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烬中影》 第1章 第 1 章 “克雷薇,时间快到了,还没有整理好吗?” 穿着优雅礼服的女人轻轻推开门。 阳光铺撒,轻微的灰尘就像一颗颗漂浮的精灵,温柔的祝福被光所照耀的孩子。 “妈妈,我已经好了!” 女孩拎着杏色小皮箱,站在阳光下,笑容就像阳光一样明媚。 灰尘精灵落在她俏皮的红发上。 女人俯身,一边接过她的小皮箱,一边捏了捏她的脸:“又忘记了吗?” 克雷薇立刻站直,眼睛瞪圆,严肃的大声道:“遵命!母亲大人!” 然而严肃不过两秒钟,克雷薇自己就先忍不住弯腰“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库嘉维娜温柔的浅笑:“没错,从今天开始,你将正式成为[壁炉之家]的一员,也是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你一个人的妈妈,而是壁炉之家所有孩子们的[母亲]。” “我知道我知道!壁炉之家会有很多很多小朋友,以后我会有好多好多兄弟姐妹,再也不用一个人待在家里啦!” 克雷薇催促着母亲快点出发前往壁炉之家认识她的兄弟姐妹,而库嘉维娜却半蹲下来,精致的黑色礼裙垂落在毛绒地毯上。 柔和的面料在阳光下闪烁着细微的光。 “妈妈?” “叫母亲。” “啊,母亲!母亲大人!” 库嘉维娜微笑着,用脸颊轻轻贴着克雷薇的脸颊,声音轻得就像落下的一片花瓣:“克雷薇,我的孩子,我深爱着你。” 母亲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克雷薇的脸颊微微泛红,她紧张的低着头,肩膀也轻轻耸了起来,小声道:“我、我也爱着母亲…我最爱的人就是母亲了!” “乖孩子,希望你的未来强大而耀眼。” 说罢,在克雷薇懵懂的目光中,库嘉维娜提着小皮箱,牵着她的手,“走吧,时间已经到了。” 在克雷薇迈出门槛的那一瞬,她忽然松开母亲的手,往回跑去。 没一会儿,就抱着一个粉色的兔子玩偶跑了出来,小口喘气:“差、差点把这个忘了。” 那是精致的粉色垂耳兔,有着和克雷薇发色相同的色彩,还有着和克雷薇相同的绿色眼睛。 垂耳兔脸颊有两块红晕,通过绿色眼睛懵懂的看着这个世界。 库嘉维娜的神情放松下来:“忘记了也没关系的。” “有关系的!”克雷薇紧紧抱着粉色兔子,“这是妈…母亲亲手缝制给我的兔子!” 她听见母亲浅笑的声音,伴随着温柔的一声“乖孩子”。 母亲……是个温柔而强大的人。 离开公寓,克雷薇跟随母亲上了一辆漂亮的马车。 那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马车,整体呈白色,在四角尖尖上系着美丽的彩色绸带。 克雷薇和车夫打了个招呼表示感谢,在获得允许的情况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白马,然后牵着母亲,踩着踏板上了车,坐在铺着红丝绒的软垫上。 也许是垫子足够软,马车跑起来后并不会很颠簸,克雷薇就打开浅色的琉璃窗户,趴在窗子边看路边的风景。 街道熙熙攘攘,机器人在路边巡逻,穿着制服的美露莘蹦蹦跳跳。 路边店铺的橱窗展示着美丽优雅的精致小礼服,这让克雷薇忍不住多看两眼。 趴在窗户边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克雷薇将窗户关上,看着母亲。 库嘉维娜微笑着问:“怎么不看了?壁炉之家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等去了那里就很难看到这样的街道了哦。” “为什么壁炉之家会在很偏的地方?那样的话他们平时就很难到街上来玩了吧?” “壁炉之家足够大,足以供孩子们学习和玩耍,所以壁炉之家的孩子不需要出门,也不能随便出门。” “为什么不能出门?” “因为这是家的规矩。”库嘉维娜温柔的轻抚着女儿的脸庞, “因为壁炉之家有很多孩子,孩子们经常会发生很多矛盾,如果不处理好可能会造成大麻烦,所以需要制定一些规矩来束缚大家。等你进入壁炉之家后,也要遵循,不能因为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就能随意打破规矩。” 克雷薇立刻严肃包子脸:“我一定会好好遵守规矩的!” “当然,我相信你,我的孩子,克雷薇,你一定会做得很好,比其他人都要好。” —————— 去往壁炉之家的路途很遥远,克雷薇坐了马车,坐了轮船,最后又坐着马车才来到壁炉之家。 但克雷薇并不觉得累,这一路上没见过的风景已经足够美丽,而真正的壁炉之家也要比她想的要更大、更美丽。 那是坐落在山上的一整座庄园,高高的围墙将壁炉之家和森林隔绝开来,那是来抵御附近的野兽和魔物的围墙,用来保护壁炉之家的孩子们的围墙。 克雷薇抱着自己的粉红兔子,一边听着母亲的描述,一边打量周遭的风景。 一条青石砖铺成的道路直通一座古朴的城堡,但和童话书里的森林古堡不一样的是,这是一座沐浴在阳光下的城堡。 正值春日,草木旺盛,花朵鲜艳,露水晶莹,有孩子追着小蟋蟀从这边跑到那边,庭院内满是欢声笑语。 库嘉维娜刚进入庄园没多久就被发现,在玩耍的孩子们纷纷跑过来,围着她呼唤着“母亲”,库嘉维娜也很温柔的一个一个抚摸着他们的发顶,温柔的轻声回应他们的呼唤。 被挤到一边的克雷薇心里有点发酸。 可想到答应过母亲的事,克雷薇又打起精神。 她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她不能给母亲丢脸! “哎呀……” 一个穿白色小裙子的金发女孩摔倒在草丛里。 克雷薇连忙跑过去,把女孩扶起来:“你没事吧?” 看上去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也许是森林土地湿润,也许是最近才下了一场雨,总之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摔到了泥潭里,别说她那白色的裙子,就是一张小脸都满是泥污。 金发女孩茫然的抬头,看着克雷薇,喃喃道:“我的天呐,你是仙女吗?” 克雷薇:“啊?” “欧法芙。” 库嘉维娜从孩子们的呼拥中起身,朝着金发女孩的方向走来。 她不论何时都优雅知性,温柔大方,高跟鞋的声音在她的温柔下也仿佛失去了锐气,取而代之的是摇篮曲般的抚慰。 欧法芙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泥,又拍了拍裙子,结果却把自己越搞越糟,连站在她身边的克雷薇都没忍住后退一步,生怕把泥点子飞溅在她的新裙子和粉红兔子上。 “没关系。”库嘉维娜从口袋拿出干净的手帕,半蹲下后轻柔的擦了擦欧法芙的脸颊,“去找梅妮安夫人处理一下,但是衣服必须自己洗,知道吗?” 欧法芙傻笑:“知道了,母亲!” “快去快回,等一会儿我会和大家介绍新同伴。” 欧法芙看向克雷薇,歪了歪头:“新同伴?” 克雷薇有几分拘谨的点头:“你好,我叫克雷薇。” 欧法芙裂开嘴,露出一排乳牙:“你好克雷薇,你长得真漂亮啊!我叫欧法芙,就是泡泡橘的那个欧法芙。” 库嘉维娜摸了摸克雷薇的发:“克雷薇是我的亲生女儿,希望你们以后多多关照。” 孩子们发出倒吸气的声音,欧法芙震惊的看着克雷薇:“难怪你长得像仙女!” 克雷薇脸颊微红。 她悄悄的看了一眼母亲。 母亲是个非常美丽、非常温柔的人,她的红色头发比虹彩玫瑰还要美丽。 她长大以后…也能成为像母亲那样既温柔、又美丽、又强大、还受欢迎的人吗? 就在这时,一名女仆迈着小碎步走来,在库嘉维娜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库嘉维娜的目光逐渐放柔,她遣退女仆,对克雷薇道:“你先在这里玩,我有一点事,马上就回来。” “马上是多久?”克雷薇抱紧了粉红兔子。 库嘉维娜看了一眼时间,回答:“十分钟。” 克雷薇重重点头:“好!” 等母亲离去后,克雷薇选择跟着欧法芙一起去找梅妮安夫人。 因为欧法芙夸她和她的母亲像仙女一样美丽,一定是个好人。 路上欧法芙向克雷薇介绍了壁炉之家的基本规则,还介绍了照顾他们的梅妮安夫人。 梅妮安夫人是一位中年妇女,专门负责照顾他们的起居生活,是壁炉之家内第二受欢迎的大人。 毋庸置疑,第一受欢迎的就是他们的母亲,壁炉之家的院长,库嘉维娜。 克雷薇回头看了一眼母亲的方向。 庄园的大门口,母亲和一个穿着蓝白衣服、戴着面具的奇怪男人说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远的原因,她总觉得母亲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 不过这点疑问克雷薇很快就忘记了,她跟着欧法芙去认识了梅妮安夫人,正如欧法芙所说,梅妮安夫人是为中年女性,身材微胖,笑得时候很温柔,板着脸的时候也很凶。 当欧法芙换了一身裙子、抱着脏掉的裙子去洗衣服的时候,克雷薇就蹲在旁边看着她忙。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欧法芙问。 “我在学习。”克雷薇认真的说道,“我没洗过衣服,在看你是怎么洗的。” “噗哈哈哈,这还需要学吗?”欧法芙大笑起来。 克雷薇觉得欧法芙也很好看,她的金色头发特别漂亮,脸上还有可爱的小雀斑,笑起来也特别甜。 就像…… 就像泡泡橘味的汽水。 克雷薇觉得她和欧法芙以后一定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十分钟后。 库嘉维娜一直都是十分守时的人,说好的十分钟,她一分都不差。 她召集了壁炉之家的孩子们,郑重向大家介绍了新成员,她的亲生女儿,克雷薇。 克雷薇紧张的抓着裙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教室内的所有孩子。 但当目光扫过坐在后面靠窗的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她的视线停下了,甚至都忘了小心隐藏她打量的目光。 小女孩的发色是罕见的白色,发丝间夹杂着些许黑灰。 她没穿裙子,而是穿着壁炉之家发的黑色制服。 这在壁炉之家比较少见,六岁的孩子已经懂得追求美丽的事物,在能不穿制服的情况下,孩子们会选择心仪的服饰,尤其是模仿大人的服饰。 男孩大多会选择衬衣马甲,女孩大多会选择美丽的裙子,尽量打扮成绅士和淑女的模样。 坐在窗户边被阳光照耀的女孩子却像是失去了所有颜色的冰冷黑白,她仿佛对所有事物都提不起兴趣,不论光明黑暗,不论生存死亡。 有的人,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是特殊的。 打量过那个特殊的女孩子之后,克雷薇收回目光,她本来想坐在她刚认识的欧法芙的座位边,但母亲微笑着拒绝了她。 “坐在那里吧。” “母亲?”克雷薇不解的看向库嘉维娜。 那个女孩一看就很凶,是她不太想接近的人之一。 “她叫佩露薇利,是个很特别…很强大的孩子,也是我在壁炉之家最喜爱的孩子。” 克雷薇本来不情愿去接近一个奇怪的人,但她听到母亲居然当着她的面说那是母亲最喜爱的孩子时,她的胜负欲瞬间攀登到了顶点。 她攥紧拳头,气冲冲的朝着后方走去,小皮鞋的后跟发出“噔噔噔”的、像大人一样的声音。 她来到佩露薇利的座位边,准备给她来个下马威,可对上那双诡异的、猩红的眼睛,克雷薇憋红了脸,最终软绵绵的吐出一句:“你好,我叫克雷薇。” 才打个照面就输了个彻底。 欧法芙是pv里那个没给名字的双马尾女孩子,名字源于法语“橘子”的音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欧法芙呢?今天没来上课吗?” 教室内,库嘉维娜捧着书本,温柔的问。 金色的阳光透过巨大的彩色琉璃,轻轻地落在库嘉维娜垂落的粉色长发上,温柔而又圣洁。 就像神明一样美丽。 教室内的孩子们心虚的低头,最后克雷薇高高举手:“母亲,她今天捡到一只受伤的小白兔,梅妮安夫人给了一些创伤用的药物和绷带,大概正在给小白兔包扎呢。” 听克雷薇说完,库嘉维娜露出无奈的笑:“在你们眼里,我就是那么不通人情的母亲吗?饲养受伤的小兔子不是坏事,如果你们真的想养,那就必须付出足够的耐心和爱。” 教室内的孩子们发出一阵欢呼。 “不过,这一次欧法芙缺课的惩罚是必不可少的。”库嘉维娜温柔的补充道。 克雷薇再次举手:“母亲,我可以和欧法芙一起接受惩罚吗?” “为什么?”库嘉维娜的眸光在灯光下泛起涟漪,“虽然不是什么很大的惩罚,但这需要计算在课时分里面。如果课时分过低,就无法成为这个王国里的王哦~” 在这个名为壁炉之家的小小王国,他们需要战胜其他兄弟姐妹,成为这片王国里唯一的国王,是他们一直在接受的教育内容。 他们不仅需要学习课本知识,还需要进行格斗训练,以获取课时分,在年末做出高下比较。 几乎每个孩子的梦想都是在年末当上“国王”,即便年末的“国王”只会得到一朵红色小花和母亲的一个吻。 克雷薇坚定的摇头:“我要和欧法芙一起受罚,因为我帮助过她。” 库嘉维娜无奈的笑笑,合上书本:“好吧,如果你要坚持的话。” 那是克雷薇第一次受罚,在进入禁闭室之前,还有很多孩子小声讨论她会不会被从轻处罚。 因为她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是整个壁炉之家唯一和母亲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然而让他们不曾预料到的是,克雷薇的禁闭时间一分没少,也就是说母亲一如她所说的那样,会平等的对待每个壁炉之家的孩子。 禁闭室常年潮湿,空间狭小到不足以让人完全躺下,克雷薇怕弄脏自己的白裙子,有时站着,有时蹲着。 她看着高处唯一的光源——只有她脸那么大一点的小窗子。 看着丝状的白云悠然飘过,偶尔会有飞鸟的身影一闪而过,还有停驻在边缘处的白色蝴蝶。 大概是来墙壁上喝水的蝴蝶吧。克雷薇想。 等到禁闭时间结束,克雷薇被带出来后,看着天上的太阳还有些恍惚。 忽然,背后传来一股推力,伴随着甘甜的声音: “克雷薇,我们去给白兔读故事吧!” 克雷薇踉跄两步,回头看见欧法芙灿烂的笑脸,茫然问:“为什么要读故事?” 欧法芙双手被在身后,俏皮而神秘的对她比了个wink: “我刚才在禁闭室想了很久,虽然我们是从孤独中诞生的孩子,但我们有温柔的母亲啊! 白兔肯定也跟我们一样没有家人,为了不让它孤独,以后我们来当它的母亲吧! 如果是母亲的话,一定要给孩子读故事听的!” 克雷薇愣了一秒,看着一脸轻松欢快的欧法芙,问:“你不生母亲的气吗?禁闭室那么黑那么小……” “怎么会?”欧法芙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违反家的规矩,接受惩罚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和母亲又没有关系。” 好像…也有点道理? 白兔被安置在玻璃花房的角落,受伤的后腿被绷带缠住。它静静地匍匐在临时搭建的草丛小窝里,半睁着眼睛,似乎在注视这些不会伤害它的人类。 小小的孩子们安静的围在白兔边,欧法芙坐在最中间,捧着一本书,用稚嫩的声音像母亲那样温柔而认真的朗诵着韵律优美的诗歌。 花房内种植着诸多植物,蜿蜒的藤蔓肆意占领屋顶最好的阳光,下方色彩美丽繁杂的花丛鲜艳芳香。 那仿若是油彩点缀过的静谧画卷,透过的阳光被生命剪成条状,与童音交织成朦胧的幻梦。 “不输给雨,不输给风。 不输给雪,也不输给炎热的夏天。 拥有强健的体魄,不曾嗔怒也没有**,总是静静地微笑……”① 诗歌绘本来自遥远的稻妻,孩子们就像母亲照顾他们一样温柔的照顾小小的白兔。 他们有时念着诗歌,有时唱着歌谣,希望像母亲一样用世间的美好滋养这个小小的生命。 希望它茁壮成长,希望它成为未来的国王。 当温柔与爱充斥在这个阳光温暖的花房时,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真可笑,明明是注定要死的生物。” 说话的是伊特尔兰,有着像星星一样的名字,但人却不像星星那样受欢迎。 在克雷薇的印象里,他常年低着头,长长的流海没过眼睛,看上去有点阴郁。 可同样是不受欢迎的人,佩露薇利明显要平静很多,她完全不在乎有没有人靠近她。 欧法芙生气的放下绘本,站起来:“白兔才不会死,它会好好长大,会成为一只强壮的小兔子!” 克雷薇也跟着说道:“就像母亲照顾我们那样!” 伊特尔兰古怪的盯着克雷薇看,过了许久,才阴冷冷的说道:“你长得真恶心。” 说完转身就离开花房,步履匆匆就像是在躲避什么恶心的怪物一样。 克雷薇如遭雷劈。 她长这么大,从来都只沐浴于赞美中,从来都没有人用这样刻薄的话骂她。 同样不可置信的欧法芙在他离开后反应过来,气得直跺脚:“那个伊特尔兰,实在太过分了!” 说着,就拉上克雷薇追着伊特尔兰离去。 等出了花房,她们没找到伊特尔兰,反而遇到了端着茶点的母亲。 库嘉维娜看见欧法芙和克雷薇,微笑问:“孩子们都在花房吗?” “除了伊特尔兰和佩露薇利,都在花房照顾白兔呢!”说着,欧法芙委屈且愤恨的将伊特尔兰的话转述给母亲,又为好姐妹克雷薇打抱不平,“克雷薇明明最像母亲,她就像仙女一样美丽!” “伊特尔兰这样说的吗?”库嘉维娜温和的摸了摸两人的发顶,并没有多说什么,“欧法芙你去叫伊特尔兰,克雷薇你去叫佩露薇利,下午茶时间到了,我为你们准备了新的故事。” 克雷薇问:“母亲,我应该去哪里找佩露薇利?” “三号陈列室。”库嘉维娜温声重复道,“她在三号陈列室养了一只蜘蛛,也许在那里。” 欧法芙吐槽:“她真奇怪,蜘蛛要怎么养……” 克雷薇也觉得很奇怪,但佩露薇利的行为本来就很奇怪,养蜘蛛这种事放在她身上似乎也很正常。 三号陈列室。 这是用来盛放孩子们的手工艺品的房间,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进来,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户,在室内蒙上一层浅金色的光尘。 贴着标签的拙劣作品一件件陈列在玻璃橱窗内,墙壁上的彩色简笔画涂鸦层层叠叠,桌上凌乱的水彩凝固成了彩色的雕塑,在蒙尘的光辉下氤氲着旧日的光彩。 克雷薇缓步观看着兄弟姐妹们曾经的作品,最后在一副画前驻足。 那是一棵简单的树,从峭壁的夹缝中生长,躯干蜿蜒有力,即使通篇只用到了炭笔,但依然能看到这棵树充满了向上的生长力。 是完全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作品。 画卷最下方著名:伊特尔兰。 克雷薇心情有点复杂。 这个人刚才还骂她长得恶心。 “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克雷薇吓了一跳,她连忙转身,看见是站在角落的佩露薇利,放松下来:“我随便看看。到了吃下午茶的时间,母亲正找你呢。” “哦。”佩露薇利的手插在口袋里,平淡的往外走,“走吧。” 克雷薇连忙跟上:“你在养蜘蛛吗?” “嗯。” “蜘蛛要怎么养?” “在它的蛛网附近放点虫子。” “就这样吗?不用搭一个窝,或者给它读故事吗?” “不需要。” “那……” 克雷薇困惑的站在原地想了想,连忙快步跟随着佩露薇利, “那如果不好好照顾蜘蛛的话,它肯定不会记得你的。” “不需要。”佩露薇利平淡的重复一遍,“不需要记得我。它不会给我回报,我也不在它身上寄托多余的情感,这种关系正好。” 克雷薇缓慢的停下脚步,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轻声道:“……真奇怪。” 她快步追上去,结果在长廊转角处突然撞到停下的佩露薇利。 克雷薇一抬头,忽然看见站在阴影中的母亲。 在克雷薇的记忆里,母亲永远是端庄的,平静的,她的眼中永远都充满了慈爱和温柔,即使有时困惑生气,也是轻轻柔柔的,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而现在,母亲眼中有着明显的震惊,睁大的眼睛内那颗灰绿色眼眸头一次有了明晃晃的光在闪烁。 可那种光,在克雷薇看来,就像宝石破碎后在阳光的折射下留下的光晕。 “母亲?”克雷薇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库嘉维娜回过神来,那道破碎的裂痕顷刻间恢复如初。 她一如从前那样温柔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发顶:“下午茶时间快到了,快去吧。” “母亲不去吗?”克雷薇问。 “我还有点事,稍后再去。” 克雷薇点点头,和佩露薇利一同离开。 走了没多远,她回头看了一眼。 母亲还站在那条长廊的阴影下,一手扶着墙,背影和往常不太一样。 佩露薇利驻足,问:“在看什么?” “母亲是不是生病了?”克雷薇有些担忧。 “母亲没事。” 佩露薇利走了两步,见她还不走,又问:“你不想成为国王了吗?” “但是……” 克雷薇犹豫片刻后,到底还是转过身,随着佩露薇利一同离开。 但她还是有些不高兴,声音闷闷的:“在母亲眼里,你是最特殊的那个。” 她很不高兴,明明她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明明她才应该是被特殊对待的那个。 可到了壁炉之家,她才知道母亲最偏爱的人是佩露薇利。 佩露薇利是一个性格古怪、身怀诅咒力量、连指尖都是黑色的孩子,因为身怀奇特的火焰,壁炉之家的孩子们都不愿靠近她,连佣人姐姐和梅妮安夫人都有点怕她。 而且,佩露薇利也有一个兔子玩偶…… 那绝对是是母亲送给她的,因为那个白兔子玩偶和她的粉兔子玩偶很像。 “你也是最特殊的。”佩露薇利淡淡说道。 克雷薇反问:“哪里特殊了?” “只有你……”佩露薇利停下脚步,注视着克雷薇的眼眸,平静中透露着清浅的认真,“母亲只会让你一次又一次的接近我。” “哈?”克雷薇大跌眼镜,“你在开玩笑吗?这哪里特殊了?” 特别倒霉的特殊吗? 佩露薇利收回目光:“不信就算了。” “你等着,下次格斗课我一定会战胜你!”克雷薇放下狠话。 “嗯。我等着。” …… 还没等克雷薇在格斗课上战胜佩露薇利,孩子们一同养育的白兔便失踪了。 它腿上的伤早已痊愈,只余一道疤痕,平日孩子们就像母亲一样温柔的照顾它,为它清理粪便,梳理毛发,装扮小窝,哼唱曲调,朗读故事…… 它是生长在花朵与赞美中的幸福孩子,是他们共同的孩子。 直到它离开前,孩子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孩子们在庄园内四处找寻白兔,他们呼唤它的名字,哼唱过去的歌谣,诵读曾经的故事,企图引诱它出来,可依然没能找到它的踪迹。 最后,克雷薇和欧法芙在庄园的角落的草丛中找到一个小小的洞。 “白兔是不是从这里逃走了?”克雷薇从泥泞的洞口中拾起一撮白绒,“为什么要逃?难道壁炉之家不够好吗?” 她忽然想到伊特尔兰的话语,他曾轻蔑的说白兔一定会死掉。 为什么?是因为讨厌她才那样说的吗? 在克雷薇疑惑的时候,欧法芙已经后退两步,搓了搓手,看着高高的围墙:“我们出去找它吧。” “可是母亲不允许我们离开壁炉之家。”克雷薇紧紧抿唇,好一会儿才道,“这是违反规定的。” “壁炉之家外面是森林,森林有很多野兽。”欧法芙的眼角微垂,神色哀伤,“它好不容易从外面逃到壁炉之家,它好不容易。” “可是……” “如果是我丢了的话,母亲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的救我的。而现在,我们是它的母亲。” 欧法芙咬了咬唇,深呼吸一口气, “你留在这里看着,我出去找找看,马上就回来。” “一起去吧。” 克雷薇握住欧法芙的手,坚定道, “外面很危险,我们是姐妹,也同为白兔的母亲,我们一起去找它吧。” 于是两个六岁的孩子在对方的帮助下,一同越过高高的围墙,从光明的庄园踏入昏暗的深林。 森林幽暗而寂静,虫鸣鸟叫,湿润的苔藓地和远处野兽号让她们好几次险些摔跤。 她们牵着手,踏着纵横交织的树根,最终在一处树洞前找到了白兔…… 的残躯。 后腿的疤痕昭示着它的身份。 鲜红的血液禁锢柔软的毛发,任风吹拂也只能轻轻浮动。 在这炎炎夏日,它就像一朵冬日的霜花,美丽却也寒冷。 它没能长大,没能强壮。 它输给了风和雨,输给了炎夏与寒冬。 克雷薇只觉得鼻子发酸,而欧法芙已经先一步冲上前,跪倒在那片雪白的污垢间,呜呜地哭了起来。 没一会儿母亲便找到她们。 母亲没有责备什么,而是牵着克雷薇的手,带着两个孩子穿过森林,回到庄园。 期间遇到两只重甲蟹,库嘉维娜从腰间拔出长剑,以轻盈而优雅的姿态将其击败。 她的剑尖有着水色光芒,那是得到此世神明认可之人的嘉奖。 “在这个世界,弱者面对的,只有死亡。所以只有变强,才能拥有更多的权利和自由。” 库嘉维娜收起长剑,再次牵起克雷薇的手:“世界的规矩不能打破,家的规矩同样如此。在你们选择离开壁炉之家的那一刻,也应该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克雷薇的声音有点哑:“嗯。” 她用尚未成熟的心智在想,如果白兔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就不用死亡;如果她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就能保护好白兔。 她甘愿接受惩罚,为了她犯下的错。 逃离庄园的后果要比逃课更严重,刚开始接触格斗的孩子被安排和格斗老师塞西尔夫人对练。 两个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和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大人有一战之力? 可她们不断被打倒又不断爬起来,无畏无惧。 直到惩罚时间结束,克雷薇和欧法芙才被带领着去医疗室处理伤口。 “克雷薇。”欧法芙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明亮,蒙上一层灰,“白兔一定比我们更疼吧。” 克雷薇有些哽咽。 门被推开,库嘉维娜快步走入。 她半蹲下,要比孩子们的视线更低一点。 她心疼的看着孩子们身上的伤痕,声音轻得就像一片落下的花瓣:“抱歉,我的孩子。我希望你变得更强大,能活得更好。” 克雷薇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抽噎着抱住母亲,就像抱住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 “抱歉,母亲,是我们该说抱歉,是我们不够强大,是我们没有保护好白兔,没有给它足够的耐心和爱,没有让它像我们一样茁壮成长。” 白兔夭折,她心如刀绞。 现在她因为违反规矩受伤,母亲也一定也很难过,一定要比她更加难过。 库嘉维娜停驻一瞬,紧接着抬手缓缓的轻抚克雷薇的背脊:“没关系,没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 欧法芙也抱住母亲,放声大哭。 —————— 白兔短暂的出现在孩子们的生命中,或许在不久的以后时间会将现在的记忆冲刷,悲伤和遗憾如砂砾般逐渐消失,但此时此刻悲伤的阴云几乎笼罩在所有孩子的头上。 壁炉之家给年幼的他们上了死亡的第一课。 白兔的葬礼在依然梦幻的花房内举行,孩子们用诗歌为它送行。 晴空读不懂孩子们的心事,白兔与诗葬于花和梦。 第3章 第 3 章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你难道没想过要逃出这个囚笼?没有想过向公开这一切?” 男孩的声音稚嫩而愤怒,尖锐得甚至有点破音。 克雷薇抱着一沓纸张,站在墙的拐角,在犹豫过后,还是贴着墙面,聆听另一面的声音。 也许,伊特尔兰知道一些什么事。 “没有必要。” 墙的另一面,佩露薇利冷冷的回答, “我会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一个,没必要去反抗母亲,她会是我最好的助力。” “那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这里的人……” 佩露薇利停顿了一瞬,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他们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 佩露薇利继续平静说道:“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大可以自己公开这一切。你不公开,是因为早就知道他们不会相信你的话,反而会把自己暴露在母亲的视野中,加速自己的死亡,而你之所以会找我,是因为你很清楚你的力量无法撼动这个囚笼,于是想来寻求我的帮助,拿我当探路石和替死鬼。” 佩露薇利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划破伊特尔兰心房的外壳,插入他的心里。 他气得向她挥出拳头,但很快就被对方制服,按在墙上。 佩露薇利:“母亲应该教过,认识自己和认清现状同样重要,与其劝我反抗母亲,倒不如想想该怎样才能在囚笼里活得更久。” 说罢,她松开了手。 被释放的男孩立刻后退远离她,紧接着转身就走。 然而刚拐过墙角,就看见站在墙边抱着一沓纸神情愕然的克雷薇。 他脚步一顿,表情有点警惕也带点惊恐,可到最后还是咬牙愤愤道:“恶心的走狗。” 说完就快步跑掉了。 克雷薇愣了好久,直到佩露薇利走了过来。 她并不意外克雷薇在这里,双手插在口袋,冷冷问:“你要告诉母亲吗?” “告诉什么?” “[家]是囚笼,[母亲]所扮演的是一个坏人的角色。” “可是我不信。”克雷薇重复了一遍,“我不信家是囚笼,也不信母亲是坏人。我不笨,母亲是不是爱我们我能自己感觉得到……” “呵呵。”佩露薇利绕开克雷薇,“不信就算了。” 这是佩露薇利第二次对克雷薇说这句话。 第一次克雷薇确实没有信。 佩露薇利走了几步,听见背后传来细细的声音。 “但我知道你不会说谎。所以…所以我会想办法证明你是错的,一定会的!” “……随便你。” …… 想要证明家是温暖而安全的港湾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尤其是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 因为所有人都能看到它的温暖而安全,正如所有人都能看到母亲的温柔和仁慈。 然而不等克雷薇找到证明佩露薇利是错误的证据,伊特尔兰就离开了壁炉之家。 有人领养了他。至少母亲是这样解释的。 外国战乱繁多,壁炉之家会收养在战乱中无家可归的孩子。 壁炉之家隶属于至冬国势力——愚人众,母亲库嘉维娜是愚人众十一执行官中的[仆人],所以大部分孩子长大后会加入愚人众,成为守护壁炉之家新一代孩子的大人。 在这过程中,偶尔会有好心的人收养他们,或者被其他执行官看中,调去其他势力着重培养。 “薇薇,你在想什么?”欧法芙拍了拍克雷薇的肩膀,递给她一半剥好的泡泡橘,“伊特尔兰那个阴沉沉的家伙居然也会被人收养?实在难以置信。” 欧法芙始终对伊特尔兰骂克雷薇这件事耿耿于怀。 克雷薇接过泡泡橘,放在手上,也没有吃:“我也觉得很奇怪……” “是吧是吧!那些有钱人要收养也得是我这种…聪明、伶俐、可爱、有礼貌的好孩子!”自夸完毕后,欧法芙又稍稍收敛了一点,“不过我才不愿意被收养呢,我想留在母亲身边,以后加入愚人众,成为像母亲那样温柔又强大的人。” “温柔又强大……” “薇薇,你怎么看上去不开心啊?” 欧法芙坐在克雷薇身边,两只手放在她的嘴角,轻轻往旁边拉开,自己也跟着咧嘴笑,露出一排乳牙, “要多笑笑才会像一个成熟的淑女哦!” 欧法芙笑得傻傻的,克雷薇也跟着笑了起来:“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枫丹廷。” “枫丹廷?外面?外面是什么样的?有战争吗?有坏人吗?有很多像母亲一样美丽又温柔的大人吗?” 克雷薇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道:“也许有吧,但我没见过。” “那你在外面见过什么?”欧法芙摇了摇克雷薇的手,“好薇薇,快跟我说说!” 于是克雷薇和欧法芙讲了些枫丹廷的见闻。 繁荣的街道、巡逻的机器人,以及枫丹特殊的种族美露莘。 “美露莘全都矮矮的?”欧法芙从椅子上跳下来,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那她们有这么高吗?” “矮矮的只是对大人来说吧?”克雷薇歪了歪头,“我觉得美露莘要比你高一点儿,因为她们头上有两只长长的、毛茸茸的、像花瓣一样的角…也许是耳朵,我没有摸过,因为触摸美露莘是要被惩罚的。” “好可惜,我还想摸摸美露莘呢。”说着,欧法芙又问,“那美露莘们都很强吗?抓坏人的话一定需要很强的力量吧?” “也许吧,我没见过。不过能在执律庭工作几百年,一定也非常厉害。” 欧法芙又坐在椅子上,脑袋靠着克雷薇,望着天空:“我也想见见美露莘,还有会战斗的机器人…真想一下子就长大呀!” “长大吗……” 克雷薇拿着半个泡泡橘,任由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为什么母亲不让他们离开壁炉之家?为什么不让他们接触外面的世界?为什么偏偏是各方面都不出众但也不差劲的伊特尔兰被领养? 难道这里真的是“囚笼”吗? 他们还有机会长大吗? 远处,库嘉维娜半蹲着对佩露薇利说着什么,然后亲切的摸了摸她的头。 面无表情的佩露薇利仿佛感觉到什么,朝克雷薇看来。 “克雷薇,过来。”库嘉维娜向克雷薇招了招手,“你和佩露薇利一起去储物室把教材搬来。” 克雷薇点点头,和佩露薇利一起离开了。 途中,佩露薇利道:“那点东西,我一个人就能搬来。” 克雷薇收回刚准备分出一瓣泡泡橘,不高兴的放入口中,一边嚼嚼还一边努嘴:“我要忙着吃橘子,可以在旁边看你搬。” “……我是说,母亲只会派你来接近我。”佩露薇利看着自己的手,黑色的诅咒之力已经没过了所有的指节,“因为我最强。” 她能感觉到她的手被诅咒之力侵蚀越多,她就越强,同时带来的负面影响也就越多。 也许等没过肩膀,抵达心脏之时,就是她丧命之刻。 克雷薇驻足,愣了一瞬后又立马跟了上去:“你的意思是,母亲希望我在你身边多活一段时间?” “伊特尔兰的结局你看到了。” “结局?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末了,佩露薇利又补充一句,打碎小姑娘残存的幻想,“他不可能还活着。” “你又没亲眼见到,你又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又怎么知道伊特尔兰现在怎么样了?” 克雷薇微微昂头,充满自信, “他一定是被接到枫丹富商家里去了,每天的下午茶都能喝到翘英庄的茶叶,还能吃德波大饭店的限量蛋糕,每天还不用看书练剑,还可以养各种各样的小宠物,他会比我们过得都要好。” 也许是克雷薇的笑容太阳光太明媚,佩露薇利有点出神。 随即又变成之前的淡漠表情:“随你怎么想。” “我一定会找到伊特尔兰的线索。” “他那么讨厌你,你还要找他?” “可我们是家人呀,母亲说了,家人之间很容易闹矛盾,这时候坐下来好好聊聊、化解矛盾就行了。下次见到他的话,我一定要问问他原因,如果能和好就再好不过,如果不能那我就当不认识他。” 面对克雷薇天真到愚蠢的想法,佩露薇利没有发表意见。 她不觉得只有六岁的克雷薇能找到母亲留下的资料,更不可能找到伊特尔兰的线索。 但她没想到克雷薇没有从母亲入手,而是直接偷偷坐上运输物资的车,去了外面。 被找回来是必然的。 库嘉维娜虽然不会高看这些孩子,却也不会低估他们,单是庄园的围墙就有三四米之高,想要成功逃出去必定十分困难。 让佩露薇利更意外的是,在克雷薇被带回来受罚之后,又逃出去了一次。 她合理的怀疑库嘉维娜是故意让克雷薇逃走的。 不知道为什么,被抓回来的克雷薇找库嘉维娜大吵了一架,于是这次从受训室出来的克雷薇比上次伤得更加严重。 夜晚,在大家都熟睡之时,克雷薇抱着她钟爱的兔子玩偶悄然离开睡眠室,来到大厅的窗户边。 格外大的窗子在澄净的夜色照耀下变得圣洁。 “睡不着?” 刚爬上窗台的克雷薇一惊,回头就看见佩露薇利提着医疗盒站在黑暗中。 她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佩露薇利当没看见,放下医疗盒:“伤口不处理容易发炎,我帮你处理一下。” “……谢谢。” 佩露薇利虽然也只有六岁,但伤口处理的手法非常老练。 处理之余,她问:“你今天直接问母亲了吗?” 克雷薇浅笑,故作轻松:“是啊。” “母亲怎么说?” “……她说我病了。” 空气寂静许久。 佩露薇利给她用绷带包扎好,末了还打了个蝴蝶结。 “谢谢你。”克雷薇扬起手臂,“真好看!” “所以你们吵了一架?”佩露薇利手插口袋,靠在窗沿,“亲母女也会吵架吗?” “我也算母亲的亲女儿吗?” “算。即使你知道了真相,母亲也不会把你送走。” “因为我是她的亲女儿吗?” 佩露薇利沉默了。 她有点困惑。 在从前,她或许会认为库嘉维娜对克雷薇的特殊是因为血脉相连,而现在,她有点犹豫。 如果库嘉维娜真的爱克雷薇,又为什么故意让她逃出去? 是她以前看错了,还是库嘉维娜对克雷薇的感情真的变了? 坐在窗沿的克雷薇用力推开沉重的窗户。 夏天的风将繁星银河吹入她的眼眸,闪亮亮的。 “佩露薇利,你知道至冬吗?” “知道。” “听说至冬的夜晚,天上会挂着彩色的极光。” “极光?” “嗯,非常好看。等长大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 克雷薇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家其实是个囚笼的事实,至少她没再计划要逃走。 她最好的朋友欧法芙对她两次逃离庄园的事非常不理解,也因为母亲说的话,欧法芙还对她的精神状态感到担忧。 克雷薇深知在这个家里,最信任和最喜欢母亲的人不是她,而是欧法芙。 欧法芙热情善良,是欧法芙将她带入这个家,教她生活常识,所以克雷薇不希望欧法芙被这个家的假象所欺骗。 她想和欧法芙一起长大,一起离开,一起拥抱自由。 可她三番两次试探欧法芙,希望能让欧法芙看清这个家的真相,然而母亲为他们编织的美梦太过真实,欧法芙始终无法理解克雷薇对母亲态度的转变。 “薇薇,如果你再说母亲的坏话,我真的会生气的噢!” 欧法芙像个小大人一样,双手叉腰,严肃的告诉克雷薇。 欧法芙信任库嘉维娜是必然的。 将她从战火中带回来的是母亲,第一次为她编发的是母亲,给她第一个吻的也是母亲。 母亲养育了很多孩子,为他们读故事,教他们歌唱,就像童话故事里的无所不能的战士,为他们搭建一个与战争无缘的温暖港湾,也为他们绘下光辉的未来。 要怎样才能证明这些温暖是假象?是欺骗? 要怎样才能让他们看到母爱之下包裹的是毒药和利箭? 渐渐地,克雷薇自己都放弃了。 与其让欧法芙承受看见真相的痛苦,倒不如让她享受梦里的幸福。 知道真相的还有佩露薇利,这份苦果倒也不用让她独自吞咽。 哪怕佩露薇利不觉得这是苦果。 克雷薇七岁生日那天,阴郁了很久的天空终于下了第一场雪。 壁炉之家没有“过生日”这种说法,因为大部分孩子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怕冷的克雷薇躲在有暖气的书房,捧着一本图画书坐在壁炉边的地上。 即使是在室内,她也依然戴着白色围巾,厚厚的白色的大衣将她裹得像雪地里的一只小熊。 “生日快乐。” 克雷薇一抬头,看见佩露薇利端着一块巴掌大的小蛋糕站在沙发边。 是非常普通的小蛋糕,每天的下午茶都能吃到的那种,也许就是佩露薇利从后厨那里提前偷来的一个。 不一样的是上面的水果换成了一朵小小的柔灯铃,柔灯铃的花心上插着一只蜡烛。 蜡烛和克雷薇以前见过的彩色生日蜡烛差不多,只不过也许点燃的时间有点久,烛泪将下面的柔灯铃都快融得变了样。 “好丑。” “……” “不过,谢谢你,佩露薇利。”克雷薇高兴的接过蛋糕,笑容甜甜,“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佩露薇利没回答,靠在墙边。 壁炉的温暖火光跳跃,映暖了她的白发和脸颊。 克雷薇并不在意,又道:“哎呀,生日该许什么愿望好呢?” “说出来就不……” 没等佩露薇利说完,克雷薇快速道:“快快天晴,快快天晴!” 说完就吹灭了蜡烛并拿掉它,然后完全不顾淑女礼仪的一口咬上去。 “唔,今天的蛋糕还可以。” 佩露薇利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见她吃得没心没肺的,问:“欧法芙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 “早餐之后母亲就把她叫走了,可能是上次测验结果不太好,所以单独给她补习吧。” 佩露薇利不再说话,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你找欧法芙有事吗?”克雷薇问。 佩露薇利和欧法芙之间的关系也只是“熟悉”层面,如果没有克雷薇,两人平时不会有太多交集。 “不久之前,我看见[博士]走了。” [博士]是愚人众第二席执行官,席位在库嘉维娜之上。 他一直戴着鹰嘴一样的怪异面具,即使只是浅笑,那笑容也有种诡异又疯狂的感觉,透着刺骨的阴寒和冰冷。 克雷薇愣了一下,忽然扔下蛋糕,朝外跑去。 …… “欧法芙吗?”库嘉维娜放下羽毛笔,慈爱的看着和自己模样相仿的克雷薇,“[博士]看中了她的特质,把她带去了实验室当助手培养。” 克雷薇如遭雷劈。 她强忍着眼泪,声音颤抖:“在这里,最喜欢母亲的人就是欧法芙,你怎么可以……” “克雷薇,我爱的孩子,你要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喜欢’和‘爱’,任何事物都要比它们更有价值。” 库嘉维娜无奈的轻笑一声, “我当然爱她,一如我爱着你。但博士席位远高于我,凭借凡人之躯活了数百年,能成为他的助手,自然要比原定成为[役人]的结局更好。” “你撒谎!”克雷薇气得发抖,“我已经看过了,看到你的处刑名单了,上面有伊特尔兰的名字,也看到博士写的实验报告了。妈妈,这个囚笼里,你给我们的爱全部都是假的吗?” 和怒气冲天的克雷薇相比,库嘉维娜的冷静从容似乎更占上风。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摸了一下暗柜,然后浅笑着问:“那么,克雷薇,你喜欢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吗?” 蓄满眼泪的眼眶终于决堤,带着浓浓的失望和悲伤滚落,霎时便被柔软的地毯吸收。 “母亲。你玷污了[母亲]这个称呼。” 第4章 第 4 章 库嘉维娜已经和克雷薇摊牌,温暖的幻象打破后只剩下一片冰冷。 正如孩子们的姓氏——雪奈茨芙娜、雪奈茨维奇。 雪的孩子。 回去后的克雷薇大病一场。 病好后的克雷薇变得沉默了很多,其他不知道真相的孩子们只当是克雷薇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甚至还打趣说可以找母亲求求情,让她也去跟着博士大人学习。 对此,克雷薇只是微笑不语。 依然是个阴郁的天气。 克雷薇用手挖出橘子树下的泥土,拿出一个生锈的铁盒。 打开盒盖,里面零零碎碎的放着纸笔、药物和一些常用工具。 “你又要逃出去吗?”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吓得克雷薇浑身一颤,把盒子往身后藏。 但看见是身穿制服的佩露薇利,克雷薇松了一口气:“佩露薇利,你吓我一跳。” “是你的警惕心不够。”佩露薇利瞥了一眼生锈的盒子,“你逃不出去的。” “前两次我已经摸清楚了怎么走出森林的路,还画了地图。” 克雷薇擦了擦手上的泥,拿出盒子里的地图,打开给佩露薇利看, “出了森林会看见一个港口,但那个港口的人都是愚人众的势力,所以还要往前走一段……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会有另一个港口,那个应该是安全的。” 佩露薇利看了一眼简易地图:“你前两次一边逃一边画,就是为了等今天?” 克雷薇抿了抿唇,神色微暗: “本来应该早点出发的,去找伊特尔兰也好,向别人求救也好,不管做什么都应该能救欧法芙…… 但是我犹豫了,害怕了。母亲为了威慑我,带走了她。 欧法芙全心全意的信任母亲,可以为了母亲做任何事,如果没有我,就算不一定能活到最后,也应该能活得更久,能好好长大。” 迟早是要死的。 佩露薇利没给她泼冷水,又问:“所以你要去另一个港口向枫丹的大人求救?” “求救会把事情闹大,耽误我救欧法芙。” 克雷薇又拿出另一张纸, “这是博士的实验室地址,我记下来了,我带了点摩拉作路费,如果不够……去偷,去乞讨,总之只要能到这里就好。 野外的生存类书我看了不少,有些也实践过了,在外面生存应该不会太困难。” 佩露薇利是震惊的。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能在母亲严防的办公室里找到暗柜并悄无声息的打开,还能在逃跑的过程中绘制地形图,为第三次出逃做准备。 她的行动能力和心理素质比某些大人更优秀。 该说不愧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吗? “但是,你能确保欧法芙还活着吗?”佩露薇利的双手插入口袋,“那个博士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更残忍。” “不会的,欧法芙一定还活着。” 克雷薇露出笑容,将满是污渍的盒子放入自己的毛绒大衣中, “我看过博士的实验报告了,虽然大部分内容都看不懂,但伊特尔兰是在两个月后死去的。 距离欧法芙离开才过去半个月,她一定还活着。我要去救她,然后带她去枫丹廷。” 佩露薇利没再说话。 在特定的环境下,生物会根据环境改变自己。在温暖的幻象被打破后,克雷薇适应得很快,但也许也会丢弃什么东西。 善良、温柔、热情、开朗……在时间的流逝和挫折之下,这些品质最后还会剩下多少?又或者说,最后走上和母亲一样的道路,成为她那样的人? 毕竟是同一血脉,走一样的路也不奇怪。 但佩露薇利有点想看看克雷薇能走到哪里。 也许是为了她这份善良,也许是为了她这份难得的反抗精神。 “今天就走?”佩露薇利问。 “嗯,可能马上就要下大雪了,等天黑后我就翻墙出去,大雪会掩盖我的踪迹,他们很难找到我。” 佩露薇利:“我和你一起去。” 克雷薇诧异抬头:“为什么?” 佩露薇利仰头看阴沉沉的天空:“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 “你会被母亲惩罚的。” “只是惩罚而已,母亲不会处理掉我。” 克雷薇哑然。 确实,佩露薇利才是母亲最看好的[国王],如果没有意外,她会是这里唯一一个能活下来的孩子。 克雷薇没有拒绝,相反,她松了一口气。 在大雪的夜晚逃离庄园,比起找到正确的港口,更重要的是能活着走出森林。稍有不慎,就会死于饥饿的猛兽和凶狠的魔物口中。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佩露薇利确实比她更能冷静应对各种突发危机,实力也比她强很多。 夜晚和大雪一同到来。 灯火熄灭后,两个女孩穿上厚厚的大衣和雪地靴,戴着毛绒帽子,带了些干粮离开了城堡,互相帮助着越过高高的围墙。 克雷薇提着着一个装着幽光星星的瓶子,在微弱光芒的指引下,轻车熟路的带领头一次越狱的佩露薇利避开危险的地方。 遇到普通的魔物,则一同拔剑战斗。 遇到更加危险的魔物,则拉着手一起逃跑。 两小只一刻也不敢停歇,迎着大雪向前,直到天色大亮才走出森林。 她们小心翼翼的绕过愚人众的港口继续向前,中午才抵达另一个港口。 大概是安全的港口,因为那里停留的大部分都是枫丹商人打扮的人。 但她们遇到了新的问题:轮船不能接收未满十岁的孩子。 更何况她们是满身风雪、看上去遇到困难的孩子。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耗得越久愚人众找到她们的可能性就越大,佩露薇利的神情逐渐变得不耐烦,她想找个运送货物的箱子直接躲进去。 克雷薇却拉着她离开了售票处,找到一名穿着光鲜、提着手提箱的中年女人。 小女孩可怜兮兮的拉着女人的衣摆,声音软软糯糯的:“姐姐您好,我和妹妹同妈妈走失了。我记得妈妈要坐船去海露港,但是售票员说不能把票卖给没有家长带的小孩,可以拜托姐姐带我和妹妹一起上船吗?我会付钱的,如果不够,我还有付别的东西。” 说着,克雷薇从口袋翻出一把摩拉,还有一颗宝石戒指。 那是她从库嘉维娜那里偷来的,能被库嘉维娜看中的戒指绝对不是廉价物品。 克雷薇又是“姐姐”又是“付钱”的,还说着合理的、真切的恳求,让中年女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佩露薇利:……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她是妹妹,但目的似乎很容易就达到了,这比躲在箱子里要舒服很多。 克雷薇确实很聪明,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也能抓住别人的软肋。 于是两小只顺利的坐上了客船,去了海露港的方向。 但她们的目的地并不在海露港,克雷薇再次施展她善于交际的本领,旁侧敲击的问到了去往实验室的真正路线。 这无疑是一场漫长的旅途,两个孤单的孩子不仅要应对野生的魔物、躲避愚人众的眼线,还要防备坏心眼的人,更要应付心肠好得过头的人。 期间克雷薇又生了病,烧得厉害。 她们身上的钱财也花光了,佩露薇利不得不硬着头皮,学着克雷薇那样的露出微笑向陌生人讨要热水和退烧药。 但也许是微笑太僵硬,她的讨要并不像克雷薇那样顺利。 于是佩露薇利深刻的意识到,生硬的模仿克雷薇是错误的。 克雷薇躺在安全的山洞里,身上盖着佩露薇利的大衣,脸蛋烧得红红的。 她迷迷糊糊的说:“佩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欧法芙躺在一个很冷很冷的地方,一直哭,一直哭……佩佩,她不会已经……” “梦是反的。现在还不到一个月,欧法芙的体质比伊特尔兰要好,应该能比他撑得更久。” 佩露薇利给克雷薇喂了温水和退烧药,给她盖好被子, “好好睡觉才能快速养好病,欧法芙还等着你去救她。” 在佩露薇利冷冰冰的安慰下,克雷薇沉沉睡去。 好在克雷薇的软弱只出现在病中,等她的身体好起来后,她就再次变成那个热情开朗、充满活力的女孩。 佩露薇利松了一口气。 克雷薇的病好起来,她的压力会成倍减少。 至少她能吃点好的,而不是啃点野果果腹。 运气好或许还能找个善良的人家去洗个澡。 在路上,她们见到了巡逻的机器人和机械狗,甚至克雷薇还大胆的带着佩露薇利一起摸了摸对方冰冷的机械臂。 她们还遇到了在野外画画的美露莘,双方一起画画、交谈,离别之际还一起握了握手。 美露莘的手没有手指,皮肤上带着短短的绒毛,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温暖。 “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大审判官第一次带着美露莘来到人类的世界,希望两个种族成为朋友,但遭到了人类的强烈反对。” 路上,克雷薇向佩露薇利叙述她听到的历史, “因为美露莘诞生于恶兽厄里那斯的血肉,他们害怕美露莘再次带给他们灾难所以想尽可能的驱逐她们。不过再后来,美露莘的善良和温柔打动了人类,人类和美露莘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佩露薇利淡淡道:“未知才是恐惧的来源。” “确实是呢。”克雷薇笑眯眯的看着佩露薇利,“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很可怕的人,但了解你之后,就觉得你是个很可爱的人。” “可爱?像我这样身负诅咒,拥有奇怪火焰的人?”佩露薇利觉得好笑。 “但你的诅咒又不会传染,你也不会故意用火烧别人。我现在了解你了,所以觉得你是个可爱的人。” “……随便你怎么想。” 越是接近目的地,克雷薇就越是紧张。 她害怕满怀期待的来到实验室后却找不到欧法芙,更害怕听见欧法芙的死讯。 毕竟,博士是第二席执行官,他的实力和手段可能要比母亲强太多,也残忍太多。 地址是正确的,大门也是敞开的,但门口有愚人众士兵把守。 两人在附近蹲守很久,最终凭借身高优势躲过守卫,混入地下实验室。 里面守卫不多,博士似乎不在。 除了一些布满仪器的房间,还有一些牢笼。 有的牢笼里关着动物和魔物,还有一些牢笼里关着人类。 有的牢笼里的人发出哀嚎,有的牢笼里的人和脏污融为一体,已经分不清死活。 地下充斥着一股难闻而刺鼻的腐朽气息。 克雷薇害怕的抓着佩露薇利的胳膊,死死的压住自己的嗓音,不让自己喊出来。 佩露薇利也紧紧皱眉,显然这幅景象也在她的预料之外。 “啧,哪来的小鬼。” 两人猛地回头,却见一外国打扮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后。 佩露薇利将克雷薇挡在身后,握住腰间的剑柄,随时准备战斗。 “偷闯进来的?哈,外面干站着的真是一群饭桶。” 少年又打量一眼两个小矮子,笑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好像就是个来看热闹的。 佩露薇利依然保持着警惕的姿势,克雷薇才拉了拉她的胳膊:“他好像不是来抓我们的。” 虚惊一场。 但被人发现总归不是好事,两人加快寻找的速度,最终在角落的房间中找到了欧法芙。 让克雷薇高兴的是,欧法芙依然活蹦乱跳的,只是比从前瘦了点。 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虽然双方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这里实在不是叙旧的地方,两人带着欧法芙悄悄离开了实验室。 这次她们更加小心,没再遇见意外。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欧法芙哭着抱住克雷薇和佩露薇利,向她们诉说着这些天来的苦痛和不易。 自从被最爱的母亲背叛卖给博士后,每天都要喝药做体检,还会听见隔壁人的哀嚎,她都以为这辈子一定完了。 没想到她最好的朋友来救她了! 佩露薇利对拥抱感到十分不适,但还是很识趣的没说话。 她在想,克雷薇这次真的算出逃成功了,虽然外面的世界也很危险,但至少她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她自己呢?要回去吗?还是跟着克雷薇? 在壁炉之家她会得到很好的培养,愚人众的势力或许能帮她搞清楚身上的诅咒。 但如果不跟着克雷薇,她们两个想要在外面的世界生存,或许会很困难。 不过时间充裕,佩露薇利不急着做出决断。 “我还有一点点钱,我们接下来可以先去白淞镇,等在那里讨到了足够的钱,再坐船去枫丹廷。” 克雷薇指着地图上的位置,做出未来的规划。 “讨钱?”欧法芙困惑。 她忽然注意到克雷薇和佩露薇利身上都脏脏的,而且还穿着冬天的大衣。 明明现在已经春天了。 克雷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路费不太够,后半段路程的路费都是我和佩佩乞讨来的。” 欧法芙眼中再次蓄满眼泪。 她夸张的吸了吸鼻子,再次抱住克雷薇和佩露薇利:“有你们真好!” 佩露薇利:…… 并不是很想被抱住。 …… 晚餐吃鱼。 庄园有鱼塘,在得到母亲允许的情况下,孩子们经常会去鱼塘抓鱼。 单打实力最强的佩露薇利,在抓鱼小队里也是最强的存在。 在别的孩子气急败坏的用抓插捞的各种方式也抓不到鱼的时候,佩露薇利一弯腰,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抓到一条鱼。 佩露薇利的火不是普通火焰,所以烤鱼只能用最原始的钻木取火。 去了内脏的鱼烤得半糊的时候,欧法芙就已经急急忙忙的拿着鱼串,随便吹两口就一口咬下去。 “好吃!好吃!” 克雷薇也咬了一口,又腥又苦的味道差点让她没流眼泪。 她质疑欧法芙:“你的味觉真的没有坏掉吗?” “你烤的什么都好吃!”欧法芙的笑容大大的,露出她缺少的一颗牙,“一想到以后自由了,就觉得什么都好吃。” 克雷薇惊奇的盯着她的牙看:“你牙齿怎么掉了?博士把你的牙齿拔了吗?” “是换牙啦!旧的牙齿掉下来,然后长出新的牙齿。薇薇你还没有换牙吗?” 克雷薇想了一下,用舌头挨个戳了戳自己的牙齿:“好像确实有松的牙齿。” 欧法芙警告道:“不要用舌头戳,长出来的新牙齿会歪的噢!如果牙齿没长好,脸会变歪的。” “真的吗?” 两个话痨坐在一起,像两只叽叽喳喳的团雀。 佩露薇利觉得有点吵闹,但又觉得现在刚好。 “等去了枫丹廷,我们可以找执律庭帮忙,然后见大审判官,告诉他庄园里发生的事,把兄弟姐妹们全都救出来。” 克雷薇叙述着自己的规划, “也许我们会去其他孤儿院,也许我们会被枫丹人收养,怎样都好,只要能好好长大,然后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蒙德的风车,璃月的高山,稻妻的樱花,须弥的大树,至冬的极光,我都想去看看。 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我没什么想法,就想天天有个好天气,每天都有暖暖的阳光把我晒透,每天都能看见美丽的星星。”欧法芙看着天空,笑容甜甜, “不过如果薇薇想去那些地方,我会陪你一起去。” 两人说完,都看着佩露薇利。 一直当哑巴的佩露薇利往火堆里添了些柴,开口说:“没什么想法,还活着就行。” “真没意思。”欧法芙吐吐舌头,“我还以为你会想当天下第一剑士之类的。” “……没兴趣。” 直到深夜,欧法芙连连打呵欠,克雷薇才带着她睡下。 现在到了春天,她们躲在山洞里,又有篝火和大衣,也不会太冷。 佩露薇利负责守前半夜,克雷薇负责守后半夜。 这或许是新的开端。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佩露薇利在微弱的呻|吟中醒来,此时天空依然一片黛色。 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欧法芙紧闭双眼、脸色涨红的躺在地上,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口中发出微弱的颤声。 克雷薇手忙脚乱的翻出包里的退烧药,兑了点水喂给她。 “她发烧了?” “嗯。”克雷薇将包放在地上,“你在这里看着,我看看能不能借到热水。” 克雷薇离开了,佩露薇利观察着欧法芙。 她觉得欧法芙可能不是普通的发烧,至少克雷薇发烧的症状没有这么严重。 而且…… 佩露薇利将漆黑的手放在欧法芙的胸口。 也许是诅咒的缘故,她能感觉到欧法芙身上一种特殊的气息。昨天见到的时候还很微弱,微弱到她以为是错觉,以为是从博士实验室里带出来的气息。 但现在,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欧法芙身体里迸发出一种古老的、腐朽的未知力量。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还没等克雷薇回来,欧法芙的情况就再次恶化。 她睁开眼睛,眼睛灰白一片。 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鲜血浸染了大衣,淌在地上,温热中弥漫着很难察觉的紫色雾状力量。 烧红的脸蛋急速变白,额头青筋暴起,血管中好似有什么在快速涌动。 再后来,她的眼睛也开始淌血。 她张开嘴,也许想喊,可除了血涌出来的声音之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她高高的抬起手,拼命地想抓住什么。 她像一只渴水的鱼,在无声的求救。 饶是淡定如佩露薇利,也不由呆愣住了。 原来这么小一具身体,能保存这么多血。 这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克雷薇回来时,天色已然蒙蒙亮,她捧着的热水杯掉在地上。 “我带你去找医生!” 说着,克雷薇就要拉着欧法芙将她背在背上,但佩露薇利拉开了她。 “别碰她。” 欧法芙的外露的皮肤已经渐渐变成紫色,或者说,她的皮肤上有透明的紫色火焰在燃烧。 那种力量就像蓄势待发的毒蛇。 “可是……” “克雷薇,这是博士的实验带来的结果,她每天喝的药都有问题。”佩露薇利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尽量平复音调,“她已经没救了。” 药是博士给的,也许博士能救她,但佩露薇利不觉得把欧法芙交给博士会是更好的选择。 欧法芙的脸逐渐变得狰狞可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存在。 佩露薇利犹豫了一瞬,最终拔出腰间的剑,利落的插入欧法芙的心脏,就像曾经做过无数次的剑术练习。 只有急促的呼吸象征着她的错乱的心绪。 不知何时,太阳已然升起。 剑身映着初升的红日,就像要坠入她的胸膛。 为什么落得这样的结局? 她明明只想被阳光晒透。 但这依然不是结束,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欧法芙胸口的紫色力量暴起,顺着剑蜿蜒而上。 “小心!”克雷薇大喊。 佩露薇利眸色微暗,手心涌出火焰,直接将紫色力量连同欧法芙的身体直接烧成灰烬。 黑色的诅咒吸收死亡的力量,蜿蜒生长。 —————— 欧法芙体内魔神残渣的爆发让她死亡,而她的死很快引来愚人众。 博士对能操控奇特火焰的佩露薇利很感兴趣,但赶来的库嘉维娜笑着阻止了他。 这是她的孩子。 这是她的所有物。 博士并没有强求,可供研究的实验体有很多,也不是非她不可。 两个孩子逃出黑暗的囚笼近乎一个月的时间,却在黎明前夕再度被拖入黑暗。 克雷薇作为主谋,受到了很严重的惩罚,最后被关在禁闭室整整七天。 佩露薇利以为经历这些事情之后,克雷薇会摒弃她的善良和天真,成为像母亲那样现实而又冷漠的人,又或者说会为了逃避现实而彻底疯掉。 但她没想到的是,从禁闭室出来的克雷薇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她,和她说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承受杀死朋友的痛苦。 佩露薇利不觉得有多沉重,也没觉得有多悲伤,当时只是觉得愤怒,愤怒这种无力反击、任人摆布的感觉。 况且她动手要比克雷薇动手更合适。 佩露薇利本来以为杀死欧法芙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直到某个夜晚,她在睡梦中听到了哭泣的声音。 她从床上坐起来,在一片黑暗的室内看见一片凌乱的色彩。 就像被打翻的调色盘,白的、橙的、绿的各种颜色糅杂在一起,鲜明却又寡淡。 只有她能看到,也只有她能听到。 死在她的剑下,被火焰焚烧成灰烬的欧法芙,在角落里哭。 [玫瑰][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庄园的墙壁加高,最上面插满铁刺。 庄园的世界显得有些逼仄。 教室。 “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们,我亲眼看到欧法芙她……” 讲台上,克雷薇的声音一顿,咬牙继续说, “欧法芙被博士害死了,是母亲把她送给了博士,所以欧法芙被害死了!我们一定要团结,才能保护自己!” “你在胡说什么,母亲最喜欢欧法芙了,怎么可能会害死她!” “就是,母亲说了,欧法芙被一个枫丹的贵族收养,不仅每天都能吃到最好的下午茶,而且连睡觉的床都是金子做的。” “欸?金子做的?我也想睡那种床。” “克雷薇就是嫉妒欧法芙,所以才故意说她死了的。也就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才敢这么胡说八道了,真讨厌。” “这种人怎么会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锐利的言语指向克雷薇,她压着眉毛,握紧拳头:“我说的都是真的,之前的伊托尔兰也是这样,我没有骗你们!不信的话你们……” 她忽然看向坐在角落的佩露薇利。 佩露薇利和往常一样,看着窗外出了神,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克雷薇的视线从佩露薇利身上移开,继续说:“你们仔细想想,既然我们隶属于愚人众,长大以后一定会为愚人众做事,母亲怎么可能会免费把我们送给外面的人?” “你以为母亲和你一样是个白眼狼吗?有更好的选择,母亲当然会让我们过更好的生活啊!” “就是就是。虽然我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克雷薇依然争辩着:“但是欧法芙…从壁炉之家出去的任何一个孩子,都没有再寄信回来,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我是个冷酷无情的白眼狼,难道他们也都是吗?他们都割舍了他们的兄弟姐妹吗!?” 底下的孩子们面面相觑,声音也弱了下去。 “所以,你们先听我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 “克雷薇。” 温柔的女音打断了克雷薇的言语。 身穿正装的库嘉维娜站在教室的门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礼盒。 “克雷薇,你在和大家说什么?” 库嘉维娜身后钻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克雷薇摆了个鬼脸,然后迅速回到座位上。 克雷薇如遭雷劈,呆呆地看着库嘉维娜。 母亲今天不是有客人要接待吗?为什么会在现在出现在这里? 有人告密把母亲叫来了? “克雷薇,你怎么了?”库嘉维娜缓缓靠近,伸手摸了摸克雷薇的额头,“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今天生病了吗?” “克雷薇说母亲害死了欧法芙。”一个孩子举手道。 库嘉维娜听后,只是温柔的摸了摸克雷薇的发:“又做噩梦了吧?自从欧法芙离开后,就一直这样子,作为母亲的我也很担心你。” 克雷薇只觉得浑身冰冷,头上的那只手就像一条游走的毒蛇。 那是警告,也是玩弄。 “母亲,欧法芙真的被枫丹贵族收养了吗?”有孩子问。 “当然。 我考察过一段时间,那是一个相当富裕的家庭,领养人因为一些原因无法生育。 欧法芙是个善良又热情的孩子,他们看中了欧法芙,好几次表明诚意,希望能领养她。 他们也承诺欧法芙过去之后就是他们唯一的继承人,以后就算欧法芙不工作,也不用担心生活的问题。”库嘉维娜回答。 孩子们问:“欧法芙会有花不完的钱吗?” “当然。” 孩子们又问:“欧法芙睡的床是用金子做的吗?” “当然。”库嘉维娜补充,“被褥都是用霓裳花做的,那是相当舒适和昂贵的材料。” “哇!” 孩子们哗然。 “对了,刚才我收到了欧法芙的消息,她有礼物要托我送给克雷薇呢。” 库嘉维娜将礼盒递给克雷薇, “快打开看看。看到欧法芙的礼物,也许以后就不用担心了。” 克雷薇机械的打开盒子,红色丝绒上留着一只橙色泡泡橘样式的发卡。 “啊,这是璃月的石珀石呢。”库嘉维娜讶然道, “这种成色的石珀十分珍贵,就算是有钱也很难买到。 欧法芙是把她第一个月的零花钱全都用来给你买这只发卡了吗?看来她也很重视你呢。 你们的感情真好。” 有的孩子心里发酸:“凭什么,她刚才还一个劲的说欧法芙死掉了,是个坏人,凭什么拿这么珍贵的东西。” 克雷薇怔怔的盯着丝绒盒。 石珀石的成色透亮干净,被精心雕琢成泡泡橘的样式,显得憨态可掬。 可在灯光的映照下,丝绒的一抹红就像嵌入石珀中, 就像淌在血泊中的那个金色的孩子, 也像照在长剑上的那抹红日。 它无声的躺在盒中,连呐喊也同样无声。 这种无声是过去的欧法芙,也是未来的克雷薇。 “啊!” 盒子被扔在地上。 室内忽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克雷薇失态的样子。 克雷薇骤然看向库嘉维娜,一如既往地温柔微笑仿佛在向她阐明什么。 那一瞬间,克雷薇明白了库嘉维娜的用意。 她又输了。 “砰” 佩露薇利站起来,背后的椅子翻倒在地。 她神情淡淡的吐出五个字:“母亲,我头晕。” 库嘉维娜:“需要看医生吗?” “不用。我想躺一会儿。” 库嘉维娜浅笑道:“正好克雷薇也有点不舒服,你们今天休息一天吧。” 两人离开教室后。 克雷薇:“谢谢你。” “没有故意要给你解围的意思。”佩露薇利回答,“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你生病了?” 克雷薇伸出手,抚在佩露薇利的额头上。 掌心的温度传达,佩露薇利愣了一瞬后,别过头:“没有。” 克雷薇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和我的温度差不多,难道不是发烧?” 当然不是。 佩露薇利看向角落光怪陆离的身影,最终什么都没说。 如果被克雷薇知道欧法芙的残影还留在这里,不知道会瞎想什么。 佩露薇利转移话题:“刚才母亲是故意刺激你的。” “嗯,我知道。毕竟,她什么都没留下。”克雷薇的声音放轻,“是我太冒失了,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公开……” “克雷薇。” “嗯?” “你放弃吧。” 克雷薇呼吸一滞。 她艰难的笑笑:“她已经死了,我不能放弃。如果我现在放弃,不仅浪费了她的生命,这里无数无辜兄弟姐妹的性命也会被白白浪费,他们会和欧法芙一样……” “他们的生命很轻,也不值得。” “就像我一样吗?” 克雷薇忽然看向佩露薇利,看着她的眼睛。 虽然依然在笑,但眼中蓄起了泪。 “他们的生命就像我一样廉价吗?活着只是一片羽毛,死了连一阵烟都不会留下。” 不一样。 佩露薇利嘴唇嗫嚅,想说声抱歉,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只是用她漆黑的指尖,拭去克雷薇落下的泪。 由被诅咒的手拭去眼泪,会不会把诅咒也带给她呢? 佩露薇利想。 “抱歉。我没有怨你的意思。” 克雷薇深呼吸一口气,抿唇微笑,就像再次看见阳光的柔灯铃,温柔又坚韧,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母亲不会允许我后退的。这是她的宣战,也是我的命运。” “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我还没想好呢。” 克雷薇故作轻松的耸肩, “但我知道了一件事。 我们,这个庄园的我们,都是母亲…[仆人]和[博士]的实验品,这个庄园就是一个巨大的试验场地。 实验还没完全开始,具体的实验内容我也不清楚,但应该不是什么好的实验。” “你能打探到这么多信息,很优秀。”佩露薇利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如果没有我,你也许就是这个家的[国王]。” “毕竟对手是[仆人],我不努力不行啊。 但我太弱了,保护不了任何人,做不了[国王]。” 克雷薇摇摇头,抿唇微笑, “我暂时不会再做冒失的举措了,为了做好准备,我会好好长大,做一个乖孩子。 七岁的我不行,那就等八岁、九岁,十二三岁,十七八岁……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去到阳光下,重新建立一个真正的家,一个没有背叛的家。” “等你长大……”佩露薇利顿了顿,歪了歪头,“你难道没想过刺杀母亲吗?只要打败她,你就自由了。” 以克雷薇的聪明,应该也猜到了[国王]的真正含义。 打败其他孩子,成为这个家唯一的[王]。 ——只有一个孩子能活着走出这个家。 长长的走道安静了一会儿。 “轰隆隆” 雷声轰鸣。 克雷薇“哎呀”一声,跺了下脚,立刻拉着佩露薇利的手:“要下雨了,佩佩,我们快去收衣服!” 佩露薇利沉默的看了一眼被拉住的手,挣扎了一下无果后便任由她拉着自己跑。 天空昏暗,雷电乍现。 蓝紫色的光照在克雷薇飘动的红发上,一刹那便熄灭。 她朦胧得就像一场未竟的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