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见鬼了吗》 第1章 博雅楼之夜 九月，初秋的凉风吹过，阳光残留着夏季的炎热。 大二刚开学第一天，夕阳将天空都染成了暖橘色，青春的魅力也许在此，三三两两的同学走出教学楼，或哀嚎或兴奋，或劳累或平静。 你能看到，有人结伴而行疯狂吐槽，有人独自戴着耳机跑步，就在这样热闹的氛围里，天空渐渐黯淡，静与浪漫取而代之。 晚课结束后，云婧歆却有些例外——她不似其他同学逃出教室的牢笼，反而自然而然地留在博雅楼教室里自习。 其实这种同学也不少，他们要么是为准备考一些证书，要么就是准备考研、或者一些科目考试。 但开学第一天就能够静心留下来的，除了考研考证，或许也就只有云婧歆这种了——为了多一些学习的时间，为了成绩，或者说为了争取她们专业的保研名额，她只好强迫自己投入到学习的怀抱中。 她们燕阳师范大学的文学专业一共一百多人，保研名额站百分之二十，已经很高很高了，虽然说压力不算非常大，但还是要挺着这一口气，毕竟大家都挺卷的。而上学期年级排名第一的开头很好地鼓励了自己，这学期可以继续保持。 不知不觉间，天空最后一抹亮光被黑暗吞噬，今夜的景色与曾经在校园中的一样，是弯月高悬，连星星都看不见几颗。 不知何时，外边似乎刮起了风，将校园中树上的叶子吹得沙沙作响，乍一听，又好像是谁在低声怒吼。 即便现在是九月份，可温度还是比较热，云婧歆坐在博雅楼506的教室中，独自一个人默默地整理笔记。 忽地，一股带着些凉意的风吹过她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总觉得，这个风不似九月初，过于冷了啊······ 不知为何，今晚的教室好像也比以往安静很多，窗外与印象中黑蓝的夜色不同，反而是浓重的，令人压抑的黑。 云婧歆看了眼时间，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教学楼才关门，于是自己又学了约半个小时才起身走去卫生间，打算洗洗脸清醒一下。 推开教室的大门，走廊头顶的白炽灯比教室里昏暗得多，勉强能看得清道路，五楼的教室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但不知是不是自己吓自己，云婧歆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按往常来讲，现在八点五十将近九点，就算刚开学学习的人少，但也不至于这一层只有她一个教室的灯光亮着。 不过，她们这个教学楼每一层的教室分成了三个岔口，从楼梯上去，往前走六七米就是一个拐角，向右拐进去则又是一个较长的走廊，周围两侧均分布着教室，像这样在右侧的拐角走廊每往前二十米左右就有一个，一层一共有三个，每一个走廊大约有四五个教室，而除了右边的拐角，左边也分布着一些零散的教室。 卫生间就在第一个拐角走廊的最里边和第三个走廊的拐角口处。 恰巧不巧，云婧歆在第二个拐角走廊的教室里，所以她去哪个卫生间都需要走一段时间。 走出第二个走廊，一抬眼，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会有单个的教室照亮这一层，而是——漆黑一片！ 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云婧歆不得不借助手机手电筒照亮自己脚下的路。 “啪嗒，啪嗒。” 空荡的教学楼回响着脚步声，她加快了自己的步伐，想要逃离黑暗对她的追逐。 走到卫生间的门口，不等掀开门帘，内里的阴冷气息不禁让云婧歆猛地激灵一下，门口用赤色印着“女”字的门帘在黑暗下显得更加猩红。 如果不仔细看，帘子上的一些红笔道儿在黑暗中与“女”字相连，就好像流血了一般，稀稀拉拉地顺着字淌下去。 卫生间一如既往地不舍得开灯。 云婧歆脚步顿了顿，脸中闪过一丝犹豫。 今天的厕所，也太冷了些。 博雅楼的卫生间与其他教学楼不同，在夏天额外地凉快，能比室外气温低了将近五六度。 每到夏天，总有学生开玩笑地说要不就搬到厕所里学习，味道是大了点，但真的和天然空调一样。 而很多学校似乎都会建在不太安全的地方，说是可以借学生的阳气镇压一些邪祟，因此燕阳师范大学也总有同学猜测，当初这栋博雅楼的建设不会就在什么坟场上吧，这么凉，莫非是阴气重？ 往常云婧歆的确觉得博雅楼的厕所要比外面凉快儿许多，可今晚的冷，似乎有意识般要穿透她的肌肤，钻入她的骨髓。 没有冬天的寒风那样刮得人生疼，却有着寒冬腊月的凛冽。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是洗个手，就掀开帘子快步走到洗手池前。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虽然自己喜欢恐怖小说，但从小到大都健康长大了，而且还有算命的先生说她的命比较硬，现在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黑暗中的未知。 快速洗过手后，云婧歆连镜子都没照，就走了出去。 可她没注意到，就在她走出去后，镜中忽然伸出了一双青白色瘦骨嶙峋的手，分不清性别，而那手长还着黑色的长指甲，手背上的尸斑清晰可见。 一瞬伸出，又一瞬收回。 “呵” 一声轻笑，飘了出去。 好像有人在笑？ 云婧歆已经走出了五六米，突然间又停了下来想要回头，但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路灯照着外面“博雅楼”这三个红色的字，将窗边都染上了纯正的血色，在静谧黑暗的教学楼中显得格外可怖。 这个楼哪哪都好，就是每当夜晚降临，那种氛围真是恐怖小说或者规则怪谈里才有。 云婧歆内心忽地一悸，巨大的惊慌似乎一瞬就笼罩了全身，令人想快步逃离。 要不今天早点回去吧，内容都完成的差不多了。 这么想着，便也加快了步伐，往506走去。 自己的书包刚收拾到一半，门口传来了有些嘈杂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到了保安大爷不耐烦的催促：“诶同学，快到点了嗷，刚开学这几天楼关的都早，九点左右就要上锁了。” “好嘞好嘞，我正在收拾呢大爷，马上就走。” 保安粗犷的声音在这一刻似乎如一颗定心丸似的，让云婧歆心下稍安稳了些，自己更是加快了收拾的速度，保安还没走远，她就已经飞一样走出了教室，顺手把灯关了。 这灯一关，整栋教学楼似乎完全陷入到了黑暗之中，连保安的身影都被吞噬其中。 云婧歆没空再观察四周，自己打着手机上的闪光灯迅速下楼，今天确实有点晚了，下了两层也没见到一个人影，楼梯间除了黑，还是黑。 终于到了一二层楼梯之间，眼见着就要走向大门，本应该更开心，不知为何，心像加了十倍速一样疯狂跳动。 自己更是不敢抬头，盯着脚下的楼梯就快步往下走，但就在下到最后一个阶梯时，对面忽然闪现了一个黑影。 第2章 博雅楼之夜 “啊！” 云婧歆不设防，短促地叫了一声，但在看清对面的人的时候，心脏不由得如石头一样落在地下。 “婧歆？”对面的女生发声，似乎有些惊讶她还在这里。 “诶，北望，你咋在这里，总算碰见一个熟人了，你也才要往宿舍走？我这一路下来一个人也没见到。” 许是刚才着实有些害怕，云婧歆一见到熟人就开始话多了起来。 不过说完话就后悔了，因为林北望是和她正对着的，也就是说，她要上楼。 可是这么晚了，她上楼找东西吗？保安都开始赶人了。 林北望同样内心疑惑不止，这个点了，云婧歆怎么还在这儿？她早上没看到门口贴着“八点半关门”的字样？ 借着黑暗将手中的东西藏好后，林北望熟练地揽着云婧歆的肩膀就要往外走。 “我本身想上去找我耳机，我耳机好像落教室里了，刚才被保安催促着教学楼要锁门了，我寻思明天再看看。” “确实确实，咱快走吧，这楼都黑了，明天找也不迟。” 有了林北望在，云婧歆内心总算安定了下来，望着对方阳刚又“帅气”的面颊，内心竟不合时宜地生出少许······旖旎？ 不过看着对面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女生，忽然就有了依赖感。 林北望 云婧歆的室友，二人算是寝室里比较熟悉的了，有时候小组作业，实践作业，还有一些比赛自己总和她在一起，所以很多时候也经常在一起吃饭。 久而久之两人接触就多了起来，云婧歆很喜欢她，虽然最开始是被对方那股“生人勿近”的凌厉感所吸引，但后来越接触越觉得，她人好，善良也好说话，对待作业也很认真，从不浑水摸鱼，小组合作更是积极思考，这简直是神仙室友啊！ 但或许是自己要保研的缘故，很多时间彼此都是各学各的。 林北望也会自己参加很多竞赛，做自己的事，不会什么都找人一起陪着，她也是。 看着与谁都好，实则内心深处多少都有些孤独。 云婧歆认为，她和林北望是同类人。 不过漆黑的，安静得近乎诡异的氛围不允许自己思维发散下去，就着闪光灯的照明，二人快步走向门口，可是看到大门后，少有的安心又瞬间消失——所有大门均被锁头缠住，紧紧闭着！ “这，门怎么还锁上了？保安大爷应该知道咱俩还没走啊？”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二人的恐惧达到了巅峰，但林北望还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先去保安室找一找大爷吧，让他们把锁头打开。” “好，一起去吧。” 云婧歆下意识紧紧拽住了对方的衣角，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试图寻找一丝安全感，她总有一个直觉——她的唯物主义观要被打破了。 虽然自己本身也没那么坚定，平时最多也就是看看小说，去寺庙烧个香拜个佛，再加上曾经有一位老先生还说过她命硬、正直，阳气重，更没想过超现实主义的事件让自己碰到。 最主要的是，她怕鬼！ 因为信其存在，所以畏惧，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像小说主角那样有冷静的头脑和过人的胆识，要是真遇见了什么奇怪的事，除了喊叫与逃跑，好像并不能做什么，前提是还能跑得过。 算了，也许在这个氛围下就是容易多想，一会儿找到保安就好了。 博雅楼的保安室有些偏僻，在第一个拐角走廊的深处，挨在厕所旁。 林北望与云婧歆站到了门前，前者抬手敲了敲。 “咚咚” “您好，请问有人吗？”林北望出声问道。 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回答。 云婧歆手都开始有些抖了，她望着门口，十分疑惑：“不对啊，不可能没有人，自己刚才在五楼还被催了呢，就这么一会儿，他们一层层查教室都不一定查完，这就能回去睡着了？” 她越说越觉得奇怪，晚上因为安静，教室还没有什么人，保安的巡查声隔着三四个楼层都能清晰可闻，而现在的教学楼明显除了她俩便再没有其他人，要是保安继续巡查的话二人能很清楚地听到，哪怕只是杂乱的脚步声。 可现在，周围如同死了一般，任何声音都得不到回应。 “你说刚刚还有保安赶你？什么时候？”听到云婧歆的回答，林北望忽地拽住了她的胳膊，目光有些锐利。 云婧歆被盯地一愣，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眼中似乎也隐隐泛出泪光，不仅是因为被林北望抓着的疼痛感，更是这一切的诡异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云婧歆咽了口唾液，颤声开口道：“我，我在八点五十左右去厕所洗了把脸就回到了教室，前后也就不到一分钟，大概八点五十五十一左右，就有保安催我了。” 林北望眉头在随着云婧歆的话越来越紧缩，好像在质疑其中的真实性。 “怎，怎么了？我绝对没记错，因为我特意看了眼时间。” 林北望知道她一定没撒谎，可她在这一刻就判断到，要出事了。 有件事，她没办法对韵婧歆开口——今天博雅楼的关门时间是晚上八点半。 也许是云婧歆没注意门口的通知，也许是她没在意上面写了什么，但不管怎样，这一次自己“平差”出使，竟然让普通人参与了进来。 所谓平差，职能类似地府阴差，但与阴差不同的是，像黑白无常这样是收走已死之人的魂魄，普通人看不见他们，他们也无法触碰普通人。 而平差则是由活人所做，他们都与地府有着联系，来平息世间作恶出逃的恶鬼、厉鬼。 平差与道士听着类似，其实本质上是相同的，不过前者是地府的“公务员”性质，有着正式的地府编制，会得到地府政府的法器符纸等帮助他们收复厉鬼，而道士则纯粹有着自己的派别，属于“私有企业。 但鉴于二者都能够维护社会秩序稳定，地府管理者也就接受了这种公私并存的情况，只要对方不太过分，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既能稳定社会，又能减少平差的工作量，何乐而不为呢？ 第3章 博雅楼之夜 林北望收回思绪，看着因不安而有些颤抖的云婧歆，内心不禁生出一丝怜悯与心疼，她那么怕鬼，有时候在密室里都不敢做单人任务，这一回又该怎样克服恐惧？ 作为平差，在收魂时最忌讳的就是普通人的卷入，因为一旦有普通人涉进其中，那都要在自己的工作中算上一笔，凡人不能卷入因果业力当中，要是真有人无意识闯进来——就像云婧歆那样，自己必须要保障她的安全！ 可是，林北望从十五岁起“工作”，五六年间从没出现过今天这种情况，这次究竟是无意，还是她本身命带的因，等结束后她得去地府问问。 “婧歆，别怕，我们先找间教室商量一下办法，万一一会儿保安来了呢。” 林北望让对方靠着自己，抚了抚后脑以示安慰。 云婧歆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往常的林北望总是嘴毒地怼她后又开玩笑地哄着自己，可是今天这么严肃······ 思其及，不禁开口问道：“北望，发生什么我都能接受，我只想知道——”云婧歆在黑暗中望着她的眼睛，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目光，郑重地说道：“会有危险吗？” “会。” 回答几乎不加思索。 “但是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保护你。” 云婧歆没问对方为什么如此平静且似乎对今夜的现象早有预料，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多问，至少现在不合适。 自己还得靠着有经验的老手保命呢，只要有腿，不管大不大，先抱上吧！ 二人也没多说什么，在一楼随便进了一间教室。 “我看看灯还能不能开。” 话音落下，林北望抬手触碰开关，令人惊喜的是，灯居然开了！ 明亮驱散了些许黑暗，也让云婧歆稍微安定了一些。二人把书包放下后，就坐在了一起商讨着对策。 “这是符纸，你带在身上。”犹豫再三，林北望还是将它拿了出来，她也不是没想过让云婧歆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万一能平安出去呢？ 但再一想想，每次平差都要收一些或恶或怨的鬼魂，遇见危急情况自己尚无法保证安全，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虽然在她拿出符纸的那一刻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若这次云婧歆有幸活着，届时再找一个理由吧。 聪明如云婧歆，她看到对方手上的东西时先是怔愣一下，随即不安感遍布全身。 “你，北望，我······”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林北望以“肯定”的眼神望着她就说明了一切——有鬼！ 可自己也知道，现在不是疑问的时候，现在该做的，大抵是如何保命吧。深吸了三口气，勉强压下想哭的冲动，云婧歆开口道：“听说有两种鬼，一种是没有恶意单纯吓唬人的，一种是，是厉鬼，有生命危险的，我们这次是什么情况？” 不得不说，有时候多看点小说也没有坏处，这不，现在就用上了，不过她希望一辈子都用不上。 林北望脸色有些阴沉，刚要张口，对面就抢答道：“看你的脸色，估计是后面那种情况吧。” “你说得对。”林北望苦笑一声，“以你的命格，第一种情况不会困住你，所以一定要小心。” 不知是不是压抑久了，未知的恐惧越来越大，还是情绪忍到了临界值，在林北望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刹那，云婧歆终究没有忍住眼泪，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如大雨般顺着脸颊流落。 “对不起，我知道哭没用，我也不想哭，但是我，我现在有点害怕，不过我没事，我们，我们分析分析怎么出去吧，或者，我看你还挺有经验的，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听着云婧歆哽咽又压抑的声音，林北望又担忧又有些心疼，她拍着对方的背，冷静地说道：“我能感受到这栋教学楼存在着一股怨气，她将我们连带着楼都隔绝在了异域，所以，消除怨气，或者让它受很严重的伤，才有可能打破封锁。” “我们这么待着也不是办法，它肯定会来找我们吧，就算不找我们也不能一直耗着。” “她在等，等午夜十二点时阴气大盛，或许就出手了。” 云婧歆透过模糊的泪水看了看表，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多小时，难怪林北望可以耐心和自己解释，看来是有时间分析的。 “我们怎么才能消除她的怨气，你······是会一些方法吗？就像道家那样？” “嗯，不过消除怨气是最困难的，可一旦怨气消除，那至此以后教学楼都将非常安全，除非再次发生恶**件。” “我学过一些办法，可以用符纸或者器具，但我一旦这么做，就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了，所以，我们今夜先想办法逃出去，明晚我再来一趟。” 云婧歆听着林北望的方法，也十分赞同，自己现在不仅害怕，况且除了符纸，更是没有任何其他防身的办法，这要是战斗起来纯纯会拖累对方。 当自己真正置身于恐怖的情节时，她也不再有所谓的“主角情结”，幻想靠着聪明才智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她只想活下去，回到平凡的生活当中。 “虽然有危险，但并非没有应对之策，你记住，它们不会随意杀人，即便是厉鬼也会受到限制，你要意志坚定，不被迷惑。” “好。” “砰！” 教室的大门忽地合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头顶的灯光似乎受到了影响，闪烁不定，忽明忽暗。 教室另一边还开着的大门门口突然射进来一抹刺眼的手电光，直直照在了二人的脸上。 “你们，怎么还不走？” 二人还没来得及躲离，沙哑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云婧歆眯了眯眼睛，往前看去。 不看还好，结果这一瞥，自己差点从座上跌下去。 “林，林，林······” 她紧紧抓着林北望的手臂，大脑混乱到无法组织语言，因为——那保安不似在五楼时遇见的活人模样，而是干瘦的，裸露在外的青灰色皮肤如同僵尸一般，而最让人难以忽略的，就是面上那对空洞的眼眶！ 这个“保安”空缺的眼眶下似乎还流着黑红的血液，嘴唇也被撕裂开，一块块地耷拉着，身上的制服宽大，盖住了那副干尸似的身体，也遮蔽住，不，不对，他没有脚，而是飘着的！ 林北望打量了一眼，手中的符纸刚要展开，灯却彻底熄灭，只听到充满恶意的，狰狞的声音：“既然没走，那就永远留下来吧。” 第4章 博雅楼之夜 “走！先出教室！” 云婧歆也管不了书包这些身外之物了，死命握着林北望的手就跌跌撞撞地起身和她跑了出去，那力度大的让林北望皱了皱眉，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没有撒开。 二人一路穿过拐角走廊，来到了一个有桌子的空地方。教学楼这么大，可哪哪都空旷，就算想躲，也不知道该躲哪。 而刚才那个保安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说完那两句话就凭空消失一样，再也找不到一点踪迹，这才是最可怕的。 云婧歆倚在木质的桌子旁，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她感觉自己好像哑巴了，说不出来一句话，只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静，还是静，未知的恐惧如洪水般包裹住全身，她试图冷静下来，仍旧抵不过心底的惧怕。 “别怕，我们不能这么被动，记住，鬼怪不会随意杀你，大多时候他们都更倾向于看你害怕恐惧的样子，就像刚才的保安，他除了乱你心神，但并没有对你做出实质性的伤害。” “我知道，我会克服的，我一定能克服，我们，我们先走一走，看看有什么解决的线索。” 云婧歆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渐渐回血，她松开了林北望的手，并肩走着。 它们杀人是有限制的！ 它们杀人是有限制的！ 它们杀人是有限制的！ 对，只要心中不惧，不被迷惑，自己命还这么硬，一定不会出事！ 在黑暗中行走的过程中，云婧歆一遍遍给自己洗脑，也许是林北望的冷静安抚了她的情绪，也或许自己的暗示真的管用，她好像也平静了下来。 平静过后，二人一边摸索，云婧歆的脑子也在飞快转着，她感觉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一丝线索，于是开口道：“北望，我今天晚上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声轻笑，但我不确定自己······。” “应该没错，教学楼中的怨气，大致都分成两种，要么建立的地点曾经出过事，要么就是有学生在教学楼死亡，比如跳楼自杀，或者他杀。” 不知不觉，二人上到了五楼，林北望在这里停了下来。 “咱们学校跳楼自杀的可能性大一点吧，之前就听说过因为学业压力之类的在博雅楼、弘心楼跳楼的，所以现在每间教室都按上了纱窗，教室门也锁不上了，就怕出事时救援人员进不去。”云婧歆也顿住脚步，回应道。 “我晚上就在咱上课的506教室学习的，你说怨气将我们隔绝在了异域，那我是什么时候······” “你知道今天八点半就关楼吗？” 林北望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云婧歆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她惊讶道：“八点半的时候没有保安赶我走啊？” 不对，八点半，那个时候她好像——云婧歆脱口而出：“那个时候我觉得很冷，是一种阴冷！” 林北望挑了挑眉，真不知该不该说她运气好，这么多教室这么多学生，偏偏选中了云婧歆。 “你有可能是被主动拉进来的，这些等出去后我再和你解释，我感觉得到，事发地点就在五楼。”她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怨气太强了。” 云婧歆顺着林北望示意的方向看去，前方的道路似无尽的长廊，而每一个有教室的走廊拐角都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除了“安全出口”标识上的绿光将脚下的路照成一段段，剩下的一切都看不清。 其实有时候自己宁愿在白天看见暴力血腥的场景也不愿在黑夜中独自摸索着走路，毕竟阳光总能给人安全感。 “呼” “呼” 云婧歆感觉自己的左右耳朵分别被人吹了一口气，那吐息的人就像站在她身后一样，她陡然慌乱起来。 “林北望！” 略带哭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林北望又立马搂住了她的肩膀，柔声问道：“怎么了，别怕。” “我们，我们往前走走吧，刚才好像有人在我耳边吹气。”如果此时有照亮的灯光，那一定会有人看到云婧歆一脸决绝赴死的模样。 “走，我会拉着你的。” 林北望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坚定，也额外温柔，令人内心猛颤。 “按照小说情节，估计厕所该出事了。” 云婧歆摸了摸下巴，继续道：“我今晚洗手之前，感觉到里面的温度很低，和我在教室里吹的那股阴风一样。” 有时候真的不能瞎说话，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语成谶，这不，五楼好像有自我意识一样，云婧歆话音刚落，她们视野前方——也就是拐角口处的卫生间门帘被一阵风掀起，让人将其中的景象一览无余。 厕所地上的一滩鲜血顺着缝隙有渐渐扩散的趋势，墙壁也写满了字，只不过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内容。 而若只是这样静止的画面也不至于让人心颤，云婧歆分明看到，那地上一大滩鲜血中央，竟站着一块块活生生的——鬼！ 啊啊啊啊啊啊啊沃日！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那是由一团团模糊的血肉块儿组成的大致轮廓，它的四肢依旧健在，只不过像是被谁刻意黏上去一样，乱七八糟地插进了肉块之中，而那一头短发将面部展露无遗，左右脸如错位了一般一上一下，除了看见面中凸起的一块儿骨头，大概就是鼻子了，其他的一切都如同身上的血块儿，糜烂，血腥。 “卧槽。” 林北望实在没忍住，这看着也太恶心了？ “这，死状这么惨，难怪怨气强。” 云婧歆小声吐槽，她自诩很抽象，越恐怖碎碎念还越多，整得好像是来专门搞笑一样。 林北望眼角微微一跳，这到底害不害怕？ 不过接着微弱的绿光她也感受到眼前人面色苍白，哦，看来还是害怕，话多和怂没有任何关联。 “呵呵” 低沉的声音自厕所传到二人耳中，它抬起其中一条不太利落的双腿，缓缓往外走着。 “我靠，这是个男的？不是，他怎么在女厕所，有没有鬼德啊啊啊啊！” 林北望拉着云婧歆稍微下了几层楼梯，确保和那男鬼隔着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嘴也没闲着：“他都成鬼了还要守德行，那也太惨了点。” “鬼届就没有个什么‘三好男鬼’的评比么，再说了——” 话音未落，就被林北望打断：“先听听他在哔哔，咳，在说些什么。” 糟糕，一时口快，自己高冷的形象不保！ 云婧歆忍住笑意，似乎恐惧也被驱散了一些，好像那男鬼长得也没有那么吓人了。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只要不贴脸开大一切都好商量。 “凭什么，凭什么······” 它低垂着错位的头喃喃道：“凭什么取消我的资格······凭什么，凭什么！” 随着一声尖锐的喊叫，它犹如瞬移般倏地来到二人面前，浸满鲜血的双眼死死盯着云婧歆。 “啊啊啊啊啊！”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旁边站着的林北望还没来得及出手，她直接一个**斗就砸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又似重物撞击的声音，云婧歆觉得自己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就是等出去了，要把自己的手洗得脱层皮才行。 好恶心啊，黏腻的血液！ 不过为什么要零帧起手！真的要吓死了！ 那男鬼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他的“血块儿脸”被扇到一边，脖子都要被折断了。 林北望见状，赶紧趁对方没反应过来前，逃出符纸就往他身上贴了下去。 “刷刷刷” 一连贴了五六张，见他只能用一双浑浊的眼睛四处乱转，其他地方动弹不得时，算是稳住了当前的局势。 “林姐绝了！” 云婧歆见他不能动，于是才敢往前走几步。 “你咋没把他直接解决掉？” 男鬼：“······”遇见你是我的福气。 他狠狠剜了一眼云婧歆，后者感受到对方怨毒的视线，撇了撇嘴往林北望身后挪去。 “这不是他的实体，一会儿就消失了。” 淦！ 好不容易松懈的心房再次筑起了高墙，云婧歆瞪大眼睛，她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如林北望所说，不过刹那功夫，他的身影倏地消散，只留下了地上的血迹。 云婧歆不愿再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于是转头星星眼地看着面前立如挺拔松柏的女人：“北望，那我们现在······” 不得不承认，林北望真的很好看，许是暗夜下模糊了人的面容，原本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透亮，她不笑时，眉眼自带威严，鼻梁高挺，薄唇淡粉，气质犹如清冷的谪仙，但有时又似冷艳玫瑰，危险，迷人。 她实在想不清一个刚上大学的学生竟会有这般强势的气场。 “我们最好弄清他的死因，这样或许就能猜到他杀人的死亡限制了，同时更容易消散怨气。”林北望说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杀人的条件和自己生前的经历有关，只要我们了解了前因后果，不被迷惑住或者不说出错误的言语，不仅不会死，还更容易破除异域！” “聪明。”林北望微微一笑，看着身边早已消失的男鬼，她知道，一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其实，我们现在虽在异域，但依旧身处原本的教学楼当中，只不过是被隔绝了，但是十二点以后——”林北望顿了顿，见云婧歆神色如常，继续说道：“最开始我没和你说清，其实十二点以后，教学楼就会变成那男鬼生前的面貌，你可以将它理解为幻境。” “哦，你是说，十二点以后我们会出现在那男鬼活着的时候，那时才是找线索的好时机，只要我们理清缘由，避免死亡，破除幻境就能成功？” 云婧歆思索了一下，根据自己看这么多小说的经验，猜测道。 “可以这么理解，但幻境很危险，杀人的条件有时也许不止一个，所以我想今晚十二点前先带你闯出教学楼。” 林北望其实心里也没低，幻境到来前就算碰到了他的实体，他不主动出手自己也很难用物理攻击对他造成伤害，可如今看着云婧歆，她总跟个小太阳似得，每天有用不完的活力，那么上进又那么可爱，不该因意外而身处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