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真界破除封建迷信》 第1章 第一章拐子 暴雨如注,林中的人影模糊,滚落的水珠还未落到地上便被踩碎,丧鸟的叫声和杀喊声夹杂在雨中,人群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被人追捕的绿眼少年看着年纪极小,闷头往山顶跑,大雨滂沱,雨水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的速度快极了,步伐诡异的变换,跑慢一步就会挨上后面的攻击,铺天盖地的法术将他脚后的森林夷为平地。 曾被评为三大美景的金阳泉山就这么被毁了,被毁掉的还有大片因金阳泉而生的药材。 领头那人见状怒骂“该死”,转而大喊:“罪子杜愁!杜家容忍你多年,你却对杜修然大人心生嫉恨,乖乖束手就擒我等还能让你体面而去!” 杜愁不作声,他已经逃了好几个日夜,咬牙闷头往前冲,这边执法堂的人怎么还没赶到,追杀他的这些家伙有杜修然的命令,为了讨好他怕是会与他不死不休。 他身为大罪诞生在杜家中,从出生便被旁人耻笑,像野兽一样长大,难道就因为这股天降的力量,他就不能奢求一份应有的自由吗?难道他从出生起就只有一条死路可走吗? 又是数不清的术法与他擦身而过,杜愁险险躲过。 余威擦过他的头发,打掉了他盘发的木剑小簪,惊起一身冷汗。 他会死在这里吗,他还能去北域见一次剑神吗,他的体力快耗尽了,精力也不支了,后面也不知还有没有更多的追兵,真的有必要再躲下去吗?横竖就是个死—— 多年积压的情绪让他的力量开始暴动,他的瞳孔慢慢变得细长,暴戾的能量在他体内流动着,最后汇聚到他的嘴里。 冥冥中,陆清辞看到了刀光剑影,听到了他的名字,哭喊声和尖叫,他终于睁开眼睛。 这些话有些熟悉,勾起了他隔世的记忆。 那是一本小说,叫什么仙王,名字被他忘了,血压的内容他还记得清晰。 男主名叫杜修然,是典型的左拥右抱靠着各种女人背后的势力,最后当白眼狼上位的龙傲天小说。 文笔暂且不提,逻辑几乎没有,他几经想弃文,却总是被男主的炮灰弟弟吸引。 炮灰名叫杜愁,活的和他名字一样愁人,处处倒霉但依然坚强,一个因为“饕餮”的罪名而被随意欺负的小可怜,最后被杜修然的狗腿子分尸,脑袋挂在城墙上示众。 这天杀的作者写东方修真文,还把西方的“七罪七善”换了几个善恶,改成本土的名字加进去了,变成了“六善六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此时的情节便是杜修然和杜愁各领一份家产离家,四年后谁家产打理的最好,谁便是杜家少族长的情节。 杜愁都没到上学的年纪,却被要求亲自去视察铺子的情况。 手下的人轻视他,为了讨好杜修然,他们诬陷杜愁因饥饿吃掉了铺中的下人和货物,吞了李家钱庄的一个仓库,然后背叛杜家逃跑了。 谁都能看出来的污蔑,但也没有人不信这事。 为了讨好杜修然,一群修士联合起来搜寻杜愁,准备摘了他的脑袋当礼物。 再过不久,杜愁便会因过于愤恨的情绪导致力量暴动,从而吃掉整个金阳泉山以及追杀他的人,被执法堂的人扣押,关到杜家的大牢里。 杜愁的力量就快把他的牙齿催生出来了,陆清辞抬手,一剑飞来。空间外,一枚精巧的玉佩悄然在杜愁腰间显形。 陆清辞轻飘飘的从其而出,在杜愁呆滞的表情下穿过他的身体,压下他体内暴动的力量,而后对着人群挥剑。 那剑气如一抹弯月,裹着劲风划破了漫空黑云,连叫喊声都没有,只能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 山林被削平,沙土沙石被剑风扬起卷走,空中的雨滴也随风消失了。 杜愁体内暴动的力量被忽然封住,突然而来的虚弱让他踉跄倒地,但他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的疼痛。 刚刚的尘土花了他的眼,他眯着眼睛扭头看去,眼角还有因生理反应而流下的泪水。 剑气消散,真正的月光撒下,照亮了半空中的透明人,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见那人头发雪白却戴着一头银饰,唯有高高的头冠上有些许金色。 他身着外黑里红的披风,内着银甲,隐约能看到甲胄上的鹿纹,腰间似乎系着装备武器的腰带,上面却连把剑鞘都没有。 杜愁曾无数次幻想过被人救出这水火般的困境,却也知道天上从不会掉馅饼,只会有敌人的法术和刀剑。 这个人脚踏虚空还一剑斩了至少十个筑基期修士,还有两个金丹期,显然闭着眼都可以宰了他,身体透明说明他大概率是个鬼。 身体断成两半的修士脸上还是错愕的表情,又转变为痛苦。他能看到有一个人挣扎着爬去找他的下半身,如今内脏流了一地,死在了半路。 杜愁的眼泪还没有停下,但只能爬起来继续跑,刚刚不知道摔到了哪里,运行功法没有先前那么流畅,脚步踉跄,一整条腿又痛又麻。 世人皆知鬼修修行艰难,有理智的鬼少之又少。大多鬼只剩执念没有思想,就算有了力量也难精进。 千年来有这种能耐的鬼更是只存在传说中,且没有一个是能和这人的形象对上的。 巨大的恐惧罩在他身上,他清楚知道这种实力差下,自己逃无可逃。 他堪堪练气大圆满,灵力已经用尽,“饕餮”的力量也被封住,功法也使不出来了。 山上已经没有动静了,追杀他的人已经死了个干净。他在坎坷的路上一瘸一拐跑着,速度比走的还慢,最后踉跄的跪倒在地,手撑在地上被碎石划出血痕,手旁是被打掉的木剑小簪。 杜愁没有回头,他抓住那个木簪,在泥地里一瘸一拐的往前爬,最后倒在一棵巨树下。 他的脸上沾满了泥,眼眶通红,他已经爬都爬不动了。 陆清辞确认完再无其他活人和鬼魂后终于有了动作,他向着那浑身泥渍的小孩走过去。杜愁看到他的动作,爬起来背靠树干向后缩去,活像要把自己塞到树里面。 杜愁抱着膝盖,把脸埋起来,他听到陆清辞落在地上,离他越来越近,他的身子在颤抖,最后嗫喏的说了什么。 陆清辞没有听见,继续向前走。 杜愁声音大了些:“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杜愁的脸抬起来,任凭泪水冲洗他脸上的污渍,他大声喊着,“凭什么!凭什么啊!” 他最后几个音节几乎喊破音,陆清辞走到他面前,想把他抱起来。 他这会儿居然能被碰到了,杜愁猛地挣扎起来,哭喊着一拳拳砸着他的背,推他的胸口,砸到最后他实在是没力气了,死死咬住他的肩膀,拳头无力的搭在他的背上,抬起又落下。 最后杜愁的脸搭在他的肩上,他已经完全没力气了,陆清辞一直牢牢抱着他,不管杜愁如何的推拒自己也不放手。 陆清辞轻轻揉揉他的脑袋,不知过去多久,杜愁终于没了动静,不知道是哭晕过去的还是累的睡着了。 陆清辞抱着他向着山顶走去,在脑海里问道:“乾坤,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让我从他婴儿时就把他带走吗,现在外界变化又是怎么样的?” 他脑内出现了一道声音:“事情有些变化,时间问题我只能以后再跟你解释。” “以及我找到龙的位置了。” 陆清辞眉头皱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这个世界只有一条龙,祂代表了天道的仇恨,对整个修真界进行杀戮。陆清辞于千年前重创对方,但自己也惨遭陨落。 若不是遇到了乾坤这个新生天道,他早就魂飞魄散了。 他活到现在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解决那头龙,陆清辞本来心情就不好,此刻更是咬牙问道:“那爬虫没死……在哪?” 乾坤道:“它重伤沉睡,被拜龙者们藏起来了。你的实力没有变化,但是身体非常脆弱不能受伤,鬼道还没有快速修复自身的能力,受伤很难恢复,我不建议你现在就杀上门。” 陆清辞不置可否,踹开脚边的碎石继续向上走。 “杜愁的情况呢。” 陆清辞不确定杜愁的遭遇是不是还和剧情中的一样,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太早,蝴蝶翅膀振出的风足够改变整个大陆。 他沉睡的时间久,千年只偶尔入梦行走在信徒的梦中。但乾坤一直替他盯着外界的人和事情,了解的比他清楚些。 乾坤回他:“我不知你曾看到的他是什么样,但他过的很不好。” 陆清辞沉默了,杜愁在他怀里还没醒,他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看过一本小说,也就是话本,里面讲的就是他哥的事情。他哥是所谓的‘主角’,而杜愁一直遭受着欺负。我来到这里时是千年前,自认为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为什么他还会遭受这种虐待。” 乾坤回他:“说明你改变的事情中没有他的前因。在这里,一棵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果树开满了花,你砍掉它的部分树根,它的一部分花就会因为没有养分而提前凋谢,叶子也会掉落。但并不是所有的都会掉落,显然,他还在枝头。” 陆清辞从看到杜愁逃跑时,心里就涌起说不清的愤怒和愧疚感。 没关系,这笔账他继续记在龙的头上。 账目太长,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算。 杜愁睡了好长一觉,只记得他在梦中找着什么,在黑暗的环境中不断的摸索着,好像在找一双手。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枕在陆清辞的腿上,一手还攥着剑簪,一手紧紧抓着陆清辞的手。 再向上看去,被他啃过的肩甲有一圈浅浅的凹痕,而那甲胄的主人浑不在意,拿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书名赫然写着《刘寡妇三嫁记》。 杜愁觉得自己在做梦,默默松开抓着他的手闭上眼,被陆清辞揪住脸颊。 “睡醒了?” 杜愁的腮帮子被他揪着,捏的力道不大,但会让他说话含糊:“醒呢。” 陆清辞把书一合,不知道把书塞到哪里去了,伸手把杜愁抱到自己怀里。 “我不会杀你,虽然时间晚了点,不过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孩子。” 杜愁嗅到他怀里的香气,是一种淡淡的香火气混杂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闻到后仿佛看到了刀光剑影,但是令人安心。 闻言他想道,原来这个鬼生前是个疯了的拐子。 他又看了一眼这个人,他的脸很模糊,像一抹雾气,虽然声音年轻但是头发雪白。 杜愁在心里补了一句,还是个老疯子。 太馋这一口,于是开了新坑写养父子CP了 我流修仙,大概会有一些武侠风味,或者一些非人类行为的背景内容 封面是陆清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拐子 第2章 第二章 百器鸣 陆清辞说一不二,他认为杜愁还没恢复好,便抱着他向北方走去。 杜愁小心翼翼地问他:“新爹,我们去哪?” 陆清辞一手提刀砍着面前杂乱的植株开路,道:“喊爹,去北域,离你那个疯子哥远点。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最后一句问的是乾坤,杜愁以为他在问自己,小声道:“现在是九月二十四,还有不到两个月便是‘百器鸣’。” 陆清辞只觉得这词有些熟悉,在脑内问道:“那是什么?” 乾坤沉默,不确定道:“你的死亡纪念日?” 陆清辞不做评价,继续跟杜愁道:“之后你就跟我去北域生活,有异议吗?” 杜愁的手紧紧抓着那枚剑簪,老实摇头。 杜愁不知是已经接受自己被拐子拐走的事实,或者是逃跑多日实在是累极了,没有力气跑了,下山后就把脸埋在陆清辞的肩膀不说话。 陆清辞觉得好笑,问道:“怎么不怕我了?我以为强行让你认我为父,你会感到不情愿,至少不会那么快亲近我。” 乾坤道:“你也知道啊。” 杜愁趴在他的肩头,声音闷闷的:“你没有立刻杀我就行,死前你能让我吃顿饱饭吗?” 陆清辞能感受到小孩身上不符合年龄的疲惫。 多少也能猜到,“饕餮”大罪,世家的荣誉,私生子,还要加上一条他与其他人之间巨大的力量差距,这些都是他身上的压力。 也许他已经习惯了这些负重,精神麻木下,他便只能感受到身体上的饥饿。 陆清辞就地一坐,给他净过手后凭空拿出肉粥和一袋水,小孩坐在他怀里沉默的吃起来,吃的速度快极了,吃相也狼狈极了。 他手里抓起碗就往嘴里塞,粥水在他嘴中没嚼几下就匆忙咽下去,甚至因为吃的太着急而呛到,嘴中的粥水洒到地上。 杜愁下意识要去抓,被陆清辞拦住,擦干他的脸让他专注于碗里的食物,吃完就再给他端出一碗,又塞了些水果干给他,让他换换口味。 杜愁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只是吃果子时,他边吃边看陆清辞。 陆清辞问道:“怎么一直瞧我?” 杜愁抠着自己的手指:“我没吃过这种肉,甜甜的。” 这个晒成干的水果外表像没煮熟的肉一样,杜家不允许他吃水果,因常年潮湿,水果放久只会烂掉,他便从没吃过果干。 他只在厨房偷吃过肉,便以为果干就是肉。 杜愁对食物没有具体名称划分,只知道肉菜和米,隐约记得自己上次吃这种甜甜的“肉”,还是在他母亲还爱他的时候。 剩下的大多是吃混在一起的饭菜,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状,甚至是泔水。那怕是这种食物他也很少吃到。 大多时候,他在厨房偷吃一些处理过的肉食边角料,和不新鲜的菜叶。 更多时候还是胃烧的难受,于是就啃地上的草,啃自己身上的肉和过路的鸟雀,吃花园里的尸体,院子周围的树皮也被他啃了个干净,眼睛所见皆为他的食物。 腥血混杂着草木香,这便是他失去母亲后的人生。 陆清辞没有去纠正他的错误,只是慢慢喂他,喂完果干喂干粮,直到他吃掉了三人份的食物,他才停下了嘴。 杜愁小心摸着肚子,嘴里还塞着食物,但他咽不下去了,隐隐还想干呕。 他努力的克制着干呕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我饱了吗?”他抓着陆清辞拿食物的那只手,哭着说,“你要杀我了吗,谢谢你……谢谢你……爹,爹。” 他说着,嘴里还在嚼着剩余的食物,眼泪又浸湿了陆清辞的披风,不知多久,他嘴里含着食物睡过去了。 乾坤不赞同的出声:“你喂的太多了,这个孩子饿了太久,第一次这么多对身体不好,应该少食多餐。” 陆清辞给杜愁简单的改变容貌,用发带把他头发半扎,回道:“我知道……”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他在心里又记上一笔。 金阳泉山的药草出众,自从千年前医药世家乌家被人围攻灭门后,便只剩两玄宗能庇护天下医者了。 金阳泉这片山脉便是两玄宗的地方,所以山周围的城镇也格外繁荣。 陆清辞在北面一个小镇的酒楼里歇脚,掌柜专门聘了位说书人在大堂讲书,这次讲的是《毛神医智取双生草,流云剑急救火中人》。 二楼的单间里,陆清辞斜躺在软榻上,旁边有一碟瓜果,手上还抓着一把瓜子。 他不知道那两人代指的是修真界中的谁,但不妨碍他听的津津有味。 窗户外吹来些凉风,红色的纱幔随着落叶一起舞着。 杜愁睡醒了。 他慢吞吞从陆清辞的怀里滑下去,坐到地上,手上还握着小簪。 他脸埋在胳膊里,声音闷闷的:“你怎么没有杀我?” 陆清辞的手垂下去就能揉到杜愁的脑袋,他捏着杜愁的头发道:“怎么没杀你,你如今已经新生,是我的儿子,从前的杜愁便是死去了,之后杜家那些辈分忘掉吧,等带你回我的地盘,我便给你取个新名。” 他说完给杜愁拿了杯茶:“把这个当孟婆汤喝吧。” 杜愁捧着茶杯,他通过茶水的反光看现在的自己,他的眼睛已经被法术遮挡成黑色,腿被简单包扎过,不知上了什么药,如今已经不疼了。 他整个人都被收拾了一遍,泥土被擦干净,露出了那张蜡黄的小脸,杜愁的嘴角下有一颗小痣,让他看起来愁苦极了。 说书人的声音被灵力加持,整个楼内的人都能听的清楚,很可惜,酒楼中没几个认真听书的,不少人是来打听昨日山上消息的。 “几个筑基修士全部被腰斩,还有几个金丹期的!连那块山头都被削平了!有这个能耐的,至少得也是元婴修士!” “两玄宗的人也派人去了杜家,追杀之人都因其命令而来,那么多药草被毁,杜家要是不能给个好说法,怕是会成为下一个周家。” “追杀‘罪子’,莫非是杜家那只‘饕餮’?” “正是,昨日他们准备在山上围剿,不知怎的被全杀了,莫非是其他‘罪子’相助?” “不论是谁救了他,这‘罪子’果真命大,只希望他在此处没待多久,省的那罪名把人的馋虫都勾出来,让人止不住贪食。” “怪不得今日酒楼没什么人点餐,净是喝茶住店的。” 聊天声热闹起来,那说书人见也周围也没人听他的故事,讲完那一回后索性歇了下来,加入那桌的话题中。 杜愁喝着茶水听着那桌人义愤填膺,手悄悄拽住了陆清辞的披风一角。 陆清辞没注意,外面说书人的声音没有了后,他便一直盯着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要我说,那些所谓的‘善恶’都是些想要控制我们的东西,那吸血虫‘傲慢’在北域养出的一窝虫豸,净来抢夺我们东西的,并且把我们的东西造成那般样子!”说话那人红着脸瞪着眼,两指一并狠狠敲了敲桌子,显然醉的不轻,身上的衣服是打着补丁的圆领袍,“真是有违礼教!” 这话一出,周围一圈人都不说话了,更是有人一板凳砸过去臭骂:“我说谁胆子敢这般大,我以为是有点斤两,原是有眼无珠的蠢人!从鬼国跑出来的老畜牲,说那罪子便罢了,居然胆敢这般对我们大人叫嚣!你现在能好好活在这里更是那些吴门客的功劳!还敢说我们剑神大人,大人能在梦中收徒,就能梦中杀你!当心你的脑袋!” 杜愁闻言好奇的看过去,又抬头看看陆清辞,想问些什么但是不敢张口。 陆清辞依旧盯着外面什么地方,眉头紧皱,似乎在确认什么。 他们住的这个酒楼的规模不算小,七层楼高,下面三层都可以看到一层的巨大说书台,是吃饭喝茶娱乐的地方,上面四层是居住的房间,门口也有露天吃饭的地方,他们现在的房间就是三楼的独立雅间。 杜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能看到窗台的边缘。 陆清辞看的是酒楼外的一桌人,他们坐在门口,一人头戴黑色帷帽分不清男女,那人左手边坐着一男一女,笑容相似,都穿着青色素衣,只有袖口有些许花纹。 右手边坐着的人和周围格格不入,那男子头发才及肩,内里是改过的圆领袍,外面披着的外套像极了现代的长款风衣,他的衣服上绣着犀牛和神鸟,腰间有一枚鼓状玉佩,拴着一根五彩绳。 一眼便知他是北域的人。 那人已经站起,怒目看向一楼堂内挨了板凳的那人,被戴帷帽的那人劝了两句,这才愤愤坐下来。 陆清辞看着帷帽人,在心里问道:“那是邢与唯?” “是他。”乾坤补充道,“他旁边那两人是昌定国的太监和女官,以防万一,你们师徒相认环节晚些再演。” 陆清辞翻了个白眼。 千年前的战争中,他恰巧在死后成神,在乾坤相助下保住了破碎的魂魄,只是魂魄融合需要时间,于是这些年常常沉睡。 因被人供奉出神位,他的魂魄完全恢前只能游走在人的梦里,邢与唯就是他在巧合下收的徒弟。 只是这小子平白无故来这里做什么。 不等他继续思考,就感受到了袖口上的拉力。 陆清辞回头,杜愁正小心翼翼的看他,见他看过来后,又做了错事一般低下脑袋。 陆清辞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他开口,放下话本,夹了片叶子当书签,问道:“你在杜家是怎么过的?仔细说给我听。” 杜愁没有说话。 有些话不是那么好开口的,陆清辞一伸手,一碟还热乎着的糕点就随着一股香味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道:“边吃边说,简单的说说就行,有谁欺负你,我都能给你报仇。” 杜愁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瞪大了,小心接过糕点,边大口吃着边瞧他:“家里面……杜家里的人不喜欢我,他们说我需要在那里赎罪。” 陆清辞问道:“你有什么罪?” 杜愁回:“我是饕餮。” 陆清辞道:“你在那从未吃过饱饭,又何称饕餮,他们怎的一点饭都不给你吃。” 杜愁熟练回道:“剑神被人围歼时长剑断裂,剥下脊椎上的傲骨。鼓神曾经脉被废,腿也无法行走,和废人一般。百花之主一生只会有一位爱人,但她的爱人死在了她的怀里。无论善罪都会受其名的报应,饥饿与痛苦,那是我应受的苦难,是我的命运。我应在苦难中学习《礼》教,尊敬父母师长,这是我应走的路。” 常年被苛待的,不能正常学习的孩子无法一次性地流畅说出这种话。 杜愁说的很麻木,只能是他人常常和他提起,甚至是让他背下来牢记在心。 他无法理解其含义,只知自己有罪,于是他一日又一日的催眠自己,在无尽的饥饿中告诉自己,今日过去了,肚子还是有些饿,只需熬到睡觉就好了。 陆清辞的怒火随着他的话语节节攀升,怎么有人能对一个孩子说出这种话! 不等他说什么,杜愁有些期待的问道:“……爹,去北域的话,能看到剑神大人吗?”他低着脑袋问道,“剑神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怒火不能对着孩子发,陆清辞没有表情道:“两眼睛一个鼻子,和所有人一样的人。” 杜愁有些着急,说出来依然是结结巴巴的:“但是,可是……我是想问……爹,怎么才能祭拜剑神啊?” 陆清辞想起这个孩子在杜家的遭遇,点了点杜愁的手背:“我出身东域,你想知道具体的就去问下面那个北域人,给他看看你的手背。这些钱拿着去花,花完再找我要。百器鸣他们会去祭拜剑神,你跟着他们一起去。有需要随时喊我,现在开始你想干什么干什么,这条是命令。” 他在杜愁手背点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鹿角纹,语毕就变成一道青烟,回到他的玉佩里去了。 独留杜愁一人看着面前的鹿纹钱袋子不知所措,哪有爹给孩子留这种命令的,但他是真的想去祭拜剑神。 下面那桌人没有走的架势,他咬咬牙,抱起钱袋子就往楼下跑去。 乾坤不赞同道:“这个孩子性格内敛,应该慢慢来,不能让他一步走太快,他现在吃饭速度都没降下来呢。” 陆清辞没有先回他,他召出一把长剑,长剑剑身极细,剑柄上有似流云一般的纹路。 他道:“闻风剑听令,杜家人包括其中的仆从,长短工,所有羞辱追杀过饕餮杜愁的人格杀勿论,北域杜家人与其交好势力禁入,并断绝一切往来。” 那剑闪了两下像是在应答,随后消失不见。 做完这件事后,陆清辞躺到八角亭中,旁边是奇花异草和瀑布池塘。 手上的书还是他刚刚在外面翻的那本,他翻了几页,但心里想着事情,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索性又合上书:“杜家给他洗脑的太厉害,他常年在那种环境里压力大,不如让他去了解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当散心。亦言他那朋友山遥对祭祀一事了解很多,和他应有不少共同话题。” “杜家那边增了人手,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龙的眼线,宋纤云是它最忠心的狗,那家伙八百个心眼子,出去还是小心点。”说到宋纤云这个名字时,他有些咬牙。 “且他跟着邢与唯进北域也方便些,免得旁人见到我时猜测我的身份。我知现在说屠龙只能是气话,待我找到身体……” 后面的话陆清辞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向池塘的中心。 池塘里有一个复杂的阵法,湖心躺着一颗被寒冰围起来的蛋,蛋旁还有一个黑色的牌子。 牌子已经破损,隐约能看到上面麒麟的花纹,中间写着“魂令”两字。 一道巨大虚影出现在陆清辞身后,纯白的人头分不出男女,青烟环绕着祂,让祂如同蒙着面纱一般让人看不清。 祂戴着白色的高耸的冠冕,仰头眯眼,像是在蔑视的看着一切,又好像只是普通的阖眼,什么都没放在眼中。 乾坤对那池中的牌子有印象。 他自诞生便一直躲着,防止被现在的天道发现,长居地下或是无人之地,对于陆清辞经历过的事情并不清楚,只记得那惊天动地的最后一战。 山峰倒耸在湖中,湖水被染成红色,湖边的巨大的金色龙首少了一颗眼珠,死不瞑目。 眼珠没有立刻腐烂,映出周围的景象——地上到处堆积着头颅兵器和尸体,腐水和血液汇流在一起,山峰和湖水的颜色被血液染了色。 湖中的鱼类没有恐惧,争抢着啄食泡发的腐肉,让湖面泛起涟漪。 陆清辞身穿破损的银白盔甲站在龙首上,龙大半个脑袋被砍断,只剩一丝皮肉和一小截骨头连着。 他手上的两把剑都已有裂痕,上半身的银甲破碎,几块碎块扎入皮肉中,半边身子也有腐烂的迹象。 背上血肉模糊,露出白森的骨头,已能看到其中破损的脏器,甚至是他身前的景色。有几根骨头已经外翻扎出皮肉,连脊骨都要被抽出。 他无力移动身体,只能死撑着站在那不让自己倒下。 但他并没有看向这艰难的胜利,没有为此喜悦,而是看向旁边的女人膝上的一具尸体,她的手上紧紧握着“魂令”。 尸体和哭声都在这千年的时光中研磨破碎,时间流逝,那些碎屑就变成了灰尘,只洒在记忆着那些事的人的心上。 每一次的回忆都让心头多积一层灰,最后变成顽石压在心头。 抗争几年,屠龙胜利带来的精神唯有疲惫、亲朋逝去的悲哀、满纸的爱恨情仇和一地荒唐。 湖水被染红,人类已经累的说不出话语,唯有兵器掉落在地上发出最后的声音,变成了一座座回不去的碑。 友人观后发出感慨:伤成这样还活着,命真硬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百器鸣 第3章 第三章 北域三神 杜愁并没有怎么和陌生人说过话,自己没有什么正常交流的经验,他边走边在脑中排练着接下来说什么。 邢与唯几人还在喝茶。里面的闹架越打越大,丢过去的东西除了正经武器外都能看到,甚至有人把两边走廊的灯笼扯下来丢过去了。 小二在旁边劝架,实在是劝不动这帮家伙崩溃的在后院喊人。 一伙人从后房跑出来拉架,便没人注意杜愁从角落钻出来,鬼鬼祟祟地走向这桌人。 杜愁没有直接走去,而是扒着门框向那桌人看。 暂且不说他就在门口,外面人看着有多显眼。这桌人实力都不凡,这般长时间被人盯着,就算他们是筑基期都能发现他。 邢与唯瞧着那孩子,虽然有些干瘦,但样貌可怜又可爱,疑惑问道:“那个孩子是你家里的?” 北域打扮那人语气坚定:“不可能。” 宫女低声向他问道:“爷,需不需要奴等把他带走问话?” 杜愁的手就扒在门框边,邢与唯向下一瞥发现了杜愁手上的鹿纹,打住了这场越来越危险的对话:“他似乎是我师门的。” 他的身份几人清楚,剑神四百多年前梦中收徒一事无人不知,闻言三个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杜愁,盯的杜愁紧张地抠住大门的门缝。 “你师门,莫非是那位的新徒弟?” “不对,那位要是收徒,不可能没有动静。不过也不好说,毕竟是那位大人……” 邢与唯没有回答,他向着杜愁走去,杜愁想跑走,跑到哪里都可以。但他忍住了,紧张的扣着指头,看着这个人逼近。 邢与唯刚蹲下,听到杜愁开口:“你,你好,我想问问祭拜剑神……家父说我可以跟着你们。” 他表现的像在做什么不得了的任务一样。 但让孩子做这种任务,确实像他师傅的风格,莫非这确实是他的师弟? 邢与唯语气温和,问道:“孩子,你几岁了?” 杜愁不太确定:“十岁吧。” 修真界的人大都长寿,普通人的寿命也能有二百多岁,十岁还不到孩童去宗门拜师学艺的年纪呢。 邢与唯在周围下了屏护,掀开自己的帷帽直言道:“我是剑神的首徒邢与唯,这鹿纹是火云坊的标识,你有这标识便是我们火云坊的人,便也是我的朋友。我字亦言,你可以唤我亦言哥。” 他把自己的帷帽摘下,这人长得实在是侠气极了,若是把此人画像贴在门边,定然能吓退不怀好心的贼子。 细看去,此人剑眉星目,眼中满是关心,浓眉下躲着一颗小痣,发丝被理的整齐,只有两根红色的发带从发冠而下,压住零散的发丝,绕过耳后系在下巴处。 手上套着黑色的手套,却只是罩着手掌,指头露在外面,能看到上面的茧子。左边腰间上别着一把剑,黑色的剑鞘上有金饰打出来的火纹。 刑与唯的眼睛直视着他,他哪怕是蹲着,也让旁人觉得他板正极了。 就算旁人看不见他的脸,也能因他的言行举止而多生出三分信任。 杜愁像是被这眼神烫到,匆匆移开视线,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到剑神首徒几字他心里羡慕极了,他无数次做梦,希望剑神能带他脱离苦海,希望剑神首徒是他就好了。 但他瞧着这人,言行举止就像话本子里的大侠一般,像是给他递来一把火炬,照亮了他心中的不堪。 怨不得剑神收他为徒,自己一直以来的嫉妒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虽是这么想着,也知自己心中还是消不去那羡慕。 邢与唯也没问他名字,领着他的手走到桌前:“坐吧,要不要吃些什么?” 杜愁想起自己的罪名,心中更加难堪,抿唇摇摇头。 “亦言哥,这位小兄弟是?”那北域打扮的人问道。 邢与唯道:“你当他是我弟弟吧,你的名字是?” 杜愁捏捏衣角,低下头没有说话。 北域打扮的人主动开口:“我是山遥,你可以直接唤我山遥,也可以叫我遥哥。这两个是云珠和元中。” 女官和太监起身,向着他行了个礼。 邢与唯道:“不如你路上便和我师傅姓,取个假名,姓陆如何?” 杜愁依旧没有吭声,心中却非常想点头,原来剑神大人姓陆,并非话本中那些少见的生僻字,但他怎么能跟剑神大人一个姓呢。 陆清辞旁观这一切,传音对杜愁说:“告诉他你的名字吧,不要紧。” 杜愁这才小声开口:“杜愁。” 他声音实在是太小了,说话又含糊不清,邢与唯有些疑惑:“陆球?” 谁会给自家孩子起个球名。 陆清辞扶额,不知道说什么好。 邢与唯很快便反应过来,结合刚刚听到的消息,他便是流言中该被大切八块的那位“罪子”了。 这个孩子刚刚口中的“家父”,九成可能是他师傅,他问道:“杜愁?” 杜愁点点脑袋。 桌上几人想着刚刚屋内那些人讲的流言,各自思索着。 此时屋内依然打得火热,掌柜的从后房出来了,听完缘由后二话不说抄起算盘加入战局,几个不是北域人的店小二怎么拦都拦不住。那掌柜是个金丹修士,砸的桌板碎片横飞,差点祸及他们。 邢与唯顺手在周围下了个法阵隔绝了这片空间,免得再被波及。 他问道:“你是想同我们一起回北域祭拜神吗?” 杜愁眼中的渴望要溢出来了:“是。” “我,我仰慕剑神已久……”杜愁不好意思的捏捏剑簪,“想……” 乾坤咋舌,陆清辞好似什么都没听见,继续看着手中的话本。 北域有三位神,首先是建立了北域的人神,象征安稳与正义,被人称为鼓神。传闻鼓神由一棵从相思泪中所生的三界树中出生的,诞生时白犀来贺。神鸟衔玉飞来,他用三界树树上的五色蚕丝和神玉制成了他的神器鼓。 第二位是北域象征武技与锻造的神明,也有人说是象征着生与死的神明。他本人在战斗中喜爱用剑,而被称为剑神,是鼓神的好友。他得知鼓神建立了北域并且遭到困难后,带着锻造术而来,又授予武艺让人们强大自身,大陆各地都有他的传闻和信徒。 最后一位被称为蛇神,但他的相关传闻稀少,信徒也神出鬼没,只知祂代表了机遇与时间。剑神乃死后成神,有传闻说祂吞噬了剑神的肉身,是剑神的分影,不少人会把祂当做剑神来拜。 邢与唯笑笑,猜测师傅还没有告诉杜愁他的身份,说:“是吗,我亦是如此,你便与我们一路吧。” 山遥笑着问道:“小兄弟也喜欢剑神?我自小就喜欢听他的故事,你喜欢他哪段经历啊?” 杜愁第一次和别人正常对话,聊的还是自己喜欢的话题,高兴的小脸红扑扑的:“我喜欢他戴冠的时候,一人打败了一个小世界的魔族,出来便令所有人佩服他。” 山遥表情惊讶道:“我也喜欢这篇,咱们品味这么像!真好!我瞧你顺眼的很,这个便送你了,以后咱们可以多聊些故事,我带你去火云坊最厉害的师傅那看她打剑。你若是日后长居火云坊,还可以向他们学习锻造技术,百器鸣时祭剑给剑神。” 说罢,从怀里掏出个三个金镶玉的摆件——犀牛白鹿与银蛇,塞到杜愁面前。 山遥道:“这枚银蛇的我最是喜欢,它是枚小蛇笛,吹出来有声响,可以吹成曲来听,你若有兴趣,我还能教你吹剑神的祷词曲。” 杜愁听到祭剑和祷词曲后两眼放光,写了满脸喜欢,但又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抿着嘴小心的笑着,可怜巴巴的握着玉佩。 陆清辞既然让杜愁来这里,就知道会有这种场面,这种讨好他见的多了。 山遥的态度很好,并不让人感到心烦,陆清辞道:“他有求于我,你想要,可以给他些等价的东西换,或者买下来。这种小物件你直接拿也可以,还没有重到需要以我的人情来换,你喜欢这种东西?” 杜愁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有求于陆清辞,但听话的点点头,又不知道给多少钱,于是又开始戳玉佩。 这次陆清辞没理他,让他自己来,杜愁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硬着头皮把整个鹿纹钱袋子推了过去,支支吾吾说:“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我我买下需要……” 陆清辞再次扶额,他刚刚下意识觉得这个孩子会这些,也终于反应过来这孩子不是他,不是所有小孩小时候都学过看脸色打机锋的,更何况杜愁还对银钱价格没什么概念。 山遥看着他动作,看了眼那玉佩道:“一些小礼物罢了,不值钱,我瞧见你就喜欢,送你的。” 邢与唯从怀里掏出个袋子丢过去:“我瞧小弟也觉得喜欢,同这些钱一起,你回来帮我多买些孩子喜欢的东西如何?” 杜愁有些不好意思的扣手,把自己的银钱袋又往刑与唯那边推。 刑与唯把袋子塞回他手里,笑道:“好孩子,收下吧。这就当哥哥的见面礼,我一直想有个弟弟妹妹,见你便觉得亲切。” 山遥还是笑盈盈的,不做言语。 杜愁没有注意两人的对话,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他在家中过的很不好,有血缘关系的兄长想害死他,而第一次见面就想做他哥哥的陌生人却说他是“好孩子”。 他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沉默着点头。 他爱惜的摸着三个挂件,小蛇笛精巧可爱,犀牛的角钝而圆滑,小鹿的挂件和其他两个比起,看着更加水润一些,像是被人常常把玩。 他轻轻问道:“亦言哥,剑神大人是什么样子的啊?会喜欢我这种人吗?” “他吗?”邢与唯思考道,“常人说他行事霸道异于常人,为人不看世俗眼光只做想做之事,这些话倒不算假。天选‘傲慢’便可彰显他的性格,但他的傲慢源自对当年世道混乱,歧视那个世道,想要一己之力改变一切的傲慢。不过他并不算难接近的人,他并不歧视常人,不喜玩弄生命,最多有些厌恶愚昧之人,却也不会无缘由对其痛下杀手。他本身为勇敢好强之人,也同样欣赏这样的人。” 他以为杜愁在担心罪名的事,安慰道:“不要担心,他与‘爱欲’是相当要好的朋友。他也见证过天选‘饕餮’的场面,未曾对其有什么冲突。我听闻有一罪名为‘愚笨’,也没见师傅对他有过打杀。他很好相处,你莫要担心。” 聊天间,一行人飞到楼门口,一半人穿着白衣劲装,另一半人穿着彩衣,衣服版型是统一的,不过彩衣人们的衣服上绣着白犀。 杜愁看到那些白衣人后呼吸急促起来,身体开始微微发抖,挂件被他放到桌上,手紧紧握着玉佩和发簪。 那些是执法堂的人。 “六恶”从诞生起便被人们抵触厌恶,除了被鼓神独立出去的北域外,世人对“恶”刀剑相向都是常态。 邢与唯察觉杜愁的恐惧,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杜愁还在发抖,但他坚定的摇头。 陆清辞道:“跟他走没有问题的。” 杜愁还是摇了摇头。 陆清辞好笑道:“害怕为何不走,你回到北域慢慢变强,有实力后自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杜愁嗫喏道:“亦言哥说……剑神喜欢勇敢的人。” 他盯着那些人,身上还在发抖:“马上要去北域祭拜剑神了,我要当勇敢的人。” 陆清辞说不出什么滋味,他昨天对这个孩子的想法是性格胆小,但这是由压迫而来,需要通过改善他的人际关系改变他的性格,慢慢调养,最多有些敏感好哭。 现在多了一条,倔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修行大道上,偏执倔强是好事,但过刚易折,他深有体会,也不知这对杜愁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的指尖一下又一下点着书脊,乾坤见他苦恼便给他支招:“他如此喜欢你,你不如直接跟他说你就是剑神本人,或者再来一次‘入梦收子’,让他也被偏爱一下。” “有时我真想不通你是真的给我帮忙,还是在故意调笑我。”陆清辞的书是彻底看不下去了,别上书签把书放到一边,“且不说我这样办后他会有多大的压力,他这般做不就是为了把好的一面给我看,我跟他说岂不是会让他又产生自卑。让他知道我身份可以,但不能是现在。” 他手上多出一块蛇一般的玉佩,有一下没一下抛着:“你们天道的脑子都是这样转的吗?也怨不得这么多年没把天上那个搞下去。” 乾坤没有对他的教育事业做评价,只对后面半句话回道:“我还在对世界进行认知学习,对情感还没有特别多的理解。更替失败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这个,天上那个家伙似乎恢复了意识,在有意吞噬其他世界的力量,这才造成你们‘天赐者’的到来。按照天道更换的规矩,对当今世界规则进行调整,继而‘散灵’,意识散去只留规则,天上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还有意识,并且贪婪歹毒。” 陆清辞对这点兴趣不大,把玩着玉佩看杜愁逼自己脱敏,懒散道:“首先穿越者就穿越者,最多喊‘吴门客’,喊什么‘天赐者’,不过是一群被天道害过来的倒霉虫罢了。其次,谁知道祂怎么还有意识,夺舍?祂发现了更替漏洞?现在没有任何头绪和线索,聊这个话题还太早,你先把‘天道之子’培养出来再说。而且人家的龙都祸害世界一千年了,你这个和人家一块出现,却还是个龙蛋,不如先想想怎么把它孵出来再说,别回来气急怨到我头上,说这蛋是被水淹死了。” 乾坤认真道:“不可能,这是写在规则里的,它必定是散过灵的,天道没有实体,在你出现之前灵魂离开实体就会逸散,不可能出现夺舍。龙属阴,蛋放在水池极阴处是没有问题的,并且我不会把孵蛋的失败推给你的。” 回话时,一本穿越者写的《卵生动物百科》浮起到桌前翻动起来,停在了《人工孵化篇》。 天道虽没有实体,但祂能操控灵气做出行动,祂竟真是找资料看起来了。 陆清辞看见这一幕无语凝噎,选择忽视祂继续看崽子。 邢与唯不懂杜愁为什么不走,但是不拦他,跟他解释起这里的事情:“那边白色的人是中原的修士,彩衣的是北域的。遇到事情你可以去找那些彩衣人,他们比死板的中原人好说话。” 杜愁还在颤抖,直到那些人消失在他的眼前才缓和不少,依旧有冷汗从他额上落下。 陆清辞开口道:“表现的很不错,不过按照这个进度,你恐怕很难在百器鸣那天变勇敢,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更高的难度。” 杜愁闻言有些害怕,但心中升起一股渴望,冲淡了刚刚紧张和恐惧的心情。 “伸手。”他把刚刚把玩的玉佩塞到他手里,“我生前认识剑神,能与他说上话。这块是剑神早年的一个物件,是我友人送我的。这些天你保护好它,等到百器鸣那天把它祭给剑神,说你希望他教你剑法。如何,有没有这个胆子?” 关于乾坤: 乾坤没有性别,人形也没有性别器官,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外表像人,方便躲藏,像脑袋心脏脖子等部位也并不是祂的弱点,就算被袭击,让别人视野中的对方失去了头/心脏,祂也活着,或者说,祂也依旧存在着。 可以把祂空气,或者是机器人,当成沃尔玛塑料袋也可以。 乾坤的第三人称为祂,出现其他的ta说明我打错字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北域三神 第4章 第四章 愚笨 邢与唯一行人离开中原的很顺利,没有碰上杜家人。 唯独杜愁看起来紧张兮兮的,手上紧紧抱着钱袋子。 他才知道那钱袋子是个储物袋,甚至能装活物,袋子本身比里面的钱财加起来都贵。 如今里面不光有钱财,还有他的小剑簪、山遥送他的小摆件和那枚十分贵重的玉佩。 离开这,没几里就是北域的入口。 刑与唯几人在这里有事物要处理,留了十几日后几人才离开。 杜愁识字不多,陆清辞这段时间就在屋内教杜愁识字,投喂他各种食物。 为了防止被外界发现,两人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出去过。 离开后杜愁就止不住的到处张望,入目的却是群山和树林,有几个身穿彩色执法堂衣服的人在这里守着,见到邢与唯几人后向他们行礼。 这里是北域和外界的入口之一,守卫森严,一只巨大的白犀坐在中央,瞧见他们时眨眨眼睛。 门前有间香火极旺的庙宇,所有进入北域的人都在其中,似乎是在里面登记,随后对着北方跪拜上香。 正北方的那间屋子被层层的彩带和树枝遮着,他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里面长出的绿叶,和被吹起的五色锦布,香火的味道令人感到安定。 杜愁闻到香味时,似乎听到了鼓声,觉得有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细细分辨时又什么都没发现。 邢与唯没有带他去上香,几人走上了庙宇旁边的法器,那法器形似梭子,能把所有人都包在里面,如长长的小舟上面盖了个透明的盖子,杜愁摸了摸那透明的盖子,质感硬极了,带着点凉意和闻起来很好吃的灵气味。 法器行动很快,邢与唯见杜愁好奇,便解释道:“这里也是北域的边界,少有人在,北域的城群在雪山后的平原中,这片林子日后莫要随意自行进入,会被其中的护山灵物当做外来人袭击,日后记得穿梭此地要坐专属法器穿行,或是去传送阵。” 山遥嬉皮笑脸凑过来,转着手中的扇子道:“小孩哪喜欢听这些,我跟你讲,北域多是陡坡悬崖和雪山,你可知北域的那片平原是怎么被发现的吗?千年前大批流民苦战争久已,被逼之下攀过雪山,却发现雪山后是更陡峭的高峰,并无能居之地。众人哀苦之时,鼓神心中不忍亲自来引路,带大家来到了那片平原,并派遣仙鸟无数,指引苦难的人来北域平原。” 他指尖在木桌上一点,像是泛起了涟漪一般,木桌从他的指尖开始变得有高低起伏,形似周围的雪山。 他再往空气中一点,一阵小雨落到桌子上,转而变成了一层薄雪,小小的火鸟从他指尖飞出,一簇火苗落到桌上,却没有烧到木头半分,反而变成了一只泥人,在桌上追着火鸟向山中走。 杜愁喜欢这个剧目。 邢与唯见他喜欢,便也旁听着。 “但战火波及到了这里,鼓神只能护住这片小地方,保护却无反手之力,剑神乃鼓神的至交,于是带来了数不清的矿石和炉灶,锻出了反抗的宝剑,一只只炉火烧的旺盛,染红了雪原的天,这边是火云坊名字的来历。” 山遥一扇扇子,一道白云飞出,房屋中燃起火焰,飞扬的烟火慢慢染红了云。 “剑神在屠龙一战中本该殒命,蛇神却带领着人民为剑神祭剑,改变了剑神的气运。只是他自此便消失了,再没出现过。” 乾坤也听得津津有味,问陆清辞:“这是真的吗?” 陆清辞:“差不多吧。” 当年几个世家几乎被龙灭了个干净,带来的魔气又使那些世家断了未来。陆家遭到袭击后消失,于是他和朋友前去北域寻找当时被流放的陆纪文。 那时陆纪文还未成鼓神,对那些逃难的人心生怜悯,陆清辞便帮他一起建立出了北域的雏形。 之后就是和龙的大战,他的剑被打碎了,却有人为他祭来了武器。 “说起这片地方。”陆清辞看着周围的雪山,周围的天气晴朗,但远处的雪山山顶还在飘雪,“我还有一个朋友在这里,不知道它有没有睡醒。” 几句话间,飞行法器就落下了。 彩鸟飞过天空,河流从雪山流下经过脚旁,建筑物上多挂着许多彩绳,这里是停飞行法器的地方,周围不少摆摊的,见到杜愁看向他们都露出笑脸。 一个热情的姑娘见杜愁可爱,想给他脑袋上别一朵花,问杜愁可不可以。 杜愁刚从法器后露出来的脑袋闻言又缩回去了。 他敢在面对自己认为的坏人面前装勇敢,能硬着头皮去完成任务。 但突如其来的善意不一样,善意对他来说过于灼手,他也从没见过别人面对善意的状态,也从未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做,于是更加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 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应,觉得怎么做都是错的,又觉得这样躲着不对,满脑子都是先前说想要变勇敢的自己真是糗大了,但他怎么也张不开口,于是拽着刑与唯的衣服躲在后面,在心里一个劲喊爹。 陆清辞哄他:“好孩子,和那些小摆件一样,你收着便是,和人家说谢谢。” 杜愁于是小声嘟囔着“谢谢谢谢……”,继续往刑与唯腿后藏。 邢与唯对姑娘抱歉的笑笑,拉着他的手带他走,杜愁死死缩着脖子,不太想和别人接触,也不敢乱看,甚至都没听清陆清辞和他说了什么,最后都不知道跟着去了哪。 等到了客栈房间里缓和情绪后,他又觉得可惜,这里可是他心心念念想了好久的北域。 杜愁单独安排在一间屋,邢与唯住在他隔壁,窗户被杜愁推开一个小缝,他从窗户缝往下看,心中好奇死了。 陆清辞好笑道:“这么想看,怎么先前在外面时不好好看。” 杜愁不说话,手指头把衣服拧成了麻花:“我……我……” 陆清辞道:“走吧,我带你去逛逛。” 乾坤道:“你不是想让他多见见人,怎么自己也出来了。你说刑与唯和他像,我以为你会让刑与唯带他一段时间,怎么除了来北域的这一小段路程外,其他时间都是你在看孩子?他第一顿饱饭在你这里吃的,对你很是依赖。你若是也在这里,他就更不敢与旁人说话了,又何谈锻炼自身。” 陆清辞化出一面水镜,照了照镜子:“我何曾说过要和他分开?只是让刑与唯带他入北域而已。他年纪还小,这些年来遇到的人都想杀他,也没有学习的对象,不会和别人正常相处很正常,需要他信赖的人给他一个安全的环境,这样他才能学习。况且他这么小,自己出去吓死了怎么办?” 乾坤疑惑:“你最后这句话是认真的?” 陆清辞挥散水镜,换了个发型:“假的,我想陪他玩。” 说罢便从玉佩中出来了,他换了身蓝衣,头发高高束起,衣服款式和北域相似,脸上多了一块白色的面具,平整的扣住整张脸,甚至连眼鼻口都没有露出,只有在眉心处有一点红色。 杜愁便从窗户旁的凳子上跑下来,紧紧握着陆清辞的手,高兴极了,又有些担忧的问道:“亦言哥……” “没事,我与他认识,方才说过了,晚些回来而已。”陆清辞把他抱起来,又给他塞了一块苹果道,“走,带你玩去。” 来时已是黄昏,如今天色昏暗下来,两边的彩灯照亮一整条街。 杜愁下法器后根本没看周围什么样,如今他趴在陆清辞肩头,嘴里嚼着苹果,恨不得看清每个建筑物的砖块。 杜家在中原东域的东边,多有湖海,路边大多是高脚楼和各种绿植。这里植物很少,高楼也不多,看着肃穆极了,但绿瓦红墙和五彩灯笼又冲淡了这肃穆。 更何况街上很热闹,白色的犀牛咬着执法堂前的树枝,一群人正绞尽脑汁让它进门,几只五色鸟站在墙内看着,不时梳理羽毛。穿着彩衣的舞女站在巨鼓上跃动,她脚上有铃,到处都是叮咚的声音。大街上的人多的不可思议,小摊贩更是坐了一条街。 杜愁看哪都新鲜,陆清辞看去,无非是一些食物饰品刀剑和衣服,所有的地方都卖这些,只是这个孩子几乎从未出过门,又对北域抱着极大的期待,于是看哪都喜欢。 陆清辞不知道他喜欢哪些东西,于是把那些零嘴都买了一遍给他。 杜愁最开始怕极了别人看他,吃东西都是偷偷摸摸的,后来发现大家也不在意他吃什么,所有人都在吃,便又慢慢大胆起来,吃完零嘴就紧紧抓着陆清辞的手。 这几天饱食和陆清辞的计划投喂,成功让他的吃饭速度成功慢了下来,但他吃的东西依然很多,足够把这条街的小吃都尝个遍。 长街喧闹,过往的人穿着彩衣,像是行走在仙境中一般。 陆清辞牵着杜愁的手,他们像寻常人家一样走过街头。 “爹……”杜愁很高兴,拽着陆清辞的衣袍止不住喊他。 喊陆清辞时没有什么含义或者需求,只是因为他高兴的想喊他。 陆清辞买了一盏小鼓灯递给他,带他往客栈的方向走回去。 一个小摊主忽然喊住两人,陆清辞没停,杜愁好奇看过去。 无他,因为这人穿的和周围的北域人格格不入,那女子头戴高大的银帽,银铃铛耳饰,身上也有数个银饰,衣服上多是花草图案。 路上喊人的小贩不少,她是看起来最特别的那个。 陆清辞见他好奇,便带他过去看。 那女子说话快极了:“两位公子也是趁着快到‘百器鸣’来玩的?那可少不了来看看我摊位的蛊,情蛊毒蛊双生蛊母子蛊应有尽有,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杜愁听得吃惊极了,这些他只在说书人嘴里听过。陆清辞却是明白这女子嘴上的话却是商贩的套路,夸大其词而已。 不过他能感受到女修是金丹期,那些蛊她能炼,就是极考验技术,对于金丹期的人来说成功率不高。 他倒也没有要砸她招牌的意思,在周围下了结界道:“你对蛊虫感兴趣?” 杜愁点点头。 陆清辞拿起女子摊位上的一个透明蛊皿:“看这个,这个是所谓‘鬼蛊’,中蛊人若是杀过人,便会看到厉鬼索命,从而心生恐惧或愤怒。这两种情绪是‘鬼蛊’的食粮,此虫会催生这两种情绪,让人产生更大的精神幻觉,直到中蛊人受不了自杀。” 女子有些惊讶,知道是碰上识货的了。 鬼蛊外形酷似情蛊,炼制时用的虫和药材也有大量相同的,但催生的情绪却是两个极端,有些蛊师也容易弄混。 蛊虫种类繁多,但世人大多只知情蛊,也只有此蛊常年脱销。临近过节,她怕有技术高超的贼人来偷抢,所以将这几只鬼蛊放在最前面,情蛊在后面。 蛊师极难出师,判断蛊师是否能出师,其中一项便是看这名蛊师能不能立刻分出情蛊和鬼蛊。 这人不管是不是蛊师,有这种见识的人一定不简单。 况且她前半句说的情蛊和毒蛊确实不假,但双生蛊和母子蛊就是完全鬼扯了,这种东西极难炼,就算炼成了,她也不可能摆在摊位上卖。 陆清辞道:“这般夸大其词吸引客人,就不怕我喊执法堂把你这摊子给收了,你的双生蛊和母子蛊呢?” 那女子讪笑端出一个银箱,道:“还在地里斗着呢,您要是想要我可以给您便宜练一蛊,就是得过上个三五十年。不如我送你个蛊卵,可以给孩子玩,临近过节,就当交个朋友,大过节的就别让执法堂的朋友们出来忙了。” 那个箱子里都是蛊,蛊这种生物,和主人绑定就是一辈子的,如果对方和自己的蛊结契,日后的培育方向把握不准,少不了要和她探讨。 箱子里有六个小盒子,每个盒子上面都有蜥蜴纹,甚至还用银色的锁链栓住,贴着黄色的封条,上面写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和年月。 乾坤看了一番道:“都是一些无主的护主蛊,蝎子,蜘蛛,蛇,蝶,蛾和蜈蚣,认主就能出来,品质不错。” 这些蛊很好炼,没入蛊道的人都能炼出来,可以放心拿,只是往后培养起来需要花些心思。 陆清辞低头问杜愁:“想要吗?” 杜愁不好意思的看盒子,极轻的点头。他看看陆清辞,飞快的扫了一眼女子,又躲到陆清辞身后去了。 乾坤道:“不如你就拿那枚蛇的,他不喜欢的话,鳞蛇为龙型之一,我还能试着孵一孵。” 最近乾坤又开始尝试孵那枚龙蛋,龙蛋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这几天乾坤又在他耳边念叨孵蛋的事情,陆清辞便拿起那个盒子,顺便问道:“你卖不卖蛇卵。” 女子点头,头上的银饰叮当响,她手指搓了搓:“那是另外的价钱,您也是蛊师?” 陆清辞淡淡道:“不,有个朋友抱窝心切,我帮祂早得贵子。” 女子只当他在说笑,便也打趣道:“是吗,那就祝您朋友羽毛丰厚了。” 乾坤沉默了,只是道:“我不是鸟雀,不长毛。” 陆清辞才不管这些,他只是想损乾坤而已:“鸟雀有实体,感恩戴德吧空气。” 乾坤终于明白此人只是想呛自己一句,无奈闭上嘴。 蛊虫陆清辞略懂一些,他得到过相关的祭品,无聊时研究过。 蛇蛊也是有分类的,常见的为毒蛇蛊,挑选数条毒蛇,将蛇和毒汁放入蛊皿中,把蛊皿埋到极阴但无煞的地里,每过一个月就多加一味毒,半年后蛊皿中就会出现一枚蛇蛋,可以通过蛋壳颜色的艳丽程度推测其毒性,滴上主人的血液结契后,蛊便会自行破壳认主。 这枚蛊便是常见的毒蛇蛊,杜愁想在这里就结契,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又眼巴巴的看着陆清辞。 陆清辞利落的帮他结契,他手指一动,也不见杜愁身上哪有伤口,一滴血液就飘出来了。 女子见他这一手,惊讶的低声问道:“我刚要给您递针呢,没想到您还有这一手,莫非您是周家人?” 她说这话的同时,周围几只彩色飞鸟向这里看来,乾坤道:“小心,她身上的蛊活跃起来了。” 这个女子身上大大小小的银饰中藏着数不清的蛊虫,实力非凡。 蛊虫活跃起来则是蛊师攻击的预兆。 陆清辞不在意这个,嗤笑道:“在书院上课不要光睡觉。血液本为水,周家算什么东西,只能操控废水的东西怎能和五行术法相提并论。” 修真界以前修习法术只能用自身灵根所有的属性,想要用其他属性的法术就需要换灵根。 五行术法是唯一一种只要修士有灵根,便可以随意转换体内灵根元素的术法,甚至可以自行变种,更是剑神好友所创,剑神将其扬名。 传闻剑神曾将神葬山的山峰化为水,变成如今的无尽湖。 北域几乎人人都会这个术法,更是有数不清的变种。 周家人能无伤把血液抽出,但这人把血液当水的说法确实也没有问题,五行术法会根据人自身的悟性而开发出新的法术,这种变种似乎也是其中之一。 更何况,在五彩鸟的视野下,没有一个周家人能进入到北域中。 女子思索着,盯他良久,最后递过去一张小小的干叶子:“是我失礼了,我叫杨枝,这叶中有我的本命蛊蛊毒,既然我和您交了朋友,来南域游玩可以凭此物找我,或是去水云书院报我的名字。北域再过段时间降温,降温前我都会在这里摆摊,有什么需要您都可以来找我。这里风雪极大,刚破壳的蛊虫需要注意保温,细心呵护,不过这里雪景是极美的。” 蛊虫重新安静下来,她这便是信了陆清辞的话。 杜愁知道周家,他曾在家中遇到过周家的使者。 当时他躲在假山的石洞里,拔着死鸟的羽毛——那些绒毛吃到肚子里会生病,但毛又细小,处理起来很费时间。 被人发现他偷偷吃东西会被人打一顿,再关上三天。于是得到这种意外之喜时,他只能小心躲着旁人来食用。 那周家人带着一众奴仆就走了进来,一个女人被他踩到脚底。 那个女人脸上红肿,身上还有各色□□,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有呜咽。 等他们都走后,杜愁悄悄去看了一眼,那女子成为了一具衣衫不整的人干。 他实在是太饿了,于是割了她一截胳膊上的肉吃,帮她下葬在花园中——这里埋了很多仆人,多一具也没人发现。 他现在还记得,他切那块肉时没有血液流出来。女人的外表没有伤口,内里却一滴血都没有了,像披在骨头上的假肉。 恍惚间他以为那些假肉绕着他的手动了起来,回神才看见,缠绕在他手上的是一只刚破壳的小蛇。 杜愁捧着蛊蛇,它黑中带绿,细细小小像蚯蚓。他还没搞懂怎么和蛊沟通,蛇就慢悠悠盘到他头发上去了。 杨枝瞧瞧天色,开始收拾铺子:“您也快些回去吧,快降温了。这两天天气不好,晚间会下冰,据说有怪人会跑到别人屋子躲着,您睡觉记得封上窗。” “多谢。” 杜愁也不和蛊蛇做斗争了,他抱住陆清辞大腿,被陆清辞捞起到怀里。 回去的路走的小路,大路上来了一队花车,人多的要命,走大路不知要和围观的人群挤多久,更何况杜愁见到那么多人,手死死勒着他,闭着眼不敢看。 小路寂静,只有穿过小巷的寒风卷走枯叶的声音。 忽然,陆清辞有种被跟踪的感觉。 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猛地拔剑转身,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乞丐。 “乾坤,他跟多久了?”陆清辞问道,他面色很难看,以他的实力都没能及时发现,这人是个什么东西。 乾坤虽然和他绑定,但并没绑定视野。乾坤是天道,世间一切都是祂的感知——虽然祂现在还没成功更替,被迫隐藏压缩自己。但时刻判断陆清辞周围有没有人这种小事,乾坤就算不在陆清辞身边都能做到。 闻言乾坤却也很惊讶:“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你看到他时我才发现这个人,他实力没有你强,但似乎有强到躲避天道观察的隐匿能力。” 乞丐乌蓬垢面,裤脚和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头发卷曲,挡住了大半的脸,长长的坠在脚旁,唯独那一双手干净整洁,虽有疤痕,但像是被精心保养过。 小巷没有人,两旁的红灯笼被风吹的晃动起来,红色的光斑不断在三人身上留下痕迹又离开。 他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慢慢向前走,走路的姿势诡异极了。 陆清辞能感受到杜愁忽然紧紧抱着他,似乎也是刚发现这个人,害怕的把身子缩起来。 他当即给这片空间封了结界,在心里召邢与唯过来,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乞丐盯着他,声音嘶哑,似乎是声带破损的缘故,有几个字他说不出声:“小偷……嘻嘻熟人。” “药草,竹灯……灯,狗……嘻嘻嘻嘻。” 他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词,一只奇怪的异兽脑袋在他身后缓缓现形,那异兽像是某种木头的脑袋,数不清的蛀虫啃咬着它的大脑。异兽的脸是扭曲的,嘴巴长在脑门上,眼睛长在脸颊两边,没有一处五官是正的。 陆清辞隐约感知到了什么,神识探过去时思维都混沌凝涩了一瞬,傲慢虚影出现在他身后,他拧眉道:“是‘愚笨’?” “愚笨”从未闹出过事,也不知其踪影,甚至连它的存在都是因为“善罪”之间的感应,但也是只知有此罪名。 千年前龙都没能找到他,不过他沉睡的这千年里确实有流言说愚笨是个癫疯的傻子。 “陆清辞。”乞丐忽然静下来了,他道,“你是……陆清辞。” 关于异兽脑袋: 无论善罪,都有一个代表其含义和性格的“型”,使用能力时会在身后出现其代表器官或动作表情之类的虚影。 善罪都会有大劫,渡不过去,严重的会被力量吞噬异化而死,身体会严重异化,异化后的样子会和自身执念与性格有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愚笨 第5章 第五章 有疯子 北域晚上的风冷的惊人,杜愁缩在陆清辞的怀里,不敢乱动。 如今知道剑神本名是陆清辞的人不多,知道的大多死了,普通人只知他字玉德。 成为神后,别人喊他的本名和神名时,他自己也会有被呼唤的感觉。 那些人大多是他认识,并活过一千年的人。 世人多以“剑神”“傲慢”代指他,哪怕在说书先生的嘴里,连着称号的“慈悯剑神”也少有人喊。 陆清辞一步步走了过去,那个乞丐完全没有躲,任由陆清辞用剑尖削去他面前的头发。 那张脸沾满脏污,似乎是被火烧过,留有大片的疤痕,眉毛上也沾了东西,脏污能遮住眼睛。 他眼珠昏暗无光,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长长的胡须也打了结,其间又有什么其他的东西黏着。 陆清辞又是两剑削掉他的眉毛、胡须和挡住他脸的那部分头发,用剑尖指着他。 乞丐脸上是大片烧伤的痕迹,眼睛是银灰色,其中似乎飘着浅色的白絮,瞳孔颜色几乎和他的瞳色差不多了,差点看不见瞳孔在哪,瞧着让人觉得他的视线没有落点。 乞丐也没躲那剑,笑嘻嘻地凑上去,任由剑尖戳破他的眉间。 血液沿着他眉间的沟壑淌下,流过增生的鼻子,钻他那缺了一块干裂的嘴巴里。 他抿了下嘴,不知为何又笑了起来。 乾坤似乎都有些被吓住,喃喃道:“我看不出他的具体修为,只能感受出他不如你,他的力量好像是能把自己完全藏起,比普通人的存在感还低,但因失智,所以自己也没法完全控制这个力量。人类……还真有趣,我不建议你现在杀他,免得‘愚笨’力量不知所踪,或者被龙逮住吃掉,把他先放在眼皮子下看管着如何?” 陆清辞略有不爽地给他削了个平头才把剑收了回去。 那乞丐摸摸脑袋,发现自己头发消失后发出悲鸣,抱起头发就往脑袋上放。 他重复了几次,视线又移回手上,紧紧盯着缠在指节中的发丝。 不知他在想什么,他半蹲抬腿狠狠踹了自己的手两脚,几根发丝被扯断,手指也勒出红痕。 他见头发依然缠着指头,扯着手开始啃头发。 杜愁第一次见到精神病,人和蛇都紧紧缠着陆清辞。 蛇蛊缠在陆清辞的发冠上,杜愁搂着陆清辞的脖子,陆清辞拧眉思考怎么安置愚笨,同时轻轻拍着杜愁的背。 邢与唯带着一队人到了,正在结界外呼唤他。 他没急着打开结界,先拎起小蛇,把它挂到杜愁的耳朵上,再把杜愁放下来让他站好,理理自己有些乱的衣服。 杜愁见状小心的扯扯上衣下摆,学着他整理起自己的衣服。 陆清辞笑了下,召出水流来给他擦手,在他手里塞了两颗苹果。 他拍拍杜愁的脑袋:“我们回去见。” 随后他一挥手,结界的灵力如银烟般散去,巷子中只剩杜愁一人。 爹不在,杜愁又成了先前的样子,结结巴巴说不出顺畅的话,但凡被问了长句就紧紧闭上嘴,不然就是低头啃苹果,假装没时间说话。 为了拖延时间不和他人说话,他吃东西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他也没看清周围到底有多少人,只觉得看的眼晕,缩在邢与唯的身后低头看着地面。 杜愁发间的小蛇也自闭起来,把自己缠到了杜愁的发间,活像要把自己用头发缠死。 陆清辞这边,他对着乞丐用了好几个清洁术法才把他带到空间中。 他所处的这个空间相当于他的“神殿”,可以随时带他想带的人或者物件进去。 杜愁的玉佩是他的灵力凝出的,陆清辞可以通过玉佩对他的周围进行感知,见杜愁又缩成一团,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召出一把剑,对着剑柄弹了一指。 邢与唯脑门一疼,就听到了他师傅的声音传入脑中:“没事了,你们都走吧,让执法堂的人去雪山那边巡逻,加强入口的审查。你带杜愁回去,然后去看看雪妖封印。” 邢与唯揉揉脑袋:“是,他是您收的儿子?您准备何时公布这段关系,等杜家灭亡?” 邢与唯早年曾遭受过家中打压。 世家不拜神,只信奉族中的灵物。 邢家吞吃了他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当年他的腿被打断,被人丢到破屋中受尽屈辱,便日日拖着断腿跪拜木剑,向剑神祈祷求学剑招,他除了这条命外没有其他东西了,于是句句都是待斩了仇人后为剑神血祭此身。 没有人处理他的伤腿,日日跪拜更是让他的断腿重复受创,跪拜的垫子从金色染成了红黑色。 陆清辞被他的声音喊醒,他允了。 邢与唯得到了义肢和宝剑,他生生砍掉自己溃烂的双腿用上假肢,血洗了邢家。 筋疲力尽时,几个和他们利益交流过的家族像闻到肉味的狼一般赶到围着他。 于是剑神降泽,斩了那群家伙,给他重洗血肉脱胎换骨,告诉天下人他就是剑神的首徒,与邢家再无干系。 他以为杜愁也是如此,但杜愁还没他当年出事的时候大,他一家被杀时他都六十五了,也算是经历过不少事情,虽然修为没有那么厉害,但也比现在的杜愁强多了。 如今不修炼的平民寿数都能二百有余,杜愁的年纪放在平民里都还是个小小孩呢。 陆清辞道:“等回家再说,找人挑个好点的日子。 ” 邢与唯应是,又道:“师叔来信,得知您在这边后想让您亲自去查看一下封印,还有雪妖的状况,以及问询您何时再次沉睡。” 陆清辞:“知道了,你先去就是。我之后不用再沉睡了,让他们收拾一下,回去我住南关山。” 扔下这个重磅消息,他也没管邢与唯是什么反应,去查看乞丐的情况了。 他边走边问道:“你能编功法吗,我给你买窝蛇蛋和孵蛋器,你给杜愁编一套合适的功法。” 乾坤假装没听到前半句,道:“可以,只是他身子太弱,需要先给他编一套养生练体的,蛊道也可以给他看些基础知识,内功得等他身体好了再说。” 陆清辞道:“也该学些基础东西了,先给他准备一套合适的兵器……” 说话间他推开安置乞丐的院门,被眼前的场景镇住,忘了自己刚刚想说的话。 花架里的花被拔出来了,架子上只剩剩几个碎盆。 小院原本铺了一条莲花石子路,如今石子路的砖块被抽了几条出来,空隙被塞满泥土,上面栽着花。 院内原本的植株全部都被移了位置,按照某种规律重新栽到了泥土中,挖开的地砖落在一旁堆成了个奇怪的雕塑,活像个扮鬼脸的人。 鱼池中的水也消失了大半,小院的地上像是遭过水灾,几个花盆被石头和泥巴封了底,里面还剩不少水,不难猜出水是怎么少的。 而鱼池中的莲花也被挪了位置,浑浊的池水并不妨碍陆清辞视物,他清楚看到鱼池最下面的泥土中,一条锦鲤的鱼尾被他栽在池底,锦鲤挣扎着晃脑袋,看着快有进气没出气了。 正屋的门也大敞着,中间的白鹿屏风上,所有的白鹿都被抹成了黑鹿,不光两边的房梁和墙上沾了土,屋内的床上也铺了一层土,那乞丐正像个泥人一样在里面躺着,土层上还盖着被子。 此人安详的像是找到了生命的归宿。 而陆清辞更想让他静静的归西。 他这的东西大多是旁人供奉给他的,那池锦鲤是邢与唯送的,这群鱼并非灵物但颇有灵性,极为少见。 这群小家伙吃不胖又聪明,寓意还好,本身还能调养湖水,是刑与唯专门送给陆清辞解闷的。 此刻它们见到陆清辞像是见到了活爹,一扭一扭向他求助。 陆清辞血压和怒火瞬间窜到了新高度。 他先将鱼解救出来,随后一剑劈了那乞丐的床,恨不得把这个泥人剁成泥酱。 乞丐一脸茫然地从废墟中探出脑袋,土屑顺着他的动作簌簌往下掉。 乾坤难得语气惊慌地劝他:“龙还在收集‘善罪’的力量,若是真让愚笨死了,新的愚笨就不知去哪找了,玉德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 陆清辞都要提剑捅上去了,恶狠狠闭上眼睛劝自己别看别动手,却又没忍住扔了道剑气,把原本还能看出原样的床铺绞成碎屑。 那个乞丐却浑然没有在意自己身下的床碎掉了,甚至没有惊慌。他也不睡了,开始像栽树一样慢吞吞的搂土,在土里栽起床板碎片。 陆清辞咬牙道:“狗东西,这个敢在我面前撒泼的蠢货!” 乾坤急忙拦他:“等等……玉德三思!” “别拦我,我保证不要他的命!” 等一切平静下来,乞丐已经被陆清辞用捆仙锁绑起来倒吊在房梁上了。 乾坤劝道:“你也不必如此,‘愚笨’本就是痴呆傻笨精神混乱的集合,你这样也不会改变什么。” 陆清辞冷声道:“我知道,我就是在撒气。” 乾坤道:“你若是想让他开智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善罪’的力量都是天道的力量,人类的情绪思想让力量有了定义,虽然会受到相应情绪的影响,但使用的人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和思想,熬过‘大劫’就能控制力量并恢复正常,就像你现在这样。” 陆清辞皱眉:“我从没受到过影响,傲慢的力量我从一开始就能控制,何谈影响。” 乾坤在心中否认这句话,但祂不想和他翻旧账,毕竟这是傲慢体现在陆清辞身上的一个方面——陆清辞在一些自己认定的事情上嘴无敌硬,哪怕有时心里认同了,嘴也是硬的。 祂继续道:“他或许还处于劫难中,不如你教他念书,往他脑子里灌点知识试试?” 陆清辞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但确实可以一试。 不过这些事得等待会儿再说,杜愁已经回到了房间中,慢吞吞地啃起另一个苹果,脸上写满“终于没人了”的放松。 他拿着小蛇笛,面前是回来时山遥送他的剑神祷词曲的谱子,还有一本笛子基础教学的书籍。 陆清辞盯着看了半天,心情好了许多。 见他吹的认真,于是陆清辞悄悄出来,躺在他身后的床榻上。 陆清辞原本在看书,但注意力总被音乐声吸引,最后听着耳熟但奇怪的曲调止不住的笑。 杜愁也终于发现了不对,扭头看到是陆清辞时羞红了脸。 他知道自己吹得不好听,捂着脸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陆清辞一挥手,杜愁便连人带笛子一起到了他怀里。 陆清辞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搂在怀里,止不住的揉搓小孩的脸颊:“我儿怎么这么用功,真厉害!居然没有旁人教就能吹的这般好,不愧是我儿,真棒!” 陆清辞很喜欢把杜愁抱在怀里,杜愁总是不好意思,但又眷恋这种被宠爱着的感觉。 每次他都羞得不知手脚往哪里放,最后紧紧拽着陆清辞的衣服,或者搂着他的脖子。 他很喜欢陆清辞身上的那股烟火香,闻着让人很安心。 现在的他哪怕告诉自己:“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对于修士来说,几年的光阴也如同一瞬,这个人可能只是贪图他‘饕餮’的力量,想要让他为这个人献上一切。”这种话都没有用了。 杜愁想,他若是一直都这样宠爱着自己,哪怕最后真的是像其他人一样想剁掉自己的脑袋,用牙齿和内脏来练器,他也心甘情愿。 陆清辞见他呆呆的看自己,于是又给他塞了一袋糕点:“别急着练,我给你吹几遍听听,给你磨磨耳朵。” 天早黑了,杜愁越听越困,嘴里的食物也越嚼越慢,恍惚间,他脑子里想着,陆清辞好像他从前幻想的母亲或者父亲,若他真的是陆清辞的孩子该多好啊。 他忍不住去想,若他是陆清辞的孩子,定然是被从小宠溺着长大。 他不会因身份而遭受饥饿,陆清辞会把那些敢因“罪名”欺辱他的人全部收拾干净,没人敢说他是“罪”,更在他面前造次,哪怕为此再无同龄人敢接近他,他也不会在意这些。 可能他会在耳濡目染下变得和陆清辞一样傲慢,也可能会在对方周围调皮捣蛋,但陆清辞只会在他惹祸后,在他对着陆清辞讨好的凑近撒娇道歉时刮他的鼻子,或者捏捏他的脸。 陆清辞不会为这种行为责骂殴打他,只会把他抱在怀里,闻着对方令人安心的香味,听到他说:我儿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想到这里,杜愁又忍不住往陆清辞的怀里缩了缩。 这一刻他脑子里没有剑神,只是想着,为什么他不是陆清辞真正的孩子呢。 写本文时非常感谢亲友送的几个名字,拯救我这个起名废于水火之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 有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