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尸骨在哪里?》 第1章 荒山美人 对灵探岑小雨来说,探案总是第三视角的还原,要不是这次,她一辈子也想不到,她竟然能以被害人的第一视角摸通整起案件。 A市近来发生一起人口失踪案件,失踪人口消失得悄无声息,像被某种非自然力量带走,故传言这一带有吃人恶鬼。 摩托车尾侧挂一桶柴油,尾架上用黄绿色松紧绳绑紧一袋大米,那个戴红色头盔,穿青灰色薄羽绒衣的是勒布村的村民张老四。 “小妹,让一让,不要撞到你了!” 他用脚刹停摩托车,朝坡中段那个站着的女人喊话。 陡坡是回村的捷径,是老四用车胎一天天碾出来的一个植被密布的细陡坡,下雨后道路湿滑,除了他,没人敢在雨后走这条路。 那女人背灰色背包,黑发扎成长辫,棕红毛领的短大衣将她裹得厚实,只从肤色来看,她不是本地人,一看就没干过很多农活。 本以为她会抱歉地让开,不想她竟带着一抹柔媚的微笑回头,随后才悠悠侧步到一边。 老四被她的举动勾住,油门一拧,飞驰下去。 飞速下坡,老四稳稳刹住脚,侧过车停稳,摘下头盔理顺板寸,迫不及待地点燃香烟,提裤腿至膝上,就这么架着等。 穿过茂密的树荫,看不见女人的身影,老四眯眼,女人就直接从半道坡上跳下,比猿猴还灵巧,比猫还轻盈。 就这么稳稳落地,比老四歪歪扭扭停好的车还稳当。 惊讶之余,目光下意识往她脚上的登山鞋看,好像能看出个什么玄机似的。 眼还没抬,她就站起来,提溜了下背包肩带,满脸调侃,踱过去,妩媚一笑,道:“叔叔技术真不错,飞下去似地。” 生来身形高瘦,她妈妈却没让她在该有的地方输给其他人。 上挑的桃花眼里又是动人又是狡魅,大早上涂了个烈唇就这么孤孤单单地走过来,实在和这片荒山野岭不相配。 “小妹去哪?” 女人将额前垂下的一柳头发别到耳后,红唇吐出两个字,“勒布。” 她吐的是汉字,还是叫人神魂颠倒的迷药,谁听了见了都傻傻分不清。 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只是家中老四。 他眼都发直,手上烟头把裤子烧穿一个洞都不知道,嘴唇动起来,“五、五十块走不走!” “五十?您这辆车……”她抬手掩笑,身子婀娜地往后挪,留了个头看他,“拿去报废都不值五十吧。” 葱白的手指从车垫滑过,红色指甲油匀称地涂满甲床,花朵似的一路绽放,留下难消的花香。 “十块!走不走!” “五块,底线。” 她绕到车后,两手环胸,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好似他答应不答应都没什么好可惜的。 老四眼尾皱纹深深纵起,露出黄黑的牙。 他拍拍裤子上的烟灰,灭了烟,边戴头盔边回头,“呵,小妹真会砍价,走呗!反正也是顺路的事情。” 山路颠簸,女人却只扶着摩托侧面的金属架,与老四分毫不沾,反倒让她多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青涩。 生得媚骨妖颜,又独自出现在山里,还碰上老四这么一个老大哥,他怎么能无动于衷。 果然,老四头一甩,问她,“小妹,胆子那么大的吗?一个人来的?” 看她打扮,应该是来乡下参加项目的大学生。 “对,我看到一篇悬赏文章,说A市有吃人的鬼,想来看看,这只鬼长什么样。” “这里可不是A市,再走几公里,都到B市了——我看你才像鬼,看中我的精气了,才半道拦我。” 女人娇俏一笑,老四通过镜子能看见她雪白的牙齿和红唇,上挑的眼尾尽显媚态。 “叔叔,我只喜欢长得漂亮的人哦。” “叔叔很阳刚的!”老四激动道,“年轻时候也好看!” “算了吧,大叔,哪有四五十岁骑个破摩托,还找个二十多岁小姑娘的?” 他一拍大腿,单手骑车,空出一只手来对着空气比划,嘴上不停,“跟你说,咱们村里——” “我这样的?二十多岁,不止一个数字,量,你还是要看的吧,大叔,这个话题是你挑起的哦,我什么混话也没说,你可别不高兴了。” 一句句的柔言媚语说得人骨头发软,又是挑逗又是拒绝,真不知这女的要干嘛,老四闭了嘴,还给了自己一嘴巴。 送她到村口,一刻不停,收了钱便要走。 “对了,除了鬼,我来这儿还要找一个人。”她抬腿下车,叫住老四,手按在后座上,“知道龙瑛大师在哪吗?” 老四背对她暗暗笑了笑,指着来时那条路的岔路,说:“那条路,看见没?沿着一直走,路边有座山,石碑上头写三个大字,罗松寺。” “罗松寺。” 女人沉吟,下一秒,老四拧油门冲出,把她带得一个趔趄,发丝微乱。 同样,她没有骂,而是盯着老四远去的背影,饶有趣味地笑,“竟然没吃我。” 罗松寺建在村外,紧挨青山,门前无人看守,门后有一位扫地的小师傅。 进门,庙内干净得一尘不染,院中一口水井,分两条对称的山路上山,顶上是正殿和法堂。 郁郁葱葱,松林包绕,植被多得看不见屋瓦,寺庙里却空得可怕。 她挤出一抹微笑,问道:“小师傅,你们龙瑛大师呢?我找她有事。” 他穿得朴素,灰色衣服深浅不一,貌似还有青苔和霉菌,早早发觉她过来,竟羞红了脸,低头闷声,“大师今日客满……” “嗨呀,你羞什么呀,小师傅,我不过问你句话而已,我叫岑小雨,就是那个岑家的岑,除鬼世家,你们大师说有关键线索,特地请我来的。” 小师傅看着老实巴交,其实是其貌不扬的,岑小雨对他没意思,逗一句便进入正题。 知道客人身份,他脸上囧色更甚,连忙合掌请道:“原,原来是师傅的贵客,请……请施主随我来。” 踏上石砌阶梯,每上一阶寒意便更深一分,走到半山腰,岑小雨就开始搓手取暖,一路上鸟鸣婉转,旁道草木偶有蟋蟀小虫跳跃,生机勃勃。 再往上,冷得牙齿发抖,肌肉震颤,岑小雨穿那么厚实都冷,小师傅脸上却还挂着两抹红。 “小师傅,不冷吗?” 前头走着,突然被问到,小师傅猛地一抖,脸上红晕都被吓没了,慌张的模样招笑。 “你可真好玩,我又不是妖怪,难不成还能吸你精气?” “对不住……施主……”他抱歉地说,头埋得更低了。 岑小雨自知妖冶容颜,这样的事情常有,见怪不怪。 他看着二十出头,正是青春年华,又是庙里的,想来也正常,可惜是个男子,长得又可爱胜过漂亮,不然岑小雨准要逗得他还俗。 “施主稍等。” 山门前,岑小雨蹦跳着,掌心按在两臂摩擦取暖,口里玩着水雾,一点也闲不下来。 “嘶——” 耳边突然钻入一声怪响,她动作倏地收住,竖起耳朵细听,听到的却是小师傅喊她进门。 “施主,请进。” 被小师傅带到客堂,两个穿着更加厚实的人看似已等候多时,左边那位银丝与黑发掺半的应该就是龙瑛大师。 不论有没有让人久等,岑小雨都以笑相迎,发觉小师傅没有跟上,回头喊他,“你不一起来吗?小师傅。” “他只是个扫地的,这些事他没必要知道。” 龙瑛的声音比看起来年轻不少,嗓音洪亮,字正腔圆,没有老人的含糊。 大师都这么说,岑小雨便回过头,应道:“行,大师,这位是……” “他是罗松寺的方丈,法名灵智,岑小姐,先进来,进来咱们慢慢说,阿成,去沏壶茶来。” 招待得倒是周到,唯一不寻常的,就是寺庙内除了那个叫阿成的小师傅,就再没有其他弟子。 树一道戒备,岑小雨移目四下。 客堂建材光亮得跟新建的一样,里头东西看着就昂贵,檀木桌椅,青花瓷,侧壁挂了不少笔力不俗的山水画,香火味不浓,混杂了木味,闻着很舒服。 侧目观察方丈,他的小小眼球滚珠似的瞟了一眼岑小雨脚上的登山鞋。 登山鞋沾了些泥土,鞋底已被湿润的石砖清洗干净。 方丈也没说什么,尖尖的喉结上下滑动,抬眼就见岑小雨隐笑的眼睛,身体抽搐了一下,随即笑出一口黄牙,几处黑点蚂蚁一样覆在牙上,烟味扑面而来。 “灵智方丈,我觉得我们还挺有眼缘,您怎么看?” 方丈被问得一个歪头抬眉,和善地笑道:“岑小姐的确像我一个老朋友,不说没发现,这么一说,还是有几分神似的,缘分这东西,真神奇。” 龙瑛见两人堵在门口,不禁开了个玩笑,“你们干嘛啊,罚站?” 露出水光沥沥的牙齿,岑小雨背后一凉,眼眸微颤,莫名觉得龙瑛表情僵得跟死人突然露齿微笑一样瘆。 这是什么地方,眼前是什么人,她了然于胸。 “岑小姐,请。” 应声转头,方丈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岑小雨熟练地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她倒是要看看,这几只鬼能对她做什么。 坐上客位,茶也沏上来,一切恰到好处。 岑小雨端起茶来,用掌掩面,轻嗅茶味,露出一个心旷神怡的表情,随后放下茶具,即刻发问,“龙瑛大师,我有个小小的问题,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回答。” “这是什么品种的茶?我怎么觉得……有一股泥土味?” 对面龙瑛正喝茶,听完竟慌得一个激灵,茶杯掉落在地。 只听“哗啦”一声,茶杯破碎,汤水飞溅,那本颜色清亮的茶汤竟在三人面前变成了一滩黑泥水。 第2章 蛇鬼 “噗”地一声。 眼一抬,先前端坐的两位老人竟如吹灭蜡烛的火焰消失不见。 阴风扑面,岑小雨“噌”地站起来,扭头就往火速闭合的门奔。 “砰!” 客堂门重重砸关,关门瞬间,堂内一片黑暗,霉味入鼻,岑小雨迅速掏出手电,翻身回头。 光柱射出,岑小雨突然眼眸大震,呼吸骤停——龙瑛扭曲得超越人类极限的身躯赫然立在对面! 还未回神,手电“呲呲”两声失灵,黑暗笼罩。 下一秒,光亮恢复,照亮空空如也的残墙和死寂的客堂。 杂草如死去女人毫无生机的头发一样黏附在地砖上,朽木尖锐的断枝如呵斥者的手指指向满背鸡皮疙瘩的岑小雨。 心底发怵,一时间竟不敢移动手电。 喘着粗气,岑小雨咬了咬下唇,眯着眼道:“吓人功夫不错。” 随后欲移不移地移动手电,很好,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她试着往前走。 “嗒……嗒……” 身后传来脚步声,岑小雨稳住心神,做足心理建设,刷地一个转身。 光束嚓地照亮身后——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去了别处,岑小雨稍稍放松下来,将头一转。 “铮!” 龙瑛一张笑脸突闪眼前! 朦胧的眼球正冒着浑浊气泡突出来,惨白透明的皮肤下,密密麻麻的蚯蚓幼虫扭动身躯,从毛孔探出粉头。 让她想起奶奶临死前满背褥疮的恶臭扑面而来,胃里一阵抽搐,喉头猛缩。 霎时间,岑小雨先一步反应,垂在身侧的右手手腕一翻,挽了个指花,大拇指按住中指甲床,发力一弹。 刹那间,金光闪烁,龙瑛的鬼脸似被什么东西猛拉一把,迅速缩小至针尖大小。 “啊啊啊啊——” 发出一声尖哮,只留一缕白烟消散。 这招叫弹指决,指尖汇集五行之气,随意化形,岑小雨刚刚是化了根银针,针穿过龙瑛,再于针尾端用气化一漩涡,恶灵便被封在银针里。 飘出的那缕烟是逃出的鬼魂,岑小雨收了几成力,摸出他只是个吓人功夫还不错的低级恶鬼,牵唇嗤笑。 查案嘛,相关证人就别关太死了,总不能再把他放出来审。 灵探的职责相当于警察,鬼却不像人,一旦放出来,想关回去就更加困难。 当然,岑小雨对当惩恶扬善的警察没太多兴趣,她干这行的一大部分原因是钱,高风险高回报,刺激又能赚。 白天变黑夜,黑云吞没月光,如将吸满水的抹布覆在脸上,夜深得连呼吸的余地都没有。 镇定之后,岑小雨对着空旷黑暗的空气说:“这可不好玩。” “大叔。” 寂静中,岑小雨的脚步声慢悠悠填满整个客堂。 她不怕鬼,怕的是鬼吓人。 “嗨呀,这些画还是真品,可惜了,大叔?方丈?龙瑛大师?不是说好有线索吗?” 查看完客堂,走到门前,刚要开门,背后却忽然吹过一缕缓缓的凉风,她没管,自信地推开门,从容踏出。 大女人从不回头。 门一推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长得望不尽头的长廊,进门前,这里还是四方院子。 估计在迈出门的那一刻,身后客堂也摇身一变成了另一头的无尽走廊。 可她还是不回头,回头被突脸的事情她遇到过太多次,对这些东西,一辈子也脱不了敏,再强大的心脏也免不了被吓一跳。 “我劝你快点出来,这点地方走不死我的,伪装技术那么差,也不知道是生前是人还是畜生。” 长廊两边黑乎乎一片,手电光一照,光竟无法射出,这意味着岑小雨只能前进,停滞或后退。 迈开长腿走出去,抚着垂在胸前的辫子,用故作落寞的语气说:“把人引来却不说话,真有那么害羞吗?我说了我不是妖怪的,小师傅。” 幽静的长廊空旷有回音,岑小雨的脚步声规律地回荡,走了近五分钟,岑小雨突觉回声的节奏错了一拍。 “踏踏……踏踏……” 非她自己的脚步声开始急促起来,声音也渐渐增大,每一步都比发狂的鼓点更击人心。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它在诱导岑小雨往前跑,然后突脸吓得她尖叫。 因为只有张口尖叫,魂魄才会暂离躯壳。 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步调,岑小雨脸上绷着表情,其实腿都发软,要不是有六年探案经验,她早已开嗓大叫。 再厉害的灵探都会被鬼吓到,这不稀奇,关键在镇静,再害怕也要伪装镇静,鬼最喜欢别人被他们吓得魂飞魄散,满天满地找妈。 “你最好拿出点实力,我的魂魄精气可没那么容易取。” 说完,岑小雨突然加快脚步,而身后的脚步声也同时加快,既然他要这么吓人,岑小雨就配合他,撒开腿往前猛冲,手电光乱晃。 脚步声越离越远,岑小雨已跑到了只剩她自己一人脚步声的地方,突觉奇异,不禁回头瞥了一眼。 再回头,廊道依旧空旷,她心虚地喘出一口气。 一步踏下去,龙瑛的身体如被猛踩的干草耙一样弹起!与岑小雨碰了个面。 她一整个定住,眼神发散,直挺挺朝后倒下去。 龙瑛立马化为一坨黑泥,幻化出方丈的模样,又化出老四的模样,缓缓朝她走来。 “小妹,我不想杀你,就借你那么一下下而已,待会儿的事,可千万不能让她给知道哦。” 说着,老四蹲下阴冷腐臭的身躯,颤抖着嘴唇朝岑小雨靠近,女人的香味让他享受得白眼都要翻上天。 正要触碰,地上的人突然睁眼,老四惊得后仰,岑小雨便抓了机会,手掌往前一抓,将老四的头颅捏了个紧实。 她只是躺着隐笑,红唇内的雪白若隐若现,猛吸一口气,奋力一屏,指尖深深陷入老四的皮肤。 这整个过程只不到一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尖哮包含四个人的叫声,同叫声一起出来的,是黑色似湿发活了一样的黑触手。 它们扭曲着爬出,老四的脸立马如橡皮泥一样千变万化,四人的脸混乱闪过,融合又化开。 “不是我!是她!是她!是……咕噜噜……” 手掌之下,是一个被漆黑泥土封住面貌却依旧大声喊叫的人,张开大嘴,黑泥就涌入嘴里,穿出一个大黑洞。 黑泥如超强硫酸烧化皮骨,遗言还未说完,岑小雨手上就只捏了一具白生生的人骨。 潇洒地甩开森森白骨,边甩手边起身,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拇指长的小瓷瓶放在地上,食指曲起来轻弹两下,化为泥水的精华就化作丝缕往瓶口钻。 同时,黑漆的长廊也似被火包围的纸房子,烧穿了数个长洞,光线渐渐铺满,重见天日。 身后不是客堂,而是青苔遍布的破庙,岑小雨现在的位置是连接一个破凉亭的廊道。 化恶鬼的功法是岑家独门秘术涣灵五指,以五指为“桥梁”,利用五行间的相生相克制服恶灵。 老四以土塑身,只要注入五行中克土的木气,他便毫无办法。 放着瓷瓶吸收精华,岑小雨捡起手电筒,背手走向凉亭,环视一周,座椅均脏污湿滑,灵机一动,从背包掏出今早从镇上买的半个大饼。 饼拿出来啃,塑料袋垫在屁股底下,这算午饭。 “嗨呀,究竟是谁功夫不到家呢……” 两指掰下一小块饼,里面是豆沙馅的,和老四死时那坨东西一模一样,相似的东西数不胜数,岑小雨早已习惯,只管吃下去,细抿醇香。 “还是小地方的东西味道绝,是吧?” “跟了一路了,还要装聋作哑吗?” 话音刚落,铃铛的声音碎碎响起,那人从身后来,光脚板踏在石砖上啪啪地响,除此之外,那边声音窸窸窣窣,像雨林里下的雨,也像某种鸣叫的小虫。 “你这人怎么叮叮当当的?” 她一个甩头,瞳孔忽地放大,几秒后又缩回原样。 “美……美杜莎?” 她穿的衣衫破烂,上面挂着树叶青苔,青得发霉,衣服都是现代的,不然岑小雨都以为她是哪个部落的原始人。 皮肤死一样地白,不止白,还发透,蓝紫纵生的血管是她身上最迷人的标志,似冰冷的河流,流向没有心跳的躯体。 第一眼见她,岑小雨心脏就停跳了一拍,只一秒钟的死亡就让岑小雨难以活着承受眼前美色。 手里大饼掉落在地,也成了触发那群“家伙”的条件。 “嘶——” 说她是美杜莎不只因为她美,还因为她肩膀上伏着的数条蛇,蛇没有尾巴,是头发化形而成,饼一掉,几条蛇猛突身体,发出嘶叫。 毒牙与它们那似明似醒的眼神相比都稍逊一筹。 “叮叮叮……” 女人晃动手腕上碎碎的小铃铛,几条蛇才细着瞳孔缩回她肩膀处。 “你不会说话吗?” “会。” 一个会字,如冷山间的醒雾,恍然间将岑小雨冲得神清气爽。 别人因岑小雨心生歹念,岑小雨不奇怪,她亦是见一个爱一个,可谁也不知道她两肺之间夹着的心脏是一颗钢铁之心。 活二十六年,此等极品还是头次见。 对她,岑小雨可不只想说情话。 好一个冰山美人,岑小雨一个起身,将自己优越的身姿尽显她眼前。 靠近一看,她的瞳孔由圆向上下拉长,成了近似菱形的椭圆,变化瞬间,黑色虹膜多了些深绿,在树冠遮阴的暗环境下以松针形状闪着幽光。 “你不是活人。” 忽然,岑小雨瞳孔一缩,浑身皮肤被一股潜入深海的压力覆盖。 起初只是微微一点,在短短一秒钟内,压力飙升,似一只手骤然握紧,心脏狂跳,内脏都要被挤出来,完全无法动弹。 眼前发黑,只看到她的蛇眼细成一根线。 气道渐渐被压闭,岑小雨已然无法呼吸,她总算知道被蟒蛇缠住气管是什么感受了。 可她不是猎物。 再挽指花,奋力一弹。 力道一放,岑小雨就跪在地上,真空机一般抽吸空气,来不及缓解头晕目眩,她立马跌撞着从背包里翻出进山前买好的雄黄粉。 刚撕开塑料袋,手上沾满粉末,岑小雨就踉跄扶地。 谁能想到,这一切发生不过几秒。 不等岑小雨缓和,那女人捂着流血的侧腹竖眼走来,脸上表情平静得和死人别无二致。 她是野兽,一只光是竖瞳就能刺破猎物喉咙的冷血动物。 第3章 失踪人口 临危不惧是每个灵探的基本功,探案六年,历经多次生死存亡,岑小雨早已不会为此大乱阵脚。 手中捏一把雄黄粉抛撒,然后拔腿就跑,计划是这样,现实却不如此。 女人细长的手重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和人类不是一个量级。 真是小看她了,岑小雨心中暗道,头脑恢复清醒,她要扯便让她扯,岑小雨不按常理出牌,不挣扎,反而往前冲。 另一只手凝气,冲过去就是一掌。 掌气未消,岑小雨原地旋转身体,顺势于手肘凝力,借助惯性往她腰背猛击,她虽有蛇鳞护体,却也能感受疼痛,这么一来,她便松了手。 以自由身跳到凉亭石桌上,将垂在胸前的辫子往后一甩,抖擞道:“想吃你太奶奶?嫩着呢!” 这时她已经有七分生气,因为这蛇精居然没有被她的美貌折服,心肠竟和坚鳞一样硬。 目光朝她腹部望去,衣料已被撕裂,里面仅仅是掉了两片鳞,受的是皮外伤,那根气化的银针弯折在地,化烟消散。 既然那里没有鳞片,专攻她腹部也不是不行,岑小雨再捏花指,凝气。 “小美人,好路不走偏爱泥巴路,你太奶奶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她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触动,眉眼下压,似在酝酿大招。 客观来说,岑小雨并不认为自己能赢,她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什么东西,是人或是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平静的外表下好像有一团火焰在升腾。 话还是说得太早,一个眨眼,眼前人就消失不见。 眼瞳瞬间睁大,脚踝“噌”地覆上一只冷刺骨的细手! 下意识往脚踝看,头还没低下就被一股牛似的力量拽走,岑小雨本想踢开,浑身又被压力压得动弹不得。 “我错了我错了!你是我太奶奶!你是我祖宗行了吧!” 力道不仅不松,反而继续收紧,耳边传来湿漉漉的摩擦声,无形力量化为有形,一堆青黑的圆柱状物体将岑小雨全身包裹,只留下一个说话的头。 俯视四周,难以想象这条蛇有多大多长,青黑鳞片尾端尖锐得一个逆转就能将猎物的皮肉搅碎。 “我错了!蛇鬼祖宗!求您开开恩吧!我细皮嫩肉又好看,会洗衣服会弹唱,留在世上绝对是个宝啊!” 挣扎无果,嘴巴也软下来,脑子一抽也不管说了什么。 “我不需要你会洗衣服会弹唱,也不需要你好看,更不需要你的命。岑小姐,你身为灵探,又接了鬼吃人案的悬赏,正好我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行行行!你说了算!” 浑身力道一松,圈圈蛇尾松松捆着,还是动弹不了,好歹也是能呼吸了,岑小雨大口喘着气,想着这次可不能再大放厥词。 她看着漂亮,城府不浅,力量绝对能压大多数灵探。 “如你所见,这里是空庙,找你的人是我。” 有事不直接来找,硬要搞这些花招。 先让小鬼装龙瑛给岑小雨发邮箱,再装张老四指路,变小师傅带路,最后才到破庙见幕后主使。 这么多弯绕,岑小雨不得不猜疑,这只鬼一定出不了庙。 人死成鬼,生前含冤而死,便成恶鬼,鬼能化形,怀抱生前记忆复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有一种情况,鬼魂既没有生前记忆,也无法离开镇鬼的地方,那就是尸首无踪。 不与尸首相联的鬼独立于生前人存在,只能在被镇范围内漫无目的地到处飘。 脑子渐渐缓过来,岑小雨知道她有求于自己,不会轻易杀人,胆子也大起来,“你说的交易是什么?怎么偏偏就要我来做?” 她冷冽的目光扫在脸上,岑小雨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们岑家是灵探世家,以独门招数自成一派,其中就有能借鬼精气重塑肉身的功法,我要你帮我重塑一个身体。” 重塑一个身体。 对岑小雨来说不难,对岑家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对此外的人就难如登天。 不管怎样,她既然不要岑小雨的命,证明她不是无头苍蝇一样只会喊着报仇的恶鬼。 她不会杀人,岑小雨敢肯定,她的眼睛里没有恶鬼的疯狂,只有常人的冷静。 “蛇鬼姐姐。”岑小雨眯了眯眼,半笑不笑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拿鬼吃人的线索跟我换一具身体?那我怎么知道你给的线索值几个钱。” “不是质疑你线索的价值,但你也得知道,我帮你重塑肉身是需要用到我自己一半精气的,虽然这东西能慢慢恢复,但也意味着我今天能扛一只狗,明天就只扛得起一只鸡。” “值不值,等我告诉你不就知道了。”她几步靠近,蛇尾移动,将岑小雨移到她眼前。 那双冷冽的眼睛满是底气,加上岑小雨是个资深颜控,盯着这张雕塑似的脸,心就开始发慌。 这高鼻梁,这浓眉大眼长睫毛,这一气呵成的脸……岑小雨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绝佳的计谋。 “我的意思是,我当然可以分你精气,但我没了一半精气是会虚弱的,简单来说,我希望我变弱之后你能贴身保护我,你也说感兴趣,我们可以当探案搭子,对吧。” 真是个天才,事业美人通通收入囊中。 蛇鬼用鼻子叹气,把岑小雨完全放下,脚底碰到地面,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世界上没有龙瑛和灵智,这里也不是罗松寺,这里叫作蛇山。” 蛇鬼背对岑小雨走了几步,“你应该知道鬼吃人是根据人口失踪案改编的灵异事件,听那个小鬼带回来的情报,我是那起人口失踪案的失踪人口之一,只要与我的尸体取得联系,记忆就能恢复,岑小姐,我看到的东西,你觉得有多大价值?” 受害者的第一视角吗?岑小雨唇角压不住笑。 “不可估量。” 她的尸体就是线索。 “既然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探案搭子,那不如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岑小雨。” 岑小雨满目热烈,炽热得好似能融化她眼里坚冰。 “文祈康。” “祈康,真好的寓意,不像我,出生那天下了场小雨,就叫岑小雨。” 背手踱到文祈康身边,她一脸冷漠,头发里的小蛇却跟随岑小雨移动,竟莫名有些可爱。 “小蛇看到的东西你也能看到吗?” “别废话了,正事还没做,八字就没一撇。” 也是,先把身体塑出来,这样才能牢牢拴住美人。 “好,你来这边,闭上眼睛。” 按岑小雨要求的做,文祈康把眼睛闭上。 岑小雨捡了根树枝准备画阵法,抬头就见几条小蛇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她,“还有你的小蛇,它们也要闭眼。” 说完,几条小蛇闭上眼睛,它们果然听得懂人话。 围绕文祈康画阵法时,岑小雨走了一会儿神,主要是分析文祈康的融魂过程。 恶鬼不一定是人,它们可以与某些动植物融魂,也可以与某些物体融魂。 不过这些东西并非玩游戏选英雄,一切都和他们死时的经历有关。 她应该是被镇压在蛇山,蛇虫广布,魂成时才与蛇类相融。 幸好没和什么虫子融魂,光是想象文祈康顶着一张美脸,背上背两个鞘翅,头顶长两根触角身侧又长三对足的样子,岑小雨就忍不住发笑。 小蟑螂。 文祈康听见笑声,眉头狐疑地皱起,眼睛却还是乖乖闭着,“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听错了。”将脚边一块石头踢开,岑小雨正对文祈康,双手结印,“准备好,我要开始了。” 话说完,岑小雨低念口诀,竖一根食指,指尖凝聚灵气,燃起火光。 水金木火土,分别对应北西东南和中央,分别将对应火焰扔入提前画好的四方阵四角,地上划痕冒出金光。 光芒笼罩下,岑小雨精气已被震散,两指合并,由天灵盖过眉心往身下划,顺势用两根指头捏起成形精气一角,剥葡萄皮似的将精气剥离一半出来。 刚提取出来的精气轻薄似云,岑小雨噘嘴轻轻一吹,那半精气就飘向文祈康,融合得无声无息。 阵完,岑小雨深吸一口气,顿时感觉身体轻了不少,整个人飘飘欲仙。 融合早已完成,可岑小雨不打算告诉文祈康睁眼,而是踮着脚尖偷偷往她那边去,整张脸都怼上去。 那张透明的脸有了血色,像是从石膏变成暖玉,唇瓣充斥着淡粉,唇形漂亮,让人忍不住想拨动。 看着看着,岑小雨就忘了呼吸,直到窒息感上头,她才回神呼出一口气。 那口气吹动文祈康脸颊边的头发,只见她睫毛颤动,忽地睁开眼。 虹膜胜过世间一切最深幽的绿宝石,只看一眼仿佛就已身处僻静森林的最深处。 “你看我做什么?” “我……”岑小雨被抓了个现行,也不藏着掖着,弯着唇实话说:“因为你好看,好吃的东西吃了还想吃,好看的东西,当然也是看了还想看。” 她一根辫子甩在身后,想着时候也不早了,就慢悠悠走到石桌边拎起背包,触碰瞬间,她脑子里触电似的麻了一下,身体猛地一抖。 “文……文小姐……”她僵硬地转过身,指着脖子说:“我……我脖子上是不是有条蛇?” 文祈康几步迈到岑小雨面前,眼睛里发出极具压迫性的光,看了几秒,叹气道:“没有。” 可岑小雨明明就感觉有一股湿凉贴在她的皮肤上,伸手虚虚去探,果真没有。 本以为是失去精气后产生的幻觉,直到她看清文祈康脖子上的同一位置趴着一条黑蛇。 心里一个抽搐,岑小雨暗想完蛋了,是五感同步。 也许不是呢?岑小雨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往屁股上死死猛掐,眼睛盯着文祈康看她的反应。 她没什么反应,岑小雨立马松下这口气,看来是她多想了。 “怎么一股豆沙的味道。”文祈康低低道,嘴里好像在回味着什么。 看到这幕,屁股即将碰到石凳上的岑小雨突然一个激灵窜起来,瞬间五雷轰顶,脱力地跌到凳子上。 她会不会杀了我?我刚才掐了她的屁股! 看岑小雨那副模样,文祈康压下眉眼,阴得快要下雨,语调如暴雨前的闷雷,“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岑小姐。” 第4章 视觉 人有五感,视听嗅味触,是独属于本人的外界感受器,一旦与人共享,就意味着**的失去。 虽然是第一次重塑肉身,法阵和口令都是严格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方法进行,造成五感同步的唯一原因只能是功力不足,导致塑出来的身体有瑕疵。 被文祈康愠怒的看着,岑小雨心里地动山摇,五感同步对她这个心怀不轨的人来说未必是坏事,可对毫不知情的文祈康来说未必是好事。 更不要说文祈康看起来就不像一个喜欢分享的人。 “就……就是……”岑小雨心虚地扣着脸,眼神飘来飘去,“其实也没那么糟糕,这是一个主动机制,只要你不主动去感受,也没什么……” “那你刚才掐我屁股,我感觉到疼也是主动机制?” 她怒着脸朝岑小雨靠近,压迫感一步接一步袭来,再不想想五感同步的好处,恐怕真要被吃掉。 “但,但是五感同步也是有好处的!” 她定住不动,单边眉毛轻颤,好像对岑小雨接下来的狡辩产生了几分兴趣,一副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样的表情。 “就比如,我们可以轮流查案,我去查,你就在安全的地方躺着,连接我的视觉!” 这是岑小雨能想到的为数不多的好处,即便文祈康不是好吃懒做的鬼。 两眼一闭,岑小雨仰天叹息,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娇滴滴地说:“哎呀,反正已经这样了,你杀了我也不会好到哪去。” 见文祈康脸上怒意开始消退,岑小雨瘪着小嘴,眼睛湿哒哒地看着她,两手蛇一样绕她右臂。 “放开,离我远一点。”文祈康在岑小雨还没绕稳时就抽出手来,“岑小姐,我们是单纯合作关系,不是亲密好友。” 自见面开始,文祈康就如一台制冰机,不断朝岑小雨扔冰块,可岑小雨并不为此悲观,她这样高冷的女人逗起来才更有意思。 她以风流在业内出名,久经情场,撩拨了无数女人,却没有和任何一个情人建立过真正的亲密关系,全是逢场作戏,图嘴上过瘾罢了。 经验之谈,她还是觉得看似拒人千里的女人最有意思,别看她们冷冰冰的,还不是被逗得面红耳赤。 成功让她们动情能让岑小雨获得极大的成就感,这算是她的某种癖好,而文祈康不论在相貌上还是在性格上,没有一点是她不喜欢的。 这还是头一例。 更何况,两人现在是五感同步,岑小雨那么多妙点子都得到了极大的扩展,一想到这儿,她就藏不住笑,别提有多兴奋了。 “在一起时间一长,不就亲了吗?” 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客气的话,从岑小雨嘴里说出来,再加上她意味深长的语调,貌似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 她的确是这个意思,而文祈康也不是傻子,岑小雨的另一重心思已初见端倪。 在**上,岑小雨总能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既然交易已经达成,文小姐,我们也该回城里了,毕竟,我们需要时间整备与磨合,探讨一下你尸体的寻找方案。 虽然不知道你的鬼魂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但这始终不是案发现场,线索还是得一一二二捋清楚。 对了,你应该也不想穿这一身破衣服出山,我提议,先回镇上的酒店,你洗个澡,准备干净再出发。” 言之有理,文祈康不可觉察地松了口气,点头答应。 其实从之前就可以看出,岑小雨看着不正经,真办起事来是不缺头脑的。 从背包里翻出一件压得皱巴巴的雨衣,岑小雨用力一抖,雨衣就僵硬地展开。 “现在先穿这个回镇。” 把雨衣递给文祈康,岑小雨故意把手伸在靠前的位置。 伸手接过时,两人手指相碰,死人冰冷的温度冻得岑小雨指关节缩了缩。 “谢谢。” 即便重塑了身体,文祈康也依旧是个死去的人。 作为失踪人口,鬼吃人案件的受害者之一,说不定死得很惨烈。 意识到这些,岑小雨心里覆过一阵酸麻,为数不多地叹了口气。 A市边郊有一个三桥镇,岑小雨住的酒店就在这个镇上。 宾馆没有想象中的高大上,属于勉强过得去的类型,推开门进去,红棕色假木配黄白色墙纸,一张单人床孤孤单单摆在正中。 “我一路从城里玩过来,前面花钱花得太猛,到现在已经没钱了,住的不好,你包容包容。” 实际上,岑小雨现在连返程火车票的钱都没有,更别说长途跋涉回家的钱,只是她还不敢告诉文祈康。 她们要是不在中途接个小案子,是没法回城的。 文祈康脱下雨衣挂在进门的挂钩处,房间不算华丽,但足够干净整洁,她没什么可挑剔的。 “日抛内裤我有,内衣的话没有新的……”岑小雨兜里只剩十六块钱,根本买不起,“暂时穿个背心?” “谢谢。” 她好伺候得岑小雨都有点愧疚了,明明出身不凡,却被家里人冻结了银行卡,现在穷得叮当响,只能得过且过,连为美人买一件内衣都做不到。 早知道,来的路上就少住几天高档酒店,少带那些小姑娘吃香喝辣了。 借了文祈康一件黑色T恤和修身牛仔裤,浴室里水声响起,岑小雨坐在木质高脚凳上,将腿搭在桌沿。 山下温度暖和不少,岑小雨脱了外套,只穿内里一件酒红色的真丝衬衫,胸前皮肤在酒红色的映衬下更加似雪,锁骨窝随呼吸忽明忽暗。 她是真的没钱了,可她怎么好意思跟文祈康开口,难道要跟她说,我们一起赚回城的车票钱吧? 堂堂岑家直系继承人,竟然沦落到要美人陪她一起走险,移目看了眼浴室,咬咬唇,放脚起身。 虽然丢脸,可岑小雨毕竟是第一次失去半边精气,不知道功夫现在能达到个什么程度,独自接案太过冒险。 “咚咚。” 敲响浴室的门,还没想好措辞水声就应声而止。 “文小姐,回A市的火车票只够买一位的,要捎上你的话,我们得在回去之前接一个小案赚钱。” 这样一来,钱的问题就抛给了文祈康。 “岑小姐,你忘了,我是鬼,只要附在你的某样东西上,我是可以混过去的。” 水滴声滴滴答答,空气开始变得尴尬。 “再一次成人,你难道不想以活人的身份坐一次火车吗?” 浴室里安静了几秒钟,这几秒对岑小雨来说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有那么一瞬间,岑小雨想连接文祈康的视觉,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眼一闭,岑小雨沿着心之所向寻找到那处连接,再一睁眼,她的视觉已和文祈康相连。 视野里是浴室的瓷砖和垂下的湿发。 “岑小姐,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如果你需要这笔钱,我会帮你。” 接着一只手出现在视野里,文祈康打开淋浴器,继续洗澡。 得到这样善解人意的答案,岑小雨莫名感觉欣慰,她真的,远不像看上去那么冷冰冰,即便她的语气依旧是冷的。 正要走开,文祈康手上的旅行装小沐浴露掉落在地,岑小雨竟也下意识蹲下去捡,蹲下后才意识到视觉连接还没断开。 随着文祈康站起来,在她本人习以为常甚至是忽略的一个视觉区,岑小雨精准抓住了那片雪白。 鼻腔一股热迅速窜了出来,岑小雨忙抬手按住鼻翼,紧紧闭上眼睛切断连接。 随后大大地睁着双眼,有一说一,除了自己,岑小雨还是第一次见到其他女人的…… 她站起来,飞也似的走去窗边,希望冷风能将她发热的头脑吹冷静。 这是个意外,岑小雨只是太急了,想看看她在干什么而已,谁想到会来这么一出。 她虽有色心,却也是包裹在薄衣之下的,这么**裸的画面,顿时就将岑小雨那颗钢铁之心冲得粉碎。 十几分钟后,浴室门吱呀一声推开。 文祈康穿着岑小雨的衣服,上身的美好连黑T恤也遮掩不住,前胸撑起一个形状,使她的腰线若隐若现,修身的牛仔裤更将她细腿勾勒得如巧匠雕刻。 “真好看。” 岑小雨牵唇一笑,好像刚才的窘迫已灰飞烟灭。 她不知道我刚才连接了她的视觉,她不知道的,岑小雨这么安慰自己。 避开岑小雨的夸赞,文祈康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今晚就接案子,还是明天?” “今晚,接完了直接去案发地查看,鬼可不喜欢在白天出来,一天两晚就能解决。”岑小雨端着平板电脑走过来。 “我已经接好了,晚上八点我们就出发去这里的金花小区,我估计只是个乱吓人的小鬼,不过她肯出一千六,我刚才看了眼火车票,后天的票价近三百块,我们两个人回A市绰绰有余。” 接过电脑,文祈康手指滑了滑,这个网站是私密网站,登入需要特定密码,里面全是各种灵异案件的悬赏。 案子是三桥镇金花小区的一起灵异案件,案件简介只写着晚上会有莫名的敲门声,详细的要面谈。 岑小雨背着手后退,靠在身后白黄墙纸上,拉过辫子,一边玩一边看文祈康。 “刺激吧,深夜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