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鼍龙X摩昂太子】西海之下是你》 第1章 三分神力一生劫 黑水河边,小鼍龙躺倒在地,口中还留着鲜血。一柄刻印着龙纹的三棱锏压在右肩上,日光下泛着寒光的锏头稍微只要偏一下,那小鼍龙的脖颈便会鲜血四溅。 “大圣,这孽畜就由小龙带回西海,交由父王处置如何?”说话之人,一身正气,身姿修长,容貌清俊,语气沉稳,虽是疑问,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好好好,贤太子,看在西海龙王的份上,你就带走这孽障吧。”孙悟空纵横天上地下几百年,人情世故自有一套。 孙悟空看着这依然不服气的小鼍龙,也只是对着摩昂太子摆摆手,让他把人领回去,这下倒好,还剩下八戒在那里怄气了。 “哎哟,猴哥,干嘛不一棍子打死他,师父和老猪我可遭了大罪了。”摩昂太子和那小鼍龙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天际,猪八戒还在哼唧哼唧的抱怨着。 “哼,呆子,暂且不说那小鼍龙,我是不在意。我去西海找敖顺时只要他随便派个人带回这小鼍龙即可,可却是贤太子亲自过来,况且这小白龙是贤太子亲弟……” 孙悟空瞥了一眼那驮着唐僧前行的白龙马,继续说着:“这人情岂能不留?” “还是猴哥想的周到。”八戒点点头,赶紧跟上前方已经走远的几人。 话说,那小鼍龙被摩昂太子压着踏上了云头,向着西海赶去。 看着那嘴角还在流血的小鼍龙,摩昂太子收起来三棱锏,语气冷峻:“哼,如若不是让孙大圣知道了你与西海这层关系,父王派我前来,否则你早已死在金箍棒之下。” 小鼍龙一直不甘心,倒手的唐僧肉不见了,如今又输了战局,丢了面子,更是上了气火。 “哼,表兄,我当贤太子多厉害,见了那猴子也顿时没了气焰。” “孽畜,你懂什么!”摩昂太子冷哼一声:“那唐僧是奉了观音法旨前往西天拜佛求经。岂是你可随便染指!” “你们怕,我可不怕。”小鼍龙手抱双臂,满脸看似不在意,他自己却知道这嘴硬难掩心底微怕,如若不是摩昂太子,他真的会被孙悟空一棍子打死,其实他还是心有余悸的。 “你可看到唐僧的白马?”摩昂太子这句话让小鼍龙百思莫解。 “白马有何特别?” “那白马是你三表兄,敖烈他当年只是打破一颗夜明珠,便被罚愁鹰涧,如若不是观音菩萨点化,保唐僧一路西行,今时今日还会在愁鹰涧忍受天罚。”摩昂太子语气沉重,透出浓浓的忧伤。 小鼍龙尚且比小白龙还要小上一些,当年小白龙出事,他还在泾河,后来父亲罪犯天条被处死,便跟着母亲寄居在西海舅父那里。 那时候小白龙已不在西海,也没有任何水族告知他小白龙的去向。 他听闻此事,虽心里震惊有些畏惧,面上却还强逞着:“哼,如果是我,一定不会如此窝囊,好好的龙族三太子,被人当马骑。”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此次回到西海,你就去禁地给我反省反省,静思已过。” 小鼍龙满脸不屑,从小到大,他都觉得这位西海储君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性格冷淡孤傲,令人不快。 云雾缭绕,寒风呼啸,脚下的云向着西海方向越飞越快,小鼍龙瞥了一眼目视前方,身姿挺拔的表兄,眼睛左右转了转,突然心生一计。 摩昂太子突然被鲜血喷出的声音惊到,转头便看到小鼍龙满脸痛苦之色,口里鲜血越流越多,渐渐地承受不住痛苦般,瘫倒在云头。 “小鼍龙,你怎么了?”摩昂太子把小鼍龙扶起,用自己的手臂撑着他。 “咳咳,想来是被你打的伤太重。”小鼍龙复又咳了几下,还带着血沫。 “我只使了三分力,怎么伤重如此。” “哼,咳咳,怕是表兄不知道自己神力如何。”小鼍龙有些阴阳怪气,气喘吁吁:“表兄,快,我不行了,咳咳。” “莫要说这等丧气话,西海快到了,你坚持一下。”摩昂太子暗暗加快了驾云的速度。 “表……表兄,我……”小鼍龙话未说完,变晕了过去。 摩昂太子一贯冷峻的表情有了些许裂痕,赶紧落下了云头,找了片平坦阴凉之地,便要施法给小鼍龙救治。 已过三刻,摩昂太子的额头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向下滑落,灵力如细水不断地输入小鼍龙的体内,依然不见他醒,再探却发现输入的灵力如同石沉大海。 小鼍龙身体愈发的虚弱,就连基本的人相都无法维持,慢慢地形态变成了一只鼍龙,气若游丝。 远处隐约传来撞钟的声音,想必是有一座道观或者寺庙。摩昂太子暂时别无他法,只得先用法力护住小鼍龙的心脉和精元,把他变成一只小小的鼍龙藏在袖袍里,自己幻化了一身锦绣白袍,向着那钟声的方向飞去。 待到山门,发现那是一座道观,名曰白云观,红墙绿瓦,两扇大门虚掩着。 摩昂太子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小鼍龙,吹了一口仙气,那小鼍龙又变回人类大小。摩昂太子轻轻地把他靠在门旁,复又站起身敲了敲那虚掩的门。 须臾,一阵悠然的脚步声自门后传来,紧接着木门吱呀一声,一位老者出现在眼前。只见他鹤发童颜,慈眉善目,一袭青衫道袍,端的是仙风道骨。 他立于门前,目光温润如玉,看到敖摩昂时微微一顿,眼神闪过,立即拱手轻笑道:“这位小友,有礼了。” 摩昂太子立于台阶之下,回礼,温文如玉:“道长有礼,小子打扰了。” “哈哈,小友自是不必客气,”道长看到那靠在门边虚弱之人,又问道:“这位小友是发生了什么?” “道长,这位是我家弟,在探亲的路上生了重病,现在无法继续赶路,看到此地有一道观,便来此叨扰,还望道长通融一二。”摩昂太子恭敬有礼,全然不像那一般的山野百姓。 “那快带你兄弟进来吧。” 道长在前面带路,不多时走到一间厢房,素雅清净。 “小友,这些日子你和你兄弟便在此休息吧,这座白云观位于山野之地,平日也不多香客,你们在这也不会打扰,尽可安心修养。” “多谢道长,不知道长如何称呼,小子敖昂,家弟敖洁。”摩昂感激,连忙自我介绍,因着方便,把自己的名字去了一字,改了鼍洁的姓氏。 “贫道玄云,如此小友先行休息,贫道稍后送些吃食过来,想必你也是累了。”玄云道长看着摩昂那白袍的衣领已被汗水浸湿,便关上门让他们先行休息,自己去准备吃食了。 小鼍龙依然日若游丝,面部苍白,嘴唇早已失了颜色。他皱着眉细细回忆着自己在收拿他之时是否真的下手过重。 敖摩昂轻轻覆盖住鼍洁无力搭在床边的手,掌心浮现温润的白光,灵力如细水般缓缓流入小鼍龙的身体。直到敲门声响起,才停下动作,前去开门。 玄云道长立于门前,手中托着一只木盘,放着茶水和吃食:“小友,这山野之间简陋寒舍,平日只有贫道一人,也无好物招待,粗茶淡饭,权当解乏,莫要见笑。” 摩昂拱手作揖,从道长手里接过:“岂敢,敖昂还要感谢道长对我兄弟收留之恩。” “只是,”摩昂眉头皱起,微微一顿:“家弟病重……” 他已经输入了很多灵力,可是都像是沉入虚无空间,不得一丝效力。 “如若不嫌,贫道愿意一看。”玄云道长自幼便长于白云观,也跟着老观主学了好些医术,在这山野道观之中,也能自足,偶尔也帮那些家境贫寒的信众听闻问切。 “道长请。” 良久,玄云道长收回手指,抚须沉思,眉头紧蹙:“小友,你这位兄弟怎地伤势极重,已经伤及心肺,恐怕……药石无医。” “道长,真无他法?”敖摩昂有些许着急了,疾步至小鼍龙的身边,看着那苍白的脸:“道长,其实我们是探亲路上遇到强盗匪徒,家弟才遭此重伤。如不能带着家弟平安回家,我……” 虽说鼍洁不是亲生弟弟,可是父王因着姑姑的关系,对他疼爱有加,否则这次惹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会让自己来收服他,说是收服,可谁都知道这是为了保鼍洁一命。 “莫急,虽说药石无医,可是贫道听师父曾说过,在这山野悬崖深处有一神草,名曰九转还魂草,能够逆转濒死之气。相传是太上老君的一枚仙丹掉落此地,附于药草之上,便化成了这九转还魂草。” “那我即可就去寻找,万望玄云道长可以照顾一下家弟。” “这倒无妨,只是,那九转还魂草只在子时才有灵气,平日里与枯草无异。你家弟病重,还需要你速速归来。” “道长放心,他定能等到我回来。” 玄云道长捋一捋长须,放心点头道:“那便好,你放心去吧。” 送走玄云道长,敖摩昂在屋内来回踱着步,突然像是决定了什么,走至床边坐下,看着那灰败之色的脸,轻声说道:“鼍洁,我不曾想下手如此之重,令你心肺重创,精元受损,我且将龙珠寄于你体内,护你心肺精元,我必寻得那九转还魂草救你。” 他盘坐于榻,双手运气,片刻,他嘴唇轻启,一颗闪着金色光芒的龙珠从体内而出。将龙珠置于小鼍龙唇边,弯腰俯身于榻上,仙气自唇间缓缓流向小鼍龙,那颗龙珠便缓缓进入了小鼍龙体内。 仙气萦绕在小鼍龙周身,他原本微弱如游丝的气息,此时渐渐平稳,面色也褪去几分灰败,渐渐恢复些红润。 就在此时,敖摩昂猛地一震,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猛然喷出一口血来,站立不稳,跪坐在床边,喘着粗气。 龙珠离体,敖摩昂此时元气大伤,如若不是神力非常,此时的他早已撑不住人形。 他咬牙用尽力气扶着床边坐直身体,运气调息,一炷香之后气息渐稳,才撑着床沿站了起来。神力自周身走一圈,发现还剩下三成。 他轻呼一口气,心想还好,三成神力在凡间也是足以,何况只是去采仙草,无碍。 第2章 山雾迷林 摩昂拭去嘴角血迹,缓步走出,去寻那玄云道长,询问如何到得了九转还魂草所在之处。 他在道长离开之前忘记询问去处,只得耗费些时间才在大殿寻得道长。 玄云道长眉头微微皱起:“小友,这山林日间虽美,可夜晚却多鬼魅鸟兽,你若不适,不如休息一晚,明日再去。” 玄云道长话语沉稳,带着几分关切之意。他看着摩昂那张比刚在房间时苍白许多的脸,眼中神色略显凝重。 他再次把目光停留在摩昂身上,上下探视,发现他气息紊乱,精气涣散,元神虚弱,他心中已是有些明了,想必是敖昂帮他家弟续命,耗力过度。他知道这趟寻九转还魂草之行定是不易。 摩昂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气力不足:“多谢道长好意,只是家弟的情况不能耽搁下去。小子自觉还对付的了那山中鬼魅鸟兽,道长您还请放心。” 他稍退后一步,拱手行礼道:“麻烦道长照顾好家弟便可,小子在此多谢了。” 玄云道长见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再阻拦,只是从袖中掏出一个黄色锦袋,从中倒出一粒丹药,嘱咐道:“小友,夜间山林中多瘴气,容易乱人心神,如果不能自控,则会邪气入体,被精魅摄了去。这粒乃是安神定魄丹,你且拿着这粒丹药,若有任何不适,切记服下。” 摩昂再次感谢道长好意,拱手谢过,收下这粒丹药,便朝着道长所指方向而去。 夜间露重,就连他这一条西海真龙都觉得有些许寒凉。山草树木杂乱,甚难有小径出现,只得在草木中艰难穿梭。草木被带动着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明显。 元气损耗过多,山路难行,摩昂只得边行边休息,以缓解他的气虚之态。 越靠近子时,山里雾气就越发的浓厚了起来,本就被参天树木遮蔽的月光更是不见了踪影。山林深处野兽的嚎叫声也越发的多了起来,摩昂打气精神,运起神力,指尖光芒亮起,作为这探路明灯。 忽地,附近的草丛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摩昂立刻收起神力,敛了光芒,靠着一颗大树,屏起呼吸细细地听着声音变动的方向。 声音越来越近,突然一道暗黑色的影子自草丛飞出,摩昂还未能看清那影子是何物,便先注意两点绿色亮光到黑暗中格外显眼。 那两点绿光环视了一圈,便发现摩昂就站在不远处的大树旁。一声吼叫后便朝着摩昂冲了过来,那声音似猫非猫,似狐狸非狐狸。 摩昂运起神力,抬脚轻点飞至空中,那怪未能碰到摩昂,龇牙哈气声从那怪口中传出,抓住树干便迅速向上攀爬。摩昂脚尖点树空中灵巧如燕般转身,一手伸出,似龙爪现形,瞬间抓住那怪脖颈。 一声呜咽之后,手中那怪猛烈挣扎。摩昂神力从掌心运出,那怪便失了力,不再挣扎。 从空中落地,摩昂把那怪丢在地上,指尖神力再现成光明,发现那怪体型如狐狸大小,却生的奇特,有些许诡异。正要向前细细观察,突然一道藤蔓从背后袭来,他瞬间跳跃一个轻巧转身,躲过了那藤蔓的攻击。 藤蔓突然一变为二,一根卷起那小怪,一根指向摩昂。 那藤蔓发出像是人一般的声音似笑非笑,蜿蜒着袭向摩昂,摩昂眼看午夜将近,不愿意在此多费时间,直接全力运起神力,三棱锏自掌心出现,通体金光穿透这山林暗黑迷雾。 摩昂轻巧如燕子翻身,右手腕灵活翻动,三棱锏金光闪过,那根藤蔓应声而断。 一声凄厉尖叫自稍远处传来,那藤蔓立刻卷着小怪消失在丛林深处。 这动静惊了山林鸟兽,一霎间,飞禽走兽的声音在这山间络绎不绝。神力的震荡也让那深处精魅动了心思。 自白云观出发已是几个时辰,越发的接近那九转还魂草之处,先前那林中浓雾逐渐消散,瘴气悄然弥漫。 摩昂敛息缓行,不多时好似看到前方有一人影,他厉声喝道谁人在那,却一直未见回应,再向前去分明看的到那是鼍洁。 “鼍洁,你怎么在这里。”摩昂惊呼,便要继续上前。 “表兄,我……”那鼍洁话未说完,面色满是痛苦,嘴角开始深处血迹。 “鼍洁!”摩昂快步上前,可是那鼍洁明明就在不远处,却怎么也不走不到他面前。 “我好痛苦啊,表兄,我父王母后已去,如今我也要去了。”那鼍洁一顿,瞬间脸色越发的恐怖扭曲起来:“我死在你的手上,敖摩昂!” 鼍洁声音凄惨,带着不甘和幽怨,突然向着摩昂冲了过来,摩昂未作反应,一口鲜血呕出,跪倒在地,心痛如刀绞。 摩昂正将要陷入杀害那表弟的痛苦之中,幸得被这痛惊醒。回过神来,立刻运气稳定心神,连忙拿出那粒安神定魄丹服了下去。 瞬间,眼前的鼍洁和瘴气都消失不见,月亮也漏出了头。摩昂抬头向不远处望去,那悬崖峭壁上有一株草散发着悠悠淡绿的光芒,他心道想必那就是九转还魂草了,眉间也漏出了欣喜之态。 来到山崖之下,仰望着那在光秃秃的峭壁上独立而生的还魂草,摩昂闭眼调息,神力运用而出,飞到空中,附在那峭壁之上,小心翼翼地取下那株药草,用神力收进袖内乾坤。 轻落于地,便急着赶回白云观,只是本已失去龙珠,再加上刚才瘴气扰乱心神,再次受了内伤,步伐有了些许踉跄。 “哟,哪来的小哥,如此清秀。”一声娇艳软糯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摩昂猛地转身,但见那纱衣半批,香肩裸露的女子容貌艳丽异常,笑的满脸春心荡漾。 “别这么凶狠狠地盯着奴家嘛,”那女子步伐轻盈,每走一步像极了水蛇摆动,柔弱无骨:“奴家看小哥你伤势不轻,不如去舍下暂歇可好。” 那女子越走越近,直到摩昂面前,想要伸手抚上那俊秀清冷的脸庞。 摩昂后退一步,眼神凌厉,浑身开始散发出属于深海的寒气:“妖物。” “呵呵,表哥~~”突然瘴气再现,一声分明属于鼍洁的声音从那女子口中传出。 摩昂眼神如飞刀一般直射那女子,掌心暗暗凝聚神力。 那女子不惧摩昂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反倒是更加欣喜:“我倒以为是普通凡人有所修炼,不成想本就是神体啊。” 她款款靠近,眸光微弯,如勾人心魄的月色:“不如陪奴家一晚嘛,小哥这神子之躯,阳刚精魄,令奴家馋的不得了呢。” 她越发靠近摩昂,笑容温柔媚艳,话语中不经意带着魅惑之音,震荡着这一方天地,连那脚下未修成精的昆虫都昏头转向了起来。 她轻抬指尖,一缕泛着淡蓝的幽光从指尖涌出,向着摩昂的额间飞去。 “妖孽!”就在快要触及到摩昂额头之际,摩昂抬手向前一掌,神力自掌心飞出直冲向那女子。不成想那女子动如鬼魅,躲掉了那一掌攻击。 那女子笑容妖艳娇媚:“哈哈哈哈哈,你灵体不稳,血气浮动,受了重伤,如此虚弱,不如从了我,我也待郎君好些。” “妖孽,看我收了你,让你以后无法为非作歹。”摩昂召唤出三棱锏,那通体金光的锏带着凌厉的杀气蓄势待发。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不从,别怪奴家强取了。”那女子张开双臂,通体泛出黑紫色的幽气,衣袂翻飞,手臂再收至胸前,手指翻动,瞬间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直扑摩昂心口。 摩昂执锏,神力汹涌而出,他怒喝一声,挥锏猛斩,那幻化出来的黑影顿时被神光震散。 黑影散去,变回那女子模样,她被逼退数丈,脸上艳色尽褪,发丝凌乱,嘴角渗出鲜血,裙下双腿因为重伤开始退化,慢慢变成了一条蛇尾。 “原是蛇妖,你的修为有所成,如若静心闭关,再过几百年,必能修成正果。” “哼,几百年?!我已修上千年,我等不及了,如若夺取你的精魄,我便可以直接褪去蛇身,修成正果。” 那蛇妖运气还要猛攻,摩昂骂一句冥顽不灵,气息一凝,三棱锏再次现形,金光化龙,龙啸长吟,山林震荡,直冲那妖而去。 蛇妖躲闪不及,被正中要害,瘫软在地,鲜血直呕,面部满是惊慌之色:“居,居然是龙神之族……” 话未说完,她化作一道黑烟溃散在夜色中,摩昂识得那烟雾中有一丝残魂未灭,欲要逃脱,他再次凝起一丝神力,直击那一丝残魂。霎时,一声凄厉哀嚎,那残魂灭迹于天地之间。 山间再次陷入沉寂,摩昂此时面如白纸,本就虚弱的神体因为勉强催动神力而伤势更重,他试图调息翻腾的血气,终是无法压制,一口鲜血喷出。 终究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传来急促的喘息声,眼前的草丛树木越发的迷蒙,直到再也撑不住,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第3章 入劫 一声清脆的鸟鸣从窗边传来,敖摩昂突然惊醒,瞬间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本是在山林中昏迷,现下却躺在了床上,环视一周,原来自己已经在道观之内。 赶紧检查衣袖,发现袖中药草不见踪影,顿时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怕是把药草丢在了山林之中。 正欲冲下床去,想要回山林找寻,谁知木门轻响,便被从外打开,他看到鼍洁正端着药碗站在门前,身旁还有玄云道长。 “你,你醒了?”摩昂惊喜,目光落在鼍洁脸上,他看起来气色非常好。 “小友,你可算醒了,昨日贫道辗转难眠,放心不下,幸好去山林中寻你,发现你已经重伤昏迷,便赶快将你带了回来。”玄云道长走到他的身旁,手指搭脉,又示意鼍洁把药端过来。 “多谢道长,那,药草?”虽说鼍洁已醒,但摩昂仍是放心不下,目光着急地看向玄云道长。 “小友莫担心,那药草已经给敖洁小友服下,贫道已细查脉象,令弟现下已是痊愈,倒是小友你伤势颇重,过于勉强自己了,先把药服下吧。” 摩昂看到在玄云道长说到‘敖洁’时,鼍洁皱了皱鼻子,似有所不满。 鼍洁把药递予摩昂,看着他一饮而尽,又拿来帕子给他,让他沾了沾嘴角的药渍,便一起接了回来放在旁边的矮桌上,旋而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摩昂。 玄云道长又叮嘱了一会,嘱咐鼍洁好生照顾摩昂,让他好好休息,便关门离去了。 鼍洁侧耳听着道长脚步声远去,站起身来,在摩昂面前来回踱着步,摩昂不解,疑惑着看着他。 鼍洁站定,双手附于背后:“小弟不才,黑水河败在你锏下。倒不知是何方妖物竟可令西海储君受如此重伤。”此话任谁不聋都听得出有一丝嘲讽。 “今早我用灵力探寻你周天,发现你龙珠不见,你这倒是失了西海储君的威名了,如若让人知道,怕是西海都颜面无存了。” 这小鼍龙之前还能称兄道弟的,自他认为这摩昂太子‘坏了’他吃唐僧肉的好事,还要捉他回西海受罚,他心里就堵得慌,自家人都不帮自家人,他这话里话外都带着刺,阴阳怪气起来。 摩昂神色微变,眉头蹙起,心道难不成鼍洁无法感应到自己龙珠在他体内?或许是九转还魂草的药力作用,让他感受不到,以为只是仙草作用? “哼,不知天高地厚,如若不是你欲吃唐僧肉,会有今天?!” “不是你不帮自家人,我早吃了唐僧肉了,会有今天?!”鼍洁反呛摩昂,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摩昂对于这心性还如小孩子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弟很是无奈又气愤。 “你这心性,不怪当初父王想送你去他处修身养性,没想到不辞而别,最终惹出这般祸事。如若不是因着父王的关系,你早被打死,还有命在这里和我扯?!” 摩昂有些生气,不管是亲弟还是表弟,全都是不省心的。一时气息不畅,咳嗽了起来,一丝血迹渗出嘴角。 “哼……”鼍洁冷哼一声,不语。 “此次回西海,你给我好生待着静思已过,不准再惹事生非!” “我说表兄,你这龙珠已失,如何回得了西海?况且你现在这样也奈何不了我!”鼍洁翘着腿坐下,脸上一片得意洋洋。 “自是有法寻回龙珠。”摩昂面色无异常,一片淡然,这倒让小鼍龙惊奇,摩昂已失去龙珠,还受此重伤,如何寻回龙珠,他却不知龙珠正是在自己的体内。 “哼,既然如此,表兄你就好自为之吧,小弟可不陪你了。”鼍洁站起身,衣袖翻飞,欲将离去。 “你不能走!”摩昂赶快出声阻止,回复的是震天响的关门声。 摩昂连忙下榻追寻出去,快到山门之时,便看到玄云道长已经拦下鼍洁。 “敖洁小友,是要去往何处?” “我要走了,两日叨扰,小子在此先行谢过。”鼍洁毕竟是龙族出身,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 “哦?小友一人?” “是的,小子在此别过了。”鼍洁侧身,欲从旁边离去,被那玄云道长用拂尘挡住了去路。 “小友家兄还重伤未愈,小友怎可一人独行呢?” “哼,他自找的……”鼍洁撇过脸去,毫不在意。 “小友这话便是不对了。昨日小友已是将死之人,幸得你家兄历经险阻,取得仙草救你性命,怎可如此放任你家兄重伤如此,而要独行呢。”玄云道长双眼微眯,淡笑道。 “他懂什么!哼!”鼍洁自是不屑,他泾河一族龙脉自是有法。 “虽然贫道不知你兄弟二人有何怨,但你家兄如此,贫道看到眼里,还望小友能珍惜才是。”玄云道长语重心长地劝道,一切自有定数,也不做他说,自是回到观内,径直走向大殿。 没了他人的阻挡,鼍洁欲离开,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他转头看去,却是摩昂依靠在朱红的柱子上,脸色苍白,方才那一阵激烈的咳嗽明显令摩昂气息紊乱,嘴角又渗出了血迹。他却不知道这是摩昂想要阻止他离开,急着出来而牵动了内伤。就算再怎么不忿,这模样终究还是让他心里一沉。 鼍洁低沉着脸走回观内,经过摩昂身边时哼了一声,也未作停留,径直回了房。门板砰的一声,震得附近鸟儿都展翅逃离了。 摩昂敛眉一笑,低声喃喃:“这小鼍龙,倒也不是全无可教之性,想必父王也是会感到欣慰的。” 回到房时,便看到鼍洁坐在床上打坐运气,摩昂不做打扰,轻身坐在一旁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这年轻的表弟。 小鼍龙沉入内观之境,一个周天运转完毕,他赫然察觉体内灵力愈发充盈。本来以他当前的修为,尚不足以完全化形,如今却能清晰感应到体内筋脉贯通,真气调和,自身变化尽在掌控之间。 而且眉心发热,好似一股力量源源不断地从眉心通向全身经脉。他心道这九转还魂草不愧是灵药果真蕴含太上老君丹力。 此时闭眼打坐的他剑眉凛冽,薄唇微抿,也是生得一副英俊刚毅模样。 他们幼时见得很少,偶尔一次泾河龙后——西海龙王之妹回西海省亲,带着最小的儿子小鼍龙,他才会和小鼍龙见到。又因着摩昂是西海储君,自小像个小大人,被小鼍龙说大表哥过于冷峻,小鼍龙是最小的,受尽疼爱,自小顽劣任性,所以不喜欢和摩昂一起玩,一来二去,关系倒算不上非常亲近。 自从泾河龙王违反天条被送上斩龙台,九个表兄弟只剩下小鼍龙那时候没有封地也无神职,便被泾河龙后带着回到了西海。 那时候有泾河龙后管教,倒还算听话,只是偶尔会欺负下龙宫的虾兵蟹将,捉弄更小的四太子,经常把四太子气哭,跑去和姑母告状。 多年后泾河龙后去世,西海龙王看着那可怜的小鼍龙,不忍过于严厉。摩昂又经常要去学习文韬武略,协助西海龙王处理各种事务,也无暇发挥长兄的威严,最终龙宫内外都被小鼍龙搞的鸡飞狗跳。 后来西海龙王察觉如此下去不行,担心出现下一个敖烈,便和龙后商量把小鼍龙送去其他地方让小鼍龙闭关修炼,修身养性。待有朝一日,小鼍龙野性褪去,修成人身,再上奏玉帝,请个封地和神职。 谁知那小鼍龙不经意听到了龙王龙后的对话,以为他舅父舅母嫌弃,也是年轻气盛,一气之下便找了机会,趁着西海大潮,跑去了黑水河,还霸占了人家河神府邸,做起了妖怪。 龙族自是护短的,摩昂心里门清,当年敖烈烧毁玉帝钦赐龙珠,父王上奏玉帝状告敖烈忤逆之罪,这可比罪犯天条轻太多了。小鼍龙再怎么着也是龙族血脉,也亏得没有实际犯下不可挽回的罪孽,表面上教训一顿再带回西海,就顺理成章了。 不知不觉间摩昂看着小鼍龙的脸想得过于出神,连小鼍龙已经收势都不知道。 “表兄是看我看到入迷了。”小鼍龙牙尖嘴利,这开口倒是令摩昂回了神,不作回应,也闭眼准备调息。 “我刚才气运周天,发现灵气充盈,而且已经可以完全化为人形,留下就当做是感谢你寻仙草之恩。”小鼍龙撇了一眼摩昂,继续说道:“待你伤好,我便离去,自定归属,断不可能回去西海,做甚劳什子面壁思过!” “不回西海,你还能去哪里?你自是我龙族血脉,姑姑和姑父已去,其他兄弟都有神职,你能去哪里?!” “用不着你管!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小鼍龙下榻,看着摩昂那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就连双眉之间的本源龙珠显像都已经黯淡无光,他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再说下去,便甩袖离开房间。 不多时,玄云道长前来,端来了药物送给摩昂,还带回了在大殿附近遇到的小鼍龙。他告知下山有事,道观请敖氏兄弟代看,也让他们放心静养于此,交代小鼍龙煎药照顾摩昂事宜之后,便离开了道观。 待玄云道长早已远去,小鼍龙惊觉刚才忘记询问道长归期。 第4章 别绪暗生 玄云道长离去时在山门张贴了一张告示:归期未定,暂不对信众开放山门。因此摩昂和小鼍龙也落得清闲,无需帮忙招待信众,只需要每日清晨代玄云道长在大殿请上三柱香便可。 小鼍龙倒也是守信,每日帮助摩昂煎药,送药,之后便放任摩昂自己在房间休息或调息。他还是少年人心性,在道观是待不住的,便跑进山里打猎,或者在山泉里泡一泡,长时间在陆地上不泡水,还是有些不习惯。 一个在外撒野,一个在房间调息修复内伤,一天下来见面也只是在摩昂服药的时候。摩昂曾说让小鼍龙静心下来好好修炼,也被呛了回去。 小鼍龙发现自从服下了那九转还魂草,他无需刻意去修炼,都好像多了上千年的功法神力。在外撒野的时候遇到山中精怪,即便人家没有招惹他,他也会把那些精怪拿来练手。遇到那些想要小鼍龙精元的,死得更惨了。 此时的小鼍龙自信心爆发,他一个人在夜里躺在床上时想过,如果是现在的他绑了唐僧,一定能吃到唐僧肉,也不会被那敖摩昂擒了去,丢尽了脸面。 半月已过,玄云道长仍未归来。摩昂的身体虽经休养已大致复原,但因失去龙珠导致的精元损伤,却难以弥补。 这日小鼍龙泡完山泉回到道观,想来摩昂身体已恢复的差不多,那他就可以走了,反正不可能回西海。 小鼍龙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令正在饮茶的摩昂吓了一跳。摩昂正要教训下小鼍龙的作风,便看到小鼍龙那对着自己怔住的表情。 “鼍洁?”摩昂疑惑出声。 小鼍龙回神,关了门,走到摩昂身前,方问道:“你的龙角怎么显出来了?” “什么?”摩昂这才连忙放下杯子,用手摸了摸额头,确实有一对角立在额上。 “你不是已经?不对,怕是龙珠丢失,你的化形受到了影响?”小鼍龙径自猜测着。 “可前些日子龙角没有出来……”摩昂紧缩眉头暗自思索着,难不成是自己的龙珠离开身体越久,之后自己的形态就越受影响嘛。 “你还是赶快回你的西海龙宫,去请求舅父吧,舅父可以帮你找回龙珠。”小鼍龙摸着下巴,努着嘴对摩昂说道。 摩昂瞥了一眼小鼍龙,小鼍龙才突然想到摩昂失了龙珠,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就和自己之前说的一样了,摩昂丢了西海储君的威名,而这颗龙珠势必也会被很多人惦记。 “嗯,既然如此,我们明日一早启程回西海。” “哼,摩昂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可没打算跟你回西海。”小鼍龙翘腿坐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虽然身体已经无碍,但是西海依然遥远,我现在的情况,恐怕腾不了云,”摩昂开口,顿了顿,又看着小鼍龙:“鼍洁,你若不愿回西海,那便送为兄一程如何?你一个人在外,以后要多加注意,不要再招惹不该惹的人。” 敖摩昂低头敛眉,片刻又抬头望着小鼍龙,眼睛里满是作为兄长嘱托和担心的神色。 小鼍龙看着顶着两只龙角的摩昂,觉得那清冷高傲的人如今絮絮叮嘱的样子还挺有趣的,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看到摩昂疑惑的眼神,小鼍龙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摩昂,我可不会上当,送了你一程,我一定会被舅父带回西海的。” 摩昂暗自道这小鼍龙果然长大了,越发顽劣也不好骗了。 “正好,我也和你说一声,明早我就离开这里,我们各奔东西,你要留下等玄云道长回来,还是直接回西海,你自己决定。” 小鼍龙说完便走回自己的床边,脱去了外袍变躺下准备睡了。摩昂看着小鼍龙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吹灭了烛火,也脱衣躺下了,只是他已有了思绪。 夜色如水,明亮的月光静静洒落,透过未掩的窗扉,悄然流入室内。摩昂这时候突然睁开双眼,目光落在熟睡的小鼍龙身上。 他轻轻起身,走到小鼍龙床边,伸出手在小鼍龙的丹田处轻轻释放出灵气,试图去引导在小鼍龙身体中的龙珠回归正源。 良久,龙珠循着感应散发出温润的光芒,但却未循着主人的感应回到身体。摩昂有些许焦急,俯低了身子,想要换个方式引出龙珠。 或许是龙珠的异动让小鼍龙感到了不适,还在睡梦中的他哼唧了几声,转个身,面向了外侧。摩昂不得已,只能蹲了下来,轻轻地靠近小鼍龙那已经完全化为人形的俊朗面庞。 睡眠本就被干扰的小鼍龙感觉到一股清冽但是令人想要追逐的气息靠近,他试图伸手去触碰,却好似触碰到一面光滑的物体,就在摩昂将要释放灵气时,小鼍龙睁开了眼睛。 月光下的摩昂,容貌清俊,眉目如画,浑身被月光洒上一层朦胧的月纱,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温润如玉。而小鼍龙的手正抚摸在摩昂的脸颊上,摩昂的脸贴得极近,小鼍龙甚至能感受到摩昂的呼吸洒在自己的面颊,嘴唇上。 这呼吸细微而清凉,就和小鼍龙在睡梦中感觉到的清冽的气息一模一样,像一阵风拂过小鼍龙的心尖,四目相对,两人都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摩昂先行作出反应,有些许尴尬地站起身,支支吾吾地说帮小鼍龙盖被子,可小鼍龙看了眼自己的床铺,自己根本没有被子,月光之下,他分明看得出摩昂的耳尖有些泛红。 摩昂没在继续说些什么,转身回到自己的床铺,只留了背影给小鼍龙。小鼍龙思考片刻,无甚结果,也不再多想,转了个身又继续陷入了沉睡。 而摩昂则一夜无眠,他眉头紧皱,不成想自己想要引回龙珠,但无意识间距离小鼍龙过近了,而且想不明白为何龙珠明明有感应,却无法从小鼍龙的身体里拿回。虽然龙珠在小鼍龙的体内帮助他日益精进,但毕竟不是他的本源龙珠,自己要拿回应该是易如反掌的。 实在无法入眠,天色微亮,摩昂便起身出了房门,先是在大殿请了三柱香,而后便沿着后山的小路一路向着山林中走去,倾听清晨山鸟啼唱,感受着朝露拂面,草叶轻摇的清凉气息。 一条溪水潺涓的瀑布倾斜向下,落入山潭,寻得一块光滑山石,盘腿而坐,闭眼运气,额心处龙珠显象的红珠早已不见,但此刻那处有温润的青白色光芒微微浮动。 片刻,摩昂睁开双眼,望着还有一丝晨雾的远山,低声道:“还是不行……” 以目前他的了解,靠着本身正源的气息已经引不回龙珠归位,可是如果强行取回,也怕会伤了小鼍龙,更何况如今的他怕还不一定打得过小鼍龙,只想着小鼍龙能够心甘情愿回西海,让父王想办法才是。 摩昂轻叹一声,撩袍蹲下,掬了一捧清泉洗脸。水珠顺着鬓角滑落,沾湿了雪白的衣领。片刻踟蹰,他解下发冠,缓缓褪去外袍,踏入那清凉的山涧潭水之中。 小鼍龙醒来后,未看到摩昂,但空气中还散发着那有些熟悉的清冽的气息,微微蹙眉,他循着这气息,走到后山山涧处,便看到那人倚靠在潭边光滑的青石上,披散的青丝铺满了青石,微闭着眼睛,深情怡然宁静。水光映着露出水面的锁骨,在林叶漏下的斑驳光影里,似点点星光,那人仿佛是误入凡尘的神祗。 是了,他本来就不是人类,他是西海的储君,如高岭之花,天生尊贵,高高在上。 小鼍龙从微怔中回过神,他惊觉摩昂居然一直没有发现此处有其他气息,想来失了龙珠对摩昂的影响确实颇深,神识受损已深,不复往昔警觉。 他攥紧了衣角,复又松开,脸上神色微动,像是在思索些什么,仅仅片刻,转身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树叶悄然落地。 摩昂回到道观后,只看到一张薄纸,墨迹还未干透:我已去。 第5章 入凡尘 小鼍龙已离去多时,终于玄云道长也从别处归来。 那日午后摩昂正在大殿静坐,忽地听到殿外传来声音,想到自己最近无法隐去龙角,便赶快绕到大殿神像之后躲了起来。 原来是玄云道长回来,身边还有另外一位仙风道骨之人。 这二位点了香,作了揖,便在一旁聊了起来,只听得玄云道长说:“师兄,如之前所说,近日我这白云观全凭两位小友照看,我这就为师兄引荐他二位如何?” “喔?甚好,有如此机缘,当是结缘。”那仙风道骨之人点头应声。 摩昂听到这番话,连忙悄悄从神像那离开,借着后门赶快回到了房间。摩昂没注意到那玄云道长的师兄在他悄悄从神像这离去的时候看向了这边。 很快,敲门声响起,摩昂慌忙变了一顶帽子戴在头上,堪堪遮盖住那一对龙角,再三检查之后方才拉开门闩。 ““敖昂小友,多时不见。看起来身体已是无大碍。”玄云道长在门打开后,大致打量了下摩昂,看到气色已是如常。 “玄云道长您回来了。小子还需感谢道长您的药才是,否则小子不会恢复这么快。”摩昂表现如常:“玄云道长,这位是?” 摩昂看向旁边那位慈眉善目的长者,和玄云道长一般,鹤发童颜。 玄云道长侧向一边,为摩昂引荐:“小友自是不必客气。贫道来为小友引荐,这位是昆仑山虚空观的玄虚道长,也是贫道的师兄。” “玄虚道长有利。”摩昂拱手作揖见礼。 “小友,幸会,贫道玄虚,听玄云师弟说有两位有缘小友在此做客,并且帮忙照顾道观些许时日,贫道很是好奇,便跟着师弟回来看看,结交一番。”玄虚道长还礼,淡淡的笑容晕开在面颊之上。 “您见笑了,小子敖昂,多亏有玄云道长帮忙,小子自当是乐意效劳。” 玄云道长环顾四周,不见鼍洁:“怎地不见令弟敖洁小友?” 摩昂侧身,请两位道长入内落座,这才解释道:“实不相瞒,家弟一向是有些任性,自小子身体恢复后,他便要先行回家,已是走了些许时日。” “原来如此,可惜了,师兄不能见到令弟了。”玄云道长说罢,看向玄虚道长,轻轻摇了摇头。 “无妨,师弟,想必是缘分未到罢了。”玄虚道长轻轻摆手,表示无碍,又望向摩昂:“今日见到敖昂小友,果然非同一般,气质非凡。” “道长过奖。道长鹤发童颜,我们凡人看到,定当是认为道长已成仙人。小子在这里怎敢说气质非凡。” 玄虚看向玄云,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如是,小友是作何打算?”玄云道长轻声问道。 “不瞒道长,小子正是打算待道长回来后,便要启程,尽量去追上家弟,以防家弟在路上再遭遇不测。”摩昂站起身,拱手一礼。 “如此说来,小友不时便要离去,能再留些时日就好了……”玄云道长低声说道,而后看向旁边的玄虚道长。 “师弟莫要如此,我等和小友缘分未尽,自是会再相遇。”玄虚道长轻轻开口,风轻云淡。 “师兄说的是,是玄云唐突了。” 玄云道长和玄虚道长送摩昂到山门,一直到摩昂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玄云道长也收回目光,转向玄虚道长。 “师兄,自那日初见,我便已经知晓,他自是散发着金光神力,何况还姓敖。只是当晚我便发现他……自是为了救他那位弟弟……” “师弟,因缘法则自是注定,他能到得了此处,并和你结识也是因缘。”玄虚道长转身进观,玄云道长跟上,随后关了山门,广袖轻挥,那山门从外竟是不见踪影。 “一切皆有定数,自是遵循自然因缘,未来他将会遇到自己的劫与悟。” “师兄是说……”玄云道长眉头微蹙,低声欲问。 “天机当不可泄漏。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万物生。我等修道之人,不妄推算,时机到时,自然知晓。” 玄虚道长语毕,步入大殿,盘腿而坐,玄云道长再看过去,玄虚道长气息沉稳如山,已是入境。 他轻轻地说道:“师兄说的是。”便也盘腿打坐,入境。 风自山间吹来,卷起落叶,而后飘散。 摩昂离开后,直到已经看不到身后的道观,才施展腾云驾雾之术,只是龙珠不在,神力消弱,已撑不住长时间的驾云,半柱香的时间便要落下云头。 寻的一树林,人迹罕见之处显出身来,调息运气尝试着感受龙珠的方位,只得知在东方之位,可无法精确其位置。 暂无他法,摩昂便开始向着东方而行。不多时,便行至一小镇,白天的街道热闹非凡,走在其中才听闻原来是赶集的日子,隔壁镇子的人也都来到这里,凑热闹的凑热闹,买卖交易的买卖交易。 寻得一茶馆坐下,本想只是解解乏,却听那说书人再讲天上地下那神仙之事,摩昂轻笑着摇摇头,内心叹道凡人又如何能得知仙人之事。 不成想那说书之人卖了个关子,不再继续,而是开始说到泾河龙王私改降雨点数,违背玉帝旨意而被人曹官魏征梦里送上斩龙台的事情。 绘声绘色,好似这说书人就站在旁边观看一般。摩昂很少,或者说几乎不在凡间行走。一些凡间的规矩,买卖等等,还是自家妹妹每次回西海省亲,就会拉着兄弟们讲解凡间趣事。 这些东西摩昂本不感兴趣,但是耐不过妹妹的撒娇,只得在旁边听着。他在此刻很是感谢妹妹,进茶馆前,摩昂先行去了当铺,把身上看起来比较值钱的东西做了典当,这才有钱在此品茶听书。 思绪间,这泾河龙王的事情已经说完了,说书人也退了场。摩昂想还好小鼍龙不在,如果他听到这些人都在说泾河龙王私改玉帝旨意,罪有应得之类的话,怕是会砸了这场子,毕竟连唐僧都敢抓来吃。 一时间,茶馆也有些安静了下来。只是片刻,一些小声议论的声音开始响起,随着讨论和好奇的人越来越多,这声音也越来越大。 “唉,张兄弟,你听说了吗?离我们这里十里外的杨柳镇最近失踪了好几个壮汉的事情。” 一个年轻的小哥喝了一口酒,满是叹息地说:“听说是怎么找都找不到,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听说了,前些日子我娘去杨柳镇探亲,也是听说了这事,而且我一个远方表兄也不见了,把我那老表姑姥奶奶急的每天都哭,眼睛都快瞎了。”一个稍微长点,有着一脸络腮胡的男子垂手顿足,说着说着也怕是要流下泪来。 “哎呦,那可不得了啊。” “怎么突然失踪了呢?” “怕不是有什么妖魔鬼怪把人掳了去?” 茶馆的茶客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 “哎呀老张,你可不要乱吓人啊,不要因为自己一把年纪了就这样说啊。” “老杨,这话说的,那不然怎么会那么多壮汉都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呢?咱们在这茶馆话本子听了都那么多了,可不就是像什么鬼怪吸精气,只要壮汉嘛。” 老张这话一出,茶馆一刹那陷入了安静,每个人都面面相觑,尤其是那些年轻力壮的,无不有些紧张,甚至有几个人还冒出了冷汗。 摩昂在一旁皱眉听着,而后挪动到其中一个在讨论的人旁边,轻声问道。 “小哥,请问那杨柳镇该怎么走啊?” “这杨柳镇啊,就是出了这镇子,一直向东走就到了。”这话刚说完,那小哥一脸震惊地看着摩昂,即刻劝阻道:“兄弟,使不得啊,那杨柳镇还是不要去为好,你也听到了,最近都是年轻力壮的失踪,你这去了也是危险啊。” “多谢小哥,不过我也是遵循母亲意愿去杨柳镇寻亲,不过我想也许那些人只是去外地做工了呢?” 摩昂不是人类,自是知道这世间妖魔鬼怪到处都有,只是有些藏在深山沟壑,而有些则是出来扰乱人间。既然碰到了,那就会会好了。 “兄弟,你这张脸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别不信邪,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真碰见了,那就没有一点回头路啊。”这小哥苦口婆心劝阻着。 摩昂笑了笑,轻声说道:“多谢小哥,但请放心便是。” 不再多言,起身拱手谢过小哥,他便出了这茶馆,任由窃窃私语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