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骑士之后》 第1章 或许抱着人睡觉不是一个好习惯 一 梦里的恐怖画面余韵未消,梵希眼神放空的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窗外是无边的死寂。漆黑之中,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捂着一阵阵发晕的额头,摸索着准备起身。 却也发现那导致她喘不过气来的罪恶之手————此刻的艾尔像八爪鱼一样,正紧紧的缠着她。 她说怎么呼吸困难呢,在梦里都是被憋死的。 原来如此。 梵希轻手轻脚的掰开缠着的手,好不容易解救了她可怜的脖子,却也冒了一头汗。 “嗯......”身边是艾尔迷蒙的呓语,伴随着浅浅的呼吸声,睡的香甜。 梵希有些无奈。 自从她被艾尔在庄园门口发现后,就一直被悉心照料着,知道她晚上经常做噩梦,艾尔甚至主动搬过来陪她。 尽管她并不需要这样的“陪床”服务,可看着艾尔关切的眸子,拒绝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寄人篱下,就该有任人摆布的觉悟,不然得罪了自己的小金主,她上哪找地方住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艾尔对她的照顾的确不少,吃穿住行样样不差,除了有时候过分的皮肤接触,以及眼神里对她藏不住的喜爱,当然也没做什么令她感到不适的事,梵希也就任他去了。 在艾尔这个年龄段,对女人有性好奇也是正常现象,况且伯爵庄园有专门供贵族泄欲的女奴,也犯不上强迫她一个无家可归的贵族。 梵希虽然磕到了脑袋,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但并不是一个笨蛋。 自己在伯爵庄园呆了那么久,大概也从底下的仆人口中得知自己那天被救回来的情形,按照仆人形容的衣着打扮来讲,自己即使不是来自什么世家贵族,也不会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平民。 毕竟贵族们可不傻,救一个平民、奴隶和救一个贵族,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这也能解释平日里纨绔跋扈的艾尔偏偏救了她的原因,当然这里面不乏有梵希颜值的功劳。 只是,唯一令梵希想不通的是,自从她留在这里之后,克里斯城就没有传出哪家贵族小姐失踪的消息,她当然可以理解这种某家小姐失踪的事情,不太会有人大张锣鼓的宣扬出去,但连热爱交际的艾尔都没有听说过,那想必她并不是这儿的人。 既然她不是这儿的人,又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伯爵庄园附近呢? 这是她的疑问,同时也是艾尔的疑问。 于是,当艾尔问起她的身世时,她只说自己父母双亡,她和哥哥相依为命,路上途经克里斯城时,意外遇到一伙强盗,哥哥为了保护她,不幸...... 说及此,她眼睛半阖,漂亮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人很是心疼。 尽管故事编的有些无耻,甚至有些博同情的嫌疑在,但是胜在有用。 这种落魄贵族小姐失去至亲的戏码,让艾尔作为一个男孩子的保护欲瞬间爆棚。 于是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去,自己则去了对面的一个稍小的客卧。 但客卧的床本身就不大(相对于艾尔的床而言),艾尔对于换个房间睡的事又不是很习惯,于是就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艾尔拿着怕她做噩梦的由头,硬是要陪着她睡。 对于艾尔这种死皮赖脸的行为,梵希都看在眼里,这世界上本就没有白来的好处,如果艾尔喜欢她,甘愿为她付出,那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被抱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梵希缓缓的伸出手,再一次将艾尔缠在腰上面的手掰开。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漫不经心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的尤其明显。 周遭的空气凝滞了一秒。 艾尔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一丝隐秘的狡黠,似乎无声的说:哎呀,被发现了! 他勾起胳膊环绕着梵希的腰肢,语气略带不满的说:“你要不动我,我也醒不了。” 艾尔倒打一耙的本事向来是可以的。 梵希注意到了艾尔的小动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淡金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像一团小火苗,灼的人不敢回望。 艾尔抱着腰肢的手松了松,但完全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他仰起脸,“你也知道,你晚上做噩梦时候有多吓人,动来动去的,我要不抱着你,你说不定就滚到地上去了。” 他一脸的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 梵希:“......” 对于艾尔夸张的形容,她当然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那还真是谢谢你,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梵希微笑着说道,不动声色的挣脱掉身上的手,接着开口道:“不过,我看这地板挺宽敞的,打个地铺应该也不错。” 她其实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睡客房,但用她失忆的大脑想想,就知道艾尔肯定不愿意,不如退而求其次。 艾尔本来还洋洋得意的表情,一听这话立刻垮了,有些委屈的憋憋嘴,“你是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吗?还是不相信我?” 梵希装模做样的思考了两秒,点了点头,“都有。” 艾尔的脸一黑。 “而且你睡觉搂着我脖子,掐的我都喘不过气了,艾尔少爷。”她轻飘飘的说,指了指漏出的脖颈,那里纤细白皙,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曾遭受的非人待遇。 艾尔漂亮的五官顿时变得有些楚楚可怜,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害者,“你就这么讨厌我抱着你?” “也谈不上讨厌。”梵希耸了耸肩,“只是不想睡觉的时候,被人掐死了都不知道。” “你......”艾尔顿时一噎,有些恼怒的瞪着梵希。 她这话说的略带调侃,可听的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因为这个原因,那你就躺在地板上好了。” 说完这话,艾尔干脆利落的躺了回去,把背对着她。 艾尔的脾气她很清楚,上一秒还在和你撒娇,下一秒就能直接翻脸。你和他好好说话讲道理,是完全没有用的,不然,她也不会采取这种过激的手段。 梵希勾了勾唇角,翻身下床,自顾自的搬了被子铺在地上。 艾尔等了一会儿,准备等对方和自己道歉的时候,再大发慈悲的原谅她,哪料到一会儿没动静,她居然真的睡到地板上去了。 完全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从来都是别人哄着他,围着他转,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落,艾尔看着少女恬静的睡颜,心里越发不快。 他不痛快了,别人也别想痛快。 “喂,你给我过来!”艾尔忍不住冲地板上的人喊道。 底下人没有搭腔,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是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喂!” “......” “你是聋了吗?没听到我叫你?”艾尔咬牙切齿的说。 “艾尔少爷,如果需要女人陪你的话,外面就有女佣。”梵希闭着眼睛,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扇形阴影,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 “哼!”艾尔重重的哼了一声,“我是那么缺女人的人吗?” 这话说的倒没错,作为伯爵庄园唯二的继承人,伯爵的小儿子,单靠着这个头衔,就有大批前仆后继想上位的女人。 能爬上这少爷的床,就算是成功了一半,毕竟,私生子也同样具有继承的权利,这样干一炮就能颠覆人生命运的划算买卖,哪个女人会不愿意呢? 但梵希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依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回应,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这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艾尔简直要被这样的无视气晕过去,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三步作两步的走到梵希跟前,把她身上的薄毯掀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给我起来。” 梵希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对上艾尔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就算隔了一层黑暗,也能看清里面的情绪。 恼羞成怒了。 梵希不自觉的笑了一下,“不是你让我睡地板吗?我都配合照办了,怎么,你想反悔了?” 她的语调平稳,没有半分委屈,反而透露出一丝调侃的意味,就像在逗弄一只炸毛的猫咪,看着他愤怒的伸出爪子,却又什么都抓不到。 “我让你去你就去,你还真听话。”他没好气的说,“之前给你伤口上药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老实啊!” 艾尔说的是她刚醒那会儿的事,那时候她刚被救回来浑身是伤,上药的医生连碰都碰不得,旁人怎么劝都没有用,好像有洁癖似的,女仆只能趁着她痛的昏迷的时候,偷偷摸摸的上药。 那会儿她已经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但身体本能还是不喜欢别人接触,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为什么。 当然,现在的她依旧不太喜欢肢体触碰,但比起之前的情况来说已经好太多了,毕竟天天被一个皮肤饥渴症患者包围着,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五个小时都围着她,上个厕所都恨不得贴在她身上的人,不是 “所以说对本少爷态度好点,你的命都是我捡回来的!”看着梵希似乎陷入沉思,艾尔自然的坐在梵希身边,发出的声音暂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啊,是您救的我,我的命都是您的,您想怎么处置都行。” “你......”艾尔一滞,本来到嘴边的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因为我的家人已经没有了,只能靠您的施舍活下去,所以无论受怎样的欺负都是理所应当。”梵希摊开胳膊,朝他笑了起来,一脸任人宰割的无所谓。 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人无端感觉到有些喘不过气,似乎是不太满意她刚才的表情,艾尔难得沉默了一会儿。 窗外的月光宁静如水。 大概是安静的时间太久,梵希忍着想打哈欠的**,将他手上的毛毯抽了出去,“我有点困了,艾尔,我可以睡觉了吗?” 第2章 不过是拙劣的手段 二 梵希是在仆人中的走动声中醒来的。 艾尔早上要去上学,会有专门的仆人服侍他穿好衣服,梳好头发,待收拾好了后再去吃早饭。 以往艾尔总会想方设法的折腾梵希,早早的把她叫起来,让她去找今天要穿的衣服,又或者故意刁难她,不是衣服太低调了,就是搭配有问题,有意让她来回忙活。 但今天他破天荒的没有理她,也没有让她帮忙,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从头到尾都把她当个透明人看待。 艾尔似乎在以这种沉默的形式向她表达不满。 梵希看着窗外微微亮的天空,有点无聊。 这里能看到整座庄园最美的花圃,里面的玫瑰娇艳欲滴,连叶子都被精心打理过,不见一丝枯萎。 她突然思考起自己昨天做了些什么事,结果想了半天还是记不清了。 好吧,记不起来就干脆不要想了。 反正不管今天还是明天,每天做的事情就那些,重复又单调。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艾尔已经走了,房间空荡荡的,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 梵希去洗漱了一番,然后走到窗户边。 从上往下望去,一辆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马车缓缓启动,朝着远处驶去,车窗露出艾尔的侧脸,他微仰的头,矜持又高贵,即使年纪尚小,但举手投足间已然能看出老牌贵族的风范。 他似乎注意到了梵希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把头转开了。 梵希看着艾尔这种耍脾气的幼稚举动,收回了视线,转身走向书房。 一般来说,她只会在艾尔不在的时候去书房,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她要看的东西在别人眼里都会有点奇怪。 这里是艾尔卧室自带的书房,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魔法理论用书,以及一些歌颂上帝的经书。 她从书架上拿出几本厚厚的书翻阅起来,都是一些魔法世界的知识常识。 她既不能向身边的仆人问这些普通小孩都知道的问题,也没有办法从庄园出去,毕竟她只被允许在庄园范围内活动。 书从指尖一页页翻过去。 艾尔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连文森特牧师跟他讲话他都没听到,还是他旁边的人小声提醒,他才回神。 “艾尔,这么样可不行!” 文森特牧师叹了口气,极快的念了一遍刚才的魔法口诀,纠正了他的发音,顺便给他展示了一下刚才讲的圣光术。 “法昂殿下当年都是一次成功的。” 法昂是艾尔的哥哥。 由于自小展示出过人的法术天赋,在他八岁那年,就进入修道院学习,十六岁通过了中等法术考核,被来自帝都的**师破例收为亲传弟子,后来,又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晋升为高等法师。 这样令人望项其背的法术天赋,自然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尽管艾尔也不差。 但很不幸,作为法昂的弟弟,艾尔始终活在他的阴影里。 文森特牧师还在讲述自己当年最得意的学生的事迹,其中不免拿艾尔刚才的出错的表现作比较。 这样的话,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艾尔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都是些老掉渣的故事,真让人没劲透了。 艾尔越发的不耐烦,偏偏文森特还在讲个没完。 白光从指尖升起,从一个小球迅速膨胀变大,然后砰的一声,在上方炸开。 光球发出的响声把前排的同学吓了一跳。 “好了,文森特先生,请继续吧!”他打断文森特的陈词滥调,微笑的催促道。 艾尔无疑是个天赋极高的法师,但他的内在性格实在过于乖张不训。 平日里的思想教育也对他完全没用,以至于文森特每每都会头疼如何去教导他,才不至于把他养歪了。 被打断的文森特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进行着刚才的内容。 无聊的课程,知识从书本上搬到课堂上,然后原封不动的讲出来,既没有新意也没有让人想听下去的**。 艾尔托着腮,有点想回家了。 起码回家就不会有烦人的老头子在自己耳边念叨个没完。 今天早上梵希似乎还挺舍不得他的。 自己走的时候还看到她趴在窗边往下瞧呢,可惜他当时太生气,根本没看清她的表情。 说不定现在还在盼着他回去呢。 不过谁让她昨天晚上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呢,他不理她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思绪忍不住的发散,编织成细密的线,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艾尔,你在想什么呢?” 教堂的塔尖钟声敲响,和缇娜的声音巧妙地重合在一起。 “哦,有什么事吗?”艾尔漫不经心的倚在座椅上,等着仆人给自己收拾书本。 身后的女孩突然靠近,趴在他的肩膀上,用柔软的胸膛蹭啊蹭的。 艾尔皱眉,有点嫌弃的推开她。 “别闹!” 缇娜被推倒了也不恼,又爬起来坐回原位置上,胳膊撑在桌子上,笑盈盈的说:“今天晚上有篝火晚会,听说会很好玩。” “嗯,是吗?” 他没什么兴趣,换了种形式的舞会而已,去不去无所谓。 缇娜却是一脸的期待,拉着他的胳膊晃啊晃的,晃的人眼花。 “好像还有龙表演吐火呢,艾尔,我们一起去吧!” “到时候再看吧,晚上我可能会有点事情。”艾尔随口敷衍道,其实他就是不想去。 缇娜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前几天我邀请你去马戏团看巡演,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来。” “......” 他忘了自己前几天也是用的同样的借口。 “算了,不想去就不去吧!”缇娜有些不高兴的嘟起嘴,随即说道,“那我去你家总可以吧?” “不行!”艾尔这次想也没想,毫不犹豫的拒绝,“改天等我有空再说吧。” 说白了改天也是不行的意思。 哼! 缇娜气的鼓了鼓嘴巴,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转身就走。 “等等!”艾尔出声叫住她。 “怎么了?” 缇娜提着裙摆,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不过谁被喜欢的人拒绝能高兴的起来呢。 “你要想来也不是不行。” 艾尔朝她笑了起来,琥珀色的眼睛像化掉的焦糖,引得人不由自主的想沉溺在这甜腻之中。 艾尔这三百六十度的态度转变让人捉摸不透。 但缇娜脸上难以掩饰的笑容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情。 这种愉悦的心情,在缇娜进入廊厅后达到巅峰。 这是艾尔第一次主动邀请她,尽管伯爵庄园她也来过不少次,可以说,为了培养下一代孩子们的友谊,维持贵族们的良好关系,大家都会去彼此的庄园做客。 她的父亲曾带着她来这里拜访过老伯爵,她也参观过大部分这里对外开放的区域,但是,被人邀请和主动拜访,前者的意义显然是不一样的。 廊厅两侧的墙上挂满了私人收藏的名家油画,有些还是早年家族的长辈们的肖像画,已经有了些年头,但依旧保存完好。 她看着老伯爵那副肖像,艾尔的脸和老伯爵有四分像,大部分还是遗传了他的母亲,尤其是那双迷人的眼睛和引人遐思的嘴唇。 缇娜很想挽起艾尔的胳膊,虽然她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拒绝,但意外的是,艾尔竟然主动拉起了她的手。 心脏正剧烈的跳动着。 未来,她也会同艾尔一起,被这里的画师们亲手绘制下来,然后作为私人肖像被永远保存下去。 如果艾尔此刻把手放到她的心口上,一定能感受到那里雀跃的心跳。 只是,这种欣喜在缇娜抬头的那一刻骤然黯淡下来。 她目光怔愣的看着视野中央出现的女人。 此刻的梵希正从旋转扶梯的顶上往下走。 老实说,对方拥有着让人很难忽视的脸蛋,长至腰间的金色直发,似一条流动的丝绸,身上披着一袭纯白色长袍,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恰到好处的打在身后。 隐隐约约的,她好像看到一圈天使在上方散发光芒。 心,不可抑制的跳动起来,除了紧张不安还有些别的什么,时间好像诡异的暂停了几秒钟,只觉有些闪神,她强迫性的移开视线。 缇娜很难形容在这里看到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是什么感觉。 比起惊讶,更多的是来自直觉的危机感。 “你好!”梵希走过来露出了一个礼貌友善的微笑。 梵希刚才就注意到了挽着手进来的俩人,以及来自缇娜打量的视线,她觉得自己来的有点不是时候。 早知道艾尔会带女人回来,她就该把剩下的那本书看完。 “我不知道艾尔带朋友在这里,有打扰到你们吗? 缇娜摇了摇头,有些僵硬的扯出了一个笑容,心里还在想着面前人的身份,她可不记得克里斯城邦有这号人物。 缇娜看了看艾尔,见他没有要主动为两人介绍的意思。 “你好,我叫缇娜,艾尔的未婚妻,请问你是......” “原来是缇娜小姐啊,久仰久仰,您可以叫我梵希。”梵希回答的很有涵养。 缇娜一愣,没想到对方似乎知道她。 “你认识我?”她试探的问。 “当然。”梵希笑了笑,“您是如此美丽动人,只要踏在克里斯的土地上,就没有不知道您的名字的。” 对方真诚的表情极大的取悦了缇娜,缇娜的家族在当地一直很有名,能被人知晓也不足为奇,只是能被人当面赞美,还是让人很开心的。 “你很会说话嘛。”缇娜抿着嘴笑道。 “谢谢夸奖。” 梵希也不谦虚,视线又落在她紧紧挽在艾尔的手臂上,像一只抱紧食物生怕被抢走的小仓鼠。其实她哪里知道,只不过是想哄着点这个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女孩。 “艾尔,梵希小姐是你的朋友吗?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她?”缇娜稍稍偏过头,好奇的问道。 又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展示的太明显 “哦,她嘛,她是这里新来的女仆。”艾尔这话虽然是说给缇娜听的,眼睛却是看着另一个人。 “女仆?”缇娜脸色一黑,自己刚刚和一个低贱的仆人聊了那么久。 如果不是艾尔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是这里的女仆?”缇娜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格外烫嘴。 “是的,缇娜小姐。”梵希的表情没什么太大波动,表现的依然很谦卑,非常自然的接受了艾尔给她安排的身份。 “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这副顺从十足的模样让艾尔皱了皱眉头。 “给我倒杯红茶来吧!”缇娜招了招手,觉得自己有必要喝点什么,来平复一下心情。 缇娜坐在沙发上,看着梵希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烦躁,自己居然对一个仆人产生莫名其妙的情绪,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况且作为一个仆人,也太不懂规矩了,见到她不行礼就算了,居然还主动上来攀谈。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艾尔。 “艾尔,你们家的女仆都不穿统一的制服吗?这样随便走来走去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跟你有关系吗?”艾尔将缇娜挽着自己的手抽出。 缇娜有些尴尬,艾尔的反应有些奇怪,明明刚才的时候对她还挺热情的,怎么这会儿又冷冰冰的了? “我的意思是,这样没有规矩不太好。”缇娜解释道。 “不管怎么样,她是庄园的仆人,我喜欢怎么样,也是我的事。”此时的艾尔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神算不上好说话。 “艾尔......” “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艾尔已经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子。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艾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缇娜站起身来。 “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艾尔虽然是坐着的,但总让她觉得自己在被俯瞰,连气势都弱了一大截。 她觉得委屈又愤怒。 “我是你的未婚妻,是老伯爵亲自指定的,你居然为了一个仆人赶我走!” 梵希端着红茶走到拐角处时,听到的就是缇娜的这样的控诉。 抬起的脚往后收了回去。 至少在她看来,缇娜是真的爱惨了艾尔。 只是作为缇娜口中的“仆人”,她现在要是过去,直接就是现成的活靶子。 她当然也很欣赏缇娜大胆追爱的性格,但她还没傻到去做别人爱情的炮灰。这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梵希默默的撤了出去。 等到她再次回来的时候,客厅里只有艾尔一个人了,她端着还在散发热气的红茶,表情略为可惜,“缇娜小姐已经走了吗?” “你刚才不是已经听到了吗,为什么不进来?”艾尔心情不太好,他刚才明明看到她的,现在居然还假装不知道。 唔,看来装糊涂也没用了。 “抱歉,当时我没拿稳,撒了些茶水,又回去找仆人重新煮的。”梵希的语气依旧是那么温和。 这个解释很完美,但艾尔不信,她分明就是不想进来! 她为什么不进来,难道看到缇娜对他死缠烂打,她就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吗? 艾尔张了张嘴,开口的却是另一件事,“她都那样对你了你都不生气?” 他指的是缇娜说她仆人的这件事?还是让她端茶这件事? 梵希眨了眨眼睛,问,“为什么会生气呢?缇娜小姐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啊,只是说一句而已,没有关的。” 她还真是心胸宽广。 艾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之她的态度让他很不满意。 “你真的不介意吗?”艾尔这次又问了一遍。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出这么愚蠢又无聊的问题,当然问出口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艾尔少爷,不是你先告诉缇娜小姐我是这儿的女仆吗?” 她突然朝着艾尔粲然一笑,那双金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有种摄人心魂的吸引力。 “难道你希望我这个女仆,因为一句话主动找你的未婚妻吵架吗?” 梵希故意轻轻咬重的“未婚妻”三个字,有意在提醒他的身份。 或许艾尔是想拿她做挡箭牌,又或者别有所图,但是......她并不想掺和这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目光在梵希脸上巡视着,突然毫无征兆的握住了梵希的手腕,将她拉到沙发上面。 屁股刚挨上沙发,她的腰就被死死扣在了怀里。 尽管艾尔只有十六岁,但个子已经抽的很高了,只是坐着,也依旧让人有种进退不得的压迫感。 梵希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这力道是想将她活活掐死吗?梵希抬了下手指,轻轻扣上了艾尔的手,非常温柔的抚摸了上去。 艾尔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双手捧着还在散发热气的红茶,却依旧能将她控制的死死的。 “与其说你想让我对缇娜小姐感到生气,不如说是你为我毫不在意的态度”她摸了摸艾尔金色的柔软短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大狗,“对不起艾尔,你需要我怎么做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不过是拙劣的手段 第3章 用魔法圣术把妹不太好吧 三 梵希很少主动触摸他,甚至这次的道歉也是第一次,艾尔觉得十分受用。 她刚才的语气让他真的很不舒服,礼貌又疏离,好像他艾尔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不过现在她愿意主动对他示好,艾尔卑劣的想着,或许他可以提一点过分的要求,艾尔少爷高傲的扬起头,“我可以允许你对我行脸颊亲吻礼。” 他艾尔的脸可不是谁都能亲的。 尽管贵族的亲吻礼是很正常的社交行为。但艾尔却从来不进行这种行为社交,当然也没人值得他去这样社交。 他讨厌别人黏糊糊的口水,这让他感觉又脏又恶心,只要想想那恶心的口水要在脸上待一整天,直到回家才能洗掉,艾尔就感到十分抗拒。 当然这次他可以破例,允许梵希对她的无理进行弥补。 毕竟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他总不能惩罚她一天不许吃饭吧,梵希是他的所有物,他可不想把他的所有物给饿坏了。 所以梵希愿意亲他一下的话,他可以稍微考虑一下,勉为其难的原谅她了。 “唔......”梵希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道,“艾尔少爷,我记得你好像不太习惯亲吻礼,我这样对您真的不会很冒犯吗?” 哪里这么多废话,他都允许了,他还问自己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艾尔有些不悦,但又找不到发脾气的出口。 “......”明显感觉腰部的桎梏又紧了些的梵希。 好吧!看来艾尔又不高兴了。 “你可以把头稍微低些吗?” 艾尔的身高属于这个年龄段比较拔尖的了,即使是坐在他腿上,她仍需要微微仰望他。 艾尔微微侧动,将脸颊稍微凑了过来,等待着自己应得的道歉。 “艾尔可以再闭一下眼睛吗?”她请求道。 她不太习惯和别人凑的那么近的情况下,还被人紧紧盯着,这让她会很有压力。 艾尔睁着眼睛看着她,那眼睛里传达的意思明显就是不行。 好吧!既然艾尔不愿意,那她也不是非要不可。 梵希用手捋着侧边的碎发,蜻蜓点水的在艾尔脸上吻了一下。 柔软的接触。 那一吻很轻,像羽毛划过湖面,轻轻的沾了一下就离开了,几乎察觉不到太多存在感。 如果不是艾尔睁着眼睛亲自“监工”,他甚至会以为梵希在用手做替代,来哄骗他。 不行,他还是不太满意。 可梵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他身上起来了。 艾尔看着梵希脸上一如既往的平和神色,突然起了点坏心思,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极快速的念了一段咒语,他用手指指挥着方向,一个西瓜大小的白色圣光球突然凭空产生,然后“彭”的一下在上方炸开了。 梵希原本还在脑海中发呆,思考今天刚看的魔法书,结果下一秒就被这个凭空产生的魔法圣术给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哈!” 恶作剧成功,艾尔看着梵希呆呆的看着上面的样子,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艾尔做坏事永远比干正经事情的时候要专业。 如果文森特法师在场,一定会惊呼艾尔这个魔法圣术使用的娴熟老道已经堪比高级法师了。 “艾尔,这是什么东西呀?看着很厉害的样子。”梵希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就算是脾气再坏的人,听到这种赞誉也会忍不住露出笑容。 “你不知道吗?哼哼,这是圣光术,用来对付魔族的,也是进阶到中阶法师的必备课程。”艾尔的鼻子已经快翘到天上去了,就差把继续夸我四个字挂在脸上了。 即便刚才的圣光球离着很远,梵希依旧能感受到它的威力,实打实的看一次魔法圣术,和在书上翻阅还是有差距的。 前者把文字的力量直观的摆在你面前,而后者只是在堆砌复杂的理论,需要你自行进行想象。 梵希点了点头,看着得意的艾尔,肯定道,“确实很厉害了!那艾尔还有别的魔法圣术吗?我还想看一看!” 这种真心实意的夸赞让艾尔十分受用,艾尔第一次发觉文森特法师教的这些无聊的法术,现在有了点用武之处。 毕竟魔法圣术的出现是用来对付魔族的,现在在新任教皇门列松的带领下,对魔族的打击几乎到了赶尽杀绝的地步,魔族都快消失匿迹了,学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呢? 艾尔虽然在文森特法师的课上不听课,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会,他只是对于学这些没用的法术毫无动力,如今梵希问他了,他自然不会吝啬的展示给她看。 什么治愈术,净化术,护盾术...... 但凡是他学过的法术,通通在梵希面前展示了个遍。 只见上方五彩斑斓的法术,轰隆轰隆的出现,完全不带一点重样的,甚至有些法术还能结合起来使用。 对于艾尔的这种炫技表现,梵希自然很给面子的送出了赞赏。 一边的女仆长忧心忡忡的看着上方的吊顶,生怕艾尔把那天花板轰出个洞来。 艾尔当然很有分寸,只是在这种赞美声中,本能让他有意去展示自己的“毕生所学,”并在展示过后轻描淡写的说一句,这不过都是些很基础的法术,完全不能展示出我实力的万分之一。 如果说一开始的圣光术只是让梵希有点动容,那么后面艾尔表演的“魔法大秀”,才是真正让她感兴趣的开始。 如果,她也可以掌握这些圣术呢? 虽然魔法圣术主要针对魔族,但是真正打在人身上,也是会疼的,只是不像对抗魔族时,具有绝对强悍的杀伤力罢了。 连身边的女仆都会使用一点基础魔法,而梵希却什么也不会,甚至最近学的基础知识也是她“偷学”来的。 这样肯定不行,艾尔并不爱学习,书房的魔法知识也是有限的,梵希自认为自己学习能力不错,但还没有强大到凭空造理论的程度。 “艾尔,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学校学这些魔法呢?”梵希向艾尔开了口,但她猜测艾尔大概率不会同意。 果不其然,原本沉浸在我真厉害的艾尔,听到梵希的请求,思考了片刻,然后说道,“梵希,庄园里很安全,你无需学这些没用的魔法圣术,在我这里,你只需要负责照顾好自己就好了。” 艾尔看着梵希白瓷一般的脸颊,仿佛一碰即碎,美丽的简直像流落到凡间的天使,这样漂亮的人儿,就应该放到玻璃罩子里好好保护起来,如果是去学校里学习的话,艾尔很难不怀疑那些学校里的纨绔子弟会盯上她。 他可太清楚学校里那群贵族是什么德性了。 如果是那群人的话......那就太糟糕了,即使艾尔的家族很强大,他也不想让别人的目光和他共享梵希。 远远看一眼也不行! “这样嘛,那好吧艾尔......”那原本带着期待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暗淡下来。 艾尔看着梵希有些沮丧的脸,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要学习魔法圣术,貌似也不止去学校这一条方案,外面请家庭老师?貌似也不妥,艾尔家族的仆人都是世代在庄园工作的,外面的人用起来总归是不放心。 艾尔轻吐出一口气,“好吧!看在你这么想学魔法圣术的份上,本少爷可以来教你。” 梵希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 “真的吗?艾尔!你真的是太好了!” “行了,本少爷一直都是这么好的,你不用太感谢我!”艾尔对梵希的赞美一向没有抵抗力,但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 艾尔看着梵希脸上少见的笑容,有些恍惚的想,学这个破法术就能把她开心成这样吗? “你想学点什么呢?”艾尔问道,“刚才那个圣光术行不行?” 艾尔并没有当老师的经验,不知道教学生需要从基础法术教起,一上来就让人学这种高难度法术显然会很吃力。 梵希想了想,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她在艾尔书房里将基础理论看的差不多了,这个法术看起来不难,她觉得自己可以试试。 这个法术的核心在于动作和咒语的和谐统一,在出招的瞬间,在体内提气运行,然后...... 艾尔大概讲了一遍理论之后,便开始指导了梵希的身体动作,他用手将梵希的胳膊调到合适的角度,“对!保持这个动作不变。” 唔......其实这个动作,艾尔自己演示一遍,她也是可以做对的,她看着艾尔乐此不疲的样子,没有说话。 艾尔理论教的很潦草,但动作指导倒是很认真,当然具体原因他自己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好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记住了吗?做一下试试吧!” “嗯!”梵希点了点头。 “没事!大胆一点,错的地方我可以给你看看。”艾尔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准备在梵希做的错误的地方再进行指导。 他拿起杯盏刚想喝口水,然后下一秒。 “轰隆”一声响动,一个小孩身体一般大的白光,在客厅爆炸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