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害死的前男友又杀回来了》 第1章 升官发财死老公 黑沉夜幕下,繁华的A市像是永不安歇的金钱巨兽,彩灯如昼,霓虹刺眼。无数年轻的男男女女溺于其中,恣意放纵。 在这样混乱的磁场下,免不了会吸引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过来。 …… 醉醺醺的两人相互搀扶着从一家装修奢华的高端餐厅踉跄走出。 “欢迎二位贵宾下次光临!” 门口侍者体贴为二人拉开大门,视线却不自觉落在了被搀着的那个男人脸上,目光凝住。 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真漂亮啊…… 饶是服务生在这种高端场所见过的各色美人不少,也不免被这张不俗的面容所惊艳。 男人微垂着脑袋,几缕柔顺碎发落于额前,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阖,浓密睫毛下的眼神涣散,白皙如玉的面庞泛着薄粉,侧脸轮廓弧度完美。 明明切实是个男人,却美的令人惊叹。 扶着美人的那个年轻男人倒是没醉得那么厉害,意识清醒些。 他张口抱怨道:“季清啊,你说你,既然不会喝酒,刚刚在酒桌上喝得这么欢干什么?现在醉得跟个死狗一样。” 季清醉眼半睁,扬唇笑道:“老,老同学毕业之后好不容易聚一块儿……我高兴!” “那倒是。” 毕竟这场时隔五年的同学聚会正是李思明组织起来的。 李思明是个有钱的二世祖,读书时就爱出风头,举办这场聚会的目的也只有一个——为了炫富。 李思明自信没人能混得比他还好,可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李思明读书时向来和性格孤僻的季清不对付,当时给季清发消息邀请他来时,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却没想到季清居然同意了。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当初那个连校服钱都交不起的穷小子,如今居然混的风生水起,一身名牌名表,如同上流人士一般在酒桌上侃侃而谈,完全看不出从前沉默寡言的阴郁模样。 那些预想中本该围绕崇拜自己的女同学,全挤着抢着要和季清加微信,看着季清春风得意的样子,李思明和其他男同学在旁边恨得牙痒痒。 谁特么有他冤种,花了钱给别人做嫁衣! 想到这里,李思明心里就直冒酸水,想直接把肩上这人随便扔到路边让他躺一夜大街得了。 倒也不是李思明雷锋精神喜欢送人回家,只是宴席到后半段,其他人走的走,亲友接的接,最后就季清一个人醉得烂泥似的趴在狼藉的桌子上,怪可怜的。 李思明是东道主,也不好就这么把人扔这儿,只能忍痛取消了今晚和美女模特约好的**计划,亲自送季清回家。 李大少爷还是第一次送男人回家,真是亏麻了,季清要是女人多好啊! “也不知道这么晚了,路上还有没有交警抓酒驾,我这几天浪得驾照分都要扣完了。” “哦,对了。” 李思明正掏出手机给代驾打电话,突然想起来什么,随口问季清道: “你还记得成延玉吗?就是之前我们班班长,本来想叫他过来的,却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李思明又突然顿了顿, “嘶~我好像记得……你之前和班长关系挺好的吧?” “你不知道吗?”季清声音被酒意浸染的微哑。 “什么?” 因为季清低着头,所以李思明不能看到,季清的面庞在微笑中慢慢扭曲,充满疯狂病态的畅意。 “那家伙死了啊……” 季清的语气更像是喟叹,隐隐透露出几分掩不住的愉悦。 “就在七天前,出车祸死的。” “啊!真的假的!?” 李思明表情错愕,充满了不可思议,他怔在原地半天,心中莫名的惆怅,最终憋出一句, “真是可惜,他这么好一个人……” 确实很可惜,读高中时,阳光帅气的成延玉是公认的校草,成绩,相貌,家世,样样拔尖。所有男生的榜样,无数女生幻想的白马王子,上天给他的配置简直完美。 最重要的是,像成延玉这样出彩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清高和骄傲,但成延玉没有,他完全是温柔谦逊的代名词,对谁都是彬彬有礼。 上至老师,下至同学,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除了最受成延玉照顾的季清。 李思明感觉到旁边的躯体轻轻发颤,以为是季清在哭,毕竟他之前和成延玉关系这么好,现在挚友死了,季清心里一定很难受。 李思明伸手拍了拍季清单薄的肩膀,沉重地安慰道: “哥们儿,节哀。” 李思明却不知道手心下那人憋笑憋得辛苦,好看的眉毛压成一个讥讽的弧度。 节哀个屁啊!这于他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喜事,那个纠缠自己的恶心变态终于死了,季清心里痛快得不行!恨不得放几挂鞭炮来庆祝。 正当季清还沉浸在成延玉成延玉惨死的喜讯中时,李思明发来消息,邀他参加同学聚会。 放在以前,这种虚情假意充满铜臭气味的低俗聚会,自视清高的季清是没有兴趣的,但现在嘛…… 季清的目光凝在逐渐熄下的手机屏幕上,眼底似有暗流涌动,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笑容。 去,为什么不去? 他真是迫不及待让那些“亲爱”的老同学看看,他现在混得有多好了。 季清走进琳琅满目的衣帽间。 里面随便一个袖扣都是五位数起步,他极力忽视这些高奢物件都是谁送的,理所当然的把这一切归咎为自己的拼搏努力。 裁剪合体的西装,精美的腕表,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镜中精心装扮过的男人难以言喻的矜贵,风姿斐然,俨然成功人士的代表。 结果不出季清所料,他被那些以前对他冷眼相待的同学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所有人都巴着和他敬酒。 羡慕、崇拜、嫉妒, 这些目光都让季清感到十分享受,畅意无比,整个人如同踩在云朵上般飘飘然。 季清想,这就是成延玉一直所拥有的待遇吗?还真是命好的让人嫉妒啊。 不过没关系,成延玉已经死了,现在这一切都是他的了。 女人们爱慕他,男人们艳羡嫉妒他,他会是人群中的焦点,大家话题的中心。 没错,才是他本该拥有的生活,这才是配得上他季清的人生。 -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有人发信息过来了。 季清忍不住想,是顾栀吗? 顾栀是他们高中时期的班花,也是季清年少时的清纯白月光,自己从高中起就一直暗恋她,刚刚那么多人他也只主动加了顾栀一个人的微信,暗示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季清嘴角噙着愉悦的笑,打开手机的时候,心里还在想明天应该约女神去哪家高档餐厅吃饭——反正死去的成延玉给他留下了很多很多钱。 但当他看到消息时却目光一顿,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厌恶的东西,连带着脸色也阴沉下来。 发来消息的人并非心心念念女神,而是成延玉的妈妈夏语燕。 第2章 今晚在外面玩的开心吗? 夏语燕虽然是季清的长辈,姿态却放的异常低微。 [小清啊,今天是延玉头七,是他回魂的日子啊。] [算阿姨求你,你过来见见他吧,延玉他平时最喜欢你了,回来的时候要是看不到你,延玉会生气的。] 下面还附上一张照片: 偌大的灵堂两侧堆满白色花圈和悼念挽联,正中的墙上挂着成延玉的黑白遗像。 季清总在床上骂成延玉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什么的,他就算再怎么厌恶成延玉,都没有诋毁过那张无可挑剔的脸。 相框里的男人生得极俊,五官比例完美,一双惊艳的凤目温柔弯起,长眉入鬓,鼻梁窄直高挺,唇角微微翘着,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温文儒雅的帅哥,前来吊唁的人都得惋惜一下天妒英才。 或许是受灵堂昏暗光线的影响,季清只觉照片里笑吟吟面对自己的青年漆黑眸子里没有丝毫笑意,眼底一片阴冷的浓郁暗色,连带着他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也古怪起来,偏执的目光似乎透过手机屏幕,死死盯着与他对视的季清,说不出来的阴森和诡异。 季清手一抖,直接按熄了屏幕,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低骂一声, “晦气。” - 凌晨三点, 空荡荡的大街上已经看不到人了,对比白天又是死一般的寂静,路灯昏暗,投射出二人长长的影子。 “对对对,就在半山庐这里,你从路口拐过来就能看见我们了。”李思明正在跟代驾打电话交代位置。 半倚靠着他的季清半垂着脑袋,喝了那么多酒的后劲上来了,他头昏脑胀的,有些难受的闭上眼睛。 蓦然一阵又急又冷的的夜风刮了过来,吹起季清蓄的半长头发,致使他右耳后刻意隐藏的一小块皮肤露出。 只见那完美瓷白的肌肤上,赫然纹着三个小小的黑色英文字母,像是某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强制打上的永久性标记: ‘CYY’——成延玉 李思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嘶~怎么突然一下子感觉这么冷。” 迷迷糊糊之间,季清感觉到一只带着冰冷寒意的手轻轻按上耳后那块有纹身的皮肤,那只手的主人体温低的不像话,肌肤相触时,季清被冻得一哆嗦。 虽然醉得难受,但季清下意识厌恶别人触碰那块敏感的地方。 “李思明,别碰我行吗?”季清没好气道。 “什么?!”李思明听后瞬间委屈的瞪大眼睛,好心扶人还被嫌弃,他李大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什么叫我别碰你?大哥你搞清楚,现在是我好心在扶着你啊!我要放开你你不得栽沟里去了啊!?” “话说你是小姑娘吗?还不让人碰!” 说着李思明报复性地用力拧了季清腰侧软肉一把。 “我就碰!我就碰!气死你!” 季清被吵的耳朵疼,腰侧传来的疼痛感也让他稍许清醒一些,他睁开眼睛,琢磨出不对来了。 不对啊,李思明右手扶在自己腰上,左手在打电话。 那……多出来的第三只手是谁的?! 也就在这时,一道极为熟悉的温柔嗓音钻进季清耳朵里: “小清,今晚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像是一道惊雷在季清耳边炸响,他的眼睛猛然睁大,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阴湿粘腻的眸子。 面前不远处的昏黄路灯下,静静矗立着一道孤伶伶的影子。 成延玉身形挺拔欣长,一身黑色大衣几乎与身后夜色融为一体,脸部轮廓分明,五官宛如刀工雕刻般精致完美。男人皮肤呈现跟月光相似的病态苍白,唇色却又诡异的鲜艳猩红,像个活过来的纸人。 成延玉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两只毫无生气的漆黑瞳孔直直盯着吓呆在原地的季清,像一只正在思虑该怎么将猎物拆吃入腹的阴冷蛇类。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季清,成延玉努力调动面部肌肉,扬起嘴角,露出个温柔和煦的微笑来。 他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用最体贴亲昵的语气对超过门禁时间还不归家的季清说: “小清,我来接你回家。” 最为恐惧的噩梦又重新席卷而来,季清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在这一刻,脸色变得像窗户纸似的煞白,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瞬间将他淹没。 因为极度恐惧,季清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无法发出一丝声音,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着抖。 怎……怎么可能!成延玉他特么不是已经死了吗!? “咦……你没事吧?好端端的抖这么厉害干什么?”李思明终于觉察到身旁人的异样,奇怪问道。 “你没看见吗?” 季清如一台老旧生锈的机器人,艰难滞涩地转头看向李思明,瞳孔剧烈颤抖着。 “……他在那里!他就在那里啊!” 季清的声音呈现绝望崩溃的尖利:“这怎么可能呢?他明明已经死了啊!我眼看着他烧成灰的啊!” “你在说什么啊?” 李思明觉得这样的环境下,季清嘴里的话怪瘆人的,他顺着季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不耐地皱起眉毛。 “莫名其妙!那里什么都没有啊,你是喝酒喝懵了吧!” “什么……” 季清再次转头看过去时,表情变得难以置信。 那盏路灯下的确空无一人,冷冷凄凄的,只有两只苍蝇固执地绕着灯泡转圈。 季清呆在那里,精神恍惚,眼神惊疑不定。 “幻觉么……” “滴滴——” 是李思明叫的代驾骑着小电驴到了。 核认过订单后,李思明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扔给代驾小哥。 李思明拉开车门的时候不放心回头看了浑浑噩噩的季清一眼, “喂,你要是想吐提前说,我这可是新提的特斯拉,你要是敢弄脏了我的爱车,我跟你拼命!” 季清此刻精神恍惚,对李思明带刺的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就点头。 李思明烦躁的“啧”了一声,转头钻进了副驾驶位。 季清这一路倒是很安分,端端正正坐地在后座上一动不动。 李思明从后视镜偷瞟他,始终只能看见季清紧闭的双眼和蹙起的眉心,浓密的睫毛时不时颤动下,一副极为不安的脆弱模样。 一个男的睫毛这么长干什么…… 李思明在心里泛着嘀咕,又没忍住多瞄了他几眼。 - 季清所居住的高档小区环境优美,占地面积很大,李思明背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季清艰难蹒跚前行,气喘吁吁的骂道: “我真他妈上辈子欠你的!” 到地方的时候季清怎么也摇不醒,被李思明吵得烦了,眼帘掀开条缝,迷迷瞪瞪报了个门牌号后又彻底昏睡过去。 他这个破小区规矩还挺多,外面的车一概不许不许入内,没办法,就只能李思明背着软成一滩烂泥的季清送到家了。 好不容易进了电梯,李思明伸手去按十八楼的数字键,期间背上的季清又差点滑下来,李思明赶紧勾住季清腿弯往上颠了颠。 在电梯门完全闭合的前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卡进门缝里,电梯门受到感应又在李思明眼前缓缓打开,露出外面黑洞洞的楼道。 李思明开始是以为外面有人在按电梯,可等了几秒后也没人进来,他不耐烦地重重按了几下关门键, “有病吧这破电梯!” 门又重新合上,电梯缓缓上行。 但其实只要李思明回头看下,就能知道刚才确实有“东西”跟着他们上了电梯,电梯后面的镜子里清晰映出,一个血肉模糊的高挑影子静静立在二人身侧,离得极近。 那个根本称不上“人”的东西,正用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毫无觉察的李思明。 裂开的下颚缓缓张合,血丝粘稠,“他”正在无声呐喊,空洞涣散的漆黑瞳孔里带着无与伦比的怨毒与愤怒。 ——我的…… ——是我的…… 第3章 浪荡的婊子 季清家大门设置的指纹锁,李思明直接捏着季清的手摁上去。 “叮——”的一声轻响过后,大门打开,空旷的客厅略显寂静。 李思明背着季清快步进到卧室,扛大米似的重重将这累赘甩在床上,他也累得不行,坐在床沿松开自己两颗扣子直喘气。 趁着歇息的功夫,李思明开始肆意扫视起季清平时居住的地方来。 他们进来的时候没有开灯,银色月光透过明净的落地窗映射进来,照亮这个极为宽敞的房间。 卧室整体风格是偏欧系的,沉郁的黑灰色为主,地板纯木铺就,纯黑书架上摆满看不懂名字的文学古籍,进口名牌靠椅,简单印花的天然羊毛地毯,无一处不显奢华。 李思明挑了挑眉:“哟!还是个大平层,让你小子傍上富婆了?” 这也不怪李思明随意揣测诽谤他,先不说书架上那个小几十万的水晶摆件,单就A市区中心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季清能拿下近200平的豪宅,说不借助外力靠自己老老实实打工得来的,打死李思明都不信! 李思明扭头看向床上躺着的季清,月光透过玻璃撒在男人恬静的睡颜上,鸦羽般的长睫下覆下一片淡淡阴影,季清的身体整个陷在柔软被褥中,薄的像片纸。 昏暗房间中,李思明又朝季清坐近了些,确定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后,伸手轻蔑地拍了拍他的脸,像是在报季清今晚抢他风头的仇。 “你高中的时候不是傲的很吗?怎么现在卖身吃上软饭了?话说哪位老姐姐这么没品,保养你这个一点男人味都没有的小弱鸡……” 他的手极为自然的伸进季清衣摆里,在他偏软的肚子上摸了一把,不屑的哼笑一声,嘲讽道:“切,连块腹肌都没有,你也就剩这张娘们似的脸能看了吧。” 说着李思明轻蔑挑剔的目光又轻飘飘落在季清紧闭双眸的脸上,想从上面找出一点什么不完美的,让他可以诟病的缺点来,以此来满足下他的忿忿不平的妒忌心。 审视的目光从季清的眉头游离到下颔,逐渐的,李思明收起玩味的神色,面对一个安静昏睡的人,他却先不自然红着脸别开眼。 咳,怎么感觉……越看越好看? 放在季清腰侧的手不自觉的摩挲了下,李思明感觉所接触到的肌肤细腻光滑,有些舍不得松开手。 “唔……”压在身下的人突然发出一声难受的低吟,缓缓睁开了眼,二人对视,李思明浑身瞬间紧张的僵住。 好在季清半阖的醉眸依旧涣散,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发出几声梦中的呓语后,又合上了眼。 李思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目光又不由自主放在季清脸上。 季清的美其实是极具攻击性的,李思明高中时和季清在一个班时,最讨厌的就是他身上那股傲劲儿,明明穷的要死,却偏偏像一只高昂着头的孔雀,眼神斜睨过来时,总给人清高冷峻的感觉。 但现在,季清安静的闭上眼,乖乖躺在他的身下,失去了平时脸上总带着的锐气,面容添上几分朦胧柔美。 李思明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季清,突然心慌意乱起来。 二人窄小的距离中,李思明滚烫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怔怔盯着季清形状姣好的唇,香甜的酒气钻入鼻尖,像是被魇住一般,他喉结滚动,忍不住慢慢伏下头颅。 沉溺于暧昧气氛中的李思明并没有发现没有发现,自己身后,一双翻滚着浓烈杀意的猩红眼眸正死死盯着自己。 “啪!——” 寂静中突然传来的玻璃碎裂声把季清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原来是书架上的相框莫名掉在地上碎了。 但这点动静足以让李思明骤然清醒过来了,他猛的从床上跳下来,和季清拉开距离,脸色难堪,红了又绿,自己、自己刚刚居然……对一个男人情难自抑! 自诩为钢铁直男的李思明抓着头发快要崩溃了,开什么玩笑啊!那可是季清啊!就算他长得再好看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啊! 李思明安慰自己刚刚一定是中了邪,回家必须让自己那个迷信的奶奶好好给自己看看。 而床上,毫不知情的季清依旧保持原样躺在那里,衣衫凌乱,露出一截白皙的瘦腰。 李思明看到后又是呼吸一紧,眼神像被烫到般仓促慌乱地移开,几乎是夺门而逃。 李思明跑的太快,大门就这么敞着,对于季清这个独居男性来说,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这不,在李思明离开的下一瞬。 一只看不见的脚踏进玄关,在瓷白地砖上留下个血糊糊的清晰脚印。 门被从里重重关上,残忍地将门内外隔绝为两个世界。 诡异的血脚印一路蔓延,直直朝着卧室方向去了。 - 卧室的落地窗旁,那半透明的诡谲身影在惨淡月光下逐渐清晰成型,黑色血雾最终凝成个面色苍白的高大男人。 “他”似是受了极重的伤,步履阑珊,摇摇晃晃地朝床边走去,殷红的血珠不断从指尖滑落,坠在实木地板上绽放成一朵朵红色小花。 “滴答、滴答——” 房间里弥漫起一股隐隐约约的令人作哕的潮湿腥气,睡梦中的季清无意识皱起了眉毛。 “他”轻轻爬上了床,身上肮脏的血液将白净的被褥床单浸出暗红印子。 惨白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上季清面颊,语气飘渺的像是呓语: [我不是说了,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吗?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要是遇到什么危险该怎么办呢?] [呜……我已经死了啊小清,没办法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血泪从眼角涌出,在成延玉苍白如纸的脸上留下两道恐怖的血痕,成延玉委屈地将头埋入季清颈窝,嗅着自己爱人身上的气息,像一只找不到主人的大狗。 [呜……呜呜……我今晚真的找了你好久啊小清……] [……灵堂没有,家里没有,单位也没有,哪里都没有……我找你找得快要疯了!] 寂静的房间里,成延玉自言自语的声音逐渐凄厉起来,一双大手猛地扼住季清柔软的脖颈,语气癫狂: [不是说了!你去哪里见什么人都要跟我说的吗!怎么这么不乖!] [是觉得我死了就管不了你吗?!] 受到死亡的胁迫,被压在身下的季清下意识小幅度的挣扎起来,脸色因为缺氧涨红。 成延玉一边死命掐着季清脖子,一边猩红血泪越流越多,哭得汹涌,非常神经质的行为,但毕竟成延玉已经成了鬼,而鬼的喜好,是不能用正常人标准来衡量的。 [呜……小清身上好多女人的香水味……呜呜……都是别人的味道,我不是不允许别人碰你吗?!] [……啊,我才死了几天?头七好像还没过吧?你就带别的男人滚上我的床,就这么饥渴么?] 成延玉周身萦绕的血雾越来越躁动,随时游走在失控的边缘,却在季清即将窒息的最后一刻,松开了手。 他泄愤似的咬上季清的唇,这是一个充斥着掠夺和血腥味道的吻,寒冰般的手不顾季清身体的战栗,顺着李思明刚刚碰过的地方用力摸过去,一路深入。 [你简直就是,就是……]成延玉像是气急怒极,在脑中搜刮着最为恶毒的词汇。 他微微坐起身来,俯视着季清,薄唇微扬,眼神阴鹜冷冽,语气极其犀利刻薄: [你就是一个浪荡的婊子。] 第4章 奸情事发 楼下,夜色浓重,树木静悄。 李思明神情恍惚的走出小区,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的全是季清那截白皙的瘦腰和两片微张的殷红唇瓣,脸上热意又攀升起来。 李思明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季清驱出自己的脑子,低声道:“真是疯了……” 自己的车子正停在不远处,可以隐约看到代驾小哥安静的坐在驾驶位上。 李思明朝车里的人招了招手,示意可以走了。 黑色特斯拉慢慢向他驶近。 低头走神的李思明并没有发现,来接自己的车在快要靠近自己时并没有减速,反而像是一脚油门踩到底,速度越来越快,汽车的轰鸣声瞬间到了跟前。 骤然亮起的车灯晃花了李思明的眼,等他察觉到不对劲想要躲开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真是毫不犹豫企图撞碎一切毫的速度,一瞬之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李思明被车头创飞到十米开外,重重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时间像是被按了放慢键,李思明先是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边风声呼啸,然后身体一麻,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喉间涌上腥甜。 李思明仰躺在地上,像是一具残破的木偶,眼珠惊恐的上下转着,他的意识是十分清醒的,但偏偏身体一个指头都动不了。 这场事故明显是蓄意为之,但是为什么呢?李思明想不明白,短短时间内,他在脑子里把所有仇家的脸回想了一遍都没能和代驾对上…… 等等!……代驾他长什么样子来着? 想到这里,李思明瞬间头皮麻了半边,因为代驾一开始就是戴着顶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鸭舌帽出现的,只露出苍白的下颔,他根本就不知道行凶者的相貌! 那人却犹嫌不够,将车子又倒了回来,车轮慢慢朝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李思明碾去。 李思明只能满脸惊恐的看着肇事车向自己靠近,张嘴想喊救命,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能吐出一些模糊痛苦的呻吟和血沫。 冰冷的水泥地上,李思明颤抖着惨白的嘴唇,像是已经被吓傻了,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肇事车,瞪大的双眼绝望又无助,哗哗流着泪。 为了让李思明能细微体会到这种极致的痛苦,车轮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从他的右手上重重碾过去,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如此清脆。 而这只正在遭受极端刑罚的手,刚刚才触碰过季清温润细腻的肌肤,所谓天堂地狱,于李思明而言不过一瞬之间。 李思明身体抽搐着缩成一团,声音像是被诡异地剥夺,哪怕已经痛到了这种令人崩溃的程度,李思明也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他此刻,离保安亭不过一二十米的距离,只是正好卡在了视线死角。 剧痛折磨下,李思明眼球向上翻白,头一歪,瘫软在地上没了气息。 而李思明胸前挂着的,也就是他那个迷信奶奶送的护身玉吊坠,在此刻“啪嗒”裂成了两半。 驾驶位的车窗是敞着的,李思明阖上眼皮的最后一秒,看见了驾驶座上带着帽子的那人目光自上而下冰冷森然地斜睨了他一眼, 那真是一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好像高中时期,在谁的脸上见过。 …… 第二天上午,因为没拉窗帘,季清被透过落地窗的明媚阳光晃醒,床头柜摆着的闹钟显示时间十点半。 好在今天是休闲的周末,季清并没有什么可忙的。 他睡眼惺忪下了床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脚尖踩上地面的一瞬间,季清轻“嘶”了口气,腿一软又重新坐回床上,浑身像被拆解重装过,酸痛不已。 季清把这一切归咎于昨晚饮酒过度的后遗症,再次感慨酒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坐在床边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起身。 经过书架时,季清感觉脚下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个覆在地上的棕色相框。 季清头昏脑胀地揉着太阳穴,捡起相框翻过来一看,瞳孔骤然紧缩,脸上表情又是震惊又是厌恶。 破碎的相框里,两位如珠似玉的男人身穿登山服,姿势亲昵地靠在一起,身后是壮丽如画的山川美景。 晨曦照耀下,成延玉笑容灿烂,眼神紧紧追随着怀中的季清,饱含温柔浓烈的爱意,相比之下,被揽在臂弯里的季清嘴角弧度就生硬虚假许多了,带着丝强作欢颜的意味。 攥着相框边缘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季清死死拧眉盯着这张看似和谐的照片,同时心里又疑惑,他不是在确定成延玉彻底死亡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把家里所有关于成延玉的物品通通打包扔掉了吗?这又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床头柜的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季清也没打算深究,随手就将相框抛进了垃圾桶,伸手去拿手机。 听清电话对面的人讲了什么后,季清那双漂亮眼睛猛地瞪大,语气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呢!他昨晚跟我在一块儿的时候才好好的!” - 医院走廊里充斥着难闻刺鼻的消毒水味,季清提着一只精致的果篮,眼眶下面有些发黑,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憔悴的样子。 坐着电梯来到六楼,这层都是VIP单人病间,环境安静许多。 季清站在李思明病房门前,听着里面传来的激烈争吵声,正准备敲门的手僵在那里。 “靠!乔玥,你会不会给病人喂饭呀?这么烫的粥,全撒我身上了!”李思明在里面嚷着。 季清悄悄松了一口气,听李思明中气十足的声音,没自己想象中伤的这么严重。 房间里传来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好像是某人重重把碗摔在地上。 “李思明!老娘肯大发慈悲伺候你你就老老实实受着!嫌我不够温柔体贴?好啊!现在就把你的手机里那个小嫩模叫过来呀!她肯定能把你照顾的‘服服帖帖’!”年轻女人暴躁的呵斥着。 “我草!我他妈都这样了,你还偷翻我手机!” “你心虚什么啊李思明?要是真品行正,还害怕别人查吗?你这个臭渣男!” “乔玥你这样是吧,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李思明深吸一口气后,开始怒骂: “你别他妈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你朋友圈里那个八块腹肌的机车手,星期一晚上在万豪酒店绿了我!” 女人的声音尖利起来,说:“我**李思明!你居然敢跟踪我!老娘跟你拼了!” 随后病房里面又是一阵激烈的噼里啪啦摔东西声,还有李思明的痛叫。 听上去像是李思明单方面被扁。 门口的季清开始犹豫要不要进去阻止一下。 …… “卧槽卧槽!停……停!啊痛!别打了!劳资伤口又裂了!” “你这个母老虎!劳资要跟你分手!” 乔玥喘着粗气,吼道:“分就分!要不是看在你爸妈的份上,你当老娘看得上你!” 急促的高跟鞋声“哒哒”向门口靠近,回过神来的季清想避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妆容浓厚艳丽的女人气势汹汹地大力拉开门,险些撞进季清怀里。 第5章 大师 也不知道这人在外面偷听了多久,脾气火爆的乔玥当场就要开骂,却在抬头看清季清堪称伟大的一张脸时,又硬生生把嘴里的脏话给吞了回去。 乔玥眼睛就瞬间亮了,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理了理弄乱的头发,极为自然向季清抛了个媚眼,娇声道:“帅哥,认识一下呗~” “滚啊!别祸害我朋友!”李思明顶着一头被揪乱的头发在病床上怒骂。 乔玥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李思明就跟鹌鹑似的熄了声。 乔玥转过脸来又是那副羞涩娇媚的模样,丰满胸脯几乎要贴到季清身上,纤纤玉手放了样东西进季清口袋里,红唇贴着季清耳朵,吐气如兰:“帅哥,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说完乔玥就一甩头发,踩着细高跟风风火火的提包走了。 的确是一个很火辣的美女。 季清鼻尖还萦绕着女人身上浓馥的香水气,站在门口尴尬地冲李思明一笑:“你女朋友?” “你刚刚不是听到了么,现在是前女友了!”李思明没好气的别过脸,季清这次发现他整只右手都被厚厚的石膏包裹着,挂在脖子上,额头也绑着绷带,隐约能看出擦伤。 其实季清跟李思明并不相熟,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但他昨晚依稀记得是李思明送自己回家的,更何况人家还是在自己小区附近出的事,于情于理季清都得过来探望下他。 季清拉来把椅子坐在李思明床边,从果篮里掏出一颗苹果用水果刀削了起来,好奇问李思明昨晚到底发了什么。 “你一说这个我就来气!”李思明情绪激动起来。 “昨晚小爷被人暗算得命都快没了,派人去调监控,结果沿路能拍到驾驶位的摄像头要么不清晰要么就是坏了,哪有这么巧的事!这特么肯定是有人给小爷做局了!” 甚至等第二天别人发现他时,自己的车就好好停放在一边,而那人就像凭空消失一样,了无踪迹。 李思明火气上来,一拳打在旁边矮柜上,差点把好着的左手也干废。 “你知道昨晚我有多险吗?那狗币直接给我撞飞了,我起码从三层楼的高度摔下来,就这样他还嫌我死得不够透,倒车来压我!要不是我躲得及时,现在就碎得不是我的手而是我的头了!” 季清听得一愣一愣的,又重新上下扫视了李思明一眼,问:“这么严重?那你医院仔细检查过了吗?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比如……内伤什么的?” 毕竟李思明并不像遭遇了一场重大车祸的样子。 李思明自己也奇怪,虽然他夸大了一些实情,但昨晚他差点被杀是事实,在那样的重创下,他浑身最重的伤仅仅就是左手粉碎性骨裂,真可谓奇迹生还。 不知怎的,李思明脑子里忽然闪现过自己那块碎成两半的玉牌, 之前因为受不了老婆子的念叨,再加之这东西是她费了老大劲儿求来的,李思明勉强将这玉牌戴在身上。 按理说,玉器易碎。但平时无论李思明怎么磕碰它都没事,却在昨晚他出事时碎成两半。 就好像……真的为自己挡了灾一般。 “真是邪门了……”李思明低头呢喃道,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什么?”正在削苹果的季清侧头问李思明。 “……没,没什么。” 像这种毫无科学依据,匪夷所思的猜想,说出去别人只会当个笑话听。 季清和李思明都有些心不在焉,二人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话题可聊的,现在病房又重新安静下来。 季清安静地坐在床边削着苹果,眼神飘忽。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精气一般,非常非常的疲倦,身体尤其是腰部,难以启齿的酸痛。 其实之前季清也是经常有这种情况的,那就是和成延玉在床上进行一场激烈的“运动”过后。 手上动作突然一顿,原本连贯的红色果皮在白皙指间断开,季清眉间沟壑愈深,觉得自己真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人只要静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就是真的,李思明看着旁边衣冠整齐的季清,又无法自抑的回想起昨晚那个躺在自己身下,漂亮的、脆弱的、不设防备的人儿来。 阳光朦胧的投进病房,温柔的洒在季清身上,那张曾经在李思明看来很是娘气的面庞,已经褪去少年的青涩稚嫩,像是油画大师作品里的主角,用尽最细腻的笔触勾勒出完美的线条,成熟诱人的魅力浑然天成。 看着季清,李思明眼中逐渐流露出欣赏的痴态,视线慢慢下移,然后猛的僵住,瞳孔震惊缩成针尖大小。 季清后颈露出的那块白皙肌肤处,赫然有着一枚显眼的暧昧红痕,像是有人在背后抱住他时用力吸出来的。 而且这种吻痕还不止一处,深深浅浅的,一路往领口下面蔓延,看来昨晚,季清进行过一场十分激烈的情事。 李思明感觉心脏像是被根刺扎的一麻,呆呆问季清:“昨晚你女朋友在家吗?我送你回去的时候没注意。” “我哪来的女朋友?”季清被这称得上冒犯的问题问的一愣,几乎是用不假思索的速度回答道。 李思明很确定,这些鲜妍爱痕昨晚他送季清回家时还是没有的,不可能凭空出现。 但看季清断然否认的模样,李思明觉得他是想隐瞒女朋友的身份,心中对季清被富婆包养这件事的猜想就更加笃定了。 一种无名的怒火油然而生,李思明嘴角扯开一个讥讽的笑容。 “都是有钱的,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乔玥。” “什么?”季清有些疑惑的看他。 怕季清不清楚,李思明拉着一张脸提醒:“就刚刚朝你抛媚眼的那位。” “她家条件不比我家差,还年轻漂亮,平时对情人出手也大方,我看刚刚她对你挺有兴趣的,你要不……” “李思明你脑子抽了?” 季清再也无法听下去,霍地站起身来,他简直不敢相信李思明会做出,把刚刚分手还热乎的前女友推荐给别人这种脑残行为,当他是捡垃圾的吗? “乔小姐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无福消受。”季清居高临下冷冷道,将手上削好的苹果扔给李思明。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家里还有事情没有处理。”说完也没有等李思明开口,季清径直离开了病房。 李思明低头看着手里还带着季清余温的白胖苹果,深深叹了口气,苦恼道:“你要是个女的该多好啊……” - 六楼走廊拐角处,季清的肩膀不小心撞到个戴墨镜的高瘦男人。 季清低声道了句歉,迈进了电梯。 黑衣男人转头,隐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直直盯着季清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半晌男人才重新迈步,走进季清刚刚离开的病房里。 “……你是?” 李思明有些疑惑的看着房间里出现的陌生男人。 青年身形削瘦高挑,肤色苍白到有些病态,黑缎似的长发束在脑后,高挺的鼻子上架着副墨镜。明明是炎夏燥热的天气,却一身长袖长裤的黑色中山服裹得严实,气质说不出的清冷颓靡。 “我叫顾瑾,受黎婉莹女士的委托。”陌生男人淡淡道,声音很年轻。 “哦哦!您就是奶奶请来的大师吧!” 黎婉莹就是李思明奶奶的名字,不过她老人家现在还在国外,短时间内赶不回来。李思明想起今早奶奶确实给自己打过一通电话,说是把给她玉牌的那个大师请过来了。 不过……大师这么年轻的吗?李思明有些狐疑的看了眼顾瑾。 顾瑾像是知道李思明的疑虑,道:“我是罗霄先生的弟子,师傅他现在手里有件麻烦事没处理完,先派我过来看下情况。” “玉牌还留着吗?” 顾泽向李思明伸出手,隐隐可以看到男人手腕处缠着的黑铁细锁链,在瓷白手臂上像条盘绕的墨色小蛇。 李思明忙不迭从旁边柜子里翻出了那两截玉牌恭敬递给顾泽。 顾瑾一只手摘下墨镜,食指指尖在玉牌整齐的断口处细细摩挲了下,不留痕迹的皱了下眉。 “极凶。”顾瑾沉声道。 “什么?” 顾瑾薄凉的看了他一眼,李思明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要戴墨镜了,青年一双幽深的眼眸黑黑沉沉,如同开了刃的寒剑,冷冽锋利,叫人避之不及。 “我说,你昨晚惹上的东西很凶。”顾瑾慢条斯理说道。 “您是说……我昨晚遇上的……真是鬼?”李思明脸霎时就白了下来,声音颤着,唯物主义的内心世界遭到了严重冲击。 “嗯,怨念相当深重,好久没遇到这么厉害的了。”顾瑾微微颔首,神色少有的凝重。 顾瑾师傅道行深厚,亲手做的护身符平常小鬼都近身不得,碰到昨晚那只厉鬼却只能勉强挡下一击,可见这次遇上事情有多么麻烦。 李思明一想到昨晚差点被厉鬼索了命,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间侵袭全身,他看着那救了自己一命的玉牌,颤颤巍巍对顾瑾道:“大师,这玉牌能修好吗?那……那东西还会来找我吗?” “它已经替你挡了一劫,失了效果。再戴上只会引来其他不干净的东西。” 顾瑾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红布将碎玉小心包裹起来,见李思明一脸的忧心忡忡,他开口安抚:“放心,在师傅过来收服那只恶鬼之前,我会护在你身边。” “天呐……我从没有害过别人,怎么会招惹这种东西?”李思明心有余悸,准备吃口苹果压压惊。 顾瑾瞥了他眼,别有深意道:“我劝你不要吃。” “咔嚓” 话说晚了,李思明已经咬下一大口,果肉含在嘴里,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 顾瑾则示意他低头看。 李思明看向手里拿着的苹果。 倏地,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巴因为吃惊,越张越大,嘴里叼着的苹果掉了出来。 那外表看似完好的苹果,内里就像**了许多天一样,密密麻麻生了许多恶心的白蛆,扭动着身躯爬来爬去。 “我草!呕!……” 李思明立马趴到床边,抱着垃圾桶吐得稀里哗啦。 手里的苹果咕噜噜滚到地上,在快要挨到顾瑾黑色皮鞋时,又被一脚踢开。 “这下知道是在哪里招惹的脏东西吧。”顾瑾声音冷冷的,带着丝嘲弄。 顾瑾又抬头看向季清离开的方向,提醒道:“记得以后撞见他要绕着走,我不一定拼得过他身上那东西,太邪了。” 刚刚那恶心的一幕冲击力太强,李思明吐得昏天暗地,面色涨红,却还是费力扭头问顾瑾: “大师你的意思是……季清是鬼?” 顾瑾扯了下嘴角:“恰恰相反,他才是惹上大麻烦的那个。” 刚刚顾瑾路过季清身边时,就看出他不同凡响,作为一个活人,竟然周身鬼气冲天,很是诡异。 顾瑾微眯起眼睛:“原来叫季清么,你究竟……做了什么?” 那只鬼一定是怀着极重的怨恨和执念横死的,凌厉煞气几乎凝为实质。 哦,大概率很可能就是季清动的手,真是看不出来呀,他那副斯文的样子。 顾瑾心中惊诧的同时,眸光闪烁,带着强烈的探究兴味。 季清啊,你究竟能活到几时呢?毕竟那只鬼看起来真是迫不及待要把你拉下去了啊…… 第6章 这是报复 中午,从医院出来的季清随便找了家饭馆解决午餐。 这家饭馆虽然菜肴卖相不怎么样,入口却意外的浓郁味美,季清心情总算好了些。 吃过饭后季清又在外面闲逛了会儿,散步消食,下午三四点才到家。 公寓门前,季清正要伸手开锁。 “小清啊……” 忽然一道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他吓了一跳。 楼道角落里一个瘦弱的女人,抱着个小木匣不知道在那里蹲了多久,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季清,平白的有些渗人。 看清女人憔悴的面容后,季清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眉间掠过一抹不耐,却还是假惺惺的客套道: “夏姨,您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这位看上去四五十岁、形容枯槁的女人正是成延玉鸣母亲夏语燕。 夏语燕不知道在这里蹲守了多久,扶墙起身的动作滞缓艰难,季清就立在原地冷眼看着,没有一点过去帮她的意思都。 夏语燕沉默地抱着黑色木匣朝季清走近,步履虚浮,身形单薄到仿佛来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季清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夏语燕时,压根不敢相信那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温婉美人竟然是成延玉生母,当时他还感慨有钱人真是保养得当。 而如今面前的女人在几天内仿佛迅速苍老了十几岁,眼神黯淡,脸颊苍白消瘦,生出许多细纹,原本黑亮的头发也白了大半,像朵枯萎凋零的玫瑰,看得出爱子的突然逝去对夏语燕的打击很大。 夏语燕低头轻轻抚摸着怀里的黑匣子,神色痛楚哀伤中带着些母亲的柔情。 “小清,这是我今天在阿玉房间里找到的,但上面有把锁,我不知道没有密码,不知道该怎么打开……” 季清一看,木匣上确实套着把银色密码锁,他以为夏语燕是过来询问密码的。 季清道:“抱歉夏姨,我没在延玉手里见过这箱子,也不知道密码是什么,让您失望了。” 夏语燕轻轻摇摇头,将木匣往季清怀里一送, “这是阿玉为你准备的礼物,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这份心意阿姨代为转交。” 季清这才发现,看上去年代久远的黑色木匣上面,十分违和地贴了张颜色粉嫩的便利贴,上面一行遒美秀丽的黑字:致小清宝贝~ 季清认出那确实是成延玉的字迹,他很想拒绝,他对成延玉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但当季清对上夏语燕那双祈求泛红的眼睛时,决定暂且先收下这东西,等明天下楼时再扔掉。 季清伸手接过木匣,皱了皱眉,看起来不大的木匣却意外沉重,里面似乎满满当当塞了许多东西,而且当季清指尖接触木头的那一刹那,一股莫名凉意顺着手臂蔓延至心底,像是抱了块冰。 “真是麻烦夏姨了,要进去坐坐吗?”季清打开家门,侧身问夏语燕。 夏语燕一脸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不用了,延玉的葬礼还有些事没有收尾,我待会就要回去了。” 她温柔的弯起眼睛:“小清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多回家看看,阿姨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季清甚至都不愿意客套一下,立马回绝:“谢谢夏姨,但我最近挺忙的。” 季清正要关门,突然夏语燕枯瘦的五指又紧紧扒上门框。 季清顿住,面无表情的看向她。 “怎么了夏姨?” “小清啊……你是不是……是不是……” 夏语燕吞吞吐吐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极难开口,干涩泛红的眼睛盯着季清,豁出去一般问他。 “你是不是一直都不喜欢阿玉?”所以连他的葬礼都不愿意参加。 空气瞬间落针可闻。 “怎么会呢夏姨?你不要多想。”季清背着光,夏语燕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季清的声音十分平静:“只是延玉他人现在已经死了,我们得向前看,不是吗?” 夏语燕听完季清的话,身体猛地僵住,心脏像是被人戳了个洞,泄力般往后倒了两步,豆大的泪珠从她眼角滚落。 夏语燕知道季清在说什么,他果然还在记仇,还在怨恨她当年的冷眼旁观的行为。 当年那个满脸无助的漂亮孩子跪在她面前,恳求她惩治自己儿子对他的侵占行为。 季清那时实在被逼的没有办法了,碍于成家的权势,报警警察也不敢管,身边更是没有敢替他出头的人,自己的赌鬼父亲随随便便就被成延玉用钱打发了。 他只能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看起来十分和善的成延玉母亲身上。 而夏雨燕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她熟知自己儿子看上东西就不松手的执拗秉性,虽面露不忍,但内心作为一个母亲的自私还是盖过了良知。 夏语燕伸手温柔地拭去少年脸上的泪,嘴里吐出的话语却让季清如坠冰窟。 “孩子,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得向前看。” “阿玉他人还是很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你当做第二个儿子,为你安排最好的一切,请你,也试着去喜欢阿玉好吗?” 她选择纵容儿子的恶行,内心还虚伪的安慰自己,这对社会底层的季清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那时季清跪在她腿边,神色灰败,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碎成一片一片的,空茫的眼睛不断流着泪。 夏语燕和成延玉那时都以为,像季清这种既没钱又缺爱的可怜小孩,终究会在日后被富裕的生活和体贴的爱人所驯服。 但事实证明,他们都太傲慢了。 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季清听到一声带着颤声的叹息。 “都是孽啊……” - 今天季清在外面闲逛时出了不少汗,将木匣随便往餐桌上一扔就进浴室洗澡去了。 季清前脚刚进浴室,后脚桌子上的黑匣就诡异的颤动一下。 随着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大理石桌子上的黑匣颤动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要跳起来,就好像里面锁着一只狂躁的野兽。 季清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时,就听见很大的“咣”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地上。 季清是独居,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走过去查看,发现那只黑木匣竟然掉在餐桌旁的地上。 季清以为是自己刚刚没有放稳,又过去把木匣捡起来。 反正现在闲来无事,不如试下开锁游戏,说不定里面就有值钱的玩意,季清这么想着,看着眼前的密码锁跃跃欲试起来。 密码锁是四位制,季清表情有些苦恼,毕竟他从不关心成延玉,更不知道他会设什么密码。 季清胡乱试了几个常见的密码都是失败,渐渐的心里涌上不耐。 他咬着指尖,盯着木匣思索半天,最终决定把成延玉的生日数字输上去,心里没什么底。 果然还是不行。 季清有些恼怒,捋了把头发,在考虑要不要暴力拆开这个破匣子。 忽然,季清眉心一动,手指将数字转成自己的生日。 “咔哒”一声,锁开了。 但季清现在丝毫没有成功开箱的喜悦,只感觉又被死去的成延玉恶心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