不叫我？”林惊南问。 乔杨一边打开后备箱，取出两个人带的礼物，一边回答：“时间还早，不急。” 车子落锁，林惊南从对方手里接过自己的礼物袋，一前一后往宴会厅走去。 辜老爷子的生日会看起来应该很热闹，一路停满了车，林惊南想象着一会儿那人山人海的场面，心里就有些抗拒。 安保核验手机上的电子邀请卡后，将林惊南带来的礼物交给了接待的人。 林惊南随着侍从，先在乔杨前面进了门。 辜老爷子就在会客厅招待客人，林惊南一眼就认了出来，心里不由惊叹。 虽说差不多有十年没见过，但辜老爷子几乎没怎么变化，古稀之年头发依旧黝黑，精神头也不错，也有可能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大红色的外套衬得他满面红光。 林惊南走上前去，大方地打招呼，“辜伯伯生日快乐呀。” 辜老爷子眯起眼睛，仔细盯着她看了几眼。 林惊南越笑越开心。 这老头儿哪儿都好，就是近视眼怕是比从前更严重了。 “辜伯伯，认出我来了吗？” 辜老爷子：“你是……啊，是小惜惜啊。” 林惊南：“……” “辜伯伯，我都二十五了。” 不要再像她五岁时，在小名前面还要加个小字那样叫她了！ 辜老爷子开怀大笑，显然非常高兴：“一转眼咱们惜惜都成大姑娘了，你爸妈还好吗？” “都好，我爸经常念叨您呢。”林惊南如实交代。 “小林是不是又去国外了？我生日他都不来。”辜老爷子有些埋怨。 林惊南也跟着埋怨：“是呀，都在国外呆了小半年了，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 “啧啧啧，这小林，还是不着家，以后有什么事就跟辜伯伯说啊惜惜，照顾好自己。” 林惊南：“好啊，以后说不定真的有事要麻烦您呢。” 客套话她懒得多说，自然而然地把话接下去。 辜老爷子从前把林父当半个儿子，因为自己年近四十才得子，到现在也没有孙辈，所以更是把自己当孙女看待，这些年和她联系虽然少，但感情还是在那里的，她没必要把辜老爷子当外人一样对待。 话没说几句，辜老爷子就问起她的终身大事。 “这位，是咱们惜惜的男朋友吗？” 林惊南：？ 谁？ 她转过头去，才发现乔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身后，默默等着。 林惊南急着否认，“辜伯伯，他不是……” 谁知对方比她快一步，“辜老先生你好，我是乔杨，是《西出阳关》剧组的演员。”他上前一步，礼节性地伸出手与辜老爷子握手。 辜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一边拿起挂在胸前的镜片，架到了自己鼻子上。 “我知道你，老年人年纪大了看不清，你别介意。” 乔杨从容地笑道：“怎么会。以后剧组工作还得仰仗辜老先生。” 话题就此揭过，无人尴尬。 林惊南在心中表示叹服。 和辜老爷子打完招呼后两人分开，各自前往主厅。 林惊南找了个僻静角落的位置坐下，看着主场内已经抵达的大部分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甚至不少人穿得无比正式，西装小礼服加身。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边，怀疑自己是不是穿着过于随意。 好在今天不是她的主场，她不是那个万众瞩目的人，应该没事。 服务生端着几种酒走到她身边，林惊南却选了最边上的白水。 在场的人她都不认识，一张张陌生的脸倒都很体面。 林惊南的目光随意落在场内的人身上，逡巡一周后，发现了乔杨，在她的右手边，离得有些远，听不见他和别人在交谈什么。 他举着香槟和来人碰杯，周围的人认识了一圈，手上的酒却没喝一口。 这时的乔杨，和之前的那个和她说话的乔杨简直判若两人。 林惊南觉得他不是来参加聚会的，他是来工作的，他只是套上了“乔杨”这层躯壳，把一切表演地游刃有余。 终于，好一阵寒暄结束，身边穿着干练年轻又漂亮的女人靠近他，用手遮住嘴欲说悄悄话，乔杨配合地低下头侧耳。 林惊南看到这一幕，低垂着眼移开了视线。 觥筹交错，谈笑自若。 她离这样的日子也就过去了一年而已。 但她现在还不想重新体验。 眼前走来个人，最先入目的是对方锃亮的皮鞋鞋尖。 林惊南抬眼，发现是位文质彬彬的男士。 “我注意你很久了。”男士说，“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吗？” 来人语气温和，直接了当，倒比一般找她搭讪的人多了些坦诚。 “我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说话。”林惊南委婉地回答。 男士没有轻易放弃，尝试继续话题：“看出来了，否则你也不会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过或许我们两个能有共同语言，我对世界文学史颇有了解。” 世界文学史。林惊南有些想笑。 她看上去像有书卷气的女孩子吗？对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她刚想打破对方幻想，耳边就响起一道清冽的嗓音。 “这位先生你可能误会了，比起世界文学史，这位小姐可能更愿意了解世界游戏发展史。” “咳咳。” 需要这么不给她留面子吗？林惊南递了个眼神给乔杨。 谁想接下来乔杨将手臂搭在她的椅子上，微微弯下腰，满眼温柔地用亲近的语气对她轻声道：“你有东西落我车里了，待会我让人给你送来。” 林惊南：？ 她什么东西落在他车里了？她怎么不知道？ “你是……咳咳。先告辞了。”坐在对面的男士见此情状，悻悻离场。 林惊南：…… “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乔杨装作不懂。 “演技真好，”林惊南抬头直视乔杨，“不愧是当红演员。” “你错了。” 乔杨那双含情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继续说： “我是发自肺腑的。” 第10章 第十章 还好林惊南已经上过一次当，同样的招数短时间内对她不再起作用。 她好整以暇，歪着头看向乔杨。 “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体验派演员？” 闻言，乔杨也不再装了，勾起嘴角笑开，眼角也向上微微弯着，“看来骗不了你第二次。”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林惊南胡绉了一句。 乔杨皱起眉问：“听这意思，你还真想跟那个男的探讨一下世界文学史？” 林惊南：“虽然但是，这是哲学。” 乔杨：“……不好意思，是我没文化了。” 没聊两句，林惊南就指了指她的右侧。 “有人在找你。” 乔杨顺着看过去，不出意外正是方才那位和他说悄悄话的女人。 “我去看看。” “你随意。” 林惊南拿起放在一旁的白水，饮了两口。凉水入口，心里却有点闷闷的。 主会厅有几道侧门，直通外面的小花园，林惊南起身离开内场，选了一处无人的花园散心。 离宴会开始还有段时间，她能在这里静静。 坐落在深山中的度假村，环境极好，周围皆是鸟鸣，静谧又和谐。 林惊南只是歇了一会儿，就看见了好几种色彩各异的飞鸟，在松柏枝头飞上跃下。 看够了雀跃的鸟儿，再一低头，前方不远处来了位“客人”。 林惊南和它无辜的双眼来了个对视。 又是一只黄底白花的小鹿，看上去比之前那只“罪魁祸首”要大上一些。 “hello。” 林惊南不确定它听不听得懂英文，又补充了一句，“你好。” 她试探着靠近了两步，蹲下来，“你认识那只小鹿吗？回去提醒它不要再冒失跑到车前啦。” “没想到你这门多才多艺，还会动物语。” 小鹿见到又一个生人出没，警觉地跑入丛林之中没了身影。 林惊南略有些不满，皱着眉语气有些生硬，“你把它吓跑了。” 乔杨没想到被她噎了一句，有些微楞，“抱歉。” 林惊南缓缓叹了口气起身，“不好意思，我状态不太好，不是要怪你。” “怎么？不舒服吗？”乔杨问，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担忧。 “不是，”林惊南摇头，“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做生意的人说出这种话，有点不合适吧？” 她语气带着点自嘲，乔杨却没顺着开玩笑。 “很正常，所有人都有不喜欢的事情，你只是恰巧碰到了而已。” 林惊南无所谓地苦笑一下，“我闺蜜说，我这叫社交PTSD。” 乔杨：“怎么说？” “大概就是以前社交过头，现在对社交场合莫名厌倦。”林惊南在一旁的长椅坐下。 “你以前，”乔杨走过来坐到她旁边，“经常应酬吗。” 林惊南回想起那段没日没夜的日子，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你们当演员明星的要是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我们这种个体户开饭店的，在真正做起来之前也差不了多少。” 乔杨没做过生意，他的资产都是别人在打理，要不就是存起来。他不知道开餐厅也是要跑各路关系，到处拉投资的。 “你能开那么大一间餐厅，很了不起。” 乔杨不是说的客套话，他即便不懂也知道做生意不容易。 “多谢夸奖，你也很了不起。” 好好的对话，变成了商业互吹。乔杨有些无语，又想起自己原本想问的问题： “对了，你刚才跟那只鹿说什么呢？” 说起这个，林惊南有些无奈，“我在提醒它们过马路要注意安全。” 看来，这些四处出没的小鹿就是之前那场交通事故的元凶。 “那你还挺善良的，这样都不生气。”乔杨说。 林惊南有些好笑，“你跟我是什么合作伙伴吗，今天的赞美属实有些过多。” “毕竟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一句六月寒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多久，乔杨接了个电话，又是来叫他走的。 “忙着呢？”林惊南半开玩笑地说到，“快去吧。” 乔杨深吸口气，无奈摊摊手。 他今天是被经纪人严蕊叫来的，刚才才听严蕊讲，原来辜老爷子的独生子是某顶尖资本公司的CEO，业内打听到他们公司近来有向演艺圈发展的意向。 今天这场寿宴，来了不少演艺圈台前幕后的人，放出这么大风声，看来消息基本可以确定了。 乔杨正准备先离开去应付一下那边，就听见林惊南接了一句，“别让人家等急了。” 乔杨脚步一顿。 “谁等急了？” 这没来由的一句，勾起了他的兴趣。 林惊南一副懵懂，满脸写着听不懂他的问题，“嗯？还能有谁，当然是给你打电话的人。不是要去忙吗？” 乔杨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时间不允许他再耽搁，只能选择先放林惊南一马。 林惊南目送着乔杨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儿后才回过神来。 她心里隐约有个想法，但未经证实，她想要试探一下，于是主动抛出了棋子，等着对方走下一步。 她不是傻白甜，有些东西她能清楚地感知到，正因如此，她更不想站在被动的那一方。 午宴顺利进行，大家给辜老爷子送上了美好的祝福。 期间，她也终于看见那个只比她大几岁的，小时候还一起玩过的辜伯伯的儿子辜文泽。 算起来不过刚三十出头，听同桌的人议论起来，人家已经是事业有成的大好青年了。 就是不知道多少人动了心思，想给他安排相亲局呢。 林惊南思想再一次跑偏，台上讲的一些贺寿词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吃完饭，林惊南去向辜老爷子道别。 “辜伯伯，那我就要先走一步啦，赶着回酒店，明天还得回京海市。” 谁知辜老爷子非不让她走，“惜惜，你留下吃完晚饭再回去啊。” 林惊南知道要走没那么容易，说辞都准备好了，“辜伯伯我的车坏了，再晚点就下不了山了。” “那多简单。”辜老爷子转身跟身边的人交代了些什么。 没一会。 “爸，你找我。” 来人正是辜文泽。 他似乎也成了近视，高高的鼻梁上戴着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穿着一身剪裁得当的灰色西服，衬得人十分高挑，气质不俗，离近了看起来也比之前在台上的时候斯文许多。 “小泽你来。”辜老爷子把辜文泽叫到近处，“惜惜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们感情不是还挺好的。” 林惊南：…… 小时候确实是有交情，但完全说不上“感情好”三个字。 她没忘记自己当初争东西时，狠狠咬了辜文泽一口的事。 辜文泽比她年纪大，一定也记得。 回想起来，尽是尴尬，林惊南眼神有些闪躲。 “记得的，林家的女儿。” 林惊南：…… 辜老爷子：“那就行，惜惜车坏了下不了山，你给她安排一下，让她吃完晚饭再走。” 辜文泽：“好。” 辜老爷子：“顺便你们加个微信，待会儿有什么事沟通起来也方便一些。” 林惊南：？ 这事是需要加微信才能解决的吗？ “好。”辜文泽没有犹豫，立即就答应了。 林惊南：？？ 她算是看出来了，辜文泽对辜老爷子是百依百顺型的，什么事都能一口答应再说。 在辜老爷子的强烈要求下，两个人最终加上了微信。 于是林惊南又一次没走成。 对于熟人，她总是不好意思严词拒绝的。 只是留下来，辜老爷子也不能时时跟她说话，大多数时候还是靠玩手机打发。 之前玩的游戏已经通关，她暂时找不到更好玩的，就戴上耳机找出电视剧看。 看了一会儿，还是无聊，于是林惊南只能打开音乐软件，窝在单人沙发里闭上眼听歌。 这个时候已经走了一批人，留下来的不算多，大家都去楼上休息或者玩游戏打麻将之类的，林惊南一个人留在楼下，倒也安静。 可惜没多久，服务生来到她身边，建议到：“女士，我们这边要打扫一下楼下的卫生，这些桌椅之类的都需要收拾，三楼的休息室已经准备好，茶水充足，您看不如您去楼上休息……” 林惊南自己也是做餐饮的，自然不会为难别人。 “没事，你们打扫吧，我去楼上休息就行。” 说完拿起自己的东西沿着楼梯上楼，没坐电梯。 反正只有三层楼，她更愿意走楼道。 刚走上二楼拐角，林惊南就被人牵住了手腕。 林惊南吓了一跳，回头就见是乔杨。 这人，干什么？ “乔……” “别说话，跟我来。” 林惊南充满疑惑地跟着他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正面是一株高大的盆栽，刚好挡住两人身影，地方不大，两个人站得很近，林惊南能闻见他身上清新的松木香，心里顿时有点打鼓。 乔杨的手还拉着自己，温热的触感似乎是活的，在自己肌肤上不断蔓延。 林惊南抬起头看乔杨，他正往四周看，似乎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 抽回自己的手，林惊南问：“你做什么？” 乔杨确认完毕，低声道：“外面人多，找个没人的地方跟你聊天。” …… 没必要。 林惊南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我理解大明星是要避嫌，但你没必要这样。何况我跟你能聊的也不算多。” 她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是吗。” 乔杨不慌不忙，“哎，亏我想着某人心情不好，还准备了惊喜。” 第11章 第十一章 林惊南脚步微顿。 乔杨还真是小看她。 她是那种会被嘴上一句“惊喜”，就迷惑住的人吗？ 她是吗？ …… “什么惊喜？”林惊南回过身询问。 乔杨一脸得意，“跟我来吗？” “我带你去看。” 林惊南有些犹豫。 因为喻夏，她对惊喜这个词已经产生免疫了，对方口中的惊喜可能完全不值得自己跑一趟。 此时乔杨向她靠近一步，“相信我。” 三个字说得郑重其事。 没理由的，林惊南心里摇摆不定的天平立刻就倾斜了，“好，我跟你去。” 两人趁着没人，偷偷摸摸从侧门出去，溜到停车场乔杨的车上，坐上去后匆忙地将车门关上。 明明什么都没有，林惊南却莫名生出一种两个人在搞地下情的感觉。 “跟你一起办个事儿可真累。”林惊南如实说。 乔杨点燃发动机，将车开出去，“没办法，谁让我长那么帅，走到哪里都吸引人眼球呢。”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林惊南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我有瓜卖，”乔杨暗暗看她一眼，“你要买吗？” 林惊南懒懒地撑着下巴，也不说话。 半晌，乔杨认输，勾起嘴角笑了笑，“好了，我开玩笑的。” “没事，”林惊南却在此时将球击回，“我买了。” 她倒要看看，乔杨这下打算怎么办。 两个人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用说太明白也能理解其中的意味。 就算是打哑谜，林惊南也乐意奉陪。 山路弯弯曲曲，乔杨离开主道，将车开向一条窄窄的岔路。 等路况变好一些后，乔杨才张开口说话，语气一改此前的戏谑。 “林老板，我错了。” 林惊南挑挑眉，正好借坡下驴，“以后还这么跟我说话吗？” “不敢不敢。” 这之后，两人算是达成了共识。乔杨再也没有口无遮拦，林惊南也没有再去试探，只如普通朋友一般相处。 很多事情不用说破，些微的暗示与试探中就能把互相的心意摸个**不离十。 乔杨或许对她有意思，但也只有那一点意思而已。互相心里清楚不戳破还好，能维持个风平浪静甚至柔情蜜意你侬我侬，戳破之后就难免尴尬。 林惊南想，她或许知道乔杨的态度了。 不近不远，进退皆可。 刚好，她想要的也不过如此。 两人的相遇本就是偶然，日后见面的可能微乎其微，那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她也不妨陪他玩玩。 车子大约行驶了二十分钟后，停在了道路旁边，林惊南下车一看，正对面居然是个森林公园。 “这个公园是今年新打造的，暂时是未开放状态。”乔杨介绍到。 林惊南：“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乔杨：“之前剧组在这里取过景。” 他锁上车，领着林惊南走到对面公园大门处，一边介绍：“虽然还未正式面向社会开放，但是偶尔也有游客，今天工作日，想来应该没什么人。”一边又提醒她：“小心台阶。” 林惊南站在乔杨身旁，往公园里看了看。 逛公园她是不反对，但是这好像和惊喜也沾不上边，于是林惊南问到：“惊喜呢？” 乔杨自顾自往里走，“待会你就知道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林老板。” 林惊南无奈跟上脚步。 不得不说，望春山森林公园打造得极美，极其合理地运用了森林资源，在不破坏森林环境的情况下，让人更加亲密地接触大自然。 空气清新气温舒适，林惊南没多久就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没多说话，仿佛都怕打扰这片静谧。 缓缓步行十来分钟后，乔杨停下了脚步。 “到了。” 林惊南闻言，走上前去。 只见周围苍翠茂密的树木参天蔽日，不时传来两三声清脆的鸟鸣，潺潺溪水穿桥而过，两岸是厚厚的苔藓以及遍地明黄色的小花。 林惊南走近一看，原来是盛开的蒲公英花，一朵一朵铺满了整个河岸。 她不禁蹲下身去嗅，却闻到了淡淡花香中夹杂的醇厚的绿叶味，细细看去，花丛中还有零星几只蜜蜂在飞舞，林惊南几乎能听见它们翅膀振动的细微声响。 此情此景太过迷人，林惊南有些欣喜地回头望向乔杨。 只见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刚好落在乔杨的身上，整个人像被撒上层金箔，熠熠生辉。 他浅棕的发色、琥珀色的瞳仁以及微微泛红的嘴唇皆如翻开的书页，明晃晃地将一笔一划毫无保留地在你面前摊开。 林惊南有一瞬间的微楞，很快就别过眼去，扭过头继续看花。 身后传来乔杨低沉又清晰的声音，“如何。” 林惊南整理好情绪，“还不错，不枉费跟你跑一趟。” 静谧的环境里，乔杨一举一动发出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例如现在，他在自己身后轻笑了一声，林惊南仅凭想象就能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 林惊南决定离他远点。 她起身走到木桥上，望着桥下缓缓流淌清澈的溪水，将脚上的鞋子脱掉，在桥边坐下来，将双脚落在溪水上，一点点的试探着触碰清凉的溪水。 水流慢慢划过脚心，溪水终于没过脚背，林惊南悠闲地抬起头，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 呼吸之间都是自然的味道，落在眼皮上的阳光是橙红色的，林惊南在一片昏黄中听见乔杨走近自己，并坐在了自己身旁。 片刻后，林惊南睁开眼，发现对方正盘腿坐着。 他穿得西装革履，这样的姿势实在不太文雅，但却凭空生出一丝明媚的少年气，从前清冷的距离感也在此刻弱化减少，让他显得好亲近不少。 林惊南不由地问：“不知道你今年几岁？” 乔杨毫不隐瞒：“二十七，怎么了？” 居然只是二十七吗？ 林惊南回忆起自己的学生时代。 那时她还在为大学创业愁得掉头发，而作为演员的乔杨就已经红透了半边天。 在她日夜不停疯狂赶进度改项目书的时候，乔杨演唱的电视剧主题曲却总会不合时宜地在校园广播里响起。 林惊南想，或许从那时候起自己就对乔杨有了偏见。 时光飞逝，如今她已二十五岁，乔杨还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大明星，好像一刻也未走下神坛。 脑中的记忆告诉她，乔杨火了太久，应该年近三十才符合常理，但是此刻对方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自己只有二十七岁，且单从容貌看上去也确实十分年轻，于是林惊南最终得出结论： “看来你红得挺早。” 乔杨挑挑眉，不甚在意地说：“还行，自身条件太好，没办法。” 对于乔杨的自恋林惊南早已经见怪不怪。 “这么说，你一定是走在大街上，因为出众的外表所以被星探发现的。”林惊南顺着说下去。 谁知乔杨好笑起来，随即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那时我在剧组当搬运……” 林惊南：？ “搬运？” “对。”乔杨回忆了一下刚离开学校那几年，这已经是很多年无人提起的话题了。 “那时候，我……高中辍学，”乔杨顿了顿，语气之中似有犹豫，之后接着说下去，“离开家乡的小山村，来到大城市打工。”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林惊南的反应。 “十六岁，没什么正经工作要我，只能卖点苦力。干了一两年吧，后来误打误撞，老板接了一个剧组的单子，我就被叫去负责给剧组搬运道具……” 林惊南发挥了想象力，接到：“导演正好发现了你？” 乔杨又是摇摇头：“没有，那时我灰头土脸，怎么会被看得上。” 这么骄傲又自恋的人，说起自己的过往，居然用灰头土脸来形容。 林惊南默默地不出声，等着乔杨接下来的话。 “一个多月后，剧组转场。你知道吧，那时候无论拍电视剧还是电影，大家大都是实景拍摄，不像现在搭个棚子就完事。” “剧组转场后，我第一次剧组体验也随之结束。但那一个多月的经历却给我带来了新奇的体验。” “它让我知道，原来有一群人的工作是穿着或华丽或褴褛的衣服，在镜头前面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那之后，我辞掉了工作，去了横店，开始跑龙套。从演尸体到大户人家的小厮、街上一两句台词的路人、主角身边的背景板……然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 乔杨中间省略了很多没说，或许那是一段辛苦又复杂的日子，林惊南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其中包含的不易。 “原来你也是一步步走上来的，在好多人眼里，你似乎是一炮而红的。”林惊南说到。 乔杨没什么反应。 无数人看到的是他台前幕后的光鲜，是永远体面高贵的外表，甚少有人去探究过去那个一份红烧肉只舍得分成三天吃完的自己。 “你挺不容易的。”林惊南听完只说到，“还好都过去了。” 听到这话，乔杨的目光不由地落在林惊南脸上，微微怔住。 林惊南是少数，或者说唯一一个话题重点没有落在他高中都没念完这一点上的人。 他接触过很多人，很少提起自己的过往，但他的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偶尔有些人还会拿出来作为谈资，刻意调侃。 “你不介意我……高中肄业吗？”乔杨莫名问了一句。 林惊南偏头看向乔杨，有些不解她为什么要介意？ 其实她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完全不在意才对。 “怎么了吗？”林惊南说，“虽然你没讲原因，但是我想你那时应该也是迫不得已的吧。” 乔杨一言不发，他在等林惊南接着说下去。 果然，林惊南不再看他，歪过头继续说到：“我以前凑巧看过一部电影，你演的。没记错的话，你在里面是原声全英文台词吧。” 乔杨笑道：“是有这么一部。” “所以啊。”林惊南总结到：“你有因为过早离开学校就放弃学习吗，有放弃去吸收新的知识吗。” 没有，实际上他两年前已经进修完京海大学的本科学位，英语也专门学过，现在拍戏的同时还在修管理学课程。 “人生每一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际遇，又不是活不到七老八十，没必要急着下结论，你说是吧？” 乔杨一错不错地看着林惊南的侧脸，光渡在她白皙的脸上，在浓密的睫毛下方映出一片阴影，显得整个人分外温柔。 那一刻，光华流转，风声掠耳，轰隆隆的情绪铺天盖地在心中蔓延。 那一天，乔杨未敢再看她的眼。 第12章 第十二章 乔杨有些放弃挣扎。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感情有一天会来得这样强烈且不可抵抗。 遗憾的是，那位始作俑者却并无半分反应。 她可能在想蒲公英为什么会盛开在六月，在想蜜蜂振动翅膀的频率是每分钟几次……但却完全不会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心情。 坐在林惊南旁边，乔杨暗暗吞噎了一下喉咙，在喉结迅速上下划动的间隙，偷偷观察着林惊南。 片刻后，乔杨松了口气。 或许应该感谢对方的这份迟钝，正因如此他拙劣的伪装才未被识破。 而此刻的林惊南踢着水，微微低头看着脚下的溪流，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反正一定不是六月的蒲公英或者蜜蜂。 悠闲且百无聊赖，警惕又赤诚一片，可能这就是现在两个人的相处方式。 初夏的阳光细碎地撒到两人身上，时间好似定格实则又缓慢流淌，林惊南重新闭上眼，享受着这份温暖的静谧。 片刻后，落满后背的发丝间传递而来一丝信号。 她微微皱了皱眉，内心犹豫不决，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后，便倏地转过头睁开双眸，正好将手指间还缠绕着自己一缕发丝的乔杨抓个正着。 猝不及防，乔杨对上林惊南的视线，电光火石间又不自然地闪躲开。 直到林惊南将视线移到对方的手指上，乔杨才打着马虎眼道：“这么长的头发，也能有感觉吗？” “你觉得呢？”林惊南反问。 “都被你发现了，那应该是有的。”乔杨刻意回避。 林惊南顺着他的意：“这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乔杨：“这么长的头发不长在自己头上，当然好奇。” …… 其实林惊南完全可以装作没发现乔杨的小动作，但就在那一瞬间，她做出了另一种选择。 在特定的时间遇上特定的人，大胆一点又何妨，今日一过，谁还记得谁。 只是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中，两人倒是都话少了起来，这期间林惊南想了很久，才意识到这种气氛可能勉强称得上“暧昧”吧。 只是这种气氛并未持续很久。 乔杨的工作总是忙碌的，刚出来一个小时左右，经纪人就再次打来。 “走吧。”林惊南弯起腿将鞋穿好起身。 乔杨挂了电话，顿了顿说到：“其实也不是很急。” “工作重要。”说完林惊南便转身向来的地方走去。 乔杨没说什么，随即也起身离开。 人去影空，这片森林似乎从未被人造访。 热热闹闹的晚宴结束，林惊南与辜老爷子道别，来到别墅外的空地等辜文泽给她安排的车。 几分钟后，一声鸣笛引起林惊南注意，她回头一看，却是乔杨。 “走吧，回去了。”乔杨探出头对她招招手。 林惊南摇了摇头：“不了，我的车马上就来了。” 乔杨索性熄火下了车，几步走到林惊南面前：“你的车不是坏了吗？” 还未等她回答，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惜惜，车来了。” 林惊南一看，说话的原来是辜文泽。 这都多大年纪了，他怎么还叫自己小名？ 乔杨听见辜文泽这样叫林惊南，神色未变，只淡淡说道：“原来辜总也认识惜惜。” 林惊南：？ 这两人吃错药了？一个劲儿叫她小名做什么。 辜文泽平静地笑了笑：“自然，我和惜惜从小一起长大，是很好的玩伴。” 乔杨：“……” 林惊南：“……”辜文泽你说这话不心虚吗？ 她没拆穿辜文泽，也不明白现在两个人是在做什么，只摆摆手说到：“不早了，我要回酒店了。” 还未等她走向哪辆车，乔杨又说到：“确实不早了，正好惜惜和我住一家酒店，顺路，走吧。” 说着林惊南的手腕就被拉住，接着被乔杨拉开副驾车门，不由分说地塞了进去。 “辜总，谢谢今天的款待，那我和惜惜就先走一步了。” 晚了一步的辜文泽依旧平和，“好走。” 乔杨没再多留，一脚油门将车开上了正路。 林惊南瞥了一眼乔杨，对他方才的行为感到疑惑。 这时乔杨却踩了刹车，看也不看她，说到：“要我帮你系安全带吗。” 林惊南皱皱眉，自己伸手拉下安全带，“你不对劲。” “有吗。”乔杨脸不红心不跳。 不承认就算了，林惊南也懒得追问。 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林惊南划开屏幕看了看，然后打字回复。 乔杨明知故问：“谁？” “辜文泽。”林惊南无所谓地回答。 “他说什么？” “客套两句，说我带去的礼物辜爷爷很喜欢。” 乔杨默默地盯着林惊南的手机屏幕看了两眼，随后挪开眼专心开车，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缓慢行驶，期间乔杨接了个电话，随后神色就有些严肃起来。 “怎么了？”林惊南问。 乔杨微微一顿，语气有些无奈，“被拍了。” 闻言，林惊南呼吸一滞。 被拍了？难道是她和乔杨？ “接下来，可能要你帮个忙了，可以吗？林老板。”乔杨神色从容，林惊南却觉察出一丝压抑着的怒气。 林惊南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怎么帮？” 车速逐渐加快，两人很快回到市里。 避开众人，两人来到了一间会所包间，晁明正在里面等他们，一见乔杨语气就有些激动：“我的乔哥你可算回来了！网上都炸了！” “你急什么？”乔杨不紧不慢放下手里的西装外套，“严蕊姐怎么说。” “严蕊姐盯着人写声明稿呢，让我问问你……什么情况……” 林惊南坐在一旁，明显感觉到晁明怀疑的眼神向她投了过来。 什么情况，能是什么情况。林惊南没说话，只是对现在的情况有些不明所以。 在回市里的路上，她打开长久不看的微博翻了翻，挂在热搜上的词条阅读量已经好几亿，她却越看越是不理解。 几张同框照片而已，隔了至少半米，也没多亲近，怎么到了某些营销号嘴里就成了那样子？ 她怎么就成车模了？她怎么就和乔杨关系亲密了？ 乔杨只是沉默了片刻，也说到：“还能是什么情况……” 随后看向林惊南，问到：“上午你跟租车行交涉时拍了照片吗？” 林惊南心领神会，拿出手机：“拍了。” 乔杨：“照片给我一下吧。” “嗯，”林惊南问：“怎么发给你？” 晁明在一边接话，“发微信就行了呗。” 要有微信，她还用问吗…… 这时，晁明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两个人还没有交换微信，连忙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你扫这个。” 她低头一看，此时乔杨已经把二维码调了出来，放在了她的面前。 晁明愣了愣，默默地息掉手机屏幕，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林惊南也没扭捏，好友申请发了过去，两人加上微信，系统弹出提示：“你已添加了QY，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乔杨的头像是黑灰色的背景上一个戴着太空头盔的人，林惊南没细看，接着把图册拉出来选中车祸现场的图片发了过去。 乔杨操作了两下，拨通了电话。 “严蕊姐，照片过来了，私人信息记得打码，不需要工作室发声明，用我号发就行。” “对，起因经过我发给你了，对造谣的人必要时可以采取法律手段。” “嗯，本来也没什么。” …… 林惊南静静听着对话，一言不发。 或许这就是默契？两人都觉得没什么才是正常的。 哪怕有那么一两刻，两人关系算得上是暧昧，各自抽身后也可当做无事发生，且本身就，无事发生。 何况此事更关乎于自己的名誉。 几句话后，乔杨那边沟通结束。 “解决了吗？”林惊南问。 乔杨：“应该吧，发之前会给你看看，征求一下你的同意。” 林惊南：“我随意。”某些狗仔最后的道德就是给她的脸打了码，一般人根本认不出来是她。 “那我就先回去了。”林惊南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林老板等等，”晁明及时叫住林惊南，“其实还有件事。” “什么？”乔杨和林惊南同时问到。 “方便的话，能发一条澄清微博吗？用你的账号。” 林惊南有些不懂，“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晁明解释到：“严蕊姐说，有你出来作证的话会更好点，可信度高一些。” 说着晁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补充道：“当然林老板要是不方便，也没事……” 还未等林惊南决定，乔杨先看向她说到：“不用了，这件事本身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也是被牵涉进来的。” 见乔杨做了决定，晁明像是没完成任务一样，低下头有些为难，但也没再说什么。 林惊南却答应下来，“可以啊。” 看在今天上午乔杨帮了自己忙的份上，也算是还他一个人情，不仅如此，自己也要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名誉。 “怎么写？” 她的微博号一向不用，知道她账号的只有喻夏一个人，所以发条澄清也无所谓。 “你确定没事吗？”乔杨知道林惊南不喜欢被过分关注，这条微博一发，带来的曝光估计不会太少。 林惊南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确定。” 乔杨考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等乔杨那边发出微博，澄清了事件过程以及林惊南的身份，紧接着林惊南就转发带图评论，也说明了一下今早自己遭遇车祸，乔杨热心帮助的过程。 喧喧嚷嚷一晚上的绯闻热搜终于换上了乔杨乐于助人的词条，林惊南微博的评论区涌入了上万条来自乔杨粉丝的评论，都在感谢她站出来澄清。 这回，应该没她的事了。 “那我先回去了。” 乔杨：“我送你。” 林惊南连忙拒绝：“不用，待会儿又被拍到就解释不清了，这里离酒店很近，我打个车回去就行。” 乔杨顿了顿，答应到：“好，你小心。” 等林惊南离开后，乔杨才开口问晁明，“这些照片谁拍的，有头绪了吗。” 晁明颇为厌弃地回答：“乔哥你看看这些联动的营销号眼不眼熟？这可不都是影帝家养的么，做坏事都不知道藏藏尾巴，真是嚣张过头了。” 乔杨微微将眼睛眯起来，脸色沉了沉。 也不知道林惊南为什么喜欢这个表里不一的人，眼光真差！ 第13章 第十三章 喻夏电话打来的时候，林惊南刚到酒店，正在定明早的机票。 “惜惜，你怎么回事？！”喻夏的声音即使隔着手机都显得无比激动。 林惊南将手机稍微拿远了点，等喻夏嚎过了才不慌不忙地接下去：“什么怎么回事。” 喻夏：“我说你的微博！你居然背着我跟乔大明星私会！” 林惊南：……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叫私会？” “难道不是吗？”喻夏显然还没冷静下来，“你们都同坐一辆车一起去兜风了！” 林惊南扶额：“姐姐，你但凡认真看看我微博上写了什么呢？” “写了什么？我看看。”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几十秒钟后，喻夏终于反应过来，“啊！惜惜你出车祸啦！有没有受伤？” 林惊南：“恭喜你抓住重点了！真是我的好闺蜜！” 两人聊了一通，煲了快半小时的电话粥，从乔杨聊到辜文泽，喻夏事无巨细都想了解清楚，林惊南说得口水都要干了，连忙起身倒了杯水。 “不过为什么啊，这乔大明星怎么老是出现在你的周围呢？” 林惊南一边倒水，一边说：“我怎么知道，巧合呗。” 喻夏：“一再发生巧合那就不是巧合了，那叫缘分。” 林惊南倒水的手一抖，水顷刻间洒了出去。 有缘有分才叫缘分，她跟乔杨这才哪儿到哪儿。 “好了，你就别乱说了。”林惊南否认了喻夏的说法。 等两人聊完，挂断电话，林惊南在浴室换下衣服，开始洗澡。 出来这么些天，到底不如在家里舒服，林惊南准备泡个澡解乏。 水放满浴缸后，林惊南伸手试了试，温度刚刚好，随后将自己慢慢浸入水中。 雾气缭绕中，林惊南觉得头有些闷闷的，闭上眼的时候就忍不住想一些东西，于是伸手将顶上的窗户又打开了一些。 鱼贯而入的新鲜空气令她清醒不少，深吸一口气，林惊南拍了拍自己的脸，在心中默默告诫着自己。 有时候一些情绪来得不清不楚，说不清具体该如何形容，但林惊南知道这些情绪的源头来自于谁。 迅速摇了摇头，林惊南觉得还是自己感情经历太少的原因。 等她回京海市，可能真的得好好谈个对象了。 谁想睡觉前，林惊南习惯性看了下朋友圈，好容易安抚下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遇见。 配图：一整片盛开着的明黄色蒲公英花丛。 没错，朋友圈来源于乔杨。这张照片应该是今天下午拍的，就在那条溪流边上。 林惊南点开图片看了看，犹豫了半天，最终没有点赞，直接关掉了手机睡觉。 眼不见心不烦，就当一切无事发生好了。 等离开西城，回到京海市，就好了。 然而林惊南的运气似乎有些差劲。 飞往京海市的航班延误了。 她一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到了机场天空开始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候机厅里挤满了人，没有一架航班顺利起飞。 林惊南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跟租车行的老板商量着赔付的问题，一边时不时看看外面雨有没有变小。 就这样坐了两小时，一些等不及的人已经退票离开了，林惊南却不知道能去哪儿。 景庭酒店房已经退了，其他的酒店不提前预定想来也没什么空房间，无处可去的林惊南决定干脆就在机场死耗着，什么时候能起飞，什么时候走。 只是机场的餐又贵又难吃，林惊南忍不住拍了个照吐槽。 ——你们自己看看这一百二一碗的小面合理吗？ 朋友们纷纷附和，都开始吐槽起机场的餐厅。 十几分钟后，林惊南再点开小红点，突然眼皮一跳。 点赞的头像里，那个宇航头盔实在太过明显。 林惊南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微信就来了。 QY：在哪儿？ 问得这么理所当然的吗？ 林惊南没立刻回复，她自己觉得两个人的沟通应该到此为止，但已读不回又好像有些不礼貌…… 犹豫几分钟后，林惊南还是回复了过去。 林惊南：在机场。 林惊南的微信头像是一只蒙着眼的卡通手绘兔子，还是很早之前，林惊南自己画的。 乔杨回消息很快，在林惊南刚发过去的瞬间几乎立马就回复了。 QY：等多久了？今天飞机都延误了。 林惊南：快三小时吧。 QY：还等吗？ 林惊南：等啊，不等去哪儿。 QY：退票吧。 林惊南：“……” 她就是退票，也离开不了机场啊。现在航站楼外连出租车都打不到了。 林惊南回复到：不了，我等等就好。 QY：那你得等到明天去。 林惊南：…… QY：几号航站楼？ 林惊南：？ 林惊南：2号怎么了？ 两分钟后。 QY：四十五分钟后我来接你，抓紧时间退票。 林惊南：？？？ 等她再消息过去，乔杨那边已经不回复了。 他不会开车去了吧？ 林惊南看了一遍之前的对话，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这人是在干嘛？她怎么看不明白？ 四十五分钟后，林惊南还是稀里糊涂上了乔杨的车。 等安稳坐到车上后，她的思绪才收回来一些，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全带。”乔杨提醒到。 “哦。” 林惊南又忘了系好安全带，被提醒之后才匆忙拉下来。 或许是注意力不集中的原因，她扣了几次都没扣进去，以致于心里都有点不耐烦。 林惊南将头歪向驾驶座，低头仔细看着安全扣，皱着眉正要将安全带拉下去扣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安全带轻松扣了上去。 “林老板，事不过三，下次再不记得的话，我就要亲自帮忙了。” 林惊南抬起头，两人的脸挨得很近，几乎就要贴上。 这样近的距离让她觉得十分不自在，赶紧别过头，将自己的视线对准到前方的路上。 大雨瓢泼，无数雨点砸在路面上又飞溅起来，巨大的雨声中不时夹杂着轰鸣的雷声，林惊南感觉自己的脸似乎有些发烫，连忙克制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去哪儿？”缓了缓后，林惊南掩耳盗铃般地问到。 “回景庭？”乔杨说：“这么大的雨去其他地方也不方便，还是你想去其他地方？” 林惊南：“可我已经退房了，景庭的房间那么紧张……” “没事。” 半晌后，乔杨平静地说到：“你可以住我哪里。” “怎么样林老板，敢吗？” * 一路上大雨就没停过。 挡风玻璃前的雨刮器不停地来回，将流下来阻挡视线的雨水反复刮掉，车窗关得严实，没漏进一丝风雨，外面的电闪雷鸣声似乎也小了不少。 这样的环境反而让林惊南感觉到不自在，只能拿起手机玩起了游戏。 她心不在焉，普通的关卡连着试了几次都过不了，心里更加烦了些。 如果此刻她能看得清楚乔杨在想什么，或许这种焦躁的情绪会减轻很多。但很遗憾她并不是乔杨肚子里的蛔虫，乔杨在想什么她一无所知，只知道这人突然就掌握了主动权似的，把她溜得晕头转向。 事实上，截止到昨天还不是这样的，之前主动权一直在自己手里，很多情况下自己还能有思考的余地，但就这一场雨的功夫，好像什么都变了。 林惊南思来想去无果，只得出一个结论——乔杨吃错药了。 乔杨车开得很稳，从机场到景庭开了大概一小时。 不出林惊南所料，酒店房间果然满了，之前和她相熟的前台小姐姐也只能一脸抱歉地看着她，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乔杨当即表示自己那里还有多的房间，不介意林惊南租住一晚。 电梯一直到三十二楼才停，林惊南推着行李箱缓慢地走在乔杨后面。对方用房卡开门，进去后对着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林惊南脚步顿了顿，才跟着进了房间。 总统套房和一般的海景房间果然不同，光是客厅就比她整间房间还要大不少。 乔杨领着她走到房门前，“这间房空着的，没人住过，你看看喜欢吗。” 林惊南随口一说：“不喜欢的话，还有其他选择吗？” “有啊。”乔杨戏谑地看着她，“还有我那间。” 林惊南：…… 她就不该多嘴问一句，本来气氛就怪怪的。 “咳，那还是这间吧。” 林惊南将行李箱推了进去，转身正要关门，乔杨却还在倚在门口，正好挡住了门。 “你不跟我说声谢谢？” 林惊南挑了挑眉，“多谢了？” 乔杨：“似乎没什么诚意啊。” 林惊南：“怎样才有诚意？” “听说酒店餐厅有道鲁菜很有名，今晚七点，你请？” 乔杨想了想，又说到：“就当是，抵你的房费。” 这个说法林惊南很可以接受，便一口答应下来。 “行啊，晚上见。” 乔杨点点头，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后嘴角终于忍不住勾了起来。 没多久后，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拨了个电话。 “喂，乔哥？” “小晁啊，你跟朋友玩得开心吗？” 晁明怨声载道：“正说呢！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谁想到下这么大雨！给我全淋透了！找了快一个小时才找到一家酒店，刚刚才把衣服烘干！” 乔杨：“这样啊，那正好，今晚你就住那里吧，别回来了。” 晁明：？？？ 作者：小晁明，别来坏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14章 第十四章 大雨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停歇，藏了一天的太阳微微露了个脸就日沉西山。 六点多，林惊南房间的门被敲响。 “等等，我换衣服。” 门外的人听见她的话后就没再继续敲门，快速通关后，林惊南退出游戏走到门后拉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乔杨穿着件平整的白色衬衫，正百无聊赖倚在墙上，整个人有种随意的帅气。 “走吧，我定好位置了。” 保险起见，林惊南定了酒店二楼的包间，以免又被拍到。 结果乔杨对她上下打量一番，问到：“你就这么去。” “嗯？” 林惊南走到客厅的镜子面前照了照，“有问题吗？” 白色卫衣加牛仔裤，很舒服的搭配呀？ 乔杨：“嗯……没有，走吧。” 刚要出门，林惊南又停住脚步。 “你要不要，戴个帽子或者魔镜什么的？” 她现在小心谨慎得不行，生怕被拍到什么照片。 接着放在客厅的鸭舌帽就被林惊南拿到了乔杨面前。 “诺，戴上。” 乔杨：…… 乔杨认输地笑了笑，“你等等我。” 拾掇半天的发型看来保不住了。 两分钟后，乔杨换了件灰色卫衣，戴上了鸭舌帽。 这样搭配不得不说比衬衫配鸭舌帽顺眼多了，林惊南朝乔杨竖起大拇指。 乔杨微只能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酒店二楼餐厅的价格贵不少，装修也豪华了许多，大厅中间摆着架三角钢琴，可惜此时无人弹奏。 二楼游客也少，两人一路走到包间也没引起谁的注意。 包间靠海，从落地窗望出去可以看到夜色中模糊又平直的海岸线，风吹过椰林树影，摇摇晃晃的惬意。 服务生拿来菜单，林惊南翻了翻，中餐西餐都有，只是里面已经全换成了英文菜名。 倒不是不认识英文，林惊南就是纯粹懒得看，顺手把菜单递给乔杨：“你点吧，我比较随意。” 乔杨也没推辞，点了之前说的那道颇为复杂的鲁菜，一人一份，还点了份烩时蔬，接着叫到服务生问：“这里面有胡萝卜和茄子吗？” 服务生：“没有的先生。” 乔杨：“那要一份这个。” 随后看向林惊南：“你呢，想吃这道菜吗？” 林惊南：“我可以。” 两个人又商量着点了几道菜，因为分量小，都是各自一份。 等服务生走后，林惊南想起刚才和服务生的对话，问乔杨：“你挑食吗？” 乔杨：“没有啊。” 林惊南：“可是你不吃胡萝卜和茄子。” 乔杨不置可否，“小时候吃得太多，有点腻。” 那时候最容易获得的食物就是自家种的胡萝卜茄子一类，三五不时地还被拿来当主食吃，那会儿没得选择，现在有选择了，乔杨自然会避开。 对于乔杨的过去，林惊南知之甚少，即便知道他高中肄业，但也仅能猜测出他以前家境或许有些困难这一点来。 但林惊南不是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人，很多话题就没再继续深入。 “你呢，”乔杨这时看向她，“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林惊南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餐厅老板的身份了？我什么都吃，不挑食，也不能挑食。” 乔杨：“做餐厅老板还有这个要求？” “对啊。”林惊南认真地点点头：“餐厅的每一道菜都需要老板把关，这不吃那不吃的，怎么给到厨师建议？” 乔杨微微一愣，沉默后补充到：“我……其实也可以吃胡萝卜和茄子。” “这有什么？”林惊南真诚地说到：“正常情况下，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的权利，不仅人有，食物也有。” “人们选择食物，食物也在选择人类，如果你不喜欢某样食物，那就说明这样食物没有选择你呗，你不是人家的受众。” 对于饮食上，林惊南自认还是有一定的见解的。说不上多独特，但是却是林惊南的处世之道。 一番话结束，林惊南再次看向乔杨，见对方似乎真的有被自己说服的样子，脸上表情轻松不少，她自己也得意地抿着嘴笑了笑。 用餐期间，乔杨出去过一次。 林惊南想，可能是去抽烟吧。从上午到现在，似乎都没见到他抽烟，一般来说忍不了这么久才对。 对于乔杨在这一点上的“体贴”，林惊南觉得非常受用。 能顾及身边的人，不在公共场合吸烟的男士，林惊南向来会多一点好感。 当然，不抽烟最好，只是这个社会，谁还没个有压力的时候呢。 一顿饭下来，两人还算吃得开心，林惊南不喜欢浪费，还好点的几道菜分量都很小，胃口差如乔杨，也都解决干净了。 这边林惊南刚擦干净嘴角，乔杨就对她说到：“走吧。” “等下，还没结账呢。” 林惊南正要叫服务生，就被乔杨打断。 “不用了。” 她微楞片刻，立马就想到，“你之前出去，该不会是去买单了吧？” 乔杨没有否认。 林惊南轻轻皱起了眉：“不是说我请客吗？你不用这么绅士的。” 面对自己的疑问，乔杨只是平淡地说到：“我在这里吃饭账单都是自动从我银行卡上扣除的，所以林老板，今天你没机会请客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等回了京海市，不知道还有没有荣幸让林老板在自己的餐厅请我吃一顿饭呢？我的酒可还存在林老板的店里。” 林惊南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一来一回，不仅欠了房费，还差了对方一顿饭。 这种欠人东西的感觉让她感觉非常不好，一直到走出包间后也没能挥散开，直到一阵舒缓的钢琴声传进她的耳朵里。 林惊南寻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大厅中央的三角钢琴被一位年轻人优雅地弹奏着，贝多芬的曲子从男生修长干净的指尖不断流出，一时之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惊南也驻足听了一会儿，一曲结束后，跟着众人送上了掌声。 男生起身向周围的人鞠躬，从容大方的样子不禁让林惊南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她小时候在母亲的要求下也学过一段时间钢琴，只是后来没坚持下去，到如今该忘的全忘了，坐在钢琴前夜只会弹弹《小星星》这样的曲子，真要说起来，遗憾还是有一些的。 而乔杨在林惊南身侧，注意到林惊南的神情，中间只是浅浅看了一眼钢琴，默默的没说话。 夜里的海风还算温柔，一改上午下雨时的狂妄，轻轻吹拂过林惊南的发丝。 在屋里憋了一天，两个人商量了一下，都决定一起出去透透气。 酒店外不远有个宽阔的公园广场，这时候不少人在哪里散步，边上是跳广场舞的阿姨们，中间是追逐的小孩子，喷泉的边上一群年轻人在玩滑板，时不时秀一下华丽酷炫的技巧。 借着夜色，乔杨倒没那么担心被人认出来，两个人找了个长椅，一人一边做下来。 林惊南的目光一直被滑滑板的那群人吸引，时不时还跟乔杨说上两句谁滑得好，谁长得有少年感。 或许是被她念叨烦了，乔杨丢下一句，“等着。”就起身向那群滑板少年走去。 林惊南坐的远，不知道他和那群人商量了什么，没一会儿功夫，就有人借了块滑板给他。 乔杨冲对方做了个感谢的手势，之后将滑板在地上放平，轻松地踏上去滑了起来。 两圈之后，林惊南看见乔杨向自己投来了一个有些傲娇的眼神，好像在说他滑得也很好一样。 林惊南只是浮夸地抬起手鼓鼓掌，并丢回给乔杨一个略微有些不屑的眼神。 就这，有什么好值得表扬的。 这下乔杨有些不服了，踏着滑板做起了高难度动作。 他双手张开跃起，红色的滑板随着节奏在他的脚下旋转翻滚，连续几次之后稳稳落地，即使一些复杂的步伐也做得游刃有余。 风灌进乔杨宽松的卫衣里，在他享受滑板带来的自由时，恶作剧似地撩起他的衣摆，露出一截紧实的腰身，离得远远的也能看见清晰的腹肌。 林惊南突然就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装作若无其事地咽了咽口水。 她觉得现在自己肯定头脑不清，净想些有的没的。 等将思绪放空，再看回去时，乔杨已经滑着滑板朝她而来，一双含情眼直直地看着她，有意无意间都让林惊南觉得有些勾人。 闪躲的眼神永远最先出卖你。林惊南深知这一点。 她表面上只是淡淡的，情绪不多不少，带着笑意先发制人： “你没事跟人家年轻人争什么存在感。” 乔杨笑而不语，顿了顿才说：“有些人不知道滑板滑得好什么样，我做给她看看。” 林惊南一时间倒分不清这是不是因为她之前夸过别人的缘故，只是不想落了下风般地说：“那不如，我做给你看看？” 说着拿过乔杨手里扶着的滑板，自己踏了上去。 大学头两年里，什么好玩的林惊南都尝试过，有的学会了，比如吉他滑板，有的没学会，比如街舞说唱…… 况且这滑板，她自小就玩，后面因为学业放了几年，大学里再捡起来容易得很。 她的速度很快，在有些反光的地面上像风一样自在滑行，一些有难度动作都被她做得轻盈无比。 在这间隙里，林惊南看了乔杨一眼，对对方脸上有些震惊的表情非常满意。 很快，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广场大照灯的光线打到林惊南的脸上，显得她肌肤更加雪白，漆黑的长发在她身后起舞，她就像大风里飘摇的蝴蝶，时刻令人担心摇摇欲坠，但每振动一次翅膀都是那么稳扎稳打。 她享受这种自由，也敬畏这种自由，只有在这种时刻，她才没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只做真实的自己。 但她大概不知道这时候的自己有多迷人，有多少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全落在了她是身上。 直到她再次看向不远处的乔杨，发现他沉沉的目光正一差不差地紧跟着自己。 林惊南终于开始有些别扭起来，背后那道视线存在感过于明显，她怎么甩也甩不掉。 不知多久后，她终于反应过来，不是乔杨的目光太炙热，而是自己心里太过于在意。 之前那种被夺走主动权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让林惊南有些恼火。 此时的她莽撞又冷静，背对着乔杨，深深地吸了夜里凉凉的空气。 即便一切如镜花水月，她也不想在这场关系中落了下风。 于是她踏着滑板又溜了一圈，接着来到乔杨的身前，隔着两米远的距离，轻声地、自然而又纯粹地问到： “玩够了，回酒店吗？” 第15章 第十五章 这听上去或许像一个邀请，但林惊南已经来不及思考太多。 话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酒店的，只记得乔杨打开酒店房门，漆黑的房间被柔和的灯光照亮的那一瞬，她看着乔杨，乔杨也正好回头看着她。 猝不及防眼神的交汇让林惊南愣神，双脚像被定住一般，不能往前挪动一步。 一如她第一次走进这间房，踌躇之心只多不少。 事到临头，如此扭捏，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 林惊南定定神，抬起头直视乔杨意味不明的眼神。 但半晌后对方只是低垂着眼抿起嘴笑了一下，接着走进了套房里。 林惊南关上门，踱着步子走到冰箱边上，拿出杯子掩耳盗铃般接了一杯冰水，顺便问乔杨：“你要吗？”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林惊南拿着水杯疑惑转身，却见乔杨就坐在客厅沙发上，毫不避忌地看着她。 看到她转身，乔杨勾起嘴角笑，“要什么？” 手中水杯浸出丝丝凉意，林惊南手指用了用力，抬起手灌下一大口冰水，凉意深入肺腑，反而让她更加清醒。 “要喝水吗？”林惊南放下杯子，不紧不慢。 乔杨：“我喝里面的瓶装苏打水就好。” 林惊南重新打开冰箱，拿了瓶苏打水给他扔了过去，敷衍的动作中多少带点个人情绪，但乔杨仍旧只是笑着。 笑着笑着，林惊南受不了了，“喂”了一声提醒着对方。 乔杨瞥了一眼她，止住满脸笑意，“抱歉。” 林惊南小小地给了乔杨一个白眼，大步流星地准备走回房间。 幸而双方都明白底线，且只是门口那对视的一眼，乔杨就看出来了她的虚张声势。 被笑两下，也不算亏。谁让是她自己招惹的呢。 林惊南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伸手刚握住门把手，乔杨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明天，你走吗？” 林惊南缓缓回头。 “走的话，我刚刚看过，只有下午的航班。”乔杨补充着。 林惊南没有过多考虑，“要走的。我现在就定机票。” 乔杨点头，“我明天一早的戏，可能送不了你。” “没事，”林惊南语气中透着感激，“今天已经很感谢你了，明天我自己去就行。” 接下来，就是静默的对视。 客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乔杨坐在光下，林惊南站在阴影里，分处不同环境里的两人久久对视，像在做一场漫长的告别。 “那，再见了，林老板。” “嗯，再见。” 再见了，她短暂旅途中的一场虚妄。 当夜又下起大雨，关了灯的房间不时被雷光照得一地苍白，林惊南起身拉紧窗帘，回到床上将柔软的薄被拢到鼻前，闭上眼终于陷入沉睡。 短短几日，西城这座滨海城市在林惊南的印象里，突然间变得具体起来。 她还记得第一次在飞机上俯瞰整个西城时那种陌生的感觉，而现在飞机逐渐飞上云端，晴朗的日头下，林惊南也能亲切地对西城说上一句来日再见。 一日恍恍惚惚流走，林惊南早已抵达京海市，放下行李后去到店里忙忙碌碌，而还在西城的乔杨踩着夜色才回到酒店。 因担心下雨，晁明拎了两把伞，回来后直接放到玄关处，等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却发现乔杨背对着他，立在客厅中间不知道在做什么。 “乔哥，你看什么呢？” 晁明快要走近，乔杨不动声色将手中信封藏在了身后。 “你不是说饿了。” 晁明那个单线程的脑子，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哦对，我去找找有什么吃的没，乔哥你吃吗？” 乔杨：“不用。” 说完转身走近自己房间，关上房门。 掂了掂手中颇有厚度的牛皮纸信封，乔杨心里大概有了数。 他随手将信封丢到书桌上，露出一沓红色的边角。 林惊南，最后还是跟他划分清楚了。 房费，餐费，一个信封绰绰有余，她再也没欠他什么。 自己费的那些心思，一瞬间什么都没剩下，乔杨眯起眼睛看着那沓红色，习惯性地拿出烟点上，抽了两口之后又直接掐灭扔在了烟灰缸里。 而同一时间，林惊南回到自己的生活正轨，大晚上还在和装修队沟通问题。 自己还是太过大意，以为开了两家店，对装修的事情轻车熟路，又找了熟悉的装修队自己就能当甩手掌柜，实际上这才几天没盯着，到处都是不满意的地方。 跟工头简单沟通了一下需要重装的地方，又约好明天现场商量，林惊南这才稍微闲下来。 她给自己泡了杯柠檬水，窝在柔软的沙发上，拿着手机随意翻看着。 微博九九九加的红点太过扎眼，林惊南不得不点开把红点消灭，设置了不提示消息，接着点开了微信朋友圈。 才翻了两三条，就看到了乔杨才发的朋友圈，说芒果好吃，配图是一张金黄色的芒果的照片。 林惊南不由浅笑起来，她知道那是之前自己在路边买的，昨天打开冰箱倒水喝时它就躺在正中间，而自己那一袋没吃完的芒果，也在退房的时候送给前台那位熟识的小姐姐。 今天下午她离开景庭时，又遇见她正当班，礼貌性地打了招呼，小姐姐还对她在酒店被骚扰的事情表示了抱歉。 “希望没有影响你旅行的心情。” 林惊南摆摆手：“没有，我都快不记得那件事了。” 小姐姐：“幸好当时您朋友及时通知了我们，否则要是给您带来什么困扰就不好了。” 林惊南一愣，“我朋友？”她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事。 “是的。”小姐姐如实说到：“他说您是他的朋友，您不知道这件事吗？” 林惊南摇摇头，“他长什么样子？” 若是她猜想的某人，那形容起来应该很简单。 “是位先生。” 难道……真的是他？ “有些微胖。” 林惊南：…… 微胖。 林惊南左思右想，难道是晁明？ 在整个西城，除开他没别人。 所以她要不要把这件事归功到乔杨头上呢，毕竟晁明是他的助理。 林惊南对着芒果照片看了一会儿，最终给乔杨点了个赞。 离开西城后，两人隔着老远的距离，倒不像之前近在眼前时那么的顾忌一些事情。 后来，林惊南每天都能在朋友圈看见乔杨的动态。 有时是风景，有时是美食，有时还有一些角度奇怪的自拍…… 林惊南照例看见了就点赞，但是从不评论什么。 而因发朋友圈过于频繁，乔杨甚至被晁明当面吐槽。 “乔哥，你最近朋友圈是有什么打卡得现.金的任务吗？。 乔杨睨了晁明一眼，后者乖乖地闭上了嘴，只默默地也发了条朋友圈还屏蔽了乔杨。 “有人说吃不惯芒果，后来坐在车上远远看见了都要让我去买。” “还有人说发朋友圈幼稚，后来天天发得跟上班打卡似的。” “更有人说抽烟可以缓解压力，后来连烟盒子都丢了，腰不疼腿不酸，一口气能上八楼！” “这叫什么？这叫改邪归正！” 当然，这些林惊南都不知道。 经过一周的努力，她的新店铺装修步入正轨，接下来就是逐步筹备开业宣传的事情。 新餐厅选址不错，人流量巨大，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打开知名度才不辜负自己一番努力。 忽然，一通电话打进来，屏幕上显示是京海市区号的座机。 林惊南疑惑地按下接听，居然是她大学母校的导员打来的电话。 原来马上京海大校庆，想组织一批校友会，做个报告吃吃饭之类的。 林惊南其实并不爱这种场合，也知道这种事情多少有点目的性，但碍于毕竟是自己的母校，自己和大学导员关系也很不错，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校友会定在周末下午，学校没给学生排这个时候的课，教学楼空空荡荡，走在楼道都能听见自己脚步的回声。 报告地点定在三楼一处阶梯教室，林惊南到的时候还只有几个不认识的中年人在互相寒暄。 她只是礼节性的点了点头，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自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离报告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陆续来了不少人，林惊南等得无聊，也想拿出手机玩游戏，但听着周围一群中年人士颇为正经的言谈，林惊南就没好意思显得自己太过不正经。 无人相谈又无事可做，林惊南只能看向窗外的风景。 京海大是个不错的大学，历史底蕴深厚，风景也是自成一派，之前读书时室友们就喜欢拍一些校园写真。 林惊南眺望了一下远处，慢慢将视角移回，这一眼，却看见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站在蓝楹树花下，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衣，未经打理的短发显出十足的少年气，静静听着身前的女孩子讲话。 女孩子看上去很温柔娴静，穿着修身的白色长裙，被满地的蓝楹花衬得清新又忧郁。 林惊南听不清女孩说了什么，只看见女孩后来有些害羞地将手中的一封信递到男生眼前。 男生没有立刻收下，女孩子瞬间慌乱起来，最后倏然收回手中信封，泫然欲泣埋着头就要跑走。 这时男生却一把拉住女生纤细的手腕，嘴唇轻启，接着就在女孩满脸惊讶中将女孩高高抱起。 漫天的蓝楹花随风飘落，洒在两人的头发上、肩膀上……美好的一幕在此刻定格，任人看了都说一声郎才女貌。 只是这个郎，不是别人，正是乔杨。 第16章 第十六章 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林惊南不由地点头赞许。 这要拍成电视剧播出去，别说其他人了，她都要忍不住一直看下去。 楼下，乔杨将怀中女生放下来，两人玩笑着分别走到一边，接着工作人员补妆的补妆，整理头发的整理头发，道具灯光机位……统统调整过一遍后，两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剧情。 两天前，剧组终于拍完西城市的戏份转场回京海大学取景，拍摄剧本里大学时期的剧情，今天算是开工第一天。 林惊南这才想起乔杨在朋友圈说过剧组转场的事，只是不知道竟然是来京海市。 她莫名又想起喻夏说的话，最后只是不在意地笑了下。 京海那么大一座城市，汇聚了多少影视公司，是全国影娱行业发展得最好的地方，在这里拍戏有什么奇怪的。 她只想快些熬过这场报告会，做完一些场面事，接着去盯着店里的装修。 近一百人的校友会光是做个报告你来我往就差不多花了两小时，林惊南心思没在报告会上，也不知道讲了些什么，一下午的大好时光白费。 倒是看楼下拍戏看了半天。 看乔杨和别人拥抱，和别人牵手，和别人说说笑笑…… 最后，林惊南不得不拉上窗帘，假装看不见。 终于，仪式结束，林惊南委婉地拒绝了接下来的聚餐，跟导师叙叙旧后道了别，自己从另一边电梯离开教学楼。 她一边下楼抬起手臂伸了伸懒腰。 坐了那么久，骨头都酸了，还不如走走舒服些。难得回一次学校，趁着时间还不晚，正好可以稍微转转自己的大学校园。 下楼时，原本在蓝花楹树下拍戏的剧组已经离开，不知是收工了还是什么。 林惊南也懒得多想，自己只想去学校的湖边转转，回忆一下自己的大学时光，况且大抵也是碰不上的。 万一碰上了，自己眼疾腿快的，还躲不开吗？ 这样想着，林惊南慢悠悠地散着步从教学楼走到了湖边绿道，一路上都没碰到剧组，林惊南舒了一口气。 可惜刚到湖边，就见前面不远处围着一堆人，还架了高高的绿色布棚。 这不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惊南也说不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是远远的，再未走近一步。 京海市天气依旧热，下午的日头有点毒，她一路沿着树荫走，现在依旧觉得有些闷热。 林惊南抬起手将额前的碎发随意地别到耳后，准备沿着原路折返回去。 这时，包里的手机微微振动了两下，林惊南拿出来一看，是一条微信消息。 “林老板，看到你了。” 然后紧接着对方又发过来一个打招呼的表情包，“好久不见呀。” 林惊南抬头，看向前方绿布棚的地方，人太多，林惊南看得眼花，但还是很快在中间点儿的位置，一眼就注意到了众星捧月般的乔杨。 隔得老远的，林惊南就知道对方此时正看着她，脸上还微微带点笑意。 林惊南坦然地回敬对方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乔大明星。”林惊南回复到。 接着两人再无对话，乔杨被工作人员叫走接着拍摄，林惊南继续原路返回。 二人关系应该止步于此了。林惊南想。 做一个，见到面会打招呼的普通朋友，等时间过去，或许几个月后，或许几年后，再互相将对方彻底遗忘，只会在对方的消息突然闯进自己世界的时候，才会一下子想起，并说一句：“哦，他啊……” 可这样，对她来说还真是有点不公平。对方是公众人物，名字时常挂在网络上，岂不是自己每看到一次，就要想起对方一次？ 亏了亏了。 好歹做了几年生意，没想到阴沟里翻船，干了赔本的买卖。 林惊南当即决定，以后再也不点赞乔杨的朋友圈，以弥补自己的损失。 这样一来，乔杨好像真的有淡出林惊南的世界，即便她每天依旧能在朋友圈看见乔杨的动态，但只要她不点赞，就可以当做没看到。 她回归自己生活的正轨，依旧是那个忙于生活的私厨餐厅老板娘，每天为店里的事焦头烂额，期间还跟装修队老板因为吊灯没安装到合适的位置吵过一架。 喻夏寄了好多明星的签名照给她，其中就有裴观的，林惊南笑笑，照单全收。 就这样，林惊南觉得自己熟悉的以前的生活又回来了。这样每天忙碌又充实，好像也并不算坏，只是也谈不上多好，总是乏味得很。 但她很容易知足，能有现在这样子的生活，她已经很满意了，而且她还有更高的目标，等着她去努力实现。 时间来到六月底，京海市持续不下的高温终于被一场大雨缓解，天气逐渐恢复正常。 也是在这个时候，林惊南接到了喻夏打来的电话。 两人每天都有联系，林惊南一开始也没在意，谁想刚一接起来就听见了喻夏的哭声。 林惊南轻言细语地问喻夏怎么了，电话那边抽泣了好一会儿才说到： “惜惜，我被绿了！” “韩辛复那个负心汉，背着我找了个开娱乐公司的富婆！富婆能捧他上位，我不能！” 接着喻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除开喻夏伤心无比的哭声，手机那边还传来许多噪音，林惊南皱了皱眉，“你现在在哪儿？” 喻夏止不住哭泣，断断续续地说：“在、在酒吧。” 林惊南看了眼时间，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地址发过来，你在那里乖乖等我，我马上来。” “好……” 等林惊南开车赶到酒吧，喻夏已经喝得有些昏昏沉沉了。 一旁陪着她的，是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你好，我是喻夏的朋友，周呈。” 林惊南：“你好。” 她走到喻夏身边坐下，把喻夏手里的酒杯拿走，将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喻夏揽进怀里，安慰到：“怎么的呢，好好跟我说说。” 喻夏打了个嗝，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喝的。 “之前我就听说他在外面有情况，我还不信……直到今天晚上，我拍开酒店房门的时候，他就赤身裸.体地跟……跟那个女人……我才知道，他一直都在骗我……” “要不是，要不是周呈带我去酒店，我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惜惜，我好难过……” “我现在真的，真的好难过……” 断断续续的，林惊南也听明白了事情怎么回事，只能老生常谈地说些类似“既然他是这种人，早点发现了也好”，“他不值得你哭”这样的话安慰喻夏。 她现在有些生气，怎么之前就没看出来韩辛复居然是这种人呢？ 真想现在就想找到韩辛复把他痛打一顿！ 林惊南思考了片刻，觉得事情可行，认真地看着喻夏说：“要不我们叫几个人，把韩辛复打一顿吧。” 谁知喻夏一下子破涕为笑，连一旁的周呈也忍不住笑起来。 半晌后，喻夏止住哭泣，老实交代到：“不用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医院了……” 林惊南眉毛一跳。 她早该想到，按喻夏的性子，是断断不会轻易放过韩辛复的。 也好，算出了口气。 “不好意思，来晚了。” 酒吧嘈杂的背景音里，一道清冽的嗓音传进林惊南的耳朵。 林惊南抬头一看，居然是乔杨。 他穿着一间黑色的牛仔夹克，戴着黑色的口罩，头发没怎么打理，松散地垂在额前。 他怎么会在这里？ 未等林惊南说话，周呈先站了起来，语气间有些殷切。 “乔哥你来了，坐这儿吧。” 乔杨看了看周呈身边，最后说到：“谢谢，我坐这里就行。” 接着隔着点距离，坐到了林惊南身边。 周呈被拂了面子也没什么反应，仍旧笑着说：“看到乔哥在这附近，正好可以聚一聚，好久没见了都。” 乔杨只是轻微地点点头，没搭话。接着扭头看向林惊南，“林老板好啊。” 周呈惊讶道：“你们认识？”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林惊南承认自己有些避嫌，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昏暗的灯光下林惊南看不清乔杨什么神色，只是听到他平淡地附和自己，“对，一面之缘。” 这时，酒劲儿上来的喻夏突然站起来，跑向了卫生间。 林惊南连忙跟了上去。 卫生间里，喻夏扶着墙吐了不少，林惊南轻抚着喻夏后背，接着递过去一瓶矿泉水，给喻夏漱口。 或许是把酒都吐出来了的原因，从卫生间出来后喻夏清醒了不少，回到卡座那里时，还笑着跟乔杨打了个招呼。 “嗨乔大明星。” 乔杨：“没事儿了？” 喻夏：“没事了，负心汉，去死吧。” 怎么感觉乔杨也知道这事儿的样子？ 林惊南疑惑地他：“你知道这事？” 乔杨转过浅色的眸子，不急不缓地看着她，“你闺蜜砸开人家酒店房门的时候，晁明就在一旁。” 林惊南：…… 这事儿闹得，怕是整个圈子都知道了，韩辛复那渣男可算是声名扫地了。 不过无所谓，只要喻夏想得开，韩辛复什么处境跟她没关系。 她能忍住不去火上浇油就算不错了。 酒吧舞池里扭动一片，众人随着音乐声不停摇摆，喻夏酒清醒之后就没再哭了，反而拉着周呈一起下了舞池。 两人贴着跳着热舞，林惊南看着一脸无所畏惧的喻夏，只能苦笑着摇摇头，由着她去。 不大的卡座里就剩下了她和乔杨，林惊南懒得找什么话题，两人也都没说话。 半晌后，乔杨终于出声，只是说出话却让林惊南心里一冷。 “那个周呈……”乔杨偏头看向舞池，“最好还是让你闺蜜离远点。” 第17章 第十七章 “怎么？” 林惊南打起警惕，冷冷地问到。 喻夏以前有过几段感情，虽然都没什么好结果，但林惊南一般是不会去干预这些事的。 可直觉告诉她，乔杨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格。 乔杨要了杯白水，端着喝了一口，稍微朝林惊南偏了偏头，压了压声音道：“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正脚踏两条船，还都是像你闺蜜一样的，有钱人家的小姐。” 林惊南皱起眉，看向舞池里的周呈。 这一眼看去明明就是个阳光大男孩的形象，居然搞这些？ 乔杨看出林惊南的疑虑，补充到：“不信的话，让你闺蜜留意着，应该这两天周呈就会跟她表白，有机会的话，看看他手机，别看微信，看微博私信。” 虽说知道凡事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但无形之间林惊南就是更相信乔杨说的话。 她把这些暗暗记在心里，准备和喻夏单独相处的时候告诉喻夏。 但下意识地，林惊南还是想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会关心这种事情的人。 乔杨也不避讳：“都是一个圈子的，多多少少都有耳闻。” “周呈和韩辛复是一个大学毕业的，还都是表演专业，之前以兄弟相称，一起在圈里打拼，现在么……你也看到了。” 听到这儿，林惊南将手臂撑在酒桌上，托着脸歪着头看着乔杨，顿了顿，玩味地说：“没想到你了解得这么清楚。” “还行吧，”乔杨说，“喻夏要不是你朋友，我也不管这闲事。” 这话听着倒有些奇妙，林惊南不想自己去猜其中的含义，只是直白地问乔杨：“你这话，什么意思？” “嗯？字面意思。”乔杨把皮球踢了回来。 之前他们中间隔着的那点距离不知何时缩小为零，两人安静地对视着，眼睛里流转着酒吧内绚烂的灯光，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谁也看不清谁的真心，是个人看条狗都显得深情。 林惊南懒得继续纠缠，索性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不再看乔杨。 她辨不出乔杨的言外之意，也不愿意因为对方一句话，就去猜测真心。 但乔杨似乎不这么想。 他手臂搭在酒桌上，食指和中指节奏缓慢地扣响桌面，看着林惊南又一次躲避的样子，语气认真地说： “林老板，你真不懂我什么意思吗。” 这话说的，倒像是她在装傻充愣一样。 林惊南有些恼怒，“我喜欢有话直说的人。” 拐弯抹角的，她恕不奉陪。 乔杨失笑，“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很多事情，就连乔杨自己也没十分的把握，每一个字都在五脏肺腑里九曲回肠地绕过，才敢宣之于口。 说话三思而后行，这是他这么多年的习惯，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改变。 “乔大明星这是想跟我成为朋友？”林惊南试探着抛出一句话。 乔杨神色如常：“你觉得呢。” 恐怕不是。 但对方不明明白白说出口，林惊南不会凭借自己的主观猜测去认定。 “我觉得，可能是。” “也可能不是。” 话饶了一圈，什么也没讲明白，倒是和她谈生意时一模一样。 感情两个人在这儿做买卖呢，谁也不想先落了下风。 若没有结果，一切对话都毫无无意义，对彼此来说都是浪费时间。 林惊南觉得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或许他们各自都得留出时间好好想想。 突然间，林惊南很想点杯酒，但她开车来的，喻夏也还在舞池里玩，她不能不管。 她整日清醒克制，连喝一杯薄酒都担心酒精会让自己神魂不清。 桌子上自己的水杯杯壁上结了一层水珠，林惊南正要端起，就看见一旁摆着一杯和她一样的白水。 还能是谁的。 “来酒吧，你不喝酒吗？” 林惊南对着乔杨问。 乔杨：“你不也没喝。” 林惊南：“我得开车送喻夏回家。” “你想来一杯吗？”乔杨只问这一句。 林惊南垂下眼想了想，点点头。 接着乔杨便叫来了服务生。 “点吧，一会儿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突如其来的好意。这让林惊南每次都觉得答案呼之欲出，但随即就会淡下去，像没发生一样。 林惊南更想喝酒了。 “你们这里最火的酒是什么？” 酒保：“红心女王和长岛冰茶。” 林惊南：“一样一杯，再来半打啤的。” 既然有人自认司机，她就不客气了。 乔杨看着林惊南把酒混着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要了杯果汁放在一旁。 林惊南喝酒略微有些上脸，才刚喝了小半杯，脸色就比之前红润起来。 平常的林惊南给人第一眼的印象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此时却多了几分小女孩般的可爱。 乔杨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然而这抹笑意，很快凝固在乔杨的嘴角。 事实再一次证明，林惊南真的很引人瞩目。 不一会儿，林惊南的身边多了一个穿着潮牌的男生，看上去年纪不大，胆子倒还不小，一上来就要林惊南的微信。 乔杨眼里的温度瞬间就冷下去了。 但他没急着出声，他想看看林惊南这一次会怎么拒绝人。 是的，他坚信林惊南会拒绝这个男生，没理由的，绝对坚信。 这边林惊南带着半分醉意，看着眼前男生亮起的手机，却没像之前一样，直接说抱歉。 “微信啊……”林惊南嘟囔了一句。 这听上去，倒像是要同意一样。 乔杨的自信瞬间就被林惊南这一声嘟囔打破，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终于，林惊南对男生摆摆手，“你太年轻了，不适合姐姐我。” 男生被拒绝却并未放弃：“年龄不是问题，年纪小有小的好处，姐姐何必守着老男人呢？”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乔杨两眼。 乔杨：…… 老男人？ 这是在说他？ 林惊南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边笑还边看了乔杨两眼，好半晌之后才平复下来纠正男生： “好弟弟，那叫成熟男人。” 男生撒起娇：“姐，考虑下我嘛。” “不了，”林惊南这次拒绝得很彻底，“真的有人了。” 说完指了指乔杨。 男生眼神带着些幽怨地瞪了乔杨一眼，仿佛自己东西被抢了一样，可在触碰到乔杨冰冷的眼神时，瞬间又被吓了回来，最后只能忍了忍，哼了一声走开。 若是林惊南现在摘下乔杨的口罩，就能看见乔杨现在脸色有多臭。 林惊南想，娱乐圈打拼那么多年，这应该还是乔杨头一次，被人说他是老男人。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笑起来。 等她笑够了，乔杨才在一旁语气沉沉地说：“林老板，我又给你挡了一次烂桃花。” “额，”林惊南敷衍着，“多谢？”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吗。” 林惊南：“什么？” 此时乔杨俯身到她身前，眼神勾人，声音低沉却无比清晰地闯入她耳朵里，“事不过三，再有下次的话，我会亲自帮忙。” 他的话意味不明，令人浮想联翩，林惊南看着缀在乔杨眼尾的那颗痣忽然间有些恍惚。 她定了定神，醒去一丝酒意，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把话题拉回正轨。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谢谢你告诉我，我会提醒喻夏的。” 乔杨重新直起身，视线落到别处，没接林惊南的话。 喻夏回来拿走她的手机后，就充分发挥自己社牛的能力，一直在其他桌晃悠着，等桌上的酒都被林惊南喝得差不多后，已经是半夜一点。 林惊南看到屏幕上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身边坐着的，是个还要拍戏的大明星。 “会不会耽误你工作？”林惊南有点不好意思让乔杨开车送她们回家。 “其实，我可以叫代驾……” 乔杨打断林惊南：“不用，已经杀青了。” “京海大那几天拍的是收尾的戏，这段时间我都休息，你安心玩。” 不知为何，听见乔杨这么说，林惊南忽然有种自己被放在心上的感觉，她以为是自己酒劲儿上来了，赶紧摇了摇头。 林惊南觉得自己不能再喝下去了。 等她叫回还在其他桌玩得风风火火的喻夏时，时间已经来到半夜一点四十分。 喻夏喝了不少酒，林惊南自己也是，因为担心吐在乔杨车上，林惊南一直到上车都提心吊胆。 谁知喻夏一上车就倒在后座睡了过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惊南只能默默摇下车窗，让自己吹着夜风缓解醉意。 乔杨车还是开得很稳，但也许是林惊南许久不喝酒的原因，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深呼吸了几次，想着也快到自家楼下了，一直暗暗忍着。 这时，乔杨从驾驶位伸过手来，递了个东西到她眼前。 “无糖薄荷糖，吃一片，会舒服些。” 林惊南：“谢谢……” 她接过薄荷糖，看了一眼，按乔杨说的拆开一块放进嘴里，清新的味道瞬间充斥在口腔里，甚至鼻子里都有些凉意，胸口那股不舒服的感觉一下子就被压了下去。 林惊南握着剩余的薄荷糖，从后座看向安静开车的乔杨，片刻后又将脸朝向车窗外，接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发觉的笑容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很快，车开到了林惊南的小区门口，乔杨跟门卫登记过后，将车开进小区，把林惊南和喻夏送到了楼下。 林惊南叫醒还在睡的喻夏，把她拖出了车后座。 喻夏打了个哈欠，感谢道：“谢了乔大帅哥。”之后挥挥手走进单元门。 林惊南无奈地看着喻夏，跟乔杨挥了挥手。 “今天多谢了，回去路上小心开车。” 乔杨：“好。” 林惊南点点头，转身上楼。 等三楼的窗户亮起光，依靠在引擎盖边上的乔杨也拉开车门回到车里，发动汽车后又摇下车窗玻璃看了一眼门牌号，这才将车驶离。 第18章 第十八章 林惊南把喻夏带回自己的家，给她找了换洗的衣物，推进浴室让她自己洗去一身酒味。 等轮到自己洗完，已经是半夜三点。 看见床上呼呼大睡的喻夏，林惊南便没舍得再叫醒她，只等第二天上午起床后，吃早餐的时候才斟酌着想怎么告诉她这件事。 一次也就罢了，要是再碰上一个韩辛复那样的人，恐怕就不会像这次一样高高举起轻轻放过。 林惊南一边用勺子舀着碗里的麦片，一边不经意似地，提起了周呈。 “诶对了，你跟周呈怎么认识的。” 喻夏毫无防备，“他和韩辛复那个渣男之前是朋友啊，我们见过几次。” 林惊南：“那他……有女朋友吗？” “应该没有吧？”喻夏仔细回想片刻，“反正我从没见他身边出现过女孩子。” 这小子，藏得还挺深。 林惊南心里咒骂了一声，接着把乔杨昨晚告诉她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我怎么听乔杨说，他有女朋友……还不止一个。” 喻夏吃面包的动作立时停顿下来，表情木木地看着林惊南。 见喻夏这样，林惊南也不打算刻意隐瞒什么了。 “老实说，昨晚乔杨来，就是为了提醒我们这件事。” “虽说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应该多少知道些。” “你若是……对周呈有好感，最好先弄清楚这件事。” 待林惊南说完这些，喻夏的情绪瞬间低落不少，耷拉着双眼表情凝重。 眼看喻夏休息了一晚上，心情刚刚有所恢复，林惊南也不想又打击她一次，但只怕她说晚了就来不及了。 半晌，喻夏嗤笑了一声，“我说他今天一早上就在微信约我吃饭呢。” 林惊南：“他约你了？” 喻夏点头：“正好，我倒想看看他是不是跟我搁这儿玩劈腿呢。” 说着放下手里的面包，转身就去洗漱打扮自己，不到半小时后，喻夏酒全面换上了精致的妆容，连头发都仔细卷过，垂在胸前像朵花一样。 林惊南挑挑眉，“要不，我再给你找件漂亮的衣服？” “请把你最漂亮的衣服统统拿出来，”喻夏风情万种地抚了下长发，“我今天就要看周呈到底有没有鬼！” 这一刻，林惊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她一直担心韩辛复那事儿对喻夏伤害太大，接着又碰上周呈这么个伪君子，会让喻夏一蹶不振。但看现在这样，应该不用太过担心。 不过林惊南还是担心，喻夏一个人对付不了周呈，便对喻夏说：“要我陪你去吗，我可以等在一旁，不被周呈发现。” 喻夏换好衣服，大手一挥，“不用，他能有几个本事。”接着拎着包，踩着高跟鞋走出房门，关门那一刻还没忘记回头酷拽的说到： “等我战报！” 林惊南回答的那一声“好”，淹没在喻夏关门的声音里。 十来分钟后，林惊南正在厨房收拾餐具，消息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林惊南擦擦手，以为是喻夏发来的。 划开手机一卡，居然是乔杨。 QY：林老板，起床了没。 林惊南：起了，有什么事吗？ QY：中国有句古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林老板知道什么意思吗。 这话一出，林惊南就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 只是她还没见过这么急着主动要别人“报恩”的。 林惊南回复：你说吧。 QY：贵店的竹荪煨鸡汁味道不错。 果然，林惊南猜中了。 她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五点半，你直接过去吧，包间我给你安排。” QY也回复一条语音：“行，那我过来接你。” 林惊南：？ 林惊南：“我可没说我要去。” QY：“哪有给别人道谢不亲自去的道理。” …… 好像是这样没错。 乔杨之前在西城不止帮过她一次，这才回京城半个月，又帮了喻夏一次，又当免费司机送她们回家一次。 所以，请他吃顿饭也没什么？ 林惊南犹犹豫豫地说到：“也……可以吧。”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过了许久后，林惊南才意识到刚才对话有些不对。 乔杨说，要来接她。 也没问她地址，就昨天那么晚送了一回，他就记住了她家住哪儿。 虽说这算不得什么，但就是让林惊南心里泛起一丝丝开心。 哪怕只是短短的，或许连林惊南自己都没太在意的情绪。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林惊南先是把之前的账都统一清了清，又把市中心商业街另一家餐厅的经理汇报上来的六月工作总结给看完，给了一些意见之后，林惊南才关掉电脑，开始收拾自己。 六月已经来到最后一天，每个月的月末总是让人有一种除旧迎新的感觉。 窗外间断性传来几声蝉鸣，风过树梢嫩绿的叶芽看起来那么新鲜。 林惊南给自己戴上一枚珍珠耳环，穿上买了许久也不曾穿出去过的红裙子，看着镜子里正值最好年纪的自己不由地笑起来。 有时候不需要什么多正式的理由，或许只是因为年老的树木抽了新芽，燕子在自己的窗前多徘徊了两次，池塘里的锦鲤正好游向你的脚下……这样一件极小的事情，偏偏就让人想要尝试着去接纳这个世界，接纳一些新的人。 林惊南想，或许乔杨可以成为这个人。 四点的时候，林惊南收到了乔杨发来的信息，说他在楼下等她。 林惊南踩着一双浅跟凉鞋下楼，一眼就看见白色的SUV停在单元门口，而乔杨正斜靠着倚在车门上，像极了电影里那些在写字楼下一出现就惊艳全场的人物。 不同的是，这次在乔杨的眼里，林惊南也看到了惊艳。 她微微一笑，熟络地打着招呼：“下午好啊。” 乔杨也报以同样的态度：“下午好。” 寻味了片刻，又道：“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林惊南不似从前般揣着明白装糊涂，坦诚地说到：“因为今天化了妆。” 乔杨：“真是少见。” 林惊南：“因为今天要见的人值得。” 说完笑意盈盈地冲乔杨使了使眼神，乔杨立刻心领神会，揣着笑容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说到：“我的荣幸。” 工作日下午的原因，路上一点不拥挤，五点多一点，两人到达渡口。 公共场合乔杨一向是戴着鸭舌帽，因为是和林惊南一起，一开始餐厅的员工大家都没太在意他是谁。 直到进了包间，小虞拿着菜单进去刚好看见乔杨摘下帽子，瞬间呆愣在原地，话都不会说了。 这是小虞第二次见到乔杨，上一次乔杨还因买单的事和自己老板发生争执，这一次就出双入对了？ 不对！什么出双入对！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是这种关系…… 怎么可……可能也许是真的？ 小虞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扫了几轮。 这两个人哪怕单从外貌看，也真的很般配。 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想法的后，小虞情绪瞬间有些低落，但很快脸上就挂起笑容，将菜单分别递给林惊南和乔杨。 看两人语气熟悉地商量着点菜，小虞瞬间明白了什么。 最后，林惊南让小虞将上次乔杨存在店里的酒取出来，小虞拿着菜单边转身出去边笑着回答：“听到啦。” 像老板那样好似神仙的人，自然也要好得上天入地的人来配。 小虞很快接受了这件事，并在内心给自己无疾而终的暗恋彻底划上句号。 包间的门被关上，屋子里重新只剩林惊南和乔杨。 虽然两人都未说话，但气氛却未就此冷淡，林惊南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上哪来自乔杨的视线。 她没理会，拿起湿毛巾安静地擦干净手，末了又用细长白皙的手指将湿毛巾放回托盘，之后才对上乔杨那永远含着三分深情的双眼。 “看着我，手就能自己擦干净吗。”林惊南当然不是为了提醒乔杨擦手。 她看着坐在正对面的乔杨随手拿起湿毛巾，眼神一直没离开过自己，心里却没有那晚在景庭酒店三十二楼，她被乔杨一眼看穿时那种紧张羞怯的感觉。 在答应乔杨一起吃饭的那一刻，林惊南就决定，这一次，不妨大胆一些。 不等乔杨擦完手，就有人进来送店里免费的柠檬水和小食，等走的时候再将两张用过的湿毛巾带着托盘一起收走。 之后，他们点的几道菜陆续上桌，小虞也将那瓶只喝了一些的罗曼蒂康尼取出来，放到乔杨的面前。 刚要倒酒，乔杨就说到：“我们自己来就行。” 林惊南注意到乔杨修长的指节反复轻轻地点在桌面上，偏过头看向落地窗外的庭院，忍不住偷笑。 这样时不时进来一个人，不断地干扰应该已经磨光了乔杨的耐心，连倒酒的时间他也不愿意等。 终于，包间再次安静下来。 “想要一点你我独处的空间，看来也不容易。”乔杨也不隐瞒自己的意图。 林惊南安抚到：“接下来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了。” 乔杨细微地挑了挑眉，“最好是……你来一杯吗。”说着拿起酒瓶。 “我们两个都喝酒的话，一会儿谁开车呢？”林惊反问。 乔杨表情显得郑重起来，也不再称呼她为林老板，而是说到：“林小姐，我想在约会期间，应该并不适合考虑这些。” 第19章 第十九章 约会么？ 这么定义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猝不及防间，两人的关系似乎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你和女性朋友约会，都是去人家自己的店里吗。”这样的约会似乎有些敷衍了事。 “林小姐是在试探我吗，我什么时候和别的女性朋友约会过？” 乔杨将“别的”两个字咬得很重，林惊南明白他言语间的意有所指。 “不过既然林小姐这么说了，那么我一定会补上一个正式一些的约会的，到时候请林小姐不要拒绝才好。”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这是林惊南脑子里第一时间的冒出来的一句话。 “约会”才刚开始，就已经开始预谋下一次，还是以这种她没有办法拒绝的方式。 但显然，她自己对乔杨这种安排很是受用，因为能足够感觉到他的真诚。 林惊南点头，“好啊，希望会令我难忘。” 乔杨：“保证完成任务。” 今天这顿饭比在景庭酒店那顿饭吃得更有滋味，林惊南单看乔杨的食欲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两人都喝了点酒，气氛暧昧，不知不觉间乔杨对她的称呼也从“林小姐”，变成了她的小名“惜惜”。 这进展算什么速度林惊南自己也说不清。 她又想起辜老爷子寿宴那晚，乔杨第一次叫她小名。 “那次，你为什么叫我小名。”林惊南直接问到。 乔杨一愣，琢磨了一会儿才袒坦白到：“因为那个时候，我在吃醋啊。” 这句话瞬间让林惊南脸红起来，心里跳个不停，但好在她还能借口是因为喝了酒，一时之间倒也没太露馅儿。 她以前虽然有所猜测，但却不敢真的有把握，直到刚才乔杨自己亲口承认。 “原来某些人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别有所图了。”林惊南如此调侃着，却是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 乔杨对林惊南说的话只是笑笑，权当是默认。 后来，两人一直聊到日暮西沉聊到月上柳梢，为了看那一抹清冷的月色，林惊南索性将酒拿到包间外单独的小庭院里去喝。 两人酒量都不小，一瓶酒随着性子喝了不少，但看起来都还没醉。 两人坐在台阶上，红酒杯就随意地放在手边，林惊南看着月亮，乔杨就看着她。 不是林惊南不想看乔杨，她只是害怕，此时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对视都会让她自己无法招架。 夜风吹过，淡淡的酒意却未曾消减半分，林惊南的脑子里越来越乱，更不敢偏头再去看乔杨。 直到乔杨在她耳边温柔地轻声提醒：“你的口红花了。”这才和乔杨的眼神匆匆交汇。 她正要起身去拿纸巾，乔杨却已将手伸了过来，拇指轻轻地贴住了她的嘴角小心地擦拭。 林惊南觉得自己呼吸都快要停滞似的一动也不动，仍由乔杨温热的手指在自己的唇边抚过。 明明只是短暂的一两分钟，却令林惊南感觉十分漫长，半晌后才缓过神来，抬起眼看向乔杨。 而此时乔杨的视线已经离开她嫣红的唇角，在极近的距离下和林惊南视线撞到一起。 这一瞬，林惊南感觉自己紧绷的意志开始溃败。 花掉的口红已经被擦拭干净，但乔杨的手却并未放下，反而是在林惊南有些红润的脸旁进退两难。 暧昧的气息从两人身上不断涌出，仿佛下一刻就会情难自克。 就在这时，推开门的动静瞬间将两人同时拉回现实。 林惊南转过头，起身一看，是喻夏。 傍晚的时候两人发过消息，林惊南告诉喻夏自己在店里吃饭，至于是和谁一起，林惊南没提，所以当喻夏气呼呼地走进房间，紧接着便看到林惊南身后，庭院里站着的乔杨时，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惊讶。 “乔杨？和惜惜吃饭的人是你啊？” 喻夏表示不能理解，“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好这么好了？” 还记得那次海边吃烧烤，两个人看上去闹得并不愉快。 “嗯，就随便吃个饭。”突如其来的，林惊南自己也无法解释两人的关系，只说到：“因为乔杨说，要我还他人情。” 喻夏：“人情？” 林惊南：“对啊，你忘了，周呈那事……” 一听见周呈这两个字，喻夏可不得了。 “快别提他！我真的要气死了！” 喻夏气急起来，一脸愤怒地说：“今天他约我去吃法餐，你知道吧，就是市中心那家空中餐厅，点的最贵的套餐，结果吃完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周呈他居然要我买单！”喻夏嚷起来，“一个大男人约女生出去，居然要女生买单！连AA都不提一句！” 林惊南听得眉头皱起来，直觉告诉她，一定还有比这更糟心的事儿，否则喻夏不会因为一顿饭钱这么生气。 果不其然，喻夏接着说到：“本来嘛，一顿饭钱才多少，我根本没当回事，结果结账时周呈又想让我给他在那家餐厅办一张会员卡，你说离不离谱，他当我是冤大头吗？” 市中心空中餐厅，最普通的一张会员卡也需要先往里面存五位数以上。 说到这里，喻夏已经气得不成人样，缓了缓气，继续发泄怒气。 “要是平时，这点钱我也不在意了，但是今天出门前，你才提醒了我，哦对，这事还得多谢乔杨告诉我们。” 乔杨此时已经走进包间，手扶着椅背，淡淡说了句：“不客气。” 紧接着喻夏继续讲述了一番她如何拿到周呈手机，按林惊南微信里说的，先看微博私信，然后通过蛛丝马迹找到周呈女朋友等等一系列的操作。 末了，喻夏狠狠地啐了一声：“呸，渣男还妄想当凤凰男，恶心！” 林惊南和乔杨对了个眼神，表示还好他特意提醒，否则喻夏又得遇人不淑，然后拉着还在生气的喻夏坐下说：“还好，你一开始就看清了周呈的真面目，及时止损了。” 说到这里，喻夏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也对，这事儿还是得感谢乔杨，这个人情必须还！今天这顿我请了！” 林惊南：“好了，在我店里吃饭还用得着你请？” “好像也是……”随后喻夏便开始新一轮的周呈吐槽大会。 乔杨见此情状，只是微微叹着气摇了摇头，许久后接了个电话，然后告诉林惊南：“那，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林惊南惦记他喝了酒，问：“有人来接你吗？” “有，已经在外面停车场了。”乔杨半小时前联系了晁明，晁明刚好离这里不算远。 林惊南这才放心：“那就好，你先回去吧。” 乔杨礼貌地和喻夏示意了一下，接着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走出了包间。 待两人目送着乔杨离开，喻夏这才反应过不对劲来。 “老实交代，你跟乔杨怎么回事？” 林惊南一愣，“就是，感谢他帮忙啊？” 喻夏：“真的？我怎么感觉你们关系变好很多？” 不是林惊南不想说，她实在无法描述现在她和乔杨的关系。 是暧昧？还是恋爱？ 好像是有好感，但并未真正宣之于口的喜欢。 对，乔杨并没有说过喜欢自己，自己也没承认过喜欢乔杨。 即使今晚两人关系进步神速，但依旧没有正式确定下来。 林惊南想着，再等等吧。 等她能完全确定乔杨的心意后，再把这件事告诉身边的人。 骤然说起自己和那么以为当红明星有所暧昧，想来是很突兀的吧。 林惊南这样想着，便对喻夏说到：“关系是变好了些，不过今天这顿饭确实是为了还人情，他在西城的时候也帮过我。” “哦，就是车祸那次？” “对。” 喻夏这才做罢，不再追问。 这时，店里的员工却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告诉林惊南：“老板，这是乔先生点的，说是给你的。” 想来是因为她之前喝了不少酒的缘故，给她解酒的。 林惊南心里一暖，却听见店员又说：“另外，乔先生还把账结了。” 喻夏若有所思：“乔杨这人，还挺细心哈。” “额，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后厨今天炖了银耳莲子，冰镇的，喝点？”林惊南打着岔。 “行啊，今天那顿饭我都没吃饱。” 林惊南松了一口气。 该怎么说呢。 只能说幸好喻夏灵敏的神经时而细致，时而大条。 等两人终于离开渡口，林惊南拿出手机才看见半小时前，她的微信收到了乔杨发来的消息。 QY：我到家了，你呢？ 林惊南回复：刚离开店里。 QY：打车吗？我给你叫车。 林惊南：“喻夏没喝酒，她开车。” QY：“好，路上小心。” 林惊南回了个OK的表情包过去，就没再看手机。 喻夏今晚还是去她家，车开到半路，见路边有个小夜市，喻夏又拉着林惊南下车去买推着车卖的鲜榨果汁。 在等摊主榨果汁时，林惊南无意间瞥见旁边卖小东西的摊位上，有个挺好看的黑金色铁皮盒子。 林惊南随口问了问，摊主说是烟盒子。 想着乔杨有时会抽烟，林惊南就想把它买下来。 喻夏大红色的法拉利就停在路边，很快就有人凑上来搭讪。 趁着喻夏打发别人的时间，林惊南迅速扫了支付码。 也是这时她才看见，乔杨在那之后又给她发了新消息。 是一张浅色纸质邀请函的照片，上面用钢笔手写着—— 林惊南小姐： 七月一日晚七点，京海北路二百四十八号，诚邀您赴约，不见不散。” 第20章 第二十章 乔杨的行动真的很快，像海潮一样倾覆而来，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 即便如此，林惊南心里仍旧是喜悦的，对于一个能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的人，怎么也不应该去埋怨什么。 只是表面上，她还是会吐槽一句：这么着急做什么？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快乐。 不过回复信息的手却彻底暴露了她。 林惊南：收到，接受邀请。 接着嘴角便忍不住弯起来。 喻夏刚拒绝完搭讪的人，拿着两杯鲜榨果汁回来，就看到林惊南这副样子，总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围绕着林惊南，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能摇摇头做罢。 “走啦。”喻夏招呼着。 林惊南收敛起神色，“来了。” 当晚，喻夏和林惊南躺在一张床上，深刻地表示自己再也不谈恋爱了。 林惊南表示不信：“你不谈恋爱，那你拿什么打发时间呢？” 喻夏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也没有经济压力，平日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一时间倒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 等林惊南侧着身，就快进入梦乡时，喻夏才想到：“不如，我找个工作吧。” 林惊南的困意一下子被清空，慢悠悠地说到：“……也行啊，你可以去你爸银行随便挂个职。” “不不不，”喻夏连忙否认，“这有什么意思，既然要工作，那就要靠自己。” …… 林惊南还是有些不信，“姐姐，你还记不记得自大学毕业后，你就没有任何工作经历。” 喻夏信誓旦旦，“放心，这难不倒本小姐。” 沉默了几秒钟，林惊南终是扛不住不断袭来的困意，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微不可闻地留给喻夏两个字：“好吧。” 接着就彻底陷入睡眠中。 谁知第二天一早，林惊南被闹钟吵醒，起来一看睡在自己旁边的喻夏已经不见了。 等她拉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一个短头发的女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听见她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来轻快地打着招呼： “早啊惜惜。” 林惊南：…… “夏夏，你把头发剪短了？” 喻夏：“对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告别过去，迎接新生！” 林惊南：“你，还真是舍得。”不是之前每周都花大价钱保养，爱惜得不得了的时候了。 “既然你说要工作，有没有考虑一下从事什么行业？” 对喻夏说要工作这事儿，林惊南还是有些关心的，毕竟喻夏没有工作经历，怕四处碰壁，还有一个也怕喻夏被无良公司欺骗，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得帮着数钱。 喻夏却一点儿不担心，无所谓地说到：“不知道啊，走一步看一步呗。” 林惊南：…… 行吧，算她白担心。 这边林惊南刚起床吃早餐，另一边乔杨已经开始准备晚上的约会。 他其实完全没有经验，就连今天约定的地点，也是在网上搜了很久之后，才选了一个游乐场。 对，乔杨打算带林惊南去坐摩天轮，因为网上大家都说，摩天轮的最顶端见证了一切，是世界上最浪漫之地。 而一切正好，京海市游乐园会营业到夜里九点，摩天轮一圈是一个小时左右，七点半坐上去的话，刚好能在营业时间结束前下来。 昨晚还在回家的路上乔杨就计划好了一切。 他承认自己有些急躁，但昨日林惊南的不抗拒对他来说就像意外之喜，他迫不及待地快速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以免林惊南万一变卦。 而且，对他的工作来说，有几天私人生活已经十分难得，一旦忙起来，怕是整月整月的见不到人。 乔杨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些急不可待。 临近中午的时候，晁明打包了饭菜过来，话里话外都在问乔杨准不准备去哪里玩儿两天。 乔杨一边夹菜，一边睨了晁明一眼，“你想去哪儿玩？” “听说市中心新开了家剧本杀！去过的人都说十分刺激！而且现在……”晁明说着说着，逐渐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真实意图，“现在……有团购价，八折……” 乔杨心里一清二楚，“你想去？” “也……也还好，我作为乔哥您的助理，当然是听乔哥您的。” “想去就去吧，给你放两天假，工资照发。” “真的！”晁明刚要高兴，却又觉得不对劲。 他乔哥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除了节假日，什么时候给他放过带薪假了？ 不对劲…… “乔哥你……”晁明吞吞吐吐。 “怎么？”乔杨语气依旧正常，甚至和蔼得像个大家长。 不对劲！这搁以前，早就得说不想去就别去，哪儿还由得自己在这儿磨磨蹭蹭！ 犹豫半天，晁明还是问出口：“乔哥，你这两天是不是心情很好？” 乔杨：“没有啊。” 骗子，这还没有！ “乔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儿？” 终于，在晁明不断地作死后，乔杨那点儿耐心终于消耗殆尽。 “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给你找点事儿做。” 这一刻，晁明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对味了对味了，这下放心了！ “愿意愿意，一会儿我跟朋友约好后就自动消失，保证不玩够两天时间不回来！” 直到下午快四点，晁明总算把一切准备妥当。 乔杨端着水杯朝客厅走去，背景音是晁明在阳台上愉快哼着的小曲儿。 他刚坐到沙发上，来电铃声就响起来，备注是严姐。 乔杨下意识皱了皱眉，接起电话：“喂严姐。” 严蕊那边声音有些吵，似乎在人多的地方。 “乔杨，这两天休息得如何？” 乔杨：“还行，有什么事儿您就直说吧。” 合作这么多年，乔杨太明白严蕊的言外之意了。 严蕊轻笑：“被你猜到了。休息好了，就开始工作吧。” 乔杨抿了下嘴，“什么时候。” 严蕊：“明天一早井川那边有个影视协会的活动，主办方今天都找上门来了，不去不太好。所以……最好是今晚赶过去。” 电话里没了声音，显然严蕊在等他点头。 其实乔杨也知道，能推掉的活动严蕊在合理范围内都会帮他推掉，这种协会的活动，应该实在是推不掉，才会在自己休假的时候打扰他。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明天是他休假最后一天，后天下午《西出阳关》剧组开机，导演是位严谨的，这期间他应该腾不出时间回京海。 乔杨沉下来呼出一口气，语气中有股认命的感觉：“行，我让晁明订机票。” 这时晁明收提着中午的外卖打包盒走到客厅，脸上挂满了幸福的笑容。 “乔哥，那我就先走啦。” 乔杨眼神露出一股怜悯，不知道是在同情晁明，还是同情自己。 “假期取消，订机票吧。” 啪嗒——晁明手中的外卖袋子一下掉到地上，脸上的微笑也瞬间凝固。 “不是吧乔哥……我都跟朋友说好了……” 没有理会晁明的哀嚎，乔杨思索了一会儿，说到：“订完机票，你再去帮我办件事儿……” * 下午五点不到，林惊南坐在床上挑选着今晚要穿的衣服。 喻夏已经离开了她家，她现在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索性把衣柜翻了个底儿朝天。 乔杨今天没说要来接她，而是直接约她去某个地方。 林惊南查了地图，京海北路二百四十八号，就是京海市游乐园的地址。 去游乐园，穿什么衣服好呢？ 林惊南第一次为自己的穿搭烦恼。 最后，在精心挑选了一个小时后，林惊南终于选定了自己一身的搭配，十分满意地出门，把上午才从酒吧外停车场开回来的车又开了出去。 路上有些堵，林惊南险些迟到，在车上换好凉鞋后就步履匆匆地小跑到游乐园大门口。 她停下来环顾四周，却没看见乔杨的身影。 一般应该都戴着鸭舌帽才对，但林惊南仔细看过，那些戴着鸭舌帽的男生全都不是乔杨。 或许是堵车了？ 想到这里，林惊南一下子有些无奈。 你看，还不知道原因，自己心里已经在为他开脱了。 平复好气息后，林惊南彻底冷静下来。 不过是错过约定的时间，自己其实不用那么在意…… 这时，一个人扮的熊玩偶穿过人群，走到了她面前。 林惊南有些疑惑，大熊却往她手里塞了件东西，之后挥挥毛茸茸的大手就转身离开。 她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游乐园的门派。 与此同时，包里的手机也微微振动两下。 林惊南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乔杨发来的消息。 QY：hello林惜惜女士，有拿到游乐园门票吗？ 林惊南点点头，却意识到乔杨看不见，连忙回复到：拿到了。 QY：那么，进去吧，入园之后一点钟方向，步行十分钟左右，你将看见一座巨大的摩天轮。 林惊南虽然不知道乔杨想做什么，但还是照他说的那样，自己一个人走到摩天轮下方。 QY：接下来，请林惜惜女士乘坐摩天轮，到达最高处。 林惊南很想问乔杨他在哪里，但字打出来后却犹豫不决，最后全部删除掉，回复到：好。 摩天轮缓缓转动，半小时后，林惊南眼看即将抵达最高点时，乔杨的电话打了进来。 林惊南接通后没说话，等着乔杨先开口。 沉默的一分钟过去后，摩天轮载着林惊南在最顶端停住，京海市的夜色在她的眼底一览无余，万千灯火映衬如墨的夜色，显得宁静而安稳。 这时，乔杨终于开口。 “惜惜，对不起，今晚我失约了。” 林惊南的眼眶瞬间湿润起来，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冒出好多委屈。 “但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乔杨这句话说完，一声巨响突然蹿上空中，最后在林惊南眼前炸开，绚烂的烟火铺满整个天空，照亮林惊南落寞的双眼。 盛放的烟火一瞬而过，但却有更多的烟火在空中炸开，此起彼伏得像在漆黑的夜色上作画一般。 即使不说，林惊南也明白，这是乔杨为她准备的。 默默看着不断绽开的烟火，林惊南的眼泪始终还是流了下来，不是因为失望，而是因为乔杨在这漫天烟火中，坚定而温柔地告诉她—— “虽然不能见你，但接下来飞机上的三小时，落地后的每一分每一刻，我都会想你。” “林惊南，等我回来。”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后来，她和乔杨又通了一会儿电话。 乔杨告诉她，接下来大概会有至少四个月的时间他不能回京海。 林惊南听完只是默默的。 四个月，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那时候，他们是否还像现在这样，互相都对彼此有好感呢？ 林惊南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 回到家后，林惊南在网上搜集了《西出阳关》这部电视剧的相关资料。 那可真是一个大饼，班底豪华制作公司业内顶尖投资巨大，还是上头某部门牵头……评论里都在说，一看就是冲着拿奖去的。 大家都说，乔杨火了那么多年，就差奖项。 林惊南为乔杨高兴，但也为以后两人关系的不可预知而暗自神伤。 但好歹，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什么都能放下。 她的生活还不是照常如旧，似乎也没什么改变。 餐厅装修进入尾声，不久后就能开始试营业，有得她忙碌的。 还有件喜事，喻夏找到了工作，在电视台，说是领导当场决定录用的，项目团队都定好了，在一位主管手下负责策划综艺节目。 喻夏立即决定庆祝一番，叫来不少朋友一起吃饭唱K，林惊南混迹在其中，一点儿也不另类。 这期间有新认识男生想要她联系方式，她也照样拒绝，一点机会也不给。 很快，三天时间过去。 乔杨那边正式开机，林惊南也开始招聘餐厅服务人员，和早就定好的大厨商量厨房要采购那些工具，准备一周后开始试营业。 两人每天空闲的时候就用微信聊天，林惊南给乔杨发一些美食，乔杨就说剧组的饭不如她餐厅的一半好吃。 有时候林惊南在网上看到剧组流出的定妆照就保存下来，给乔杨发过去，笑他怎么几天不见糙成这样子？ 有时候乔杨则把取景地干涸的戈壁滩一一拍下来，发到林惊南手机上。 …… 林惊南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不咸不淡地交谈下去，直到某一天，两个人都忘记了要问候彼此，然后终于开始减少交流，最终成为彼此的不常联系人。 但喻夏带来的消息，却令林惊南差点摔碎手边的玻璃杯。 那天，喻夏下班，到林惊南新开的餐厅去试吃。 饭桌上，两人聊些有的没的，说着喻夏电视台的同事。 喻夏还是喻夏，社牛属性不减，没几天已经将电视台内混了个脸熟。 什么张三的儿子考上了清华，李四又换了个女朋友，王五红着脸和台领导吵了一架，领导却不敢开除他，只因为王五的爹是台里少有的几位赞助商之一……等等八卦不知凡几。 最后话题落到乔杨身上。 “哦对，说起这个，你知道《西出阳关》这个电视剧吗？” 林惊南看了一眼喻夏，“知道啊，导演很有名。” 喻夏接着聊：“对，可我听隔壁项目组负责人说，好像要换男主了。” 林惊南一愣，“不是已经开机了吗？” 喻夏说者无心：“就前几天开的，男主乔杨嘛，咱们的老熟人。但就是听说剧组工作失误，导致乔杨乘坐的越野车翻下公路，当场就叫了救护车，整个剧组也因此全部停摆。” “诶，你说我们要不要慰问一下啊，好歹也算认识。” 话音刚落，林惊南手边装着半杯果汁的玻璃杯就被碰倒，果汁全洒在桌面上，被子差点掉到地上。 喻夏连忙截住滚到桌边的杯子，抬眼问林惊南：“怎么了惜惜？” 林惊南舔了舔嘴唇，勉强挤出个生硬的笑，“没什么，不小心碰到了。” “快擦一擦。” 林惊南接过喻夏递来的纸巾，心里却克制不住的慌乱。 乔杨出车祸了。 不知道严不严重。 事实上，剧组都已经开始考虑换男主角，就说明肯定不是小事。 林惊南心里止不住的慌乱，但还是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强迫自己冷静思考着。 事情已经传得京海市电视台的人都知道，那就说明至少不是今天才发生的。 而自己天天都在和他联系，却并不知道这件事。 林惊南左思右想，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件事，乔杨对她刻意隐瞒了。 后面，喻夏还说了些什么，林惊南大多也没听进去，她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也不敢乱想些什么。 本想等两人吃完饭，各自打道回府后再去问清楚，但眼下她已经等不及了。 找了个借口离开饭桌，林惊南来到餐厅库房没人的地方，拨通了乔杨的电话。 几声嘟声后，电话被接通。 对面传来乔杨轻松的声音，问到：“林惜惜女士，有事吩咐吗？” 林惊南悬着的一颗心，在听见乔杨的声音后瞬间就落回了肚子里。 她咽了咽口水，没直接说明来意，只说：“没事。你最近……拍戏还顺利吗？” 乔杨几乎没有迟疑地回答：“顺利啊，就是睡眠有点不足。” 林惊南想问，真的吗。想问，他是不是出了车祸，严不严重。想问，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但就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所有话全都被噎在嘴里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以什么立场，将这些关切的话问出口，最后只能装作不知情地挂断这一通电话。 至少，从乔杨正常的语调来说，他现在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其他的，也不是她一句问候就能起什么作用的。 林惊南转身走出库房，片刻后半掩着的门却再次被推开。 心里一阵惊惧之后，无名的怒火占据理智上峰，林惊南现在很生气。 凭什么不告诉她？ 说什么会想她，要她等他回来……都是什么屁话！全是哄她玩的！ 所以，她凭什么就不能问一句了？ 这样想着，电话已经被拨了过去。 乔杨接起来的速度很快，但这次林惊南没有给乔杨先说话的机会。 “乔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林惊南语气冷冷的，像一个刑审官一样，等着对方自己老实交代。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乔杨低沉的声音：“惜惜……” 他刚一开口，林惊南就打断到，“你知道，我不喜欢给别人第三次机会。” 这句话一说出口，乔杨反而像松了一口气一般，不似之前凝重。 “你知道了？”他问。 林惊南：“所以你还不打算自己告诉我吗？” 乔杨：“我是怕你担心……” “你不告诉我，我才会担心！” 林惊南说话的声音一下提高了一个度，但转瞬又压抑着说到：“一无所知才是最可怕的，如果换做是我不告诉你，你怎么想？” “乔杨，我希望我们两个人之间是平等、同步的，而不是一味谁单方面的隐忍与付出。” “当然……”林惊南情绪彻底低沉下来，“如果你觉得，这是你的私事，那我也不会再关心半分。” 她一向自诩豁达洞明，不想这次却陷入无止境的焦虑与自我否定之中，这份不安全感不知从何而起，但就是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里。 她说这么多，其实无非只想要个答案。 她希望乔杨给的答案。 无论是也好，不是也罢，快刀斩乱麻，总比钝刀子割肉来得强。 只是乔杨不知何时才能领会到这一层，他只是道着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次是我欠考虑，以后不会了。” 林惊南眼里布满失望，她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原来要经营两个人的关系也是不容易的，林惊南只能苦笑一声，问及乔杨伤势。 “你……受伤严重吗？” “手臂和肋骨骨折，打了石膏，不过也不算太严重。”对乔杨来说，不缺胳膊断腿就不算什么。 林惊南听着都快气笑了，到底多严重才能算严重？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句话原本有夸大的成分，但现在在乔杨这儿，怕是真的得养一百天才行。 “那你好好在医院养着吧。对了，晁明呢？他没事吧。” “没事……他又不拍戏，你关心他做什么？”乔杨语气中明显渗着一股醋意，不过林惊南没那份心情去理会。 “关心他做什么，他要是有事谁照顾你？” 乔杨这才笑了两声，“后天我转回京海市的医院，到时候林老板要来看望看望伤患吗？” 即便乔杨现在是病患，林惊南也依然生他的气，对于他提出的这个请求，林惊南并不想满足。 “再看吧，我最近比较忙，可能没时间。” 乔杨没想到林惊南会拒绝他，一下子有些懵，半天后反应过来，林惊南这是生他气了。 他正要开口安抚，只听林惊南快速地说到：“先这样吧，我还有事，挂了。” 接着未等他说上什么，林惊南就当真挂断了电话，留下乔杨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通话结束四个大字，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时晁明带着一份打包的清炖猪蹄汤回来，就看着乔杨看着手机静静出神。 “乔哥？”晁明试探着喊到。 乔杨却没有回答。 半晌后，乔杨转过头对晁明问到： “你说，女孩子生气了，该怎么哄？”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晁明直接被乔杨问懵了，但就在那电光火石的几秒钟内，他立刻反应过来：“女孩子？” 晁明鬼鬼祟祟地摸到病床边上，猪蹄汤都来不及放下，就关切道：“乔哥，什么情况啊？” 有什么女孩子，是连他这个贴身助理都不知道的？ 难道……他乔哥不信任他了？ 晁明的世界瞬间天崩地裂。 “乔哥，你要开除我吗？” 就这么一句话的时间，眼泪已经蓄满了晁明的眼眶，他激动地摇着头喊出声： “前几天你还说要给我放带薪假的！呜呜呜，乔哥，你好绝情！三年！三年了！呜呜呜，乔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乔杨：…… “我看你比较适合去演戏。” 晁明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止不住，乔杨完全不懂他这位助理到底脑补了什么东西，只能粗暴地打断到：“再嚎我真把你开了。” 这句话果真灵验，晁明瞬间就闭嘴不再闹腾。 病房里安静下来，乔杨才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我是在问你，女孩子生气了怎么哄才会让女孩子不生气，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确定乔杨不是要开除自己，晁明终于冷静下来，把带回来的汤放到桌上，认真想了想乔杨的问题。 可问题是，晁明自己也没经验……而且重点难道不是，乔杨居然有女孩子要哄？ 什么时候的事！ 但为了不被开除，晁明还是先简单地回答了乔杨提出的问题。 “我看别人都说一般这种情况就送礼物什么的，或者带她出去玩啊，吃好吃的啊等等。” 乔杨表示怀疑：“这能行？” 晁明：“试一试呗，总不会比现状更坏。” 听到这里，乔杨认真思考起来。 见乔杨这样，晁明更加觉得奇怪起来，他的好奇心理已经到了天花板，终于憋不住问到：“乔哥，谁啊？” 乔杨回神，瞅了晁明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晁明识趣地闭上了嘴，但直到后来知道答案前的那一秒，晁明无时无刻都在自己寻找着蛛丝马迹。 两天后，乔杨离开井川，转回京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林惊南知道时间，乔杨特地告诉过她，但一直到圈子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看望过他一遍后，林惊南还是没出现。 而他受伤的事情也终于纸包不住火，散播到了网上。 乔杨并不希望自己的粉丝朋友们担心，也不想因此给剧组带来什么坏的影响，便配合公司发了微博进行安抚引导。 等忙完这些，夜色也爬上窗台，林惊南还是没出现。 乔杨终于明白，那天林惊南说的“可能没时间”这句话，原来是真的。 林惊南确实是有意不去看望乔杨的。 说她赌气也好，故意的也罢，实际上她也确实忙着餐厅的工作无法脱身。 做生意的人也许都有些迷信，请了风水大师算过后，林惊南将试营业的日子选在了七月十号，宜祈福、动土、开业、嫁娶…… 离开业的日子越近，她就越是忙碌。开业剪彩、宣传、酬宾……样样都得操心，经常都是忙到半夜才回家。 空闲的时间，林惊南也想过要不要去看乔杨，但转念一想，反正乔杨已经在医院接收到了最完整良好的治疗，她去不去，似乎都不会少块肉。 而且对于这件事，说实话她是有些生气的。平时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她知道自己性格一向有些孤傲，要她先低头，很难。 她以为乔杨会问她为什么没去看他，但一直到当晚十二点，乔杨都没给她发过消息。 林惊南索性将手机静音甩到一边，搭上薄被熄灯睡觉。 只是醒来后，依旧没有乔杨的任何新消息或未接来电。 林惊南坐在床上默默了一会儿，几分钟后，释然般快速收拾穿戴好自己，再次投入工作。 一上午的时间在忙碌中显得尤为短暂，中午一点多的时候，林惊南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吃午餐。 她惯性般打开微信，正要点乔杨的对话框，却意识到什么似的，戛然而止地挪开手点进了微信朋友圈。 这一点不要紧，林惊南的手指却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往下划——她的朋友圈已经被乔杨刷屏了。 刚刚——可怜的孩子，受伤了也无人在意。 十分钟前——想喝炖的鸡汤，最好放点枸杞~配图：打了石膏的左手臂。 半小时前——医院的天，真的蓝，医院的病人，真的闲。 一小时前——不太走运，或许该去拜拜了？配图：一眼便知道是在医院的自拍帅照。 …… 林惊南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翻完了乔杨今天发的第一条朋友圈，得出了一个结论： 乔杨在卖惨。 难不成，是卖惨给她看的？ 林惊南正要警告自己不要多情，微信消息提示就弹了出来。 林惊南顺手点进去，页面跳转到和乔杨的对话界面。 QY：惜惜，你好无情。 林惊南：…… QY：市人民医院住院部十二楼二十四床，你来看看我吗？ 说不清道不明的，林惊南觉得乔杨这话里有些卑微……也因如此，她原本还能强作冷硬的一颗心，在这一瞬间出现了裂缝。 几分钟后，林惊南吩咐着厨房：“曹厨，我不在店里吃了，帮我打包吧，另外今天不是熬了鸡汤吗，再给我加一份鸡汤吧。” 她最终还是没狠得下心。 半小时后，林惊南出现在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因为是私人病房的原因，林惊南在护士台说明来意，等护士打完电话问了之后，林惊南才被放了进去。 在病房外，她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去理了一下衣服褶皱，才敲响了房门。 “请进。”乔杨的声音隔着玻璃门不太清晰地传出来，林惊南按下门把手，缓步走了进去。 “我想，你应该不需要鲜花吧。”她并没有买花，只带了饭菜和鸡汤。 不过一周左右未见，乔杨的样貌就好似变了许多，瘦了些，脸色也有些惨白，唯独那双眼，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还是那么有温度，倒真像电视剧里那些所谓的病弱美人。 “不需要鲜花，”实际上，他的病房之前几乎被来探病的人送来的鲜花淹没。 “需要一口鸡汤。” 林惊南背手关上门，把保温袋放到床头旁的桌子上。 “眼睛还挺尖的。”这也能知道她带了鸡汤。 乔杨笑得温柔，语气肯定地说：“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带鸡汤来。” 林惊南侧眼看向乔杨，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脸上也受了伤。 “我看看呢？” 她玩笑似的凑到乔杨近前，抬起他的下巴，遗憾地说到：“啧啧，这脸也伤了，还怎么演戏呢？” 若说之前她心里还对乔杨瞒着自己的事情有些怨气，现在见了面，看到乔杨坐在病床上，手臂打着石膏的样子，什么怨气也都消了。 这时，乔杨一把抓住她的手，拉下来后却未放开。 “擦伤而已，没几天就好了，不耽误我的美色。” 林惊南的手一直被乔杨攥在手里，这种亲密的姿态令她有些不自在，转身抽回自己的手，走到床侧把折叠着的小桌子翻起来，让乔杨方便喝汤。 鸡汤是厨房今天现炖的，小火煨了两个多小时，本来是员工餐，现在倒是正好给乔杨喝。 一边倒出鸡汤，林惊南还不忘调侃乔杨两句：“发那么多朋友圈，让你朋友看到了笑话。” 乔杨不以为意：“他们不会看到的。” “嗯？”林惊南没反应过来。 “是，仅你可见。” 自从被晁明问过之后，乔杨便给林惊南设置了专门的分组，发朋友圈的时候一直只给林惊南权限。 仅她可见四个字，令林惊南莫名地感觉到乔杨对自己的特别，心中立时划过一丝喜悦，但她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坐到一旁椅子上，打开了自己的饭盒。 谁知乔杨看着自己面前保温盅里的汤，似乎还有些不知足地望向了她桌子上的饭菜。 林惊南：“你没吃午饭吗？” 乔杨点点头。 林惊南：“……” “你们明星的助理工作这么好做的吗，连午饭也不用准备。” 乔杨微微叹气：“谁让我脾气好，而且晁明又不靠谱，现在说不定还在跟朋友吃香喝辣……” 林惊南对乔杨这话三分信三分不信，但还是将自己的饭菜也端到了病床上的小桌子上。 她轻轻地坐在床边，将米饭分出一半递给乔杨，并提醒到：“这道菜别吃，放了胡椒。” 乔杨点头称是。 与此同时，一早才被乔杨放了三天带薪假的晁明，连着打了四五个喷嚏。 他抽出两张纸巾擦擦鼻子，嘟囔道：“谁在说我坏话？” 刚才他正要给乔杨打电话关心关心，但一想到今早乔杨义正言辞说不需要他照顾，要补偿他之前的带薪假时严肃的表情，晁明便只能放下手机，继续打游戏。 医院，病房。 林惊南和乔杨面对面坐着，安静吃饭，没什么过多的交谈。 乔杨自己拿着勺子舀碗里的鸡汤喝，看了看林惊南，似乎完全没有要喂他喝汤的样子。 也对，他受伤的是左手，右手完全正常，不可能拿不动筷子勺子。 林惊南感受到乔杨的眼神，抬头眨眨眼，“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乔杨知道自己不能得寸进尺，便夸奖到：“鸡汤很好喝。” 林惊南：“哦，店里师傅炖的，放心，很健康。” 乔杨：…… “你就不能说是你自己炖的，骗骗我。” 林惊南一脸疑惑地把乔杨看着，“我为什么要这么骗你？” “因为，这样我会很开心。” “你现在不开心吗？” “……开心。” “这不就得了，少整这些有的没的，快吃饭。”林惊南催促到。 乔杨：…… 看来，他的林姑娘似乎有点脾气。 不过没事，他愿意受着。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乔杨伤了只手，用一只手吃饭慢条斯理的，但没多久后一顿饭也进入尾声。 林惊南不是爱打听的人，只是交谈中还是不可避免地聊到了这次的车祸。 “医生有说什么时候能康复吗？” 乔杨：“具体没说，看愈合情况，不过再过几天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一个月后拆石膏，期间再复查一下。” 林惊南点点头，又记起之前自己在网上查到的关于《西出阳关》的资料。 不知道乔杨会不会失落遗憾呢？ 要知道剧组一旦开机每天都像在烧钱，若是只耽误几天还好，但像现在的情况，剧组肯定不愿意拖延那么久的拍摄时间。 可说到底，车祸也是剧组造成的，与乔杨无关。 “你们剧组怎么工作的，怎么能让车翻了呢？”林惊南抽出一张湿纸巾，递到乔杨手里，语气不经意中含着一丝抱怨。 而作为当事人的乔杨说起此事，反而平静地多。 “剧组工作人员也不想啊，拍戏就是随时都会发生意外，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事实上，这次的意外还真是因为工作人员的失误。 拍摄场地是现搭的，那条路也是早就荒废数年了，戈壁滩植被稀少地面干旱，剧组事先派去的人应该也没仔细检查…… 于是他们的车才开上去不久，路基就发生塌陷，车子也一瞬间伴着滚石侧翻下去。 幸好那个坡并不算很高，车翻了两三圈就停下来，保住了一车人的性命。 事后，相关的工作人员得到了处罚，导演也专门来看望他，还亲自道了谦。 都是一个圈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乔杨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便没再继续追究什么，反而因为是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得格外注意。 林惊南没追问更多细节，也怕乔杨心里万一有什么阴影，再次提起反而让他不舒服。 她只是停下收餐具的手，认真地说到：“这个机会，应该很难得吧。” 难得，当然难得。 即便是乔杨，也天天做功课研读剧本，努力了快一年才得到男主角这个机会，现在鸡飞蛋打，说不遗憾是假的。 乔杨笑得有些惨淡，跟林惊南说起自己当初面试时的场面。 “这个剧，当时选角色是海选报名参与的。我第一次面试时，十平米的休息室内起码挤了十几个人，这还不算隔壁几间休息室。” “后来一轮二轮三轮，两个月后，导演和制片在最后的五个人选里，敲定了让我演男主。” “然后又等了半年才开机，谁知道才开机就……” “也是我运气不好。” 乔杨这样说着，将视线移到窗外，神色说不出的寂寥。 这是林惊南第一次在乔杨的脸上看见落寞两个字，从前的乔杨，都是身怀傲气且充满自信的。 林惊南忍不住安慰他： “有句古话叫，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说不定，这次的意外会带来新的机遇呢？” 虽然是很苍白无力的安慰，但乔杨终于笑了出来，语气也不似方才沉重。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不过，借你吉言了。” 林惊南：“不客气。”我相信你能走得更远。 不多时，林惊南准备离开。 人也看过了确认伤情无碍，饭也吃过了不会饿着他肚子，现在应该再没什么事可做。 只是乔杨似乎赖上了她。 “今天的晚餐你准备带什么来？” 林惊南：？ 午餐不够，还要求上晚餐了？ 她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没有晚餐。” 乔杨：“那明天早餐？” 林惊南：…… 乔杨一看林惊南脸色，又改口道：“好吧，那就明天午餐。林老板，午餐再没有，我可就要饿死在这儿了。” 林惊南：“你们公司不管你吗？” 乔杨睁着一双眼睛，满眼无辜地肯定到：“他们才不会管我有没有饭吃，我现在只有靠林老板才能吃上饭。” 林惊南：…… 好家伙，这是把她当免费饭票了？她是开餐厅的，又不是开救济所的。 虽然这样想着，林惊南也没再次拒绝乔杨，只是从包里拿出一沓纸，直接放在手里用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片刻后，林惊南将这页纸撕下来，递到乔杨眼前。 乔杨一看，居然是账单。 “养生汤品一道一百二十八……特制营养均衡肉菜搭配两道一百二十八……五常大米饭八元……新鲜时蔬一道四十八……” 乔杨默了默，不明所以地抬头问到：“什么意思……” 林惊南揣着手理所当然地说：“吃饭付钱天经地义啊。” 乔杨：…… “林老板，跟我也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林惊南憋笑：“嗯，我是做生意的，不是慈善家。” 乔杨又看了一眼账单，随后换了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 “可以，但作为客人，我有一个要求。” 林惊南：“你说。” 乔杨：“午餐做好之后，得林老板你来送。” 她就知道。 自己写账单也就是故意逗逗乔杨，但乔杨可不是随便开开玩笑。 他说要她送午餐到底想的是什么，林惊南也不可能不懂。 就是这样，每次林惊南对这段关系有所犹疑时，都会想起凡此种种，让她忍不住继续纠缠在这份感情中。 但不得不承认，像这样的事情是令她自己感到高兴的。 所以林惊南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拿起打包盒和自己的包，转身朝病房外走去。 乔杨也没叫住林惊南。 他知道她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那，就再给晁明多放两天假吧，就当便宜他了。 乔杨这样想着，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 很快到了第二天。 乔杨虽然受了伤，但医院有护士二十四小时值班，他的右手也是好的，所以即使没有人守着他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一夜过去，他的胡茬长出来一些，下巴浅青色一片。 乔杨洗过脸后便用剃须刀仔细刮掉，人又显得干净精神不少。 今天中午他没再饿着肚子等两小时，林惊南十二点就把饭菜送到了医院。 从打包盒来看，应该和昨天是同一家餐厅，但菜色来看，明显比昨天营养均衡得多，也清淡不少。 乔杨知道这是林惊南的用心，浅浅地笑起来。 饭毕，林惊南再次问到他什么时候出院。 乔杨回想了一下，说：“应该是下周三。” 林惊南算了算日子，交代道：“后天餐厅开业，这两天会特别忙，明后天我让别人给你送饭来，等你出院那天我再来看你。” 她一副不可拒绝的语气，仿佛是在安排某件事，而不是在和他商量。 即便有之前的口头协议，现在想来也不管用了。 乔杨默认了林惊南的安排。 他知道这段时间林惊南一直在操心新餐厅的事情，也知道她付出多少心血，所以这种时候他只能支持林惊南，而不是缠着耗费她宝贵的时间。 后来的两天，送餐的人果然换成了一个陌生人，有时候还会直接送到护士台，让护士转交，晚上再来取打包盒。 餐厅开业的前一天，乔杨特意在附近花店定做了祝贺的花篮。 虽然他一直觉得鲜花这东西就是浪费钱，但因为是林惊南，他一点也不介意多下几单。 花店老板特意打电话询问希望用什么花材，乔杨想了想，只说：“玫瑰。” 老板好意提醒到：“先生，玫瑰还是比较适合送女朋友这样的场合……” 潜台词就是说玫瑰并不适合用来制作送给餐厅开业的花篮。 但乔杨却说：“嗯，我知道。就用蓝紫色的玫瑰吧，其余的你看着搭配。” 花店老板瞬间就领悟到了乔杨的潜台词，说到：“好的先生，一会儿我们会提前打个样给您看看满不满意。”毕竟这是一个超级大单。 乔杨：“嗯。” 于是第二天一早，林惊南刚在餐厅门口挂上开业宣传横幅，好几辆拉着包满蓝紫色玫瑰的花篮的面包车就停在了餐厅门口。 林惊南正疑惑对方是不是送错地址了，就看见别人朝她走来，问到： “请问是林老板吗？” 林惊南：“我是。” “这是乔先生送您的，祝你开业大吉。” 随后，花篮便被工人一个接一个地被搬下车，洋洋洒洒地摆满了餐厅门口。林惊南数了数，一边十个，整好二十个，摆在一起像一片蓝紫色的海洋。 刚好，蓝紫色也是她喜欢的颜色。 林惊南嘴角噙着笑，拿出手机给乔杨发消息。 ——谢谢你的花篮。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蓝紫色。 乔杨回复得很快。 ——猜的。 林惊南：这也能猜到？ QY：嗯。 QY：因为你经常穿蓝紫色的裙子。 这些细节，乔杨也记在心里。 林惊南脸上笑意更甚，内心也忍不住地雀跃，她是个喜欢花花草草的人，今天开业也定了花篮，只是远没有这么多。 开心过好，林惊南转念又想到乔杨那个只会把钱花刀刃上的性格，便发消息问到： 买这么多花，你也舍得。 片刻后，乔杨的消息回复过来，上面写到： 送你的，再多也舍得。 于是餐厅开业这一天，林惊南整天都是开心的。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餐厅顺利开业，林惊南也有的忙，但乔杨出院那天林惊南还是抽空去接他。 没别的原因，只是据乔杨说晁明那家伙又收拾收拾东西，飞去三亚度假了。 林惊南信不信是一回事，说不说又是一回事。总之两个人心照不宣，黑锅就都给晁明背着也行。 接送乔杨回家的重担，自然而然落到林惊南头上，林惊南也没觉得抗拒，上午十点打点完毕从餐厅出来，开着自己的小白车就到了医院楼下。 当然，乔杨还没那么快下楼。 作为开业贺礼的回礼，林惊南还需要帮他办理出院手续。 她敲响病房房门的时候，医院的护士刚好也在里面。 “要注意不能沾水，一个月内尽量多卧床休息，避免对胸部挤压。” “若是有咳嗽情况的话可以适当按压住骨折部位，这样会减轻疼痛，还有饮食也要注意，少吃辛辣刺激过油过甜的食物，多喝牛奶……” 护士说了好一阵儿，林惊南就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不打扰。 一切都交代完毕后，护士小姐姐突然拿出了个空白的本子。 “那个……可以请你签几个名吗？大家都挺喜欢你的……” 方才说起医嘱时那股流利顺畅劲儿，这一刻突然变得缓慢而温吞，护士姐姐的脸上也爬上一抹绯红。 再看乔杨，对于签名的请求丝毫不反感，俊美的脸上笑意浅浅，答应到： “当然可以，这些日子也非常辛苦你们，应该的。” 说着便用右手拿起笔签上名，还分别写了几句祝福语。 最后，护士非常满意地抱着本子笑着离开，病房内只剩林惊南和乔杨两人。 “不错嘛，即使受伤了也魅力不减。”林惊南调侃到。 乔杨：“怎么，你吃醋了？” “我？”林惊南顿了顿，“没有。” 喻夏早给过她无数张乔杨的签名照，她对这个不感兴趣。 对于林惊南的否认，乔杨没急着争辩什么。 “今天，麻烦你了。” 林惊南：“好说，毕竟你也算是我们餐厅的老主顾了，就当是给老客户的福利吧。” 乔杨被这话逗笑，右手手掌按着胸腔低低笑出了声。 林惊南也忍不住跟着笑。 其实她餐厅开了几年，老主顾没有一千也有一百，难不成每个都能有像他一样的待遇？ 别说乔杨不信，她自己也不信。 闲话几句，林惊南去了楼下办理出院手续。 乔杨一个人往包里收拾着细碎，才收到一半，身后的房门被敲响。 他并未多想，直接说到：“请进。” 房门被推开，来人走进病房，半晌却未出声。 乔杨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转身一看。 是裴观。 对方穿着整齐体面，白色的衬衣凸显出良好的身材，看到乔杨转身伸手摘下墨镜，语气中带着一些傲慢。 “午安，乔杨。” 乔杨淡淡地看着裴观，丝毫不惧对方的气势。 黄鼠狼给鸡拜年，明知道对方没什么好心，但毕竟明面上没撕破脸，乔杨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 “裴大影帝今天这么清闲，居然有时间来医院看望看望我这个大闲人。” 实际上，裴观工作并不忙，一年多数时间都在休息。 乔杨话里有话，裴观看起来却并不在意，反而环顾病房四周后，意味不明地说到： “没想到你会在公立医院养病，严蕊居然没给你安排一家私人医院吗？” 乔杨：“有区别吗。” “没有吗？” 裴观笑道：“作为演员，一个健康完整的身体就是本钱。” 这句话乔杨不反对，但放在这里，就是不合适。 “这里医生的水平也很不错。” 裴观摊摊手：“你要这么说，就随你吧，我也只是来看看你伤势恢复得如何。” 裴观，是个难缠的对手。 乔杨并不愿意继续和他浪费时间，直说到：“劳你费心，已经在办出院手续了，所以今天可能不能好好接待你。” “无妨无妨，我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西出阳关》要换男主，还以为你会因此难过，特意来安慰安慰你。” 裴观边说边观察着乔杨的脸色，一字一顿地接着道：“不知道，你努力了这么久才得到的角色会被谁捡便宜……啊，不过看你似乎也并不难过，这样我就放心了。” 对裴观话里暗暗的嘲讽，乔杨并未表露太多情绪，他们这一行的人，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的内心，表情管理也是基础课。 “不管是谁，都是安导的决定，我都尊重。” “既然如此，那我也放心了。昨天经纪人接到安导电话，我本来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去，以我们的关系，我肯定不能夺人所好，但现在看你这么豁达，我也就无需刻意避讳这些了。” 裴观字字扎心，乔杨努力克制着自己，面上依旧神色如常地，对裴观说： “那可要恭喜裴大影帝了，希望这次，能让你再斩获一座视帝金杯。” 乔杨说完这话，反而是裴观脸色微微一变。 影帝称号如何来的，没人比裴观更清楚。 当年裴观以一部票房不过千万的小众电影力压夺奖热门，现场颁奖时甚至被老前辈当众暗讽，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时过境迁，裴观身上的影帝两字倒成了实至名归。 裴观很快稳住了表情，拿出一贯的傲慢姿态。 “那就借你吉言了。可惜你这一受伤，恐怕两三个月都无法开工，这一次的颁奖季怕是要白白错过。” “放心，”乔杨好心提醒到：“我还有两部剧没播。” 裴观：“……” 被乔杨一句话噎回去后，裴观顿了许久才沉着声音道：“那就祝愿你的新剧取得佳绩。” 乔杨立刻把话还了回去：“那就借你吉言了。” “今天属实不太方便，就不留裴大影帝吃午饭了。” 乔杨直接赶客，裴观也没好意思继续纠缠，戴上墨镜转身离开。 乔杨看了眼裴观的背影，埋头继续收拾东西。 这时，林惊南刚好办完出院手续，拿着医院开的单子回到十二楼。 刚出电梯，便见一个穿着白衬衣的高大男人站在电梯门正中间。 林惊南本想直接绕过，却被对方叫住：“你是……乔杨的朋友？” 林惊南惊讶地抬头看去，对方取掉墨镜，林惊南才认出居然是裴观。 “你……” 裴观以为林惊南不认识自己，便自我介绍到：“我是裴观，乔杨的朋友。” 林惊南：“啊……你好，我也是乔杨朋友。” 她表面这样客套着，心里却在怀疑裴观说他是乔杨朋友的这句话。 裴观不会以为她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不对付的事情吧？ 裴观往挪了一下，站在电梯旁边，看了一眼林惊南手里的单子，和她接着对话。 “这是乔杨的出院手续？这些天辛苦你照顾他，非常感谢。我作为他这么多年的朋友，反而因为工作原因，今天才第一次来看望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林惊南心里不知为何咯噔了一下，忙摆手道：“没事的，心意到了就行。” “虽然这样说……” 裴观面露难色，像是真的觉得自己对不住乔杨一般说到：“这样吧，我能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若是乔杨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直接联系我，这样也方便我随时关心乔杨的伤势。” 说到这儿，裴观还补充了一句：“他那个人傲得很，我直接问，他怕是不会告诉我。” 林惊南：…… 这人认真的吗？ 不知为何，林惊南和裴观第一次当面接触，却感觉和她以前了解到的裴观不太一样。 以前在网络上、在电视剧电影里看到的裴观，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不会令人觉得有种微妙的不适…… 林惊南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 不过，面对裴观的要联系方式的请求，林惊南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如何拒绝。 她正在找理由，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乔杨的声音。 “裴大影帝还没走吗？” 林惊南瞬间像找到了救星，立刻后退一步，给乔杨和裴观中间留出位置。 裴观只偏头看了一眼乔杨，挂着浅薄的笑容说到：“刚好碰到你朋友，随口谈了两句，不过我们还聊得挺投缘的。” 林惊南：？ 没记错的话，她从头到尾就说了两句话……这也能叫投缘？ 乔杨将有些懵的林惊南拉到身边，声音也慢慢冷了下来。 “我们还有事，就不耽误你了。” 说完，乔杨不再理会裴观，拉着林惊南往后穿过走廊，拐个弯回到病房。 林惊南不是看不懂情况的人，瞧这样子，两个人之前的交谈想必不太愉快。 她正要张口，乔杨却在她之前冷冷淡淡地来了一句： “你今天见到了裴观，应该挺开心吧。” 林惊南：？ “你什么意思？” 乔杨不看她的眼睛，转过身背对着她，“难道不是吗……” 海边聚会那一夜，林惊南亲口承认自己最喜欢的演员是裴观，乔杨到现在也没忘记。 但对林惊南来说，乔杨现在说的话却是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无理取闹。 “乔杨，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气氛瞬然凝结，有一种埋藏许久的矛盾似乎就要呼之欲出。 面对林惊南在诘问，乔杨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 林惊南不过和裴观说了两句话而已，自己的表现实在有些过激了。 乔杨表情一下松动了许多，沉着声音说到：“抱歉。” 林惊南对此并不满意。 她不懂乔杨方才为何会用那种态度和她说话，冷冷的，仿佛她做错事了一般。 她摇摇头，十分理智地说到：“不，乔杨，这并不是你一句抱歉就能当无事发生的。”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先前在对我发脾气，但是我自问没有惹到你吧？” 乔杨当然知道这不关林惊南的事。 “是我的问题。” 林惊南：“能说一下为什么吗。” 乔杨缄默不言。 见此情状，林惊南眉头轻蹙，将出院手续单放到乔杨手边，继续道： “我以为，即便我们两个因为种种原因，和一般朋友不一样，但至少和异性说话交友自由还是有的。” “乔杨，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一点，那我们可能没什么可谈的。” 她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一些自己原则上的问题，从来杀伐果断，不论是谁都不留情面。 乔杨理解能力没有问题，林惊南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不说清楚可能真的要出事。 他轻轻拉住林惊南的手腕，将她带到椅子边上，让她坐下，接着把之前病房内裴观和他的交谈，复述给林惊南听了一遍。 林惊南大致了解来龙去脉，问到：“所以，你是因为裴观抢了你角色，在生气？” 乔杨：“不是。” 乔杨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毫不带犹豫，半点不像假话。 “那是因为什么？”林惊南问。 乔杨浅浅咳嗽了一声，眼神闪躲，磨磨蹭蹭许久，才以林惊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到： “因为……之前说……裴观。” 林惊南听得糊里糊涂：“什么？” 乔杨没办法，只能重复了一遍：“因为你之前说，最喜欢裴观。” 林惊南：“……” 她说过吗？ 林惊南仔细回想半天，终于在脑海里找到一丝线索。 “你是说，在海边的那个夜晚？” 乔杨：“对。” 林惊南：“就因为这个，你就生气了？” 乔杨辩解到：“不是生气……是吃醋。” 林惊南失笑。 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乔杨这么喜欢吃醋？ 老实说，当时自己说喜欢裴观这话也是半真半假，不过迫于情势而已。 她望着有些难为情的乔杨解释到：“我那不是因为唐安妮一直针对我，不得已才这么说的……” 乔杨：“真的？” 听这语气，乔杨似乎不太信啊。 林惊南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便问到：“你不会以为，酒桌上玩真心话就必须得说真话吧。” 乔杨：“……” 难道这不是规定吗？ 林惊南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凑到乔杨眼前，仔细看着乔杨一张近乎完美的脸。 娱乐圈叱咤风云的大明星，在这方面居然这么单纯？甚至有些好骗过头了！ 林惊南不得不感叹道：“乔杨，你能在娱乐圈混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乔杨故作安定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不屑地说到：“一个游戏而已。” 其他方面他还是很精明的。 林惊南只是笑着不作声，但心里却多了一份动容。 身处一个大染缸般的圈子，最难得的就是还能保留一份赤子之心。 或许乔杨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的真诚吧。 这样的人是不应该被笑话的。 林惊南收敛起笑容，用一副较为正式的口吻说到：“既然如此，那我今天也就不怪你了。但你这个醋劲儿，别那么大行吗？” 乔杨摸了摸鼻子，“我尽量。” 一些细碎东西乔杨已经收拾好，全装进了手提包里，出院手续林惊南也办理完毕，该说的话也说明白了，两人就准备离开医院。 林惊南是独立习惯了，说着下楼就想着要去提手提包，还没提起来，乔杨便先拿过去。 “我来就好。” 林惊南：“你伤还没好呢。” 乔杨：“右手好的，这个也不重。” 说着便走先林惊南一步，朝病外外走。 林惊南看这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便跟在乔杨后面出去。 不过开车这种事，就只能靠林惊南来了，单手开车毕竟违反交规。 乔杨的家在市中心一个高档小区，环境僻静，远离尘嚣，但出门只需要开车几分钟就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因为地段太好，林惊南在京海市这么多年，也只从这个小区门口路过一次。 为了不走错路，林惊南还是开了导航。 乔杨笑着说他可以在一旁指路，林惊南却说：“算了吧，我听导航的就行，免得到时候来不及拐弯。” 和乔杨开车不同，林惊南开车是风风火火型的，一脚油门下去灵魂都像要起飞，得亏市区限速，要不然乔杨坐在副驾还真有些不安。 压着限速线一路疾驰，没多久林惊南就开到了乔杨小区门口。 林惊南正犹豫要不要进去，乔杨就开口道： “开进去吧，走地下停车场。” 其实林惊南无所谓开不开进去，只是不知道乔杨愿不愿意暴露他具体的家庭住址。 不过既然乔杨已经这样说了，那她也无所谓，答了声：“好。” 进了车库，按照乔杨说的，林惊南停好车。一下车，就发现旁边车位停着的就是乔杨自己那辆SUV。 有时候，思维固化真的会影响人的一些判断。 林惊南看了看停在车位上的乔杨的车，又看了看旁边车位上停着的自己的小白，疑虑不自觉就问出了口： “我们把别人车位占了不太好吧。” 乔杨：“嗯？” 林惊南：“要不我直接开走，免得一会儿人家来找。” 反正人她已经送到了。 乔杨这才明白林惊南说的是什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林惊南的头顶。 “这也是我的车位，你不用担心。” 这回轮到林惊南懵住。 “你们小区车位不限购吗？” 乔杨：“限购，一套房子一个车位。” 林惊南：“那……” 乔杨：“我在这个小区有两套房。” 林惊南：“……” 对不起，是她没见过世面了。 以这个小区的房价，她就是把手上的三家店全卖了，也未必能买得起这里一套房子。 她现在住的还是个老小区的一居室。 不愧是乔杨。 林惊南用手撩了撩耳旁的头发，掩饰自己的尴尬。 “咳咳，那你上去吧。” “走吧。” 乔杨走出几步，却发现林惊南没有跟上来。 他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着一只脚已经迈进驾驶座的林惊南，出声问到：“你不上去吗？” “啊？”林惊南回望向乔杨。 乔杨只好又倒回去，把林惊南拉下车，让她锁好车，跟他一起上楼。 “这样合适吗……”林惊南有些犹豫。 乔杨索性停下来，好整以暇地说：“林惊南，你不会连我家也不敢去吧？” 林惊南：“……” 她这辈子最听不得别人说她不敢这两个字！ “我有什么不敢的……” 这样狡辩着，林惊南朝之前乔杨走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还反过来催促乔杨：“带路啊。” 乔杨：“来了。” 随后在林惊南身后她看不见的地方，脸上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 电梯是一梯一户，刷卡进电梯后，两人一路坐到二十楼。 门口玄关处，乔杨先给林惊南找了一双拖鞋。 “给你，这是新的。” 林惊南换上鞋后，乔杨已经打开了门，回过身对她说：“进来吧。” 都到门口了，林惊南也没必要再扭捏什么，跟在乔杨后面进了门。 不出意外的是，这套高层大平层江景房果然视野开阔无比，装修也非常有格调。 令人意外的是，整一层居然都没有什么单独的房间，甚至看上去不像有睡觉的卧室一样。 整个客厅打通四方，除了最基本的结构和承重墙外没有任何阻拦，哪怕林惊南现在站在门口，也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一眼望到窗外的景色。 但乔杨不可能住客厅睡沙发，林惊南还以为有什么特殊的装修，到了夜里能变出一间卧室来。 乔杨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抬手指了指大门后方，解释到：“那边有楼梯，在墙后面。” “楼梯？” “嗯，可以上楼。” 林惊南瞬间就明白了。 乔杨说他在这里有两套房，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楼上那一套吧。 把两套平层打通，这样就变成了一个跃层。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这个？”林惊南反应过来。 乔杨无奈道：“来过我家的人都有这个疑问。” “那你家应该来过不少人。” 林惊南没来由地冒出一句。 乔杨楞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没有，就几个朋友和工作伙伴。” 林惊南站在原地四处望了望，没接着聊这个话题。 “楼顶也是我的哦。” 林惊南：“……” 不知为何，林惊南总觉得乔杨语气中带着一丝献宝的意味。 所以这就相当于一个建在二十楼的两层带顶楼花园的大别墅了呗？ 真棒。 “谁教你这么装修的？”林惊南不由地问。 “怎么了？” 林惊南摆摆头，“我的意思是装修得很好，你是请了专业的设计师吗？” 老实说，她最想要的就是这种户型，楼下楼上可以种花草，还有超大的阳台可以布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没人教，我就喜欢琢磨这些。” “真不错。” “你喜欢？”乔杨问。 林惊南点头，“这么漂亮的房子，谁不喜欢？” “你喜欢，我把钥匙给你。”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乔杨说得轻松，但语气却完全不是开玩笑那样随口一说。 林惊南知道，如果她问他要，那么他一定会给。 但是她不能，也不应该。 “乔杨，你觉得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 林惊南表情严肃起来，直面乔杨，语气有些生硬：“你知道，有些事情是开不得玩笑的。”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所有人都知道“房门钥匙”代表着多么重大的含义。 这样重要的东西，不应该被随手承上，特别是在他们目前这种关系不清不楚的前提下。 乔杨当然知道他那句话的意味，只要林惊南愿意，那这又有什么不可以？ 但是没错，林惊南总是固执的。她不会要他的房门钥匙，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前，他就已经猜到。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我乱说的，我家没钥匙，是指纹锁。”乔杨只能当他方才真的开了一个玩笑。 林惊南：“……” 这人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 不再纠结钥匙不钥匙的事，林惊南往客厅中央走去。 “作为客人，能参观一下你的房子吗？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我想为以后自己买房装修找一点参考。” 她那套一居室是二手房，装修没费什么功夫，其余的经验也都是餐厅装修相关，可借鉴的地方实在很少。 贸然提出这种要求，应该是有些失礼的，但好在乔杨立刻就答应了她。 “你随意。” 获得乔杨同意后，林惊南先是去了落地窗边欣赏了一番绝美的江景，从这里望去，能看见京海市寸土寸金的商业大厦和写字楼。 驻足片刻，又绕去十分开阔的阳台。 乔杨家的阳台十分单调，除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几乎没有其他东西，不像一般人家会种植许多绿植。 想到这里，林惊南才注意到即使是房子内部也没有任何绿植。 “你不喜欢花草吗？” 话一出口，林惊南就觉得自己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好巧，乔杨也这么觉得。 “我十天半个月不回一次家，什么花草能养活啊小笨蛋。” “……也是。”林惊南刻意忽略掉乔杨话里的宠溺，自顾自地回到客厅。 她只看了一眼布局合理的各种乐器、健身器材，还有媒体影院、多功能水吧……然后看向乔杨之前指的方向。 那里不仅有楼梯，还有厨房和用餐区。 好歹是开餐厅的，林惊南一眼就知道这个厨房工具配备的有多齐全。 可惜，全是些装饰品。 乔杨的厨房干净得没有半分烟火气。 林惊南对这些有着巨大功能，却没派上一丝用场的厨具感到心疼。 “真可惜……”她不禁喃喃出声。 “怎么了？”乔杨问。 林惊南抬手指了一下厨房一角，讲到： “你那台料理机是专门做西餐的吧，德国进口，能最大限度保持整体温度均衡，用来加热牛排鹅肝等食物再好不过，之前我们厨师长也想要一台，但最后因为价格昂贵，我没有同意。” 价格昂贵四个字不是假的，乔杨很清楚。 这台价值六位数的机器是他亲自买回来的。 他其实不懂这台机器的价值，他只是查阅了一些资料，知道这个东西很牛，就买了回来，而至于买回来后要发挥什么作用，那不是他考虑的事。 他对自己这个家从来不吝惜，什么好就用什么。 林惊南也想到了这一点。 好钢用在刀刃上，连开的车都在几十万内的乔杨，怎么会去买一台根本用不到的料理机。 何况价格甚至比他那辆车还贵。 “所以，你为什么会买呢。” 林惊南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 乔杨实在没忍住轻轻掐了林惊南的脸蛋一把，“你什么时候能跟我不那么见外。” 接着不甚在意地回答了她的疑问。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居住条件不好吧，所以现在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有什么好的就都想搬回家。” 乔杨重新审视了一番自己的家，长长地舒了口气，接着道： “小时候，每到下雨天，家里就会漏雨，只能用几个塑料桶接住……有时鼠患严重，床头隔板里会响起老鼠跑过的声音。” “厨房永远潮湿，永远有蟑螂，柴火得拿家门口最上面那层才能点燃，有几次柴火堆里还爬进了蛇……” “我费尽心力打造一个家，为的就是彻底摆脱从前那种生活。” 只是不管他如何努力，从前相依相偎的家人都回不来了。 林惊南听着乔杨平静的回答，心里仿佛被揪了一下。 她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家庭即使算不上多富裕，但也没吃过什么苦。 她听起乔杨说的那些，才对山村这两个字有了具体的概念。 原来那是一个，即使你生性柔弱，也会被磨炼得十分强硬而不自知的地方。 见到林惊南满眼怜惜，乔杨淡然地勾起嘴角，伸手揉了揉她紧蹙的眉心。 “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同情。” “这些说出来会被人看不起的事情，这些我曾经落魄的回忆，我可能永远不会对别人说起，但你不一样。” “林惊南，只因为是你，我愿意剖白自己的一切。” 林惊南心跳顿时慢了半拍。 她听过许多情话，唯独乔杨这一次的孤注一掷，听起来是那么的动人。 内心汹涌的情绪如海浪一般铺天盖地而来，林惊南顿在原地，呆呆地和乔杨对视着，连回应都差点忘记。 她能看见他温柔的眸子里无比的真挚，也能感受到自己一颗因此而猛烈跳动的心脏。 那一刻，万籁俱静，偌大的天地间，只剩彼此的呼吸。 回应他。 回应他吧。 即便喜欢二字从未被他宣之于口，这一刻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吧。 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似乎不用非得清晰说出口才算数的吧。 距离不知何时被拉近，林惊南近乎丧失的五感终于慢慢回到自己身上。 她闻到乔杨身上熟悉的松木香中夹杂着一丝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听见安静的空气中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看见乔杨眼尾那颗勾人的痣，感受到乔杨怀抱中令人眷恋沉醉的温度…… 意识清明那一刻，林惊南慌忙抽身，却被乔杨单手按在怀里。 “考虑一下。” 乔杨埋下头贴在她的耳边，细细地呢喃着。 “你不用回应，让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 林惊南的防线再一次被击破，要推开乔杨的手最终放了下来。 她放弃了，不再执着于要清楚地听见喜欢这两个字。 现在，她能感受到乔杨的真心就够了。 与此同时，乔杨有些郑重的脸上终于绽出开心的笑。 不重要，他于人前的伪装统统不重要。 他愿意让林惊南看见那个狼狈的自己，比起如今如此光鲜亮丽的自己，那才是自己最初的模样。 他在赌，赌他会不会从林惊南的眼里，看到也如其他人一般，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厌恶甚至于恶心。 他赢了。 果然，林惊南一直是特别的。 拥抱来得宁静而长久，久到林惊南手心渗出薄汗，脸上的红润都慢慢消退下去一些，乔杨才松开了自己的手臂。 两人重新拉开一点距离，林惊南却不敢抬头去看乔杨。 她拒绝过很多人，自以为不会被情爱一事冲昏头脑，唯独在乔杨这里屡屡受挫无法招架。 好丢人，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脸红。 林惊南仓促地转过身去，假装淡定模样。 乔杨对林惊南这一举动心下了然地一笑，没再为难这个有些羞怯的姑娘。 他们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现在正是午饭的时间。 “饿了吗？”乔杨贴心地问着林惊南。 林惊南平复一下心情后，回到到：“有点。” “那我叫外卖。” “你家不是有厨房。” 林惊南的意思是，她可以做。 对于做饭这件事她没什么忌讳，也不是在刻意讨好，反而因为她餐厅老板的身份，对乔杨那一套厨具非常感兴趣，迫不及待想发挥它们的作用。 乔杨当然看出了她的想法，伸手拦住她的肩，把她往客厅沙发那边带。 “很遗憾，今天谁也做不成饭。家里冰箱是空的，只有矿泉水。” “……” “那算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关系，我点外卖操作很熟练。” 乔杨果然没有骗她，这附近哪家餐厅的大米饭好吃，哪家餐厅做的鱼新鲜他全都知道。 挑挑拣拣下了几个单，总算凑齐了一桌饭。 “你还说你不挑食？”林惊南挑着眉看向乔杨。 “平时没那么挑的。” 乔杨下好单，放下手机，把视线重新落到她身上。 “今天特别一些。” 林惊南装蒜：“哪里特别？” 好吧，她就是想听乔杨说好听的话，她一直都是贪心不足的。 “是啊，哪里特别呢？” 乔杨也装糊涂，“或许是今天家里多了一个小笨蛋吧。” …… 他是故意的吧。 她都看见他一副玩味的神情了！ 林惊南小小地剜了乔杨一眼。 不等说什么，门口的可视电话响了起来。 “外卖到了吧，我去看看。” 林惊南起身，乔杨的声音她身响起：“密码是八个八。” “知道了。” 她走到门边飞快地按下视频键，屏幕上出现的却不是陌生人的脸。 预期的对话久久没有发生，乔杨意识到了不对。 “怎么了？” 林惊南往后退回来两步，转过头看向乔杨，淡淡地告诉他： “是唐安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乔杨顿了一下，“她来做什么。”话中是明显的冷淡，之后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林惊南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乔杨立即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以示惩罚。 “要避也是她避，不许这样开玩笑。” 林惊南吐吐舌头背过手去，表示一切和她无关。 “小没良心的。”乔杨气笑，接着过去按下通话键。 “喂。” “乔杨！我来看你了！” 唐安妮娇柔的声音一下传了过来。 乔杨揉了揉耳朵，“今天不方便。”唐安妮上来，只会破坏他和林惊南两个人的独处。 “乔杨！在医院你就不让我去看你，今天我好不容易从晁明嘴里撬出你出院回家的消息，你又要把我拒之门外吗？” 唐安妮虽说话语中有些埋怨，但语气中还是带着撒娇。 看来唐安妮已经收拾好心情，准备第N次进攻了。 林惊南摇摇头，心想，何必呢。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想到这里，趁着乔杨没注意，林惊南拿起自己的手机，给乔杨的微信备注改成了“一枝花”。 刚改完，乔杨就回过头来看她。 林惊南有种被抓包的错觉，但乔杨只是看了她一眼，接着就回过头对唐安妮道： “呵，行，你上来吧，密码八个八，电梯我帮你按好了。” “好！”唐安妮略带激动的一个好字刚说到一半，就被乔杨关掉通话硬生生斩断。 “我的林姑娘，一会儿就拜托你了。” 林惊南不明所以：“啊？” 乔杨：“怎么，你以为这位大小姐待会儿上来发现你在，会轻易放过你吗。” 林惊南：“……” 她哽咽半天，最后推卸责任道：“我觉得，自己的烂桃花，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我先上楼躲躲！” 乔杨一把抓住她，把她箍在怀里。 “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诚实地面对暴风雨吧。” 林惊南：“我能反悔吗？” 乔杨：“做梦。” …… 很快，门铃被按响。 “走吧，和我一起开门去。” 林惊南焦愁着一张脸，浑身都散发着抗拒。 “你这是要杀人诛心吗？唐安妮要是接受不了，做出点傻事怎么办？” 鬼都能猜到，唐安妮一会儿看见她居然在乔杨家里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应该不亚于火山爆发。 “那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下去，人总要找回自己的放向，我也并不想成为她的执念。” “走吧。” 乔杨向她伸出右手。 林惊南犹豫了几秒钟，安下心来牵住乔杨的手。 早晚都会面对的事情，即使逃避也无用。 门被乔杨拉开，唐安妮脸上喜悦的表情在发现林惊南的存在后，立马转为了震惊。 “你怎么在这儿？” 随后唐安妮视线下移，这才看见林惊南和乔杨还牵着手。 顷刻间，震惊变为了愤怒。 唐安妮来回看着她和乔杨，最终，还是把怒气发泄在她身上。 “你，你不要脸！” “唐安妮，说话注意点。” 乔杨脸色明显臭了下来。 “你……乔杨，你要护着她吗？” 唐安妮眼里立时蓄满了泪水，一张原本娇俏的脸蛋也变得拧巴起来。 乔杨对唐安妮方才的出言不逊非常不满，冷着一张脸，非常拒人千里之外。 “我不能护着她吗？” “她凭什么？！”唐安妮指着林惊南声嘶力竭。 “唐安妮，你应该知道自己没资格指手画脚。” “别越界。”乔杨语气中带着半分警告，仿佛在说唐安妮在闹下去，那连朋友都没得做。 林惊南还是第一次见这样严肃且冷漠的乔杨，之前相处时，乔杨对她从来都是和风细雨，即使第一次见面发生矛盾也未曾像现在这般冷着脸。 这样的乔杨气场太足，连她都觉得有些惹不起，林惊南下意识看向唐安妮。 只见唐安妮呆愣地定在原地，之前强忍着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划下脸庞。 但林惊南还是从模糊的泪水中，看到了浓浓的不甘。 她叹了一口气，微微往前一步， “唐小姐，虽然我和你并不熟悉，但一直追逐仰望一个人是很累的，有时候停下来看看，说不定会找到新的方向。” 唐安妮怨恨的目光向她投来，冲着她大喊道： “要你管！你算什么东西！” 眼神中若是能有刀子，此刻她应该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林惊南无奈地叹了口气。 “唐小姐！请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和你父亲是合作关系，但不代表凡事要将就着你。” 乔杨的声音极力压制着火气，“是我以前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你到底，在幻想什么？” 幻想？ 难道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就是她唐安妮在痴心妄想？ 对，是她自己要喜欢乔杨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不可自拔地痴迷乔杨。 可乔杨之前明明就拒绝过她了……她还不要脸缠着他…… 唐安妮本就摇摇欲坠的心态在这一刻突然溃不成军。 原来不要脸的，是她自己……不是林惊南…… 可娇生惯养的唐安妮从不低头。 她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她做不出来低头认错的事情。 最后，唐安妮狠狠地瞪了林惊南一眼，哭着转身离开了。 房间大门被合上，林惊南和乔杨静静对视。 “她还会喜欢你吗？” “也许不会了，希望她会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个人。” 林惊南认同地点点头。 这个小插曲对两人间的气氛影响不小，至少对林惊南来说是这样，所以后面外卖真的到了她也只是简单吃了些。 但不得不说乔杨点的饭菜真的很可口，若不是发生了刚才的事，她应该胃口也很好。 由于还要忙着店里的事，吃过饭后林惊南就要回去。 乔杨即便不想林惊南走，但因为清楚地知道林惊南对餐厅付出多少努力，所以他也爱屋及乌，支持林惊南去做自己的事业。 “咱们林老板辛苦了，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林惊南按下乔杨，“就你这胳膊，还是在家好好养伤吧。” “最好把晁明叫回来，实在不行请个护工，我这些天忙得打转，不一定每天都能来看你。” 乔杨默了默，“听你的。” 接着张开了右手臂。 林惊南：“做什么？” 乔杨：“临别拥抱。” …… “你正常一点！” 林惊南实在不懂乔杨怎么能这么自然地撒娇，她一个女孩子都做不来这些。 电梯门缓缓合上，林惊南半仰着头，长舒一口气。 她果然还是没什么经验，连一个最简单的拥抱也能让她脸红心跳。 幸好，在电梯下行的途中，她还能有时间来平复心情，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 到达地下车库，林惊南缓步走出，向停放小白的那边走去。 才走两步，林惊南就顿住了脚步。 昏暗的光线下，唐安妮正蹲在前面不远处的地上，后背靠墙，此刻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正看向她。 她早猜到唐安妮不会那么快死心，向来女性都更了解女性一些。 追逐乔杨已经成了唐安妮的习惯，习惯是不那么容易改变的。 她只是没想到唐安妮居然没有离开，而是这么迫不及待地，一直在地下车库等着她。 “你想说什么，说吧。”林惊南走到唐安妮面前，垂目看着蹲在地上显得如此渺小的唐安妮。 唐安妮背过手，撑着墙壁站起来，看上来是不想气势低林惊南一等。 “你配不上他。” “或许吧。” 林惊南并不想纠正唐安妮的想法。 她一开始也以为自己和乔杨之间隔着鸿沟，这种距离与地位金钱无关，是一种社会圈层的不同。 但现在乔杨已经毫无预警地进入了她的生活，两人的距离已经被打破，那么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你明知如此，为什么不离乔杨远一点？”唐安妮对林惊南质问到。 “唐安妮，我就算照你说的那样，永远不接近乔杨，那又能怎样呢？” “难不成，这样你就有机会了吗？” “即便没有我，你和乔杨也不可能，你应该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你。” 林惊南这话说得扎人心，但却是实话，她希望唐安妮尽快醒悟过来。 “至少、至少我还有争取的机会，你一出现，我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他明明对谁都那么冷淡，凭什么对你不一样？” 感情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 这是连林惊南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的问题。 说到后面，唐安妮已经不知道是想和她争辩，还是想安慰自己了。 “你以为乔杨就喜欢你吗？乔杨不过是和你玩玩，他不会喜欢任何人。” “或许吧。” “我劝你识趣，你真以为在他身边你能以女朋友的身份自居吗？” “……” 她有吗？ 林惊南自问她从来没有，也不敢。 直到今天之前，她都从来不敢回应乔杨的任何感情。 但今天之后，她是不是也能期待更多的东西？ 人总是这样，得到了一部分，就想得到更多。不管是感情也好，还是唐安妮口中的身份也好，林惊南都希望自己也能得到。 如果有一天乔杨给不了她想要的这些，那时候再说其他的也不晚。 至少现在，她很清楚乔杨心里的风吹向谁。 “或许你说得对，但唐安妮，我不会离开乔杨，至少现在不可能。” “为什么？” 林惊南淡然一笑，如清风拂山岗般肺腑纯然地回答唐安妮： “因为，我很贪心。” 是的，她不仅贪恋乔杨的现在，也贪婪乔杨的未来。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西出阳关》的新男主人选确定下来是在三天以后。 这一次，林惊南没有再从喻夏那里得知，反而是自己一直留意着这件事。 或许因为乔杨和她关系上的变化，林惊南现在对乔杨的事情变得更加关注起来。 不出意外，新男主角果然是裴观。 有人为乔杨可惜，有人觉得裴观比乔杨合适，有人说虽然裴观外形上差了乔杨一些，但人家有影帝金杯在手，演技绝对比乔杨好…… 网上的风风雨雨被林惊南看在眼里，乔杨一定也知道，而且作为前男主，他一定比她更早知道消息。 这样想着，林惊南已经不自觉拨通了乔杨的电话。 “林老板，今天店里不忙吗？” 乔杨清澈的嗓音传进林惊南耳朵里。 “忙啊。” “那得感谢林老板百忙之中抽空关心我。” “听你这意思，好像之前我没关心你似的。” 林惊南总觉得乔杨这话里话外，似乎对她有些不满呢？ “不敢不敢，就是前几天给你打电话都不接而已。” “……” 看来确实很不满。 其实林惊南也有些心虚，前几天太忙，她确实有点冷落乔杨。 “那我今天来看你成吗？再给你带上一碗我们渡口厨师长亲自做的鸡豆花，怎么样？” “再带一根长木棍。”乔杨没来由的说到。 “带木棍干嘛？” “负荆请罪。” “……你别得寸进尺。” 林惊南警告了一句。 “收到。一碗鸡豆花，拜托林老板了。”乔杨滑轨得很迅速。 林惊南挂掉电话，又想起之前给乔杨买的烟盒子还放在家里。 反正和乔杨家是同一个方向，绕不了几分钟的路，林惊南打包好吃的先开车回了趟自己家，烟盒子也没包装就直接揣到包里带走了。 这是她第二次来乔杨小区，本来担心车开不进去，结果才开到地下车库入口，刚准备问一下门口的保安，保安就对着她敬了个礼，并把道闸升了起来。 “林女士好，您的车牌号已被登记为本小区业主车牌，祝您回家愉快。” 不用想，这一定是乔杨提前告诉了物业，他这人有时候体贴细心地过分。 林惊南说了句谢谢，给了脚油，开进地下车库乔杨之前指给她的车位。 以后这个车位就是她专用的了。 林惊南如此霸道地想着，也不管乔杨往后还买不买新车。 今天天气很好，夏日微风也不算热，乔杨没开空调，林惊南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从大开的窗户那边涌进来的清凉舒适的微风。 “不错嘛，挺会享受。”林惊南竖起大拇指。 “我可是念了你的鸡豆花好久了。”乔杨接过林惊南手里的打包盒。 “就念鸡豆花，不念我吗？”林惊南责问到。 谁知乔杨听见她这样问，愣了半天才大声笑了起来。 “林惊南，你以前可从不会这样说话。” “那现在这样说，不可以吗？”林惊南反问道。 “可以可以。”乔杨连忙点头，“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个小女朋友。” 林惊南呼吸一窒，似乎被乔杨看穿了心事似的，立即否认到：“谁想当你女朋友。” “好好好，你不是我女朋友，行了吧。” 明明乔杨完全是顺着她的话说，但林惊南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她就是犟得很，不肯先露了马脚，在乔杨面前才会一直伪装自己。 都说在一段感情里，主动的那一方会更加被动，但林惊南觉得她自己不主动，似乎也挺被动的。 她晃了晃脑袋，把这些情绪排空，从包里拿出黑色的烟盒，走到正坐在餐桌上的乔杨身边，直接递了过去。 “给你的。” 乔杨：“这是……” 林惊南：“你不是抽烟么，这个是放烟的小盒子。我就是看着挺好看，就买下来了。” “我知道。” 乔杨右手手指摩擦着烟盒，片刻后露出个绚烂的笑。 “那我得把它珍藏起来。” “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我在夜市上买的，你不嫌弃的话就用着呗，珍藏就没必要了。” “可是我现在用不到啊。” 林惊南有些不理解：“怎么用不到。” “我已经戒烟了。” 乔杨淡淡地回答她，就像说着今天的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平常。 烟，是说戒就能戒的吗。 林惊南不抽烟，不知道这个。 “怎么想着要戒烟？”她问。 乔杨和她面对面坐着，彼此看着彼此，在这样的距离下，乔杨那一双含情眼显得更加迷人。 “因为某个小笨蛋不喜欢烟味。” 林惊南本能地觉得，乔杨口中的这个小笨蛋就是她自己，但又不能确定。 “你是说，因为我吗？” 乔杨嘴角勾起弧度，“不是你。” 林惊南：“……” “还能是谁。” 乔杨故意逗她，“在西城海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不喜欢烟味了。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不抽呗，还对身体健康有好处。” 林惊南的心再一次被乔杨打动，她总是喜欢细心又体贴的男生多一些。 “有没有人说过，你做事很为别人考虑。” “你又不是别人，”乔杨纠正着林惊南，“我可不会为了别人戒烟。” 这话听得林惊南心里十分满意，但还是忍着笑，嘴上说着：“油嘴滑舌。” 她把装鸡豆花的碗盖子打开，放了把调羹进去，递到乔杨跟前，“尝尝看。” 乔杨但笑不语，林惊南皱起眉问：“怎么了，吃啊。” “林惜惜，就带这一碗，”乔杨凑了过来，“是想和我一起吃吗？” “揍你哦！”林惊南亮了亮拳头，吓唬乔杨。 “林惜惜好霸道，欺负伤患。” 两人笑着打闹起来，但毕竟乔杨受了伤，林惊南还是收着力气，十分有分寸。 这时，林惊南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停下来拿起手机一看，立刻开心地接起来。 “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 手机里传来一个模糊的男音，乔杨听不清说的什么，但知道是个年轻男人。 “嗯……好啊，你来呗。” “后天吗，那我去机场接你。” “放心，我好得很。” …… 几分钟后，林惊南终于挂断了电话，转眼就看见乔杨正看着他。 “做什么？” 乔杨不回答。 林惊南有些懵：“说话。” “是你说的，让我醋意别那么大。” 林惊南：“……” 他不会以为自己很听话吧？ “刚才是我表弟，研究生毕业来京海工作，要我后天去接他。” 林惊南主动解释到。 乔杨：“哦。” 接着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舀着碗里的鸡豆花。 林惊南：“现在知道了？” 不吃醋了？ 乔杨：“我也没问啊。” 我没吃醋。 林惊南：“……” 装吧你就！ 最后，那个黑色雕花的烟盒，还是被乔杨放进了玻璃展示柜里，没能派上应有的用场。 后来，乔杨去医院复查，医生告诉他恢复得很好，一个月后就能拆石膏。 知道这些，林惊南的心也稍稍安稳些。 但麻烦是事情总是不会少。 林惊南的新店过了开业那阵儿，生意开始慢慢走起下坡路。 这也算是餐饮行业中很多店都会遇到的通病，如果置之不理，妄图某一天生意突然好起来，那么最后只能是关门大吉。 林惊南开店前考察了很久，包括选址、消费人群、竞争对手、物价等等，但生意还是没能良性发展起来。 为了这事，她愁了几天，还没想好怎么改变这个现状。 喻夏的工作倒是做得还可以，已经筹备起一个综艺，开始选场地和拟邀常驻嘉宾，再过段日子就会开始录制。 这是一档美食生活类综艺节目，打算请两位头部大流量明星演员，再请一些新生代小花小生，分享自己的厨房与厨艺，并跟随节目组特别邀请的特级大厨，学习一些新的菜色，通过比拼晋级的模式，选出最后的美食大王。 创意是好创意，但是喻夏却高兴不起来。 “惜惜你不知道，我主管让我去负责借场地的事情，最近都烦死了。” “你那么社牛，这还搞不定？”林惊南表示怀疑。 喻夏痛苦地解释到：“这已经不是社牛能解决的了，前期在其他方面预算花得太快，现在根本没留预算给场地这一块儿。” “意思是……” “意思就是，要租借别人场地长达一个月，而且还不想给钱！” “……” 林惊南有些感慨：“你们主管是资本家吗……一分钱不出就想捡便宜……” 喻夏愈发失落起来。 “其实我知道，一开始我能通过面试，还是因为我有个动辄能给项目投资过亿的老父亲。” “我主管虽然明面上不能怎样，但惯会出些刁难人的主意，不给我钱又要我去借场地，就是想让我自掏腰包呗。” 林惊南伸手摸了摸喻夏的头顶以示安慰。 她没有真正经历过职场，只是听别人说，那是个同事间也会勾心斗角互相算计的地方。 看着喻夏丧气的样子，林惊南也心疼。 “你们项目，没有赞助商投资人之类的吗？” “你问这个，之前开过会，应该是有的，我找找会议记录看看。” 既然问题根源在于钱上面，那么只能想办法从投资人手中获得更多的投资了。 “找到了！”喻夏翻了几分钟后说到：“我们项目最大的投资人……这个字，念什么来着？” 喻夏把手机递给林惊南。 林惊南低眼一看，瞬间沉默了。 只见喻夏记录琐碎的记事本里明晃晃写下三个大字——辜文泽。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从喻夏的笔记上看，前不久亚临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与电视台达成合作关系，而该公司总负责人便是辜文泽。 目前喻夏她们负责筹备的这款综艺，大半资金也来源于亚临文化。 没想到辜文泽居然开始涉猎影视圈，且一开始就与电视台合作，有些来势汹汹的样子。 林惊南想到自己之前还加了辜文泽的联系方式，自寿宴那天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虽然她很想帮喻夏，但好像未经同意把被人私人联系方式给出去不是很礼貌…… 林惊南想了想，先回答到：“念gu，一声。” 接着她又建议道：“既然缺资金，你试试看能不能联系到投资公司负责人，追加一笔投资呢，这应该要写报告什么的吧，你们电视台应该有辜文泽的邮箱或者企业微信之类的吧。不过应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喻夏摸着下巴，思考了许久，半晌后，点头道： “你说得也不是不能尝试一下，我上个班累死累活的，总不能真让我倒贴吧，有钱也不是这么坑的。” 说着，喻夏就抱起笔记本，缩进了沙发，开始噼里啪啦打起字。 林惊南没再打扰喻夏，也专心做自己的事情来。 大周末的，两人一起窝在家里加班加点，谁看了不说一句惨。 不过乔杨得知这个情况后，立刻给点了下午茶送到林惊南家里，还嘱咐到： “别太焦虑，这件事也不难办，实在不行，还有我呢。” “你？” 林惊南质疑到：“你能做什么？” “等我伤好了之后，去你餐厅吃一顿饭，再发个微博宣传一下，你说这有没有用。” 明星效应吗？也是个可行的办法，何况还是乔杨这样的顶级流量，到时候只怕来打卡的人都得排队。 但莫名的，林惊南有些不能接受。 要是乔杨和她没什么关系，她能花钱请到他宣传，这也算是普通宣传手段中的一种。 但偏偏乔杨现在跟她关系不一般，事情若是传出去，对乔杨的名声会不会有影响？ 而且不是她自傲，都说无商不奸，但这么多年来她还是保留着一些初心。 “算了吧，你作为核.武.器，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轻易上场。让我再想想……” “听你的。” 林惊南自己的事情还没想到办法，喻夏那边就有消息了。 看喻夏丧着个脸的样子，林惊南就知道事情没成。 “辜文泽，给你打回来了？” 喻夏：“不止，还教育了我几句。” 林惊南：“……” 好像确实是辜文泽能做出来的事。 现在这条路也堵死了，林惊南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没有钱借场地，要怎么办…… 林惊南忽然福至心灵，眼睛里闪出一丝清明：“夏夏，你说，我新开那家店如何？” 喻夏眨巴两下眼，好像懂了她说的什么意思。 “惜惜，你考虑清楚哦，节目组要占用一个月，且没有租金。你那可是新店，光装修就花多少钱了，还做不做生意啦？” “生意当然要做，但是我仔细想了想，这件事似乎是互利互惠的。”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乔杨给她提了个醒。 请明星宣传成本太高，她一时没办法，但眼下有现成的机会，还能上节目宣传，还能借助明星效应，这不是一举两得？ 林惊南和喻夏商量： “我借你们场地拍摄，你们节目哪怕不提到我的店名，也相当于在给我做宣传，等拍摄完毕，我也有宣传的噱头。这样一来，既能解决你的问题，也能解决我的问题，岂不是一举两得？” “你想得是不错，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们请不来大明星，万一我们节目扑街了呢？到时候新餐厅搞成旧餐厅，现在潜在的客户也流失了，你岂不是跟着一起血本无归。” 喻夏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林惊南也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她这个决定无异于壮士断腕。 但做生意，决策果断有胆量是她一直的优点，林惊南觉得，自己赌得起。 哪怕真的没效果，大不了就推翻重来，毕竟按现在这趋势下去，左不过也是一场空。 “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对你们节目有个基本的了解吧。” 看林惊南这么坚持的样子，喻夏也不再劝阻，点点头道：“来吧，我给你看我们的策划。” …… 经过了一晚上的考察，林惊南越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因为这款综艺是晋级制，而给这些明星选手们打分的人之中，不仅有专业厨师，还会在现场随机抽取路人，这对她的餐厅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宣传。 林惊南当即拍板：“喻夏，你们项目的场地一定要包在我身上！” 喻夏：“……” “也不知道你在兴奋什么，到时会赔了可别来找我啊。” “真要赔了，我就宰你一顿大餐！”林惊南爽朗地笑着。 喻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心里也轻松不少，跟着笑起来。 “周一上班我就把方案交给我主管，放心吧，跑不了你的。这个项目在我进去之前就启动一段时间，已经很成型了，不过现在具体常驻嘉宾还没完全定下来，另外还有一些细节没上的东西，估计等正式录制还要一段时间。” “没事，我等得起。” 第二天，林惊南去京海市机场接她表弟。 表弟叫傅然，年纪比她小不了几个月，今年刚好研究生毕业，已经拿了京海市一家上市公司的offer，励志要做一个秃头的程序员。 不过真的秃头了，傅然怕是会去死。 林惊南看着拉着个金色行李箱，潇洒戴着墨镜嚼着口香糖走出航站楼的傅然，不自主地感叹一句，遗传基因好就是不一样。 林惊南的妈妈，姨妈，还有姨夫，都是一水儿的高颜值，唯独林惊南爸爸稍有逊色，但因为身上有一股文人的气质，也还算勉强过得去。 还好，她遗传的更多的是自己妈妈。 这时傅然终于注意到她在哪儿，垮了垮墨镜，对她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啊林惜惜，还是这么漂亮。” 林惊南抬起手就给了傅然一个脑瓜崩。 “叫表姐。” 傅然吃痛，捂着脑门嘶了一声。 “啧，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暴力，你这样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林惊南：“……” 她一脚把傅然推过来的行李箱踢回去，语气中略带嫌弃地说到： “自己拿，还有少管闲事，看看你穿的什么东西，破洞衣服破洞裤，姨妈是没给你生活费吗？” 说到这个，傅然就不同意了。 “表姐，我大学之后就没问家里要过钱好吧。” “行行行，你厉害行了吧。” 在生活费这一点上，林惊南还是挺佩服傅然的。 傅然爱玩电脑，也爱玩游戏，光是高考之后的那一个暑假，傅然就靠卖游戏装备挣了小十万的样子，整个大学生活也比她富裕多了。 接到傅然，林惊南直接把车开去离得不算远的渡口。 饭桌上，作为姐姐的林惊南把菜都堆到了傅然的面前。 “都是你喜欢吃的，尝尝。” 傅然举着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顿了顿说到： “没想到林惜惜也有温柔贤惠的一面。” 林惊南眼神带着刀子，瞥了傅然一眼。 “嘴巴是只知道说话不知道吃东西吗？” 傅然自觉地闭了嘴，他知道，再皮下去别说吃饭了，就是口水林惊南也不会让他喝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傅然虽说自理能力强，胆子也大，但身为母亲的看着儿子出远门还是担心。 傅然吃着饭，林惊南就和傅然妈妈，也就是她的姨妈报平安，吃完饭又开车把傅然送到他的住址。 房子是一早在网上租好的，一居室，虽然看过VR，但是没到现场去，也相当于开盲盒了。 还好，房子整体大小和装修都还行，看着也干净，离傅然工作的地方也近。 林惊南是一个人在外面好几年习惯了，但傅然除了读书在学校，还真没独自在外生活过，有些事情她还是要多看着点。 她叮嘱完开煤气，又叮嘱晚上要锁门，提醒着阳台是开放的，下雨要收衣服，又提醒着床垫要好好清理…… 临走前，林惊南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什么时候上班？” 傅然收拾着东西，头抬也不抬地回答：“后天。” “你公司名字叫什么来着。”林惊南又问到。 傅然此时已经麻木了。 “就那家最有名但名声却不太好的呗。” 林惊南发笑：“就那家logo是一种多毛禽类的公司？” “什么多毛禽类，”傅然昂起头，“那叫企鹅，你连这都不认识，小时候动物世界也没少看啊。” 林惊南正要还嘴，傅然连忙挥挥手道： “好了好了，别婆婆妈妈了，赶紧回去，年纪不大念法不少。” 林惊南嘴角抽了一下，倒吸一口气，恨不得临走前再踹傅然一脚。 这一脚还没踹出去，乔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一如既往清澈的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林惜惜，事情办完了吗？” 谁知被傅然听到，一下来了兴趣，凑上前来问： “林惜惜，你有情况啊？” 第30章 第三十章 “谁啊？” 傅然把耳朵凑过来，一脸八卦的样子。 乔杨没有接着说话，等着林惊南回答。 林惊南直接将傅然一把推开，“少打听。我朋友而已。” “哦？是吗？”傅然明显不相信林惊南说的话。 林惊南：“爱信不信。” 说着拿起包包，往门口走去，“我先走了，你自己收拾。” 接着砰地一声关掉了大门。 这时，乔杨才又说话。 “林惊南，我是你朋友？” 林惊南一边下楼，一边侧头夹住手机，在包里翻找自己的车钥匙，顺便回答：“不是吗？” 耳边安静了片刻，乔杨说到：“你说了算。” 她能说了算倒好了。 林惊南走出单元门，按下车钥匙。 “你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乔杨：“确实有，今天换药，本来想请你帮忙，但是看你都这么忙了，就算了。” “你可以提前跟我说啊，我可以调整时间。”林惊南发动汽车。 乔杨笑了笑，“没事，晁明刚好今天回来，我让他和我一起去就好，你开车慢点。” “行，到时候医生检查完什么情况告诉我。” “好。” 林惊南确实忙，为了喻夏综艺节目的事儿，林惊南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喻夏手里的资料。 她现在就担心，自己不能把自己的餐厅场地送出去。 真是，一个说不准就会赔本的买卖，偏偏她还这么积极主动上心。 还好，喻夏没有让她失望。 周一下午，就给她带来了消息。 “确定了，就你的餐厅了，我给他们看了餐厅的图，他们都很满意，明后天就跟你签合同。” 林惊南终于松了一口气：“你们主管这次没刁难你？” “她倒是想，今天开会我们小领导也在，我把方案展示之后，他还表扬我用最低的成本换来最大的效益了呢。我主管在旁边只能拍马屁，根本不敢否定我。” “你这次算不算打了你主管的脸？”林惊南有些担忧。 喻夏却豪气云天，“怕什么，我还能一辈子在她手底下不成？” 林惊南对喻夏这种心态非常赞赏，又夸了几句，最后提醒到：“那你就尽快把合同带来吧，我等不及了。” 不签合同就有反悔的机会，她一点儿也不能安心。 “你急什么，还能跑了不成？”喻夏调侃着。 “而且到时候还要你在店里，我们商量下怎么布置现场，因为要改动装修，也需要你的同意。” 林惊南眯起眼睛：“听这意思，你是要负责现场了？” 喻夏语气颇为骄傲：“我们小领导当场定下来的，我主管当时脸都绿了。” 林惊南跟着喻夏一起笑起来，“那就好好加油！不过现场可不轻松，你身体吃得消吗？” “当然！” …… 第二天，项目合同就送到了林惊南手上，她仔细看完条款，觉得没问题后，当场签了。 没过几天，节目组请的人就开始布置她的餐厅。 喻夏有时也会到场，但更多的时候是林惊南在现场盯着，装修这个店她废了很大功夫，现在要让人随便改，她还是有点舍不得，所以只能尽量帮他们把质量审美搞过关，以后重新开会餐厅也好用。 她这样忙着，也没忘抽空关心关心乔杨。 乔杨的伤愈合得很好，大夫说再有半个月就可以如期拆石膏。 这段时间他们见面少，但是交流还是很频繁，有时候晚上打打视频，两人说说笑笑也还过得去。 只是乔杨这一闲下来，倒心里空落落的。 他习惯了东奔西跑，每个月只有几天休息的日子，现在整日悠闲地待在家里，反而令他难受。 可林惊南也不能陪着他。 她有自己的事业要忙，他没那么自私，把她拘在自己身边，就为了自己心情好。 他也知道，即便自己想，林惊南也不会。 她就像天空中自由的鸟，可以飞上高空翱翔，也可以落到树枝上休憩。 想要困住林惊南，是不可能的。 由此也可见，等他手臂恢复，再次投身工作时，两人只怕更是没什么时间相聚。 乔杨没再继续想下去，圈子里聚少离多最后分道扬镳的事情太多，他不想和林惊南也这样。 这一天，林惊南在店里看节目组几乎布置得差不多的录制现场，感慨自己的餐厅几乎变了个模样。 喻夏拿着文件走过来，跟她说话。 “拟邀的嘉宾选好了，要开始邀请了，你看看名单吗？” 林惊南自然要看，她巴不得请到大明星。 只是没想到，入眼第一位，就是乔杨。 “你们想邀请乔杨？” “对啊，他关注度高。” 林惊南挑了挑眉头，“他伤还没好怎么来……” 喻夏刚要回答，就立刻发现了猫腻。 “你怎么知道他伤没好？” 林惊南：“……我猜的，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 喻夏好像信了她，“也对。不过等我们录制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休养好了，前期也不要他参赛，当个吉祥物，超级嘉宾有决赛直通票。” 林惊南脸不红心不跳，点点头：“你们……能邀请到吗？” 喻夏合上文件，严肃地纠正到：“惜惜，你不要小看我们这款节目，这可是电视台的重点项目好吧。” 林惊南赶紧挽住喻夏的手，“那我要多谢喻小姐，让我也参与你们的重点项目，我与有荣焉！” 这下喻夏终于满意地笑了。 关于这件事，林惊南本想私下告诉乔杨，看他怎么想，但是又想着怕节目组那边有什么变数，就也没提前告诉乔杨。 而且参不参加，乔杨自己能决定，她干涉不了。 不久后，喻夏作为项目负责人之一，开始对接嘉宾。 她本不知道林惊南和乔杨现在什么情况，也就没对乔杨多关注一些。 她只知道乔杨接到节目邀请时，以自己不会做饭拒绝了，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又答应了。 林惊南本来也以为乔杨会拒绝，比竟他家里的厨房干净得不行，一看就不像会做饭的。 直到喻夏把最终名单递到她面前。 乔杨居然答应了。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等喻夏走后，林惊南第一时间拨通了乔杨的电话。 “乔杨，你接综艺了？” 乔杨的笑声先传了过来，“我们林老板终于知道了。” “你行吗？”林惊南语气中满满地质疑。 她本来以为乔杨会像很多男人那样，说什么，永远不要说男人不行这句话，没想到乔杨毫不犹疑地就回答到： “我不行。” 林惊南：…… “但是，不还有你吗？”乔杨跟林惊南打着哑谜。 “我？”林惊南不知道乔杨打着什么主意，她又不能替他上场。 “我能做什么？” “你可以教我做饭啊。”乔杨缓缓道来。 林惊南：“你要学吗？” 她倒不是不能教，但自己水平也就中上，完全比不了大厨。 “这个综艺最后是要拼厨艺的，你跟着我学怕是拿不到冠军。” 乔杨宠溺的声音再次传进林惊南耳朵里。 “林惊南，你觉得我是为了拿冠军才答应邀请的吗？” 林惊南静静听着，等着乔杨继续。 电话那头，乔杨慵懒清澈的声音响起： “要不是为了跟你创造相处的时间，我才懒得去综艺。” 原来是为了这个？ 林惊南的嘴角又要忍不住上扬。 乔杨经常这样，一句话就令她感到开心与欢喜。 这段日子她忙得很，两家正常营业的店，一家在和节目组搞合作，且即便乔杨整天都没事，也不方便来她工作的地方找她，因此两人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要维系一段感情，总不能面的都不见吧。这样喝异地有什么区别。 乔杨这份用心令她很感动很高兴。 “好啊，那看在你这么用心的份上，我可以教你做饭。”林惊南答应了乔杨的要求。 “那明天上午，你看着时间过来，我把菜提前准备好，让你感受一下崭新的厨房使用起来是什么体验。” “好！”林惊南一口答应。 “哦对了。”林惊南想起还有件事没有告诉乔杨。 “你答应的这个综艺节目，录制现场就是我的餐厅。” “我知道。”乔杨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语气，“这也是我答应邀请的一个重要原因。” “节目录制的时候，你也可以在现场吧。这样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林惊南小姐，我很期待接下来与你相处的时光。” 而听到这些话的林惊南，心里早已开出了花。 或许她以前，对乔杨是淡漠的。 但她现在已经可以很明确地承认自己对乔杨的感情。 是的，她喜欢乔杨。 这个人每一天都在令她心动，即使不常见面，也能在她的心里扎根，慢慢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树，令她无法忽视。 这或许也和乔杨的个人魅力有关，那么多人都喜欢乔杨。 但林惊南只要知道她在乔杨那里是特殊的就行。 只要这样，她就能满怀期待把这段关系继续下去。 林惊南舍不得挂断这通电话，只是对乔杨刚才那一番话，回应到： “乔杨先生，我同样期待。”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二日上午，林惊南穿了个简单的白色休闲衬衣就出了门。 离综艺录制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对乔杨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不置可否，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什么效果，但是有心总是比态度散漫好得多。 小区保安对林惊南的人及车已经很熟悉了，现在她进出都很方便，车子一溜烟儿就滑进了车库。 特别离谱的是，之前她一直停车的那个位置，被漆成了粉红色，旁边还有个立牌：“私家专属，请勿占用。” 不用想，这肯定是乔杨做的，但林惊南不明所以。 “你怎么把车位整成粉红色了？” 林惊南坐在鞋凳上，一边换鞋一边问。 乔杨伸手取走林惊南肩上挂着的包，问：“你不喜欢粉色？” “挺少女的，但这不是重点，怎么突然想到把车位变成这样？” 乔杨放下包，给林惊南倒了杯水，递到林惊南手里，这才说到： “上次出门看见有人占用车位，闹得不太愉快，所以就让晁明找人弄醒目一些，免得你没地方停车。” 林惊南挨着乔杨坐下，讪讪道：“我以为高档小区的人素质会高些？” 乔杨：“住高档小区只能说明有点钱，不代表素质就一定高。” “有道理。”林惊南点头赞同，“你买菜了吗？” “都在厨房，要去看看吗？” 现在时间还早，休息一会儿再忙也来得及，林惊南一路开车，乔杨不想她太过劳累。 可林惊南偏是个坐不住的。 她馋乔杨厨房的配置很久了，巴不得尽快摸上手。 不是她吹，为了开餐厅，她也是正儿八经拜师学过厨艺的，哪怕这两年有些荒废了，手艺也还是过得去的。 不过等她去到厨房，看到摆的整整齐齐的各种海鲜、山珍等稀奇的食材，突然就有些无从下手。 林惊南摇摇头道：“你没发现什么问题吗？” 乔杨手臂还吊在胸前，显得有些笨拙，但相比起来林惊南的问题却更让他一脸懵。 “什么问题？” “这些食材倒是很不错，也很新鲜，我看了一下，龙虾鲍鱼东星斑黑松露……颜色上也很炸眼球，但你是不是忘了准备佐料？” “我看你这里除了一桶油、一瓶食盐和酱油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吧。哪怕是清蒸，也得放葱姜吧？” 林惊南毫不客气的指出一些最基础的问题。 “中国菜讲究搭配调和，只用一种食材是很难做出美味的。” 乔杨一边听一边记下，到后面直接拿起手机记起来。 林惊南又补充到： “而且我看过喻夏手里综艺相关的一些资料，大概知道流程。这次节目邀请的评委手里没有决定权，百分之七十分数都来自于路人，一味使用名贵少见的食材，有没有可能其实并不适合大众口味？” 乔杨抬起头，视线从手机上移走，还是有些懵地说： “有道理，那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林惊南看出来了，乔杨在这方面还真是一窍不通，但态度至少还算认真，于是大概总结了一下： “葱姜蒜、辣椒花椒胡椒、料酒老抽砂糖……” 等她说完，乔杨也记完，他本想直接在网上下单送到家里，但话到嘴边又变了变： “我都记好了，现在去超市买回来吗？万一有什么漏的，等会儿看到也能想起来。” 林惊南说了半天话，正喝了点儿水润嗓子，她抿抿嘴，觉得乔杨说得也有道理。 “行啊，我没意见，但你这样没关系？” 她指的是乔杨现在打着石膏，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 “没问题，我的右手非常健康。”说着乔杨还比划了一下他结实的手臂。 不过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怪？ 林惊南撩撩头发，没多想下去，“你没问题就行，走吧。” 像乔杨家所在的这种高档小区，附近肯定有大型商超，两人开车出去不到两分钟就又停了车。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林惊南问。 “没有，以前哪儿有时间逛超市。” “也对。” 超市是会员存储制的，两个人都没会员卡，乔杨当场办了一张。 “给你保管吧。” 乔杨把会员卡递向林惊南。 “你自己揣着呗。” 不是林惊南见外，在这家超市办个会员是真不便宜，京海市开了几家这种超市，她就是因为舍不得会员费，才一直没有办卡。 乔杨没同意她。 “逛超市这种事对我来说有第一次没第二次的，给我放着吃灰吗，你拿着比我拿着有用。” 这样说着，将会员卡递向她的手一直没收回去，停滞在半空中。 片刻后，林惊南从他手中接过会员卡。 “行吧，就当你交的学费了。” 乔杨的半张脸掩在黑色口罩下，看不清什么表情，但帽檐下的一双眼明显露出笑意。 “这学费值得交。” 两人进了超市，直奔生鲜区。 到底是会员制且会员费昂贵的超市，并不像其他超市一般人来人往，货架上的食材规规整整，品质肉眼可见的很高。 乔杨推着购物车，林惊南走在他右前方，不时往里面放一些包装得很细致的食材。 一些圆厚鲜艳的彩椒，一些香菇，一些绿色蔬菜、配菜佐料，再加上一些调味品没多久就装了小半车。 因为主要食材乔杨都备好了，林惊南就没再买肉类食物，只再额外拿了一些鸡蛋和水果。 两人慢悠悠地逛着，几十分钟后终于把需要的东西差不多买齐，准备去结账。 与此同时，超市入口处走来一位打扮艳丽又极具个性的女子。 经理看见立马迎了上去。 “唐小姐，今天怎么亲自来了。” 唐安妮摘下墨镜，心不在焉地说到：“来取你们老板帮我定的食材。” 明日是她父亲的大寿，她有心想寻一些珍奇的食材，好让她父亲过一个开心的寿辰。 超市老板和她相识已久，这点事情很快就搞定，因她不放心别人配送，便自己开着车来取。 “您的东西今天一早刚到的，已经整理好了，我这就让我们员工给您送出来。” 唐安妮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经理离开，唐安妮一个人坐在一旁沙发上等着。 超市员工很快递上饮品，唐安妮没喝，只抬头看了一眼，却在员工转身后看见不远处结账台的一对身影。 他们刚挑选完东西，推着购物车出来，一直有说有笑，好不亲密。 唐安妮远远看去，居然下意识觉得二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等她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又不由地一惊，愣了半晌，卸力似的软下肩膀，呼出口气。 唐安妮摇着头笑了笑。 她追了乔杨许多年，却还是没能走近他身边，或许一切真的自有定数，自己的执念其实真的不值一提。 放弃本不是她唐安妮的行事风格，但她也并不愿意一味强求。 以前乔杨没有女朋友时她做什么都名正言顺合乎情理，现在…… 正在结账的林惊南和乔杨没有注意到唐安妮的存在，结完账就离开了超市。 这时超市经理也带着人将唐安妮的东西全抬了出来，唐安妮重新戴上墨镜，领着人从另一边离开。 然而一小时后，正在厨房学习的乔杨却接到一通电话。 乔杨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是唐总。” 林惊南记得，唐总应该就是唐安妮那个开娱乐公司的父亲。 “唐叔。”乔杨接起电话。 对方说了什么后，乔杨问到： “她怎么了？”这样说着，乔杨一边轻轻皱起眉头。 …… “这个情况我也不了解。” …… “嗯，好，您也宽心。” 待乔杨挂断电话后，林惊南关切道：“怎么了吗？看你脸色有些为难。” 乔杨转过头来看向她，语气有些低沉。 “唐安妮出车祸了。” 林惊南一听，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怎么回事？严重吗？” “不严重，皮外伤，人还留在医院观察。” 林惊南松了口气。 “那唐总，是打电话让你去看望唐安妮吗？” 乔杨肯定到：“有这个意思，但主要是问我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唐安妮不肯将她出车祸的原因说出来，唐叔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心里有些担心。” 林惊南听完后提醒：“查监控了吗？” 乔杨：“正在调。他们也是刚知道唐安妮出了车祸。” 林惊南点点头，也把手洗干净。 “那看来今天是做不了菜了，不过还好，主要的食材还没怎么动。” 乔杨：“为什么做不了？” 林惊南：“你不是要去医院吗？” “我说要去了吗？” “你不去吗？不合适吧，唐总特意给你打的电话。”林惊南有些顾虑。 乔杨没忍住揉了一把林惊南的头，带着笑意说到：“唐叔知道我手受了伤，也没有一定要我去，唐安妮也没什么事，我让晁明替我走一趟。” 听到乔杨这样安排，林惊南也不再说什么。她知道乔杨一向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所以也相信这些事情他自己能处理好。 况且这样也好，这么新鲜的食材，哪怕多放一天都不是那个味儿。 林惊南不知道的是，此时医院病床上，唐安妮的纤纤玉手正紧紧攥着手机，一双俏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日子过得飞快，终于到了乔杨拆石膏的日子。 从医院回来，晁明便马不停蹄收拾东西，虽说综艺是在京海市本土录制，但是随行的东西还是一样都不能少。 录制节目的当天，林惊南也去了，且不出意外接下来的每一期录制她都会去现场。她是餐厅老板，有那个资格。 喻夏他们邀请到的嘉宾也挺给力，除了乔杨还有才捧起了视后金杯的女演员庄灵汐，流量小花小生更是有好几位，听喻夏讲，其中有几位的经纪人前不久主动找到电视台项目组，非常真挚地表达了他的艺人想要加入的意愿，这才临时加上的。 至于原因嘛……大概是因为乔杨确定加盟的消息被“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现场录制时，林惊南就和工作人员坐在场外拍不到的地方，看场地中央发光发热的乔杨，结束后，大家有时会一起吃个饭，有时各自回家。 几天下来，嘉宾从一开始的互相陌生到彼此熟悉，整体气氛也越来越和谐，乔杨还跟林惊南说过自己节目录制得还比较开心。 林惊南当即表示： “能不开心吗，又不用你动手，每天就品尝品尝大家做的美食，发表一下意见看法，别提多快乐了。等到后面自己要动手做菜时，可别哭哦。” 乔杨自然不同意。 “那怎么可能，有林老师倾囊相授，学生我也得用心学习，方不负老师期望。” 节目录了三期，电视台和网络平台已经准备联合上线播出了，要的就是路人参与后面几期节目录制的特色和热度，且因为乔杨和庄灵汐的加入，已经有未播先热的趋势。 播出前，喻夏熬了好几个大夜，天天盯着后期剪辑等各种问题，林惊南也悬着心，不知道播出效果如何。 反观乔杨，倒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见林惊南一副不放心的模样，乔杨调侃到：“你这是对我没有信心？” 林惊南甩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走踱步。 “毕竟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乔杨不以为然道：“可对我来说，不是。” 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也知道自己至少能把节目带到什么高度。 林惊南不清楚乔杨为何一派胸有成竹，但只是这样她的心也安定了不少，或许是乔杨带给了她力量。 果不其然，节目开播即爆，当晚就屠了微博热搜榜，各平台也几乎都是好评不断，连那些整日黑乔杨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节目已经先声夺人。 一些之前还在观望的赞助商广告主更是闻风而动，排着队得要来谈合作，加上乔杨本来就自带招商的魔力，后面几期节目广告都要挤不下了。 节目取得如此大的成功，喻夏和林惊南都很高兴，两人都忙了起来，一个要工作，一个要准备餐厅后期运营方案。 热度是一时的，如果不好好抓住，一切都是竹篮打水。 只是在此同时，一些林惊南不知道的事情，也在悄然发生。 那是她以前所不了解的领域，也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所以直到她听说时都还是有些懵的状态。 那一日，渡口来了两位年轻女性客人。 林惊南正好在店里，结账时惯例询问合不合适客人的口味，也是在这时，她听见两位客人的对话。 “他们好配啊！” “对吧！身高也很合适！” “你看这个对视一笑，太好嗑了！啊啊啊，我要疯了！” 林惊南起初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也没太留意，直到听见自己熟悉的名字，拿着账单的手一愣。 “请问，你们是在说乔杨吗？” 两位女生停下来，看向林惊南。 “对啊，最近H台有档综艺很火啊。” 林惊南不动声色笑着：“是那档美食综艺吗？” “对对对，老板娘你也知道啊。” 林惊南点头，“当然，我也看了。只是刚刚听你们谈起，却没听太懂。”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旋即笑开： “老板娘你肯定不嗑CP吧，我们刚刚在说最近大火的‘羚羊CP’噢！” “对，羚就是庄灵汐的灵，羊就是乔杨的杨。” “他们两个最近可太火了，哦不对，乔杨是一直都火，不过因为这档节目大家重新认识了庄灵汐，大家都觉得他们很般配，都希望他们真的在一起，全网都嗑疯了！” 林惊南当即愣在原地。 都希望，庄灵汐和乔杨能在一起吗…… 两个女生一人一句，她也听了个**不离十，最后好歹和和气气地给人结了账送了出去，没失了分寸。 对于她来说，这些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的。 但她性格从来不急躁，只按照那两位女生说的上网查了查，就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原来在娱乐圈，CP这个词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和她可以是CP，他和他也可以是CP，连动漫、影视角色也有自己的各种CP……离谱的是京海市动物园里的熊猫都有一位远隔千里的绯闻CP…… CP这个词被用得太过广泛，反而显得特别正常起来。 但她还是有点不高兴。 没来由的，又或者有原因的。 她和乔杨虽然彼此喜欢，但两人关系从未暴露过，表明心意到现在虽然只有一个月左右，但在外人面前，两人是绝对不敢表现得亲密一点，连拍这档综艺节目时都要避嫌，装作不熟悉。 当然，乔杨没明确表示过要避嫌，但林惊南不能让他为难。 她知道娱乐圈像乔杨这样的明星演员最忌讳的就是这些事，哪怕乔杨不介意，她也不能自私地让他处于风暴之中，何况一不小心两个人都会身陷舆论。 她会等，等乔杨主动提起曝光两人的身份，但她不会一直等，什么时候她不想等了，就好好说开，谈得拢就继续，谈不拢就一拍两散。 只是在两人关系的上升期里却要想到这些更远的事情，难免让人泄气。 林惊南合上电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一口气全喝进肚子里，然后把这件事压在了心底。 节目录制越来越顺利，随着节目的播出，来线下打卡的人也越来越多，店门口经常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林惊南趁势进行餐厅宣传，发放入店优惠券，在节目录制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凭借优惠券可以进店打卡，且优惠券限时限量，每天早上发放完就没有了，这对比起想进店打卡的人数可以说是九牛一毛，交易平台上甚至出现了黄牛炒价，把免费的入店券炒到了几百一张…… 而按照合同流程，这档综艺录制已经进入尾期，三天后就是决赛。 比赛结束，餐厅就可以开店营业了。 越到这时候，林惊南反而越来越忙，心里绷得也越来越紧。 这时候要是出点岔子，就一切都完了。 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天恨不得睡在店里，就怕出事。 好在京海这个地界社会保障还是做得很好的，一直到决赛录制那天都相安无事。 决赛现场，乔杨本来的安排是要参与最后的竞争的，但是线下路人评委里来了太多他的粉丝，乔杨觉得影响比赛公正性，就和节目组商量自己可以做一道菜，但是不参与评比。 节目组也有这个顾虑，正好乔杨也不多事，便从善如流答应了。 最后，比赛的冠军由一位一路过关斩将的素人获得，众人为他送上鲜花与掌声，节目录制正式收官。 这一个月来很多流程比喻夏他们节目团队预料的还顺利，团队员工也都非常欢喜，一边收拾场地，一边聊天。 “真好，我们一出手就是爆款。” “不知道这个季度能拿多少奖金？” “放心吧，肯定少不了你的，别忘了咱们有个财大气粗的投资商——辜文泽。” …… 林惊南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也顺着想起了辜文泽。自从辜老爷子寿宴后两人就没联系过，如今在别人的嘴里听到他的名字还真是有点奇怪。 正当此时，现场的一位电视台高层领导站了出来。 “辛苦各位这么久的努力，为我们电视台带来了巨大的效益，大家放心，我保证，在过几天的会议上会给大家好好记上一功。” 现场瞬间爆发一阵欢呼。 “另外，借此机会，还有个好消息要分享给大家。” “什么好消息啊领导？”大家纷纷问到。 领导满面春风，压了压手示意安静后说到：“我今年已经五十有六，别的都不担心，只忧心我那个快三十了还没成家的儿子。三天后，是我儿子的婚礼，希望大家都能前去捧场。不用带什么礼物，人到了就是心意到了。” “好的领导，我们一定去！恭喜领导！” “恭喜领导！” …… 在一堆附和声中，林惊南没出声。这事儿本来也不关她的事，她又不是电视台员工，想来是不会邀请她的，她正好也没那个时间去。 她自顾自地垂着头思考着厨师长送到自己手里的菜单还有没有什么缺漏，就听见有人点到她的名字。 “林老板，感谢你为我们提供节目录制场地，为表谢意，届时也希望你能捧场才好。” 林惊南：…… 她抬头愣了一瞬，只能硬着头皮带着笑容答应： “既然是您邀请，我又怎么会拒绝呢，您放心，我一定去。” 对方听到后满意地点点头。 林惊南保持微笑，在心里默默道：在社会上混真是不容易啊！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要同时打理好三间店铺不可谓不辛苦，林惊南想，是时候建立一套管理体系出来了，否则日后什么事情都由她来把关只会更忙。 不过应下了他人的邀约，再怎么忙，林惊南也得抽出时间去参加婚礼。 从手指缝里挤出来的时间，她也没忘记分一点给乔杨。 刚回到自己的小家，林惊南就拨通了乔杨的电话。 方才在餐厅里，当着那么多人两人不方便说话，录制结束乔杨就被经纪人严芮拉走赶工作，他们也没机会私下见见。 林惊南清楚地知道，乔杨因为受伤耽误下的工作最后还是要完成的，这几个月他只会忙得脚不沾地，所以他们就只能见缝插针打打电话。 这样也不是不行。 和异地差不了多少，她还能接受。 铃声想起没两声，乔杨那边就接通了。 “怎么了惜惜。”乔杨一如既往富有磁性的声音传过来。 “忙着呢吗大明星，工作还顺利吗？”林惊南瘫倒在沙发上，闭着眼养神。 乔杨讪笑了一声：“欠的账总是要还的。你回家了吗？” “刚回，不过餐厅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呢。” 这段时间其实两个人都很累，他们虽然都不习惯把累字挂嘴边，但彼此心里还是清楚的。 乔杨语气软了软：“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别把身体累坏了。” 林惊南：“遵命！” 她自己也知道张弛有度的道理，总不愿意把自己绷得太紧。 “哦对了，”林惊南忽然想起来，“过两天电视台李副台长儿子结婚，他邀请我了。” 乔杨：“他也邀请我了。” “你也去？”林惊南问。 “去啊，毕竟刚合作过，总不好拂了人家面子。” 林惊南边听边点头。人情世故的事儿就是如此。 乔杨接着说：“正好那天我们能见一面，这几天我都在外地，回不来。” “行啊，到时候见。” 话音刚落，林惊南就听见乔杨那边传来了工作人员催促的声音。 接着便是乔杨对她说：“那先这样，我得出去了。” “好，拜拜。” 挂断电话，林惊南默了默，片刻后自顾自想着：还好她性格不粘人，也不喜欢缠着别人，自主独立性高，否则就她和乔杨这一天说不上两句话的状态，换别人早完了。 就这样闭着眼在沙发上呆了不知多久，门铃突然响起，紧接着就是急促地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连敲三次一个单位。 不用想，一定是喻夏。她每次都这样。 林惊南从沙发上起来，慢腾腾地挪过去开门，打开门先打了个哈欠。 “你来啦。” 喻夏风风火火，进门先给自己灌了杯水。 “你这急三火四的做什么了？”林惊南又重新窝进沙发里。 “你不知道。”喻夏喝几口水说一句话，“来的路上碰见熟人了。” “谁？” “你还记得召星集团的千金不？” 林惊南脑子里转了几下，想了起来：“你是说杨若微？” “就她啊。”喻夏一拍桌子，吓了林惊南一跳，“以前我跟她不是老不对付嘛，经常吵架来着。谁知道这次见面她跟转了性子似的，还想请我喝咖啡。” 林惊南笑到：“这不挺好。” “好什么啊！”喻夏瞪大了双眼，“事出古怪必有蹊跷，我套了半天话，嘴巴都给我说干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喻夏卖关子，林惊南不由得催促道：“发生了什么？” 喻夏直接走过来，坐在林惊南旁边，开启了竹筒倒豆子模式。 “杨若薇要结婚了。” 听到这个林惊南倒不是很惊讶，杨若薇有个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她是知道的。 “那该恭喜啊。”林惊南不咸不淡地说。 “恭喜什么啊！她和谁结婚你知道吗？” “还能有谁？” 喻夏目光深深，郑重地道：“一个她连见都没见过的人。” 林惊南不解：“怎么会呢？” 喻夏开始细细地解释起来： “杨若薇，你知道的，有个在外国读书的男朋友，三年了，一次都没回来过，两个人异国恋呐，还好杨若薇不用管理公司，没事就出国去看他，男的也十分看重这份感情，两个人才能一直走下去。” “去年召星集团资金链出了问题，公司运转不动，跑了好多门路都没解决，连杨若薇都被叫回了公司还是于事无补，结果杨老爷子就想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 喻夏顿了半天，叹了口气说到：“联姻。” 林惊南：…… 这种事情她还只在小说里见过。 不过想想喻夏的身家……接触到这些圈层的人好像也挺正常的。 看她没什么反应，喻夏继续道：“杨家一儿一女，而杨若薇的哥哥已经结婚生子，就剩杨若薇能完成这个任务。” “她答应了？”林惊南有些不信。杨若薇有多喜欢她男朋友林惊南是见识过的。 “起初也是不答应的，但后来杨老爷子问了她一个问题。” “什么？”林惊南听得认真起来。 谁想喻夏学着杨老爷子的口气，惟妙惟肖的对着自己问话，仿佛自己眼前的不是喻夏而是杨老爷子本人。 “你要和他在一起，那你问过他愿意回国，愿意放弃自己的梦想和你结婚吗？” 杨若薇顿时立在原地。 “你呢？你又愿意舍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去到他所在的那个地方吗？” 愿意吗？ 你愿意吗？ 他愿意吗？ 我……愿意吗？ 脑海里几个声音来回不停，纷纷质问着林惊南，好像要逼问出一个答案。 林惊南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杨若薇，眼前的一切脑海里的一切都变得混沌起来，像跑火车一样呜呜呜鸣咽，不停地抽打着自己的神经，而这一幕以及喻夏说的那些事情，她仿佛早就知道过，却一直找不到出口……直到楼下一声响亮的汽车喇叭声将她唤回现实。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窝在沙发上，屋内光线昏黄，窗外树影婆娑，日头俨然已经到了黄昏。 原来自己睡着了。林惊南拿起手机看了看通话记录，发现自己就这样窝在沙发上睡了快两个小时。 是了，杨若薇的事上个星期喻夏就告诉她了，她只是又做梦梦了一遍。 只是这一遍，她自己才是那个当事人。 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惊南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而梦里的那个问题，她却自然而然地忘在了脑后。 又或是，刻意忘在了脑后。 她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想喝几口凉水，缓解一下干得发紧的嗓子，手却一滑，玻璃杯直直向下坠落到地毯上，水洒了一地。 还好，杯子没坏。 林惊南重新接了杯水，把湿掉的地毯拿去了阳台晾着。 日头终于在此时完全落下去，夏季夜风拂过周身，整个人像浸泡在温水里，钝钝的，缓慢的，令人无法察觉。 林惊南只是静静地关上推窗，重新回到凉爽的空调房。 如果梦境在写照着什么，她也要等到溺亡前的最后一刻。 餐厅重新开业的日子定在婚礼后第二天。 前一天刚好综艺收官，不出意外餐厅应该会迎来一波客流高峰。 准备好一切后，林惊南带着礼物，十分安心地前往李副台长儿子的婚礼。 京海京海，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有海，所以婚礼举报场地是在一个岛上，一般人可以通过渡轮往返，有条件的也可以自己开游艇。 当然，林惊南没那个条件。 她选择老老实实买票坐渡轮。 这边她刚拿出手机准备付钱买票，支付界面就被一通电话覆盖。 来电显示乔杨。 林惊南侧过身去接起电话。 记忆里熟悉的声音立马钻了出来： “林惜惜，在哪儿呢？” 听见乔杨的声音，林惊南的嘴角就会不由自主浮现笑意。 “在买船票。” “哦？那帮我也买一张。” “不行。” “嗯？林惜惜，没想到你这么抠门。”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乔杨一听，急了。 “喂喂喂，林惜惜你什么意思。” 林惊南嘴角笑意愈浓，“你猜？” 乔杨也反应过来了，“林惜惜，逗我玩是吧。” 林惊南笑着不说话。 “哎，也罢，不帮我买就算了……还好我早有准备。” 明知乔杨卖关子，林惊南还是没忍住，问：“什么准备？” 谁想乔杨在电话那边故作姿态，清了清嗓，拿捏着“偶像剧”一般清冽的嗓音，对林惊南问到： “林小姐，请问我有荣幸邀请您与我同乘一艘游艇前往婚礼现场吗？” 不得不说，这套路虽然老，但因为是乔杨，林惊南就非常吃这一套。 无论多少次，她还是会心动不止。 她本想学学那些个社会名媛故意骄矜一番，但苦于实在没乔杨那个演戏的天赋，才起了个架势，瞬间就破了防。 林惊南再次感叹乔杨不愧是专业演员，这种台词真是张口就来。 她只是压着心里的欢喜，淡淡地回应乔杨： “对于诚恳的人，我向来愿意给予他一个机会。”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夏日的光，是炽热的。 林惊南没让乔杨来接，自己转道去私人码头。 到了约定的地点，一眼便瞧见了乔杨。 只见他背靠着游艇一层的围栏，敞开的白衬衣衣角在海风里翻飞，刺眼的阳光慷慨地撒在他身上，如同镀了层金一般，年少清新又迷人，一如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乔杨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她，勾了勾嘴角对她一笑，接着迅速起身上岸，过来接她。 他伴着海风走来，靠近时带着股淡淡的木香，低调又自然，像极了暴雨过后细嗅树干的味道，林惊南一时起了好奇。 “你喷香水了吗？” 乔杨略有疑惑地看向她：“没有啊。怎么？” 林惊南不信，俯身贴近乔杨肩膀，仔细闻了闻。 她细软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发梢拂过乔杨的脸颊鼻尖，带起稀碎的痒，片刻后随着林惊南重新直起身子而离乔杨远去。 “或许是我闻错了，你身上确实不香。” 她凑近闻时，什么味道都没闻到。 也许是其他地方传来的味道也不一定，林惊南这样想着。 乔杨浅浅笑了笑，在她的耳畔压低声音说：“可是你身上很香。” 耳畔呼出的气流让林惊南那一块皮肤很不适应，像被羽毛轻轻拂拭过一般，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林惊南头不易察觉地往后缩了缩，又因为乔杨说的话脸上不自觉挂上绯色。 察觉到自己脸有些发烫的林惊南拼命压制自己的情绪，心里却有点泄气了一般。 林惊南啊林惊南，你真的被眼前这个男人拿捏了。 说好的不会被美□□惑呢？林惊南，你这样还怎么搞事业当女强人？！ 她伸出食指将乔杨推开，十分认真地说到：“我可不吃你这一招。” 说完把乔杨甩在身后，自己去上游艇。 而乔杨跟着自己身后，笑得别提有多开心。被看穿的林惊南听得气呼呼的，心里不痛快。 她扭头瞪了乔杨一眼，对方立马老实，乖得不像话，林惊南这才满意地走上游艇。 晁明一直在游艇上等着，他今天扮演的是驾驶员的角色。 没想到晁明居然会开这种游艇，这倒是让林惊南意料之外，不过也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林惊南便没在多聊。 晁明一如既往地热情开朗，她也没看出点其他意思来。 既然乔杨带着晁明一起来，那想来是不避讳晁明两人关系的，况且这些事情自有乔杨处理，林惊南懒得管。 游艇一共两层，林惊南跟着乔杨去到上面，那里摆了两张白色沙滩椅，饮料水果什么的也准备的齐全，他们就一起躺在椅子上吹着海风休息。 林惊南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男女主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情定三生，相约白首。 他们接吻，拥抱，热烈地分享彼此，耀眼的阳光为他们添彩，起伏的海浪是和谐的奏章。 林惊南闭上眼，感受船体的晃动，仿佛自己置身电影之中，周身暖洋洋的，飘飘乎如身临其境…… 她又睡着了。 乔杨温柔地叫醒她时，游艇已经靠岸。 “抱歉……” 本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光，自己却呼呼睡大觉，实在不太礼貌。 乔杨只是伸手理顺了她的头发，贴心地为她戴上一副墨镜。 “戴上，外面太阳大。最近累坏了吧，要不休息休息？” 林惊南浅浅伸了个懒腰，回应道：“等忙完这段时间吧，到时候好好给自己放个假。” “行，”乔杨无奈，“咱们林老板事业为重。” 林惊南附上一个微笑，反过来问：“那你呢？康复之后就一直连轴转。” “我？不知道，最近都没空的时候，下个月看情况，可能有一两天休息时间。” 乔杨的双眼望向远处，林惊南向他看去，只见到他清俊的侧脸，却看不见他的眼睛。 默了默，林惊南学着乔杨，重复到：“行，乔大明星事业为重。” 先下船的是林惊南，乔杨和晁明大概隔半小时后才会接着出来。 这是林惊南主动提出来的，她又一次自觉地“避嫌”，即便乔杨说不用。 她总是能想起第二次见到乔杨，昏黑的日暮下，他一个人在椰树林外抽着烟，为了不被拍到，躲躲藏藏。 曝光在镜头前的他和现实里真正的他，虽然都是他，但却是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 林惊南能理解这其中的不同，所以即便乔杨不在意，她也不能不在意。 她愿意替乔杨维持那个镜头前令人充满想象的生命。 入场后，林惊南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这里没有熟人，不需要社交，所以只在见到李副台长时起身寒暄了两句。 喻夏早就到了，在后台帮忙，她们照了个面，喻夏被拉走，完全没功夫陪她。 索性时间倒也好打发，一会儿后乔杨也到了。 到底是大明星，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婚礼仪式场地入口处，林惊南也借着这一点，毫不掩饰地看向乔杨。 微笑，客套，令人舒服又礼貌疏远，乔杨在人群中表现得游刃有余，出色的外貌条件更使他熠熠生辉，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天生大明星也不过如此。 林惊南回想起辜老爷子寿宴那天，乔杨也是如现在一般话里话外滴水不漏，你来我往间左右逢源。 视线随着乔杨移动，他迈着缓慢的步子，似乎要朝自己这边过来，他的视线穿越人群，与她短暂碰撞，就像觅食的鸟儿发现树叶下的浆果，目标明确且清晰，只是走到一半却被李副台长截住，邀请他去到前面显眼的位置。 乔杨顿了顿脚步，最终转变了前进方向。 好吧，谁让乔杨是大明星呢，有无数种躲不开的因素，即便不是李副台长邀请，也会是别人。 林惊南收回视线，自顾自端起杯子喝水。 婚礼正式开始，主持人在台上激情演说，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感人肺腑。 只是这对林惊南来说并没有任何吸引力。 耳边的喧嚣仿佛过客，她撑着下巴漫天神游，满脑子都是浆糊。 “你好，我可以坐这里吗？” 一声清朗将林惊南唤回现实，抬眼一看，居然是乔杨。 林惊南下意识点点头。 对方侧身坐下，举止之间没有任何不自然。 婚礼还在继续，现场音乐响起，一会儿过后，伴随乔杨而来的目光纷纷收回，林惊南这才敢轻声开口。 “你怎么过来了？” 多亏了现场价格不菲的音响，周围的人根本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乔杨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是小辈，那边的座位当然应该让给长辈坐。” 林惊南再看向乔杨原来的位置，果然坐着的是位上了年纪的爷爷，头发两鬓有些发白但整理得一丝不苟，只是穿着朴素，不显奢靡。 “不愧是你。” “多谢夸奖。” 婚礼接下来的进程林惊南已经没太在意了。 她知道新娘入场，穿着纯白的嫁衣恍若仙女下凡，她知道新人为彼此戴上戒指，互说不变誓言，但后面回想起来，却是连新郎新娘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只记得她和乔杨在场下说小话，东一句西一句，也没人让话头掉下来。 期间乔杨离开过一次，是上台给新人送上祝福，林惊南敬业地扮演着婚礼嘉宾，在每段话结束后献上掌声。 祝福完毕，乔杨又回到林惊南身边的位置。两人默契地没有继续说小话，微带笑意地专心观看婚礼仪式。 缺乏经验的林惊南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被拍下了和乔杨同框的照片。 收到照片的人手一顿，盯着照片看了两秒钟后，干脆利落地长按删除，并严肃地说到： “容我提醒，我和乔杨已经没任何关系了，以后这样的照片也不必再发给我，否则我会生气，明白吗？” 发送方显然没料到一向娇纵且爱嫉妒的唐安妮会这样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回复： “好的好的，是我多事了，以后不会了安妮。” 唐安妮放下手机，不再想任何关于乔杨的事，事实上她现在的脑子里装的完全都是另一个人。 她很讨厌那个人，可却和那个人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她是喝醉了，那对方呢？也醉了？ 唐安妮神色不佳，皱着眉毛气鼓鼓的，连续两天都吃不下饭。 她查过了，男人如果真的醉了是根本做不了那事儿的！ 唯一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占自己便宜！ 唐安妮准备找那个人好好谈谈，算算这笔账。 傍晚，婚宴终于圆满结束，岛上众人逐渐离岛，林惊南还是隐蔽地和乔杨坐同一艘游艇回去。 午宴过后他们两人就开着游艇出海，游玩了许久才回来参加晚一点的宴席，这么一来一回，林惊南已经找到了不会被任何人看到的秘诀。 这样也很好，省去不少麻烦。 夕阳下的海风是热热的，扑在脸上有种厚重的感觉，她靠在乔杨肩膀上，眯着眼看波光粼粼的海平线。 人总是伤怀离别，林惊南也不例外。 乔杨是两个小时后的飞机，不能送她回家，且下次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所以她格外珍惜现下的每一刻。 只是分离的那一刻总是要来临的。 游艇逐渐靠岸，船身慢慢平稳。 林惊南知道是时候了，也不磨叽，偏头看向乔杨。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没有表现得依依不舍，她本就不是粘人的性格，且在这段关系中她总是不想落了下风。 林惊南知道这很别扭，可能是她古怪的好胜心作祟，但她一时半会儿也克服不了。 就像她不明白大学时期宿舍楼下谈恋爱的小情侣们，怎么能在楼下搂搂抱抱纠纠缠缠一两个小时才各自回到自己宿舍一样。 乔杨没接她话，只是看着她，也不说送她上岸。 “怎么了？” 林惊南问。 乔杨半笑道：“我只是在想，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表现地如此自然且平静。林惜惜，接下来我们可能有好久都不能见面。” 林惊南有些讶异，她没想到乔杨这么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出来。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问：“那你能留下来陪我吗？” 乔杨哑然。 “你看，答案很清楚不是吗？不过你放心，我是成年人，独立女性，不会闹脾气的。” 林惊南起身拿起自己的东西，对乔杨挥挥手。 “我先下船了，以后见。” 她不能准确地说清楚到底哪天能见，只能用以后来代替。 林惊南笑了笑，正准备离开，手腕便被乔杨温热的手拉住。 她偏过头看向乔杨，随后，她听见乔杨说： “怎么办林惊南，可我一点也不能平静。” 她看见乔杨俯身而来，来不及反应，温暖的夕阳橙黄色的余光下，大脑传来自己被乔杨亲吻的信息。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黄昏，海浪，她像一条溺死在波光里的鱼，而乔杨身上的味道则是她周围唯一的氧气。 后来很久，林惊南都靠着这个吻聊以慰藉。 只要一想起两人唇瓣相抵的那一刻，林惊南就会在心里想：再等等，再等等吧。 自从那一天分别后，他们已经有快一周没在见过面，只是电话还是照样频繁，有时聊得久一点，有时又是忙着工作，说不上两句话。 她也是，乔杨也是，都是工作狂。 这天，乔杨告诉了林惊南一个好消息。 好莱坞有位大导即将新开的电影男主被他拿下了。 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国内演员要走向国际难如登天，就算在国内如日中天的当红炸子鸡，在国际上说不定仍旧只是个连姓名都没有的十八线。 要知道多少行业顶级演员，在好莱坞那样的地方也只能做个打酱油的配角。 他们掌控着世界上几乎所有的顶级电影资源，在电影这个圈子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林惊南很为乔杨高兴。 还真被她说中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机遇果真来了，又是靠乔杨他自己争取到的。 但林惊南也替即将奔赴异国他乡的乔杨担忧。 “这个角色应该很不错吧，你前段时间那么忙就是去试镜了吗？” 林惊南稍稍询问了一下。 乔杨回答：“也不全是忙这个，不过确实是很不错的角色，竞争非常大，我能拿下也或许还有点运气的成分。” “怎么说？” “原本定下的男主是位很有名的欧洲演员，谁知他妻子突然怀孕，而这部电影拍摄计划却长达一年半，为了照顾妻子他便把电影推了，制作方才又开始紧锣密鼓地组织全球海选，导演也通过面试看到了我，否则我是没那个机会的。” 一年半，林惊南愣了一下，又自顾自点点头，补充道： “所以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他们能选择你，说明你满足他们的要求，这部电影得全英文吧？这就是你私下努力的回报。” 电话那头传来乔杨清朗的笑声，“果然还是你懂我，林惜惜，我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世人都说他运气好，那样的家庭背景条件也能出道，又一路顺风顺水，演什么火什么，甚至有人拿他当锦鲤拜，好像一句“运气好”，就能概括他迄今为止所有的努力。 好在他的努力迎来了回报，不仅导演看到了他，林惊南也看到了他。 “是去美国拍吗？在那边的衣食住行有没有人安排？” “是去北欧，主要辗转那些北极圈国家。其他的事情剧组都有人安排，你放心。” 听到乔杨这么说，林惊南也稍微放下心来，他有自己的经纪人和公司帮忙且都是专业人士，肯定比她一个人想得要周到许多。 “那你，”林惊南停顿了一下，“什么时候出发呢？” “三天后的飞机。” 乔杨回答后，语气变得有些低沉严肃起来，补充到： “这次可能会去很久，几乎没有机会回国，拍摄的地方很偏僻，大部分在北欧原始森林，有时候可能联系不上，所以……” “林惊南，在我出国之前的这两天，能抽出时间见一面吗？” 不知为何，这句话一下刺到了林惊南那根有些敏感的神经，仿佛这一别就是永远一样。 乔杨的语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似乎很怕她拒绝，但又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惶恐。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只是下意识觉得“祈求”二字不能用来形容乔杨，而且事情也没到那份儿上。 这几天新店重新开张，借着综艺的流量在网上大火，每日排队打卡的人数以百计，虽然忙，但林惊南人员配置齐全，她抽点时间还是做得到的。 于是她答应到：“当然可以，只是这两天你不在京海，要我去找你吗？” 乔杨很快否认：“不，我今晚回来，我来找你。” “今晚吗？”林惊南问。 “对，你方便吗？” “可以，大约几点，我安排一下。” 乔杨突然在电话那头轻松地笑了。 “八点。林女士，你不觉得我们俩的对话像在谈公事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做什么生意。” 林惊南反应过来刚才的对话，也跟着笑，边笑边调侃： “乔先生，请您悉知，我们这见面频率怕是比只有商业合作的甲方乙方都低。” 两人一起笑着笑着，渐渐都不笑了，有时候就是有这种奇怪的默契。 林惊南知道自己的话冷了场，便先开口道：“那你先去忙吧，我也忙一下手边的事，晚上见。” “嗯，晚上见。” 挂断电话，林惊南勉强撑起的笑容淡了淡。 一年半啊，又是去那样的地方，怕是每天联系都是奢望。听乔杨那意思，剧组辗转腾挪的，怕是今天在这个国家，明天就又去了那个国家…… 可是做演员是乔杨的梦想，就像她开餐厅一样，乔杨也是对做演员这件事情有初心有抱负的。 她没理由也没权利，去拖住乔杨的后腿。 为了晚上八点的见面，林惊南开启加班模式，彻底化身工作狂。 坐在电脑前面不知道多久，打了多少个订货电话，核对了多少笔账单，林惊南终于处理好了案头工作，准备再去餐厅逛逛，看下现场。 起身的一瞬间，林惊南头突然有些晕，她这才想起自己早餐吃得敷衍，午饭也忘了吃。 从冰箱里随意拿了个巧克力包，胡乱咬了几口，林惊南就马不停蹄地出了门。 她先去了渡口，又去了二分店，最后去的新餐厅，明明只是询问交代一下，一趟下来就花了快三四个小时。 等跟员工们都交代得差不多，林惊南端起杯子喝了两口白水，润了润干得冒烟儿的嗓子，继续说到： “那就这样，你们接着忙，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月底给你们发奖金。” 员工们立刻高兴得欢呼起来，林惊南起身离开，刚走两步，便觉得天旋地转，接着就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模糊的视线里已经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林惊南侧过头，看向喻夏。 “我怎么了？” “怎么了？我还想问你呢，你一天天怎么搞的，这么大个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低血糖加疲劳过度，你想上天啊林惜惜？” 看着眼前责问的喻夏，林惊南笑着说：“对不起。” 喻夏也是太过担心林惊南，并不是真的想骂她，看见林惊南道歉，心里一软： “好了好了，你以后把自己照顾好我就谢谢你了。” 林惊南点点头，倏然想起什么事情。 “现在几点了？” 喻夏看看手机，回答：“现在八点半。” 八点半！ 这下遭了……放乔杨鸽子了。 林惊南看看自己手背上还挂着的点滴，又下意识偷偷瞅了眼依旧板着脸的喻夏，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摸索着去拿包里的手机，准备跟乔杨道个歉，说自己有事去不了了。 这时喻夏走到床尾，帮她把床摇起来，一边摇一边说道：“对了，一会儿乔杨应该要过来。” 林惊南刚要发送信息的手一下停了下来，懵懵地开口：“乔杨？” “对啊，你醒来前不久，他打电话来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儿，我如实说了，他就说他马上过来，让我照顾好你。” 林惊南听完一言不发，喻夏接着发散思维：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我记着几个月前你们关系不是还不对付吗？” 说着说着，喻夏的大脑似乎嗅到了一丝异常，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啊……老实交代林惜惜，你和乔杨是怎么回事？”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林惊南心虚地打着马虎眼。 “还不承认！他一听你晕倒了就急了，这还叫没事？林惜惜，你连我都瞒着？” 看着眼前暴走的喻夏，林惊南没再否认什么。 “我和他，应该是在谈恋爱。” “果然！我就说……不对啊，什么叫应该？你们还在暧昧阶段吗？” 那倒也不是。 林惊南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话到嘴边就多了应该两个字。 “是在男女朋友阶段。”她纠正过来。 喻夏听见明显松了口气，下一瞬间却又用哀怨的眼神地看着她问： “都确认关系了你还不告诉我，林惜惜，我不是你最好的闺蜜了吗？” 已经习惯了喻夏一秒十八个情绪的林惊南，十分平静地回答：“在这之前我跟你说我和乔杨在谈恋爱，你信吗？” 喻夏明显被自己反问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讪讪地嘀咕： “是哦，我恐怕会当你在胡言乱语。虽然说乔杨也算勉勉强强配得上你吧，但总感觉你们不像是会有交集的人。” 勉勉强强配得上……乔杨要是听见这话，怕是要吐血。 林惊南按下不提，只由着喻夏追问其他细节，自己则能回答就回答，免得喻夏八卦地不过瘾，以后总是缠着她问。 不一会儿，病房门被敲响，林惊南知道是乔杨来了。 喻夏过去打开门，乔杨进来后径直走到自己床边，呼吸间带着急促，一脸担忧地关切询问她：“你怎么样？” 林惊南微微一笑：“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接着乔杨就将她抱进了怀里，旁若无人的样子让林惊南差点脸红。 喻夏在旁边瞧着都快翻白眼了，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晁明精疲力尽的声音： “乔、乔哥，你别跑，那么快，我追不上了。” 原来刚才在楼下等电梯的人太多，乔杨等不及了，直接爬楼上来的。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晁明喘了口气，扶着墙接着道：“我就说林姐指定没事吧。” 林惊南让乔杨松开自己，看了眼累得跟狗一样的晁明，不悦道：“你年纪可比我还大呢，叫什么姐。” 晁明不解反问：“他是我乔哥，你是我乔哥女朋友，可不就是林姐吗？” 喻夏听到这话直接炸了。 “连晁明都比我先知道？林惜惜，还能不能当好姐妹了？” 林惊南：？ 怎么又惹到这小祖宗了？ “没打算瞒你的，我只是还没准备好怎么告诉你，这下你不是也知道了。” “不行，”喻夏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以后还有这种事情一定得先告诉我！否则我不跟你好了！” 林惊南一脸无奈，“好，以后一定第一个告诉你，让你帮我参谋参谋。” “以后？参谋？”乔杨重复道。 “林惜惜，还有其他可以参谋的机会吗？”这不就是在说林惊南以后会和其他男的好吗？乔杨有些不满。 林惜惜直言不讳：“那可说不准。” 乔杨：…… 行，算他输了。 喻夏也跟着说：“就是，你以后若是不好好对我们惜惜，我第一个不同意。” “放心，你没这个机会。” 喻夏白了乔杨一眼。 虽说乔杨也不赖，但是喻夏莫名有种自己被抢了闺蜜的感觉，心里对乔杨多了一分不满意，但看到他这样紧**惊南，也就不再多想什么，只说既然乔杨来了那她就先回去，顺便招呼晁明和她一起离开病房，把空间留给林惊南他们两个人。 此时没有了其他人，林惊南才看向乔杨，注视着他含情脉脉的一双眼，柔声道：“抱歉，今晚失约了。” “你晕倒的第一时刻没能在你身边，是我该说抱歉。”说完这句话，乔杨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 病房的空调开得很足，乔杨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林惊南能感觉到乔杨掌心传来的温热，也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乔杨心里在想什么。 “你还能二十四小时守着我不成？” 乔杨不说话。 林惊南又补充到：“乔杨，我不是需要依附于你的菟丝花，何况就算是菟丝花，那也是把人吃干抹净不断强大自己的菟丝花。” “你的意思是要把我吃干抹净？” “可以吗？” “只要你愿意。”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会心一笑。 “乔杨，我只想做棵仙人掌，只需要一点水就能好好活，”林惊南顿了顿，举起手掌保证道：“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以后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绝对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林惊南这样说着，乔杨却仍旧欲言又止。 她适时的抢在乔杨前面开口：“所以，你安心地去拍戏，去追自己的梦，我就在这里，在京海，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乔杨面色一顿，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什么都瞒不过你。林惜惜，你可以不用那么懂事的。” “我不是懂事，乔杨，这就是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林惊南解释到。 她本来就是习惯独来独往的人，她对任何人都没有依赖，包括乔杨，她不喜欢被他人禁锢，也不喜欢禁锢他人。若是乔杨因此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她是一百个不愿意。 乔杨听完，叹了口气。 “我让晁明留下来，或者给你找个助理，要不然我不放心。” 乔杨似乎对她晕倒的事情仍心有余悸，不断地在思考这件事。 “晁明一个大男人能帮我什么，况且如果我需要助理的话，自己会招的，你就别担心了。” 不过招助理这事儿倒是提醒了林惊南，她真的是时候招个助理帮她处理些琐碎的事务了，以后餐厅越开越多，她难不成还能都看得过来？ 于是林惊南又认同地说到：“你说得很对，我确实该招个助理，放心，这件事情我马上提上日程，绝不拖延。” 她这样说确实是自己有这个需要，也不是为了宽乔杨的心。 最后，两人在一番拉扯下，乔杨做出了让步，按照林惊南说的去做。 两人达成一致后，乔杨叫了些好消化的饭菜上来陪着林惊南一起吃了些，又继续在医院呆了两三个小时，直到看见林惊南脸上露出困意，才道：“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你不走吗？陪房床睡着可不舒服。”林惊南躺在床上偏着头问。 “不走，守着你。” “医生说我观察一下明天就能出院了。” “嗯，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家。” 林惊南点点头，闭上了眼休息，乔杨起身将病房灯光熄掉，重新坐回床边。 一夜过去，大早上的，医生就说林惊南可以出院了，催着他们去办手续，如今医院床位紧张，况且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毛病，确实不太好占着床位。 乔杨言听计从，办完手续后开车载着林惊南回到小区，两个人有说有笑一路上楼，刚走到三四楼拐角，乔杨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他，是谁？” 林惊南也抬头看，只见一个穿着潮流的男人正抱着一个大纸箱子站在自家门口准备敲门。那人也注意到了他们，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乔杨，问了同样的问题： “他谁是？” 接着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林惊南。 莫名的，气氛在这一瞬间有些尴尬…… 林惊南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才见面怎么就剑拔弩张的，便先对站在身边的乔杨说到：“这是我表弟，傅然。” 几乎肉眼可见的，乔杨神色一下子就缓和了不少。 林惊南又抬头跟傅然介绍到：“这位是我朋友，乔杨。” “朋友？”乔杨挑眉。 “额，准确地说，男朋友。”林惊南改口。 乔杨满意了。 傅然却神情古怪，接连摇头，嘴里还嘟囔着：“没想到啊没想到……” 待傅然还想说些什么，林惊南看他那样子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准没憋什么好屁，边上楼开门边打断到：“行了，先进门。” 傅然终是闭了嘴。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也没提前打个招呼。”林惊南把拖鞋拿出来，让两人换上。 “我妈给寄的特产，今天刚拿到，她说不能常温保存，让我赶紧给你送过来，这不，我一脚油门就赶过来了。” “还挺沉的，”林惊南接过纸箱，“你开车也慢点，现在不是你留学那会儿，给惯得你任意妄为的。” 乔杨默了默没说话，露出一丝笑意。 她还好意思说别人开车快呢，不是城里有限速，她自己都能把汽车当飞机开。 “放心，压着限速开，稳着呢！” 乔杨：…… 得，这姐弟俩一脉相承。 这会儿三个人都坐了下来，乔杨反客为主地给林惊南倒了杯温水，道：“先喝点水，想吃点什么？” 完了又才想起傅然，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要喝水吗？” 傅然：“……” 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挤。 现下离得近了，傅然才看清了乔杨的长相，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也没多想就脱口而出： “我怎么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他回想了下回国后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酒吧，不会是在那儿见过？ 这小子…… 乔杨不紧不慢，也没想瞒着什么，直言到：“可能在电视上见过吧。” “这怎么可能。” 傅然起先不以为意，片刻后反应过来，皱着眉对着乔杨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 “别说，还真别说……” 林惊南乐得在一边看热闹，幸灾乐祸的样子乔杨还是第一次见。 没想到傅然一拍大腿，高声嚷嚷起来，几乎把林惊南吓了一跳。 “我去，牛逼啊林惜惜！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快说说，你怎么把人弄到手的？这简直是世界第九大奇迹！你还能有这一天呢！我得好好跟我妈吹吹牛，老林家不得了了啊！” 林惊南＆乔杨：…… 要不是有专业演员的职业素养，乔杨都差点没控制好表情。 林惊南多稳重的一个人，怎么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弟弟呢…… 没等林惊南开口，乔杨就一句话把傅然打发了。 “是我追的你姐。” 傅然还在滔滔不绝的嘴立马停了，两只手不知道怎么放似的，在林惊南和乔杨之间比划了几下。 “你，额，你，追的，我姐？” 回应傅然的是两个人的默认。 “额，你，哦，这样啊，啊，男追女啊，嗯，好吧，牛。” 林惊南对着傅然翻了个白眼，严肃道：“我警告你，别回去给家里乱说，你那张不靠谱的嘴冬瓜都能给你说成西瓜，我可信不过你。” 傅然：“怎么能这么说呢，我……” 林惊南：“否则我就让我姨给你安排相亲。” 傅然，败。 “得得，别这样搞，我闭嘴，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几句话下来，傅然充分发挥了自来熟的劲儿，已经能和乔杨自如地进行对话。 “老实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前些天在哪家酒吧见过你呢，这么脸熟。没想到是在电视上，诶我说，我还看过你剧呢。” 乔杨：“真的吗。” 傅然：“当然！就前两年，我女朋友拉着我一起看的。” “那多谢你给面子了。” “客气客气。” “那你女朋友呢？” “……” 乔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便精准踩雷。 “呵呵，分了，都分一年多了。” “……”，乔杨想安慰点什么，突然一时间又有点词穷。 傅然摆摆手：“嗨，没事，我早就忘了这事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早走出来了。” 林惊南补充到：“对，他就跟人家处了不到两个月，还被绿了。” “林惜惜！你就非得提这么一嘴是吗？”傅然羞愤得红了脸。 “这有什么，反正不是你对不起人家，有什么不好说的。” 乔杨也道：“是，做错事的不是你。” 傅然这才缓和了些。 林惊南又道：“而且不是我说，你都回国了还经常去酒吧玩呢？忘了你和你前女友在哪儿认识的？” 不是林惊南对酒吧有什么偏见，而是傅然这样也太不着调了些，爱玩儿也不能天天去啊，这不得戳一戳他心窝子才行。 傅然耷拉着双眼，神色有些黯然：“我都好多天没去了好吧？” “嗯？改邪归正了？”林惊南问。 “没有，就是……哎，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怎么，酒吧有你见不得的人？” 林惊南随口一说，没想到傅然刚白下去的脸腾地一下子又红了起来，甚至比先前还要红得透亮些。 “哪，哪有！你别乱讲！”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傅然这表现一看就有猫腻，林惊南正打算继续追问，对方却站了起来，自顾自说走到门口边穿鞋便说： “我上班要迟到了，先走了。” 林惊南瞟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九点了。” 傅然仍红着脸，转过身表情有些恼羞成怒：“我请了一个小时假行了吧！” 说完，就离开了林惊南的家。 “他这是，有什么情况吧？” 乔杨笃定地点头：“看起来是这样。” 林惊南蹙起眉毛，望向门口傅然离开的方向，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多留意一些，毕竟在京海市傅然只有自己一个亲人…… 直到一只手倏地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林惊南这才突然回神。 “怎么了？” 乔杨将自己的手机放到林惊南面前，上面是点开的外卖软件。 “他已经二十几了，别管他了，先管管自己的胃。想吃点什么，还是我去给你做都行。” 林惊南没对乔杨的厨艺报什么期望，哪怕他参加过美食节目。 她翻了翻手机，点了附近一家广式早茶，跳转到付款页面时林惊南不知道密码，抬起头，才发现乔杨正在把傅然带过来的特产保存到冰箱里。 “你眼里还挺有活。” 在厨房的乔杨没听清，问了句：“什么？” 林惊南：“说你是个居家好男人。” “多谢夸奖。” 乔杨放好东西走出来，林惊南冲他晃了晃手机，“输一下密码。” “147258。” “147……你密码这么随意的吗。” “习惯了，反正没人会动我的东西。” 林惊南付完款又把手机递了回去。 “你把密码告诉我，不怕我把钱给你用光了吗？” 只见乔杨眼里露出不解的神色，“你又不会，况且，钱要是不够你用，也只能说明我没能力养家。” 林惊南：…… 这突然的霸总范儿是怎么回事…… 林惊南眨巴眨巴眼睛。 她其实挺想冒昧地问一问，卡里到底有多少钱花不完的，但是觉得太没边界感，便没问。 不出半小时，外卖准时送达。 吃过饭，乔杨就要离开。 他得去忙了，明天就要出发去北欧，今天还有不少工作要交代清楚。 林惊南要下去送乔杨，乔杨不让，告诉她呆在家里好好休息，还顺道把垃圾拿下去扔了。 当然，临别时乔杨也没忘了趁林惊南不注意轻轻地一吻。 林惊南惊讶地看着乔杨，看见他眼里千种情绪，又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揉了揉她的头，便关上门转身离开。 等林惊南回神，已过去了几分钟。 微信上显示着乔杨的消息。 “我在早上那家餐厅定了半年的早饭，每天给你送到家，你哪天要是想换换口味就告诉他们不用送，联系电话是：139xxxxxxxx，照顾好自己，林惜惜。” 林惊南反复看了两遍，回复：“好，你放心吧。好好拍戏，要健健康康。” 她希望他回来时，光芒万丈，荣耀加身，但无论结果，她都希望乔杨此行顺利，身体健康就好。 有一天，林惊南开门接过餐厅送来的早饭，和对方道谢时发现对方说话间嘴边已经在冒着白气，转眼又消失不见。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时光飞逝，如今天气已经冷下来，马上就要正式入冬。 京海的冬天很冷，虽然比不上北方零下几十度，但大雪也是每年都例行光顾，不能出门的日子也有。 林惊南将厚衣服翻出来整理妥当，想了想又买了一两件外套准备年底聚餐时穿。 她说的年底不是指新年，而是十二月末，第四季度的结尾。 几乎所有的企业都会在十二月年终结算，林惊南的小餐馆也不例外，通常这个时候林惊南会带上自己的员工找个地方吃吃喝喝玩一整天，然后给再他们发上一笔年终奖，好方便他们提前置办年货。 忙忙碌碌一整年，奖金早到自己手里几天，就能多开心几天。 今年林惊南的三家餐厅生意都不错，每个月都能保证比较客观的利润，她自己的荷包鼓起来了，也不吝啬给员工的奖励，每个人都是沉甸甸的红包，包括她新招的那位小助理。 说是小助理，其实也就比她小几岁，大四的学生还没毕业，但保研了所以时间充足。 林惊南把朱绘叫到眼前，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没什么社会阅历看上去一脸天真的女大学生嘟着嘴，埋怨道：“不回家了，我妈眼里只有我弟弟，回去也没意思。” 对于别人的家事林惊南向来不多置喙，便问：“要给你安排员工宿舍吗，学校也快放假了，还能住宿舍吗？不过员工宿舍是三人合住哦。” 朱绘点点头：“再好不过，放假了我的舍友都回家，自己一个人呆着没意思。” 林惊南笑着答应下来。 这也是她招朱绘做助理的原因之一——朱绘是个社牛。 专业第一是她，但和同学关系都相处得很好，不喜欢自己父母偏心，但她父母却一点察觉不出来，别看才来工作两个月左右，各家店的员工都认识她和她关系好，见面都聊得上几句。 这太符合林惊南需求了。作为一个能不社交就不社交的人，朱绘为她省了很多事，要不是朱绘还得去读研，林惊南都不想放人走。 年底是事情最多最忙的时候，喻夏她们也不例外。 圈子里各种年会啊晚会什么的搞得风生水起，歌手演员各业内人士齐聚一堂。 喻夏问林惊南想不想去见见世面，林惊南问：“什么世面？” 喻夏：“到处都是帅哥美女的世面。” 林惊南摇摇头，她不太感兴趣。 喻夏琢磨了一会儿，说：“也是，最帅那个已经被你拿下了，自己又长得漂亮，好像是不太需要。” 林惊南哑然，默默喝她的热橙汁。 说到乔杨，林惊南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了。据乔杨说最近导演要求他留胡子，看起来有些邋遢。 倒不是乔杨觉得自己见不得人，因着时差他们能正常联系的时间本来就少，加上两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越发没时间打视频通话。 不过乔杨有空就会发照片。 北欧正是能看到极光的季节，绚烂天地间静谧神奇，光彩流动，在出现极光的日子，乔杨都会给她发来照片。 有时是在冰岛，有时是在芬兰，有时是在挪威北部…… 在那里，出国就像出省一样简单，但想从国内过去又没那么方便。 有一次林惊南头脑发热，去渡口的路上直接将车开上了机场高速，可没过五分钟她就后悔了。 她要飞去哪儿呢？目的地是哪里？乔杨今天还在挪威，明天说不定就去了瑞典，像只漂流瓶一样。 自己贸然的到访会不会给对方带来困扰和麻烦？ 她又真的非得见他一面不可吗？ 在下一个岔道，林惊南下了高速，按原计划去了渡口。 是的，他在西半球做他的漂流瓶，她就安心做她东半球的瞭望塔。瞭望塔不会因为漂流瓶的离去而移动，但漂流瓶若想回港，永远能看到正确的方向。 十二月二十六，林惊南给员工放了假，租了度假村的一栋别墅，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往年这个时候喻夏都是跟她一起的，今年却不在。 林惊南给她打电话时，她在那边低着声音匆匆回答：“惜惜，我这边影视协会主席正讲话呢，先挂了啊。” 喻夏把手机放回口袋，摆好胸前的工作证。 再等几天就是跨年，各个电视台都准备了晚会演出，今天是偏官方的一个年会，在新建成的一个大剧院办，台下聚集了不少大咖，不少人还准备了一些正能量的节目。 喻夏作为工作人员，只能站在舞台侧面看不见的地方，帮忙梳理舞台流程。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黑下来的时候，剧院几个出口陆续有人离开，看来是年会结束，到了散场的时候。 严蕊开着车，从车库出来，准备回市区。 这个剧院哪儿都好，就是位置偏了点，这边是新城，道路两旁未开发的地方还长着杂草，不像市里，都是精心修剪过的绿化带。 天飘起雨来，逐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严蕊打开了雨刮器，百无聊赖的掌着方向盘。 直到路边向后闪过一道人影。 严蕊只是习惯性往后视镜瞥了一眼，谁知居然是位“熟人”。 奇怪了，下着雨，怎么会一个人走在路上。 严蕊停下车，拿着伞拉开车门出去，看向后面不远处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显然没想到会遇到严蕊，顿时有些无措。 “我，我回市里。” “就这样走回去？”严蕊毫不客气地质疑。 对方是裴观的新助理，严蕊见过几次，有点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裴观对他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这时对方走到严蕊跟前，严蕊才看清他抱着的居然是装在防尘袋里的一套奢牌西服，因为下雨，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上面。 “这是裴观的衣服吧。”严蕊指出这一点，并把伞移过去遮住对方。 对方感激地点点头：“裴先生让我把这套西服还给品牌方。” “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严蕊又问了一遍。 对方有点犹豫，半晌后，有些嗫喏地回答： “裴先生说，车上没位置了，让我自己打车回去。” “然后呢？” “我……我手机坏了。” “……”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严蕊让他上了车。 没别的原因，这里打车实在不方便，没有手机叫车怕不是半天都等不来一辆出租车。 她在后座找出毛巾给对方递过去，心里却在埋怨自己多管闲事。 裴观的助理，关她乔杨的经纪人什么事。 但是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雨，她又实在狠不下那个心。 只能告诫自己，以后再没有第二次。 对方接过毛巾，说了声谢谢。 严蕊还不知道这人姓甚名谁，便问：“你叫什么来着。” “庄成玉。” “啊，小庄。” 严蕊一点没客气。她快奔三的年纪和工作年限大小也算个前辈，足够如此称呼这个刚毕业的孩子。 “裴观不知道你手机坏了吗？还让你自己回去。” “……裴先生知道。” 严蕊系安全带的手一滞，“所以你是打算走回市区吗？” 只见庄成玉眼神闪躲，面露尴尬。 车子缓慢启动，为了缓解气氛，严蕊转移了话题：“你大学什么专业的。” “金融。” 严蕊侧目：“是吗？” “嗯。” “怎么想着来做艺人助理。” 庄成玉顿了顿，回答：“研究生毕业后，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严蕊：…… 原来还是个研究生。真看不出来。 “那可真是屈才了。” “没有。那里算得上屈才。” 庄成玉擦干净脸上的雨水，将毛巾仔细折叠好后似乎不好意思打扰严蕊，就那样拿在手里，又像是担心那套西服有没有被雨淋湿，频频往车后座看去。 严蕊心下了然，看他这么冷的天还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护着这套西服就知道了，一套西服几十上百万，普通应届生定然是赔不起的。 只是这裴观，事情也真做得出来。 严蕊看他性格内敛，甚至有些软弱可欺的样子，和裴观那人的性格倒是完全相反。 都在业内混，裴观的前几位助理因为什么离职的，严蕊多少知道一些，见庄成玉还是一副青涩的模样，不免又多嘴问了一句： “你对你现在的工作满意吗？” 庄成玉一愣，眼里露出诧异，片刻后又垂下双眼，嘴巴动了动，但最终没能说出话来。 若说满意，那便是违心，他说不出口，若说不满意，又岂非是对裴观不满，万一传出去，对裴观名声不好外，自己这份工作也别想干了。 严蕊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顾虑，没追着要回答，只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还年轻，多得是做选择的机会。” 庄成玉如释重负地点头称是。 看庄成玉不说话，严蕊也专注开车，把工作的事情按下不提。 她这么问其实还是觉得金融专业研究生来做艺人助理这份工作既不对口又大材小用，况且跟着裴观那只铁公鸡，属实没什么前途。 不过她也承认，自己还是存了私心的，毕竟乔杨和裴观不太对付，若是裴观身边人事不稳定，虽不能影响他什么，但对自己也不算坏事。 从剧院到市中心大约需要快两个小时，严蕊和庄成玉不时说几句话，多数时候都是严蕊在主动。 期间但凡提到裴观，庄成玉都称呼其为“裴观先生”。 “你倒是不一样，我们这一行见到个人就叫老师，既有亲切感又显示身份，你还一直称呼自己老板为先生。” 庄成玉手里的毛巾还稳稳放在膝盖上，整个人以一种极其端正的姿态坐在副驾。 “我的老师们，都是很好的人。” 好半天，庄成玉嘟囔出这句话。 严蕊一听，直接笑出了声。 原来是这样吗？庄成玉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严蕊一听就听出来了。 庄成玉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我、我没别的意思。” “好好，”严蕊点头，“就当我没听到过这话。” 庄成玉再一次如释重负。 一旁严蕊却默默地想：看来这个庄成玉也不是好赖不分。 因着这一点，严蕊到最后还是多提点了两句。 此时车已经开进主城区，庄玉成非常强烈地要求就近下车，他再自己叫个车回家。 “已经非常麻烦您了，接下来我可以自己回去，不能再耽误您时间，让您开车送我了。” 严蕊倒无所谓这个，找了个好打车的地方停车。 到了主城区时已经没下雨了，严蕊也不必替他担心弄湿西服。 看着庄成玉拉开车后座门，小心翼翼地把西服拿出来抱在怀里。 严蕊在主驾没下车，在庄成玉第二次将身子探进来拿自己的外套时，回过头问了他一句话。 “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庄成玉先是楞了一下，倏然抬起头看着严蕊，反应过来后回答到：“是我母亲。” “是个好名字，”严蕊颔首，“而且看得出来，你母亲对你的期望很高。” 此话一出，不出严蕊所料，庄成玉果然陷入了沉默。 她适时地分析到：“艺人助理这个工作，说白了下限低上限不见得很高，还是说你以后想转做经纪人？” 对方一言不发，只摇了摇头。 其实庄成玉对这份职业也没有清晰的规划，只是那会儿病急乱投医，先接下了这份工作。 严蕊接着说：“你在京海工作，是在京海读的书吗？” “是的。” “我印象里，京海市开设金融类研究生专业的都是全国知名的好学校，不可能存在找不到工作的情况，而且能一直读金融，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吧。” 庄成玉确实有自己的隐瞒，自己没从事专业对口工作其实是有原因的。 严蕊又把话头拉回来：“你既不想转做经纪人，那么是想一直做艺人助理了？” “要知道艺人助理有的可以过得很光鲜，有得却只能拿微薄的工资还得每天受气。”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让庄成玉自己思考。 半晌，严蕊再次开口：“还是那句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能考上好学校的人都不是傻子，想必庄成玉自己能想明白。 她已经说得很委婉了，都在一个圈子里混，就不用点名道姓说什么了，何况自己也得防着点，万一传出去些什么自己在背后，当着裴观助理的面搬弄是非、挑拨关系的话就不好了。 路旁的车子飞驰而过，带过一阵风，凉透透的扑向车外的庄成玉，涌进来的风掀起他额前未经打理的碎发，加上他把胡子刮得很干净，下巴只有淡淡的青色，如今一张脸则更显稚嫩。 他垂着眸思索着什么，眼里晦暗不明，转眼间伸手拿起自己的外套，十分真诚地看着严蕊说：“谢谢，我明白的。” 严蕊点点头，二人在此告别。 车子启动后一点点将庄成玉甩在身后，最后远远地消失在视野里。 她言尽于此了。严蕊想，如今自己在职场摸爬滚打久了见惯了勾心斗角，心肠反倒更加慈悲了，不由地嘲笑自己一番。 * 自乔杨走后，林惊南的生活好像回到和从前一样。 以前家和两家餐厅三点一线，如今家和三家餐厅四点一线，变了，但没完全变。 还好如今有朱绘帮忙，她其实轻松不少。 她要不要开个餐饮公司呢？以她各方面的实力，也不是不行。 只是开了公司，还能当甩手老板吗？ 林惊南十分怀疑，于是暂且搁置下来。 她有时被情绪左右，也做了些奇奇怪怪的事，例如冲动之下买了飞往欧洲的机票，但却并没打算真的要飞过去。 临近年底，阖家团圆之际，林父也早就从国外回来，就等着一家人吃年夜饭。 林惊南时常思念乔杨之际还得应付来自二老秀恩爱的视频，常觉自己对待感情的态度实在比不上自己父母。 有时对账累了，她无聊地把和乔杨的微信聊天框点开，一点点往上翻。 昨天是两个人互相分享自己的晚餐。 大前天是乔杨发来的驯鹿的照片。 再往前几天，是自己抱怨冬天太冷，不想出门开车去店里。 再往前是一张乔杨在拍戏的农场，从农场主手里要来的一束花的照片。 他说，他觉得这花除了颜色其他都平平无奇，但听当地人说它的花语是“热烈思念”，瞬时觉得可爱至极，于是讨要了一束，迫不及待分享给她…… 聊天记录不多，几分钟就可以翻到很久之前。林惊南也就随意看两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这几个月过得比预想中快，也没让她像热恋的小情侣一样觉得异地难熬，因此让林惊南觉得，好像还剩下的几个月也没什么了不起。 乔杨告诉她，一切顺利的话，电影会在四月份杀青，如果遇到拍摄困难的话，还会往后延一延。 也没关系，反正最早最早也得错过自己三月份的生日，到时候就还是像往年一样，和喻夏一起过，而且目前为止，乔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生日。 林惊南想到这里，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乔杨的生日。 都不用她去问，网上一查就有，阳历五月二十八号。 林惊南自己是过阴历生日，每年惊蛰那天她妈妈都要给她发红包，不知道乔杨怎么过。 她迅速在聊天框打字，没头没尾地问：“你习惯过阴历生日还是阳历生日？” 发完就把手机放到一边，等乔杨几个小时或者第二天看到了回复。 夜里，林惊南已经睡得很沉，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微信消息提醒乔杨的回复，小窗显示： “我不过生日。”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此时的林惊南和乔杨时差大约七个小时，林惊南早已入梦，乔杨那边才将将收工。 等林惊南看到消息，又过了几个小时。 “为什么不过？”她顺势问下去。 “从小养成的习惯。” 这一次乔杨的消息回复得很快，林惊南都惊讶了一瞬间。 “还没睡？一点多了吧。” “嗯，明天有场戏挺重要，再看看剧本。” 林惊南发了个竖大拇指表情包赞叹乔杨敬业之余，仍旧提醒到：“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好，马上休息。” 林惊南也不多废话，直接一个晚安表情包发送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时差聊天，很多时候一件事颠三倒四能聊两三天。 不过也不算坏，总归日常的交流还是很顺畅。 新年也如这样，温和而缓慢地到来。 回老家那天，京海市下了好大的雪。 天地白茫茫，似乎要把整个海平面都冻住。 林惊南没有开车。 她在12306上抢了一个星期的票，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林家的年夜饭是九菜一汤，这么多年没变过，寓意着十全十美。 桌上是热气腾腾的美食，电视里照旧放着已经有些乏味但动静依然热闹的春晚，林惊南给林父林母一人一个红包还有新款手机作为新年礼物，两人乐呵呵接下，反手又一人回了一个红包给林惊南。 虽然已经工作很多年，但每年生日新年，林惊南都还有红包可拿。 要是往年，林惊南拿的红包更多，只是今年她的爷爷奶奶和外婆都选择了出去玩。 爷爷奶奶老当益壮，连旅行团都没报，两个人手牵手去了温暖的阿联酋过冬，预计要待一个月。 外婆也跟着她姨妈，去了三亚，有傅然陪着，想必也玩得很开心。 于是今年的林家人就格外少些，但一家三口也特别温馨。 林惊南窝在沙发里，正准备给乔杨发消息祝贺新年，林母就坐到她的身旁，有些热情过头地找着话题。 都说知女莫若母，谁有知道知母莫若女呢？ 林惊南一看就知道她妈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点破，反正就东拉西扯不顺着往下说。 林母拿着手机，翻着照片说：“你看你远房表姐今年生了个闺女，多好看。” 林惊南瞅一眼，答：“嗯，是挺乖。” 然后马上拿出手机，翻了个萌宠视频说：“妈，你看，这只萨摩好可爱哦，你想养一只吗？” 林母：“……” 虽然被噎了一嘴，但林母的士气依旧高涨：“诶惜惜你看，你高中同学今年结婚还请了我去嘞，你们高中那会儿不是最要好了吗？眼看人家这都成家立业……” 林惊南：“我知道呀，我还随了一千八百八十八的礼呢，真是肉疼。” 林母眼睛一亮：“这礼尚往来，你后面肯定收得回来的呀！” “对，”林惊南连忙抢过话头，“等下个月生日，我一定要回来。” 林母：“……” 沉默了半分钟，林母终于开门见山。 “你明年就二十五了，个人问题有着落了吗？” 还是忍不住了，林惊南心想。 “妈，我要是读研，现在才刚毕业呢，二十五的年纪，小花花一朵，根本用不着急。” 林母脸上浮起一丝忧心：“我倒是不急，我急也急不来啊，你又不急……唉，听你这话，怕是三两年内没指望咯。” 林惊南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故意没去抓住，淡淡地笑了笑。 “你这不急不要紧，我这可烦死了。”林母语气带着些许抱怨。 “怎么了？” “谁让我有个这么优秀的女儿，一家有女百家求，隔三差五就有人跟我打听你的事，我都烦死了，都是街坊邻居的，还不能不敷衍着。” 原来是这样。 她的母亲大人原来是被其他人烦透了，这没办法，只能烦她来了。 林惊南笑着问：“那这些人里肯定没咱妈看得上的，否则指定得让我瞅瞅。” 林母深以为然地点头，语气十分骄傲： “那是，我女儿花容月貌，又能挣钱，那些个小子我一个都看不上！所以啊，只能盼着你自己能有看得上的，和你般配的，这样你妈我也轻松点不是。” 林父也端着茶杯，赞同地说到：“你妈这话说得对，你自己看得上，两个人般配最要紧。” 见自己父母都这样说，林惊南心里一暖，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很想说，也许自己的事情快有着落了，但是又不想过早地让父母盼望着。 等再稳定一些，关系再清楚一些，再告诉他们吧。 林惊南刚在心里这样决定，门铃声就被按响。 林父刚好离得近，过去开了门，接着整个人都愣在了门口。 “这……” “请问这里是林惊南女士的家吗？” 一道男声从门外传来，林惊南起身过去，正要答应，却被堵满了门的一大束红玫瑰给惊讶到。 她定了定，不知道怎么回事，望向抱着花，只漏了半张脸的年轻男人。 “我是。” “林女士您好，我是ys鲜花的老板，这是您的鲜花，还有一份礼物，祝您新年快乐，如意顺遂。” 林惊南费劲地接过鲜花和礼物袋，不解地问：“这是谁送的。” 她心里隐约知道，但是不敢确认，毕竟乔杨并不知道自己老家的住址。 “送花的先生说您知道的。”花店老板照实回答。 准是乔杨没错了。 “真是麻烦您大过年的还跑一趟。”林惊南面带笑容，客气地说到。 花店老板连忙摆手，兴高采烈地说到：“没有没有，那位先生给了很高的小费，我是自愿来送花的！” 林惊南：“……” 可能这就是当代年轻人的精神状态吧。 花店老板说完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林惊南道了别。 关上门，林惊南垂着眼抱着花转身，想假装看不到，但还是不出所料地看见两双吃瓜的眼睛。 林父林母：鲜瓜……哦不，鲜花还带送货上门的。 林惊南：……瞒不住……也得瞒！ 她红着一张脸把花往卧室里抱，林母在后门追问： “哎哟，这是谁送咱们女儿这么多花呀？还是红玫瑰，红玫瑰代表什么意思来着？” 毕竟是第一次被父母发现这种事情，林惊南还有点不好意思，强装镇定，冷淡地说：“喻夏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这花她卖给我的！” 林父林母一听就不相信：“是吗？” 林惊南：“是的！” 接着连忙跑回卧室关上了门。 林父林母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半晌，林母反应过来，没好气地问林父：“那我呢？” 林父：“？” 林母：“我花呢？” 林父：“……” 林母：“你自己说有多久没送过我花了！” 林父：女儿放的一把火，烧到老爹身上了。 于是赶紧赔笑：“亲爱的，我这就出门给你买，不买到你满意绝不回来！” “罢了，”林母脸色好看起来，说到，“我跟你一起，省得你买错我喜欢的花。” “那不能够……” 两个人有说有笑，穿好外套出了门。 林惊南听着客厅的动静，确认自己父母都出了门，这才把礼物袋拆开。 正好，乔杨在此刻发来了询问的消息。 “礼物收到了吗，还喜欢吗？” 林惊南打开礼物盒，里面是一个华美的叶形胸针，18K金上面嵌着玲珑的碎钻，当中一颗水滴形琥珀晶莹剔透，光洁明亮，如梦似幻。 放下胸针，林惊南回到：“谢谢，很漂亮，我很喜欢。” 没一会，乔杨又说到：“这颗琥珀是我在当地买的裸石，然后请人设计制作的，不是什么大牌，丹麦倒是有个很知名的琥珀品牌，你既然喜欢，我下次去丹麦再给你买。” 林惊南拿着胸针爱不释手，看到乔杨发消息无奈地笑了。 “你给我买这么多礼物，我回你什么好呢？” “不用。” “那不成。” …… 春节过得很快，林惊南在家呆了几天，也准备先回京海开工，再等着她的员工们收假。 一回京海，喻夏就来找她，眼看两个人过年都吃得圆润了些，林惊南便摆出些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和水果，只当磨磨牙。 喻夏算半只脚踏进娱乐圈，如今各种八卦听得不少，也一并讲给林惊南听。 林惊南还是第一次听见那么多奇葩逸闻，不由地感慨，娱乐圈真不是个好混的地方。 “哦对了，我最近吃到一个瓜，是从我主管那里收到的风。”喻夏突然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 “是有关裴观的。现在比较可靠的消息是他搞地下赌/博，被抓了。” 林惊南心下一惊，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吗？” “九成真，据说他那部古装剧，就是接手乔杨的那部《西出阳关》的制片人前几天还在酒店聚会呢，知道消息后当场摔了手机。我们电视台本来还有购入意向这部电视剧，现在都暂时先列为风险名单了。” “裴观又不缺钱……”林惊南对此事半信半疑。 喻夏咬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谁会嫌钱多啊，何况黄赌毒三位一体，沾了一样保不齐三样都沾，光是赌/博哪里能闹出这动静。” 林惊南眉头皱起，一张小脸拧巴在一起。 这消息属实有些惊人，何况自己曾经见过裴观，一点没看出他私下是会做这些事的人。 “这件事你们圈里都知道了？” 喻夏肯定道：“传言都长了八条腿，半天功夫就传遍了，只是还没实锤。” 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主管的消息准得很，你瞧着吧，不出意外这几天就会见分晓了。” 中秋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40章 第四十章 果不其然，没两天，网络上就开始有风声传出来。 资本与艺人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喻夏说，裴观经纪公司动用了很多关系，他背后的资本也在各方出力，但到底还是没完全压住，走漏了风声。 一些媒体账号意有所指地提示和暗指，更是让圈里刮起巨大的吃瓜浪潮。 大家轮番猜测，到底是谁又触碰底线了？一时间提名了无数艺人，还都分析地有鼻子有眼的。 林惊南只是在微博随便看了看就看到了许多，热搜上众多艺人一个个的瓜争着往外冒，更别提一些娱乐论坛之类的地方，粉丝骂战打得不亦乐乎，什么挡枪、造谣、取证……简直层出不穷。 不过虽然林惊南知道事情有关裴观，但也不会在网络上发表什么，何况喻夏也让她别出去说。 当然，喻夏不提醒，她也不会传播这些。 事情与她本就无关，最多和乔杨有点关系，但也不大，何必去招惹这些。 但网络上却有人直接点名了裴观。 一个三无小号，说自己在娱乐场所打工时亲眼见到裴观豪掷百万，滥赌成性。 裴观一直的人设都是清清白白老干部，何况又有影帝称号加持，有不少人还是不相信这种言论的。 直到 #裴观滥赌# 这个词条上热搜后，此事迎来第一波**。 仅用时不到一个小时，这个词条后缀已经变成深红色的“爆”。 至此，越来越多的证据如雨后春笋，一个接一个像是要把裴观锤死在泥里。 喻夏说，这其中不乏裴观对家的手笔。娱乐圈污遭一团，但真要把一个人拉下神坛也并不容易。 除非自己犯错。 竞争对手只需要在这个时候倒油即可，比做什么都来得事半功倍。 林惊南有点想知道乔杨的公司有没有趁机踩两脚，喻夏像是看穿她心事一样，说到： “你放心，在圈子里乔杨可是傲得很，不屑于搭理其他人。” 说完狡黠一笑，补充到：“不过他的经纪人有没有动作，那就不得而知咯。” 林惊南笑着轻轻打了喻夏手臂一下，回想起印象里那位干练的身影，心道：怕是也在推波助澜吧。 而后面事情的发展，更是令林惊南和喻夏瞠目结舌。 总结来说就是： #裴观工作室辟谣# #某某区公安公告# #裴观锤# #裴观月前曾被拘留# …… 速度快得令人难以想象，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几乎走完全部流程，一整个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裴观这栋大楼，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轰然倒塌。 连喻夏都不禁感叹：“原来艺人虚假辟谣，有关部门会立马出来锤人的传闻是真的，真是开了眼了。” 林惊南滑动着蓝底白字的公安公告，眼底浮现一抹凝重。 她莫名想起《红楼梦》里探春说的：“可知咱们这样大族人家，若被人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古人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呢！” 可见，像裴观这样成名已久的一线巨星，若是一般竞争是无法损伤他分毫的，只有从自身开始溃败腐坏，最终才能全盘皆崩。 而裴观，恐怕只是娱乐圈里的一个缩影。 像他那样，靠着滤镜和人设迷惑观众，仗着资本为所欲为的人，还有多少呢？ 林惊南不得而知，转念又想起乔杨。 根据以往的接触和相处来说，她肯定是相信乔杨的，只是现在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那对正常情侣，交往了大几个月，面都没见过几次呢？ 林惊南想，她已经开始不满现状，想得到更多关于乔杨的一切了。 只一星期左右，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巨星赌博案就已经逐渐平静下来，大家对这件事情的热情已经开始降低，不再有讨论的**，只留下裴观个人的粉丝，脱粉的还在愤怒，死心塌地的还在喊冤。 林惊南和乔杨都没提起过这件事，这件事如同过眼浮云，不值得他们花费本就稀少的交流时间去讨论。 一早起来，林惊南发现手机没电已经黑屏关机。 她睡眼惺忪地给手机充上电，坐在沙发上醒了醒瞌睡，再慢腾腾地吃了份餐厅送来的早餐。 电视频道调到六，放的是一部早间电影，爱情片，极致的克制含蓄，不知道的甚至以为是部纪实片。 林惊南看得昏昏欲睡，起身去浴室用热水好好洗了个脸，这才缓过来。 等这时给手机开机，就弹出来了无数个未接来电，甚至还等不及她反应，朱绘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林惊南皱起眉，有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喂？” “林姐！你终于接电话了！”朱绘的声音里带着不安与焦急。 “怎么了？” “前天店里招牌的灯不是坏了吗，就联系了师傅来修，今早来了两个人，搭了梯子上去检查，说是灯带坏了需要更换，结果那位师傅从梯子上摔下来了！” 林惊南心里一惊，稳住神沉声问：“师傅现在什么情况？怎么摔下来了？” 朱绘声音里几乎都快带着哭腔，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比较冷静地回答： “那位师傅没戴安全帽，已经被救护车带到医院，正在抢救，我也在医院等着看情况。” 连朱绘自己都意识不到，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恐慌。 “林姐，流了好多血，师傅后脑勺着地，正好磕在台阶上……事发时下面那位师傅正转身在工具箱里找东西，梯子上那位师傅不知道怎么摔下来的，我查了监控发现是那位师傅手上拆老旧灯带时脚踩滑了，也没人保护，一下子从几米高的梯子上倒下来才会这样。林姐，现在怎么办？都怪我，没意识到他们没戴安全帽，我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意识，林姐，都怪我……” “小朱，”林惊南冷静着出声打断朱绘的喋喋不休，她能感觉到朱绘现在已经有些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别急，事情有我处理，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朱绘给的地址就是离她的店最近的市二院，但离林惊南住的地方则比较远，等林惊南赶到时，手术还在进行中。 手术室门口朱绘已经等在那里，林惊南远远就瞧见了她的身影，一旁还有另外两女一男。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家属，一位年长些的女性，可能是师傅的妻子，而另外一男一女都不过二十来岁，应该是他们的孩子。 林惊南下意识皱起了眉，因为这几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正将朱绘围在中间，年长的那位女性还抓住朱绘的手，俨然一副爬朱绘跑了的样子。 林惊南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将埋着头的朱绘拉到自己身后，也是在这时林惊南才看清朱绘还挂在脸上的泪痕，以及侧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心里。 另外几人见到她把朱绘护在身后，立马用愤怒的眼神看向她，不等那几人质问，林惊南压着心里的怒意，开口道：“请问几位是张师傅的家属吗？” 手术室那位师傅姓张。 “你是？” 三人眼神不善，上下打量着林惊南。 “我是她老板。” “好好好，我以为你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呢！”为首的年长女性言语不善。 面对这样的态度，林惊南并不恼怒，她对朱绘被扇巴掌的事心有不满，但毕竟张师傅人还躺在手术室里，林惊南只能暂时强压怒火，保持和善的态度。 “这位阿姨说笑了，我是她老板，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不出现。” “阿姨？谁是你阿姨！你们把我丈夫害得进了医院，现在生死未卜，少来套近乎！” 这是想全赖她头上了。林惊南收起脸上和煦的神情，提醒到： “阿姨，您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怎么就是我们害的呢？且根据法律规定，这件事情应当由当事人公司和当事人进行商谈，不是您一句话能定性的。” 林惊南顿了顿，又提醒到：“我记得当时是来了两位师傅吧，怎么另一位师傅不在呢？” 妇人脸上神色一僵，这才想起，他丈夫的工友，先前说要去上厕所，然后再也没回来。 而此时正在自己身后的朱绘也语气中带着不满地把这件事点破： “那位师傅一个小时前说要去上厕所，然后就再也没回来，怕不是现在人都已经到家了。” 妇人怨毒的视线立马离开了她，转过去瞪了朱绘一眼。 “原来如此，”林惊南接着说道：“这样不合规矩，看来还得请您联系您丈夫的单位，找人来商议这件事情才行。” 林惊南在来的路上已经咨询过她做律师的同学，这件事情与当事人不佩戴安全帽有一定关系，且责任应该在当事人与当事人签订劳动合同的公司单位之间，一般来说，她是不用承担什么责任的。 她来这里只是出于负责任的态度，以及朱绘还在这里，她得把朱绘带走。 只见对方听到自己的话，眼神一转，显然并不打算放过她和朱绘。 “你少废话，这件事情就是你们的原因，别想撇清干系，你们得负法律责任知道吗！” 说着妇人便一把抓住她的手，招呼身边的儿女，把自己和朱绘团团围住。 关于施工人员受伤责任划分是作者查百度搜的，可能并不完全正确，大家莫要见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第四十章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林惊南眉头拧得更深，脸色也逐渐冷下来。 这家人摆明了不讲道理，她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的。 很显然，朱绘已经在这家人身上吃了亏，自己再不反抗，下一个挨打的保不齐就是她了。 林惊南环视将她围住的三人，估算了一下战力。 张师傅的妻子看起来挺有劲儿，而她女儿则一般，至于她的儿子应该最难对付，虽然长得不高也不壮，但毕竟是个成年男子。 一对三，林惊南觉得自己有点胜算。 她警告到：“阿姨，我现在还愿意和你们好好讲话，但是你不要当我没脾气。” “你吓唬我啊？” 张师傅妻子眼里不屑，恶狠狠地高声叫嚷起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有钱的年轻漂亮女人最会养尊处优了，就凭你，能做什么？你老实点，把该赔偿的赔偿了，否则我让你好看！” 林惊南严肃地看着妇人抓着她的手，冷声道：“放手。” “不放怎么样？” “我最后提醒一次，放手。” 妇人还是对林惊南的警告置若罔闻，依旧不依不饶：“你装什么装？以为老娘我吓大的？我看不收拾你不知道老娘厉害。” 说着，对方举起了手，俨然想如欺负朱绘一样给自己一点教训，好让她乖乖赔钱。 林惊南心里不由冷笑。 正愁找不到机会给朱绘报仇呢。 说时迟那时快，对方举起的手掌眼看就要落在林惊南脸上，林惊南轻轻往后直了直腰，将脸一侧，可是接下来又没了动作。 犀利的手掌从林惊南下颚扇过，瞬间带起原本垂在侧脸的头发，因为发丝飞舞得过于夸张，连就在林惊南身旁来不及反应的朱绘都惊讶于这一巴掌下手得有多狠。 林惊南偏着头，僵着身子，仿佛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两秒钟后才回过神一般，用对方来不及闪躲的速度，反手一巴掌打了回去。 这一巴掌有多实在呢？ 这么说吧，医院手术室门前那寂静的走廊，从头到尾都在这一刹那响起了“啪”的一声。 对面三人甚至连朱绘都一下子被这变故震慑住了，尤其那对儿女，想来还没见过自己泼辣的母亲也有挨打的时候，如今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林惊南下手比较重，对方脸上红肿的巴掌印立刻清晰地浮现出来。 对方被打得明显愣了一下，回过神，眼中怒气暴涨，龇牙咧嘴恨不得活吃了林惊南。 眼见对方三人要扑了上来，还没等林惊南有动作，朱绘先嚷嚷了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打人啦！” “救命啊！打人啦！” 谁知那妇人一见朱绘先声夺人，立马两腿一蹬，双手一摊，坐倒在地上，开始嚎叫起来： “我不活啦！丈夫还在手术室，黑心的老板就想撇下我们逃跑！我怎么活啊！我的命好苦啊！” 下一秒，两个儿女也加入了进去，三个人开始一起哀嚎…… 这演技，给林惊南都看呆了。 许是手术室门口太过吵闹，正在对方和林惊南纠缠不休的时候，听到医护人员及时赶到。 “做什么？这里是医院，讲点素质行吗？” 两位医护人员站出来，想要呵止正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一家三口，谁知对方反而变本加厉，哭闹得更厉害了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医护人员开口劝吧，连带医护人员和医院都被说成是林惊南的帮凶，想害他们一家人…… 最后没办法，林惊南报了警。 穿制服的一来到现场，乱七八糟的场面顿时就被控制住了。 在对相关情况分别做了了解之后，由于是对方先动的手，且看监控，林惊南只还手了一下，算是正当防卫，又因为手术还没结束需要家属守着，警察也就没带几人回去，只是登记了一下，并且口头教育一番，叮嘱三人再在医院闹事一定把他们带回局子便离开了。 虽然事情没完全解决，但好在暂时震慑住了对方三人，没有再在医院找林惊南麻烦。 林惊南没再理会，带着朱绘跟着警察离开了医院。 在医院地下停车场，刚坐上车，林惊南就拿了瓶刚买的冰水给朱绘。 “敷一敷吧，还红着呢。” 朱绘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接过去，偏过头去闷闷不乐。 “怎么了这是？” 林惊南立刻察觉到朱绘的情绪，还以为朱绘不开心是因为被那几个人扇了一耳光，便道： “我不是给你打回去了吗？” 那一巴掌林惊南算好了距离，根本就没碰到她，只是扇到她的头发而已，所以对方挨自己那一巴掌是实打实的。 一巴掌还一巴掌，林惊南绝不公报私仇。 “可是林姐你为我挨了一巴掌。” 话音未落，朱绘豆大的眼泪珠子立刻就从微红的眼眶里滚落而出。 刚才打人的时候林惊南都没慌，被朱绘这么一哭，林惊南反而慌了手脚。 她是真的很见不得女孩子哭，尤其还是为了她而哭…… 林惊南缓了口气，翻出放在车里的抽纸，把纸巾抽出来放在朱绘手里。 “虽然很感谢你这么为我着想，但是我没有被打到，一点点都没有，所以别哭了。” 朱绘愣住：“真的吗？” 在医院事情发生得太快，朱绘自己也看得不真切。 “真的。” 林惊南解释：“我若不是看上去像是真的被打到，后面还手那一巴掌我也得掂量掂量，否则被对方反咬一口就不好了。” 见朱绘手上没动作，林惊南一边说着，一边替朱绘擦干净眼泪。 “放心，你林姐我吃不了亏。虽说女孩子在外面得表现地强势一些，但是也是要在能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在没胜算的时候，不强行与人争执也是正确的，明白吗？” 这是在说朱绘被打了却没还手的事，她不希望朱绘拿她“打回去”的做法来做对比，从而在思想上背上负担。 朱绘认真地点点头，仿佛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林惊南露出个和煦的笑容问到：“那走吧，再上去挂个号。” “挂号做什么？”朱绘不明就里。 “检查一下你脸上的伤啊，万一伤到哪里了呢？” 林惊南虽然没亲眼见过那些因为被扇耳光导致耳膜或者其他地方受伤的情况，但多少也听过。 看那一家三口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打朱绘那一下一定是下了重手的，还是小心为上得好。 “不用了林姐，我没事的。”朱绘连忙摇着头拒绝。 “你是员工我是老板，这种事情员工得听老板的。” 朱绘哑然，一脸的疑惑，显然一点儿也没想到林惊南会说这种话。 看，当老板有时候话语权还是杠杠的。 给朱绘看完医生，拿到检查结果，一切无碍后，两人这才找了个地方吃饭。 跑了一上午，两个人都饿得肚子咕咕叫，还都想吃点清淡的，林惊南就找了一家野生菌汤火锅店。 本来可以回店里吃，但因为早上的事，员工们也受到一定的惊吓，还有的没等别人说，自己就打水去把门口的血迹清洗掉，林惊南干脆闭店一天，工资照发，让大家休息休息。 刚进到菌汤火锅店，老板就很实诚地说二月份野生菌种类不多，有一部分菌菇是人工种植的，林惊南和朱绘也不甚在意，表示只要味道好食材新鲜就行。 老板的女儿上大学还在放寒假，没事儿就来店里帮忙，现在店里有几桌客人，看起来不忙，老板的女儿便坐在吧台玩手机。 林惊南坐得离吧台比较近，菜刚上来没一会儿，就听见菌汤店老板女儿大声地打起电话。 “你看到热搜了吗？！这什么鬼热搜，这些营销号有病吧！” 顿了顿，又接着对电话那头的人道：“对啊，空降热一直接爆，这不是被人整了我名字倒过来写！” “咱家那几个大粉呢？他们没点动静吗？一群光吃饭不干活的！” …… 偷听别人电话好像不太好，但真不怪林惊南，老板女儿讲电话实在没有一点要避讳任何人的意思，情绪过于激动，声音也特别大。 林惊南一开始以为只是谁家的粉丝，没太在意，半晌后，恍然间听见一个名字，手一抖，刚夹起来的一块蘑菇，刺溜地一下就回到了锅里。 她放下筷子，拿出手机点开微博。 刷新了一下界面，点开了微博热搜。 上面爆红的几个词条，全是乔杨相关。 #乔杨父母重病住院# #乔杨父母说乔杨不履行赡养义务# #乔杨不孝# …… 林惊南大脑还没来得及深究，只觉心底凉飕飕的。她相信乔杨不是那种人，回想起乔杨和自己略微谈及的从前，那些年少的日子乔杨过得并不顺遂，反而辛苦至极，但是一句话也没提到过他的父母。 林惊南不知道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看见挂着的红红的热搜，下意识就想点进词条。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喻夏打来的电话。 “喂惜惜，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你那边方便听吗？” 林惊南看到热搜之后担忧的心情在接到喻夏电话的这一刻更上一层楼，心里不由地忐忑起来。 “什么事你说吧。” “你看到热搜了吗？” “看到了，刚想点进去看看怎么回事，你那边知道情况吗？” 毕竟喻夏在电视台工作，消息肯定比她知道得快。 喻夏那边没立刻接话，停了停，然后说到：“我个人感觉，乔杨这次麻烦不小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电话那边，喻夏的声音还算平静，但林惊南还是听出了一丝凝重的情绪夹杂在其中。 她示意朱绘先吃，起身独自来到店外花坛边上。 这里来往行人不多，就算有，也不会去注意她在讲什么。 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林惊南一边听喻夏讲话，一边返回微博界面看现在网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喻夏给她讲了另一个故事。 “你可能不知道，好几年前有个歌手，红得如日中天，事业正顺风顺水时，她的父母跳出来指责她不洁身自好，通过出卖色相勾搭唱片公司老板，还……还同时和老板儿子搞在一起，聚会多人运动……” 话说到这里，喻夏停顿片刻，再说起来言语里已是含着遗憾： “对于女性来说，清白二字是最好杀人的利器，当她被造黄谣的那一刻，她就算没有也已经有了。若是这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的可能还有辩驳的余地，可是偏偏是她亲生父母，哪个父母会拿自己女儿的清白开玩笑呢？此后这位歌手的事业一落千丈，迅速被行业抛弃，被新人取代，即便后面人们看穿了她父母恶人的本质，替她澄清喊冤，她的事业也再也没能迎来第二春。” 喻夏讲完了，林惊南也听懂了。 事情的关键就在于，出来指责乔杨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亲生父母。 林惊南看着视频里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自称是乔杨母亲的女人，看着她声泪俱下控诉乔杨不管他们死活，又跟着镜头看向躺在病床上插着各种仪器，面容苍白，一副活死人模样的“乔杨父亲”，心里顿时生出恐惧。 “这么多年了，他成名发家后，一直都没有联系过我和他爸爸，我和他爸爸非常想他，四处托人联系，联系不上他，他是大明星，我们见不到他。” “实在是没办法了，没钱救命了才只能找媒体记者，我和他爸爸也不想影响他的名声，他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 “乔杨啊，你来看看爸爸妈妈好不好？爸爸生病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我们不要其他的，就想见你一面，你是我们的孩子啊……” 林惊南关掉视频，怔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半晌，她想起还没挂断喻夏的电话，尽量稳住声音说到：“有些事，我得先弄清楚，目前只是他父母的片面之词，我还是不信乔杨是这样的人。夏夏你在电视台，帮我留意一下，有事情随时联系我。” “好。你放心。”喻夏说完，挂掉电话。 接着，林惊南拨通了乔杨的电话。 这个时候北欧还是早晨六点左右，但林惊南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手指有些僵硬地播出电话，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期望得到回音。 当听筒里冰冷的机械女声传出来的那一刹那，林惊南的心也跟着冷了下去。 乔杨电话关机了。林惊南联系不上他。 她又拨通晁明的电话，是不断的忙音，然后被挂断掉。 林惊南不死心，接着打，还是忙音，听筒里听了一遍又一遍不要挂机之后，晁明也关机了。 刚开年的京海市天气并不暖和，时不时还飘着雪花，路上行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裹着围巾行色匆匆。 林惊南在店外站了许久，久到裸露在寒冷空气里的皮肤开始不满，给她的大脑传出信号，林惊南才回过神，慢慢回到店里。 因为在外面呆得太久，朱绘都已经担心得要出来找她，但老板明显怕她们逃单，不让朱绘也离开店里，朱绘有些急，正在吧台前，催促收银把账先给结了。 见林惊南回来，朱绘立马过来。 “林姐，怎么了？”。 朱绘以为是早上受伤的师傅家里人又找来了，语气十分担心地询问。 林惊南脸色不佳，仍旧勉强挤出个笑，回到：“没事，先吃饭。” “是那个师傅怎么了吗？还是他家里人？” 看着眼前这个焦急着关心她的人，林惊南面色柔和了些，安慰道：“不是，你放心，没什么的，把饭吃完，今天先回家休息。” 听到她这样说，朱绘紧张的神色明显松缓下去。 只是林惊南安慰得了别人，却安慰不到自己。 乔杨啊乔杨，这个时候你又在做什么呢？你应该知道，有很多人都相信你不会做那样的事，所以，你一定会站出来证明自己的吧。 那好，那她就静静等着，等着乔杨出现的那一刻。是非对错，到时候自有定论。 下午四点半，乔杨工作室发布辟谣声明，否认乔杨父母对乔杨的指控，称其捏造不实信息，对乔杨名誉产生巨大影响，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公众当然不买账，一个破声明哪里比得上真人出来说话，何况更加坐实了医院里的那两人就是乔杨父母。 在医院是真，病危是真，二老看起来很贫穷从前一定吃过苦也是真……那么他们嘴里说的，乔杨不赡养他们，一定也是真。 工作室辟谣再一次引爆微博，人们加大了对乔杨的讨伐，虽然有少部分人认为不能只听乔杨父母一面之词，但是也很快被批判的声音压过去。 林惊南冷眼看着一切，突然冒起一个可悲的念头。 或许比起乔杨父母愿望得偿父亲得到救治，他们更想看到的是乔杨跌落泥潭。 他们不是在希望美好与善，而是在期盼丑陋与恶。 乔杨失联第一天的夜里，林惊南做了噩梦。 梦里入云的围墙下精心打理的花园繁花盛开，花园中心巨人般的刽子手磨着大刀，神色狠毒，嘴中念念有词。而乔杨则是躲躲闪闪，隐匿在花草摆设和建筑之下，不能被刽子手发现的小人儿。 巨猫睁开眼睛瞥了一眼乔杨又接着闭上眼休憩，偷偷摸摸的老鼠发现乔杨想要向刽子手告密却被巨猫按住尾巴，然而高高在上的公鸡扯着嗓子暴露了乔杨的位置，引来了刽子手无情又凶狠的追杀…… 谁是巨猫？谁是老鼠？谁是帮凶大公鸡？谁又是拿着刀的刽子手？ 梦境的最后是什么结局？林惊南不知道。早上八点送餐的门铃将她从噩梦中拉出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身冷汗。 仍旧是乔杨定的那家餐厅，仍旧是她喜欢吃的早点，这一刻林惊南却没有一点胃口。 她拿出手机，再次打给乔杨。 依旧是关机。 她已经不知道该联系谁了。 林惊南陷入一种无助的情绪，瘫坐在沙发前，用双手捂住脸，回想喻夏昨晚发给她的消息。 “业内现在的还是观望的态度，没有赞同乔杨父母，但是也没偏向乔杨。这件事最后的走向如何，或许得看大众的反应。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在短时间内搞出这么大阵仗，幕后推手是一定存在的，至于是谁，大家都有不同的猜想。惜惜你知道的，乔杨在业内存在很多竞争对手。” 林惊南觉得头疼，思绪凝滞，不知道哪里是突破口。 半晌，她抬起埋在手掌里的脸，想到一个人。 乔杨的经纪人。对，这件事乔杨经纪人一定在想办法。 可是她没有联系方式。 林惊南打给了喻夏，现在喻夏是她唯一的人脉。 果然，因为之前乔杨上过京海市电视台的节目，喻夏他们主管是有乔杨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的。 喻夏和他们主管不太对付，但为了林惊南，拉下脸皮要了来。 严蕊，159XXXXXXXX。 林惊南这才知道那位看起来很干练很雷厉风行的女经纪人，原来名字里却是花蕊的蕊。 在打过去之前，林惊南没想过对方一定会接。 但是她得试试。她不能像个糊涂蛋，一直被蒙在鼓里，更不能当个事不关己的看客，只能从网络上获取只言片语的进展。 出乎意料的，对方接通了电话。 “喂，哪位？” 严蕊声音里带着疲惫与不友好。 “你好，请问是乔杨的经纪人严女士吗？”林惊南快速组织起语言，并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我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我自己，但是如果没错的话，我想我应该是乔杨的女朋友。我叫林惊南。” 林惊南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相信她的身份，毕竟作为顶流的乔杨，每天都会收获无数个自称女友的粉丝。 令人意外的是，严蕊似乎没太惊讶，听到她是谁后，声音变得柔和甚至带上了善意。 “是你啊，你一定急坏了吧。” 听到这句话，林惊南压抑的情绪一瞬间失控，所有不安与害怕在这一刻仿佛终于找到宣泄口，不断地从心底涌出，最后汇集在眼眶内，变成无数咸湿的泪水，滚落到脸上，砸在地板上。 “乔杨跟我说，你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抱歉，让你担心了。” 林惊南深吸一口气，三两下抹掉眼泪，缓缓问道：“乔杨怎么样了？” “他没事，正在回国的飞机上。” “昨天开始，我就联系不上他。”林惊南如实说。 “抱歉，因为事情紧急，我让工作人员没收了乔杨的手机。” 严蕊试探地问到：“或许，他有没有跟你讲过他的父母？” “没有过。”林惊南知道接下来对方要开始讲什么。 严蕊轻笑两声：“那想来你已经在网络上看到过了。或许你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在我看来……” “那就是一对最会演戏的伥鬼。”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寂静的房间内几乎落针可闻，林惊南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 半晌，严蕊才舒了口气，带着一丝无奈的情绪道：“抱歉，关于乔杨父母的那些事我不算是当事人，且从我这个乔杨经纪人的立场来看有些话又难免偏私，所以具体情况还是由乔杨来告诉你吧。” “他现在……”林惊南有些犹豫。 “我想他到了国内，一定会立即联系你的。把他手机没收是出于我作为职业经纪人的一些考量，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事情一旦涉及他父母他总是反应很大，在事态稳定下来前，我不希望他看到、回应一些东西，也给他一点时间冷静冷静，希望你能理解。” 挂断电话，林惊南重新坐回沙发上，拿着手机出神。 她没问乔杨父母出来指责乔杨这件事对乔杨影响大不大，而他们又准备如何应对，因为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乔杨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正在拍的那部电影对他那么重要都必须先处理国内的事情，想必国外的剧组也一定受到了影响。 这件事不弄清楚，乔杨就算打不死，事业也会一落千丈，更会一辈子背上不赡养父母的骂名。 她弄不清娱乐圈的弯弯绕绕，也不相信清者自清那一套，她知道这件事乔杨即便没错，也一定会承受很大的伤害。 毕竟不管怎么说，那是来自自己亲生父母的刀，如何能不痛呢。 只是现在她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且根本无从下手。 林惊南一早上过的浑浑噩噩，开车去店里的路上还不小心剐蹭了别人的车，好一通赔礼道歉对方才肯善罢甘休，直到到了店里忙了起来，注意力才暂时被转移了些。 朱绘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以为是昨天的事故又发生了什么意外，连带着也愁眉苦脸的，工作都没心思做。 祸不单行，怕什么来什么，还真就来了。 中午饭点儿店里客人刚多起来，“闹事儿”的就来了。 “就是这家店，记者同志，这家店害我丈夫住进医院，现在还在icu没出来呢！” 一声高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店里的客人也纷纷把视线投了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林惊南看见店门口聚集的一波人微微一怔，转头立马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站出来安抚店内客人的情绪。 “非常抱歉打扰大家用餐，我们也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现在就去处理一下。” 说完后转身走向店门口，一瞬间脸色严肃了起来，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朱绘紧随其后，另外还有两位男店员也跟在后面帮林惊南壮气势。 店门口，有人正拿着摄像机拍，见有人出来立马将镜头转向她们。 林惊南很反感对着她拍的镜头，眼底露出不悦，只是为了防止对方剪辑成对她和餐厅不利的视频，林惊南很克制自己的言行，始终和对方保持着距离。 “几位是？”林惊南看向那名所谓的记者。 对方很自然地拿住证件示意到：“你好，我是京海市新闻报的记者宋倩，有人向我们反映这个餐厅存在拖欠工人工资和拒不赔偿医药费的行为，今天过来核实一下。请问您贵姓？” “对，就是她！她就是这间餐厅的老板！她姓林！”张师傅妻子言辞激动地指着林惊南向记者介绍到。 “这位是？”林惊南反问。 张师傅妻子一愣，显然没想到林惊南这样问，片刻后依旧怒气冲冲地说：“你装什么？我们昨天才见过，你今天就装不认识？” 林惊南淡漠一笑：“呵，是的，我们昨天见过，那时候阿姨你只顾着打我店里的人和我，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没说呢。” 闻言，张师傅妻子面色一尬，心虚地看了看镜头。 “你别乱说啊，谁打人了？” “阿姨，警察局有出警记录，医院有监控视频，您抵赖不了的。” 作为记者的宋倩立马嗅到了敏感气味，上前一步打断正要骂人的张师傅妻子。 “您的意思是，昨天你和这位，额……钱阿姨，不仅见过面，还因为纠纷打架引来了警察吗？” 林惊南不慌不忙避开宋倩问题里的坑： “哦，原来她姓钱啊。这位钱阿姨的丈夫昨日一早，因为工作失误以及没有合规佩戴安全帽被送进了医院，我的店员好心跟着救护车去到医院，而这位钱阿姨却对我的店员动手，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在我赶去医院后甚至还对我动手，当时她的儿女都在医院，我们势单力薄，无奈只能报了警。所以纠正一下，不是打架，是我和我的店员单方面被欺负。” 宋倩的眼底浮现一抹复杂的情绪，看了一眼钱阿姨，又接着问： “据钱阿姨说，他的丈夫现在还在ICU里，而您却拍拍屁股走人，不愿意支付药费，还扬言让他们家有本事就去报警抓你是吗？” 林惊南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审视了宋倩一眼。 “您作为专业的新闻人士，就职于京海市新闻报，那么想来专业能力是过关的。单方面的陈述掺杂太多主观因素，有几分可信想来您是清楚的。” 林惊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宋倩越来越不好的脸色，继续道： “首先，我们餐厅对张师傅的伤情表示关心，希望张师傅能尽快转危为安康复起来。其次，与张师傅签订劳动合同的并非我们餐厅，按照相关法律法规，张师傅即便被认定为工伤，那需要承担责任的也只有张师傅的单位，与我们餐厅没有关系。并且其中还掺杂着张师傅没有合规佩戴安全帽的行为，责任如何划分还需要相关单位界定。但无论如何，我们餐厅本就不存在需要支付医药费的情况……” 林惊南每说一句，宋倩的神色就暗下去一分，但林惊南仍旧继续输出： “所以也就不会有拒不支付医药费的结论。至于钱阿姨说的，我扬言让他们家有本事就去报警抓我这句话，我从来没说过，或许您应该问问钱阿姨，是不是伤心过度臆想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钱阿姨听完这些，哪还站得住，一把掀开宋倩，冲到林惊南跟前，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双手拍腿，冲着镜头开始撒泼打滚声泪俱下地卖惨。 “哎哟我命苦啊，我们一家人都没文化，跟别人争辩连话都不会说！老头子诶，你兢兢业业做工，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现在进了医院连医药费都没人给啊！老天爷可怜可怜我们一家人，让做坏事的人受到惩罚吧！” 一番表演看得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全都任由着钱阿姨发疯。 林惊南昨天就见识过，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朱绘还是气得牙痒痒，特别想上去和姓钱的对着发疯，但是因为害怕影响林惊南和餐厅，只能咽下这口气，想了想，抢过镜头，大声道： “她昨天就是这样在医院撒泼打滚，把医务人员都招来的！她还骂医务人员收黑心钱，不管她丈夫死活，跟我们狼狈为奸！她连无辜的医务人员都能污蔑，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就是就是，”餐厅另外两名店员附和到：“我们老板为人善良，待员工极好，是我们老板的责任她一定不会逃避的！”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哭闹的哭闹，帮林惊南说话解释的解释，七嘴八舌的，林惊南倒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宋倩见状，只能先安抚众人，让大家安静，转头去问钱阿姨。 “钱阿姨，您丈夫的劳动单位的人员现在在哪里呢？” 宋倩心里知道林惊南说的责任在劳动单位有几分道理，且若有第三方的加入事情则会变得更加复杂，想必到时候有扯不完的皮，新闻放出去的热度也会越高。 一听劳动单位，钱阿姨哭得更大声了。 “跑了！全跑了！他们那个维修队就几个人，租了间办公室，我昨天下午去找人的时候就全跑没了！” “宋记者，我实在没办法了，我们交不起医药费，我丈夫只能等死啊！” 林惊南心下越发了然，秀气的眉头也蹙得深了几分。 合着这是不仅跑了和尚，连庙也不要了，这下这家人恐怕要对她纠缠不清了，毕竟她的店不能像那间租的办公室一样说不要就不要。 宋倩听到钱阿姨的话，眼里几乎不可察觉地闪现一丝精光，她立马抓住了自己想要的点。 “理解您的心情，您的家人现在还处于危险之中，您担心也是正常的人之常情。” “作为一名记者，我也希望您的丈夫平安无恙，我也相信我们这个社会还是很有善意，愿意对您的丈夫您的家庭施以援助之手的。” 宋倩说完在大家都还很懵的状态里，将话筒对准林惊南，面带微笑理所当然地说到： “方才您的员工对您的评价很高，都说您是一位对员工十分好又心地善良的老板，现在钱阿姨一家遇到这种情况，您肯定是不愿意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吧？” 林惊南一听这话就不对，心里顿时警惕起来。 果然，宋倩图穷匕见，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请问您愿意施以援手，先替钱阿姨丈夫支付医药费，将对员工的爱心延续下去吗？”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林惊南差点没做好表情管理，几乎要在这种场合笑出来。 “这位宋记者，如果不是您方才出示了相关证件，我真的会怀疑您身份的真实性，不过，即便现在我也十分怀疑您单位的用人标准。” “如果没搞错的话，您刚才是在道德绑架对吧？” 宋倩闻言心里一沉，刚欲开口，林惊南却完全不给她机会。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法律规定的责任我们餐厅不会逃避半分，但基于目前的情况来看，第一我们没责任，第二我们没义务，请宋记者不要试图打感情牌煽动公众情绪道德绑架。” 林惊南微微一顿，视线落到宋倩手腕上，讽刺一笑：“另外，宋记者在要求别人的之前，是不是自己更应该要以身作则呢？” “如果没看错的话，您佩戴的这款手表来自江诗丹顿，价值上百万，您看您随便一块表都能买下我这家店了，要不您举手之劳，帮帮张师傅钱阿姨一家？” 钱阿姨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 她之前是不知道宋倩戴的手表这么贵，这下她知道了，哪里还把穿着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林惊南放在眼里，立马调转目标，把注意力放在了宋倩身上。 她一把抓住宋倩的手就跪倒在地，接着声情并茂声泪俱下：“宋记者，求您帮帮我吧，我们真的没其他人可以指望了，您发发善心，再帮我们一次吧！我家老头还在医院躺着呢！宋记者！老婆子我求求你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宋记者！” 局势逆转，这下就轮到林惊南他们看戏了。 变故来得突然，宋倩瞬间六神无主，不知如何应对，只连忙双手扶住钱阿姨，想将人扶起来。 钱阿姨哪能让她扶起来。 两人就僵持不下，你来我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拿起手机录视频的也越来越多。 宋倩自己做记者的，一直躲在镜头后面采访别人，如今暴露在众多镜头面前，浑身不自在。 好半天，她终于在这次对峙中败下阵来，对仍旧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钱阿姨做出承诺。 “钱阿姨您放心，我、我会去医院看望张师傅的，至于医药费，我也会想办法的。” 钱阿姨不见兔子不撒鹰，口头承诺对她来说还不如厕所里的纸，当即就道：“太好了！宋记者您真是天大的好人啊！我们这就去医院！” 这钱不拿到手，她是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就这样，宋倩十分被动地被钱阿姨拉着离开餐厅门口，出门就打了个车，一行人扬长而去。 吃瓜的路人作鸟兽散，林惊南餐厅那一大家子笑个不停。 “还是老板你有办法。” “这宋记者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惊南却笑不起来。 她勉强维持着情绪，让众人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诸事不顺。 林惊南觉得自己应该去庙里拜拜，顺便也替乔杨拜拜。 她刚抬脚想转身回到店里，手机却在此刻响起。 一看来电显示，林惊南心都紧了，几乎一秒钟都没耽搁地接起电话。 “喂，你回来了吗？” “我在你身后。” 京海的风夹杂着寒意，钻进衣缝里。 林惊南倏然回头，搜寻片刻，才在街对面树下看见一道全副武装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 哪怕只是一个影子，哪怕对方只是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林惊南知道，是他。 她想也没想，冲了过去。 乔杨也迎了过来。 带着分别数月后重逢的欣喜，两人很快相拥在一起。 林惊南脸颊贴着乔杨胸口冰冷的衣裳，闻着属于乔杨那股熟悉的味道，许久，才慢慢缓过来。 “你还好吗？”穿着厚实的衣服，戴着口罩，林惊南却也能感觉到乔杨瘦了些许。 “没事，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乔杨拉过林惊南有些发凉的双手，捂在自己手心，替她取暖。 他的眼神带着疲惫但语气坚定，仿佛网上的舆论风暴对他没有多大影响一般。 再如何，他也不是当初那个畏畏缩缩吃不饱饭的少年了。 林惊南可以看到他眼中一丝淡漠而又不屑的神情。 没有怨怼，只有对亲生父母的鄙夷与失望。 不，或许连失望都没有。 失望也是因为还保有希望。 乔杨对他那对父母并没有这样的情愫。 他温柔地揉了揉林惊南的头发，关切道：“你还好吗，我刚才来好像看到很多人从你餐厅前散开，发生什么了？” 林惊南回想起自己方才的想法，面露苦笑道： “乔杨，要不我们去庙里拜拜吧。” 乔杨显然明白林惊南在说什么，这个说法也成功将他逗笑。“可以，但是这两天不行，我得回一趟老家。” “回老家？” “嗯，有些证据，需要我本人去取一下。”说着，乔杨垂下眼睑，似乎陷入一些回忆之中。 几乎是想也没想，林惊南脱口而出：“我陪你一起。” 乔杨看向她，顿了片刻，眼角露出笑意。“好。” 将店里的事迅速交代一番，又给朱绘留下一张银行卡备用后，林惊南和乔杨一起去了机场。 晁明等在那里，手里提着两个旅行包。乔杨接过其中一个，跟林惊南说他离开一会儿，马上回来，让晁明先带林惊南去VIP候机室。 十来分钟后，乔杨又提着包回到候机室。 “去哪里了？”林惊南问。 “买点东西，后面应该会用上。” 林惊南没有继续追问。 乔杨又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惊南摇头。 她现在没什么胃口。 乔杨给她递过来一瓶苏打水，还贴心地提前拧开了瓶盖。 林惊南笑着接过，下一秒又抬起手，极其自然地摸了一下乔杨头发。 “弄上东西了。” 林惊南摊开手，是不知道从哪里弄上的一点纸屑。 晁明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一边假装自己不在场，一边又克制不住地担忧。 他乔哥，真的像看起来那样，镇定自若，仿佛无事发生尽在掌握一样吗？ 晁明背过身叹了口气。 因为机票改签，三人多等了两个多小时。 不算短暂的飞行后，落地某个省会城市机场。接着是转高铁，一个小时后，又转乘出租车，经过一路的颠簸，还答应给司机师傅返程费用后，好歹是到了乔杨的家乡。 一个偏远又落后的，山村。 感谢国家，即便山高路险，公路也通到了每家每户。 林惊南下车，入眼是一栋砖泥混建的平房，由两间红砖房两间泥坯房组成，一看便有些年头。 “这栋房子，还是我那未曾谋面的爷爷建起来的。” 乔杨伫立在屋前，迟迟未曾迈步。 他打量着这几间房，面色淡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乔杨陷入什么温馨的儿时回忆。 几分钟后，乔杨走上前，取出钥匙打开“家门”。 林惊南紧随其后。 潮湿、阴暗，满是灰尘。 很久没人住了。 “我奶奶身体不好，几年前好说歹说，才同意来城里疗养院，我得空的时候也能去看看她，她现在和一群同龄人没事打打牌唱唱歌，倒也自在，这里一直没人住，渐渐就荒败了。” 乔杨还是一贯沉稳的语气，像叙述着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来回在狭小的屋子内踱步。 只有比平常更深一些的呼吸在林惊南面前出卖了他。 “到处都脏兮兮的，你坐这里吧。”乔杨从旅行包里取出毛巾，几下子将一张有些旧的木椅收拾干净，挪到林惊南前面。 “晚上的话，可能要去镇上住，这屋子没法住人，得辛苦你跟着我们跑来跑去了。” 乔杨嘴上话不停，手里也不停收拾着四处蒙尘的屋子。 “一会儿我拿点东西就走，明天去镇上公安局开具相关资料，然后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本来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带你回来看看的，没想到出现这样的意外。” “对了，你饿不饿，上飞机前我买了吃的，我拿给你……” 林惊南听不下去了。 她几步来到乔杨身侧，毫无征兆地握住他的手。 乔杨刚要拿东西的手不自然地一顿。 他转头，正对上林惊南一双染上浅浅担忧与心疼的眼。 不要这样。 那一瞬，乔杨读懂了林惊南的眼神。 他下意识移开视线，躲避林惊南洞悉一切的眼睛，想尽力藏起自己的窘迫不安。 “我陪你。” 乔杨闪烁的目光一定。 “我们都在。”林惊南接着说，声音纯粹而坚定，“会没事的。” 只是很平静的一句话，但却令人莫名的安心。 乔杨紧绷几十个小时的大脑，瞬间卸力。 疲惫感像开闸的洪水再也关不住般，涌上他的全身。 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撑不起来。 乔杨很想再坚持一会儿，但身体和大脑都在严重抗议，合眼前，林惊南轻轻点头，告诉他“休息吧”的画面一闪而过，随后乔杨便彻底陷入沉睡，就那么依着林惊南有些单薄的肩膀。 他累极了。 精神紧绷，无法入睡，连在飞机上也没有打个盹儿。 好在晁明搭手得很及时，和她一起扶住乔杨。 “你也知道他在硬撑对吧。” 晁明点头。 “也不是头一回了。” 两人将乔杨扶到里屋，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拿出晁明包里的薄毯垫在下面，让乔杨躺上去，又翻出乔杨的薄毯，给乔杨盖在身上保暖，这才停下来。 还好由于近期电影在严寒地区拍摄，他们行李里随时都备着保暖物件。 即便如此，林惊南也不敢让乔杨睡太久，还是怕感冒。 看好时间后，她和晁明走到外屋，刚想接着刚才的话聊，晁明却早已会意。 “林姐你一定想问我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吧。” 林惊南点头。 “那就要从五年前说起了，那时候我还不是乔哥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