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硬!克星辰王我来宠》
1. 第一章
晚秋萧瑟暮云悠,清风拂来,吹起薄白布一角,那一具放置于破旧草席上的躯体漏出惨白的面容。
“真真晦气,一大清早干着这差事!”
“别埋怨了,快快把坑挖好,把她埋了去!”
“七姑娘!你们别碰她,呜呜……”
“你一个小丫鬟别挡道啊,这是你们府上主母吩咐的,再者,如若要怪,就怪那个晦气辰王,世人皆知沾上他被克死亦是早晚!”
那地上肤若凝脂的女子,紧闭着一双凤眼,眉头微皱。
沈暮云猛然睁眼,抬手一摸,脑袋依旧在脖子上。
那两小厮撇了一眼,随后面色大变。
“鬼啊!”
铲子一丢,拔腿疾驰逃离。
沈暮云刚起身,便被一人抱住。
“七姑娘幸好您还活着,张小娘知晓后定不欲求死了……呜呜”
见那姑娘哭得伤心,虽一脸茫然,可沈暮云还是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姑娘,是否识错了人?”
“七姑娘,奴婢是琥珀啊!你是国公府的七姑娘白怜依啊,别吓奴婢了。”
瞧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沈暮云脑中浮现一个念头一——
自己明明本该身首异处了,难道自己重生了?
……
国公府玉华院中。
“怜儿!”
此时沈暮云坐于床榻上,闻言凤眸抬起。
顷刻,那张小娘从门口径直走来。
沈暮云看向那年纪尚轻却有几缕银丝的女子,心中叹息。
想来张小娘在这府中日子也不好过。
张小娘拉着沈暮云的手说道。
“怜儿啊,跟小娘逃吧,我们不嫁了,此次是天老爷救你一命,如若你嫁去王府迟早被克死啊!”
沈暮云方欲开口,一个声音便处传入她的耳畔。
“逃去哪啊?”
与张小娘那局促的素衣不同,来者穿着雍容华贵的锦衣,定是府内主母李氏。
“替嫡女嫁给辰王,你一个庶女倒还不愿了?这般命硬不正好与之相配!”
张小娘跪倒在李氏的衣摆边,拽着她衣袖一角,哭着求着:
“主母您就放过怜儿吧,她还未及笄,那辰王还是个哑巴,嫁去叫她如何生存啊!”
李氏恍若未闻,只嫌恶般抽出衣袖,行至沈暮云面前冷冷说道:
“你若是嫁,现下还是府上的七姑娘,如若不然,我此刻就可把你连带着你的小娘立刻发卖给人牙子!”
沈暮云朱唇上扬,温言道:“母亲可不会。”
李氏睨着沈暮云,冷言道:
“你怎知我不会?”
“当然是你们未曾有第二个人选,此刻心中可是死死抓着我这根救命稻草,怎会把我发卖?女儿说得对吗?”
沈暮云低头眸光扫了扫李氏鞋履上的泥土,随后继而说道:
“这京中遍布权贵,街道司对这道路卫生最是严苛,可母亲这鞋履怎的还弄得如此污秽……怕是去过了奴市?难道没相中如意的?”
李氏怒得满眼通红,手把衣袖攥得发皱。
沈暮云故作遗憾继而说道:
“哎呀呀,可惜了母亲这双云纹鞋履了,瞧着定是珍贵之物啊。”
李氏面色狰狞,用手指着沈暮云,嘶声喊道:
“好哇,敢如此放肆,我现下发卖不了你,还治不了那个贱妾了?来人!”
几个男奴仆手拿麻绳作势便要把跪在地上的张小娘绑了去,张小娘得知沈暮云的死讯后,本就伤心过度,此时又被如此对待,竟晕了过去。
这画面叫沈暮云忆起那日的母亲。
沈暮云脸上的温柔之色陡然间消失,眸中闪过一阵狠戾,抬手拔下发钗,似是破风之势疾至男奴仆旁,随后狠狠朝其手掌上刺去。
霍然间,痛呼声,发钗落地声接踵而至。
滴滴答答的血落了一地。
此刻时间好似暂停般,在场众人皆露出惊愕的神情。
李氏望向沈暮云,此时的她像极了地狱里爬出的罗刹,李氏第一次对眼前那人生出畏惧之心。
沈暮云用手帕擦了擦手上沾上的鲜血,言语中带着一丝威胁道:
“我可以嫁过去,但如若你们敢动我的小娘,我不介意捅破你们的谎言,拉着整个国公府一起陪葬!还请母亲想清楚了!”
随后把手帕朝地上一丢。
李氏脸上对沈暮云有几分惧色,可嘴上还是讥讽道:
“不过是个贱妾生的,终究皆是贱奴,以为有几分傲气,便可成为贵女?看你能在王府里挺几日!”
贱奴?上一世侯府倾覆后,贵为侯府嫡女的她,亦被称之为此。
沈暮云被这刺耳的话点醒,心中想道。
即使这一世上天依旧不愿站在我这边,我却已经不是那个不经世事的沈暮云。
这一世,不论是尊是奴,我定然不会随意被他人摆弄。
沈暮云坐在镜前,瞧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表面上平静无比,内心却气血沸腾,忆起父亲被冤死那日,她的心口猝然一阵疼痛。
上一世,身为勇毅侯府嫡女的她,眼睁睁看着侯府被歹人构陷,却束手无策。
她只能一遍遍问着上天,凭什么,凭什么?
届时,祖父是荣祖皇帝亲封的勇毅侯,这两字对于沈家是无上荣誉。
沈家世代枭雄,祖父是跟随荣祖皇帝打下大荣江山的开国将军,战绩斐然。
可天妒英才,祖父旧伤新伤叠加,荣祖皇帝登基后便不久逝去。
荣祖皇帝悲痛欲绝,下令百姓们为其默哀三日。
比起君臣,荣祖皇帝和祖父更胜兄弟,甚至遗诏中还交代荣宗皇帝一定要善待沈家,不可疑之,防之。
始终记住,沈家是忠义之臣!
建文帝自是把荣祖皇帝的话谨记于心,登基后赐予沈家独一份数量的兵权,命袭爵的勇毅侯镇守边疆,对沈家的信任也是世人有目共睹。
这是荣誉,同样亦是对沈家的诅咒。
沈家的代代男儿皆死于战场,无一幸免。
而就在一年前,西戎公然撕毁与大荣朝的约定,大举犯境,镇守在那的大将军何信领着十万大军拼死抵抗。
西戎铁骑来势汹汹,眼看十万大军损伤惨重,何信只好写下血书传回朝廷,请求救援。
此时镇守在边疆勇毅侯,被一道圣旨召往西北,协助何信逼退西戎。
勇毅侯二话不说带着十五万大军前往西北支援。
而这一仗持续了一年有余,期间前线未曾传出任何消息。
待传回大捷的那日,举国欢庆,百姓们皆称赞道不愧是沈家,世代都是骁勇善战,从不打败仗。
可一日后,前线传来何信将军被勇毅侯所杀,勇毅侯意图谋反!
随后这一切都变了,百姓们的变得面目可憎,嘴里说着恶毒的话,手里的秽物不断朝勇毅侯丢去。
“这就是个反贼,想趁乱带兵杀回京中,弑君登基!”
“可怜那天上的老勇毅侯,怕是要气活过来!”
……
思及此,沈暮云手死死抓着衣袖,暗暗发誓,一定要手刃了那构陷父亲的歹人,那红盖头下的眼睛,是骇人的狠戾。
“刘妈妈,七姑娘已梳好了妆。”
那妈妈转过头,从上到下打量着穿着婚服的沈暮云后说道:
“七姑娘,容老奴说一嘴,今日过后您就是辰王妃,国公府里的事还是忘却了好,如若是说出去一星半点,恐怕……。”
“我自是知晓,琥珀,走吧。”
琥珀连忙上前要扶住沈暮云,可被刘妈妈拦住。
“七姑娘,为了您顺利嫁入辰王府,主母为你准备了个更伶俐的丫鬟,以后就由她来服侍您,梅玉还不来扶着你家主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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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玉立马上前把琥珀挤开,得意地扶住沈暮云。
琥珀只能委屈地退至一旁。
此时,盖头下那朱唇一笑,不动声色地轻轻推开梅玉的手。
“刘妈妈,梅玉是母亲恩赐给我的,自然要带,可琥珀自小在我身旁服侍,自然也要带,若是,被什么有心之人瞧到梅玉对我的喜好习惯都不知,可是会怀疑国公府嫁的到底是不是最受宠爱的嫡女?”
沈暮云把嫡女那两字咬得极重,刘妈妈半天说不上话来,只能恶狠狠地盯着沈暮云。
“琥珀我们走,别耽误了吉时。”
“是,姑娘!”
梅玉还呆在原地,不知是上前亦或是退后,只能望向一旁的刘妈妈。
“看什么看!跟上去啊,好好盯着七姑娘,有异常随时传信回来告知主母,不然立刻把你的卖身契给撕了!”
梅玉连连点头,慌不择路地跟上去。
琥珀扶着沈暮云上了喜轿,轿帘被放下。
紧接着,喜娘那喜庆的声音响起:
“起轿!”
随后一阵激昂而悠扬的乐声响起,嫁娶队伍缓缓而行。
十里红妆,马队雄壮,气势非凡,引得百姓们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的新妇啊,这么大阵仗?”
“你不知晓吗,这可是辰王娶国公府嫡女,还是圣上赐的婚,辰王本就是圣上最亲近的弟弟,阵仗大实属正常。”
“难怪,没瞧见新郎的影子,原是那病弱还不能开口的辰王!”
“哎,我先前还曾听闻,这辰王有过一位心爱之人,不过无人瞧过那女子真容,方定下婚约,那女子便病死过去,这新妇子不知八字硬不硬……”
此时,正端坐在喜轿中的沈暮云,心中不免叹道:
上一世的自己年岁还未至及笄,后值侯府倾覆,爹爹和娘亲都未曾见过自己穿上婚服后这般模样。
良久,喜轿外传来一阵高呼:“落轿!”
沈暮云敛了敛悲色,由喜娘搀扶着下了轿,亦步亦趋地进了王府。
“新妇跨火盆!去了晦气,迎来福气!”
“新妇踩瓦片!碎了歹运,聚齐好运!”
沈暮云一一照做,端庄大气地进入内屋,待她站定后,纤手从喜娘那收回。
“王爷,该拜堂了,您看……”
赞礼官瞧见一旁坐在椅子上阖眸的萧瑟言面露难色。
只见那堪堪及弱冠的青年眉宇含笑,后靠椅背,指尖轻轻敲打着扶手,声音不大,可此时此刻确是敲打在在场所有人的心窝上。
顷刻,萧瑟言睁开那双好似含水的眸子,瞧见眼前这场景,竟露出几分讶意,慌忙地望向一旁的康嬷嬷。
康嬷嬷是萧瑟言的乳母,从小望着他长大,只要萧瑟言一有需求,无需开口说,一个眼神当即就可领会。
“王爷这几日感染了风寒,身体多有不适,这拜堂想来……只能由王妃一人完成了。”
康嬷嬷言辞恳切,好似是求着沈暮云不要为难萧瑟言般,此言一出,在场诸位目光皆纷纷投向沈暮云。
一旁的萧瑟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可骤然间皆消失殆尽,余下的则是那委屈央求般模样。
赞礼官瞧着亦有所动容,欲开口,便被沉默已久的沈暮云温声打断道:“王爷感染风寒,妾自是心疼不已,可自古拜堂得由夫妻二人参与,亦是祖上定下的规矩。
“若是今日未按礼数行事,恐叫人背后议论破了祖宗律法,妾卑贱亦是叫人骂了去也无妨,可王爷乃尊贵之躯,自是不可有损您的威名!”
可一旁的康嬷嬷可坐不住了,冷声斥道:“王妃好生伶俐,这巧嘴真真是把我这把老骨头都吓住了,可如若王爷今日非是全不了您的心意,王妃该当如何呢?”
众人瞧不见沈暮云此时的神情,只可听见她掷地有声地道:“那这亲确是成不了了。”不知盖头下那冰冷的眼神。
2. 第二章 软的不吃那就来硬的!
软的不吃那就来硬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不免生出寒意,皆感叹这王妃好生大胆,竟要当众毁了这天家恩赐的婚约。
就在众人皆思沈暮云悲惨下场之际,方才置身事外的萧瑟言,此时从椅子处起身,时不时发出弱弱的咳嗽声,朝着满脸心疼的康嬷嬷打了个手语——别担心。
随后,萧瑟言行至沈暮云身旁,对着赞礼官点了点头。
气氛一刹那回归之前的热闹,赞礼官高呼:“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
沈暮云端坐在挂满红绸的床塌上,闻见外头高朋满座,热闹非凡,此刻她却只许巍然不动在这房内饿着肚子,自古女子被拘甚多,男子就可在外头潇洒快活,真真是好世道!
思至此,门口有些许响动,顷刻,门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传入沈暮云耳畔,随后停住。
沈暮云头上的盖头被那人掀起,还未适应屋子里的光亮,沈暮云眯了眯眼,只见萧瑟言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再抬头望去,那人此时正就着一双凤眼温柔地看着自己。
萧瑟言与沈暮云对上视线后,便立即移开,隔着衣袖羞涩地牵起沈暮云的手,在上头写道——吃
瞬时,沈暮云手中被放上一块糕点。
沈暮云:“……”
这辰王怎的与我想得不一般!
萧瑟言瞧着沈暮云茫然然地望着自己,便对着她粲然一笑,随后沈暮云轻捻起手心里那块点心小小咬了一口。
期间时不时暗暗观察眼前的萧瑟言,心中不免生出讶异:这萧瑟言真如外头所道那般,是个软弱无能的主?
思及此,沈暮云手中的点心已吃尽,而确是缘于她久坐至此还未曾进食,此时这块小小的点心早已填不满她那饥肠辘辘的肚子。
待她欲拍拍手,复而挺背端坐时,萧瑟言故技重施,干脆把圆桌上余下的点心尽数端至沈暮云眼前。
“王爷这不合礼数,妾……”
沈暮云还未道出下半句,康嬷嬷就从门外径直走来,扬声说道:“哎呀,王妃您这不合礼数啊,怎可哄得王爷侍你吃食,王爷快快放下!”
康嬷嬷立马接过萧瑟言递来的点心,随后继而对沈暮云斥道:“王妃不可瞧着我们王爷是个善良的主儿,就哄骗他做些不合规矩的事,前些时候,您还在外头道需循规蹈矩,怎的到您自个身上了就变样了!”
沈暮云望向躲在康嬷嬷身后的萧瑟言,那人脸上如今当真起了几分委屈模样,虽说不可开口替她辩驳几句,难道现下手也动不了了?
沈暮云不欲与之多言,便称歉,继而话锋一转:“王爷原是妾的错,不过这合卺酒还未曾与妾饮下,恐康嬷嬷复而怪罪于妾。”
装可怜她沈暮云也会!
康嬷嬷这厢复而欲开口,沈暮云便立即把她的话堵在嘴边:“王爷怕不是怪妾方才逾矩,这才不肯与妾把酒尽数饮去。”
萧瑟言忙得摆手,恐沈暮云瞧不见似的,继而又从康嬷嬷身后走出,端起合卺酒,行至沈暮云眼前。
沈暮云而后与萧瑟言交杯就要饮去合卺酒,期间在萧瑟言瞧不见之处,对着康嬷嬷挑眉一笑。
“不妥啊王爷,您不胜酒力,饮半杯足矣倒去啊。”
沈暮云大感不妙,这康嬷嬷怎的不早说,方欲与萧瑟言道抿一口也未尝不可,随后便见那人把酒尽数饮去,期间不晓是否为自己听岔了去,一道几经弱到不可闻的轻笑传入耳畔。
顷刻,一旁的萧瑟言霍然倒在沈暮云颈边,方才手中拿着的酒杯也缓缓滚落在地,沈暮云身子僵在原地,心中大骂道:
“好一个善良的主儿,只会虚与委蛇,现下全当是我方才咎由自取换来的!”
此时,沈暮云无暇顾及一旁的康嬷嬷,只欲尽早把挂于她身上的混账王爷给解决掉,于是便柔声宽慰道:
“康嬷嬷,王爷我自会照看好,您老去歇息可好,现下是王爷与我的洞房花烛之夜,想来您亦不忍毁了去。”
沈暮云所道之言如此恳切,康嬷嬷也没由道出为难之语,行礼便退出了房内。
待关门声响起,沈暮云直直得把萧瑟言甩向一旁的床榻上,那人竟忽的换了个姿势继而睡了起来,沈暮云见状翻了个白眼。
而后,沈暮云终可尽数卸下发髻上沉重的冠钗,继而又脱下笨重的褙子,期间总感到身后有一道目光游离在自己身上,她随即回头查看,床榻那人依旧闭着眼,便复而继续方才手上的动作。
沈暮云此时身心疲惫至极,亦不欲进食,只欲躺下歇息,而床榻此刻被某人尽数占了去。
她心中一叹,抽去一床被子后,便平铺在地,待她欲躺下时,瞧见萧瑟言身旁未曾盖去的被子,心道:
“年岁已不小,觉冷自会寻被来盖,干我何事?把床榻让出已然是我之大度。”
思至此,沈暮云毅然躺下,没一会儿,她霍然起身,行至榻边,随手把被子往萧瑟言身上一甩,便转身复而躺下,静谧间闻见一道轻笑,登时转头看去,并无异常。
难道重生后患上了幻听的症结?
脑中还思之,身体早已先行一步睡去。
……
次日清晨,沈暮云只觉心口透不过气来,身上好似被压磐石,难受得很,随后便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赫然出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这种场面沈暮云只在梦中见过,此刻思来亦是,故复而合上双眼,再度睁眼时瞧见得竟并无不同。
沈暮云当即,把挂在身上的人一拽,力气过于大,那人被甩飞,额头往床脚处磕去。
萧瑟言闷哼一声,吃痛地捂住了额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委屈巴巴地望向一旁的沈暮云,眼眶亦红了一圈。
沈暮云自是没想伤了他,上一世随着爹爹习了些许武,但未曾想那人身量如此轻。
再者,萧瑟言放着偌大床铺不睡,竟还来占自己这一隅之地,合该他吃这一痛。
虽心中如此思来,可沈暮云现下还不可与之真实相对,便拾起那般做戏之态,露出惊恐的眼神,带着疚意说道:“王爷——您有无何事?妾未欲伤您,这可如何是好,妾还是去唤府医来瞧瞧。”
沈暮云方欲转身,身旁的手忽而被人拉住,萧瑟言泪水还在眼眶里打着转,手指却指了指额头上的红肿,唇作吹气状。
“王爷之意是……要妾给您吹吹?”沈暮云愕然道。
萧瑟言菲薄的唇角微微向上,望着沈暮云点头。
见沈暮云迟迟未有动作,萧瑟言天塌了般,敛下眉眼,此刻眼眶中的泪珠簌簌滚下。
此番景象叫沈暮云有所动容,正巧门外响起敲门声:“王爷,王妃可否已醒?”
询问者正是沈暮云的贴身丫鬟琥珀,沈暮云抽出被拉着的手转身扬声回道:
“有何事?”
萧瑟言见事情中断,不免蹙起了眉。
“回禀王妃,康嬷嬷道今日是进宫面圣,感谢皇恩的日子,还请王爷和王妃快快洗漱,莫要耽误了时辰。”
沈暮云细细整了整中衣,回首一瞧,萧瑟言还如方才那般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只好把地上的床铺一卷扔向床榻,叫人知晓昨日俩人是分开睡的,恐多生麻烦。
“王爷,妾扶您起来。”而后向地上的萧瑟言伸出手,正欲拉起时,外头响起一阵喧嚣。
“康嬷嬷您现下不可进屋,王妃他们还未穿好衣服呢!”
“无事,王爷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算半个母亲,母亲和儿子之间有何关系?”
琥珀:“……”
康嬷嬷推开门正瞧见沈暮云拉着萧瑟言的手,亦瞥见萧瑟言额头上的伤,暴喝一声:“你这泼辣狠毒的角儿,还不速速放开王爷。”
而后便急步上前,强制分开两人的手,推了一把沈暮云,此时赶来的琥珀看到此番景象,急忙上前护住沈暮云,嘴上维护道:
“定是误会,姑……王妃怎会伤害王爷?”
“你怎知不会?昨夜她逼着王爷喝那合卺酒,想来定欲乘其不备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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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王爷。”
康嬷嬷忽而面色大变,指着沈暮云,惊骇般说道:“你许不是那国公府女,而是被人派来监视王爷的奸细?”
此言一出,沈暮云心中一颤,她担心的自然不是这奸细之名,而是如若被发现她是替嫁,定然会有许多麻烦寻上她,此番对她日后调查构陷侯府歹人多有阻碍。
再者,对比于她那个“家”,身处于王府内她的拘束少了些许。
思及此,沈暮言行至康嬷嬷面前,挽起衣袖后,抬手以示众人,颤声说道:
“康嬷嬷我知你不喜我,但怎可空口污人,我与王爷不过是昨夜玩得凶了点,我手腕上的抓痕可为我证明,如若这亦要怪罪于我……”
方才,退至琥珀身后,她暗暗用指甲抓出了这几道伤痕,细细看来虽有破绽,但现下已是够用。
沈暮云继而开始抽抽噎噎,随后豆大的泪珠似断了线的串珠,簌簌而下。
琥珀心疼不已,当即言辞恳切般说道:
“王爷,康嬷嬷如此为难王妃,您难道要坐视不理吗?”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早已退至角落的那人。
萧瑟言这厢瞧着眼前这出好戏,心中正连连叫好,忽而成为视线中心,险些未收住脸上的表情。
而后,他缓缓行至沈暮云身旁,随后轻柔拉起她那只受伤的手,脸上愧意满溢,轻轻吹了吹手腕上的伤痕,叫沈暮云生出一身鸡皮疙瘩,欲把手抽走,可众目睽睽下,只好作罢。
“王爷,妾已无碍,多谢王爷关心。”沈暮云只好出声提醒他,演过了!
萧瑟言随即转而朝着众人比划了番手语,在场诸位脸上浮上丝丝红晕,而康嬷嬷更是拂袖而去,只冷冷说道:
“王爷与王妃可别迟了,今日还得进宫谢恩!”
余下之人,便上前服侍二人穿衣,梳妆。
沈暮云此时还思索着方才萧瑟言道了何言,叫除自己以外的人皆面色大变。
待俩人皆整装待发之际,沈暮云依旧放不下此事,瞧着行至前方的萧瑟言,她随即询问道身旁的琥珀:
“琥珀,你方才是不是也知晓王爷比划的为何言?”
琥珀其实早已与她说过,在老家时儿时玩伴中有哑者,故琥珀知晓手语,此番不过是发问之道。
此时琥珀举目环顾四周,见无人望过来,便靠近沈暮云,附耳说道:
“王爷道……昨夜是您央求他对自己凶一点,而后王爷未控制好力度,您一生气就……就把他一把推走,王爷额头随即撞到了床脚。”
琥珀磕磕巴巴地话终了结,可转头一瞧,身旁之人早已不见,往前望去,只见自己姑娘好似要去前头揍王爷一顿的架势,立即上前把沈暮云拉住。
“王妃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
马车内,俩人无言,沈暮云忆起方才琥珀的话,更欲挥拳砸向眼前之人。
萧瑟言余光瞧见沈暮云看向自己眼神中的怒火,侧了侧首,忍不住笑,接着忽而望向沈暮云,神情复而换为如往常那般无辜。
他抬手比划着--你在生本王的气?
此刻沈暮云脸上的神情亦是温柔守礼,若是开口未曾这般咬牙切齿:
“王爷,妾身不识手语,还请见谅。”
登时,马车急停,沈暮云身体向前倾去,对面的萧瑟言敢忙一扶,满眼忧色的望着她。
沈暮云慌忙拉开俩人之距,缓过神后道了声谢谢。
康嬷嬷这厢则怒喝那半路赫然杀出的那人:“怎的这么不小心,马车内可是皇亲贵戚,若是有何好歹,你可担得起?”
“多有得罪,还望王爷见谅,小的们这般亦是为了皇亲贵戚,前夜宏王殿下在王府中离奇失踪,现场痕迹尽数抹去,证据皆无所得,只拾得这黑鹰羽毛。”
此时,马车内的沈暮云听闻此言,眸光一亮,抬手掀开侧边帘布,往那人手中瞧去,心中振奋道:
果然如我所思,是他!
沈暮云未发觉对面那人把她的神情尽数收入眼底……
3. 第三章
康嬷嬷一听是大理寺办案,面色大变,怒气减弱不少:
“下回注意点就是了。”随即又对一旁的车夫说道:“走吧!”
沈暮云放下掀开的帘布,脑中还在细细思索:
宏王?记得爹爹与她说过,最是喜做些抢强民女,逼良为娼的下作事,爹爹每每说起无不叹息与痛恨,可宏王系皇权贵胄,无人可与之相抗衡。
正想到此处,就闻见对面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沈暮云继而抬眸往前看去,瞧见萧瑟言抬手捂着额头上那处伤,疼痛要溢出那般。
这般疼?莫不是磕出内伤了?
“王爷,您还好吗?”沈暮云柔声问道。
可萧瑟言恍若未闻,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沈暮云脸上出现一丝慌乱。
她现下可还不能成寡妇!
于是倾身靠近萧瑟言,拉起他另一只手后,纤手搭上萧瑟言的脉,细细把来,竟发现他身体如此虚弱,但这种虚弱不似向来如此,倒像是……
沈暮云方欲收手,哪知对面那人直直的向他倒来,她瞬时间一把扶住,竟发现萧瑟言身体无力到坐不住,要不是方才为他探过脉,定会认为那人是为假装。
马车难免摇晃,如若放任萧瑟言独自倚靠着车壁,万一再次磕着碰着,就他这般虚弱的身体,沈暮云怕出人命。
沈暮云叹了口气,无奈弯腰起身坐至萧瑟言身旁,调整好坐姿,好叫身旁之人倚靠着自己,谁知那人竟径直往自己怀里钻,双手环着她的腰,忍着把人甩飞的念头。
心里想着就当是给萧瑟言受伤的额头赔罪。
“王爷,现下这般可叫你好点?”
萧瑟言在沈暮云颈边点了点头,这动作使她汗毛直竖,故侧了侧首,可那人亦追了上来,腰上环住的手也紧了紧。
沈暮云就此作罢,只好认命般岿然不动,由着萧瑟言来,期盼着快快抵达皇宫,期间随着萧瑟言眨眼而扇动的长睫,叫她颈边生出一阵痒意。
真真受不住了!
“王爷倘若有睡意,便睡去吧,到了后,妾身会唤您的。”
沈暮云听着怀里的人平静的呼吸声传出,轻轻“吁”出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被人从外头掀开:“王爷,王妃已经到了可以……下车了。”
琥珀方才在车外就唤了几句沈暮云,可马车内没有回应,她这才掀开,没想到瞧见此时被萧瑟言紧紧抱住的沈暮云一脸绝望出着神,琥珀只好红着脸复而唤了一声:
“……王妃,我们到了。”
沈暮云霍然回神,眼神聚焦在琥珀身上:“好,我这就……”方欲起身,才想起此时还挂在她身上的萧瑟言,叹了口气,温声唤道:
“王爷,我们到了,醒醒。”
康嬷嬷这厢在外头等待许久,瞧着马车内依旧未下车,以为是琥珀行事不周全,边向这头走来边训斥道:“琥珀,你傻站在那作甚,叫个人慢慢吞吞!”
待康嬷嬷行至于此,车内的画面进入她的视野,神色一凛道:
“王妃日后可不能哄着王爷再做那些事,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任性妄为,狐媚勾引!”
康嬷嬷这喧嚣的声响扰得沈暮云怀里的人苏醒,抬眸看去,那康嬷嬷立即褪去满脸苛责,温声道;
“王爷皇宫已抵达,现下下车吧。来人,把王爷扶下来!”
沈暮云这厢完全没功夫听康嬷嬷的话,她还欲感谢康嬷嬷的大嗓门把萧瑟言吵醒。
她被琥珀扶下马车时,忍不住扶了扶酸麻至极的腰,脸上憔悴不已。
“琥珀,快快!帮我捏捏腰,难受极了。”
此刻,一位模样俊俏的少年郎,约莫十岁左右岁,正悄摸摸远远地瞧着沈暮云一行人。
“六皇子,我们快回宫吧,圣上知晓您此行,会责罚您的!”
说话者是被称为六皇子的贴身侍从,此时面色担忧,时不时举目环顾四周。
“不急,我还未曾瞧清言皇叔娶的新婶婶呢,哎!安午你方瞧见了没,皇叔抱着婶婶不撒手,竟是如此恩爱!”
“六皇子……”
---
皇宫清和殿内。
沈暮云和萧瑟言方欲行礼,便被一身龙纹皇袍的圣上打断,那人是先帝的二皇子,年岁比萧瑟言大十岁有余,出自当时的秦皇后,名唤萧弗言。
先帝共有六位子嗣,而萧瑟言便是最小的六皇子,母亲是当时的才貌出众何贵妃,从小有先帝和皇兄皇姐们的疼爱,但在八岁那年,一夜之间就说不了话了,何贵妃伤心欲绝,先帝只能加倍对萧瑟言好,来弥补自己的愧疚。
不久后何贵妃薨逝在景徳宫,一旬后先帝驾崩,萧瑟弗登基。
萧弗言对着萧瑟言笑容仁和道:
“欸,不是说过言弟私下见朕时,可以免去这些礼节,现下皆是自家人,都快落座吧!”
“言弟,方才握你手如此冷,脸色亦如此差,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药?”
萧瑟言立即摇了摇头。
三人皆落座后,沈暮云瞧见那萧弗言与萧瑟言交流无阻,而萧瑟言表现的亦极其信任。
可方才她把脉时显然是被人有意迫害才会身体如此虚弱,显然是吃食里动了手脚,可被圣上如此亲密对待的弟弟,谁敢做此事?
思至此,一小黄门走来,随后附在圣上耳边说了什么,得到准予后便离去,顷刻,一名太医跟在那位小黄门身后,朝着在座几人行了个礼,便行至萧瑟言跟前,为其把起了脉。
萧弗言见沈暮云目光全程落在一旁的萧瑟言身上,便宽言安慰道:
“弟妹,无需担心,言弟他从小身体就虚弱,朕每旬末都会叫太医为他诊脉,不会有事的。”
“圣上仁徳,臣妾万分感激!”沈暮云端庄知礼,温言说道。
太医收回诊脉的手,开口说道:“回禀圣上,辰王殿下他的身体无大碍,只是多有劳累,休息时辰太短。”
沈暮云心里讶异道:这宫中的太医医术如此浅薄,竟还不如自己?
然而,现下沈暮云不敢道出心中所思,她还得多加观察,只是拾起一脸忧心般的神情,问道:
“那太医能否开些滋补的药,王爷前几日本就感染了风寒,这可如何是好……”
“王妃不必担心,微臣这就去太医院配药,再叫人送来。”
随后,那太医便起身行礼退去。
此番行径,一是在圣上面前表现出恩爱之态,好叫他不生疑,另一方面,沈暮云自己亦想瞧瞧,这太医院会开出何般药。
“明明就是婶婶害言叔叔这般劳累啊!”
这声音霍然响起,在座众人都吓了一跳。
“钰儿?你在胡言些什么?”
“我可没胡说,我亲眼瞧见叔叔和婶婶抱在一起的……安午你拉我作甚?”
萧弗言汗颜,立马吩咐道:“安午,快快把六皇子带下去。”
那少年郎被安午拉着往外走时,还偏着脑袋望向沈暮云扬声说道:
“好婶婶记得来找我玩,我是六皇子萧钰!”
沈暮云闻言生硬地笑了两声,便拿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随后听见身旁之人弱弱地咳了一声,本想抬眸看去,登时忆起,方才她把茶水放在了左手边,现下手上拿着右手边的。
察觉到余下俩人正瞧着自己,恨不得寻条缝钻进去。
萧弗言这厢瞧见这般景象,悠悠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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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你们俩这么恩爱,可见朕赐的婚甚是正确,不过言弟他性子软,不好意思提要求,弟妹你有时还需多问问他。
他还不好意思提要求?现下她这腰还酸着呢!
“圣上无需担心,臣妾定会多多询问王爷的。”
“甚好,朕看也到传晚膳的时辰了,用完晚膳今个儿就在宫里住下吧,这些日子,夜晚外头不太安全。”
沈暮云忆起当时看见的那根黑鹰羽毛,陷入沉思,看来今晚得主动寻寻他了……
---
子时三刻
皇宫偏殿内。
此时,沈暮云不停地往床边挪动,可没过多久身后那人会复而跟上她,终是忍不了,沈暮云转过身去,发觉那人早已睡着。
方才临睡前,沈暮云在地上已铺好被褥,可萧瑟言就坐在床榻上直直看着她,沈暮云欲闭眼随他去。
哪知萧瑟言既不睡下,亦未披上衣裳,没一会儿,沈暮云就被一阵咳嗽声扰醒,无奈起身欲给他去倒杯茶水,回头一瞧,那位“性子软”的王爷把地上铺的床褥尽数卷起抱上了床上……
思至此,沈暮云抬手揉了揉眉心,往窗外望去,是时候去做正事了,本想着先睡几个时辰,现下只能待会儿回来再睡了。
沈暮云轻轻拨开在自己被褥上的手,确认萧瑟言没有醒的迹象,便提着鞋踮脚悄悄走出屋外,把门关好后,穿上鞋子行至一面墙边。
其实今日沈暮云一下马车时,便远远地瞧见有一只黑鹰盘旋在皇宫上方。
这只鹰她认的。
沈暮云抬起右手,拇指与食指作出环形状靠近唇边,随后轻轻一吹,几个不同的音调传出。
瞬时间,一只黑鹰落在沈暮云的手臂上,桀骜的眼神在看见沈暮云时消失殆尽,低下脑袋好似要沈暮云抚摸它,心里想着:
隼还与从前那般爱撒娇。
沈暮云嘴角扬起,亲昵地顺了顺它脑袋上的羽毛,随后把她早已准备好的字条系好在隼的爪上,摸了摸隼的脑袋后,隼便凌空飞去。
“六婶婶!”
沈暮云霍然回头,才发现是今日在殿内见过的六皇子萧钰,她连忙走过去:
“六皇子怎的在这,更深露重,万一遇见坏人就不好了,快回去休息吧。”
“我不怕婶婶定能保护我,我方才瞧见婶婶一吹口哨,就把那么大只黑鸟叫来了,可否教我?”萧钰边道手臂边夸张地张开模仿着动作。
沈暮云此时正思索着,今晚明明打着为不打扰萧瑟言养病借口,把偏殿里服侍的人皆支到宫门外守着,叫他们没有吩咐不准放人进入,此时六皇子出现在这真真奇怪。
“六婶婶不愿教我?那我告知你一个秘密吧!”
萧钰拉着沈暮云的手叫她弯下腰来,附在她耳边道:
“其实是六叔叔叫这个时候来找婶婶的,皇叔的话我可是连父皇都不说的,你就教教我吧。”
“好,不过,得明日了,现下太晚了,六皇子需要婶婶叫人送你回宫吗?”
“不用,安午就在宫门口,记得明日教我哦,再见婶婶!”
沈暮云笑着目送萧钰离开,便转身回到了屋内,目光停在萧瑟言的睡颜上,见那人依旧抱着方才自己塞到他怀里的枕头,深思道:
这萧瑟言怎知今晚我会出去,难道六皇子在骗自己,或者是……
沈暮云缓缓躺下,转头看向紧闭双眼的萧瑟言,拿出袖中的银针缓缓靠近萧瑟言的颈部,只余半寸之距时,外头宫人骤然嘶声呐喊起来。
“不好了!死人了!……”
沈暮云迅即收手,起身往外走去。
此时暗处一人亦把飞镖收回袖中,复而藏入横梁上。
4. 第四章
殿门一打开,沈暮云抬眸望去,一具惨死的尸体映入视野,血液布满腰部末端至足旁下摆,此刻天色太暗,她只识出了那人穿着一身贵族服饰。
沈暮云方走近瞧清那人模样,方才在外头嘶声喊叫的宫人,此时带着诸多侍卫再次出现,沈暮云还未曾反应过来,便与那群侍卫的头领对上了眼。
不好!
而后,她身子一软霍然倒地,平静神情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是面脸恐惧,指着地上的尸体噤若寒蝉,可目光并未从尸体上移开,打量着脖子上那道微不足见的致命伤,内心道:
来得这么快!不过为了此次计划,只能叫这宏王再“死”一次了。
“王妃?您可还好?”
那侍卫首领关切地询问着地上身体发颤的沈暮云,瞧着沈暮云恍若未闻欲上前伸手扶她,恰好这时琥珀出现快他一步:
“王妃!没事吧,叫奴婢瞧瞧可否有受伤!”
沈暮云好似噩梦方醒,被琥珀扶起时脚下一软,忽而腰间被人一搂,侧首望去竟是萧瑟言,琥珀识趣般地退至一旁。
陡然出现的萧瑟言叫沈暮云有些许意外,思索着:
他怎的这时便醒了,前几日睡去后不论怎样唤皆未曾醒。
萧瑟言抬手朝她作手语,沈暮云则向一旁的琥珀望去,琥珀立即解释道:
“王爷问王妃可有受伤?”
沈暮云把目光移回面前的那人,黛眉紧蹙,好似心绪起伏过大,出声时言语含着一丝颤抖:
“妾无事,只是方才闻见外头响动,出门瞧见这……被骇到了,多谢王爷关心。”
言毕,还抬手抚去了假意掉落的泪珠。
此时,沈暮云虽是与萧瑟言说着话,实际上亦是道给那侍卫首领听的,缘是沈暮云发觉那人时不时观察着自己。
想来是与之对视的那一眼,叫那人起了疑心。
登时,只是随意披了件外袍的萧弗言出现,在场众人皆行礼,瞧见萧瑟言无事后,似吁出一口气,随后行至俩人面前,忧意溢出:
“六弟与弟妹无事便好,是朕考虑不周,这偏殿确是不太安全。”
沈暮云连连摇头,温言道:“臣妾惶恐,圣上仁慈,皇宫处处皆有您的庇护,此次亦是您护住了妾与王爷。”
萧弗言点了点头,随后侧首睇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好似那人与之是为陌生人,眼里不含情绪,冷言道:
“怎么回事?”
一旁的侍卫首领立即开口道:“回禀圣上,守夜的宫人瞧见一黑影往宫内抛下重物。”
“随后靠近一瞧竟是前些日子离奇失踪的宏王殿下,可那刺客动作太快,未曾看清面容。”
萧弗言怒极拂袖,暴喝一声:“封锁皇宫,找出刺客就地斩杀!”
还未待侍卫们领命,一声啸叫划破漆黑的夜空,顷刻,一黑影落在屋顶上,紧接着又是一声啸叫,黑鹰精准停落在那人的右肩,一双桀骜不驯的鹰眼在这黑夜中发着幽光,死死盯着下方的众人。
“不劳您苦心寻我,此刻您便可把我就地斩杀,不过……”
那人陡然顿住,目光打量这那些侍卫,冷笑道:
“看你们是否有这的本事!”
话音还未落,电光火石之间,那黑影便闪身至那群侍卫的面前,随后右手一伸,一道亮光映入众人瞳孔中,那侍卫霍然倒地,痛呼声还在嘴边,便当场没了气息。
黑衣人收起袖剑,随意擦了一把额头上被溅到的还未曾冷却的血液,登时,那群侍卫连忙把萧弗言围在中间,眼中皆带着惧色。
此时那黑衣人覆面上的眼睛朝不远处的萧瑟言看去,察觉黑衣人的意图后,萧弗言面色大变,急声道:
“保护辰王!”
可侍卫们的速度远远不及黑衣人,刹那间,黑衣人朝着萧瑟言疾驰而去,右手袖中继而冷光闪过,于此同时暗处一人手中的飞镖,有着蓄势待发之势。
就在众人以为萧瑟言必死无疑时,沈暮云霍然间上前挡在萧瑟言身前,那袖剑从她的脖颈边浅浅划过一道血痕,随后那黑衣人顺势挟持着沈暮云,讽刺道:
“说什么帝王威严,还不是躲在一群人后头,此时还不如一个女子胆量。”
沈暮云脸上爬上惊惶的眼神,装作一副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内心怕的要死的神态,颤声说道:
“你……你要杀要剐皆向着我来!王爷身子弱挺不住。”
那黑衣人右手中的剑抵着沈暮云的脖子,左手深深掐着她的两颊,冷言道:
“好哇,一个向着王室的走狗,我自然要杀,不过你这哭的梨花带雨的,甚是可怜,我现下还不欲杀你,不如……”
而后,那黑衣人方欲把沈暮云掳走,可一旁的萧瑟言竟上前拉着沈暮云的手死死不放,那黑衣人本欲亮出袖剑杀之,可沈暮云给了他一个眼神。
黑衣人眉头一蹙,扛起沈暮云后一把抓起萧瑟言的后领,转身眨眼间融入夜色间,侍卫们本欲上前追赶,未迈出半步,隼向下俯冲而来,锋利的爪子带倒了一片侍卫,顷刻,一阵口哨声由远传来,隼迅速翱翔于高空消失不见。
留下现场一片混乱,受伤倒地的侍卫们哀声连连,立于黑暗中的萧弗言望着浸入黑暗中的背影,眼底的神情晦涩不明。
……
郊外一处荒屋内。
黑衣人把在路上就被迷晕过去的萧瑟言扔向一旁,摘下覆面后,转而便对着一旁满脸泪痕的沈暮云抱拳单膝跪下,愧意满怀:
“姑娘,属下方才是否伤到了您?”
沈暮云瞧着眼前人这番动作,立即上前把他扶起,温言宽慰道:
“我无碍,阿聂快快起身,此番不过是演戏罢了,我还是从前侯府那个沈暮云啊,未曾所变,惯来便没那么娇气。”
那被称之为阿聂的少年是沈暮云上一世还是侯府嫡女时勇毅侯留给她的侍卫。单名一个聂字,荣朝大败启国那一役中,勇毅侯从前线战场上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
在沈暮云尚小时便暗处保护着她,许是为报救命之恩,许是还有其他。
聂起身后张了张口,好似有千言万语欲道,可最后只平静的说出一句:
“姑娘安好便好。”
“我知你心中有着许多疑问,可那些如今皆为浮云,现下最紧要的是为侯府翻案,洗清爹爹背负的罪名。”
沈暮云柔色褪去,眼底爬上骇人的狠厉,继而冷言道:
“我要叫那害得我族满门抄斩的贼人亦尝尝,身首异处的滋味!”
聂复而跪地,凝肃道:“属下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次沈暮云未曾拒绝聂的跪拜,欣然接受,在接下来这场博弈中她需要这么一把利刃,能助她一举歼灭那躲在暗处的贼人,不论他背后的势力多么的盘根错节,沈暮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赢!
“姑娘,属下有一事欲告知,如若可成,想来定会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给予莫大的帮助。”
沈暮云侧首瞥了一眼一旁的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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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言,随即淡言道:“出去说。”
聂点头道是,关上门后,便跟随沈暮云去了,两人在屋子十步开外停住,沈暮云转过身来:“阿聂有何事?”
“侯爷在世时,在暗中培养了一个杀手组织,遍布各地,专为天下除害,侯爷逝去后,现下暂由我接手,不过如今失了主心力量,有一部分兄弟隐去,恢复了寻常百姓的生活。”
沈暮云闻此,眸光一亮,继而说道:“你的意思是欲叫我代替爹爹接管这个组织?”
聂点了点头,此刻脸上多出了一丝犹豫。
沈暮云瞧着聂的神情,继而了然于心:“你是不是还想说,如欲接替,必先服众?”
“姑娘,这个组织内大多数人皆是侯爷从战场上救下的,虽不胜受恩感激,可作为死侍,他们忠于侯爷之前是臣服于侯爷。”
沈暮云嘴角上扬,笑道:“阿聂,原是我死了一次,亦不曾忘却先前的过往,倒是你先忘了?莫非此刻要再比一次?”
聂闻言忆起从前,沈暮云不喜聂处处跟着她,便多次温言提醒聂,可聂那时只知服从侯爷的命令。
而就在某日,聂闻见沈暮云房内一声巨响,他当即便闯了进去,此时沈暮云正被丫鬟们一层层褪去衣物准备沐浴,看向跪地的丫鬟,嘴上道着:
“无事,再去打一盆冷水来就可,还好不是滚烫的水,不然你被烫了去可如何是好?”
聂瞧见地板上的一大片水渍,渐渐知晓只是一场误会,可此刻房内的一众人纷纷看向门口,期间甚至还有丫鬟惊声尖叫,边挡住沈暮云边连连说道:
“聂侍卫,你快快出去啊,姑娘正欲洗澡呢!”
聂立即关上门,可他忘却不了,沈暮云眼底的怒色。
而后,沈暮云便开始与勇毅侯习起了武,期间时不时寻聂比试,屡战屡败,可还是越挫越勇,终于在某日,沈暮云胜了聂,抹了一把早已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的液体,那双傲气的凤眼随即睨着地上的聂道:
“你——可还会瞧不起我?”
聂在那一刻起,便从忠于勇毅侯的女儿,变为忠于沈暮云。
……
沈暮云瞧着陷入回忆的聂,随即打趣道:“真忘了,那……”
聂陡然间回神,连连道:“未曾忘却,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属下固然是相信姑娘的实力,可组织内皆是实力不凡的人,如若一起上,恐姑娘会吃不少苦头。”
“苦头?在侯府倒台之后,我吃得未曾算少,单单肉I体上的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在那之前,你得重新助我更上一层楼,这般才可多些许胜算。”
“是!聂相信姑娘定会顺利接下组织。”
沈暮云眼神无比坚定,眸中似是陡然增加了几分激昂。
“不过,在此之前你帮我查一人。”
“何人?”
“辰王萧瑟言,查清后便叫人传信与我便好”
聂方欲回答,忽而侧首,随后耳朵动了动,低声道:“屋内有响动。”
而后望向沈暮云,继而说道:“不止一人。”
“见机行事。”
沈暮云与聂交换了眼神后,两人便缓缓朝着屋前走去,快要临近时,霍然间一个身影从破败的窗口疾驰而逃,聂欲追赶,登时屋门大开,萧瑟言高举一根木头猛的砸向方欲转身的聂。
瞧着聂正捂着额头吃痛,萧瑟言瞬时间扔去手中之物,拉起一旁的沈暮云便疾奔起来,沈暮云附在身后的手摆了摆。
示意聂不必追来。
5. 第五章
起初沈暮云由着萧瑟言拉着跑进了荒林里,可她渐渐发觉那人竟带着她在里头打着转,好几次临近出口,萧瑟言便完美错过。
沈暮云一开始怀疑萧瑟言是为有意,历经三次转折后,不禁思索道:若是有意为之,目的有何为?难道只欲耗光我的精力,随后把我抛在此地放任不管?
思及此,沈暮云不欲跟着萧瑟言好似无头苍蝇般乱跑,便装作气喘吁吁般模样开口道:
“王爷,妾身好累,现下属实是跑不动了,能否叫妾身缓一会儿。”
边说着,沈暮云还把另一只手搭上萧瑟言手腕处,脑中疑惑满满:
方才聂迷晕萧瑟言使的药量足矣叫其昏睡两个时辰了,现下竟一个时辰便已醒来,且还可拉着自己跑这般久。
这叫沈暮云忆起在荒屋破窗而逃的神秘人。
萧瑟言闻言便立即停住脚步,转身望向沈暮云,眸中好似万分心疼般,思索片刻后,竟背过身去继而蹲下了身。
此番动作,叫沈暮云推翻了之前一切的猜测,心中认定了一个结论——萧瑟言是个路痴!
沈暮云压下内心的无奈,敛了敛神容,柔声道:
“怎可叫王爷屈尊来背妾身,恐累着您。”
然萧瑟言背对着她摇了摇头,还是执意蹲在沈暮云面前,沈暮云不欲与之推拉一番,便弯腰伏上其背。
而后,沈暮云复而瞧见出口,正当萧瑟言欲再一次与之擦身而过时,沈暮云立即出声提醒道:
“王爷,出口在那儿!方才确是到过这,月光这般亮妾身竟未曾发觉,害得王爷多有劳累。”
沈暮云话中有一丝揶揄之味,她故意这般拐着弯说萧瑟言是个路痴。
萧瑟言朝沈暮云指的方向看去,好似在回忆那般顿了顿后,便转换方向朝着出口走去。
此时,沈暮云见自己终可不必在此地打转,伏在萧瑟言背上小小吁了口气,不经意间瞥见萧瑟言红透的耳根。
他这是怎的了?被我点破后太难堪了?
沈暮云有一丝后悔方才逞口舌之快,如若怒上心头有何好歹,此刻无第三人在场,她可百口莫辩,便轻轻拍了拍萧瑟言的肩,语中带着心疼道:
“王爷,此刻已出荒林,到了正道上便把妾身放下吧,恐王爷劳累。”
还未待萧瑟言有所动作,沈暮云便闻见身后头有人唤着王爷二字,这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般回头。
“王爷!感谢天老爷啊!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康嬷嬷后方跟着一群皇宫侍卫,瞧见确是萧瑟言后便喜笑颜开,急哄哄地向两人跑来,瞧见萧瑟言背上的沈暮云便立即换了副面孔。
“王妃,确是你在危急关头救下了王爷,此番叫王爷背着你却亦是不妥!”
沈暮云不欲与之争锋,便再次叫萧瑟言放下她,方从其背上下来,便瞧见周边举着火把的侍卫齐齐让出一条道,顷刻间,萧弗言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暮云方欲行礼,萧弗言立即上前打断道:
“无需多礼,见你俩人无事是万幸,今夜是你救下了朕的弟弟,功不可没,此番行径有勇有谋,实是天下女子之典范,该当有奖赏。”
言毕,萧弗言便解下了腰间的一枚雕刻精美的玉佩:
“此乃先帝在朕是为东宫之时赐予朕的,今日朕把它赐予你。”
沈暮云微微福身,脸上带着些许为难,缓声说道:
“圣上赐予臣妾此圣物,臣妾万分欣喜,亦万分惶恐,恐……”
沈暮云有意停住话语,她所要的可不仅仅是这圣物,今夜种种唯一目的便是助她此后成为京中最尊贵的女子,如今辰王妃这个头衔还远远不够。
“不必惶恐,此物你当之无愧,今夜之后,朕还会命人去辰王府宣读圣旨,叫京中知你此番孤勇行径,往后便以你为典范。”
沈暮云当即跪地叩拜,扬声道:“臣妾谢主荣恩!”
此时她低着头,在场众人皆不知沈暮云眼底一闪而过的野心。
……
辰王府内。
沈暮云下马车时才发觉此时天已微微亮,方进入王府,欲回屋补补觉,便闻见后头康嬷嬷那聒噪的声音响起。
“还不快快扶起王爷,王爷怎的了这是?”
沈暮云转身望去,便瞧见坐在地上的萧瑟言被仆人们扶起,内心叫道:
这祖宗又怎的了?方才拉着她跑这般久皆无事,此刻便站都站不起来了。
虽如此思着,可腿还是朝萧瑟言那处走去,耐心询问道:
“王爷,您可否有碍?”
话音刚落,康嬷嬷这厢便接下了话茬,冷言道:
“方才王爷道他脚腕处疼,许是背着王妃把脚崴了,这一路与王爷乘同一马车,可我瞧着王妃竟现下才知?”
沈暮云并不接康嬷嬷的话,只是直直望着萧瑟言不咸不淡道:
“哦——若是如此,妾去唤府医来替王爷瞧瞧?”
萧瑟言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蹙了下眉头,便摇头且抬手做了番手语。
跟在沈暮云身后的琥珀解释道:“王爷道他无碍,无需请府医,只需……王妃给他揉揉便可。”
沈暮云点了点头,朱唇轻启:“如此那妾身扶着王爷进屋吧。”
随后,她故意上前轻轻推开康嬷嬷扶着萧瑟言的手,继而抛下满脸怒意的康嬷嬷与余下众人,便扶着萧瑟言进屋。
琥珀本欲跟随,可沈暮云与之道不必跟来,而后便在她面前关上了门。
这叫琥珀有些奇怪。
往日沈暮云与萧瑟言在一处时,萧瑟言与其作手语,便会叫琥珀看后传达给她。
沈暮云把萧瑟言扶至床榻边,便蹲下身欲堆起他的衣物,欲查看萧瑟言脚腕的伤势,此番动作叫萧瑟言震惊不已,腿不受控制的往后躲。
可沈暮云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脚腕,叫他的腿只好定在原地,此时沈暮云脸上的神情与强硬的动作不同,仰头温柔地望着萧瑟言说道:
“王爷方才不是在外头道要妾给您揉揉,此刻为何要躲?难道王爷的脚无碍,只是在于众人说笑?”
虽嘴上这般说着,可沈暮云还是把萧瑟言的鞋袜除去,低头查看他的伤势,检查了一番,只有些红肿未曾伤到筋骨,便松了一口气,心中思来:
若是真是为我伤到了腿,还得叫外头那人日日挂在嘴上说道,真真烦人。
想到这,沈暮云把手搭在萧瑟言脚腕处开始揉起来,她从前在闺阁中闲来无聊,看过不少医书,现下实践起来很是认真。
而后,沈暮云余光一瞥,发觉那人正望着她的面容出着神,叫她好不自在,手上的力度缓缓加大,萧瑟言霍然闷哼出声。
沈暮云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
——
国公府烟霞居。
“什么?你此言当真?”李氏把手上的茶水大力往桌上一放,大惊失色。
一旁站着的刘妈妈急点头,言语恶狠狠:
“真真的!主母,方才老奴看过梅玉传来的信亦不信。”
“可老奴叫小厮去辰王府打探,小厮返回说他在王府外头远远的瞧着,随后便见圣上身旁服侍的赵公公从王府内走出。”
李氏一副恨得牙痒痒般模样,手死死抓着一旁的扶手,手指间泛了白:
“一个贱妾生的小妮子,嫁过去才多久没被那王爷克死,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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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得到圣上亲自降下的圣旨与赏赐,不就是偶然间救下了辰王,这有何大不了的!”
刘妈妈面色大变,举目环顾四周后,便开口说道:
“主母这话万万不可再说,对圣上大有不敬。”
“再者,她如今深得圣上看重,今日之后便会传遍京中的大街小巷,如若与之对着干,便是打了圣上的脸啊!”
李氏闻言面色有所缓和,随后嘴角一勾,开口说道:
“既然她如今这样风光,我这个当母亲的自然要带着大礼去沾沾光!”
……
琥珀数着手上的厚厚一沓的邀帖,不禁眉头一蹙,望向正在挑衣裳的沈暮云说道:
“王妃,自昨日接下圣旨后,这送来的邀帖便没停过,如此多的邀帖若是皆赴约的话,得要排到下月有余了,要不我们把一些帖子委婉回绝了去。”
沈暮云手上的动作未停,头亦没回,便立即道:
“不可,方受圣上赏赐,京中人人皆知,如若今日去了这家,明日拒了那家会叫人道我借着圣上拿乔,反之,京城百姓们皆会知晓——辰王妃此番受赏当之无愧。
而后,沈暮云换上衣物后,行至琥珀身旁,继而说道:
“且若是能结交些好友,与我而言利大于弊,亦不必只依着王爷的荣辱生存,可否明了?”
琥珀点了点头,目光便落在沈暮云的全黑行衣上,不禁满脸疑问:
“明了,可……王妃,你为何穿成这般?不是说要去定北侯府赴约宴会。”
沈暮云穿上一件立式水纹八宝披风,细细整了整后,便继而开口说道:
“这般不就瞧不见我里面穿的了,当然要去,今日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琥珀,走吧!”
琥珀有点没听明白沈暮云后半句话,不过此时沈暮云已经迈腿往外走去,琥珀只能按下心中的疑问,立即跟了上去。
沈暮云方至府邸门口,便又被康嬷嬷叫住,她叹了口气,拾起一副笑脸转过身去。
“王妃这般着急,瞧着是去定北侯府赴宴?”
“是。”
康嬷嬷与往日不尽相同,今日的语气很是恳切。
“可我方才见王爷腿伤难忍,今日这宴会可叫人推了去,亦好去好好服侍王爷。”
沈暮云笑意深了几分,言辞委婉道:
“人人皆知定北侯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如若我今日不去赴宴,恐多有得罪,给王爷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暮云话头一顿,随即又说道:“再者,我又不是大夫,若是王爷确是疼痛难耐,康嬷嬷此时不该来寻我,应快快去寻府医才是,我说的可对?”
未待康嬷嬷有所反应,沈暮云便开口道:
“琥珀,我们走!”
康嬷嬷瞧着远去的马车才反应过来,她这是热脸贴了冷屁|股,此时怒得面色铁青,久久未缓过来。
此刻在屋内远远瞧着这场戏的萧瑟言身后幽幽的多了道人影,萧瑟言抬手一挥,那人道了声:“是。”便复而隐去。
——
定北侯府外一处屋顶上赫然立着两人。
聂此时站在沈暮云身后,瞧着“沈暮云”端庄得体的与众人说着话,恍然大悟道:
“姑娘,原是借着赴宴脱身,故前几日叫隼传信与我,询问我组织内是否有易容之术高明者。”
沈暮云转身只是笑了笑,便拍了拍聂的肩道:
“走吧,趁着这个时候开始我们的正事。”
说罢,便轻轻一跃,稳稳着地,聂紧跟其后,顷刻间两人消失不见。
而此时,方才俩人所在的屋顶上,陡然间出现了一人,远远盯着定北侯府内“沈暮云”的动向。
6. 第六章
九月初,定北侯苏夫人给京中世家贵族下了赏菊宴邀帖,声称此花皆为圣上赐予侯府,欲请各位一同观赏。
到了赏菊宴这日,定北侯府大门前两侧各置侍从丫鬟,贵人们所带侍从附上邀帖后,便由之引至男宾或女宾席,步步稳妥,井然有序。
“辰王妃!总算把您盼来了,见到您臣妇倍感欢喜啊!”
沈暮云这厢闻言目光忽地投向一人,只见那人身着绛紫色锦衣,如墨般发髻上插着一珠花簪,脸上盈满了笑,定是此次宴会的牵头人苏夫人。
沈暮云敛了敛神色,温声道:
“路上稍稍耽搁了些许,我可否迟了?”
“哪里的话,王妃能赴宴是敝处之荣幸,臣妇引您前至厅内。”
一进入侯府,视野豁然开朗,这府邸落地面积极大,各处皆有不少宾客团簇着谈笑,瞧见一个陌生面孔,便不约而同地停住话头,纷纷看向沈暮云。
见苏夫人亲自出府迎接,估摸着定是什么贵客,故众人皆向她屈膝行礼,沈暮云亦回以微笑。
待她一走,在场诸位便继而开始细语,但话头已换成了沈暮云:
“方才那位瞧着面生,是哪家的贵女?”
“瞧着仙姿玉貌的,甚是端庄优雅。”
“夫人们不知晓?她就是前几日圣上颁下圣旨奖赏的辰王妃!”
“原是她!”那人顿了几息,示意其他夫人靠拢,低声继而道:
“我先前曾听闻,这位辰王妃在闺阁做姑娘时得罪了一位皇亲国戚……是那位……话本……公主……”
……
这厢,沈暮云跟着苏夫人前去会客厅,方入内便闻见一弱弱的女声响起:
“苏夫人,可否瞧见栩若?”
苏夫人朝着那女子恭敬的屈膝行礼后,便回答道:
“小女尚且在梳妆,可要臣妇遣人引您前往西院?”
那位少女,朱唇粉面,一双杏眼好似盛着一股泉水,听闻苏夫人的言语后,此刻轻蹙着眉,嘴上嗫喏了一番,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愁容。
苏夫人见气氛些许凝固,便开始向沈暮云介绍起那女子:
“辰王妃,这位是圣上的五公主。”
那少女闻言咻地抬眸,朝沈暮云望去,方才愁容之上好似还添了一缕惊恐,可还是抿了抿红唇,颔首道:
“六皇婶好……我是五公主萧韵。”
“见过五公主。”沈暮云亦微笑点头。
话头方落,外头响起一阵由远及近地脚步声,顷刻,脆声声呼喊响起:
“阿韵!叫你久等了,可有人欺负你啊?”
沈暮云闻声转身望去,一旁的苏夫人赶忙上前,急言道:
“若儿不得无礼,辰王妃与五公主皆在,还不快快行礼!”
此番来的人正是定北侯苏明的独女苏栩若,她眉眼弯弯,眼尾悄悄上扬,平添了些许傲气,身周气场非常,不愧是京中人人皆知的将门虎女。
与方才的五公主相比,苏栩若倒更像皇家公主,无外乎其他,只因她现下抬眸直直地盯着沈暮云,不似前者的胆怯小心。
苏夫人以为自家女儿方才未曾听清自己的话,便复而开口催促道:“若儿!快快给辰王妃行礼!”
而后,苏栩若敛下眉眼,规规矩矩朝着沈暮云行了个礼:
“臣女拜见辰王妃。”
苏夫人见状松了口气,转身后对着沈暮云道:
“小女被臣妇宠惯了,此番若是冒犯了王妃……”
沈暮云温声打断了苏夫人:“无碍,我先行一步四处逛逛,诸位随意。”
“王妃请稍等,臣妇遣个丫鬟为您引路。”
“嗯。”
沈暮云前脚方走,苏栩若便拉起萧韵的手,嘴上说道:“阿韵,我们也走。”
萧韵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腿已跟着苏栩若向外迈出。
苏夫人瞧着自家女儿这般莽撞,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可别又给我闯祸……”
苏栩若这厢拉着萧韵疾步而行,后者到底是不比前者的体力,此刻开口讨饶道:
“栩若,为何要走的这般快,我们这是去哪啊?”
苏栩若闻言停住脚步,转头对萧韵调皮一笑:“帮你报仇啊!阿韵再坚持一下,快快跟紧我,不然便要跟丢了。”
未待萧韵回答,苏栩若复而朝前走去,脸上爬上疑惑,心道:
分明她前脚一走,我后脚便跟上了,怎的走的如此快,寻了这般久还未见人影。
沈暮云这厢使了些手段,把跟着自己的丫鬟给支走了,此时脸上卸下了笑意,拾起不属于这张脸的神情,思索道:
得快快行动了!
她举目环顾四周,确认好附近无人,便悄无声息行至一丫鬟身后,抬手朝其脖颈边一击。
顷刻,那丫鬟身体一倒,她稳稳接住,拿出袖中之物,放置唇边轻轻一吹,不过两息,墙外翻进一人。
沈暮云与之交换过眼神后,那人带着丫鬟复而翻过高墙,随后便消失不见。
此时,苏栩若终是在西院靠近围墙一处假山边发现了自己要寻的那人,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对着早已气喘吁吁的萧韵低声说道:
“阿韵,你便在此处,马上就有好戏瞧了!”
话了,萧韵便见苏栩若小心翼翼地朝假山走去,本欲阻止,可腿还是没敢迈出半步,只是紧紧攥着衣袖。
苏栩若自诩是习武之人,脚步控制得好,常人必定发觉不了,想到这,她眸中精光一闪,就在她把手伸向那人时,好似瞧见那人耳朵动了动。
而后,沈暮云只是稍稍一侧身,便闻见“咚”的一声,苏栩若便掉入了假山旁的池水中。
如若放置以前,以苏栩若的身手不足以此番下场,可今日她断定沈暮云不会发觉,这才使出了七成力,便可待其落水后,再佯装救人。
苏栩若自是会凫水,加之池水亦不深,不一会儿便游到了岸边,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便向沈暮云望去。
只见那人,直立于岸边,一双冰冷的眸子睨着她,接着开口说了一句:
“蠢货。”
由于说的太轻,苏栩若以为自己听错了,此时,在远处的萧韵现下才反应过来,便疾步行至池水然后,好似下一刻便可哭出来一般:
“栩若,你可曾有事?”
“阿韵别担心,我没事。”
沈暮云这厢抬脚便要走,苏栩若见状岸边的手一撑便离开池水,朝沈暮云走去:
“辰王妃别急着离开啊,今日还请您给五公主道个不是!”
苏栩若的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引得此时陆续出现在附近一齐赏花的世家姑娘频频侧目,探头往这儿看来。
见状,萧韵立马脱下外袍往苏栩若身上披。
闻言沈暮云随即转身看向此时已然一副狼狈模样的苏栩若,缓缓开口道:
“为何?”
“只因您与闺中好友论及一话本时,不仅言语轻蔑,道那话本写手文笔幼稚非常,且您还意有所指那人便是阿韵!”
“您那好友转头便往外说,惹得京中人人纷纷议论!”
“栩若算了……王妃并未指名道姓,许是……”
苏栩若这厢见沈暮云一副不羁之态,怎还听进去这话,急得衣袖一挥,扬起了许多水珠。
沈暮云只觉脸上一阵凉意,心道:
不好!
而后,她霍然转身迈腿朝更衣处走,之前她早已看好更衣处的位置,便是怕此刻这般状况。
“王妃可是心虚了,这才急着离开!”
沈暮云见苏栩若紧紧跟着自己,蹙眉后立即加快脚步,到了更衣处后,便立即推门进入。
苏栩若终是差了一步,只瞧见一片衣角消失在拐角处,气得跺了下脚,才跟上的萧韵见苏栩若在原地生着闷气,便开口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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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栩若别气了,你浑身还湿着呢,我陪你回屋换身衣裳。”
终是经不住萧韵那柔柔的声音,苏栩若道了声好,便随之回了自己住处。
……
临定北侯府旁一处荒地。
沈暮云把佩剑云岫“锵”一声收回剑鞘,抬袖草草擦了擦汗后,便在一块乱石上坐下。
“叫你去查的事,可否有进展?”
聂站立在一旁摇了摇头:
“查到的与京城中所说的‘萧瑟言’并无不同,姑娘您还是怀疑他不简单?”
“有时相同便是最大的疑点……”
沈暮云思绪飞转,无数根线在脑中缠绕,总觉得她上一刻看见了突破点,可眨眼间又消失殆尽。
而后一阵哨声传来,叫沈暮云霍然抬眸,几乎是脱口而出:
“得换回来了。”
“姑娘,我跟着您。”
“不用,你在此等候无言,既然苏明是靠着何信那一役封的侯,此中定然有关联,今日便要往定北侯府内插入我们的鸮。”
“是!”
聂再抬头时,沈暮云早已消失不见。
……
此时,身着潜行衣得沈暮云快速翻过围墙,靠着掩体来到了更衣处,她抬手吹出声响,顷刻间屋门打开,她快速进入。
‘沈暮云’脱下身上的披风递给眼前人,犹豫再三开口冷冷说道:
“我好像给你惹了麻烦。”
要不是沈暮云听得真真切切的,瞧着那人语气冰冷,实在与此话道出的含义不符,沈暮云朱唇轻扬,随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无伤大雅,雾颜今日多谢你了。”
“嗯。”
雾颜抬手把脸上的画皮撕下来,低眉看了看,心中道:
果然还是学不出她那般温柔的神情。
随即,行至窗棂边轻声一跃,屋内便只余下一人。
更衣处的门再次打开,虽容貌还与先前一般,可此刻沈暮云眸中细细瞧来多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沈暮云缓了缓呼吸这才往外迈去,方才还以为计划未成,她是有点急了。
她方走到人前,便见一丫鬟满脸愁容的瞧着她,向她行了个礼,便低下头开口说道:
“王妃,原在此处,奴婢寻了您许久,恐夫人会怪罪,现下见您无碍,王妃欲如何罚奴婢皆认下。”
沈暮云估摸着眼前这个丫鬟应是为其引路的,见其低着头瑟瑟发抖,便温言宽慰道:
“我不欲罚你,且引我去一处凉亭内歇息会儿。”
那丫鬟闻言控制不住抬眸望向沈暮云,只见其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便又立即低下头,听命引路,心中思道:
为何觉得王妃与之前不一般了……
沈暮云跟在那丫鬟身后,远远的瞧见八角亭旁果然伫立着一丫鬟,心中欣喜道:
看来聂那边是成了!
临近时,沈暮云出声道:“小姑娘,接下来你不必跟着我了,我便在此处坐一坐。”
那丫鬟好似有什么想说的,迟迟未离开,沈暮云继而开口:
“你放心,之前的事不是你的过错,故而我亦不会在苏夫人面前提及此事。”
闻此言,那丫鬟才行礼退去。
沈暮云呼了口气,行至八角亭中,一坐下,一旁候着的丫鬟便上前为其斟茶,而后便伫立在沈暮云身旁。
她端起茶放至嘴边抿了一口,随即幽幽说道:
“这茶与我从前品的并无不同。”
“或许王妃现下不曾口渴,有时只是人对之太过渴求,才品出了所谓不一般的茶。”
“你所谓的渴求意指?”
“步入绝境。”
沈暮云望着手中的茶水,照在上头的面容被水渐起的波纹扰乱着,显得真真假假,叫人一时难以捉摸。
“婶婶!”
“钰儿,别跑那么快!”
7. 第七章
沈暮云闻声往远处望去,瞧见六皇子萧钰朝着八角亭跑来,其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天青色锦袍的少年郎,看似约莫十六七岁,满含书香气息,此时那人的脸上满脸忧色。
待萧钰离八角亭约莫十步之距时,沈暮云起身后不动神色的瞥了身旁丫鬟一眼,随后那丫鬟退至亭外。
“六婶婶!”
沈暮云含笑颔首道:
“六皇子竟也在此处。”
萧钰朝着身后指了指:“这是钰儿的三皇兄,多亏了皇兄肯陪我来,父皇才肯许我来此处的,不然便见不到婶婶了。”
沈暮云的目光转而望向那位少年郎,朝着他点了点头,那人便开口唤了声“六皇婶”,是个很温润的声音。
建文帝萧弗若的皇三子出自淑妃,名唤萧遮,而无言方才亦道五公主萧韵同在此处,今日这侯府内怕是不一般。
还未待沈暮云从思绪中脱离出来,便发觉自己的手被牵起:
“六婶婶,方才来的时候我瞧见那边有秋千,我们去玩吧!”
此时一旁沉默许久的萧遮开口道:
“钰儿,多加小心。”
“皇兄莫担心,有六婶婶陪着我呢!”
话头终了,沈暮云亦步亦趋地跟着萧钰朝外走去,此时八角亭内只余萧遮,正盯着萧钰身旁巧笑倩兮的女子。
沈暮云这厢已跟着萧钰来到一架双子秋千旁,此时萧钰眸光一亮,似是脱缰的野马,脸上欣喜万分:
“我们一同玩,婶婶先选。”
此时,沈暮云望向右手边的秋千,一丫鬟那处好似早已守候良久,叫沈暮云眼底爬上些许狐疑。
随后她缓缓抬手指向右边,下一刻瞧见那丫鬟交叠在身前的手收紧了一瞬。
“我选右手边。”
“好!”
而后,萧钰脆生生的笑声从一旁传入沈暮云的耳畔里,沈暮云表面侧首笑望,实际正在细细的留意着四周的情况,但并未发觉任何异常。
当沈暮云怀疑自己的判断时,瞧见远远地来了两女子,细细看来定是定北侯的独女苏栩若与五公主萧韵,俩人貌似感受到自己的目光,纷纷往此处看来,随后脸色皆变,前者怒意满满,后者多了分惧意。
苏栩若与萧韵说了什么后,自顾自往秋千处走来,好似来找沈暮云干架。
沈暮云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回之微笑,顷刻一阵细微的动静闯入她的耳畔,霍然间一个极快的身影往前冲去。
这个方向……
五公主萧韵!
沈暮云衣袖下的手忽地出现一根银针,她手微微一动,一声痛呼嘶声喊出,那蒙面人右腿一曲跪倒在地。
此番动作惊动了不远处的苏栩若,她迅速把那蒙面人擒住,以防其逃脱。
而后沈暮云故作惊恐,颤声道:
“有刺客,快去寻府兵!”
几个乖觉的丫鬟踉跄着跑去搬救兵。
在场众人瞬间慌乱起来,一些弱不经风的世家小姐甚至尖叫出声,同时响起的声响足以使银瓶乍破,沈暮云抑制住抬手捂耳的冲动。
而后,沈暮云起身欲拉起一旁的萧钰,可就在这时她余光一瞥,方才为自己推秋千的丫鬟此时竟在萧钰身后正缓缓伸出双手。
沈暮云本欲带着萧钰侧身躲去,可下一刻好似想到什么般,眸中一亮,她迅速与萧钰换了个位置,随后把萧钰推离开来。
果然,背后感到一股力,于是她将计就计‘扑通’一声掉入了一旁的池水里,随后佯装不会凫水的模样,大喊救命。
期间朝着不远处赶来的‘丫鬟’交换了个眼神,随后那‘丫鬟’朝着方才欲推萧钰下水的那人走去。
“来人啊,王妃落水了!”
远处正奋力压制刺客的苏栩若闻言心中一颤,可府兵还未到,她不能离开:
“可曾有会凫水的人?”
此时沈暮云正演得卖力,陡然间水下的腿被人抓住猛的一拽,由于未防备,此时她脑袋已然全部没入水中。
水下那人紧紧的抓着她的腿,沈暮云用另一只脚全力一踹,腿上的束缚瞬间消失,可沈暮云并未趁此机会向上游,而是伸手欲撕开那人脸上的蒙面。
蒙面人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朝沈暮云伸来的手刺去,她及时躲避了去,可那人连续出招,最终还是被划破了手腕,鲜血瞬间涌出,随着池水向上浮。
沈暮云痛得眉头一蹙,迅速朝那人射出一根银针,随后那人迅速往前游去,拨开紧紧缠绕的的藤蔓后竟凭空消失了。
潜水过久,沈暮云现下急需换气,且上头有人下水来救她了,她只好放弃去那处一探究的念头,双手复而胡乱扑腾。
府兵一到,苏栩若便立刻跳下水寻人,此时见沈暮云还在扑腾,悬心顿释,往下游去伸手朝沈暮云腰间一捞,便立即向水面游去。
岸上的苏夫人现下见霍然浮出水面的两人,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心道:
好在无事,不然今日侯府便得遇难了。
“王妃!可还好?”
“婶婶!呜呜还好您没事,钰儿担心死您了。”
沈暮云被苏栩若托举上岸,即刻从口中咳出两口水,一旁萧钰立即为其顺了顺背:
“婶婶,都怪我非要玩这秋千害得您落了水。”
沈暮云缓了缓呼吸,便温声宽慰道:
“婶婶无碍,只是呛了几口水,不是钰儿的过错。”
在她抬眸之间瞧见十步开外的萧遮此时正望着她,两人对视后,萧遮立即把目光移开,好似脸上还爬上了一缕红晕。
真奇怪这人。
沈暮云把目光移开,右腕只觉一阵刺痛,方才注意力皆在水下那人身上,此时疼痛感叫她记起手腕上的伤,这伤不可叫人瞧了去。
“苏夫人还请遣人引我去更衣处,现下如此确是不得体。”
“好好好,快带辰王妃前去更衣处。”
“是。”
苏栩若盯着沈暮云的背影,嘀咕了一声:
“故作温柔。”
一旁苏夫人见自家女儿狼狈至极的模样,无奈道:
“小祖宗,你嘀咕什么呢,快快去换套衣裳,莫染上风寒!”
“知晓了。”
沈暮云这厢一到更衣处,便开口说道:
“你去忙你的吧,不必随我入内了。”
“是。”
沈暮云一直待那丫鬟消失拐角后才进入屋内,仔细关上门后,其身后便出现一人。
此人便是无言往定北侯府插入的‘鸮’,他们擅于伪装成他人模样,目的达成后常常通过死遁来脱身,是杀手组织中四部中的其中之一,鸮部的首席便是一—雾颜。
“姑娘,那丫鬟被我打晕后便交给了我们的人。”
“这丫鬟定是被人指使,如若落水的是萧钰便会难逃一死,故而以我们的人取而代之,挖出背后之人。”
“是。”
沈暮云转过身继而问道:
“袭击萧韵的刺客如何了?”
“他趁人不注意,往府兵的刀上冲去,当场自缢。”
沈暮云黛眉轻挑,淡声道:
“意料之中,对了,你寻个时机去方才我落水处探一探,我怀疑底下有通向别处的密道。”
“是。”
‘鸮’转身欲从窗棂处翻出,此时沈暮云转过身来说了一句:
“多加小心。”
‘鸮’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嗯了一声便迅速消失。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沈暮云询问来者何人,可无人回应她,只是敲门声复而响起。
沈暮云神色一凛,开门的同时已做好防备,可开门后瞧清那人的模样,手上的动作一顿。
“王爷……你怎会在这?”
萧瑟言见沈暮云浑身湿透,蹙了一下眉,随后便解下自己的外袍为其披上,抬手帮她拨开了黏在额头上的碎发。
此番动作叫沈暮云忍不住退后了几步,萧瑟言见状好似生气般,拉起沈暮云的手便往外走。
今日的赏花宴因突然出现的刺客提前结束,此时赴宴的宾客已然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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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沈暮云被拉着往府外走,正巧遇到来寻她的苏夫人和苏栩若。
“拜见辰王,辰王妃。”
沈暮云只好朝她们含笑点头,便立即跟着萧瑟言亦步亦趋地迈出了府。
“娘我怎的觉得怪怪的。”
“皇家的事不可议论。”
……
辰王府内。
沈暮云沐浴完,换上了一套新衣裳,门便被打开。
一旁的琥珀本欲询问自己姑娘为何会落水,可见萧瑟言好似与平时那般不同,只好把话咽下,关上门退至门外候着。
此时,屋内两人相对伫立,沈暮云抵不住萧瑟言暗含忧意地望着自己,只好装傻开口道:
“王爷为何一直盯着妾看,难道是妾脸上有脏东西?”
可萧瑟言依然盯着她。
方才琥珀已帮她包扎好了右腕的伤口,此时疼痛感依然强烈,今日在定北侯府消耗的精力太多,现下沈暮云昏昏欲睡,没心思与这人周旋。
“王爷若是欲一直如此,便随您去吧,妾身困了,之后小憩片刻。”
言毕,她便在床榻上躺下阖上了眼,随后沈暮云便闻见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最后那人在凳子旁坐下。
沈暮云虽说困意十足,可不知为何她忍不住觑着目光向那人望去,只见萧瑟言在桌案上枕着双臂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这一幕叫沈暮云的心一紧,目光移开,故意背过身去。
睡了许久,她只觉得脸上热意涌出,浑身冰冷,她只好把被褥紧紧包裹住自己,可依旧冷得发抖。
一旁的萧瑟言发觉了沈暮云的异常,便立即起身行至榻边,伸手往那人额头一探,接触之处传来一阵滚烫。
而后,萧瑟言欲前去遣人寻府医来,可手霍然被沈暮云拉住:
“无需府医,我……睡会儿便好了。”
沙哑的声音引得萧瑟言蹙起了眉。
犹豫再三,萧瑟言掀开被褥在沈暮云身旁躺下,把发着颤的人儿如数环入怀中,抬手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正值沈暮云迷迷糊糊地耽于这份温暖中倦意来袭时,外头响起琥珀小心翼翼询问声:
“王妃?方才来人禀告,您母……亲国公府白夫人前来探访。”
萧瑟言这厢连忙抬手捂住沈暮云的耳朵,不欲叫其闻见外头的话语,现下她需好好歇息。
可捂得这般轻,话依旧传入了沈暮云的耳畔,她意识到萧瑟言的举动后,闭着眼轻笑起来:
“王爷不用捂着了,妾身听得见。”
而后,沈暮云睁开双眼见身旁人移开了捂着她耳边的手后本欲起身,可下一刻那只手只是恢复到起初环抱她的姿势,并未有许她起身的打算。
沈暮云抬眸往处于自己上方的萧瑟言望去,而那人亦看向她,视线相碰那刻两人皆未躲开。
长久的潮热使得沈暮云如白玉的面容上染上粉黛,眼眸中较平时更为湿润,然右腕上的伤口流了不少血,故而此时唇色好似白纸。
此番景象叫萧瑟言呼吸一滞,喉头不由燥热使之控制不住得咽下玉唾,下一刻,萧瑟言目光移开且缓缓松开了锁住沈暮云的手。
萧瑟言从榻上起身后慌忙行至放置茶具之处,他倒了杯水后仰头尽数灌入口中。
沈暮云这厢整了整着装后起身便瞧见萧瑟言此番举动,心中腹诽道:
他今日怎的如此异常?
而后行至萧瑟言身旁柔声道:
“王爷,妾身前去正厅见见母亲,莫叫她等急了去。”
行礼退后几步后沈暮云转身推开门,门外的琥珀见状吁了口气,悬心顿释。
原是因她在国公府多年深知白夫人对自己姑娘常常使绊子,若是叫白夫人在外头等急了,定会找姑娘麻烦。
“琥珀走吧,我们去会一会母亲,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是。”
琥珀连忙跟上沈暮云的脚步,望着前头那人挺直的腰身,不知为何她发觉——
此时的王妃和自己多年服侍的七姑娘不一般了……
8. 第八章
“白夫人真真是个称职的母亲啊,亲自来这儿只为瞧王妃一眼。”
“哪里的话,自家女儿自是要多多疼爱的,方嫁来王府作娘子怕她不懂规矩,冒犯了辰王殿下去,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过不去。”
沈暮云还未踏入正厅便闻见白夫人与康嬷嬷的谈话,方才褪去热度现下好似复而燃起,不免微微蹙眉。
然迈入正厅的那一刻,她便拾起往常那般含幽含柔的神情。
“母亲,您怎的来了,真真是劳累。”
白夫人闻言倏忽抬头望向来者,下一刻沈暮云便在她一旁的位置坐下,且亲昵地拉起她的手,此番言语与举动叫她怔愣住。
倒是一旁的康嬷嬷没好气的开口道:
“王妃见自家母亲亦如此怠慢,白夫人在此已然等待多时。
“若不是我前来,白夫人竟要一人与一旁侍茶的丫鬟大眼瞪小眼了。”
康嬷嬷是从前在何贵妃身边伺候的老人,加之亦是望着萧瑟言长大的乳母。
在这王府中除了萧瑟言,她对府内众人皆不假辞色,便是对沈暮云这个王妃亦是自称‘我’。
沈暮云依旧保持拉着一旁白夫人双手的姿态,且未把目光移向阴阳怪气的康嬷嬷。
仅仅低眉温声道:
“康嬷嬷,我与母亲有些许体己话要说,您老去歇息吧。”
本欲叫沈暮云在自家母亲失把面子,而后便会拿出闺阁嫡女那般任性妄为,骄纵的姿态,在众人眼前出糗一把。
可见沈暮云竟忍下这口气不与之发作,康嬷嬷当即只觉自讨没趣,随即哼了一声便离去。
此时正厅便只剩沈暮云,琥珀和白夫人三人。
‘噗呲’一声打破了现下的沉默,白夫人霍然抽出被沈暮云拉着的手,得意道:
“我当是以为你在这王府过的有多风光呢,圣上赏赐一番后,还能被一个嬷嬷指着鼻子骂。”
“想来也是,一个小娘养的能有多大能耐!”
沈暮云霍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故作惊恐道:
“母亲快快低声些,当心隔墙有耳。”
白夫人还真被沈暮云的言语唬住了,连忙止住了话头。
谁知她复而抬眸时,一旁的沈暮云瞧着她轻笑出声,白夫人意识到自己被人戏弄了一番,握着扶手的指尖泛了白。
方欲开口大声斥道,沈暮云及时打断了白夫人的话:
“母亲,想必今日此行不单单是因‘思念’女儿而来吧?”
闻言,白夫人好似忆起什么来,哼笑一声,扬声对外头道:
“刘妈妈,把人带进来!”
话头刚落,外头的脚步声交叠响起,不久刘妈妈带着一位柔柔弱弱的姑娘进入正厅。
那姑娘恭敬地朝着主座上的沈暮云行了个叩拜礼。
“拜见辰王妃。”
“莲衣还不抬起头来,叫王妃瞧清你的模样!”
沈暮云闻言黛眉一挑,侧首瞥了白夫人一眼,无怪乎其他,只因她此时的身份国公府七姑娘名亦唤——白怜依。
白夫人这手段便也就止步于此了,小孩子把戏。
白夫人瞧见一旁沈暮云好似呆愣住了,神情愈发得意:
“王妃,听闻自从那日圣上赏赐降下后,王府的门槛快被各家送邀帖的小厮踏破了。”
“既然王妃如此多的约要赴,我这个做母亲的自是要为你分担些许,若是如此劳累后侍奉不好辰王可如何是好。”
沈暮云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缓缓摇了头:
“母亲你错了。”
见状白夫人心中一颤,不知为何见到沈暮云此番模样,她便会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可语气依旧强硬:
“我怎的错了?”
“母亲之前道我命硬与王爷相配甚好,此番行径倒是叫女儿糊涂了。”
沈暮云停住话头起身缓缓行至白夫人的跟前,随后继而说道:
“您不会认为取个同音名便可与我一般,或者说……取而代之?”
“若是这娇滴滴的姑娘在王府一命呜呼了去,不是可惜了母亲的好意。”
“且母亲不是把……”沈暮云顿住,转头望向外头不远处的正在偷听的梅玉。
“干脆把梅玉遣去侍奉王爷那不是更省事,之后便可以不用卯足了劲儿窥视我与王爷了?”
白夫人此时被沈暮云这一连串的言语堵的说不出半句话,憋的满脸通红。
一旁的刘妈妈此时不由的插了句话:
“王妃的小娘……”
沈暮云霍然转过头,睨着刘妈妈怒道:
“主子谈话,你一个下人还不快闭嘴!”
刘妈妈对上沈暮云那骇人的目光,顿然失了声。
白夫人见状嘴角翘起接着刘妈妈的话头,低声道:
“不要太得意,你的小娘还在国公府内,我只需动动手指,她的日子便会更难过!”
闻言沈暮云忽而蹙起眉头,神色一凛:
“母亲不怕我把你们见不得光的行径尽数抖落了去,国公府亦别……”
未待她说出下文,言语便被白夫人打断:
“王妃花尽心思求圣心,如今已然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你的野心我瞧的出来,现下你不会做出此等傻事的。”
沈暮云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可那通红的眼眶琥珀看在眼里,现下自是满满的心疼,而后她不动声色地退离正厅,朝内宅走去。
而后,缓了缓神色,笑意拾起可眼神依旧狠戾,沈暮云双手撑在白夫人桌椅的扶手上,温声道:
“她我收下了。”
未待白夫人得意的笑意全数展现,便闻见眼前人继而开口道:
“下旬宇琛哥哥得科举考了?”
白夫人霍然瞪大双眼,横眉冷对:
“你欲做甚?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我……”
沈暮云缓缓拉近近两人的距离,附在白夫人的耳边道:
“母亲误会了,我不欲做甚,只是忆起宇琛哥哥多次科考皆未中举,若是这次能够高中母亲与父亲会多欣喜。”
“恰好,科考前夕我需前去归元寺,那时我会虔诚地为哥哥祈福,祈求佛祖保佑哥哥高中。”
话了,沈暮云拉开两人之间距离,弯着的腰亦挺直。
白夫人自是不肯听信眼前与自己可称为敌人的言语,现下只觉如坠冰窖,惧意翻涌。
下一刻,情绪如数化为悲愤狠戾,竟是霍然起身抬手欲朝沈暮云扇去。
此番举动立即被沈暮云察觉,本欲抓住白夫人扇来的手,可她余光一瞥竟见到了远远赶来的萧瑟言。
偏偏此时出现,叫沈暮云不好发作,可亦不可生生挨了打去,还未待白夫人的巴掌落下时,她便霍然倒地。
“王妃!”
十步开外的琥珀瞧见这一幕,嘶声喊道。
萧瑟言自然亦把此番景象尽数收入眼底,眉眼紧蹙,眸中黑沉如墨,而后大步踏来欲把倒地的沈暮云扶起。
而后,他只见沈暮云抬眸望向自己,眼眶湿润亦通红,面容憔悴,发髻微乱,好似破碎那般。
见此状,萧瑟言抬头看向一旁茫然不知所措的白夫人,眉间阴郁至极。
“我分明未曾碰到你啊,王爷不是您看到的这般,王妃是臣妇的女儿,我疼还来不及,怎会……”
沈暮云当即接过话头:
“王爷,是妾身的不是,母亲只是怜我劳累,带了个貌美的姑娘来替妾分担。”
“可我万般犹豫,母亲许是怕妾落个善妒的坏名声,方气急之下才会失手推倒妾身的。”
而后,萧瑟言扶起沈暮云后便把她拥在怀中,侧首睇了眼白夫人,骇得白夫人霍然跪地俯下身,额头恭敬贴地:
“辰王殿下,臣妇……”
白夫人结结巴巴地也道不出下文,无外乎其他,自是意识到沈暮云方才的言辞确是最合适解释她的扬手欲打人的举动。
但气便气在方才并未扇及那一掌!
此时,沈暮云瞧着火候快过头了,便轻轻推开萧瑟言拥着自己的手,柔声道:
“王爷,母亲方才是爱女心切,您便谅解她,妾身现下送母亲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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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言毕,沈暮云便欲朝着白夫人那头迈去,登时便被萧瑟言拉住。
她回头见萧瑟言瞥了眼白夫人身旁跪着的‘莲衣’,随后沈暮云一副明了的模样,轻轻拨开拉着自己的手。
而后,一面蹲下扶起跪倒在地的白夫人,一面朝着一旁的‘莲衣’说道:
“你往后便唤清儿吧,现下起身去王爷跟前好好侍奉。”
萧瑟言:“……”
“母亲快快起身,女儿送您至府门口。”
白夫人此刻全身汗津津,脚步虚浮,早早便盼着逃离此地,故而一路沉默亦步亦趋地随沈暮云出府。
待白夫人上马车时,沈暮云抓住了她的手腕:
“母亲莫忘了女儿方才与您说的话,如若您还为难张小娘,可别怪女儿无情。”
话头落下沈暮云便松开手,转身离去。
沈暮云这厢方回到正厅,便未瞧见萧瑟言的身影,正转头寻找时,发觉清儿亦消失无影,此时琥珀开口道:
“王妃,你方才为何要收下……清儿啊,王爷那神情是不愿的,如若你叫王爷做主,他会做主的。”
“方才奴婢去寻王爷时,还未曾道是何事,只是说了句王妃,他便立即赶来正厅。”
琥珀见自己王妃沉默许久,继而道:
“王妃你有没有在听奴婢说话啊?”
顷刻,沈暮云忽地打了个响指,笑意盈盈地望着琥珀:
“琥珀,我们去集市上采买些许物什吧。”
“什么?哎,王妃你等一等奴婢!”
沈暮云一转身脸上的笑意皆褪去,思索道:
先不说萧瑟言此人不是表面上瞧得如此简单,现下自己肩负着为侯府翻案的重任。
什么儿女情长通通与我无关,若是这个清儿没什么坏心思,留着给萧瑟言当妾也未曾不好,且可为自己转移些许注意力。
准备接下来的——试炼。
……
长安街。
“王妃,我们要采买何物?”
“买点头饰手饰。”
此时,沈暮云头戴蜜合色帷帽,目光快速扫荡着街道两旁的摊铺,寻找一处话本铺子。
今日此行她还有另在的目的,便是寻到五公主萧韵的话本铺子。
自从定北侯府那一宴后,她便命聂去查了查此人。
建文帝的皇五女名唤萧韵,她与那日碰见三皇子萧遮是一母同胞,皆出自淑妃。
而淑妃出身甚低,本是妃位落不到她头上,因是建文帝萧弗言子嗣甚少,皇子更是稀落,淑妃生了萧遮后便封了妃。
此人是诸多皇子公主中最低调内敛的,平时最喜写话本,起初写话本这事并为叫他人得知。
此番还得‘多亏’自己那嫡姐了。
“手饰?前几日王爷不是方送了王妃不少。”
“今日是给清儿买些,给她当新婚礼物。”
琥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若不是现下王妃戴着帷帽,她倒要瞧瞧自家王妃是以哪般神情道出如此言语。
“为何?……王妃今日太异常了,前几日的王妃定是不会如此憋屈。”
沈暮云见琥珀气得撅起嘴来,不禁失笑:
“琥珀今日亦是奇怪”
琥珀又听不明白这话,疑惑询问:
“奴婢哪里奇怪了!”
“琥珀比往日更勇敢机灵了,方才你见我被白夫人为难急忙去搬救兵,放置往日你定吓得不知所措。”
“不过,琥珀我亦想对你道句多谢。”
琥珀透过帷幔瞧见了沈暮云那笑盈盈的眸子,心中忽地泛起暖意。
方欲张口,远处便起了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她与沈暮云纷纷转头寻声望去。
“女子还出来做何生意!”
“就是,本该在家相夫教子的,现下竟还到这抛头露面,还要不要脸面!”
“你胡诌什么呢?你道谁不要脸?”
此声传入沈暮云的耳畔,叫她忆起一人——苏栩若。
“你知不知晓她是谁……”
“算了,栩若。”
9. 第九章
沈暮云缓缓朝着嘈杂之处走去,瞧见闹哄的人群把一摊铺与两姑娘尽数围了去。
她们亦头戴帷帽,其中一姑娘极力护着躲其身后的另一位姑娘。
沈暮云目光在那两位姑娘身上流转,最终止在前头的姑娘。
虽未可见其神情,亦可感其对围攻人群的嫉恶如仇。
此时她继而道了一句:
“诸位可知我身后之人系何身份?”
“何身份啊!说出来!”
“她可是皇室公主!”
沈暮云闻言目光霍然投向另一人,忆起定北侯府那日苏栩若亦是这般护着一人。
如若她没猜错苏栩若身后的那女子便是五公主——萧韵。
此话一出,人群笑声乍开,带头挑事的男子努力按下笑意说道:
“公主?在此处卖话本?我还道我是太子爷呢!是不是啊各位!”
“是啊,哈哈哈哈哈!”
随后再度响起参差不齐的嘲笑声,引得周边百姓频频侧目与驻足观看。
见此状,苏栩若怒道:
“你们……你们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放肆!”
“如若再不让出此铺位,汝口中所谓的‘放肆’,便真真要落下。”
话头落下,那领头男子与他后头众人好似真欲撸袖子把那话本铺子砸了去。
此时沉默良久的萧韵伸手拉了拉苏栩若的手,低声道:
“栩若,莫要与之纠缠,既然如此我们退出,明日再来亦未尝不可。”
未待苏栩若作出回应,那男子先发制人,得意笑道:
“还是后头这位姑娘知理,不过……先前你道她是公主,我瞧着如此胆小懦弱不似……”
苏栩若霍然伸手,那男子被狠狠地推倒在地,后头的话化作了一声惊叫。
那男子不可置信地抬头,随后周边看热闹之人发出了一阵笑声,与伙伴低语道:
“瞧着威武男儿般,怎的被一女子推翻在地……”
那男子好似被戳中了痛处,指着苏栩若嘶声骂道:
“你这般疯妇,我要告上开封府去,到时——”
登时,一道温婉却不失从容的声音打断了那污言秽语。
“若是告上开封府,足下可未必占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朝着同一方向望去,此时倒地的男子亦循着声音侧首。
不一会儿诸位的目光皆聚焦在沈暮云的身上。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来者,随后嘴角一翘。
“哟,又来了一小娘子,今日吴某可是艳福不浅啊。”
一旁不少看客闻言且见他猥琐模样皆露出一副“这人真真不要脸”的神情。
此时沈暮云对那不堪的言语置若罔闻,迈步行至苏栩若身旁,缓缓道:
“这位……”
她顿了几息,期间亦学着那人前头举动——打量着依旧保持着倒地姿态的男子。
“这位公子,方才你道欲告知开封府,可周边百姓摊主并民女,皆亲眼所见是你携众人挑事在先。”
之前早已看不下去的民众不约而同地点头:
“是啊,我们都瞧见了!”
待周边声音落下,沈暮云继而道:
“京中的集市向来是先到者先得,后来者居上在此定然不受用,这是其一。”
“其二,亦是你欲动手掀翻那两位姑娘的摊铺且你还出言冒犯她们,故而那姑娘方出手防卫于你。”
“其三,这市集街道本隶属街道司,管辖之权亦该归于管勾,现下还请问公子姓甚名谁?”
地上那男子闻言好似起了兴意,霍然起身掸了掸身上沾上的灰,轻抬下巴道:
“既然如此,尔等可听好了,我便是此处的管勾吴三福!”
沈暮云故作大吃一惊般模样,随后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吴三福愈发得意,可未及其开口,便见沈暮云开口道:
“原是我眼拙,不过……民女有一事未明了,可否劳请吴管勾解惑?”
一听有求于自己,吴三福此时内心甚为熨贴,爽快道:
“好!说来听听。”
“如若吴管勾欲上报开封府,不知是以何罪名?”
吴三福好似陷入沉思,而后开口道:
“以……她们占道经营扰乱街道秩序!”
此时一旁的苏栩若闻言再度发怒,欲上前反驳,可沈暮云对其轻声道:
“苏姑娘,不可。”
苏栩若内心有些许讶异,转头望向沈暮云,欲透过帷幔瞧清她的容貌:
她怎知我姓苏,此人为何身份?
在此期间,沈暮云淡然自若地开口道:
“吴管勾可真真恪尽职守,如青天白日般‘公正’!”
吴三福一时未反应过来,面露疑惑。
不知是谁好似陡然明了沈暮云的话语,扬声道:
“我忆起如若告上开封府,管辖者与占用街道者皆须受罚。”
“对对对,是这般,律法规定乱占道路者,得杖刑七十大棍!”
“啊——那吴管勾不得连坐?”
被帷帽掩去的芙蓉面现下嘴角扬起一瞬。
“你——岂有此理!”
见吴三福气急败坏,其身后有一人手持话本上前,随后话锋一转道:
“当且不论前事,你这话本里写得皆是有违常理之事!”
而后,那人翻开手中话本朝着民众等示意。
“来大伙瞧瞧,其中是有个故事这般写道——女子应多习书,懂经商之道,方可有所受益,如若一心为之他人,便会丢失本心。”
“此番言语皆是谬论,与女德女诫大相径庭!故而此等书籍本不该在此出现,这便是吴管勾驱赶尔等之由!”
方才还在嘲讽吴三福的百姓们此时噤若寒蝉,好似皆认同话本之言是为过错。
吴三福好似恍然大悟般,复而得意道:
“对,便是如此!”
沈暮云轻笑出声:
“凭着一句话便可妄下定论,非君子所为也。”
“那我请问诸位,我朝律法有哪条写道以上不可为之?如若有,她们当即便可退离此地。”
“反之,那便是合乎律法,今日便是告到圣上跟前去,诸位亦是不占半分理!”
一听‘圣上’二字,周边众人登时低下头去,且有不少民众赶忙离开,不愿掺和其中。
很快,摊铺边便只剩起初那几人。
苏栩若此时冷言道:
“吴管勾不说话,便是承认了我们理应在此地经营咯?”
“那便给我们道歉!”
吴三福再蠢,亦不敢与律法相抗,自知理亏,可与女子道歉?
前头众目睽睽下被推倒在地,本是落了个大面子,此番如何他也不可道歉。
可苏栩若见其半分未有道歉的举动,憋了良久的怒火终是乍开。
还未待沈暮云反应过来,便见苏栩若上前霍然给了吴三福一拳。
力量之大把那人击得仰头连连退后数步,方才站定便抬手摸了摸鼻子,下一刻手上陡然出现刺眼的红色。
“你——这泼妇!岂敢殴打我?”
“为何不敢?”
话头方落,只见吴三福拿起一旁之人手中的话本,使尽浑身解数得朝苏栩若砸去,可那人准头太差。
只是堪堪经过苏栩若得身侧,之后便朝着铺子后头的萧韵飞去。
萧韵见状瞪大了双眼,电光火石间只见沈暮云疾步上前抬肘一挡,那话本便被击飞在地。
由于她动作之大帷帽被风扬起,此时面容清清楚楚地被萧韵瞧了去,下一刻低语道:
“王妃?”
“阿韵,你可有受伤?”
此时苏栩若转身赶忙行至萧韵身旁。
“未曾,多亏了……这位姑娘。”
苏栩若闻言侧首望向沈暮云,随即朝着她行了个礼:
“多谢这位姑娘搭救。”
“哎!我们还没完呢!”
苏栩若眉头紧蹙,欲再给吴三福一拳,这时远处传来嘈杂的马蹄声。
顷刻间,骏马奔腾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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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些超出划分区域的摊主此时瞧清来者,皆慌忙地把摊位往界限内挤。
随着“吁”的一声,为首那人勒紧手中的缰绳,马儿扬蹄后稳稳落下。
“何事如此喧哗?”
沈暮云闻声抬眸望去,为首那青年约莫十有六岁,气宇轩昂,身着一袭紫色官服,腰束玉带,此时正盛气凌人地睥睨着众人。
吴三福一瞧来者身份,脸上爬上谄媚的笑容赶忙上前行礼:
“府尹您巡城多有劳累,此等小事于您不足挂齿。”
那青年半分眼神皆未分给吴三福,对其言语恍若未闻。
只见他抬手一挥,其身后的两位巡使便翻身下马,朝着吴三福走去。
“你们这是做甚?”
“交与都水监,叫他看着办。”
“是!”
随后吴三福一行闹事等人皆被押走。
吴三福聒噪的声音逐渐消失,那青年亦翻身下马缓缓朝话本铺子迈去。
沈暮云余光瞥见一旁的萧韵俨然为雨中柔花颤颤巍巍地摇曳。
不禁思索道:
来者为何人,与萧韵有何关系,为何她较方才惧意更甚。
“五妹妹可否被那蠢货吓到?”
“……没。”
闻此称谓,沈暮云心中纳罕,这府尹亦是皇子?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苏栩若,只见她现下心绪起伏亦越发强烈。
叫苏栩若这般反应的人,思来想去估摸着只有一人——四皇子萧执。
建文帝皇四子唤萧执,出自现下最为受宠的顾贵妃。
而顾贵妃的母族便为苏氏,故而苏栩若可唤萧执一声表哥。
显而易见,定北侯府自是站队于萧执,至少表面可辨之。
“这般皇兄便放心了。”
萧执随即把目光悄然移向一旁的沈暮云。
沈暮云虽戴着帷帽,此时亦感到一道凌人的眼神正望向自己。
抬眸与之相望时好似越过那帷幔瞧着她的面容。
而后萧执字正腔圆地说道:
“此番还需多谢辰王妃了。”
此言一出,除萧执之外的余下三人皆惊诧。
苏栩若与萧韵霍然抬眸望向沈暮云。
当然萧韵早已知那姑娘是沈暮云,如此举动是对沈暮云的担心。
缘是无人比她还了解萧执话语中暗含的危险……
沈暮云压下此时的讶异,从容说道:
“四皇子不必如此客气。”
萧执闻言眉头一挑,嘴角扬起,随后双眼微微眯了眯细细瞧着眼前之人。
可开口却对着萧韵冷言道:
“阿韵跟我回宫。”
“我不要!”
萧韵可谓是脱口而出,似是早已知晓萧执所言为何。
他闻言霍然抬手拂开萧韵面前的帷幔,便见到此刻面露恐惧的萧韵。
沈暮云见状不禁蹙眉,忽而她发觉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握了握。
是苏栩若。
她是在请求自己为萧韵解围。
思及此,沈暮云掩在袖中的手亦与之回应,随即她微微向前一步,开口说道:
“四皇子,今日我与阿韵与栩若约好夜幕之时,欲携手共游夜市,想来四皇子自是不忍中段此约。”
萧执倏忽望向沈暮云,随后轻轻放下萧韵的帷幔,朝着沈暮云逼近几步轻蔑一笑:
“看来六皇叔此番得了一佳人啊,六皇婶如此有亲和力,做的竟是与之前道的那番话不一般。”
沈暮云自是知晓萧执拐着弯说她表里不一,她的嫡姐言语冒犯萧韵的事节,现下可是由她背着。
“便当四皇子是在夸我了。”
“怎的叫五妹妹与表妹如此亲昵,唤我便是如此见外。”
“且你瞧着分明年岁与五妹妹一般大,我道的可对啊,婶婶?”
萧执故技重施,抬手靠近沈暮云的帷帽。
沈暮云袖子的手紧攥,眼神渐渐狠戾,随后手中出现一道寒光。
手中的银针蓄势待发……
10. 第十章
沈暮云思绪万般飞转,努力按下心中燃起的怒火。
她忽地思绪一清,思索道:萧执亦是习武之人,如若轻举妄动定会暴露,此番推敲,许是他怀疑我的身份?
思及此,沈暮云不动声色的收起手里的银针,正要侧身躲过萧执伸开的手,一旁的萧韵霍然挡在了她前头。
“皇兄!你可知你此举是对皇婶的大不敬,且亦是对之冒犯。”
萧执的手还停在半空,闻言顿了顿,而后不仅未气怒,还扬起笑脸望着对他怒喝的萧韵:
“阿韵如此护着婶婶,看来之前确是误会了,共游夜市想来亦是真心话。”
话头一落,苏栩若松了一口气。
可萧执顿了几息继而道:
“不过,今日怕是如不了婶婶的意了。”
“阿韵,待来日再与她们来此处,今日随皇兄回皇宫可好?”
苏栩若一颗心霎时悬起,若是提起比萧执冷脸更为可怖的神情,便是此时这般暗含锋刃的笑脸。
她脑中浮出一个念头——阿韵今晚恐不好过了。
想到此处,苏栩若鼓起勇气开口道:
“……表哥,阿韵她……”
还未待其说完,便被萧韵截下话头:
“我随皇兄回去,今日多谢皇婶搭救。”
待萧韵话了,萧执二话不说便隔着衣袖拉起她的手腕,往早已在不远处等候多时的马车走去。
苏栩若这厢担心得往前迈了几步,可萧韵回首对其宽慰般的笑了笑。
随后便被萧执塞入马车,他两步并一步行至马匹旁翻身上马,期间朝着马夫扬声道:
“走!”
不一会儿,马车与马匹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消失不见。
见状沈暮云收回目光,只觉现下一股脑的疑惑尽数脱出:
这萧韵明明是与四皇子萧遮一母同胞,可现下为何与三皇子萧执如此“亲昵”?
瞧见沈暮云望着萧韵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发呆,苏栩若叹了口气,迈步回到铺子前后开口说道:
“是不是很奇怪?”
一句话把沈暮云从思虑中召回,她转身瞧见苏栩若正在收拾铺位上的话本,手上的动作十分小心,对于她那话本好似视为珍宝。
苏栩若数着手中的话本,发觉少了一本后蹙了蹙眉,正欲四处寻寻看,可抬眸瞧见沈暮云弯腰捡起地上的话本,随后拍了拍灰伸手递给她。
“苏姑娘是不是在寻它。”
“多谢。”
“方才苏姑娘所言是何意?”
苏栩若正欲接过话本的手顿了顿,此时只见她目蕴哀伤好似陷入了回忆。
“阿韵她……很可怜。”
…………
皇宫雅韵宫内。
“砰”的一声,寝殿的门被萧执从里头关上,惊得外头守候的宫人一激灵。
萧韵忍着被萧执紧握手腕处的剧痛,努力地跟上前头人的脚步,随后被那人用力一摔,她倒了床榻之上。
“我可否嘱咐过你,叫你不许跑出宫外去卖这破话本,你可曾听进去半分?”
见萧韵紧咬着下唇,眼眶通红,额前垂着几缕发丝可怜兮兮般模样,萧执心中的气焰陡然消去一大半,随后闭了闭双眼,叹了口气抬腿走向榻边。
而后蹲在萧韵面前,轻轻拉起她的手,瞧见她那白净手腕上的红痕,心中心疼万般,柔声道:
“阿韵你能不能听话点?皇兄是为了……”
“你不是我的皇兄。”
萧韵冷冷道了一句,引得萧执眼里怒意翻涌,他额上青筋一跳,随后神色一凛:
“从你被抱给母妃的那一日起,你便是我的妹妹,你与淑妃两母子便没了关系!”
“淑妃抛弃了你,她不再是你的母妃!”
“萧遮那懦夫有什么好,只有我才有护着你的能力。”
萧执那歇斯底里的神情,惊得萧韵脸色煞如白纸,可她颤声道:
“既然如此……”
“那还请……皇兄用对待亲妹妹的方式对待我。”
此言一出,萧执霍然抬手掐住萧韵的双颊,此举动迫使她直视眼前之人。
不管萧韵使多大力气皆不可掰开那人的手,最终只能认命地由着他。
“无论我们之间是何关系,你都只属于我一人。”
话了,萧执松开钳制这萧韵的手起身后,挥袖转身大步离去。
而后朝门口守候的宫人扔下一句:
“未有我的允许,不许五公主迈出雅韵宫半步。”
“若有半分差池,我便把你们的皮扒了!”
随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一旁的宫人连连对着萧执的背影点头道是。
此时寝殿内的萧韵终是抵不住悲意,泪水簌簌而下,她倒落在榻上呜呜的哭出了声。
………
此时万鹤楼中。
二楼雅座处两位姑娘相对而坐,帷帽被放置在其之旁。
“苏姑娘的意思是五公主幼时便被抱给了顾贵妃?”
苏栩若点了点头。
“听闻宫里人之言,是顾贵妃生下四皇子萧执后,便被太医告知再无生育能力。”
“彼时淑妃娘娘便抱着阿韵去了顾贵妃宫中,可人人皆知,顾贵妃与淑妃关系最为不好,阿韵去了她那没什么好日子过。”
“此后宫中之人背后纷纷议论道淑妃只看重皇子,抛弃同是骨肉的五公主,狠心至极。”
沈暮云闻言陷入沉思,只发觉心中道不出的纳罕。
“王妃,今日您替我与阿韵解围之事,我甚是感谢。”
苏栩若说着便起身朝着沈暮云躬身行礼,沈暮云立即起身抬手扶了她一把:
“苏姑娘不必如此。”
“如若王妃不嫌弃,你可唤我栩若,之前我们之间的嫌隙一笔勾销如何?”
只见苏栩若笑盈盈地望着自己,沈暮云亦扬起笑靥开口道:
“好,栩若。”
俩人相约待萧韵后几日出宫,三人到此处一聚,便分手各自离去。
………
辰王府。
与苏栩若道别时已到日暮之时,故而沈暮云回府时夜色已浓,她缓缓行至玉兰轩竟发觉萧瑟言不在此。
忽地忆起清儿来,随后不由地轻声道:
“倒也省心,不用去留心他了。”
方欲迈进屋里,身后便传来康嬷嬷那暗含得意的话语:
“今日我们王爷宿在了清音阁,由清儿服侍王爷,王妃便不必再空等了。”
沈暮云继而抬脚迈进屋内,转身面对着不远处的康嬷嬷,扬唇道:
“正有此意。”
随后便干脆利落地“啪”的关上了门。
一旁憋了满肚子气的琥珀再也受不住,开口道:
“康嬷嬷真是落井下石,我看她便是守在此处,待王妃到此时她便可嘲讽一番!”
“琥珀,不必为这般小事置气,她们的目的便是叫你生气,你此番不正中下怀了去。”
沈暮云这厢已在矮案前直直坐下,而后便拿起一本兵书气定神闲地看了起来。
见此状,琥珀眉头紧蹙,急急地行至沈暮云身旁蹲下:
“王妃,你怎的还有心情看书,如若王爷被那清儿哄得变了心该如何?”
沈暮云闻言不经意地轻笑出声。
她才嫁到王府多久,这萧瑟言的心便到她身上了?
想到此处,沈暮云便复而轻笑起来。
此番举动只叫琥珀两眼发黑,王妃真是一点儿都不慌,现下便徒留她一人担心,那句话怎的说来着——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奴婢便知晓那清儿不是什么好人,王爷亦不是。”
当然,后一句琥珀只是小声道。
沈暮云终是把目光从书本移向身旁的琥珀:
“不可对他人妄下定论。”
琥珀见自家王妃肃然望向自己,便低下头乖巧地道:
“奴婢记在心上了。”
沈暮云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摸了摸琥珀的头,温言道:
“夜深了,琥珀你去歇息吧。”
琥珀被摸了脑袋,心情顿时大好,笑意再度爬上面容。
“那王妃亦早些睡下,如有事唤奴婢便好。”
“嗯。”
正要低眉看向书本,方要关上的门再度被打开,引得沈暮云抬眸。
“王妃,那些首饰是不是不用送给清儿了?”
“照常。”
琥珀努了努嘴,只觉自家王妃真真大度善良,心中越发的钦佩。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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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见门终被关上,沈暮云一门心思地瞧着手中兵书,没过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
沈暮云以为琥珀那小丫头复而返回,便对着外头那人开口道:
“进来。”
期间她头未抬起,目光所及之处亦是字里行间,只闻见关门声落下后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最后在她身旁停下。
那人未开口一直沉默,引得沈暮云抬起头,期间还道:
“琥珀你……”
瞧清来者为何人时,不知为何沈暮云心中升起一丝喜意,而后不动声色地把兵书朝后翻到写着诗词的那面,随后朝着那人莞尔一笑:
“王爷怎的来了。”
说完继而把目光落回了书本上。
未待沈暮云往后看几行,余光便瞧见萧瑟言在她身旁坐下,好似不满她未瞧向自己。
随后伸手轻轻按下她手中的书本,且手指亦被那人勾住,沈暮云有些好笑地转头望向萧瑟言。
只见那人此时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好似有意在她面前卖乖。
“王爷请回吧,方才康嬷嬷已把您的床褥尽数抱去,说是往后您便宿在清音阁。”
那床褥其实是方才沈暮云收了起来,现下只是逗逗眼前这人。
沈暮云把勾着自己的手轻轻拂去,便再度看起了书,只见萧瑟言拿起案上的纸张,捻起笔在砚台处点了点,写下后便递给她:
你是否在生本王的气?
“妾身怎会,王爷对妾如此好。”
那为何不理本王?
沈暮云张了张嘴,可道不出下文,她确未生气,可现下她亦无心思拿出往日那套“温柔”做派去对待眼前人。
于是她选择转移话头,只开口道:
“若是王爷无事便回去歇息吧。”
身旁人好似泄了气,缓缓起身向门口走去,沈暮云方欲收回目光,便见萧瑟言身形晃了晃,径直向地面倒去。
沈暮云见状面色一变,当即起身疾步至萧瑟言身旁,而后蹲下赶忙扶起萧瑟言:
“王爷您可否有事?”
萧瑟言这厢借着沈暮云的力起身后,便往沈暮云怀里倒,身侧的手亦不动声色地环上她的腰间。
而沈暮云确是被此番举动吓着了,抬手搭上萧瑟言的脉。
他怎的比那日还虚弱了。
“王爷妾去寻府医……”
只见此时怀中之人眸中水漾漾的,望着自己直摇头抬手指了指床榻的方向,此番模样叫沈暮云心陡然一软。
“那妾扶王爷去榻上。”
本欲把萧瑟言扶上榻后,转身去拿床被褥,可手被那人紧紧抓着,她现下也不好对萧瑟言用蛮力,便就此作罢,拍了拍萧瑟言的手:
“王爷快睡吧,妾待您睡着再去拿被褥。”
往日皆是如此,她在地上把床褥铺开便睡去。
萧瑟言闻言微微蹙眉,随后低低咳嗽起来,作出一副难受的模样。
见状沈暮云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有发热之感,还未待她收回手,便被床榻上之人顺势一拉,沈暮云径直倒在了床榻上,而后被褥被萧瑟言掀起把自己与沈暮云尽数裹去。
沈暮云一副无可奈何般模样,可拿眼前人确是无他法,便认命地闭上双眼。
弱弱烛光摇曳印在沈暮云那姣美的容颜上,萧瑟言眼里流转着浓浓爱意,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随后亦闭眼睡去。
………
此后半旬萧瑟言好似病出花样来,叫沈暮云脱不出身去,可眼见临近试炼之日。
而就在九月十二这日,沈暮云借着有甚重要的约要赴的名义狠心不去看萧瑟言的神情,头亦不回的出了府。
“王爷,您瞧王妃那笑意满满的神情,心如此狠,我们王爷如此虚弱她竟……”
康嬷嬷发觉搭在自己手里的手霍然抽走,她回头一瞧,只见方才还脚步虚浮的萧瑟言,此时走得飞快。
“哎,王爷您还病着不可疾步而行啊!”
沈暮云这厢在一家客栈处停住脚步,随后朝着身旁的琥珀道:
“琥珀你在附近找家酒楼去点些吃食,我去去便来找你。”
琥珀见自家王妃此时火急火燎,便压下到嘴边的询问,应声后便转身离去。
而后,沈暮云迈进了京城中最为生意兴旺的客栈——金樽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