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星云》 第1章 一、江心雪，好久不见 悦榕洲际酒店。 庆京大学博士毕业生毕业答谢宴。 季霜白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致辞。 “科学的道路虽然艰难，但每一步都是对真理的追求，每一个发现都是对人类智慧的贡献。在这条道路上，我们经历了无数个灯火通明的夜晚，面对过无数次实验的失败与重来，度过了无数个充满挑战的日子……” 他还是一如既往笑得清浅，永远游刃有余的样子。 江心雪望着台上，思绪有些飘忽。 旁边的万缨子用手肘戳了戳她，小声道： “你怎么这么淡定呀！你的亲亲学长今天毕业诶。看他这个样子，今天肯定会公布你们的关系。“ 万缨子越说越兴奋，不禁感叹了起来：“哎呀好浪漫。” “也许吧。”江心雪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一小时以前。 酒店二楼走廊。 江心雪出门走得太急，还有一只耳环没有戴上，想着去洗手间整理一下，不巧撞见一对熟悉的身影。 走廊尽头。季霜白和乔新美吻得炽热缠绵。 这样热烈的他，如此陌生，江心雪不禁有些战栗。握着耳环的手一点点攥紧，耳针铬进肉里的生疼。 这些年季霜白对她关爱有加，却始终冷静而克制。 曾经她以为，季霜白是她的救赎，是漫长黑夜中突然闪过的极光。而她只需追着光走，就能逃离身后的无尽黑暗。 不曾想，繁华几许终究是幻影，花落荼蘼永远是结局。 她恍惚地走进洗手间，在马桶上坐了许久。 突然站起，不免有些眩晕。 一开门，抬眼看见乔新美正对着洗手台的镜子补刚刚被吻掉的口红。 江心雪没有说话，走到另一边的洗手台拧开水龙头揉搓着手心。 乔新美盯着镜子里的江心雪，用手将唇珠上口红的边缘晕开，像是在故意强调方才的吻。红唇轻启道：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 她也没问呐，江心雪一阵无语。 “他爱我。我才是最适合霜白的人，不是吗？” “乔小姐，您脸部的角质层可真结实啊。” 她反应了一会，气急败坏道：“……江心雪，你居然骂我脸皮厚，霜白不会放过你的。” 霜白，叫得可真亲切。 江心雪并不想理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拿起耳环，偏偏今天这只耳环从前戳进耳洞，却一直摸找不到耳背上的出口。乔新美的话让她更添烦躁，索性一用力在耳背戳了一个新的孔，耳垂瞬间红肿起来。 “哼，你打扮成这样给谁看。”乔新美冷笑着阴阳怪气道。 “谢谢夸奖。” 江心雪说完扯出一抹假笑走出门，撞见等候在门口的清瘦身影。 “心雪，我跟她……”季霜白叫住她，欲言又止。 “与我无关。”她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头离开。 没事，要潇洒。深呼吸。 头顶青青草原。 而走廊另一边，目睹了一切的男人毕恭毕敬地对着电话那端报告道： “小万总，江小姐的男朋友出轨了。” “嗯，让司机到机场接我。” 宴会厅明晃的灯光重影交合。 她的思绪被拉回。 “江江～～江江～～看你老公看入迷啦？”万缨子用手在江心雪的眼前晃了晃，顺手抬了抬她的下巴，笑得狡黠。 江心雪今天特意穿了一袭素色旗袍，同色的刺绣精致却不张扬。挂脖领巧妙地显出如琼架玉的锁骨，如若河洛之神，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合身的剪裁隐隐可见婀娜，虽芳泽无加，铅华弗御，却衬得她独一份的温婉和书卷气。 万缨子心中感叹。 淡烟疏雨，泼墨山水，真是便宜季霜白这小子了。 “江江，你顶着这样的忧郁冰山美人脸是要迷死谁呀哈哈哈。” “终究不是他吧。”她垂下眼，眼底氤氲起雾气。 “啊？”万缨子没理解到她的意思。 台上传来季霜白最后的致辞：“感谢辛勤培育我们的导师们、默默支持我们的家人朋友们，以及共同奋斗的同学们。其中，我最感谢的是一直陪伴我，支持我的未婚妻，乔新美。” 舞台的追光撒向台下的乔新美，她一脸幸福地走上台。季霜白牵起她的手，台下传来阵阵欢呼和赞叹。 “这什么？太过分了。这个渣男，出轨还出得这么理直气壮！”万缨子蹭的一下火冒三丈，拉起江心雪的手准备上台干架。 “算了，我们走吧。”她拉住万缨子，摇了摇头。 "你早知道了？" "不久。"她脸色泛白，会场的喧嚣，令她心悸不适。 原本心如沉睡的湖面，曾因他而泛起涟漪，此刻却再次冰封。 原来再怎么被外人看好的感情，也终是逃不过七年之痒。 鹿山会所。 “姚经理，要最豪华的包间，最贵的酒，最帅的男模。”万缨子一把搂过江心雪的肩，对着会所经理豪迈地说。 “好的，大小姐。”姚经理毕恭毕敬，朝她们鞠了一躬退出门。 “今晚我万公子买单，你只管尽情嗨，忘了那些糟心事。”她豪迈地拍了拍胸脯。 “怎么，成年那天你说的放纵准备在今天实现了？别了吧。”江心雪有些抗拒。 “不应该吗？你说你，庆大生科院花，学历天花板。要长相有长相，要智商有智商，哪点不比乔新美那个关系户强。这个渣男，真是瞎了眼。”万缨子把她按进包间的沙发，把酒杯和麦克风一起塞到她手里。 “什么院花，听起来可不是什么正经夸赞。” “公认的学霸女神好吧。你可是活成别人口中的传说了，我没毕业之前在艺术系那边都经常听到小女生在八卦你。” “她能给他我给不了的吧。” “格局太小。”万缨子拼命摇头。 江心雪看她夸张的表情，扑哧一声笑出来，应和道：“确实。”脸色稍有缓和。 “这就对嘛，别像个小怨妇一样。你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高冷女神，怎么能为了这种渣男走下神坛。” “我title这么多呢？” “当然！来～干杯，今晚必是不醉不归。”万缨子拿着酒杯碰出清脆的声响。 “好，就今天，放纵它一次！” 过往种种，她压抑太久。索性，一次通通发泄出来好了。 包间的门被打开，一排带着翎羽面具的年轻男生陆陆续续走进来，个个身材匀称，面容俊朗。 “欸？这个帅哥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万缨子盯着站在最边上的男生有些疑惑。 “缨缨，我可不想年纪轻轻蹲牢子哦。”她靠在她的肩上，环着她的腰。 “不会。他们就坐旁边供我们观赏就好了，嘿嘿嘿。”万缨子坏笑着和每个帅哥碰了杯。 江心雪端着酒杯，点了阿桑的《叶子》。 “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我想我不仅仅是失去你～” 她想起书里纪伯伦曾说的，当你快乐时，你在享受音乐。当你悲伤时，你理解了歌词。 从前只觉旋律动听，如今对歌词也有了颇多共鸣。 她闭着眼，手握麦克风，轻轻哼唱着。 空灵且忧伤。 有一束冷光恰好落在她鼻尖，愈发显得清洌疏离。 角落里的男人，灼灼视线透过黑色的翎羽面具，紧紧追随着她。 气氛有些凝固。 她还是这样，即使在黑暗处，也如星如辰，散发着柔和却不可触及的光芒。 一曲终了，她缓缓睁开眼，眼眸清澈而深邃，此刻却因为蒙上一层浅泪折射出幽光。 还真是他惦记了十二年的白月光。 一出现就是如此的清冷破碎。 江心雪，好久不见。 -- 第2章 二、走进她心里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万缨子勾着江心雪的肩，晃晃悠悠走出会所。 抬眼见一身形卓立的男人冷着脸迎面走过来。 步间生风，气场矜贵且冷冽。 是她的亲弟弟，万星焱。 万缨子一脸问号道：“诶，老弟，你怎么在这？哦～不对，你怎么回国了？”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领子。 “怎么还穿得跟爸似的，回来接班啦？” "你话太多。" “你这样子不会是刚刚那个……唔～”突然胃里一阵翻搅，她捂着嘴，连忙跑到旁边的垃圾桶吐。 过了许久，她吐完清醒了一些，往回走却发现俩人不见了。 心中警铃大作，不好，江江不会被拐走了吧。 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求助，收到万星焱发的微信。 「我送她回去。」 「什么？你知道她住哪吗就要送她回去。」她愤愤地回道。 「晚安。」 这小屁孩真是。 黑色的宾利慕尚在夜晚的高楼林立中穿行。 每一个红灯停留，他都静静地注视着在副驾安睡的江心雪。 楼宇间的灯火在她的脸上影影绰绰，眉头轻轻皱着，小嘴却撅得倔犟。 心底一阵温热。他还是没忍住，伸手抚上她巴掌大的小脸。 车缓缓停在庆大研究生宿舍楼清莲苑前。 “到了。”他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将她叫醒。 “嗯啊？到哪了？”江心雪嘟嘟囔囔地，显然还酒醉搞不清楚状况。 “到宿舍了。”他耐心地解释道。 “哦～不去。”她看了一眼宿舍门的方向，头一歪，又闭上了眼。 “为什么？” “关门了。”已经过了闭寝时间。 “那你要去哪里？” “随便。”她答得简短急促，显然是酒精作祟，根本没过脑子。 他看着她微阖着的眼，轻叹。 真拿你没办法。 白河公馆。 江心雪在副驾睡得香甜。 万星焱下车，给她解开安全带，打横抱起，径直走进他回国落脚的别墅。 一路抱到主卧，将她轻放在床上。 正准备转身出门，她拉住他的衣角。 “别走。”朱唇轻启，酒香似有似无地散出，有意无意撩拨他的心神。 “能不能～卸妆……帮我。” 醉成这样还记得卸妆。 “我这里可没有卸妆工具。” 江心雪指了指她随身的小包，他打开看到有一包卸妆湿巾。 “闭眼。”他帮她把脸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 卸了妆干干净净的小脸更显幼态。酒渍朱颜，两颊染上的红晕作了天然的胭脂，似春日桃花，可爱得紧。 他看到她耳垂的红肿，帮她取了耳环，拿了药箱给她涂药。 “嘶～”棉签接触耳洞的瞬间，她轻皱起眉头。 他又朝着她的痛处轻轻吹气，抚了抚她耳后的头发。 “难受～”旗袍领束缚住脖子，她伸手开始解胸前的盘扣。 “别——”他按住她的手，帮她掖好被子，欲起身离开。 她突然睁开眼，双臂将他脖颈环住，笑得娇柔。 “缨缨～抱抱。”像是撒娇求奖励的小朋友。 凑上来，结结实实地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你……”他看着她轻眯着的桃花眼，眼底的魅惑像极了千年的狐狸精。这哪里还有半点传说中冷脸女神的样子。 柔软的触感让他乱了方寸，四周安静得只听见交织的呼吸声。 “江心雪，你看清楚，我是谁？” 她平时都这么亲他姐的吗？ 他伸手从她脸颊一路滑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他的眼睛。 长本事了是吧。为渣男买醉，包男模，现在居然准备睡男模了。 她却眨着眼，像是在思考，眼底清澈又迷茫，桃花眼勾人魂魄。 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有意无意撩拨他心弦，叫他如何坐怀不乱。 他用手抚了抚她粉嫩的唇瓣，控制不住地吻回去，呼吸愈发急促。 他承认他贪心了。 这也许是走进她心里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暮色渐浓，每每他的理智稍有回归之时，她下意识的回应总会让他的防线再次崩塌，控制不住地索取，无法自拔地沉溺。 情动之时，他埋在她的颈窝深吸属于她的气息，在柔软处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小雪～我好想你。” 杏雨梨云，一夜缠绵。 -- 第3章 三、干了这杯忘情水 万星焱又做了同样的梦。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又梦见她了。 逃不开，也挣不脱的梦魇。 梦里的她总会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声线淡漠，她眼里笼罩一层薄雾，看不透眼底的情绪。 他不甘心。 晨曦逐渐耀眼，即使闭着眼也像是一片雪原。 被手机震醒，江心雪迷迷糊糊睁开眼，脑袋还晕晕乎乎的。 该死，放纵过头了。 她半眯着眼划开手机，来自万缨子的微信轰炸和夺命连环call。 「亲爱的你到宿舍了吗？」 「人呢？你不会出事了吧。」语气逐渐暴躁。 「你是被我弟卖了吗？还不回我。」 「睡TM着啦？」 「……」 「你再不回我报警了。你已经失联一晚上了。」今天早上的消息。 她心虚地回道： 「我没事，喝多了睡麻了。」 昨天不会喝的假酒吧，她只感觉头和身体像被人打了一样，酸痛疲软，身上还凉飕飕的。 不对，这是哪？ 转头看见旁边还在熟睡的脸，犹如晴天霹雳。 “你……怎么是你……？” 跟闺蜜买醉，睡了闺蜜的弟弟，不回闺蜜的消息。 乱了套了。 晨时的光映出万星焱清晰的轮廓，不似年少时的柔和，添了几分锐气和锋芒。可他却睡得不甚安定，眉头紧蹙，嘴唇微抿，睫毛轻颤。 这小子是准备走忧郁禁欲系路线了。好多年不见，帅得有点出乎意料了。 他身上隐隐约约氲着雪松和革质的温暖味道。 她忍不住地凑近闻了闻，抬手想摸一摸他精致挺直的鼻梁。 他突然睁眼，眸色深暗，注视她的眼睛。 “你……”她被吓得立马退远坐直。 真是美色误人。她用被子捂着胸口尴尬道： “早～早上好呀。” “不好。” “怎么不好？” “你现在脸上写着’睡完要跑’四个字。” “没有没有。” “江心雪，做我女朋友。”他凑近，曙光折射进他眼底，琉璃一样的澄澈透明。 “怎么，在演偶像剧吗？”她下意识地继续往后退。 “我很认真。” “什么真的。睡一觉就在一起了，过几天是不是孩子都打酱油了，这合理吗？” 这小子，姐姐都不叫，还说这种疯话。 “合情合理。” “滴滴，昨晚的事情是我的问题。都是成年人了，你……再想想别的补偿方式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有，这件事情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你姐，明白吗？” 这女人，无情。 “别再叫我弟。” “好好好，不叫了。” “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喝酒。” “知道了。”个小屁孩还管起姐姐我来了。 “你是我的。”他眼神坚定。 这小子被霸总魂穿了吧，真窒息。 江心雪差点翻白眼，决定不理这个神志不清的男人，从床上爬起来洗漱。 即使昨天再心碎，再崩溃，头再痛，第二天还是乖乖得去实验室打卡。 学术打工仔悲惨的日常。 她坐地铁到学校，打卡进了自己的研究室。 窗台上养的几盆花像是受了她情绪的影响，她最宝贝的这盆姬鸢尾蔫蔫的，耷拉着脑袋。 “到底是N国的花，养在这儿还是水土不服了。” “来，都喝点。”她拿着自制的矿泉水瓶花洒一盆盆浇灌。 “干了这杯忘情水。”她对着花喃喃道。 把这些糟心事都忘了。 不过很快，心痛成了其次。点开收到的消息，才是结结实实给了她一重击。 季霜白带着几个重要的项目基金和研究室的核心成员组建了新的团队，整体入职了万兴生物科技公司旗下的生物制药研究所，而且得到了庆大的特别支持。 她两眼一黑，忍不住开骂：“TMD被背刺了。” 江心雪所在的研究团队做的是以病毒为载体的基因治疗相关的课题。制造病毒载体失败率高，仪器贵，费材料。即使有庆大这座靠山，每年的科研费还是远远不够，还得她们自己去拉项目和赞助。 季霜白原本是团队的主负责人，这一通操作，无异于釜底抽薪。大老板（大导师）已功成名就，平时对他们过问不多，只管方向不管细节。小老板（小导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作为团队的副手自然得挑起大梁，重新整合团队，解决资金短缺。 头疼。 曾经庆大令人艳羡的学霸情侣分道扬镳，如今也沦为学校里学弟学妹消遣的谈资。 -- 第6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吃完饭，他把江心雪送到了她舅舅家楼下。 母亲走后，江心雪一直寄养在舅舅家。大学后的每个周末，江心雪都例行回舅舅家住两天。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进门跟舅舅舅妈问了好，准备回房间休息。 舅妈叫住她：“心雪，我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江心雪跟她进了书房，开口道： “舅妈，什么事呢？”： “是这样，你表弟成绩不太好，我和你舅舅想把他送出国渡个金。但是需要一百万的存款证明，后面还有学费和生活费要交。” “了解。” “你也知道，我和你舅舅现在这点工资是完全供不起的。你舅舅这个人脸皮薄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只能让我来当这个说客。” “嗯，您说，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 “你看这样，能不能把你妈妈留下的房子卖了暂时过渡一下。等他工作了，我们手头宽裕一点了，再把这个房子买回来还给你。” 虽说舅舅一家这些年没有苛待她，她理应涌泉相报。但这样的请求还是让她感觉到被道德绑架的压抑。 毕竟这个房子里面有许多她与母亲的回忆，很难割舍。 “让我想想吧。” 寄人篱下，总是诸多身不由己。 周一早晨。 江心雪难得换上稍微正式的冰川蓝挂脖衬衣和茶白包臀裙，踩着小高跟鞋进了万兴大楼。 她站在小会议室门前深吸一口气，敲门。 “请进。”很年轻的男生嗓音。 进门后，他示意江心雪坐在会议桌他对面的位置。 “您好。我是庆大高分子生物科学与技术系博二的江心雪，是病毒载体基因治疗课题团队目前的学生负责人。” “你好，我是万兴业务发展部的经理，叫我路易斯就好。久闻庆大生科是王牌中的王牌，希望我们这次能够顺利达成合作。” “过奖了。这次我们团队希望和贵公司共同开发和优化用于基因治疗的病毒载体，联合研发针对特定疾病的基因治疗药物。如我们前期发给您的合作企划中写到的……” 她注意到路易斯左耳戴着蓝牙耳机。 可她不知道的是，另一端连着总裁办公室，监控摄像头实时直播会议室内的状况。 “小万总，需要给江小姐开绿灯吗？”裴总助站在一旁询问道。 “走正常审核流程，雪儿不需要这些。” “好的。” “她认真的样子很美，对吧？”万星焱盯着屏幕问道。 裴总助从没回答过总裁这样的问题，只能硬着头皮附和道： “是的，江小姐很美。” 万星焱在耳机另一边指挥路易斯说道： “江小姐，万兴可以考虑投资贵团队的项目，但我们这边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如果您答应这个条件的话，只要风控部门审核通过，合作会顺利达成。“ “好的，请您告知。” “希望贵团队在这段时间，整体迁到万兴研发部的实验室工作。同时，在联合研发工作之余，您能兼职我们总裁的私人助理。” “这～容我思考一下。”江心雪犹豫了。 整体迁到万兴的实验室工作是出于对实验器材，环境，成果**性保护等考量，可以理解。但要她兼职做总裁助理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可能没有做总助的经验，很难胜任这份工作。” “江小姐别担心。之所以有这样的私人请求，是因为总裁助理这几个月休产假，会有一段时间的空缺。我们总裁看了您的企划书以后，很欣赏您的能力，想拜托您顶替一段时间这个职位。” “好的，我明白了。我尽力吧。”整个团队的重担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只能咬咬牙答应。 “那么江小姐，合作愉快。”路易斯伸出手。 “合作愉快。”江心雪露出微笑，正准备伸手回握住，他却把手收了回去，尴尬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下次见。”他逃一般地离开了会议室。 这个路易斯怎么怪怪的，她很是疑惑。 路易斯走出会议室，惊出一身冷汗，回想起刚刚耳机里悠悠地传来两个字“你敢”。好险，差点丢了饭碗，还好他反应快。 走出万兴，江心雪如释重负，身上的担子终于轻了一些。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路的步子也轻快了不少。一不注意，被门口的禁停A字牌绊到，她连跳了两步稳住平衡，下意识左右看了一眼周围。 还好，没人看到她，差点摔个狗啃泥。 万星焱站在落地窗前，远远地俯看她，眼里闪过光芒，笑意温暖。 裴年鲜少在公司见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到底是端着总裁的身份，时刻要保持严肃专业，喜怒不形于色。 可他也不过才二十过半，看到喜欢的女孩子，不经意地流露少年心事。 “近水楼台先得月，总裁英明。” “去把那个牌子移走。” “明白。” “查一下雪儿最近还遇到了什么难处，看她的表情应该愁的不止这件事。” “好的，小万总。” -- 第7章 跟你的衣服搭配 离开万兴后，江心雪又赶回研究室参加组会。 “哇～学姐今天好美呀，穿得好漂亮。”同组的易姝学妹夸赞道。 “看学姐的表情应该还挺顺利的。”昊天学弟也在一旁附和。 “还不错吧。”她点点头，给团队信心是她应该做的。 “学姐好厉害。” “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不过还有他们还有个附加条件。如果签约成功的话，我们需要在联合研发期间搬到万兴的实验室工作。” “天呐，我们可以用大厂实验室了！以前就听说万兴研发部旗下有很多高规格实验室，这次也可以体验一把在京市顶尖的生科集团上班的快乐了。” 见他们眼里满满的兴奋，她也被感染得燃起了动力。 “一起加油！这周大家的实验都有哪些进展和成果呢？” …… 数小时的组会结束后。 “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还是要注意工作和休息的平衡。” “好的，学姐拜拜。” 她看着组员陆陆续续跟她告别离开，研究室突然的空旷令她有些不适应。她掏出手机给万缨子发消息： 「晚上喝点？」 「又喝？」 「最近事太多了，胸中一口闷气没地方发泄。」 「857走起吗？」 「年纪大了，8不了一点。」 「那就流光小酒馆吧，让驻唱小哥哥专门给你唱失恋情歌。」 「行吧，八点见。」 流光小酒馆门前。 “哟呵，你今天这小裙子还挺得劲的。”万缨子坏笑着，一把搂过她的腰进了门。 路过陈列一整面墙酒的吧台，穿过内厅往室外厅走。 这家酒馆的灯光颇具氛围感，室外厅更是用灯光模拟晨光和晚霞的变换，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摇曳朦胧，醉生梦死。 “这地方看起来挺不错的。”江心雪肯定道。 适合人多愁善感和倾诉为快的地方。 “可惜，人很晦气。” “怎么了？” “喏，你看。”万缨子眼神示意，右前方一桌坐着的一男一女。 京市可真小，江心雪腹诽道。怎么哪哪都能撞见季霜白和乔新美这对晦气鸳鸯。 万缨子朝他们翻了个白眼，把包扔在一旁的位子上，问江心雪道： “喝什么？” “曼哈顿吧。” “看来今天的你很需要安慰。” “再来杯白俄罗斯。” “这对狗男女真的绝配，来，干杯！庆祝你脱离苦海。” “还好有你一直陪着我，干了。" 玻璃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说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毕竟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真是大好青春喂了狗。” “可能是突然心空掉一块，暂时还不太适应吧。” “赶紧找下一个吧，下一个更乖。” “我告诉他，感情就像养花一样。不过，我话只说了一半。就算再怎么快刀斩乱麻，枝叶也确确实实地减少了。而且修剪也一定会留下伤口，需要时间愈合，也需要时间慢慢长出新的芽和叶，开新的花。” “交给我，立马给你物色新的，赶紧忘了他这种垃圾。” “别，你那些后宫小鲜肉们你自己见都见不过来，别推给我了。” “有福同享嘛。” 几杯酒下肚，江心雪站起身，头脑已有些晕眩，跟万缨子说道： “我去趟洗手间。” 走廊的灯光昏黄，她有些恍惚。 余光看到从男洗手间刚走出来的季霜白，她正准备往另一边走避开，突然有个颀长的身影拉住她。 回身撞见万星焱的脸。 “你怎么也在这。” 他眼神幽暗，像是悬在她心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让她感到危险。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来见他？” “啊？”这男人莫名其妙吧。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还质问她。 眼看季霜白要往这边走过来，她下意识地想推开他。 万星焱感受到她的变化，眼底更添冷冽。他深吸一口气，扣住她的手，把她圈在走廊尽头，低头吻了上去。 尝到混合着威士忌和伏特加的酒香。 他一手托住她的后颈，摩挲着她后颈处衬衣飘带系的蝴蝶结，另一手托着她的腰，将她锢在怀里。她用力挣扎着推他，他却惩罚似的越吻越深。她仰着头被动承受，耳边传来的吮吻声陌生得让她战栗。 酒醉加缺氧，大脑早已停止思考。 连季霜白是不是路过，有没有看到她都感觉不到了。 良久，嘴上触感都麻木了，万星焱松开了她，还意犹未尽地用鼻尖蹭了蹭她。 “你干什么！”她用力地推他，声线沙哑。 “我在外面等你，送你回去。”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江心雪看着他的背影，耳边有心跳的轰鸣声。 是他的吗？还是她自己的。 抑或是她真的有些醉了。 她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半晌。 她晃晃悠悠回到室外厅。 “怎么去了这么久，醉了么？”万缨子握着酒瓶疑惑地看她。 她掏出手机照了照，脸色潮红，嘴唇微肿。 我天，她这样子这不像是喝醉了吧。 “要关寝了，我先回去了。” “好的宝，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她摆了摆手，拎了包离开。 拜托拜托，别碰到那小子，她在心里默念。 “雪儿～” 无语，他还在。 “你怎么又换车了，你们家是开4S店的？” 靠着捷豹F-TYPE赛车蓝的男人朝她走过来。 他自然地拿过她手里的小包，帮她开车门，护住她的头，一套流程像极了尽职的司机。 “跟你的衣服搭配。” “你的脑回路是真的惊奇。” 他唇周上还晕有她的口红印，莫名其妙添了几分**。 “你不会要算酒驾了吧。”江心雪看了他嘴唇一眼，嘀嘀咕咕地说。 万星焱扑哧一声笑出来：“尝了你一点酒气吗？” “不是～你怎么～”这么厚脸皮。 车里的气氛有一丝尴尬。 他似是全神贯注在开车，江心雪也闭着眼睛假寐。 一路无言。 车在宿舍楼下停稳，她迷迷糊糊真睡着了，呼吸平稳。 他掏出手机，裴年正好打电话过来。 他迅速按了挂断键，给裴年发了信息： 「打字。」 「小万总，查到了。江小姐的舅妈希望把江小姐母亲留下来的房子卖出，供江小姐的表弟出国读书。江小姐应该是不想失去母亲留下的东西。」 「好。」 「请问需要把房子买下来吗？」 「嗯，购房合同拟好了给我签字。」 「好的老板。」 「你当初是怎么追到你老婆的？」 「厚脸皮。好女怕缠郎，说不定她哪天心软就答应了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裴年能追到林家独女。 息屏了手机，他又欣赏了好一会她的睡颜，才开口打破了车里的静寂。 “你母亲的房子我会买下来。” “～嗯？”江心雪惊醒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我不会动这个房子。你什么时候想赎回来，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看她惺忪的模样，他语气温柔了几分。 “为什么帮我？”她有些动摇。 她的确忧虑的是如果房子卖给别人，母亲留下的一切会被抹去。 “不是白帮你。” “什么条件？” “搬到白河公馆来住。” “什么？为什么？” “这里比你宿舍离万兴近，上班少40分钟车程。万兴上班期间，你就住这儿。” “听起来这个条件对我有利。那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你。”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没有。” “是必要条件吗？” “是。” “好吧……房租和水电气费我会按市场价打给你。”江心雪轻叹一口气，还是妥协了。 “明天我来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