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 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 黑暗中眼皮被白炽光刺得发痛,艰难睁开眼后脑中闪回上周家里出现的意外,自己失手砸到了父亲哥哥的脑袋。 “儿子下个月高考!你能不能别再这时候犯病!” “我犯病?!我哥明天头七你说我犯病?!” 段翊抚在脖子上的手一顿,现实将他从虚无飘渺的梦里拉了出来,抱紧自己。 “你哥你哥!你整天就想着你那一大家子!要不是因为你一天到晚接济你那些没用的兄弟!儿子能犯错吗?!” 段翊听了想到那天叔叔在他们家趁着父亲不在毫无顾忌的翻着家里的柜子,嘴里还念着:弟媳你把钱放哪了?我这急用呢! “那是我亲兄弟!我不接济谁来管?!他那何止是犯错!就该送他去监狱!这种人你要保出来做什么!” 砰地一声,那是重物落地的声响,接着是玻璃制品碎裂的声响。 段翊似是习惯了这些声响,他除了将自己蜷缩地更紧以外没有再多的动作,只是脑海内不由自主地回忆着。 妈妈看不下去好言相劝:平时你哥管钱我哪知道钱放哪了?你要不晚点再来?而且你不过是一时失误,过几天那钱都能涨回来的。 叔叔甩手啧了一声:那当然能涨回来了,只是正好最低价买入我好抄底啊。 “给我滚出来!滚出这个房子!”父亲一脚踹上木门发出轰的一声。 “你还是人吗?!那可是你儿子!”妈妈撕心裂肺的喊声让段翊两眼虚焦恍惚不已。 妈妈知道钱在哪想着叔叔找不到准备不管他谁想叔叔找到了,摆在花架上花瓶里的钱被倒了出来,那是父亲藏的私房钱。 叔叔肉眼可见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的肉堆在一起对妈妈说:哎哟,真不好意思,老弟的私房钱给我找到了,我先拿走了啊。说完就要走,妈妈忍无可忍上前夺了回来。 叔叔脸色大变,扬手作势要打,骂道:你找打?我弟的钱就是我的钱,又不是你赚的,给我! 妈妈气极了回骂:你还要不要脸?!你从我家拿了多少钱走了?有点良心也不能这么做吧! 叔叔想都没想给了妈妈一巴掌,段翊刚到家就看到这幕,而妈妈也没想到他真敢动手怒喊:你疯了?! 叔叔看到段翊回来轻飘飘说着:欸,好侄子你刚好回来,你看看你妈,一点钱而已就知道叫,女人就是烦,你管管你妈。 段翊听了面无表情直接将书包扔到叔叔脸上,顺手拿起一旁的花瓶抬手就砸了下去。 “妈妈。。。”段翊泪流不止,正恸哭之际双眼突然被霓虹灯蒙住了眼睛。 他再睁眼就看到身边有人朝他的耳朵大声吼着:“段翊!” 旁人的呼唤让段翊回过神来,神智归位后他才想起自己已经大学毕业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而眼下是和自己同宿舍好友在酒吧喝酒解闷,而刚刚因为酒精的作用回忆起的一切,已经是四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不好意思,喝多了。”段翊带着歉意跟朋友碰杯后一饮而尽。 周一俊看着段翊发白的脸色摇头指责说:“跟你当了四年朋友,你身上的故事好像比裹脚布都长,一喝酒就拉着个破脸。问你还不说,怎么,你是卧底啊?” 段翊尴尬一笑:“我不是告诉你了?而且,我不都说好明天带你去见李万么?” 周一俊白眼一翻撅起嘴阴阳怪气说:“对对对,你四年前做梦你英雄救美然后他也英雄救美,你两惺惺相惜然后你梦醒了之后特舍不得。”说完还扭了两下腰继续嘲讽说:“你骗鬼呢?” “谁骗你了,这是真的。特奇怪那梦,而且我敢确定那人绝对不简单!” 周一俊冷眼向段翊比了个中指说:“我,秦始皇,打钱。” 段翊双手托杯说:“吾皇万岁。” 周一俊气不打一处来撂下酒杯扭身直奔舞池再不理他。 四周动感的声音与嘈杂的人群让段翊有活着的感觉,他喜欢来这里。 恍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曾经的苦痛对他来说藏在心底已经没有必要再翻出来了,大抵是喝多了才会想起一切。 周一俊从舞池回来气也消了跟他说:“明天别忘了,早上九点,听见了?” “听见了。”段翊再饮一杯。 “对了,见你朋友怎么要起那么早,他住的很远吗?”周一俊把话题带回正轨,黯淡的光线下段翊无声叹了一口气。 段翊苦着脸说:“你开车要三个小时所以早点最好,而且我还有话和他说。” “是是是,我这个司机听老板的就对了。三个小时都快出省了欸,李万住那么远他高中特意考过来的?”周一俊叫住路过的服务生又要了一瓶酒。 段翊沉默了很久,正巧酒吧的音乐播到了尾声,渐渐淡出的音乐让在场所有人声无处顿所。 “他去世了,我没有多的钱给他迁好一点的坟,就只能放远点了。” 背景音乐倏然切到了电子动感舞曲,全场跟着欢呼舞动。周一俊手里拿着刚倒入的新酒,愣住了。 酒吧欢欣跳动的音乐掩盖了两人的寂静,周一俊不发一语只是甩头给段翊的酒杯又满上了。 “喝。” 凌晨三点,段翊将喝醉的周一俊送上出租车后自己也回家了。 段翊酒量很好不会醉倒,但喝过酒的段翊总是耷拉着眉眼,忧郁的很。他望着空荡荡的客厅,无言一笑,他很小的时候非常不喜欢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子,但时过境迁,现在的他又非常喜欢了。他洗漱好换好背心爬上床,将手机放在床头后躺下。 “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揣着美好念想的段翊沉睡过去。 再睁眼是被铃声吵醒的,看着来电人的名字段翊无奈接通:“喂?这才八点呢。” “早起健康不知道?我买了早饭,开门。”挂断电话后段翊开门放周一俊进来见他大咧咧直接把两份卷饼和豆浆扔在了桌上。 “吃吧,托你的福,我一个月都没吃早饭的人今天吃上了。”段翊听着觉得好笑,但是也没说什么洗漱好换了身衣服就坐到客厅和他一起吃上了。 高速行驶的路途因为陌生的终点两人默契缄默,身旁的山脉一座连着一座掠过肩头。 到了边郊后段翊提着金元宝和鲜花周一俊提着黄纸和纸钱两人走入像烂尾楼一样的地方,大铁门虚掩着段翊熟络推开朝着目的地大步前去。 绕过前门高墙后周一俊发现墓碑立着有十几排之多,最后一排墓碑后面还堆着水泥,不禁感叹:“这地方来的人真不少啊。” “这里太偏租金不高,而且可以烧纸。管理员虽然只有叔叔一个人但是打理的也很不错了,当然主要是因为便宜。”段翊说完走到十二排偏左的位置停下把鲜花放在了李万的名字上,周一俊跟着拿出打火机给他。 红火燃起,烧得极慢,段翊娓娓道:“我跟李万是不打不相识,关系挺好,但是高考那天他意外去世了。” “真是可惜了。” “他爸把他砸死了。” “什么?!” 段翊苦笑了好几声再说:“他家境原先非常不错,只可惜他爸投资失败又染上了赌瘾,一个家就被毁了。” 周一俊狠狠叹了口气张口想说什么但是看着被鲜花簇拥着的李万什么也说不出口,明明他们毫不相识,但是鼻头还是泛起了酸意。 红火熄灭后周一俊先行离开回到了车上,留下段翊一个人和李万聊了会。 周一俊知晓段翊的曾经后两人的气氛轻快了许多,段翊说要请他吃饭,周一俊说要好好想一想去哪吃点好的。 突然,高速左侧行驶的对向道路冲出了一辆大货车,货车失控急速越过绿化栏,两人的惊呼卡在喉咙。 轰地一声。 “啊!” 段翊龇牙咧嘴捂着头,回过神的瞬间急忙喊:“周一俊!周???”慌张睁眼发现自己不在车上更不在医院里,而是瘫坐在谁家床前。 “怎么回事?”他手脚被定在原地眼瞳也一并呆滞住,直到眼前没有任何变化,段翊才敢眨眼。 段翊冷静好后迅速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外伤,甚至走了一遍殴打自己的流程为了验证自己是否到了阎王殿,直到确认不是后段翊抱着胳膊呆呆站在原地。 待到身体发凉后段翊才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与出门时一模一样,只是少了脚上的一双鞋。可违和感似是白蚁啃食木材一般难受,不堪忍受的他迈出了第一步巡视起周围环境。 看到身后是个全包古朴双人床,全木雕刻,两侧还绑着垂帘。而视线前则是一张圆桌和两个圆凳,桌上还摆着一套茶盅。悄悄向左走去有个刻着四季风采的屏风,越过屏风后段翊愣在原地傻了眼。 大红喜字的绸缎高高挂在门上方,堂上竖着两根大红蜡烛,且红蜡烛前的方桌上陈列着各种瓜果,段翊凑近一瞧便看见了寓意着早生贵子的点心。 “我,我结婚了?”他颤抖着两手去触碰那些点心,都是真的。 突然,段翊耳边传来细微的吱呀声,刚回身就见一位马尾高翘且竟然身穿古装的男人闯了进来。 “来人!有刺客!” “什么?!”段翊反应不及被那人一脚踹倒在地。腹部被狠跺一脚后重心不稳直直向后倒去撞到了长桌,那人表情狰狞上前又是一脚踩住了他的手臂。 段翊求生**强烈不等深思熟虑便一拳打向来人脚踝奋起一踹挣脱,那人没想到他敢反抗,满脸嫌恶之际速度极快冲向他,两手将他的肩膀向后狠掰,段翊力量不及立即被反扣按在了地上,而后又被那人的右臂钳住了喉咙。 “老实待着!” 段翊憋红了脸也气急了,张嘴狠咬了一口,那人吃痛,松了手。段翊逃离钳制紧忙转身后退,喉咙发痛止不住的干咳。 两两相视之际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来人满身黑色,肢体的任何一处微动都能瞥见衣衫上星星点点宛若流水般的暗纹。再向上看便瞧见了一张瓷白色的脸,像黑夜里藏匿云雾中悄然露出的月。 “启禀王爷,有人擅闯王府。”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 段翊听到王爷二字倏然变成了土拨鼠远望的憨傻模样。 男人迈步来到段翊面前,面无表情打量一番后看向从寝室里走出的侍卫。段翊这才发现原来进门的不止两人,而是三人。可除去一眼能识别的王爷剩下两人穿着统一,只是发型稍稍不一样。 “如何?”王爷声如其人,清冷的很。 “回王爷,王妃不见了。”侍卫的话让气氛从冰窖掉入冰川,三人一同望向段翊。 段翊两眼发直窝在那儿像只快要冬眠的蛇,他张嘴想说什么可紧张之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肉眼可见两位侍卫没了耐心,噌噌两声抽出长剑指向段翊。 千钧一发之际段翊惊恐嘶吼喊道:“王爷!小的是冤枉的啊!” 三人见他啪的匍匐在王爷脚前,梨花带雨似是要把天给哭塌。可王爷神色黯淡,上前一步准备审问却没想到段翊直直扑向他死死抱住了大腿。侍卫们见状扒开段翊的手推了回去顺势警告他:“小心你的手。” “说,你何来冤屈?” 段翊听到王爷发话止住了泪,不停地吸着鼻子结巴回答:“我,我不知道,我,我好像失忆了。” 侍卫们听了脸色发青,王爷反问:“真难得,你竟然知道自己失忆了?” 段翊抹着泪抽泣答:“因为我刚刚才发现我和你们的打扮不一样,我醒来就在这屋子里了,这里不是我家吗?” 他说完后两位侍卫发现了段翊的异样,王爷正思忖着,一旁的侍卫道:“王爷,此人衣冠不整,容貌妖异。且我们并不知晓他如何闯入的陆棱阁,王妃也不见了。此人,定有蹊跷,断不可留。” 王爷听后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凝视着段翊。 段翊见形势不好立即再喊:“小的是被王妃害了呀!”颤颤巍巍的嗓音夺回了王爷的视线,他紧忙跪下继续哭着说:“王爷!求求给我一个公道吧!若不是王妃陷害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王府?又怎么会被打扮成这副模样?!若我真是刺客怎会大摇大摆待在这里任由你们发现呢!” 段翊的话不无道理,可侍卫们只想斩草除根消除疑虑,以绝后患。 飘着青色发带的侍卫道:“王爷,陈嫣不见了冯望心必定会上报皇上引起轩然大波。与其留着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东西当祸患,不如销声匿迹让皇上先消除王爷您的嫌疑。” 段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咬紧牙根双手成拳,想要再替自己辩驳时王爷突然打断:“不,孤倒是认为若没了他那王府里岂不是没了可以对峙的人证?眼下能做人证的都是王府的人,届时冯望心咬死王府上下戕害他妹妹该当如何?既然有这么一位相貌妖异的男人做人证,那皇上定然会深思熟虑,冯望心也不能妄下定论。” 段翊听了立即叩首谢恩:“王爷圣明!” “金青,去查陈嫣的去向。柏松意,去查这位不明来客的身世。” “是。” 侍卫两人走后只留下王爷一人,段翊用袖口抹着泪,倏然眼底出现一双黑靴,他抬起头就看见王爷冷漠盯着他。 “既然孤的王妃已经被你戕害,那你便来做孤的王妃吧。”王爷双瞳如渊,声如冰窖,段翊额角冒出了冷汗。 “回答呢?” 段翊根本来不及深思王爷到底做了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决定,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是,是!遵命!” 王爷得到满意的答案便转身走了,留下五脏六腑都在不停收缩的段翊。 操,他妈的,原来艺术作品都是真的?我出了车祸,真穿越了?!那,周一俊呢?! 逐渐捡回神智的他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再次检查了一遍身体,除了多了些被侍卫伤到的淤青没有任何变化,看来并非做梦是真的穿越了,且还是生穿,没有任何身份大变活人的来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唉声叹气间肚子咕咕叫起来,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认命吃着摆在桌台上的点心。吃到一半还给自己倒了杯茶,大抵一小时左右后段翊彻底没了生气。 敲门声再响起,段翊吓到紧忙缩回了角落。人身穿穿鹅黄长袖裙,面容温婉,她幽幽道:“王爷吩咐要给王妃更衣、验伤,用。。。膳。”姑娘瞥见一旁缺了大半点心的果盘。 她说完便把手里的长盘放在了桌上,木盘里摆着厚厚的衣裳,还有着两三瓶药罐。 段翊思绪混乱,只能轻轻应声答:“多谢王爷。。。” 姑娘倒是毫无顾虑,直言:“把衣服脱了。” 段翊下意识想要推拒但不禁想到王爷和自己的小命,立即乖乖把上半身本就不多的一件长袖单衣给脱了。 她见到段翊紫红色的腹部,问道:“背上可有伤?” 段翊摇头。 “躺下吧。”段翊乖乖照做。 姑娘拿起药罐给他的伤口一一上药,连脖颈和手腕也涂上了药。两人沉默不语,涂好药后她说:“莫要乱动,待到一炷香后便可穿上衣服了。”说罢她用眼神瞧了一眼桌上的衣物。 段翊乖巧点头,目送姑娘离去。 过了半晌,静谧如千万根针尖刺向段翊的每个器官,他痛苦低喊:“早知道,就不告诉周一俊了。。。” 段翊笔尖弥漫着药膏的味道让他渐渐困乏,心想:为什么这么大个奖不让我用在彩票上呢? 段翊睡醒睁眼后望见黄昏携着橙红色掠过窗棂闯入屋内,环视一周后不禁深深叹息。 望着被窗棂割裂的天际,他默默将衣服换好,是一身湛蓝色的长衫。 坐以待毙是段翊此生最惧怕的词语,所以他伸手从里向外敲了敲门唤:“有人吗?” 无人回应,他试着推开却被反推回来,有人在门外守着。 坐牢的滋味让段翊无奈翻了个白眼,退回桌前的他幽怨念着:“我上辈子到底掘了谁家的祖坟?” 回应他的只有正在西下的橙光,待到一炷香后门前响起木头摇动的声音。段翊闻声端正坐好,迈进来的人是王爷,正巧此刻西下的太阳离去了。 “参,参见王爷。”段翊不会行礼,磕磕绊绊想要下跪却没能跪下去。 “连礼仪教养都没有了,你当真是失忆了?”王爷俯视着他,段翊心想不愧是高高在上的月亮。 段翊耸着脖子,不敢与他对视,只答:“我,我不知道,可能是吧。因为我真的从没见过你,也没见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王爷得了答案向他走了两步冷声说:“你最好没有撒谎,不然孤让就让你和陈嫣一同消失。” “遵命。。。” 王爷饶他周身走了两圈,思忖片刻说:“既然你已经失忆了,那孤便赐你个名字,往后你就叫‘拂晓’吧。” “多谢王爷!” 段翊这回毅然决然作势要跪却撞到了椅子的边角,痛得又狠又快,他深吸一口气揉起膝盖。 王爷收起下巴看他觉得无比荒谬,无奈道:“罢了,既然都忘了,孤便不同你追究了。” 段翊挤出笑容,欲哭无泪答:“多谢王爷。” 段翊抱膝仰头悄悄观察,突然王爷将一本黑色的册子递到他面前。 四目相对时王爷漠然解释:“失忆不是你的免罪金牌,你可是要全部捡回来的。册子记录了皇宫和王府的所有人,其中还有他们的职称,你最好今晚就将他们背下来。” 段翊伏低身子双手接过册子答:“遵命。”等到他再抬头就看见王爷离去的身影,他深深吐了口气又瘫坐在了地上。 事情发展虽然离奇,但至少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段翊鼓起心神,坐在地上就开始做任务。 第一页记录着皇帝与王爷的姓名,原来这里的皇帝姓齐。 齐之山与齐君之,段翊思索王爷应当是年纪比皇帝要小的弟弟了。册子继续翻下去看到皇宫不多的几位高官尚且游刃有余记得清楚,可再翻几页后密密麻麻的字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多,他终于意识到手里的册子究竟藏了多少人。 “君要臣死?” 即使抱怨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硬着头皮完成,待到双腿都失去知觉后来了位姑娘给他送饭,是先前给他上药送衣服的叫高瑶琴的姑娘,也是王府的管家。 囫囵吞枣吃完后段翊想要躺回床上背诵,可他忘了这里没有照明灯,只有烛火。最后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又坐回了圆桌前,一边背诵,一边喝茶提神。 手里的册子从指尖滑落,啪的一声把段翊唤醒,他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慌张拿起册子紧忙翻开两页发现自己昨夜苦苦背诵近十页的名录眼下却只能记起前三页的内容了。 无措之际屋门被人推开来,齐君之依旧黑冠黑衣,只是纹路与昨日不同。 段翊连忙起身跪在齐君之面前,可没控制好距离,差点钻人裆下去。齐君之脸色一暗,退一步问他:“没醒?” “醒了!”他也慌张往后挪去,不等齐君之再问先发制人说:“启禀王爷,这册子实在太厚,我只记清了前,前三页。。。望王爷原谅。。。”说完便把头埋在了地上。 “耀卫姓甚名谁?他爹又是谁?” 段翊竖起耳朵听着脑袋顶上的声音犹豫答:“耀卫。。。姓卫名叫卫思蜀,他爹是鸿国将卫大将军卫道言。”说完悄悄松了口气,卫道言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官,他儿子虽然没有上战场但也是个督察,好在齐君之问的简单。 “陈花容,又是谁?” 齐君之第二问段翊卡壳了许久,终于想起这位是:“是当今左辅臣冯望心的妻子,冯夫人。” “嗯,大抵你失忆了脑袋也不是很好用,记清楚后再将册子归还罢。” “多谢王爷!” “起来吧,该出发了。” 段翊抱着册子起身,两眼呆滞,心想:去哪? 第3章 第 3 章 第三章 眨眼间,面前的齐君之已经变作了高瑶琴,她还带着王府里的第二位管家。姑娘眉圆,端着一盒闪闪发光全是首饰的木盘的叫余宝瑟。 “这是,要做什么?”段翊看着高瑶琴手里的新衣服,颜色是正红色的,他不禁后退两步。 “王爷说了,王妃今日回门,穿戴好才好见娘家人。”高瑶琴说完也不再管段翊是否愿意,同余宝瑟两人一同上手给他更衣。 段翊推拒的手伸出去却被余宝瑟拦了下来,她说:“王妃不必忌讳,又不是让你对我们坦诚相待。”话已至此段翊纵使再不愿也没办法了,只能任由她们摆布。 衣服穿戴到一半段翊就发现尺寸太小,勒着太紧胸膛都被挤到袒露出来。姑娘半途也发现了思忖半刻就将原先的里衣穿了回去,这下能露出来的只是里衣的衣襟,只是苦了段翊穿着更难受了。 衣服全部穿戴完毕后段翊的腰都弯不了,还没等适应余宝瑟就将他按在桌前要给他涂脂抹粉。先是接上了长发,接着戴上一堆首饰,跟着便是描眉。段翊闭眼不去面对可等一切结束后睁眼看见铜镜里的自己,面目倏然狰狞起来。 高瑶琴与余宝瑟两人看着段翊的脸,一同沉默了。 段翊嘴角抽搐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丑到男女都不分的地步。 打破沉默的是来勘察的齐君之,他的脸从铜镜里悄然升起与段翊双瞳相映,明显见到齐君之的嘴角也抽动了一下。 “王爷,王妃的骨相与陈姑娘实在相差太大,我们只能做到这。。。”高瑶琴的声音越说越低,余宝瑟接过话继续说:“王爷,化妆这么细致的活我们也是第一次做,望王爷宽宏大量。。。” 段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想着如果周一俊或者李望在的话,第一句一定是:老子收了你!想到这段翊唇角悄悄扬起,但瞬间回过了神,继而眼神黯淡,唉叹道:希望周一俊没事。 齐君之也是看不下去说:“罢了,拿面帘来吧。” 高瑶琴听命给段翊带上了红面帘,果然只露出一双眼睛就没有那么鬼了。 “走吧。” 齐君之一声令下,段翊便在两位姑娘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间屋子,他迈出的第一步后终于看清了自己的住所。 清凉的微风从耳畔拂过,金光抚着他被束缚着的身体。他见高树枝丫近乎与他齐平,明白过来自己身处二楼,且一路走来各处都有守卫把手,此刻也真切明白了金青和柏松意对他敌意为什么如此之大。 迈入花园后他又被长廊右斜方石山上的竹林吸引了,那竹林里有一座凉亭隐在里面。收回视线向前看,一块闪着金光刻着拂云殿三个字的牌匾抢走了他的视野。 进了殿内段翊发觉到一些不对劲,如此宽宏的王府为什么会让王妃住在阁楼的一个小屋里?段翊越细想越发觉这王妃二字恐怕是陷阱。 片刻的低眉思忖再抬起便已经出了王府,他瞧见了身后的金字牌,比拂云殿的牌匾还要大,赫然写着齐王府三字。 齐君之先一步踏上马车,段翊被扶着上去后悄悄远离齐君之坐在了距离他最远的地方。 车轮咕噜的声音不停碾过耳畔,段翊困得脑袋都歪了,突然听到似小溪涓涓细流般的声音。 “拂晓,孤问你,陈花容的父亲是谁?” 段翊一个激灵差点摔了,正好身子后不敢看齐君之,躲闪着目光结巴答:“姓陈。。。叫陈,陈,陈河里。” 正当段翊想着这名字好像对但也不对,齐君之缓缓开口:“是陈合一。” “抱歉没能记清,请王爷莫要怪罪。”段翊说着缩在角落里像个鹌鹑。 齐君之眉头微皱,幽幽念:“如此畏手畏脚怎能当好王妃?你若是担心孤要了你的命大可不必,既然留你做王妃那必然没有轻取你性命的道理。” 段翊听了不自觉两手互绞,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双如墨的双瞳弱弱答:“多谢王爷。我只是怕您生气,毕竟的确是我没做好。” 晨曦的光悄然被掩盖,等阴影落在段翊身上时他才惊觉齐君之已经来到了他面前,自己一直注视他的眼睛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人无完人,小错无伤大雅,可若是犯了大错,届时另当别论。你虽然失忆,可这不是你的借口。今天带你见陈花容就是告诉他们陈嫣跑了,留下你做孤的王妃,届时你可得学着见机行事。” “是。。。” 齐君之说罢下了马车,他这才知道原来已经到了陈府。段翊被高瑶琴扶着下马车,他低头思索齐君之此举就是要陈家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齐王府这件事给认了,但如此一来也是把他给推了出去,齐君之这么做是真想保住他的命吗? “参见王爷~今天真不巧,家父被唤进宫去了,只留妾身来招待您,望您不要介意~”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段翊的思绪,他就见一位圆脸姑娘身穿粉纱裙朝他们走来。 “无妨,辛苦冯夫人。”齐君之举手投足如翩翩公子一般,待人和蔼目光和煦,段翊不禁瞪大眼睛。他躲在齐君之身后不敢露面,想着能当哑巴还是先当哑巴为好。 “不辛苦不辛苦。”陈花容说着就掠过齐君之来到段翊面前,伸出的手当看见段翊的身躯时停在了半空。 陈花容眯起眼睛有些无措,她回身满脸堆笑问道:“王爷?这是谁?我的小妹妹呢?” 齐君之微笑,揽住段翊僵直的肩膀说:“陈嫣?陈嫣跑了。这位呢,就是陈嫣给孤留下的人。孤也不想辜负她,便将这位拂晓公子立为孤的王妃了。” 段翊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且齐君之表情过于礼貌让人觉得话虽荒唐但非常可信。 “什么?”陈花容的笑容彻底垮了。 “冯夫人竟然不知道吗?孤还以为你许是知道的呢。”齐君之此言一出陈花容原地怔住了。 段翊更是手指都僵直了,齐君之直接将最大的罪责丢给了陈家,明说都是因为你们陈家才让陈嫣跑了换了个不知从哪来的男人。而这都因为自己为了活命撒谎的结果,可他并不想要祸害别人的性命。 段翊伸手握住了齐君之的臂膀,用了些力气将他推远了一步。齐君之收回手疑惑看他,段翊想开口但是说不出的真相就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不找到对的方法是拿不出来的。 “王爷莫要开玩笑了~不说罪名妾身担不起,王爷恐怕也没有证据吧?”陈花容脸色依旧红润,即使骇然也没有退缩。 齐君之笑了笑说:“孤若是没有证据怎会带着他来?”说着柏松意就给陈花容呈上了一封血书。 陈花容不以为意接过,但越看脸色越是发白。齐君之察觉出段翊有异样,便对陈花容道:“若有异议那便让皇上来同你说罢。对了,你手里的证据,皇上也看过了。” 陈府的大门齐君之从始至终都未踏进一步,而陈花容却差点倒在了自家的牌匾之下。 高瑶琴领着段翊回到了马车上,齐君之上了马车后脸色旋即变化到与在王府一般如出一辙。他问段翊:“怎得?你是想起来什么了?” “没有。。。只是看王爷拿出了证据,那真相是不是已经有了?我是被冤枉的对吧?”他眼含期许巴巴望着齐君之。 齐君之听了直勾勾盯着他不说话,半炷香后才说:“证据当然是假的,不然孤为什么还要留下你?” 段翊发现自己的套话方式虽然不算高明,但好歹没有露出马脚且也听到了真相。证据是真是假陈家一定会查,更别提他们还有个冯望心这个靠山。如此一来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是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办了。 段翊此刻脑子里好像有一捆鱼线打上了结,理不开还扯不断。 “那他们知晓真相后会不会为难王爷您?” “当然会。不过真相就是陈嫣跑了,再如何狡辩他们也无济于事。” 段翊听了心下只剩深深叹息,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出现是平地起龙卷风,搅得所有人不得安宁。 “王爷说的是。” “所以你刚刚着急是觉得真相大白了?” 段翊眉心一跳,目光闪躲的瞬间被齐君之捕捉到了。齐君之再问:“还是你本来就是陈家的一份子?” “不,我不是!王爷,我谁都不认识了,哪来一份子这个说法。而且,若是陈家有个儿子,王爷你怎么会认不得?”段翊满脸慌张齐君之了然于心,随即坐到了段翊身边低声道:“说得有理。看来爱妃只是失忆,脑袋还是有用的。”说罢他又盯着段翊的眼睛冷眼说:“可孤看你不像失忆的人,失忆的人竟然即会装聋作哑还会拐弯抹角。” 段翊左手成拳,没想到自己在齐君之面前耍心机是班门弄斧,慌乱连着心神不宁道:“王爷误会,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想什么?” “想,我究竟能不能问您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失忆了,我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可是担心王爷您可能不想开口告诉我。”段翊所言句句属实,只是还藏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真相。 齐君之闻言眨了眨眼而后幽幽道:“你想知道什么?” 段翊想了想答:“我出现在这里的前一夜,王爷可否发现有人闯入王府来找陈嫣?” “没有。” “那再前呢?” “陈嫣是在前日才嫁入的齐王府,而第二天,你出现了,她不见了。” 段翊揉了揉太阳穴再问:“那像我这样头发短短打扮奇怪的,王爷可有见到第二个?” “不曾。” 段翊心想难道周一俊没穿,只有他穿了吗?还是说,他们穿的不是一个地方? “看来,你还有个同伴?”齐君之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段翊脊背的冷汗冒了出来,没想到一时心急说错了话,急忙辩解:“不是,是。。。是我本以为我的头发衣服和寻常人一样,谁知道你们都和我都不一样,我才想知道这里是不是真的只有我被打扮成了这样。” 齐君之微微蹙眉深深看着段翊:“是,只有你。” 段翊听了松了口气但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