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狂想》 第1章 存在与虚无:砸脸哲学 “克爷,克爷,您听好了啊……” 一道拖长的声音跟念咒似的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那调子跟菜市场不停吆喝的小贩不相上下。 丝丝缕缕光线从窗帘没拉严的缝隙挤进房间里,像几滩过期的牛奶糊在地上。 从某些方面来看,这间卧室整齐得近乎病态—— 平整的床单上蹲着一块整齐包准的被子。 书架上的东西都按照色系和高矮排列得一丝不苟,就边上的连充电线都没放过,也被盘成了完美的螺旋状…… 仿佛是被某种执念反复熨烫过。 一切祥和,直到视线撞上卧室西北角那个诡异的祭坛。 角落里,一团黑黢黢的玩意儿跪坐在一个磁吸小黑板面前。 其中三幅精致的手绘画安静地挂在黑板上,色彩优雅,构图考究,像是刚从某个高端画廊偷来的。 但这三张画作中间突兀地夹着一幅生草的“儿童画”。 这么来看创作这画的人大概是喝了假酒吧。 画面上的东西歪歪扭扭、不知人畜,五官错位得跟被大卡碾过又拼回去的橡皮泥人似的。 那类人东西咧着香肠嘴,三只不对称的眼睛用血点了眼珠,眼眶外正往下滴着靛蓝色"眼泪"。 右下角潦草的字体大大的写着"克b请签收",可见作画人当时的态度有多么敷衍。 画的正下方正像模像样的摆着几堆让人毫无**的“贡品”。 此时,一个叫尹宿炎的青年正跪在那幅“儿童画”前面,跪姿虔诚得像个假信徒。 黑色的老头背心随着动作歪斜,胡乱地挂在身上,衬得本就不太正常的肤色更加惨白了。 左腿上的淤青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紫,脚踝上那枚褪色铜钱磕在地上发出轻响。 稳稳拜了三拜,地上的人悠悠直起身来。 顺着视角移动,阴影里缓缓露出一张介于“帅气”和“阴间”之间的脸来。 那蓬黑色短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应该是刚和枕头打了一架。 那双狐狸眼微微上挑,右眼的下眼睑并排躺着一黑一红俩痣。 周围的黑眼圈重得像是被谁打过,感觉随时都会两眼一闭直接躺下。 鼻梁上蹭了一点丙烯颜料,再配上那张"老子随时会发疯"的臭脸,活像个从哪跑出来的疯子。 因为还没认清事实,左腕绷带下的伤口随着动作又被扯裂开来,渗出一丝暗红。 尹宿炎深吸一口气,眉头微皱,嘴角却微妙地绷紧,像是在克制某个不合时宜的笑容。 他抖着手把三根火腿肠插进身前盛了藕粉的泡面桶里,香不像香,蜡不像蜡。 尹宿炎可不管这些啊,他低头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黄符来 “天灵灵地灵灵,速食贡品最显灵——” 符纸在指间翻飞,突然“不慎”飘到可乐碟子里。 "失误失误。" 他面不改色地捞出来,湿漉漉的符纸还滴着褐色液体。 "嗯……这是特制的水遁符。" 尹宿炎把坏了的符纸随手团成球,抛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继而他开始对着前面那三堆让人毫无食欲的“贡品”胡说八道起来。 "您瞅瞅这个魔芋爽啊," 他戳戳左边的碟子, "辣度刚好,死后都要跳起来说真香。" 罢了又指向右边的巧克力尸体, "黑巧,纯度85%,比您的人生还苦。" 尹宿炎右手突然变戏法似的抖开一张新符纸,结果太用力了干脆就撕成了两半。 "哈哈哈哈哈,刚学的分魂符,买一送一,效果加倍。" 他面不改色地念了口诀,随后两半符纸都燃了起来。 火苗蹿起的瞬间,他迅速拍灭,嘴角那抹克制的笑意终于没忍住。 但还是故作惋惜道。 "唉,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符纸。" 他垂下眼帘,静等上身,但好像这办法不是很用。 尹宿炎刚从医院回来没多久,已经吃了好几天清淡了。 虽然平时并不是很热衷吃零食,但现在看了看贡碟里的零食突然就有点馋了。 “克爷啊,魔芋爽您嫌辣,巧克力您嫌苦,可乐您嫌气太多……” 说着,他朝插在泡面桶里的肠,伸出罪恶的爪子。 “现在给您整点肉,亡中亡,淀粉含量低于国标,童叟无欺,假一赔十。” 他歪着头,装模作样地把手里的火腿肠对着画像翻来覆去展示,语气诚恳得像路边卖保健品的推销头子。 画像上的一只眼睛闭了起来。 “得,看来今天克爷胃口不好。" 他撇撇嘴,随手把火腿肠全拿了出来往供碟上一扔,其中一根直接滚到了地上。 "加料不加价,克爷您看着办吧。" 尹宿炎往后一瘫,直接坐在地上,自顾自地撕起火腿肠的塑料包装纸来。 "再不出来我可就自己吃了啊?三根肠够我配两包面了。" 他当着画像的面狠狠咬了一口,结果等了五秒后还是没动静。 于是,尹宿炎彻底摆烂了,但嘴角的笑意丝毫不减。 “行吧行吧,知道您挑食。” 表情欠兮兮的,不出意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随后,他慢悠悠从兜里掏出包跳跳糖,哗啦全撒进可乐里。 液体顿时像被下了咒似的噼里啪啦炸开,有几滴甚至溅到了画像脸上。 “最后加个餐前表演,您老给个面子?” 面前乱做一团,而尹宿炎呢,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 等闹够了之后,顺手端过旁边已经提前泡好的面,边吃边调侃。 "您到底要吃啥啊,要不这样?" 尹宿炎把泡面桶往前推了推,绷带下的伤口似乎让他"嘶"了一声。 "您托个梦?或者..." 另一只手掏出手机, "扫这个二维码也行?" 正吃得香呢,画面上的最上方那只眼睛翻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白眼。 尹宿炎权当没看见,去拆另一根火腿肠,一本正经道。 "其实我觉得吧,您就是挑食。隔壁楼那底下的饿鬼连方便面调料包都吃..." 这时,画像的三只眼睛泛起幽蓝的光。 "哎呦,有戏?" 尹宿炎眯起狐狸眼,顺手捡起地上的火腿肠在裤腿上擦了擦。 “克爷来口面吗?” 他忽然不受控制猛地后仰,后脑勺"咚"地撞上书架,发出一声闷响。 一本《存在与虚无》精准砸在他脸上,愣了两秒后,低低的笑声从书下传出,伴着点铁锈味,有些癫狂。 他把书拿下来放到一边,胡乱抹了把人中的腥红后继续吃面。 “这才对味嘛,我还以为你不敢出来了,克老狗……” 第2章 体寒但心更寒 “说说你,干了坏事也得给我个交代吧。” 尹宿炎搅着碗的面,筷子在汤里划拉出黏腻的声响。 面条泡得发胀,软塌塌地缠在一起,像一团死掉的蚯蚓。 他机械地塞了一口进嘴,嚼了两下,味同嚼蜡。 “七年了,整整七年。”他盯着碗沿上凝结的油星,声音轻得像是从肺里挤出的。 “我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你呢,你到底是谁你也不说,嘶——” 左腕上的纱布不知何时已被浸透,血色洇开,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他盯着那截绷带,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人烂到一定程度,连血都是脏的。 原本痛感与兴奋交织的麻痹感几乎占据全部意识。 可下一秒,尹宿炎却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清醒。 他搁下手里的面,几乎是爬着钻到床底下,指甲刮着地板,摸到医药箱时指尖都在发颤。 不行,上次失手已经够麻烦了,再让他爸妈发现有些事就真说不清了。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儿呢,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尹宿炎照常上课,眼皮却跳得厉害。他向来信自己的直觉—— 可教室里风平浪静,连粉笔灰都落得规规矩矩。 倒霉呢,这事儿他认。 要是什么时候不倒霉,那才叫不正常。 比如现在,他刚在体育课上摔了一跤,膝盖磕得生疼,索性直接往地上一瘫,像条搁浅的死鱼,连挣扎都懒得挣扎。 没事儿,他就爱这么躺着,拥抱大地。 反正一瘸一拐也能活,大不了爬着走,又不是没干过。 那物理老头的发挥也依旧稳定,上课铃还没响完,他管你是谁,自以为幽默的在上课前先挨个diss一遍。 是的,连尹宿炎们这群“规规矩矩”的学生也没能幸免。 当然,这也正常。 他其实不大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但转念一想,人嘛,各有各的大病,就像别人也未必能理解他一样。 这话脏就脏吧,但那是别人的因果,时候到了,该还的总还是要的。 好不容易到了课间,尹宿炎的“朋友”也早没了,他本来也不太喜欢社交。 索性把老师送的习题册拿出来巩固一下压压惊,权当消磨时间。 正理着思路,忽地破风声袭来,一颗排球直冲面门。 尹宿炎可不想让自己本就不算清醒的脑袋雪上加霜。 他偏头避过,眼镜却遭了殃,横飞出去,“砰”地砸中隔壁接球的男生。 原本那人笑得乐呵呢,以为球过不来就没防备,结果却出乎意料,直接被砸了个懵。 扔球的人见事情不对,连忙过来要察看情况。 还没等另一人有什么动作,尹宿炎先起身。 他一声不吭捂着自己的右半边脸,像瞎了十年的一样,扶着桌子找那副殉职的眼镜。 “哈…哈哈哈,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扔球那人笑呵呵的,道歉词烫嘴似的囫囵滚出来,诚意比排球弹得还飘。 尹宿炎低头捂着半边脸,一瘸一拐到处找自己的眼镜。 “诶诶诶?我眼镜呢,有没有好心人帮忙找找?” 路过面前两人时,不小心绊了下,结结实实给了他们两脚。 “啊呀,抱歉抱歉。”他捧读道,“我不是故意的。” 尹宿炎平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非必须的时候也不爱讲话,看着挺安分。 倒不是装的,纯粹是没法解码别人曲折的脑回路。 这分明是他最舒坦的状态,偏有人觉得他天天吊丧。 这到底哪不好了,这可太好了。 尹宿炎装模作样在地上瞎摸半天,那个被砸了肚子的人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到底还是窝着一肚子火,把两脚朝天躺在角落的黑框眼镜捡起来放尹宿炎手里。 “谢谢啊。” 尹宿炎伸手接过眼镜,露出捂红的半张脸。 他保持着微笑——这本该是友好的表示,可配上那张天生阴郁的臭脸活像是杀人前摇。 还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对方戴上眼镜后又是老实巴交的好学生模样。 “尹……尹哥,你没事儿吧?” 对面的人愣了几秒后而磕磕巴巴地询问情况。 “能有啥事儿?” 原本还不错的气氛,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压下,与周围热闹隔绝开来。 尹宿炎揉着自己的脸,瞥见他俩不走还有点疑惑。 “咋?砸傻了?” 上课铃骤响,两人如蒙大赦逃窜。 尹宿炎叹气,慢吞吞收起习题册。 好不容易挨到了令人欣喜的放学时间。 尹宿炎慢悠悠地把书包里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没有周末作业被落下了才背着包往外走。 现在正值秋末的时候,天却依旧热得不行。 尽管如此,尹宿炎还是把校服外套裹上了。 一是遮疤,二是某些地点真的冷。 尹宿炎是那种在大热天的时候,还能抱着暖水瓶的人,用别人的话来讲就是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 。 不为别的,就是舒服而已,说来这还是得益于赵女士从小的教导,目前已经养成习惯了。 说他体寒吧,前些年的时候其实也还好。 但等身上多了一个未知魂魄后阳气就莫名其妙的衰弱了,人在某些地方也变得怕冷起来。 体表温度在天暖和的时候勉强还能接受,冷天的时候就没什么人愿意挨着他站了,虽然他本人毫无知觉。 因此发小苏既明总是调侃,别人怀里是三十七度,到他这儿直接给干成零下八度。 尹宿炎说他想做个冷酷的人,于是包揽了周身的所有冷气。 然后当阳气跌到一个境界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些不寻常的家伙。 大概就是所谓的“阴阳眼”吧,但好在对他的健康没多大影响,顶多就是精力没以前旺盛了。 现在想来也好笑,本来小时候是最不喜欢这些玩意儿的,长大了反而还和它们打上交道了。 对此,首先要感谢童年时自家老哥送来的阴间欢乐小故事提前练就了他的胆量。 也不至于在他阳气最弱的那段日子被飘仔贴脸杀后直接窝囊地晕死过去。 其次再感谢一下克b。 说到克b为什么叫克b呢,其实这是对尹宿炎身体里那多出来的一魂的称呼。 当然,它的名字不叫克b,至于它叫什么,它不说,尹宿炎也不知道。 因为它来了之后尹宿炎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所以一气之下就给它取了这个称呼。 心情好的时候叫克爷、克佬,心情不好什么都能叫。 难道它不会生气吗?不,它会的。 它不能单独出现在人眼前,只是在有些时候控制着尹宿炎的身体或是趁尹宿炎意识暂歇的时候,借他的手写些控诉的话,然后摆在显眼的地方给他看。 一开始是用尹宿炎的备用草稿纸,但人家当没看见全数销毁了。 后来就直接写尹宿炎身上了,时而是午睡后脸上多出的抽象水彩乌龟,时而是洗澡时肩头多出的丙烯修猪…… 笔触风格看上去跟尹宿炎自己摸鱼时还有几分相似。 这让尹宿炎很头疼啊,但又没法给它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长此以往,互相折磨但谁都弄不死谁,搞得尹宿炎也不知道它寄宿在自己身上是想干嘛。 但好在它还有点“良心”,设法教了尹宿炎些本事,也不至于天天让飘仔们在他周身玩3d立体环绕起舞。 第3章 刀片比人生更锋利? 秋末的黄昏短得像懒人打哈欠,尹宿炎赶在最后一缕阳光溜走前,才慢悠悠晃进小区里。 赵女士出差去了,听说第二天才能回来,而他老爹呢昨天加了晚班,这时也还在补觉,至于亲哥呢,在消防队几个月不着家。 当他推开门,黑暗裹着冷气扑面而来,冻得人后颈发麻。 换作几年前,尹宿炎准得抄起扫帚满屋搜鬼。现在嘛—— 他随意扫了几圈,这屋里除了自己就没有阴气更重的东西了。挺好,那些家伙也总算安分些了。 反正还早,尹宿炎干脆趁着还没消失的劲儿先把作业完成一些,不然等到明天对待它们大概就不那么热情了。 他和大多数学生一样,也不是个特别爱学习的人。 尹宿炎学啊,但也只仅限于在学校,不过是稍微有那么一丢丢自律支持着他,成绩向来也就那样儿。 像他这种自觉完成课业,行事规矩,待人友好还不闹事的学生,但凡老师的脑儿没有什么特殊问题也都还是挺喜欢的 。 不过尹宿炎自己并不这么觉得,可能在他自己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个混子人设吧。 所以,当老师夸他的时候,他总是感到疑惑,然后在内心扣几百个小问号。 他是就那样的,看着很老实,实则不老实。 现在想来小学的时候大概是自己人生中最放肆的阶段了,那时候性格外向到狂放的程度。 作业是不做的,玩是要玩够的。 一年365天,天天有理由,时不时还要表演一下“小小作业的第99次出逃”。 不过呢,到了上初中的之后就收敛了,这人呢,好像突然就变得谨慎了许多,突然不再信任除自己以外的人了。 这就使他陷入了自我矛盾,在孤独之余又觉得社交多余,但他不是很想花时间去跟人勾心斗角。 至于是为什么,他自己也不太明白其中的原理,感觉之前情感上也没有受到什么背叛和打击,总结就是很“莫名其妙” 。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偶尔是舒服的,但等自己彻底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开始反思。 所以他把课余的注意力放到了绘画和阅读文学作品上,企图用这种办法来麻痹自己。 当然,在思考时也不会想什么过于高大上的问题,但总会让人觉得他很神经 。 本着不多嘴就能少事的原则,他一般不会主动跟人探讨这些,一来二去多了点小毛病。 尹宿炎自认为是个爱好和平的人,但就不知怎的,他对血腥的东西意外地异兴奋,其中也包括痛觉。 但好在他并不会危害到社会,也仅仅是表现在画作上,原本是那种积极阳光的画风,到后来就变得阴暗了些许。 画面里或是些器脏骨头外露的东西,或是些人 各种结合起来的古怪角色…… 再到后来就不止局限于人了,但凡是他能想到的就基本会画下来,等过了一段时间就开始筛选清理,保留下最满意的那一批。 但最终放在外面展示的永远都是看着很“正常”的画作,似乎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堪。 滴滴——滴滴—— 晚上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尹宿炎里“疯狂”的想法和知识终于结束了碰撞,面前摊着的是一张他用所剩不多的理智写完的物理综合卷。 尹宿炎长舒一口气把自己从“复杂的自我认知问题”中剥离出来,伸手关掉一旁手机的闹铃。 回了几条朋友的消息后,挂着蓝牙耳机去了厨房做晚饭。 打开冰箱保鲜层他不意外地看到了一个袋子里装着的解冻肉。 看来今晚要做这个啊。 他们家的人只要是在能吃范围之内的东西基本上是不太挑食的,但前提是要做得好吃,所以一家子的厨艺都不错。 尹宿炎先在脑内拟了一张今晚的菜单,然后又抽出几种菜蔬洗去了。 反正就两个人吃,不过简单的两菜一汤还是得有的。 耳机里传出的激昂旋律把阴湿的心情冲散了不少,处理食材的动作也很顺畅。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突兀地响起,尹宿炎的背脊僵了一瞬,后又放松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但又像是形成了某种习惯。 “小炎在做饭啊?” 尹诚临打着哈欠路过厨房,顺便来看看人在干嘛。 尹宿炎切菜的动作顿住转过身来看着门口疲惫的老爹。 “爸,你洗漱去吧,一会儿就能开饭了。” 对方点点头后离开了。 十分钟后,尹宿炎解了围裙端正的坐在餐桌前等人。 “先吃呗,不用等我。” 一侧的椅子被拉动,尹诚临就位。 他先扫视了一下桌上的饭菜,几秒后满意地点点头。 “好的。” 尹宿炎保持微笑依旧在等他爸先动筷,虽然他家其实是没有这种讲究的。 说实话,相比起他哥尹宿然,他爹对他的态度是要好很多的。 当然,并不是因为尹诚临有多偏心,而是尹宿炎早在老哥身上吸取了太多经验教训。 尹宿然当年比较叛逆,基本上是把能踩的雷都给踩了一遍,这就导致好长一段时间父子俩的关系都比较僵 。 所以尹宿炎每次都尽力把事做到最好,不让他老爹抓到任何可以说教的机会。 虽说这几年在家的时候是和尹诚临相处的时间更长些,但他始终无法习惯那些说教。 从小到大,尹诚临倒是揍过尹宿然几次,而对尹宿炎的物理伤害为0,精神和心理伤害却是99 的。 平时看上去像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好父亲,但实际上总是能以各种刁钻的角度说着戳人心窝子的话。 当然这并不只是针对尹宿炎,而是对待家里人基本都这样。 是的,就连勤勤恳恳为家着想的赵女士也没有被放过。 好像只有他自己想的和做的才是完全正确的。 赵女士时常让尹宿炎包容他一点,说他大概是更年期到了,又常常加晚班就爱发点牢骚。 早年是个和善的人,很讨厌母亲这样,结果现在自己也变成了他当初最厌恶的模样。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尹宿炎也觉得尹诚临是个可怜人,他会尽量去包容每一个“好人”的。 尹宿炎吃饭没有说话的习惯,空气里除了碗筷碰撞的脆响也就再无其他。 本以为这顿饭会就这么过去了,结果他老爹还是没憋住率先开了口。 “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尹宿炎想了想,那倒也是平平无奇的。 “也还好吧。” 等他说出这话之后又后悔了。 “还好?什么叫还好?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这么简单都不会说吗?难怪你文科那么差。” 尹宿炎就静静地听着,该干嘛还是干嘛,时不时还配合着点点头。 “嗯,好的。” 他并不会选择反驳,不为别的,也还是那句话,“再多说一个字,有理也是错的”,所以没必要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 。 况且,他爹看上去真的很累了。 他微笑着放下碗筷擦了擦嘴,顺便抽了一张纸放在尹诚临面前。 看着一切正常,实则他的内心早就堵的发慌了。 一种奇怪的感觉爬上心头堵得他发慌,没人告诉他这是什么。 想来他最近好像有些忙,都好久没有“放松”过了。 在洗完碗时他就已经开始间歇性发呆了,眼眶不由自主地有点儿子发红,嘴角的笑变了意味。 一瞬间各种想法蜂拥而来,那种濒死的感觉好像已经在脑袋里预演了,甚至是有些兴奋的。 尹宿炎晃晃脑袋试图先让自己清醒一些。 待洗漱完毕回房间后,他熟练地从床底的暗格里抽出一只盒子。 里面排列着各种尺寸不一的刀片,有许多是他买来削铅笔用的美工刀刀片,如此才得以掩人耳目。 先说好,今晚到点为止。 只是发泄,只是发泄,只是发泄。重要的事情念三遍 。 要真嘎了就有些浪费了,毕竟从出生开始他就消耗了太多资源。 虽然他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有摸明白人到底为啥活着,苦难循环吗? 他也没什么兴趣活着,因为他总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他大概是投胎的时候抢了谁的名额吧,那很可恶了…… 但终归有些东西是要还的,不然他心里也过不去啊。 想着,尹宿炎随意地坐在地上,从盒子里抽出一片来卡进刀槽里。 落刀时,仿佛真的迎来了真正的放松。 心里的痛和皮肉上的痛交错在一起,化作阵阵爽感刺激着大脑皮层。 他低声笑着,甚至是不敢大声的 ,压抑又沉闷。 如果仔细的听,会发现他其实是在哭。本就有点泪失禁,以前因为尹宿然老拿这事儿笑他,他也就极力忍着。 现在没了顾忌,就像漏了的瓢一样,尽数顺着脸颊往下落, 又哭又笑的就像个疯子,鬼知道他现在的表情究竟有多难看。 几分钟之后劲儿过了些,他伸手要从床底箱子里抽出止血带来。 忽然手上一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手腕,刀片顺着左腕腕动脉所在的位置狠狠嵌进去。 尹宿炎仰着头靠在床沿叹出一口气来,应该是爽的。 但他很快察觉出不对劲,强撑着把刀片拔出来扔到一边。 随着血液流失,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 眼前的画面晃来晃去,忽然视线里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果然,有高阶灵体在作祟。 第4章 我恐水,但桥下是我 “靠……” 这恐怕是尹宿炎今年来说的第一句脏话了。 他微弱的呼吸着,疲惫地看着远处的东西。 那“人”穿着一身竜玟前期的墨蓝长衫,胸口别了朵黑色纸花,脖子以上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即便糊成那样,尹宿炎却下意识觉得那“人”没有眼球。 那“人”手里托着一个小瓷人,衣着和尹宿炎此刻身上穿的差不多。 虽然不知道面前的“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但尹宿炎直觉自己应该是被那东西干扰了。 随着血液的流失,大脑意识逐渐模糊,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再度袭来。 若不是手上有些酥麻的痛感,他大概会觉得自己只是要普普通通的睡一觉了。 就在前一秒,他突然有些自责。 如果就这么走了,他不敢想象赵女士他们会有多难过,起码这十几年的功夫是白费了…… 眼前的蓝衫鬼影闪来闪去,离他越来越近。 尹宿炎忽感身后有一股力量在拖拽他,眼前那道鬼影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也伸出手要来拉他。 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分辨眼前的到底是个啥情况了。 于是索性又化为“死鱼”一条,听天由命闭了眼,怀着忐忑的心情陷入沉睡。 等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他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水面如一块蒙尘的铜镜,倒映不出他的影子。 尹宿炎的拖鞋踩在青苔斑驳的石桥上,身上还套着割腕前的黑色老头衫。 左腕的伤口没了感觉,就剩些暗红的血迹还凝固在皮肤上了。 他试着往前走了一步探探虚实,每一步都像踏在虚无里。 桥下黑水无波,却偶尔浮起几缕惨白的雾气,扭曲如挣扎的人形。 噗通!! 尹宿炎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下意识寻声望去。 只见那雾气里忽然翻出一张模糊的脸—— 不是别的,竟是他自己的五官,只是眼眶空洞,可能是被什么挖去了眼球。 眼眶周遭的皮肤皱且蜡黄,看上去像是吸了几年一样,嘴角却诡异地扬起,定定地看向他。 “咳…咳咳……呕……” 尹宿炎忽然一阵生理性反胃,干呕了一会儿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水里突然出现个自己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这种套路早已见怪不怪了,但是他恐水啊。 尹宿炎对于水的恐惧大概是与生俱来的吧。 放现实里就算只是一条不到两米宽的小水沟他也照样是不喜欢靠近的,更别提现在四周全都是了。 等他咳够了,才强忍着头晕和恶心,悠悠直起身查看周围的情况。 目前只有他一个“人”,借着头顶惨白的月光,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可视范围只有十米左右,仿佛是站在水中央的一座断桥上。 尹宿炎闭了闭眼又睁开来,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 咋?他真嘎了? 但这样是不是也不太对啊。 要是真嘎了,他那三个老同学至少是要来接一下他的吧。 尹宿炎正要开口,忽地周身阴风乍起,吹得他浑身一颤,他赶忙降低重心扶住一侧的栏杆。 “呼——” 这风力大有要把尹宿炎掀下去的气势。 一阵阴风卷过,桥头两侧骤然亮起两排惨绿的灯笼。 纸扎的童男童女不知何时已列队而至,脸颊涂着猩红的胭脂,嘴唇却青紫如尸。 它们或提着灯笼,或捧着覆着白布的礼盘,僵硬地从他身旁走过。 绸缎摩擦的沙沙声里,夹杂着细微的"咔咔"轻响…… 是纸人关节在扭动。 尹宿炎搓搓自己的胳膊试图让自己暖和点,顺便观察一下那些纸人,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这妆化得真丑,简直就是对他眼睛的一种攻击。 果然有时候看得太清不是一件好事,突然就有点怀念平时近视的时候了。 一边想着还企图伸手帮忙修改一下,但想想还是算了,起码这个场景的构图和氛围还是很合他心意的。 他散步一样跟着一顺的纸人往前走,这路一眼望不到尽头。 它们就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事,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大活人”地存在。 尹宿炎就近拦了一只,哪知那纸人直接从他的手臂穿了过去。 “嗯?” 到底它是假的还是我是假的?莫非…… 尹宿炎疑惑地犯着嘀咕,随后他抬起了自己受伤的左腕,另一只手的手指直接硬生生顺着口子抠进去,在肉里一阵翻搅。 他勾着断掉的经脉玩,还就着带出些暗红的血块来。 虽然尹宿炎酷爱血腥暴力美学,但从没对除自己以外的东西下手过,更别提解剖一下了。 他其实也并没有要伤人的想法,不过也还好,现在大概算是稍稍满足一下他那些奇奇怪怪的爱好了。 但终究不是鲜活的,没过多久尹宿炎就觉得无趣了,又把那些东西给塞了回去。 好吧,看来是魂魄离体了。 他叹了口气后,原地坐下开始集中精力念咒。 毕竟,外边还有人在等他回去啊。 说来,这些也都还是克爷教给他的,虽然一开始是不愿意的。 所以,到底是谁乐意在自己好不容易睡醒后,一睁眼就看见自己身上铺着大篇的手抄文书啊。 字迹虽然和自己的大差不差,但他也不一定认得出来啊。 毕竟,连他自己都复刻不了一模一样的字。(总结,字过于潦草)?[┐''_''┌]? 那时年少轻狂啊,学是学不进去的,尹宿炎把东西收好。 他表示只要我不看,那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然后到了第二天那堆东西就像长了脚一样又出现在他面前,还附带了点威胁—— “每篇抄三遍,下礼拜我会来验收……” 课业本就繁多的尹宿炎看到之后两眼一黑又一黑,表示坚持不学。 对此,克爷表示孩子叛逆那就让他感受一下世界的险恶吧。 于是,尹宿炎在一番捶打下终于“主动”拾起那些东西了。 那可不,现在他知道克爷的好了。 随着咒诀在唇齿间有序的穿梭,渐渐地一股灼热的气息自下而上在筋脉里流转,最终汇聚在前额。 这下,身上的潮气也被驱散了不少,总之,安全感满满。 忽然,桥面阴风又起,这次还伴随着阵阵夜鸮的嚎叫,久久不散。 与此同时,尹宿炎也感觉灵魂深处被震了下,不痛不痒的。 他睁开眼时,眼神里带着点无奈。 桥上那些纸人也停下了脚步,脖颈"咯吱"一转,用灯笼杆指了指对岸。 原本黑漆漆一片的岸上,现在矗立着一排贴满囍字的黑瓦房。 正中那间门窗洞开,红烛高烧,却不见半个人影进出。 都这情况了还有鸮鸣助阵,那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尹宿炎叹了口气,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得,这是直接非要让他走主线呗。 第5章 纸人:盯人战术启动 一路上的纸人随着尹宿炎的脚步转动脑袋,把他死死地盯着。 好像只要他试图逃跑,下一秒就会蜂拥而上把人撕碎。 不过呢,尹宿炎本人好像就没有这种自觉了,他顶多就是觉得有点尴尬。 毕竟,他现实里就社恐一枚,况且平时也很难有机会被那么多人盯着啊。 尹宿炎无奈地笑笑,转过神来,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 “玩去吧,都一边儿玩去,别在我这里浪费你们最后的宝贵时间了,成不?” 可惜是纸人的语言处理功能并不完善,全都站那一动不动,黑色的眼珠转来转去,都快要瞪出来了。 一番劝说无果后,尹宿炎泄气地从旁边的纸人手里顺走一只精致的绿灯笼。 那小孩一开始紧紧拽着灯笼杆还不愿撒手,直到尹宿炎凭笑眯眯地甩出一张斩煞符后,又乖巧地把呲着的大牙收了回去。 “真乖,谢了啊。” 尹宿炎比较喜欢有口袋的睡衣,没别的,就是为了装点家伙,以备不时之需。 被阴了这么多年,基本上还是有些经验了。 毕竟,家里只有其他人也在的时候才能算得上是安全的。 他掂了掂手中的灯笼,步调闲适地往前走着。 大有那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自信。 当然,这灯笼其实也并没有啥特殊功能,就图个好玩而已。 这些东西对于尹宿炎这种爱收集的手残党那可是致命的诱惑。 这路相当邪门,明明看着离岸很远,但实际上每走一步距离都会疯狂缩小,就差下一步踏出去的时候直接进到房里了 毫无新意的手法,尹宿炎倒是乐呵。 他跟个悠闲逛街的老大爷一样,干脆在桥上玩起了进□□一,疯狂地试探着那玩意儿的底线。 终于,那东西看不下去了,干脆耍起无赖来。 桥面随着风声颤动起来,纸人们齐声尖笑,随即数不清双枯黑的手从水里伸出来往上钩。 这数量一看就是要把尹宿炎弄死在桥上的架势。 尹宿炎撇撇嘴,将灯笼杆用力插进眼前飞来的一只手上,将它定在桥板上。 灯笼杆穿透枯手的瞬间,黑血"嗤"地喷溅在尹宿炎脸上。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腥锈味混着一丝陈年香灰的苦涩,这血里应该是掺了镇魂的朱砂。 "唉,玩不起是吧?" 桥板下的手群突然僵住,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震慑。 尹宿炎趁机拔出灯笼杆,带出一串黏稠黑液。 杆尖滴落的血珠在半空诡异地悬停,突然"啪"地炸开成一蓬血雾—— 这分明不是他平时用的符咒效果。 纸人们的尖笑戛然而止。 尹宿炎眯起眼,发现纸童脸上都多了两点红,应该是他刚才甩符时溅到的血迹。 此刻那些红点正诡异地蠕动,像极了他右下眼睑胎记的模样。 "有意思。" 他忽然笑起来,反手用灯笼杆划开掌心。 鲜血浸透杆身雕刻的蟠螭纹,整座桥突然亮起暗金色的脉络。 水下的黑手疯狂后退,却撞上一张由血光织成的网。 尹宿炎俯身捞起一截断手,断口处赫然缠着红线,线头系着枚生锈的合欢铃。 "竜玟二十三年……" 他摩挲铃铛上的刻字,突然听见远处中房里传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还不等尹宿炎是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桥面突然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靠……" 又是被推着走的一天,在这短短一小时内尹宿炎已经记不清自己叹了多少次气了。 他卡在中房门槛前刹住了车,还没等他站定,身后整座桥轰然坍塌。 纸人们化作漫天灰蝶,朝他袭来。 灰蝶扑至眼前的刹那,尹宿炎忽然从自己的百宝裤兜里摸出枚铜钱。 指腹在钱币边缘轻轻一蹭,沾了未干的血迹,顺势弹向半空。 "叮——" 铜钱打着旋儿划过蝶群,血珠在空中拉出一道弧光。 被血线穿过的灰蝶瞬间僵直,翅膀上的纸灰簌簌剥落,露出内里半透明的经络—— 那分明是浸过尸油的桑皮纸。 "看来还是小瞧你了啊。" 他两指夹住坠落的铜钱,顺势按在自己右眼角。 那对并排的黑红小痣突然发烫,铜钱"嗡"地泛起一层青芒。 借着这抹光,尹宿炎看清每只灰蝶的腹部都嵌着粒芝麻大的朱砂。 应该是他方才破桥时溅出的血珠。 "咋?借我的血养你们的煞?" 他微微一笑,突然将铜钱抛向中房屋檐。 钱币撞上兽脊的瞬间,所有灰蝶齐刷刷调头,竟似被无形之力牵引着扑向铜钱。 就在蝶群即将吞噬铜钱的刹那,整群灰蝶突然散作漫天纸屑,簌簌落在尹宿炎脚边。 他弯腰拾起一片,纸屑却在触及指尖时化作青烟,顺着指缝缠绕而上,在腕间留下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 爪痕状红印。 中房的门窗突然无风自动,"砰"地合紧。 尹宿炎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腕间红印,忽觉眼角刺痛。 抬手一拭,指尖沾了滴将凝未凝的—— 血珠。 映着月光细看,血珠里竟裹着半片极细的... 黑色的……狐狸毛? 这玩意儿他没见过,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确定。 ber?他到底是惹了何方神圣? 飘仔见多了,精怪来乱事倒也还没有过几次。 尹宿炎此时心里有无数的问号在冒头。 罢了,他转过身去,却见中房的大门依旧紧闭。 “怎么?不欢迎我了?” 他本要伸手敲,但保险起见还是算了。 人家不给他开门,那他就重新找个“门”呗。 他绕着中房走了一圈发现左侧的雕花窗棂破了一角。 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生生捅穿,怎么感觉就是在这等着他呢。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尹宿炎也是个不怕事儿的,况且他觉得飘仔可比活人好相处得多了。 他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透过缝隙往里看。 第一眼看到的那那张存在感极强的柳木床,那床尾正对中房双开门,床旁还躺着一副血榉木棺。 床沿的柳木浮雕着交颈鸳鸯,可细看会发现鸟喙处木质发黑,这是树根缠绕尸骨形成的"阴髓"。 本就是抬棺煞的走向,还叠上阴包阳…… “真有耐心哈。” 尹宿炎如是点评。 再仔细一看那鸳鸯锦被上,还躺着一个人。 尹宿炎顿时额角一跳,那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有些眼熟的墨蓝长衫像夜雾裹住躯体,胸前别的大红纸花正簌簌掉着屑末。 妆台上的龙凤烛泪早已凝固成血痂般的褐红,烛芯却还在燃烧,火苗幽绿如鬼眼。 "呜——" 身后不合时宜地响起唢呐声,尹宿炎站住脚后叹了口气。 好吧,又来活了,这是把他当什么整呢。 忽然身后有什么凉嗖嗖的玩意儿贴上来,带着莫名的熟悉。 平时对于这些东西,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可如今这玩意直接出现在他身后,那该不是个简单的。 尹宿炎后背僵了一瞬,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 本以为那东西会直接动手要自己的命,结果只是往手里塞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尹宿炎低头一看,那就是一柄手掌那么长的白玉簪。 他刚要出手,就被身后的那股力量推了一把,直直穿过墙体飞了进去,简直就是不顾人死活的力道。 他没看清那玩意儿长什么样,只是隐隐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那声音与他自己的相差无几,以至于尹宿炎都愣了一瞬。 但它又像从老式留声机里转出来的,带着年岁摩挲的沙沙声。 尾音微微上扬,仿佛在是随手捡了枚石子,正瞄准他的后脑勺跃跃欲试。 “见新娘,得带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