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奏诗》 第1章 第 1 章 四月，对于岭南地区来说，正是初夏，也是梅雨季节的时期。 梅雨季的天气总是干燥又闷热，就像人的心情一样变化无常，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大雨就兜头而下，把人淋个透心凉。 雨点激烈的拍打着窗户，风从没关紧的窗户缝隙钻进来，混着黏湿的雨水，吹进昏暗的房间。 靠近床头的红木桌子上放着装满烟头的一次性水杯，药罐零散地倒在地毯里。 床上的人似乎做了噩梦，嘴里不时发出呓语。单薄的空调被只盖住了一半的身体，左手搭在床边，手腕上圈着的白色纱布因为侧睡挤压而开始渗血。 身体仿佛有千斤重，困在梦境里挣扎不脱，俞雨感觉声音萦绕在耳边。 “哎呦，这不是大小姐吗，怎么今天不请假了？” “给我把她头按住，我就不信今天治不了你了！” “你他妈……” “嗬。” 俞雨骤然睁开眼，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梦里的真实感仿佛还在眼前。 俞雨盯着天花板，等缓过了那阵劲才用左手撑起身，动作间手腕往外渗的血更多了，刚缠上不久的纱布已经完全报废。俞雨看着这伤口，莫名觉得烦躁，于是用力一扯，径直丢进了床边的垃圾桶内。 俞雨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发现身上没有什么酸痛的地方，便走到桌子边坐下，潦草消毒过后正准备把纱布缠上，手机却突然响了，“啧，挑的什么阴间时间。” 勉强缠好后才慢吞吞拿起她回来时被丢在地上的手机，电话还在响，来电人备注为［菌菇］，俞雨刚按下接听，［菌菇］就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哥们你要把我房顶掀翻了呗？ “宇宙你终于接电话了，你人怎么样啊？昨天我刚办完事就冲出去找你了，结果没看到你人，敲你家门也没人开门，我打了好多电话，我还以为你被他们的人带走了呢，呜呜呜呜……”叽里呱啦一大堆话，俞雨不知道先回哪句，只能挑听清楚了的回。 “我没事，就是这两天没休息好，太困了，到家倒头就睡，没听到声。”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你下次别再这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我们几个出来没看到你都快担心死了。” 俞雨听到对方这么说，不知想到什么，好半天没回话。对面一时半会没听到声音，还以为又出事了，又叽叽哇哇地说要再过来一趟。 听到对面这样，俞雨不经笑出声。 “行了啊，别这么夸张，我挂了，待会还要去上班。” “还上你那破兼职啊，我说你来我这干不好吗，我给你开三倍，不五倍！你怎么就…” 嘟的一声，俞雨没听他讲完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刚还热闹的房间随着通话中断没有了声音，只剩窗外大雨砸在玻璃上的声音。 俞雨抬头看窗边，遮光的窗帘半拉着，窗户也没关紧，在她睡觉的时候下了大雨，把窗前的一片地方都打湿了。 她走过去关上窗户拉好帘子，风吹落在地的纸被雨水打湿了，湿掉的几张纸上画着草稿。俞雨拿起来看了下，不是什么重要的，团成团丢进了垃圾桶。 - 雨比昨天早上下的更大了，开门时看到树枝被风吹的到处都是。 俞雨看着这大风大雨的，骑车的话肯定会湿透，只能掏出手机打车。 去的路上雨越下越大，还发生了连环车祸，司机见状只能转头和俞雨商量绕路，不多收她的钱。 “没事师傅，怎么方便怎么来，尽量快一点就好。”俞雨最后还是没有少给钱，司机看着年纪有点大了，下雨天开车也不安全，俞雨把自己身上最大的两张钞票塞给司机就开门下车了。 师傅一看怎么给这么多，慌忙说给多了，但俞雨已经跑远了。 最终还是迟到了几分钟，李黎靠在门口抽烟，见到俞雨迟到了感觉有点稀奇，打趣她说：“哟，少见啊，你竟然也有迟到的一天。” “雨太大了，路上堵车，”俞雨走到屋檐下，关掉伞，抖了抖伞上残留的水珠后就放在了专门放伞的架子上晾着。 俞雨和她搭完话正打算进去，李黎抓住她手臂。 “哎先等会，里面刚在打架，现在在处理呢。” 俞雨看她，估量着她话的真实性，李黎看她这么不信任自己，笑了。 “不儿，你要不信自己去看。”刚说完，“砰”一声，巨大的声音就从没关紧的大门传了出来。 见状俞雨也不好再说什么，从口袋掏出烟盒抽出烟，就着李黎嘴上的烟点着了抽。 等的间隙里地上落了好几根抽尽的烟蒂，里面才派人出来通知可以进去了。 “我滴妈，给我整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门刚打开，李黎看着一地狼藉，头都大了，一脚踹在旁边站着的人，“还愣着干什么呢，没看到需要忙吗，赶紧麻溜的，半小时给我整干净了，”被踹的人也不吭声，立马跟着一群人打扫。 俞雨没有理这突然发生的状况，径直走到员工室换上工服。 女生的没有一米七五以上的码数，李黎只好给她找一套偏小的男员工装。 整体是黑白的搭配，手臂的袖子到手肘处，俞雨穿在身上也不突兀，当时李黎看到还打趣她说她再收拾收拾就可以去当男模了。 俞雨笑着让她滚蛋。 等她整理好出来，前厅已经收拾干净了，就好像刚刚根本没人来闹过事。 没耽误正常的营业时间。 和俞雨一起上班的是清大的大二女生，叫董璀璨，董璀璨因为长得可爱，经常有看她年轻来骚扰的客人，这种情况俞雨帮就帮。 有些人看俞雨穿的男员工装，只能离开，有些不识好歹的觉得自己是客人，就开始作威作福。 连俞雨都一块揩油，俞雨只能强忍恶心叫保安带人离开。 只是今天董璀璨从上班开始就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人一直盯着自己。 董璀璨好几次转头看，但是却一直找不到那股视线的来源，她转头和俞雨说：“你有没有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 俞雨听她这么说，往吧台外到处看了会，没多久就看到了几个眼神恶心的家伙往这边盯着看。 俞雨思考了一会，回头摸了摸董璀璨的背，对她说：“没事，你好好做事就行。” 董璀璨听俞雨这么说，只好努力忽视那股让人不自在的感觉。 梧铜苑是个大规模型的娱乐场所，一共有七层，装修和隔音做的很好，所以一年四季生意都很火爆。 俞雨只在一楼的吧台做兼职，李黎和她说过上面的都是干些什么的，问她要不要去上面做，给的工钱更多。 俞雨不想去那些地方，只能一直拒绝，但李黎不死心，今儿又来问了。 屁股刚坐下就对着俞雨输出，“我说雨，你不是缺钱吗，上面一天挣得比你在这摇酒一个月都多，你上去干我敢保证绝对没人敢对你动手动脚，你只要答应我，就一句话的事。” “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不会去吗，你就算问我多少遍我还是上次的话。” 李黎看着眼前又调出一杯新品给她尝，问她这个能不能卖，李黎真的无语了。 一手拿着吸管搅拌，一手指着俞雨。 刚喝一口就开始叭叭：“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脑子一根筋呢你，我说真的，你干嘛不同意？又不是让你去做什么出卖色相的事，你去了上面，干的和这个也大差不差，而且还没有这么忙，还不用一直站着，这不好吗这？” 俞雨不理她。 “不是，你说话啊你，你又冷.暴.力我是几个意思？你到了上面干，不出半年。” 李黎说的有点渴，又喝了两口手上酒，“你爸欠的那些债，还有你妈的医药费，保准够够的了。哪里需要天天跑东跑西到处干活啊？而且你这样干，你身体受得了吗？天天就吃那么点，猫吃的都比你多。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干活干那么狠，我说你让我来不就行了吗，你非不要，也就你妈特别时期你才肯找我，我真的不太懂你唉。” 俞雨还是继续冷.暴.力。 李黎说的很对，但只是在她视角里认为是对的。 俞雨接受不了她这么对自己，让俞雨觉得心里平衡的天秤难受极了。她接受不了任何人对自己好，带着目的性还好，但李黎有些时候对她的好让她觉得难以承受。 听到李黎这么说，俞雨面容上有一瞬的松动。 李黎眼尖，看有戏又开始添油加醋。 俞雨看她一眼，开口：“不去，再烦我扇你。” 一句话堵的李黎差点上不来气。 ……行，你了不起，你清高！ 李黎忍无可忍，气愤的转头就走，临走时还“哼”了一声表示生气，绑着的低马尾随着步伐在腰际一晃一晃。 坐旁边半天的周铭看那脾气大的主走远了，才敢上前坐到李黎刚才的位置和俞雨说话。 俞雨抬头看了眼，没理他，把李黎刚喝的那杯拿过来倒掉开始清洗。 “哎不是，宇宙，我来陪你了哎，你就这么对我吗？” “嗯，”你哪是来陪我的，是陪你的小璀璨吧。 周铭看俞雨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努了努嘴，“算了算了，不和你聊，你个冰山，”说罢又转过头去骚扰董璀璨。 “Hello，璨璨，你明天是不是休息来着，要不要和本帅哥一起去野餐呀？” “不去。” 周铭不死心，“不去也行，我们去看电影吧？最近新出了一部超级甜的爱情片，我请你呀。” “找你的阮甜去。” “哇不是，我们不说好了不提她了吗？” 周铭看事情不对，董璀璨要跑，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但他坐着，董璀璨站着，一把给他甩开，跑进了女厕所。 “哎，璨璨，璨璨！你别走呀，等等我……” - 高台上大声放着伤感的DJ，旁边有跳舞的男男女女。台下的各种坐台倒着横七竖八的人，有几个轮流交换着啃嘴子的男女，附近的人见状还在热闹的起哄。 俞雨看着这些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在这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平常没看过的新奇事在这都看了个遍。 终于熬到下班点，被音乐震了五个小时的耳朵有点痛，俞雨揉了一下，立马就红了。 耳钉碰撞间发出声音，有点痛，俞雨觉得耳洞可能发炎了。 董璀璨已经收拾好了，看到俞雨蹲在门口抽烟，衣服都还没换下来，跑过去问，“怎么了小雨，都下班了还不换衣服？” 俞雨看董璀璨，她问完后掏出手机准备打车，俞雨一把按住，站起来说：“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回去。” “啊，怎么了吗小雨，你今天好反常哦。” “没事，”俞雨瞥了眼站在阴暗处的几个小混混，都是刚刚营业时在坐台上盯着董璀璨看的，她怕璀璨出事，只能这样说，“反正你和我一起，你明天不刚好休息吗，也不急这一会。” 董璀璨不知道俞雨怎么了，听俞雨说的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陪着俞雨去换好衣服，又走回到门口时才发现俞雨已经打好车了。 “走吧，”俞雨撑开伞，护着董璀璨的肩膀不被淋湿，拉开车门让她先上，自己在后边收伞上车。 一上车董璀璨就开始和俞雨讨论，“要不今晚你住我家吧，都这么晚了，你和我家又离得那么远，再回去天都亮了，”董璀璨看俞雨的眼下一片灰青，就知道她这几天还是一直熬夜觉少的状态。 “我先送你回去。” 没回答她的话，看来又要自己赶回去了，董璀璨心疼俞雨 ，刚认识俞雨时她的脸上还有点肉，现在连肉都没了，就一层皮包着骨头。 董璀璨在心里给俞雨摆出一个哭哭的颜文字： ╥﹏╥。 第2章 第 2 章 俞雨把董璀璨送到家门口，打算等她进去了就走。 董璀璨看着俞雨，还是有点于心不忍，扯着她的袖子小声说：“要不你还是来我家住一晚吧，现在已经四五点了，你回去天都亮了，正好我家离你一个兼职不是挺近的吗？” 俞雨不知道她怎么知道自己还有其他兼职的，她脑子里过了一遍，似乎没和董璀璨提过。 想了会好像只有周铭那个大嘴巴会和董璀璨说。 俞雨摸董璀璨的头，把她的手轻轻扯开，“你回去吧，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不用担心我。” “好吧，”董璀璨还是有点舍不得，嘴巴张开又合上，最终还是妥协了，“那你回去注意安全，”随后就拧开门和俞雨说拜拜，俞雨挥了挥手，往楼下走去。 送董璀璨回家的路上雨停了，这会到处都是一股被雨冲刷过后的泥腥味，俞雨很喜欢闻这个味道。 踏出老旧的筒子楼，俞雨往旁边的巷子里看去，果不其然。 和她想的一样，那群人还待在这里。 俞雨瞬间就怒了，抄起地上废弃的钢管，袖子撸起就走进巷子里。 一群人看着俞雨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有点没搞明白状况。 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指着俞雨，“喂，干嘛的，我劝你别多管闲…”，话还没说完，俞雨就拎着管子朝他挥过去，“操，他妈的，你…”，又一管子砸下来，人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剩下的几个人看情况不对，嘴里都骂起来，抄起脚边的家伙就朝着俞雨去。 “你他妈谁啊，他妈的打我们的人，你知道彪子背后的人是谁吗？” 俞雨笑了，“管你是谁，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我今天打你们。” 另一个领头的看俞雨嚣张的样子，火也起来了，招呼着剩下的人，“妈的兄弟们上！” 冲上来的人对着俞雨的头部打，俞雨没那么傻站着让他们打。 在两个人拳头要挥过来时瞬间蹲下，抬手抓住钢管就往冲得快的那人腿上打，蓝毛腿一痛，瞬间和旁边的人绊在一起摔倒，嘴里还呜呜哇哇地叫着什么，俞雨没耐心听，左手干净利落地轮流往他们脑袋上砸。 …… 等俞雨走出巷子后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朝着她的方向照射，有点刺眼，俞雨抬手遮了一下。把棍子往后扔，不知砸到谁，肉.体和钢管发出沉闷的声音。 和一群社会渣滓打还是有点吃力的，虽然没败，但也是她第一次打这么长时间的架。俞雨想抽烟，张开嘴就“嘶”了一声，用手摸了摸，好像破皮了。 无语，贱的。 找了个公共厕所把手上的沾到的血一一洗干净，又把外套脱下来，幸好裤子上没有沾到，不然就麻烦大了。 七绕八绕地走出了这破旧的老小区，刚走到街道旁，就有一家早餐店，俞雨走过去。 俞雨对着埋头整理包子屉的老板娘说：“老板，你们家有馒头吗？” 老板娘听到声，连忙直起身，就看见一个个子高的人站在自己的摊子前。 “有的小伙子，”边说还边扶着头上的帽子，“你要几个啊？” “来两个吧，”俞雨打开手机扫桌子上的二维码，“多少钱老板？” “你给两块就行，我瞅你面生，是第一次来我家买包子把？” 虽然俞雨是本省人，但她来这边也才两年，一直在打工都没逛过这个城市，“对，我第一次来这边。” 听俞雨是第一次来这边，老板娘以为又是其他省来上班的，说什么也要给俞雨送杯豆浆，俞雨听了连忙说太客气了，结果老板不听，硬要送。 “虽说我这是小本生意，但是一杯豆浆还是送的起的，你就拿着吧啊，看你就买两个馒头，吃着怪噎人的。” 俞雨推脱不开，只好收下来道谢。 俞雨蹲在街边啃，边啃边想这豆浆怎么办，毕竟是人老板好心送的，就是给她性别搞混了。 但是丢掉又可惜了，可她这人又喝不了豆浆，正愁怎么整呢就有一个小孩子骑着小滑板从她面前经过。 俞雨往前走几步，拉住他，“小朋友，你可以喝豆浆之类的东西吗？” 男孩抬起头，发现是一个帅气的姐姐在和他搭话，“可以的姐姐，”小孩子的声音清脆响亮，俞雨听完他说的，就把豆浆塞给他了，“姐姐送你了，记得喝完哦，不要乱丢垃圾。” “可是妈妈告诉我不要乱接陌生人的东西。” 俞雨感觉他有点可爱，不过也是，怕自家孩子吃了出问题，“那你觉得姐姐是坏人吗？” 小朋友思索了一番，回答她：“嗯…我觉得姐姐不像，因为我刚刚看到了姐姐你在早餐店买的。” “那你还要不要喝？”俞雨作出要扔进垃圾桶的姿势，小男孩看她这样，连忙扒住她的衣服，“不要扔姐姐，你不喝的话，给，给我吧。” 俞雨看着他笑，摸他的头，吃完最后一口馒头把袋子扔进垃圾桶，就起身走了。 整个过程快速的小男孩都没反应过来，转头去看时俞雨已经走远了。 他喝着豆浆，眨了眨眼，好奇怪的姐姐。 这边的环境相对于俞雨租的房子那边要好很多，但是房子太老旧了，而且处于市中心旁边。离学校也进，但房租，俞雨估计不是她能负担的起的。 走到附近的公交站台，俞雨看上面的车次，没有直达自己那边的，只能转车。 到家后已经是中午了，估摸着也不太饿。 手上的伤也没管，匆匆洗了个澡就闷进被子里开始呼呼大睡。 - 俞雨再次睁眼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空调运作发出的嗡嗡声。 刚睡醒有点懵，没反应过来在哪，发了好一会呆才去够床边充电的手机，亮度一下子从屏幕传出来，照进俞雨的眼睛。 “操，怎么这么亮。” 俞雨把手机拿远了点，用左手食指调节好亮度后才拿回来，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4:31分。 还早，正想再睡会时看到了日期，四月二十二日。 “卧槽，”俞雨一个鲤鱼打挺，靠在床头还不可置信般地揉了揉眼睛，又盯着日期看，“我没看错吧，我睡了一天一夜？” 俞雨不敢置信，她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脑子又开始懵了，嘴里开始自言自语：“人不该，人怎么能够睡这么久呢。” 抱着头在床上坐了一会，俞雨喃喃道：“不对啊，我睡这么久没人给我发消息吗？怎么回事，我平常不会睡这么深啊。” 说完便打开手机，拉到状态栏一看。 飞行模式。 ……这么整我呢是吧？ 俞雨在心里为自己默默祈祷。 希望自己那仅有的几分工作没被炒鱿鱼。 挣扎了几秒钟，毅然关掉飞行模式，移动数据自动打开。 手机一瞬间弹出各种系统消息，手机被握在手里，一直震动着。突然卡顿了一下，过了几秒，一大堆狂轰乱炸但是却没被接到的电话和长长短短的微信语音接踵而至，响个不停。 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俞雨索性不管了，把手机丢到一旁，随手抓了件旁的衣服就趿拉着鞋去了厕所洗漱。 二十分钟后，俞雨才慢吞吞地从厕所里出来。 手机还在叮咚作响。 肚子有点疼，俞雨用手掌用力按了下，似乎更疼了，可能犯老毛病。 俞雨走到床边拿手机，解锁后边翻消息边走去客厅，到沙发处坐下时俞雨已经看的七七八八了。 总共也就几十来条，兼职那边倒是没有为难俞雨，问了下原因就放过她了，只让俞雨这两天去干活的时候晚点下班。 俞雨觉得也行，于是给对面回了个OK的手势。 毕竟这比丢了工作要好很多了。 反倒是菌菇，没有电话来，专发语音和消息。 李黎从她回家那天的晚上九点后就开始打电话，隔半个小时打来一个电话。 在七分钟前又打了一个新的来。 俞雨没管李黎，把菌菇给她发的消息看了个大概，这么多字说来说去就是问俞雨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接电话。 俞雨斟酌了一下，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回对面。 【Yuu】：［我刚醒。这几天忙没睡好。你帮我和李黎说一下。手机不知道怎么开到飞行模式了。周三晚上我再过去上班。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对面看到消息，立马给俞雨回了一个眼泪流满脸的表情包。 下一秒李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俞雨思考了一会，起身走到客厅的窗前旁。 给窗户打开后才按下接听，没按免提，就那么放在窗栏处。 紧接着就听到李黎咆哮的怒吼，像要穿过屏幕变成刀子把俞雨切成一块一块。 “我去你大爷的俞雨，你还给我玩起消失来了，一消失就是48小时。你可真有本事啊你，电话电话不接，信息信息不回，你拿我和程亦洲当什么了你！老子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结果你丫的还搬家，什么时候搬的你也不告诉老子，你现在是真不拿老子当朋友了是吧，你翅膀硬了想要独自远走高飞了是吧？俞雨你好样的你，你就知道怎么拿捏我，你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你他妈的就这么对待老子是不是？” 俞雨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大雨，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响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李黎说完，俞雨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关上窗户转身回了房间。 第3章 第 3 章 另一边的李黎刚发泄完怒火，正准备和俞雨好声好气说话，一旁给李黎拿手机的程亦洲出声道：“那什么，宇宙好像挂电话了。” 说着还把手机往李黎的方向递过去，方便李黎看清楚手机界面。 程亦洲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又哪里惹到这祖宗了。 李黎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样的俞雨，老子再找你老子是狗！”说完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垃圾桶在潮湿泥泞的巷子里滚了好几圈。 最终停在巷尾的人家前。 李黎转过头，面部狰狞地对着程亦洲说：“还有你，不许给我联系那狗。” 程亦洲被李黎扯着脖子处的衣服，头点成筛子。 李黎看他点头，松开手拽过自己的外套，穿上后就往巷子外面走。 李黎边走边咆哮：“他妈的气死老子了，还挂老子电话，俞雨你这个猪狗不如的，老子咒死你！” 巷子尽头的那户人家却打开一丝门缝，看着李黎走远后才把垃圾桶捡起来，把门关的严丝合缝。 程亦洲听到响声回头望了一眼，没发觉什么不对，便也没再管了，于是回头向着李黎跑去。 小巷路口停着一辆迈巴赫，李黎走过去，立马有人从车上下来开门。 咔哒— 门被关上，李黎坐在后座，程亦洲紧随其后坐进副驾驶，扭头对司机说：“老王，去主城区靠近凤凰那边的房子。” “好的，少爷。”老王应下，随即调出路线开始往前方驶去。 李黎坐在后座一顿骂，一会说俞雨不识好歹，一会说俞雨死要面子活受罪，总之没一句好话。 程亦洲在心里默默给俞雨祈祷。 正打算扭头和后座的李黎讲话，李黎却突然攀上来，对着程亦洲，苦着一张脸说：“你说那逼仔子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要继续去过苦日子，老子给她打那么多电话，她还不回老子。” 说着又倒回后座，深深地叹了口气。 程亦洲看李黎这模样，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两个人都有苦衷。 “你说她真的有把我当朋友吗，为什么老子对她这么好，她却一次次把老子往外推啊？”李黎许久不讲话，突然冷不丁冒出来。 听得程亦洲背后全是冷汗，死脑快想啊！ 脑子里面风暴快速运转，手却在一旁握着手机疯狂给俞雨发消息。 程亦洲琢磨半晌，开口道：“我觉得俞雨小姐她肯定是把您当做重要之人的，不然…”话还没说完，又被李黎打断了。 “算了算了，我不想听，气死我了，快点开车，老子要回去洗澡。” “是，少爷。”老王听到自己跟着的主子发话，车速直接提到一百二十迈。 迈巴赫扬长而去。 - 俞雨没管程亦洲的各种信息轰炸，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李黎会生气。 谁知道住那个地方会遇到死变态邻居，前几天刚搬完家，哪来的及通知他们。 而且俞雨不想麻烦李黎，也不想自己的事被李黎知道太多，她是真的把李黎当朋友，但同时自己也很讨厌自己的这种行为。 太矛盾了，俞雨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性子，改不了，也没法改。 李黎这么说她当然有点生气，但比起李黎，俞雨只是觉得李黎这么做。 不配。 不值当。 俞雨给程亦洲回了个知道了。 随后转身去房间，找前几天放假被扔下就没管过的书包，掏出里面的练习册开始写。 布置的有点多，等俞雨写完天色已经从灰蒙蒙的一片转变为橙白色了。 俞雨抬头看窗外，外面还在下着雨，但已经没有凌晨时那么大，现在就是毛毛雨，撑伞都多余。 俞雨拿过手机一看，6.21。 还来得及坐第一班公交车，俞雨把书本一股脑全塞进书包，在门口随便找了双鞋子穿上就出了门。 公交车驶到一半，从外面的站台上来了两位男生，俞雨旁边站着的少女发出惊呼。 “我天呐，娜娜你快看，那两个男生好帅！” 短头发的女生说着还扒拉旁边戴眼镜的女生，那位女生抬起头来看了眼，压低声音对短头发的女生说道：“是挺帅的，但你别想了，他俩是一对。” “啊？好吧，我的心破碎了呜呜呜…” 俞雨听到这句话，眼皮一跳。 暂停正在播放的音频。 抬头看那两男生，好巧不巧，和自己一个班的。 俞雨知道这两人，从高一开学就一直黏在一起。但是她记性不好，忘记名字了，只记得那高个子的学习成绩好像很好来着。 稍高的男生认出了俞雨，对俞雨点了点头，接着便低下头去和另一位男生商讨着什么。只见他刚说完，另一位男生的眼睛立马就从疲惫变为闪亮。 俞雨也对他点了点头，不想多管，也没理那位女生是怎么看出来的，低下头点下播放键，听耳机里面的日语。 俞雨看向窗外，雨停了，阳光从云层树叶间穿透，洒下来打在地面。 路面还是湿漉漉的，各种轮胎印记叠在一起，扫地工人正在路边清扫被风吹落的树叶。 一只纯白蝴蝶从俞雨眼前飞过，俞雨感觉新奇，扭头往后追随蝴蝶看，瞥见了坐在跑车里的人，心头一震，身体开始小幅度的抖。 俞雨收回视线转过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 下车后就有卖早餐的地方，离学校隔着一条马路。 学校处于郊区附近，和主城区有点距离，附近都是学校，秩序管理自然而然没有主城区里管的严。 各个小巷子里停放着电动车，都是些违法的无牌车。 俞雨在常去的那家店里买了两个馒头，把零钱放在篮子里就跨步走向天桥，准备从那过去。 天桥不用等红绿灯，但是要爬楼梯，这种早高峰时间挤满了学生。 俞雨走在两个女生后面，馒头被她用塑料袋扎紧，想着到教室再吃。 楼梯人多，俞雨也没想着硬挤上去，就这么跟在两人后面。 却听到那两个女生在讨论自己，两个人声音压的很低，但俞雨耳朵很好。 俞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哎我说，十一班那个俞雨你听过没？”其中一个女生边嚼着手抓饼边说话。 “我知道她，她不是长的很好看吗？我crush好像喜欢他，我天都塌了。” “不是不是，你怎么关心这个？我和你说，我从别人那里听到，说她妈妈是妓女！而且嫁人之后还出轨，俞雨根本不是她爸的孩子，是她妈妈以前上班时候怀的种！” “不会吧？我看俞雨家长会没人来，还以为她爸妈是真的忙，照你这么说，她爸妈是不是离婚了？” 快走到天桥上时，俞雨越过两人。 “应该是吧，没有哪个男的能接受这种女…”女生突然噤了声，看着从身边走过的俞雨，脸色苍白无力。 俞雨没有听完她们说的话，径直走了过去，这俩人走太慢了。 越过她们时还回头望了一眼，说话的两个女生对上俞雨的眼神，“吧嗒”一声，早饭掉在了地上。 其中一人小声地尖叫着，“怎么办，被她听到了，她会不会找人打我。” 另外一人连忙安抚她说没事不要怕，俞雨听到只觉得好笑。 其他人听到动静，望向那两个女生的位置，接着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 俞雨没管他们会怎么说，加快脚步走下天桥往校门去。 - 中午放学铃声打响，班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大家推搡着从前后门出去，都争着今天周一的鸡腿。 俞雨没理，等课室里人都走光后，俞雨上课前写的作业刚好也写完，才慢吞吞起身往外走。 她没有交伙食费，所以中午不在学校里面吃饭，但是中午出校要请假，俞雨没有假条，只能翻墙。 俞雨走到常翻的一处矮墙边，刚好学校种的是梧桐树，树根大，能遮住这地方。 附近的杂草被俞雨多次踩踏，本就稀少的草皮现在就剩一点绿色在光秃秃的地上。 俞雨扭头往四周看了看，没人。 纵身一跃，就从校内的矮墙爬了出去。 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双手插兜往饭馆走去。 刚一进去，穿着和她一样校服的几个人看见俞雨就立马走了，像是遇到了什么瘟神一样。 俞雨脸色瞬间僵硬，看着几人逃跑的背影，明白了什么。 老板看到俞雨，马上招呼她，“快来姑娘，我都给你炒好装好了，还是老样子，你给四块就行，多了我不收啊。” 听到老板声音，俞雨立马恢复平常的脸色，笑着走向老板应了声好。 俞雨把饭菜端到最角落的空位上吃，索然无味。 眼泪无声落下，砸进米饭里。 吃完饭，天气又开始变阴沉，俞雨估摸着下午又要下雨了。 趁着现在天气好还有太阳，俞雨去了一趟隔壁职校。 俞雨知道，今天早上那些流言蜚语大概率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刚入学时她就听到过关于自己被编排的话，没想到这么久了嘴巴还是这么碎。 俞雨现在在市一中读书，隔壁是市一职校，附近的几所学校也都是些不入流的高中或者技校。 去隔壁学校时，俞雨选择走小路。路边长满了杂草，全是由泥土被人踏出来而形成的路，经常有蛇。 刚走进职校后门位置，就闻到一股劣质香水混着烟味，和烟雾一起飘出来，倚着青苔墙的几个男女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一道尖锐的女声嘻嘻哈哈开口：“我和你们说，就隔壁学校的那个俞雨，我知道她可多事情了，她妈以前就是干那个的，她就是鸡婆的孩子！” 随后就爆发出几人的笑声，俞雨觉得这些话刺耳极了，让她浑身都好不舒服。 俞雨握紧手中的棒球棍，还没等那女的说下一句话，攒足了力气抡过去。 只听到闷响，“咚”地一声，女孩倒在地上叫痛。 几人皆是一震惊呼，连忙蹲下身查看伤情，俞雨看着眼前的一幕，讽刺地开口：“你是觉得你爸的腌臜事我不知道，还是你妈的过往我不清楚？我早就警告过你别来惹我，既然你不听，那我也不会再遵守什么了。” 那女孩的男朋友率先反应过来，嘴里叫着：“你敢打我对象，找死吧你！”轮着拳头就要朝俞雨打。 俞雨闪身躲过，一个下勾拳打在腹部，“就凭你这细狗也想打我？”说完又狠狠一脚踩在生殖器上，男生立马蜷缩成一团在地上，不久就痛昏了过去。 俞雨像看狗一样看向蹲在地上的几人，朝她们笑，“来啊，不是说我是妓女的孩子吗，不想和我□□看看我有没有学到真本事？” 剩下的两个女孩看唯一的男生被放倒，也没勇气再上去了，脸色憋的铁青，忿忿开口：“你本来就是啊，长的一脸骚气样，我们不过实话实说，你干嘛出手打人，信不信我去告诉你们学校老师！” “呵，”俞雨这下是真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俞雨笑到一半，立马收起笑脸。扔开棒球棍就走进她们，两个女生瞬间被抓住后脖的衣服，手往前抓住衣领，嘴里开始尖叫。 “你给我松手！”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回家告诉我爸爸！” “你是隔壁的吧，你信不信我让你在一中混不下去！” “松手！快点把手给我拿开，你这个贱人，我要呼吸不过来了！” 俞雨把两人拖到一旁，指着地上的郝冬，说：“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世吧，我来告诉你，她和我一个村的，她妈才是**的那个，靠怀了她嫁给他爸。但是她爸不认她，她妈把她生下来就丢在村里，前几年才被接走。” 俞雨说完勾唇一笑，看两人脸都快被憋紫了才松开手，两人捂着脖子大口喘气。一时间说不上来话，只能死死瞪着俞雨。 看着两人这幅样子，俞雨觉得无趣极了，随即转头回到郝冬身边，抓着她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强迫郝冬抬起头。 接着狠狠一巴掌扇在右脸。 本来都快被痛晕过去了，郝冬硬生生被这一巴掌给扇清醒。 眼前天旋地转，等郝冬看清楚眼前人，脸色吓得发青。 “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俞雨看着她挣扎，又一巴掌扇在脸上，这次俞雨用了十足的劲，给郝冬扇懵了。 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个红肿带着血丝的巴掌印，郝冬一时半会都没回过神来，任由俞雨往她脸上扇。十几个来回后，俞雨扇得有点累了，扭头往刚刚那个地方看，两个女生已经跑没影了。 “我告诉你郝冬，初中放过你是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今天这事你得给我好好记着，可千万别忘了。”俞雨凑到郝冬眼前，看她因为极度恐惧而颤抖，眼瞳害怕的紧缩。 于是更加抓紧了她的头发，郝冬条件发射地抓住了俞雨的手，防止俞雨扯的更用力，但郝冬的那点力气在俞雨看来和挠痒痒差不多。 “别以为我是什么好欺负的软柿子，你以为就你初中那些把戏我看不出来吗，我不过是不想和你多嘴。你要不想你身上的腌臜事被捅出去，你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你还这么想和我斗，我不介意让你的学校全都知道。” 说完俞雨用力一甩，郝冬一个踉跄，身上磨在地上被擦出好几处破皮。 俞雨起身捡起棒球棍，转身走了。 郝冬狼狈地坐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俞雨。 第4章 第 4 章 俞雨脚步刚踏进教学楼，大雨就倾盆而下，像是瞄准了时机一样。 手机从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响，是疗养院的电话。 俞雨进了厕所最里一间。 接听电话。 对面一阵滋啦声过后，响起了一位老妇人的声音：“俞同学你好，秦女士今天清醒了，没见到你在砸东西，我们已经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希望你有时间过来交一下上个月的费用。” 说话的语速又快又急。 俞雨还没说话，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攥着手机的手用力到发白。 俞雨从厕所窗户往外看，大雨冲刷着泥土，塑胶跑道上的少年们跑到各处躲雨。 一桩桩一件件，快疯了。 下午的课俞雨几乎没怎么听，脑子一直在神游。 直到放学雨还在下，俞雨没带伞。在屋檐下等了一会，雨除了稍微小点，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已经快五点半了，再待要赶不上去疗养院的公交车，俞雨左右看看，不等了。 把书包举过头顶，一股脑往公交站冲。 雨大人小，就算冲再快也湿了一部分，幸好外面套的不是校服，而是黑色的冲锋衣，不然真成落汤鸡了。 终于是在日落前赶到疗养院。 疗养院在市外的一处山下，要坐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车才能到达站点，下车后还需再步行十分钟左右。 疗养院环境十分好，种植着柳树梧桐，还有各种花草。宿舍楼前还有超大一个的水池，养着锦鲤，水上还种着荷花。 整个疗养院面积很大，许多有精神方面问题的人都选择在此休养。俞雨的母亲住在B6栋，靠近疗养院大门，也省去了俞雨的很多时间。 俞雨半身湿哒哒地站在电梯前，裤子上的水滴落在地上，一个人静静等待电梯从四楼下来。 期间，俞雨听到大厅有说话声，声音有点耳熟。 俞雨转过头去看。 是她。 瞬间感觉浑身血液倒流。 俞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已经不是那时候了，不要怕。 对方一袭雪白长裙，乌黑秀丽的长发温柔的披散在背后。似有所感般回头，只看见关闭的电梯门，以及门前的一小处水痕。 电梯里，俞雨狼狈地蹲在地上，双手环在头上发抖。左肩上书包因为刚才激烈的动作，已经滑落到臂膀处。 俞雨缓了好一会，擦掉刚刚出来的眼泪，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没刚才那么抖后才按下去三楼的按键。 刚刚蹲在地上没有动，电梯下到B1层，电梯门打开进来了几名年轻男人。 对方聊的话题她没兴趣，只偶尔听到几个自己认识的词语。 叮— 三楼到达，俞雨走出电梯。 电梯里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直直盯着俞雨，直到电梯门关闭往上走才收回视线。 俞雨急着去看人，丝毫没注意到那人的视线。 脚步急促走到尽头的病房，俞雨的手刚搭上门把手，就听到从里面传来刻意压低的怒吼声。 “秦盼，你为什么要让人打电话给她？你真的是疯了，不，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哈哈哈哈哈哈，”名为秦盼的女人坐在病床上，头发乱糟糟一团，笑的癫狂。 “我才是你妈！我养了你那么久，我和你爸离婚我用了那么多手段才带你走，她爸现在那么有钱，我要点钱花花怎么了！难道就因为我得这个什么怪病，我就不是你妈了吗，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你也配说这种话！”紧接着传来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你当初为了一己私欲，非要去那个地方，现在玩完了又来祸害她，你祸害那么多人还不够吗！你知道她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吗？” “………” 俞雨听着里面的话语，垂下眉眼，知道一时半会是不会结束了。 她不乐意坐这的凳子，索性蹲在旁边刷手机。 点开缴费的软件，软件有点落后，卡的不行。捣鼓了好一阵，才把上个月的费用交齐。 接着怕不够，又往里充了四千疗杂费。 秦盼是他们的母亲，十三年前，母亲出轨，父亲酗酒赌博。兄妹俩被一人一个分走，俞雨跟着父亲一起生活，哥哥跟着母亲。纵然生活千锤百炼，但两人毕竟亲骨肉，身体里都流淌着相同的血。 从夕阳夕阳等到夜幕降临，门终于打开，里面走出一名男子。 身上穿着洗到褪色的蓝色格子衫，水色的牛仔裤洗到没有版型，脚踩一双便宜廉价的黑色帆布鞋。刘海很长，快超过眼睛了，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 虽然脸色很憔悴，眼下一片乌青，一看就是经常熬夜，睡眠不足。但和俞雨却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多了点硬朗，人更瘦一点，站在风中摇摇欲坠。 门内的人似乎睡着了，没有声音，俞声反手关上门，站在门前垂着头发呆，根本没注意到俞雨蹲在旁边。 还是俞雨率先听到声音抬头，看俞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俞雨出声：“哥。” 俞声没动，俞雨站起来又叫了声，俞声才反应过来有人叫他。 俞声抬头。 俞雨站在她前右侧，俞声立马用袖子整理脸上未干的泪痕。 苦涩地笑，不想让俞雨看见自己的脸。遂又低下头去，说：“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和我说一声，我不是说这边我来搞定就好了吗，跑这么远过来，还没吃饭吧？” 说完正准备伸手去拿俞雨的书包，一靠近却感觉一股寒气，俞声眉头一蹙，发觉俞雨校裤尾巴处颜色很深，立马明白了。 “那么大雨，你过来多久了，一直穿着湿哒哒地衣服在身上也不好受，我去妈房里拿几件干衣服，你换上好受些。”俞声转身往后，正打算开门进去，被俞雨制止了。 “没事，我不冷，先去吃饭吧。”俞雨踌躇片刻，还是问了出来，“那个谁没陪你一起？” 俞声不知道要怎么和自己的妹妹说男朋友的事，只能随意搪塞几句，拉着俞雨去楼下吃饭。 俞雨看俞声这幅样子，肯定有事，不只是因为妈妈的，还有其他的，更严重的事。 但对方不说，她也不会问，她不爱逼迫人。 吃饭的间隙俞声问了他不在时秦盼的状况，俞雨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他。 俞声听完只觉得心如刀绞，但这对秦盼来说也许是好事，能让她早点解脱。 俞雨看窗外新长出来的梧桐树叶，想也许这就是每个人的命运。 走出大门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钟，俞声不放心俞雨一个人回去，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俞雨直到现在面对俞声还是有点尴尬，毕竟十几年没见了，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不行，太晚了。”俞声没有给俞雨说下一句话的时间，他知道俞雨在想什么，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晚的天让俞雨一个人回去。俞雨是女孩子，俞声怕出事，让俞雨在这等着他去开车。 一辆白色思域缓缓驶在路上。 晚上温度低，俞雨开始有点冷的发抖。俞声看后视镜发现，于是把暖气开到最足，在夏天里开那么高确实有点太热了。最后还是俞雨受不住说开低点，问俞声是不是体虚，俞声尬笑两声把温度往下调。 一路五光十色，这个城市很大，晚上的夜景也很美，除了看不见星星外没什么不好。俞雨头靠在车窗上，看着一一略过的景色，一股酸涩感在心中蔓延。 - “哎，她来了她来了，我们快走。” “走走走，别理她太近。” 俞雨刚走进教室门口，两个靠在窗边不知在和谁讲话，看到俞雨靠近，丢下一句下次再聊就跑回隔壁班了。 俞雨置若罔闻，径直走到座位趴下补觉。 教室里静默了一瞬，紧接着响起各种交谈声，其中几个男生却站在窗边，大声谈论着俞雨的家庭。 俞雨圈着脸的手动弹了一下。 学委听到脸色很不好，过去阻止他们，没想到其中一个高瘦的男生听了，直接伸手推人。学委个子没有他们高，被这么用力一推，差点撞上讲台的桌角。幸好被班长及时扶住站稳。 等人站稳后才松开手，用中指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推上去。 “梁昂辉，这里是学校，不是你随意编排别人的地方，也不应该在背后嚼舌根。” 名为梁昂辉的高瘦男生听到这句话，眼睛盯着班长从头到脚扫了个遍。走到他身边拍了拍肩膀，哈哈大笑几声，说：“班长就是了不起，为了谁都敢出风头，是不是？” 说完还笑着回头朝身后的跟班看，两人立即也笑嘻嘻地附和梁昂辉说的话。 学委是个“哑巴”，说不出话着急的拉着班长的衣袖。 “陈青，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你看班里谁不知道这个事？” “我们只是开个玩笑，人家都还没说什么的，你还替人家先打抱不平了？” 几人嘴巴里说着各种难听的话语，陈青正欲还口。 哐啷—哐啷— 一声巨大的碰撞声，桌椅连同书本一起，被俞雨站起来的动作撂倒在地上。 俞雨好看的眉眼间此刻有着压不住的怒火。 死鱼眼般盯着梁昂辉，但眼神中却有着无形的杀意，恨不得将梁昂辉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