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顶A双子当哥哥有那么难吗》 第1章 第一章 “你可真有本事啊陈乱,喝酒给自己喝成这幅德行?” 陈乱睁开眼,刺眼的灯光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床头的仪器发出平稳的“滴”声。 他下意识的想去揉揉酸胀的太阳穴,却意外地看到了手背上扎着的输液管。 这里是……? 我不是在守基地的时候连人带机甲一起被荒兽撕成碎片了吗? “说话,陈乱。你哑巴了?我记得酒精中毒和胃穿孔都没有这种副作用吧?” 床尾的方向传来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微哑嗓音,却带着些隐隐的不满和恶意。 “我……?” 喝酒? 由于星际荒兽入侵,变异生物肆虐,人类退居地堡,珍贵的粮食已经不允许用来酿酒了。 陈乱活了28年,只在城市废墟里捡到过一瓶早已过期的啤酒。 怎么可能酒精中毒? “这是哪儿?” 咽部传来肿胀的刺痛感,沙哑的声音让陈乱自己都吃了一惊。 不远处再度传来一声嗤笑。 循着声音,陈乱有些费力的侧过头,大脑还在宕机,两张一模一样的漂亮脸蛋就撞进了陈乱的眼睛。 两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正站在他的床尾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其中一个衣装整洁得体,一尘不染的西装制服熨烫得无比妥帖,衬衫严谨地扣在最上一颗,鸦羽般浓密的睫毛低垂着,怀里抱着一些书本,眼里尽是淡漠。 另一个制服外套随意地敞开着,衬衫上面两颗扣子没扣,露出一截锁骨,衬衫下摆不羁地翘在外面,甚至抬着一只脚踩在陈乱的床边上,正俯身看他。 刚刚说话的,就是这个? 大脑再次传来尖锐的刺痛感,陈乱只能晃了晃脑袋。 “你们是……?” “哈,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儿,看来把脑子也喝坏掉了。麻烦您收拾一下跟我们回江宅,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少年把腿放下来,胳膊肘捅了一下身边另一个少年。 “走了哥,知道他没死就行了。明天一早我还有场比赛——要不是老头子要求我们必须来一趟让那群媒体拍到照片接他回去,我才懒得跑这一趟。” 说着就要拽另一个一起出去。 直到这时,陈乱才觉察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好像是……医院? “你们等……” 话音未落,就被另一道冷淡的声线打断。 “我们警告过你很多次,不要跟周景那群人混在一起。” 少年终于舍得抬眼直视陈乱,却只瞥了一眼就立刻如同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立刻嫌恶地移开了眼神。 “陈乱,你自找的。” 周景? 谁? 什么跟什么??? 然而双子没有给陈乱任何解释,甚至多给一个眼神都欠奉,便离开了房间。 “砰——” 病房的门被重重地关上,门上的玻璃窗口只隐隐倒映出陈乱惊讶的眼睛。 直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嗡嗡的震动声,陈乱才回过神。 是一则短信。 【江乱先生:您的入职申请已通过我校审核,请于8月20日上午9点携带相关手续,前往我校人力资源署办理入职手续。 ——联邦军事学院 2914年8月15日】 陈乱下意识的拿起手机,目光却一瞬间钉在了落款之上。 2914年…… 2914年。 2914年???!!! 我死的时候不是才2704年吗?? 陈乱“腾”地坐起来,一把拽掉了手背上的输液管。 突然的起身令他眼前一阵发黑,眩晕感几乎让他站不稳身体。 然而狂跳的心脏泵着血液,横冲直撞地冲上头顶,一种不可置信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爆炸一般升腾起来。 几乎是踉跄着,陈乱扑到了窗台前。 苍白的手指些许颤抖地攥住窗帘,他强行按住狂跳的心脏—— 歘—— 厚重的窗帘被完全拉开。 猝不及防地,无比浩大的五光十色就这么山呼海啸一般冲进了陈乱的眼帘。 鳞次栉比的高楼直冲云际,全景玻璃墙体的棱角反射出迷幻的幽蓝色泽,林立的霓虹匍匐在夜空之下,与银河一般的车流交汇、分流,明灭聚散。 半空中的全息广告投影出年轻女孩姣好的面容,广告飞艇拖着光幕横幅悠悠飘过,而后一列空中轨道车在高空中穿城而过,巡逻机群掠过城市上空,拖着长长的云气,撞碎满天令人目眩的光影。 科幻程度更甚于陈乱课本中世界灾变之前的城市巨景,就这样与陈乱撞了个满怀。 一瞬间,记忆里衰败的城市废墟、肆虐的变异生物、阴暗潮湿的地下基地、人类命运绝望之时的哭嚎,以及被荒兽撕碎身体时猩红滚烫的血液,队友们痛苦的喊声,通通都揉碎在了眼前这一片盛大的繁华之中。 陈乱看到,城市中心最高的那栋大厦上,巨大的光幕条幅垂下,整栋大楼外壁上,只闪耀着一行字大字: 热烈庆祝第209个胜利日! 触电一般发麻的感觉从攥紧窗帘的手指,迅速流窜到身体的各个神经末梢。 陈乱失神地望着眼前祥和繁华的一切,只听到心脏用力收缩时发出的呐喊声。 砰砰、砰砰!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难以抑制的酸涩感觉从喉头泛上鼻腔。 陈乱近乎贪婪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原来,没有荒兽和荒化物种肆虐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他死的时候,人类已经与荒兽斗争了52年。 他从小就在昏暗的地下基地长大,参与战斗训练,直到12岁,才第一次爬出地堡参与采集任务。 一直到了28岁,陈乱为了守卫基地带领小队跟兽潮对抗直至死亡,都只在课本上见过那些巨大的城市废墟原本的繁华模样。 陈乱无数次幻想过,当人类将荒兽彻底赶出蓝星后,那时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如同课本里讲的那样。 但他没想到,现在他以这样的方式,亲眼目睹了胜利后的世界。 穿越重生。 荒诞得像是那些用来打发时间的玄幻小说。 玻璃反射出的光影映出一个年轻男性的脸庞。 陈乱愣了愣神,才惊觉这张脸是自己的——或者说,自己这具身体的。 青年看起来面色苍白,但眉眼精致狭长,竟然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我这是……穿成谁了? 陈乱依依不舍地从窗景上挪开视线,落在手里的手机上。 刚一打开,就被全息屏弹出来的各种消息糊了一脸。 略微将屏幕拿远一点,几条新闻就突兀地弹出在最上面一页。 【联邦各部连任选举不日召开】 【beta平权组织再度组织游行,抗议财务部总务长歧视beta言论】 【昨晚八点,现任联邦资源部总务司司长江永庭携江氏双子江浔、江翎出席慈善晚会】 画面上,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身边,赫然就站着方才那对冲着他鼻不是鼻、眼不是眼的漂亮小孩。 再往下,是另一条看标题就不正经的花边小报新闻: 【豪门吃瓜大表哥:昨日晚间,豪门养子疑遭霸凌紧急入院,江家要发讣告了!?】 配图是昏暗街道上的一张模糊但仍可辨认的侧脸,侧脸的主人躺在担架上被抬上救护车。 评论区一片群魔乱舞。 【不是吧不是吧,豪门兄弟能给人霸凌进ICU?看不起他只是个beta也不能打人啊?江司长不打算要beta的选票了?】 【楼上的你又知道了?张着嘴就胡咧咧的营销号能不能死啊?那条街明显是极光区出名的酒吧一条街,谁知道江乱在酒吧做了什么。】 【一个beta长得比omega还漂亮,还没有发热期,极难怀孕。深夜在酒吧门口被拉走,呵呵,懂得都懂。】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江学长在联邦军事学院的时候年年都拿顶格奖学金,有些人自己现实生活一定很不幸吧,才总喜欢恶意揣测别人!酒吧门口又怎么了?就不能是意外事故吗?】 【点了。成年人了去酒吧怎么啦?花你钱了?羡慕江乱被豪门收养可以直说哈,酸味都溢出来了。】 【跪舔江乱也不能让你们嫁入豪门,望周知。谁不知道江乱在江家只是个边缘人物。】 【想嫁江家还是从双子入手靠谱,江乱算什么东西啊,再往前推几年他甚至都不姓江!】 【话说,江家双子明年就满16要开始分化第二性别了叭?无奖竞猜!他俩会不会分化成beta或者omega?】 【你在想桃子。他俩铁a。我二舅妈的三姨的六侄子在他们学校上班,据说上学年的体检报告上,腺体信息素浓度已经接近alpha的分化值了。】 【……】 陈乱皱着眉头翻完了这些新闻,结合搜索引擎、手机短信,终于拼拼凑凑理清了自己在两百年后的身份。 江乱,曾用名陈乱,21岁。 父亲不详,生父叫陈端,是一名男性beta,启微市行政大厦安保人员,俗称看大门的保安。 六年前,尚还只明光市政府议员的江永庭,在赴行政大厦开会途中遭到了激进分子的刺杀。 所幸歹徒连刺六刀,有五刀都被安保人员陈端拦下,江永庭只受了点不致命的轻伤,但为他拦刀子的陈端却被捅穿了重要脏器,当场死亡。 于是江永庭收养了陈端的beta独子陈乱,改名姓江。 江家还有一对十五岁的双胞胎,哥哥叫江浔,弟弟叫江翎 至于现任江夫人张玲漪,并非是双子的生母,据说身体不太好,婚后就几乎没有露过面。 双子的生母叫李君馥,已经在八年前就故去了。 而原主江乱今年刚从联邦军事学院毕业,由于成绩优异,通过校内招聘成功应聘助教岗位。 五天后入职。 可惜昨天在酒吧饮酒过度导致急性酒精中毒,英年早逝了。 喜提豪门养子身份的陈乱蹙眉,看着江家复杂的家庭关系,又回想到那对明显跟自己关系不太OK的双胞胎弟弟,顿时感觉头大如斗。 ……给豪门双子当哥哥,应该没那么难, 吧? 手机再次嗡嗡一震,又是一条消息: 【周沛:不好意思,小景他们还小,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这次所有的医疗费我会承担,明天我去病房看看你。】 小景? …… 周景? 是双子禁止自己与之来往那个周景吗? 他跟这个周沛什么关系? 陈乱正在思考着如何回复,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陈乱发散的思维。 他下意识地确认了接听。 少年恶劣的语气便横冲直撞进陈乱的耳膜:“陈乱,要你快点收拾东西下来,你死在病房里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病房里其实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 换下病号服穿回自己的衣服,再带上手机就算收拾好了。 陈乱有些嫌弃那身沾着难闻的烟酒味道的衣服,但眼下他也不可能就穿着病号服出去,只能先捏着鼻子套上。 自主缴费处的人不多,陈乱看着一边墙上贴着的缴费流程图解,将手机里的个人终端页面调出来,贴在缴费口的屏幕上。 【滴——缴费成功】 【医疗卡消费:5168.34元。联邦银行卡账户余额:3236.25元。】 陈乱看着余额愣了一下,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余额多少? 我不是豪门养子吗? 手机再次跳出信息。 【江翎:?】 跟刚才的通话记录是同一个人。 懂了,一直都很没礼貌的这位是弟弟江翎。 陈乱从少爷单纯的一个问号里品出了不耐。 陈乱忽略了头部再次传来的一些眩晕感,只当是输液后遗症,索性下楼。 刚出医院门,陈乱就看到了门口那台看起来就很豪横的加长版商务车。 以及附近绿化带后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扛着镜头鬼鬼祟祟的媒体。 两个少年正一左一右靠在车边上,身边是西装革履还戴着白手套,正俯身打开车门的司机。 陈乱还在被这阵势搞的有点懵,就见江翎过来抓住他的胳膊,突兀地朝他露出来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 ——就是怎么看都有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 “上车吧,哥!哥!” 最后那两个字咬的极重,像是从牙齿缝儿里抠出来的。 陈乱:不想叫其实可以不叫,不要为难自己。 至于江浔,他直接无视了陈乱,早就上车坐下了。 一股大力袭来,陈乱几乎是被江翎甩上了车后排,随后车门快速关闭。 江翎立刻甩开手,坐在了中排的江浔身边。 “不是说要一起演给媒体看吗?你怎么不动手?”江翎使劲用胳膊肘拐江浔的肋骨。 江浔刷着面前的全息屏,看都没看江翎,语气淡淡的:“你演就行了,效果不是一样的吗?司机,开车。” 说着,他又皱了皱眉,打开收纳箱,丢了个圆筒状的东西到后排。 陈乱坐在后面差点被砸头,接过来一看,是个灰色的喷雾瓶,上面什么字都没有。 “你在发什么愣?怎么用还需要我教你吗?”江翎斜斜地靠在椅背上,皱起鼻子睨着陈乱:“一身乱七八糟的信息素味道,难闻死了。你在酒吧到底近距离接触了多少人?” 信息素味道? 陈乱捏着瓶子顿了一下,才意识到,江乱是个beta,自然是闻不到任何信息素味道的。 而江浔和江翎已经十五岁了,明年就要正式开始分化,腺体已经基本发育成熟了。 至于陈乱本人。 在他那个年代,第二性别分化的第一个案例才刚出现没几年,绝大部分人都是不会进行分化的。 包括陈乱。 只是他没想到也就过了两百年,居然已经到了全民分化的程度了。 陈乱在自己身上随意喷了几下,干净的植物味道弥散在车内空间里。 再低头去闻,衣服上那股难闻的隔夜烟酒味也消失不见了。 陈乱转着瓶子想:还挺好用,回头买一瓶,一边把瓶子递回去。 然而江浔没接,只是把面前的全息屏又翻了一页,头都没回:“送你了。” 陈乱看两个人都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干脆打开手机自顾翻了起来,并默默给江乱道歉,对不起不是有意侵犯你**,但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人际关系和日常生活,免得两眼一摸黑看谁都懵逼。 车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江翎无聊地到处看了一圈,干脆跷起二郎腿,往江浔那边凑。 “看什么呢,在车上都不消停,别看了,陪我打会游戏。” “没空。”江浔把江翎凑过来的脑袋推开。 “什么什么……作战机甲……什么的可行性研究?你在看论文?”江翎往江浔的全息屏上瞥了一眼,随后翻了个白眼:“装货。” 说完他看了一眼后排的陈乱。 “喂,会打绝境战场吗?” 正在翻手机的陈乱抬头,眼睛里是一个清澈的问号。 …… 会打二百年前型号的的街头跳舞机算吗? 江翎:“……” 江翎:“算了。” 说完把手机一扔,枕着脑袋开始闭目养神。 另一头,陈乱再次收到了周沛发来的消息。 【周沛:你出院了?怎么不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 【周沛:「网页链接:江氏双子亲自接江乱出院,霸凌beta致死事件辟谣:突发胃病!请勿传谣!」】 配图正是江翎咬牙笑着扶住陈乱胳膊的一幕。 看起来十分的…… 兄友弟恭。 陈乱看得有些牙酸。 【周沛:他们俩没把你怎么样吧?过两天我请你吃饭,代我弟弟给你赔礼道歉。】 陈乱下意识抬头看了前排的双子一眼。 一个在看论文,一个已经睡得呼吸沉沉了。 不得不说,双子生得极其养眼。 为了保护视力,江浔直挺的鼻梁上此时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鸦羽一般的浓密睫毛低垂着,浅琥珀色的虹膜反射出一些全息屏上细微的蓝光,整个人像一块温润又冰凉的冷玉。 另一边的江翎仰面靠在椅背上,乱翘的头发由于重力的原因,露出了额头和斜飞的眉尾,衬衣的扣子胡乱敞开着,凸起的喉结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明明是分毫不差的同一张脸,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陈乱一边欣赏,一边感叹: 啧,等这俩长大了,要是放到基地的联谊晚会上,怕是要引起轰动的。 “嗡——” 【周沛:「位置信息」】 【周沛:我定好了包厢,明天晚上八点见?】 陈乱蹙眉,感觉这人多少有点没礼貌。 约饭道歉不需要经过被约的人同意吗? 没回复周沛,陈乱继续翻看通讯列表。 江乱的聊天记录很干净。 置顶的是联邦军事学院的大群, 接下来是今天才发过消息的周沛和江翎, 然后是一个叫做【极光玩咖俱乐部】的免打扰群聊,显示有16个成员。 而江浔,在联系人里查无此人。 陈乱打开了那个群聊。 聊天记录正在不断刷新。 【王不吃素:今晚九点,酒吧走起?「位置信息」】 【裴:不了。昨晚那谁不是喝出事儿了吗?我爸不让去了。】 【张耀:刚出院,我看见新闻了。「转发链接」】 【裴:@景,周二少,怎么说?那天是你组的局吧。怎么把人弄医院去了。】 【乌吴捂悟:谁知道他那天怎么回事,才喝了几口就倒了。以前也不这样啊。】 【z景:别提了,我哥差点没动手打我。】 【z景:@lllllllluan,出院了怎么不吱个声儿啊?】 【当不成机甲师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谁又给我改备注了?滚出来。】 陈乱没理会周景的@,继续往上翻记录。 很快,他就翻到了昨晚周景发出的组局信息: 【z景:@全体成员,今晚包场,速。】 半个小时后,他再次发了一条视频。 缭乱的酒吧彩灯下一排衣着清凉的少年在台上扭要摆胯,台下人群熙攘,群魔乱舞。 陈乱眼尖,只一眼就看到了藏在舞台阴影里被三五个人堵在卡座里灌酒的江乱。 【z景:十个新来的omega,我带了一批新药,随便玩。】 配图是一个看面色就知道早已被酒色掏空身体的青年,怀里搂着一个面色坨红眼神迷离的omega对镜自拍。 陈乱皱着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乱之前一直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图什么呢? 看得有点眼疼,太阳穴也无端地突突跳着,后脖颈子也有点微微的刺痛感。 陈乱干脆把手机丢到了一边,闭上了眼。 车子平稳地穿过城市,停在江宅大门前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点。 陈乱在车上睡着了。 二十出头有些漂亮过头的青年此刻正紧闭着眼睛,低垂着头,似乎是车内空调吹的有些冷,于是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足有一米八出头的个头蜷在那里,看起来居然有一丝莫名的委屈。 司机看了看熟睡的陈乱,又看看已经下车站在车门外的两位少爷,有些迟疑:“这……” 江翎叫了两声陈乱的名字,没叫醒,又坐回车坐上,一双长腿搭到车外,往天上扔零食张嘴接着玩: “哥,你觉不觉得陈乱今天怪怪的。” 江浔瞥了他一眼。 江翎继续道:“平时他见了我们俩就像老鼠见了猫,别说张嘴说话了,头都不敢抬。” 他回想起平日里陈乱低着头唯唯诺诺、让人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用手里的零食扔他哥:“这就是传说中的酒壮怂人胆?总不能是喝酒吧脑子喝坏掉了吧。” 江浔接住扔过来的小仙贝,又给江翎丢回去,用湿巾擦手:“不知道。还有,不要拿零食扔我,很多油。” “啧。”江翎张嘴接住小仙贝,两口嚼吧下肚,朝司机扬了扬下巴:“叫醒他。” 司机这才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陈乱的胳膊:“陈乱少爷,醒醒。” 没反应。 于是又稍微加了点力气,去推陈乱的肩膀。 青年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微微仰起了脸,在场几人这才发现,他的脸上正泛着些不正常的薄红,呼吸沉重。 双子对视一眼,同时拧起了眉。 江翎跳下车站在江浔身边,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他不会死车里吧?” 江浔给了蠢弟弟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何医生,是我,江浔。麻烦来江宅一趟。” 第3章 第三章 “我先给他打一支舒缓剂,很快就能醒了。” “什么原因?”江翎拿起青年医生放到茶几上的平板,被屏幕上的一堆曲线数据绕得眼晕,又随手把平板撇到了床上,自己靠在门边打开了游戏:“应该死不了吧?” “……”医生被江翎那张破嘴噎了一下,收起针筒:“没有生命危险。血液中有不明成分的药物残留,初步判定为腺体损伤。应该是使用了不适合beta服用的……药物,过一周左右就可以代谢干净。” “药物?” 江浔蹙起眉头,目光落在沉睡的陈乱脸上。 “哈。”打着游戏的江翎头都没抬,一边盯着屏幕,转身就走:“玩的这么花,倒也确实是周景那群废物二代的风格。不容易怀孕就是可以为所欲……” “江翎。”冷然的声音止住了江翎越说越没边儿的嘴皮子。 江翎打游戏的手顿了一下,撇了撇嘴,到底没说出来更没谱儿的东西,“砰”地一声甩上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何医生利索地收拾着检查用过的仪器,起身告别: “相关的情况和注意事项,我已经发送到了陈乱少爷的个人终端。更详细的药物成分需要我回医院上仪器分析。我先回去了。” 另一边,刚进到全息游戏舱的江翎,一看见从陈乱房间回来的江浔,就立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怎么?许他做不许别人说?哈,我倒是没想到他有这么大胆子,平时看着跟鹌鹑一样的。” “你是蠢货吗江翎?” 江浔捡起江翎乱丢在自己床上的外套,扔回江翎脸上:“他身上没有任何被标记后的味道,你闻不出来吗?” 近距离接触所染上的别人的信息素味道,跟发生了更亲密的关系后所产生的味道,是有区别的。 即使是无法被标记的beta,在发生亲密行为后,对方的信息素也会在身上停留至少两天。 江翎:“……” 江翎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神,嘟嘟囔囔: “平时多看他一眼都烦,谁会注意他到底有没有被人标记啊。” 江浔懒得理会江翎,坐到床上继续看论文:“总之你这几天在外面说话注意点,老头子这次能不能连任就看下周四的公投了,万一被人利用坏了他的好事,你还想再去祠堂领一遍家法吗?” 提到家法,江翎有心理阴影似的打了个激灵。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他当初收养陈乱不就是为了获得beta平权人士的选票吗?”说着江翎又抄起背后的靠枕,朝正坐在床上翻论文还做笔记的江浔扔: “……哎你能不能别装了,你这样让我打游戏打的很难受啊。” “嗯,那你继续打游戏。下周联邦军事学院的机甲体验课我一个人去就好了。”江浔淡然地收起了屏幕:“我看完了。晚安。” 江翎:? 江翎:???! 等会儿? 江翎扔下游戏舱头盔,跳到床上去掐江浔的脖子:“江浔!!!什么机甲体验课!我怎么不知道?你起来说清楚!” “明天学校要办机甲知识竞赛,前十名可以到联邦军事学院开机甲。”江浔把江翎从自己床上踹下去,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我靠!我怎么没印象!!”江翎爬起来,崩溃大喊:“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吗!?” “昨天老师在宣布这件事的时候,你趴在课桌上睡觉。”江浔枕着手臂,淡然地看江翎满地乱爬着发癫:“睡得特别香。” 江翎:“……” 江翎:“我不管,你论文笔记借我看看!” “别吵,还有,放开我的腿。发你邮箱了。” “!!!” - 话分两头。 昏迷了许久的陈乱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 躺在床上盯了天花板五分钟,他才反应过来此时身在何处。 穿到了二百多年后,卡里还剩三千块,最后似乎是在车上睡着了,然后…… 谁把自己给送回了房间? 陈乱爬起来,揉了揉酸痛的后脖颈,环视四周。 江乱的屋子里东西不多,除了书桌上的一沓略显陈旧的书本,书架上的一台机甲模型,其余的东西简直像酒店套房一样规整且无聊,几乎没什么生活化或者比较私人化的东西。 床头还有一张合照,单薄的少年江乱穿着宽大的平民学校的校服,紧抿着嘴巴,被一个穿着工装,面容清俊的男人搂着肩膀。 两个人的眉眼有些许相似,陈乱推测那个男人就是江乱的生父,陈端。 背景是一片乱糟糟的场地,背后的破旧机械零件堆成小山。 衣柜里也同样无聊,除了校服制服,就是衬衫西裤。 陈乱在衣柜里倒腾许久,才从角落里翻出来一件纯色的t恤,一条工装短裤。 抱着这两件衣服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上,陈乱从乱七八糟的被褥里翻出来手机。 “嗡——” 【您有新的邮件请查收:何文朗:药物成分分析报告】 陈乱:?什么药物分析? 带着疑惑打开邮箱,陈乱才看到垒在药物分析报告上的另一个医嘱邮件。 “血液药物残留……” “腺体暂时性损伤……激素紊乱导致昏迷。” “建议大量饮水排尿,一周后血检复查。” 大略地读完后,陈乱才后知后觉的摸着正在隐隐跳痛的后颈, 那里正像是有另一颗心脏一样,跟随脉搏跳动着——砰砰、砰砰。 是的,他现在是一个21岁的,长着一颗完全未发育的腺体的beta。 不是二百年前那个根本没有进行第二性别分化的28岁的陈乱。 s17号地下基地的机甲教官陈乱,早就已经阵亡在了2704年的那个冬日。 那个冬天,距离胜利日仅仅还有1年。 陈乱怔怔然看着自己这双并没有布满老茧的手心,没有新伤叠旧伤的手臂,好半晌,才用小臂遮住眼睛,怔怔然仰倒在床上。 随后他又想到了要跟他约饭的周沛。 难怪周沛这么着急的要替他那个混蛋弟弟道歉。 怕不是早就知道江乱被那个小王八犊子下了药吧? 他翻身坐起来,打开药物分析报告。 报告的最后一行赫然写着:该药物的主要成分作用于正在发育以及发育成熟的omega腺体,刺激omega提前进入发热期,并抑制米青子着床。 (注:alpha与beta禁用,过量服用易造成腺体永久性损伤,严重情况下可导致休克甚至死亡。) 陈乱盯着那行字,突然嗤笑出声。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 在这个时代,男同是可以合法结婚甚至生孩子的。 而江乱,或者说现在的陈乱,恐怕是被男同盯上了。 “陈少爷,该下楼用早餐了。” 门被轻轻敲响。 陈乱收拾好情绪,选择下楼。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江司长常年在外,江夫人身体一直不太好,在后院小楼里独居。 所以餐桌上只有江浔、江翎以及陈乱三个人。 双子都穿着学校制服,显得休闲过分的陈乱有些格格不入。 早餐是牛骨参鸡汤,烧麦,清炒芦笋,以及一小碗米饭。 江浔和江翎没等他,早就已经动了筷子。 陈乱也不介意,揉着乱翘的头发站在楼梯口,朝着桌上的兄弟俩挥挥手:“早啊。” 江浔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没有理会。 倒是江翎,仿佛见了鬼一样微微睁大了眼睛。 从前那么多年,江乱从来都是默默下楼,低头吃饭,安静走人,今天这是发什么疯了? 正要用胳膊肘杵他哥,江翎就见陈乱施施然坐在了他们对面,开口道: “昨晚你们送我回房间叫的医生吗?谢了,出诊费多少我结给你们。” 江翎:“?” 江翎:“你有病吧陈乱,家庭医生一直都是江家出钱雇佣,用得着你给我掏钱?” “那,谢谢你们昨晚送我回来?” 江翎蹙眉:“司机老张扛你回来的,要谢你去谢他。” 却见陈乱突然凑近了一秒,清淡的皂香溢了一丝飘进鼻尖。 江翎吓了一跳,一把推开陈乱:“你干嘛啊?!你有病吧!” 陈乱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眼下:“昨晚没睡好吗小孩?这么大火气。” 青年有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胅丽的精致眉眼之下,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想起昨晚背笔记背到半夜,江翎抹了把脸:“要你管!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你好烦。还有,谁是小孩啊!!” 这人今天怎么这么讨厌啊!还不如跟以前一样当个不会说话的透明人。 “咔哒。” 江浔搁下碗筷,低头看了看手表:“我吃饱了。” 随后眼神落在江翎只吃了半份的早餐上,又看向面色已经开始微红的江翎:“要迟到了。” 江翎:“…… 江翎:“靠!不吃了!” 说完拎起书包就气冲冲地拽着江浔走出了房门。 陈乱抱着手臂看兄弟两个拉拉扯扯地出去,伸了个懒腰,开始享受早餐。 生活在物资匮乏的战时的陈乱只喝过工业调配出来的,鸡汤味道的营养液。 所以面对这一餐只在课本上见过的早饭,陈乱吃得无比虔诚。 偌大的江家宅院,又剩下了陈乱一个人。 佣人来来往往,但并没有人跟陈乱讲话,他们只会在路过陈乱的时候微微欠身,叫他一声“陈少爷”。 这片土地似乎从来都没有把他真正视为自己人,哪怕外面都喊他“江乱”,但在江家宅子里,他永远都是那个因幸运攀上高枝的平民beta。 但陈乱乐得清静。 他此时正在宅院后面的小花园里打滚。 那里的青草味道很让他着迷,茂密苁蓉的绿色,是战争时期一片荒芜的大地上几乎绝迹的颜色。 陈乱就这么在江宅里晃荡了一整天,东摸西看。 江宅其实是一片庄园,除了主别墅和江夫人的小楼以外,还有大片的草坪、泳池、花园,甚至还有一片马场。 马场里养着几匹看起来就风神玉秀的马,其中就属东边独立马厩里的一黑一白两匹马最漂亮。 负责照料马匹的佣人紧紧跟在陈乱身后,他不知道这位从来都深居简出不爱露面的内向少爷,今天为什么突然来马场。 他得看着陈乱,别让他弄伤了两位少爷最喜欢的马。 可惜陈乱只是来转了一圈就离开了,什么都没碰,仿佛只是刚吃饱饭出来随便遛个弯。 一直到夜色暗沉下来,躺在草坪上看夕阳看睡着的陈乱才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迷迷糊糊差点把手机铃声当成闹钟摁断,陈乱听着对方的声音,缓了好几秒才算清醒过来。 是周沛。 “喂?江乱?你在听吗?” 陈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伸个懒腰,慢悠悠的往回走,嗓音里都带着刚睡醒时黏糊的鼻音:“嗯……你说。” 对方似乎沉默了半秒。 “你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