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的狼嗥》 第1章 祭日 天,黑了,血红的圆月升起,血色的月光照射这片残破的战场,火焰噼里啪啦地在尸首上燃烧。在深坑之中,有一座腐烂的尸山,各种兽类的尸骨堆积在一起,多数是狼尸,月光渐渐汇集起来,化作一束红光照射尸山。 “王,是时候了。”一个老狼低下头,小声地对宝座上的银狼说道。银狼微微颔首,身形瞬间出现在一旁的高台上,他垂下眸子扫视一圈下方的族人,朗声道:“此战,我族伤亡惨重,众多英勇的士兵牺牲。在此大祭之日,吾将带领汝等,引将士们的亡灵走向月神的怀抱。”说完,他仰天长嗥,其他族人亦是如此。 众狼的嗥叫震动了天地,天上的云朵被雄浑的气势驱散,狰狞的血月全部显露出来,天地间一片猩红。 尸山蠕动了一下,猛地向内塌陷,传来一阵阵骨头碎裂的声音,无数的死气汇聚而来,黑色的死气包裹住尸山,顿时什么也看不见,狼群有些躁动,那银狼则死死盯着这一切。 死气汇聚,孕育出了一只黑兽。那是我,一个新诞生的生物,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到一股冰冷的死气往身体里钻,想遏制住我那微不足道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我好不容易睁了眼,死气已散去,艰难地抬头,深坑之上是一群狼,都盯着我看,脸上的表情我完全看不懂。 “他们是同类吗?”我自言自语,但似乎只能发出一些细若蚊蝇的声音。我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其上是干枯的黑毛,血红的指爪闪着光。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老狼突然大喊:“是诅咒!那个家伙是尸骨组成的!它破坏了祭日,月神会惩罚我们!它是不祥!”老人家似乎有些恐惧。但他在恐惧什么? 众狼似乎反应了过来,呲着牙吼着。“它会带来灾祸!”“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 我吓坏了,他们不是同类吗?为什么那么凶?我听不懂别的,只能听懂那一句“杀了它”,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我做错了什么? 我低下头,夹着尾巴一步步后退。这时,我看到地上的血水上映照着我的模样,浑身瘦得不像样,大体看上去是狼,头上也有一根象征高等血脉的独角,但耳朵比他们大些,尾巴似乎也长些,而且那些狼似乎前肢比后肢长,我的前肢和后肢似乎等长,背上还有一对蝙蝠样的翅膀,那眼白部分也是一片墨黑。 “看来真的不是同类。”我有些落寞,可很快我又意识到,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上面的狼依旧龇着牙,如果可能,他们一定会杀了我。我打也打不过,跑肯定也没他们快,这深坑我也爬不上去。如果能飞就好了。 对啊!飞!我眼前一亮,扭头看向我的翅膀。它皱在一起,似乎张不开的样子,它和我一样孱弱,不知能不能带我飞。 管不了那么多了,它是我唯一的希望。我瘦小的身体肌肉紧绷,可无论我怎么努力它都只能微微颤动,我用上吃奶的劲都张不开它。哦,错了,我还没吃过奶呢。 我有些泄气,无奈地向上看,那只银狼似乎是他们的统领,现在没杀了我,兴许是想拿我作乐,欣赏一下猎物死前的求饶。 恨恨地咬了咬牙,却也只能咬牙,牙咬碎也不会有用。 突然想到了那死气,你害我那么苦,现在不得帮帮忙?应该怎么叫它帮忙呢?唔,好像是内视身体来着,不管了,试试再说。 我闭上眼,努力放缓呼吸,想象自己气沉丹田。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丹田?甩了甩头,把那些杂念抛掉,沉心静气。 黑暗,无尽的黑暗。 正当我等得不耐烦时,眼前忽地一亮,我的骨骼、肌肉、内脏全都显现在眼前,这种感觉挺神奇的。仔细找了找,我没有丹田,也没有经脉,血液在肌肉间是静止的,不会流动。 没有丹田,那死气会存于哪儿呢?大脑?那我应该早就傻了,那应该就是心脏了。 我看向心脏,其上萦绕着死气。果然在这儿,怪不得血液不流动呢,原来是你遏制住了它,心脏的跳动根本无法使较远处的血液流动起来,所以……我为什么还活着?心脏不跳动不就死了吗?我这跳了和没跳也没太大区别,为啥我就没事呢? 额,又想多了,反正我还活着,管它为啥不跳呢,现在要让死气帮忙才对,怎么让它动起来呢?靠想吗? 想了就做,我立刻尝试了一下,那死气竟真的动了起来。当即大喜,把死气注入翅膀之内。 有了死气的帮助,那对翅膀猛地撑开,我感受到上面的力量在增强,它先我一步长起来了。这对翅膀上,布满墨黑的鳞片,关节处伸出猩红的骨刺,狰狞可怖。 翅膀扇动,撕出一阵阵刚烈的风,我感受到四肢在不断远离地面,我成功了! 那银狼似乎玩够了,低吼一声,两道风刃率先向我劈来。不知为何,速度并不快,我一闪身就躲了过去。 我来不及沾沾自喜,找到一处狼少的地方冲过去,必须尽快逃出包围。 这时,一道冰冷的气息突然出现在身后,势大力沉的一击砸在我的身后,我被击飞在地,所幸是从坑里上来了。 我转过身,寻找那个攻击者,却不见任何身影,鲜血从我的嘴边渗出。 又是那股气息,又是凭空出现,我想逃,但四肢不听我指挥,尖牙刺进了我的翅膀。不能再犹豫了,我就地一滚,翅膀被生生撕碎。 我终于看到了他,是那只高大的银狼,他的嘴角沾着我的鳞片,染着殷红的血。 其他狼也攻了上来,令妖心惊的能量躁动着,我不敢逗留,转身就逃。 我拼命扇动翅膀,奋力地跑着,我知道,以后一段时间内大抵是飞不起来了,但就算只有一点升力也是好的,我的四肢依旧绵软,我想,我应该是逃不掉了。 事实证明我非常有先见之明,几道风刃呼啸而来,毫无悬念地将我击飞出去,它们撕烂了我的皮毛,骨骼也断裂了。不过,不死就好,只是震惊于我还活着。 他们不会轻易让我逃掉,众狼酝酿着下一波攻击。如果没什么意外,我定会灰飞烟灭。一切生物在死前那一刻,都会变得平静,我也是。 就在我想放弃时,远方传来一声巨响,十轮明月轰然出现在空中,月白的光芒盖住了猩红,天地一片宁静的月色。 月光很柔,似乎有什么力量注入我体中。身体依旧破碎,但已有了气力,我的步伐稳了起来,我看到森林了,逃进去,就能活下去。 那群狼似乎被十轮明月吓到了,齐齐停下脚步,激起一片烟尘,回头凝望,银狼的瞳孔惊恐地颤抖。 “军师带一队追赶不祥,其余狼跟我回去!”银狼一咬牙,率大部队往回跑,那只老狼带着一众同样背生羽翼的风狼追来。 我扭头一看,差点把我弱小的灵魂吓出窍,一群青色的风狼咆哮着飞来,斩出一道道墨黑色的风刃,他们马上就要追上我了。 跑怎么会有飞快呢?他们越来越近了。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我只活了几分钟而已,怎么能现在就死! 风在耳边呼啸,风刃从我的脊背上切过,它们切开我的皮肤,刮下我的血肉,我的皮被剥下来,苍白又布满裂纹的骨骼显露出来,心脏终于剧烈跳动,死气布满全身。失血让我的眼前已经模糊,脑袋胀胀的,但我不能停,停下就是死亡。 我麻木地奔跑,已没有更多力气去躲避风刃。 快了!快到了,还有几步!我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很快就能活下去了。 似乎来不及了,一只巨口袭来,咬碎了我的左边肩胛骨,我被他扑倒在地,他比我强太多,爪子一压,我的骨头就会断裂,骨渣刺进血肉,动一下就痛得发颤。 突然,一道冲击席卷,我身后那只风狼被掀飞出去,砸在地上口吐白沫,显然快不行了。其他狼微趴在地上,利爪划出一道道痕迹,咬牙抵御,浑身肌肉暴凸,老军师更是嘴角溢出鲜血,我却没感到压力。 我抬起鲜血淋漓的脑袋,那只银狼不知为何在带狼围攻那十轮明月,明月散发出恐怖的气息,如山岳般难以撼动。 那应该是某种天地异象,唤出天地异象的狼救了我两次,这种天骄不是我能触及的。 我强忍浑身的疼痛,趔趄着小跑进森林,消失在墨绿的树丛中。 我听不见声音,耳朵已被血块堵住,我感受不到异象的威压,不知他们追上来没有,但我不敢停下,我嗅到了强者的气息。 “轰!轰!”两声巨响从身后传来,我急转身,两轮明月突然炸开,月白的光芒涌出,那群狼是最先被攻击到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月的力量把我掀飞了出去,我重重地砸在树上,昏死过去。 第2章 努力活下去 我是被鸟叫声吵醒的,挣扎起身,终于有了时间检查自己的伤势。我的伤恢复倒不慢,一些皮外伤都好了,只有内脏和骨骼隐隐作痛。不过让我惊奇的是,我昨天才被撕烂的翅膀竟然好了,简直是奇迹,月神庇佑。 可惜了我的左前爪,它彻底断了,留着只会生蛆,干脆扯下来吧。我一口咬上去,没想象中痛,脑袋一甩,一条腿掉了下来,伤口喷着殷红的血。 “咕……”我的肚子发出一声响,饥饿感像无数只蚂蚁在我身上爬一样。 “好饿,哪里有吃的?”我嘀咕着四处张望,视线却不断划过我的断肢。 咽了一口口水,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低下头撕下一块肉,大口大口地吞食着,同时安慰自己,不过是一块肉罢了,不能浪费。 味道…似乎还不错? “嘎……”我抬头看去,一群秃鹫站在树枝上叫着,似是抱怨自己的早饭活了。 被一群秃鹫当成早饭的我可不会高兴。呲起森白的牙,往上稍微跳了一下,试图把他们赶走。秃鹫们却好像吃定了我似的,扬长脖子,叫得更响了。 嘿,给你脸了是吧? “吼呜—”低吼一声,用力一跃,扇动着翅膀,张开爪子,扑向秃鹫群。 他们尚没想到食物还会反击,那就得迎接食物的怒火了,一只秃鹫躲避不及,被我一爪揪住,就顺势爪上一用力,身体再次提升,咬上了他的咽喉。 秃鹫也急了,尖锐地大叫一声,飞了起来,惊恐地啄我的脑袋,快速的震荡搞得我脑子里一团浆糊,许是起了逆反心理,只知道死死咬着他的脖子,等我睁眼,地面已经十分渺远了。 不是,秃鹫能飞这么高的吗? 狂风一吹,打了个冷颤,不禁将爪子刺进他的皮肤,抓得更紧。这高度,摔下去我就要英年早逝了。还是那句话,我怎么能现在就死。 许久的努力都不见成效,显得一直趴在他背上的我很蠢,不禁开始怀疑咬到没有了。 他还是铆足了劲往上飞,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一着急,微微一松,一发狠,脑袋往前一刺,死死咬住,粗大的脖颈撑得我嘴角都裂开了,丝丝刺痛。 终于是成了,有腥甜之味流入口中,血啊!我救命的血,这种甘甜太让妖迷恋了。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我又有了力气,尖牙往下一点点地磨,秃鹫痛苦地长鸣一声,挣扎了几下,一头栽了下去。 厉风在耳边呼啸,要把魂给吹出来,风吹乱了毛,一片冰寒。 智商回归高地,用尽全力翻过身,把秃鹫压在身下,压低重点趴在这庞然大物上,落地姿势很重要,不然肉垫都救不了我。 “咚!”一声响,我们摔在地面上,掀起一阵烟尘,一股巨力从四肢传来,震得内脏一阵钝痛。 烟尘散去,我慢慢松了口,抬起头,伫立在我的猎物上,喘着粗气。我的血液在流动,在汩汩地冲刷每一寸骨肉。 真是刺激,只要我在战斗,我就能感到我不是尸体,我还活着。 “呵,死鸟!飞那么高有什么用?还不是我的食物!”我笑着一爪拍在秃鹫身上,撕开他的皮,大快朵颐起来。 我都快饿死了,自然没什么节制,但我也没想到我能吃这么多啊。当我满足地躺在地上时,秃鹫的身体有一半只剩白骨。 休息了一会,趴坐下来,低下头懒懒地舔自己的肚皮。 “嗯,我还太弱,那些狼控制能量的方法我学不来,只能练□□了。”悠闲地瘫在地上,心里思量着,突然,一阵拨开草叶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 “不是吧!还来!刚吃饱就运动对胃不好。”我一下蹦了起来,压低身子,没多久前方的草丛跑出一只略显青涩的风狼,他看见我时愣了一下,瞪大了眼。而我反应快很多,转身就跑,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一声长嗥从背后传来,我知道他要来抓我了。 “来吧,来吧,来抓我啊!”我朝后喊了一声,心脏用力地搏动起来,血液挤压着,吃下去的血肉飞速化为能量融入肉身,暖洋洋的。 没过太久,我就恢复了最佳状态,大部队还没来,不如… 我转过身,无畏地迎向那只风狼。 我自知菜得一批,此次也没指望弄死他,单纯我乐意。但我又不是一点优势没有,我体型小,速度快,等他反应过来,已挨了我一爪,他怒目圆瞪,一甩尾巨爪压下,但此时我已落地转身跃出,在他爪子上踩了一脚,借力往后一扑,一溜烟不见踪影。 “混蛋!去死!”风狼被我戏耍,气急败坏地冲上来,直接化为一道淡青色的风。说真的,这应该是他的最快速度。 “哎嘿!来追爷啊!”一时玩心大起,继续煽风点火。咳咳,当然不只是为了玩,我一个反派剧本,肯定是为了提高实力,或者说,逃跑速度。 渐渐的,那家伙跟不上我了,也就不再理会那只乱嚎的风狼,而是一心奔跑,越跑越稳健,速度也慢慢提了上来,自由的风吹过耳边呼呼地响,果然,实力提升是最爽的时候。 “嗷呜—”一声狼嗥将我拉回现实,不爽地回头,吓了个半死,一大群狼跟在后方不远处,还有几只闪着电弧。 “完蛋,玩大了,有没有哪位妖兄帮个忙。”我急切地嗅闻着,放空精神感知,突然一道熊的气息从前方传来。 一时心生一计,眼珠子转了转。 “来追我啊,笨蛋们!”我狂笑一声,加快了速度。 “杂种别太狂!”一只雷狼狂吼一声。 “到了。”我想着,若这儿有个地图,那我正踏入其中用深红标注的,熊的领地。 他们停在了领地前,一时踌躇。 “还追吗?”一只有点胆小的雷狼怯怯地问道。 “追!” “可,可是,前面是那只熊的领地。” “你是不是傻,”领头的雷狼气急败坏地给了他一爪子,“熊算个屁!这种散修还敢惹狼族?再说,又不是去抢他的领地。“ 见他们追上来,我才是松了一口气,当即打算去找熊兄。 一路跑一路确定方向,向着中心跑去,说实话,挺刺激的,风刃从我脚下斩过过,雷电从身旁劈下,毛都焦了。 ”喂喂喂,大哥哥们太凶了吧。“我回头叫了一声,一扭腰躲过一道闪电,穿过草丛,一只蜷缩着睡觉的巨大黑熊出现在眼前。 “熊兄,醒醒!有人来抢地盘了!”我轻轻一跃踩在他头上,借力一下跳到了他身后,一滚滚进草丛。 “谁……吵我睡觉!”黑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皱起眉,唰地抬眼,众狼刚好触上了霉头。 “吼!”黑熊一下爬起来,巨掌一踏,地都抖三抖,张大嘴怒吼着,狰狞的獠牙比我的前肢还长。 领头的雷狼上前一步,抬了抬爪子,“熊前辈,我等无意抢夺地盘,只是狼族有个不祥跑了进来,我等想把他抓回去。” “放屁!”黑熊的声音中气十足,“你们能安什么好心?都去死!”巨大的熊爪拍下,别看体型大,速度却不慢,一下就击飞一半的狼,啧啧啧,真惨呐,半边身子都没了,没一具完整的狼尸。 小队只剩下雷狼们和几只年轻力壮的风狼。领头雷狼双目冷了下来,紫色的雷电蠢蠢欲动,“我敬你是前辈,但你休要把自己当个角色,真以为我狼族怕你?” 黑熊冷笑一声,充满毁灭意味的黑色雷霆绕上他的熊爪,“终于暴露出本性了,给你五息,滚出我的领地。” “熊前辈……”领头雷狼一愣,马上慌了,没抓到不祥要被族长责骂的。 “五……” “我……” “四……”黑熊的语气更冷了。 “走!快走!”他爪狠狠一跺,扭头急切地一声令下,众狼如丧家之犬般夹着尾巴逃走了。 黑熊一握爪,散去了雷霆,扭过头淡笑道:”小家伙,出来吧,安全了。“他似乎在努力让声音变得柔和一些,好像怕吓着我。 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望着小山一样大的黑熊,讪笑道:“呃,多谢熊前辈救命之恩。” “哦?不叫熊兄了?”黑熊趴下来玩味地看着我,硕大的眼球看着我,湿润的鼻头凑近,温柔地蹭了蹭。 “熊兄,您收了我吧。我出生没多久,没爹疼,没妈爱,指不定哪天就死那群狼手里了。“我举起左爪拜了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黑熊一愣:“出生没多久?你什么时候出生的?为什么会成为不祥?”他似乎产生了兴趣,靠近了些,沉重的鼻息都吹乱了我的毛。 “就是那个血月之夜,我看到我在深坑里,周围有一大群狼,我被打成重伤,好不容易活下来…”我想起那个血色的夜晚,打了个寒颤,若是我再强一点,也不会那么挣扎。 “我是不是很弱…” 黑熊一听,整个熊都麻了。血月之夜不就是昨晚,这可是老狼王都会来的祭祀之日,你还活下来了,换只妖我还能骂一顿,可你才刚出生啊,老子这会儿还在喝奶呢! 看着我,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半晌才缓缓开口:“你已经很不错了,要有自信…对了,你的左前爪呢?“他关注到了我的残疾。 我无辜地抬起头,眨眨眼睛道:“吃掉了,早上看到它彻底断了,想着不能浪费,就吃掉了。” 说着很轻松,黑熊却又一次受到震撼。见过同类相食,觉得难以理解,现在看来,吃自己才是狠妖啊。 他沉吟了一下,开了口:“你的心智很不错,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可惜狼族放弃了你,但让我遇见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小弟了。” “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我面上一喜,趴伏在地,尾巴一收,行了一个标准的狼族臣服礼。 “不必如此拘束,有什么不懂尽管问,我脾气很好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黑熊摆了摆爪。 这次轮到我愣神了:“名字是什么?能吃吗?” 他爪子一拍脑袋,叹了口气,解释道:“名字是一只妖的代号,唔…你没有名字是吧,我给你起一个吧。嗯……让我想想,你于血月之夜诞生,就以夜为姓,这血月之夜又有一股凶性,得有个名压一下,就叫……吟!你就叫夜吟好了。“ “夜吟?…好像不错,那就夜吟了!”我一扬首,满意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有了名字,我就不再是无名小妖了。 第3章 训练 “那熊大哥,教我修炼好不好?我也想变得那么强。”我顾不了脸面,可怜兮兮地撒起娇。 熊大哥笑了笑,甚是宠溺地拍了拍我的脑袋道:“可以啊,修炼就是用精神力把吸气时吸入的亲和的元素凝聚在丹田处,再用元素沿经脉运转,以吸收空气中的元素。” 他讲得很细了,但我依旧一脸懵懂:“丹田?经脉?我好像没有哎。” 熊大哥以一种关爱傻子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你在开玩笑吗?”一把抓住我,精神力来回探测好多次才无奈地放弃了。 “嗯?真的没有,怎么会这样?算了,先炼体吧。炼体就是控制血液运转,提升肌肉密度,还有汲取其他兽的肉身力量……” “我懂,就是吃呗!”我骄傲地一抬下巴,摇了摇尾巴。 “呃……是这个道理没错…”他被我的概括能力搞得一愣,随即继续,“既然你知道,就去捕猎吧。” “遵命!”我痛快答应,开开心心跑走捕猎去了。 “哈—”熊大哥懒懒打了一声哈欠,重新趴下,”这小子到有点意思,天生无法修炼,还有这样的狠劲儿,我信你是个天才,呵,老猫大抵会笑我天真吧。” 我自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摇着尾巴悠闲地走着,嗅觉和听觉都全面开启,身边的一切都像透明了一样出现在脑中。 “好清楚!是精神力的作用吗?”我沉浸在这奇妙的感觉中,一切都慢了下来,我感受到了风吹草长,感受到了水汽,感受到叶脉中流动的香甜… 刚想再看看,脑海中一阵刺痛唤醒了我。 睁眼便是一阵晕眩,甩了甩头,灵魂传来一股无力感,看来是耗尽了精神力,反正无所谓,干脆不去想它,继续向前走去。 刚才大概是无意中用了精神力,以后还是要多熟悉才好。 熊大哥的领地猎物不少,但我身为小弟,就要有小弟的自知之明,自然要把黑熊那份也猎上,好不容易抱上大腿,怎么能放掉。 我盯上了一只土黄色的鹿,它至少有黑熊一半大,健壮的四肢、优雅的脖颈柔柔地弯下吃草,像极了精美的艺术品。 “土属性,防御力较强,不能硬碰硬。”用先前那种感觉感受了一下,默默想着,压低了身子,它太大了,我在它面前倒像一只小麻雀,一蹄子就能踩死。 我把呼吸降到很轻很轻,像一块木头漂过水面似的慢慢靠近它,轻柔地踩过草叶。 它的长耳朵动了动,我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它抬起头,明亮的眼睛四处望了望,发出了几声空灵的鹿鸣,又低下头啃食草木。 它太美了,我真的好爱那对威武的鹿角,那将会是我的,永远属于我一个的!一想到这儿,我就激动得浑身颤抖。 我离得越来越近了,近到可以清楚看到它的每一根毛,我听到它低沉的呼吸,这太美妙了,这件完美的艺术品将会是我的!我拥有杀死它的权利。 恶向胆边生,我再也忍不住,飞扑上去,使出浑身力量,死死抓住它的脖子,啃下去,怎么也不松口。 它被吓到了,哀哀地长鸣一声,使劲晃着身子,健壮的蹄子抬起又落下,带来一阵颠簸,雄浑的灵力一遍遍冲击我的身体。 我怎么会松口,纵使浑身剧痛也只是紧咬,鲜血流入喉中。 哦,艺术品的血也这么香甜。鹿啊鹿,不要挣扎了,让我杀了你吧,让你永葆现在的美丽,我会保住你的鹿角,我会把你的身姿刻在你的骨骼上! 我再没想那么多,只是死死地咬着,它恨恨踏着地,一根根土刺刺破我的皮肤,刺进骨骼之中,大地的震动像要震碎我的内脏。 还挺厉害的嘛,我的猎物,这才值得被爷杀死,看看我们谁能撑到最后吧~我已经开始兴奋了。 它终究是输了,动作小了下来、弱了下来,随后倒了下来。 我松了口,跳下它的身体,张了张几乎脱臼的下颚,得意地凑近它的脸。 它那双杏黄的眼睛睁着,带着几分绝望,似有泪珠噙在里面,显得更晶莹,像是上好的宝石呢。 我不禁笑了笑,温柔地用舌头合上它的眼,迟疑了一下,叼住硕大的鹿角,三爪踩进地里,发力。 事实证明,我高估了自己,它像一座山一样,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以移动分毫,还没有蜗牛爬得快。 “我亲爱的猎物,我要怎么把你带回去呢?”我问它,当然没指望有什么回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它,可能我发神经了吧。 “对了,翅膀!“眼睛一亮,跳到它身上,抱住鹿角,一口咬住,撑开那对翅膀,后腿岔开,拼了命地扇动翅膀。 鹿微微起来了一点,一瞬间又掉了下去,砸出一阵烟尘。 有效!虽然不多。 我瞬间斗志昂扬,继续卖力地扇动翅膀,好不容易让它一点点挪动了起来,可这于我而言太困难,翅膀上的肌肉没多久就撕裂了,动一下就酸胀得厉害,不得不休息一下。 我喘着粗气,靠近它的脑袋,鼻尖盈满鹿肉的香气。 它是我的,吃一点没问题吧,贪婪的**作祟,咽了咽口水,一口咬上它的前肢,一甩头,撕下一块肉吞进腹中。 庞大的能量涌入,一股暖流修复疲惫的肌肉,化作最精纯的血气在骨肉间涌动,一种力大无穷的错觉浮现心头,兴冲冲地扑上去扇着翅膀继续搬运。 腹中的肉在加速消化,血气似乎在强化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让每一寸都充盈起来。 接下来,就是不断循环,累了吃肉,吃完再继续搬,搬累了再吃,在这样的循环中,天渐渐黑了。 熊大哥一觉睡醒,百无聊赖地趴着,四处望了望,嘀咕着:“这小子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死外面了吧,要不要去看一眼……” “熊大哥!我回来了!”遥遥喊了一句,拖着着巨鹿跌跌撞撞地飞过来,用力一甩,松口却慢了些,一阵巨力直接给我甩了过去。 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竟是仰躺在他面前,一时相顾无言。 他嘴角抽了抽,默默往后挪了一点,匪夷所思地看了看鹿,又低头看了看我,眼中满是震惊,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又好像开不了口。 “熊大哥,这是小弟孝敬您的。”我尴尬地讪笑一声,一骨碌爬起来,低头行礼。 熊大哥愣了一下,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带笑意地拍了拍我的脑袋:“抱歉啊,忘记说了,我已经辟谷了,你给自己捕猎就行。” 他又迟疑地看了一眼鹿:“话说…你怎么搬过来的?”他一脸好奇地把我抱起来,东捏捏西看看,“你这肉身应该支撑不住这头鹿啊。”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你刚才是飞过来的??”又拎起我的翅膀仔细研究,“不对啊,你这翅膀也做不到这一点啊,这跟麻雀叼着一只老虎飞一样匪夷所思啊。”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说,“就,就是飞过来的啊。吃几块肉再飞,力量就增长很快,就…做到了嘛……” 听着我越来越小的声音,黑熊看了眼只剩白骨的鹿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肌肉韧性不长,力气倒是涨了?算了,问题也不大…用全力攻击我吧,让我看看你的水平,放心吧,你还伤不了我。” “当真?”我抬起头,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 “当真。”他话音刚落,我贴着地面冲了几步,后腿用力一跃,全身绷成一条直线,直冲他的咽喉扑去。 一口咬在上面,同时身体竖直过来,利爪抓住他的身体,用力一蹬,借力猛撕,试图撕开他的毛皮。 “看不出来啊,小吟下手挺阴的。”一只巨爪轻描淡写地揪住我的脖颈,把我提溜下来,扔在地上。 “力量和速度还行,但爪牙还不够锋利,你只练体,没有灵力的辅助,这就成了你极大的劣势。”熊大哥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那怎么办?” 他突然笑了,指了指一旁,那是一棵熊腰粗的树,我把脖子伸得老长都看不见树顶。 “用爪子击倒它,磨磨爪子,也能练练力量,猎物在那儿放着呢。” “熊大哥,我是狼啊!我是用牙的!”我哀嚎起来,可怜兮兮地摇着尾巴。 “别跟我抱怨,要么你用牙啃也行,你的血脉很混杂,已经不能从普通狼的角度看你了,你这个爪子已经类似猫了,不练可惜了。” 熊大哥说完,转了个身,背对着我,趴在地上又睡了,全然懒得管我。 他说的没错,我是混血儿,要不是众妖的尸体组成了我,我这种混血都不会产生。 我站到那棵树前方,伸长了脖子看它洒下的浓荫,这家伙真是异常繁茂。 迟疑地看了眼自己的爪子,深吸一口气,往前一扑,顺势一爪抓上去,树干却颤都没颤一下,只留下三道浅浅的爪印。 树唰唰地抖了抖叶子,低声笑着。 给你脸了是吧! 一时火气上头,又是狠狠一爪上去,爪子都疼了,树呢,不疼不痒地抖了抖枝子,尖声嘲笑。 我是谁?狼族的不祥,狼王指名道姓要抓的狼,还能受这玩意儿的委屈? 伴随太阳落下,月亮升起的,只有连续不断的“咚咚”的击打声。 直到大半夜,我才体力耗尽,吐着舌头瘫在地上,嘴里咕哝着各种意义不明的脏话,当然是狼语,而不是老少妖族都会的通用兽语。 我可没有傻到在我熊大哥面前破口大骂,万一他一个不高兴把我赶出去我不就玩完了吗? 我骂了一天的那棵树,虽然我努力那么久,树干上也只是凹了微不足道的一小片,我知道我菜,但不至于刮那么久一层树皮都没掉下来吧!这狗东西吃什么长大的! 我爬到死鹿旁,郁闷地又吃了半条前腿,啃出一根干净的腿骨,一时兴起,拖到月光下,盯着它看。 它是洁白的,和那天的十轮明月一样,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不容侵犯。 我低头看了看爪子,磨了一整天,它已经很锋利,像一把精美的刻刀。 不自觉动起爪来,小心翼翼地刻画,利爪滑过之处就会留下一道划痕,可能是我聪明,无师自通,划痕有的深,有的浅,像连绵不断的河水。 一只栩栩如生的鹿站在丛林中,扬起优雅的脖颈看着天空。 天空似乎少了点什么,我思索片刻,刻下了十轮明月,洁白,高贵,像天上的仙女。 几乎没怎么思索,一旁又多了一只白狼,祂的毛发像丝绸一样柔顺,那双湛蓝的眼睛中似有星辰闪耀,美得不可方物。 “祂是谁?”我皱着眉琢磨,想来想去没什么结果,倒是头疼起来,一阵晕眩感,祂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我却没有一丝印象。 “自作多情罢了。”我甩甩头,小心翼翼地把骨头拖到树丛中,拿枯叶轻轻盖住,活动了一下身体,重新投入到训练当中。 第4章 老猫 日复一日,我每天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过着枯燥的生活。每天在太阳的金光下发了疯似的训练,把每一寸骨肉都打磨得强壮。 一年过去了,这块空地全是倒下的树木,横七竖八地叠在一起,一块块碎石凌乱地落在地上到处都是狰狞的爪痕。 我几乎没长多少,与黑熊相立而视。凶蛮的气息压住了周围的风,其只能呜呜地哀鸣。 “吼!”熊大哥狂吼一声,狂暴的黑色雷霆绕上他的熊掌,当即,一道黑雷劈向我。 尾巴一甩,骤然前冲,在原地留下一个黑色的影子,被罡雷撕碎,我自己则向着熊大哥冲去。 他的雷霆带追踪功能,只能引到他身上。 一跃而上,抱住他的脖颈,爪子一带,一扭腰转到他脑后,雷霆烧焦了他的毛发,引来疼痛的熊吼。 一口咬上去,利爪瞬间刺进他的皮肤,刚想发力,一道爪风袭来,被迫向后一蹬,仰面向后跳,熊的爪从尾尖撕过去,强大的风压拽下数根狼毛,几滴血珠洒落。 四爪刚落地,借着这股劲,一扭腰又扑了上去。 这是我训练多年的成果,重点就是蓄力,利用先前使出的力积蓄力量,能极大地提高速度和攻击力度,实力不比我强太多,就只能等我力竭。 熊大哥是七阶妖尊,我的综合实力…应该是六阶大妖,爪子强度更是能破开他这个防御强的八阶的皮,打败他是有希望的。 哼哼,等着被我按在爪下吧,熊大哥。 他硬吃了我数击,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我有预感,再多叠几层攻击,熊大哥就绝对打断不了我了。 正当我沾沾自喜,思考待会儿该怎么炫耀,一只爪子突然出现在眼前,其上肌肉暴突,撕开空气袭来。 我刚跳离他,在空中无法闪躲,周围的风压不知何时已经大到撑不开翅膀,巨爪越来越大,轰地把我扇飞出去。 似是撞断了几棵树才停下来,我几乎嵌在了树里,一动不动,浑身都剧痛。 熊大哥慢条斯理地一步步走过来,收起了恐怖的黑色雷霆,巨大的阴影投射在我身上。 “哎呀,劲儿好像使大了。” 熊大哥把我抠了出来,托在掌心:“这样你都活下来了,真令我惊讶。” 我摆出一副哭脸,挣扎着坐起身,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的眼睛,“熊大哥,你真忍心让我死吗?” 熊大哥很受用,咧开嘴,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只是培养一下你啦,哪有那么夸张,若是其他妖死了就算了,但我们小吟这么讨喜,我怎么可能舍得你死呢。”他低下头,温柔地用黑枣样的鼻头蹭了蹭我的胸膛。 说完,他走到那棵最粗壮的树旁,伸出爪子摘下一颗小小的红色果子,轻轻放在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一时起了好奇心,不顾浑身的疼痛,凑上去嗅了嗅,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血味,不,我打这么久猎,我肯定这就是血味。 “这是血灵树,果子叫血灵果,能疗伤和提升肉身,对你有用,就当是刚才的赔偿吧。” 那血灵树密布血红的纹路,散发一股淡淡的甜美血气,血灵果的气息则更浓,我知道这是好东西,笑嘻嘻地道了谢就一口吞了。 入腹一瞬间,旺盛的血气爆开,狂暴地冲刷我的血肉,肌肉之间一阵撕裂的剧痛,忍不住浑身颤抖,跌在他掌心,抖个不停,血灵果的能量又在修复我的身躯,我能清楚地感到力量在增强,真是痛并快乐着。 分不清我现在是痛苦还是享受了… 不知过了多久,效果过去了。我终于能正常地喘口气,疲惫地睁开眼,吐着舌头,感受到体内旺盛的能量,瞬间满血复活,兴奋地跳到地上,大叫着,像兔子一样跳来跳去。 熊大哥站在一旁,温柔地注视着我,带着难以言说的宠溺与不舍。 许久才平静下来,低下头打量自己。他依然瘦削,这是我改变不了的,但绒毛下紧贴着骨骼的一块块肌肉那么坚硬,我感觉我像一台机器,一台精妙的机器。 “感觉怎样?”熊大哥依然笑着,语气比平时柔了几分。 “太神奇了!一颗果子就提升了那么多力量,这就是灵草的力量吗?太帅了吧!”我像疯狗一样跑来跑去,绕着尾巴转圈,把多余的体力耗掉,兴奋地喊叫着,最后依恋地凑过去,黏黏糊糊地蹭他的腿。 “喜欢就好,”他弯下腰摸了摸我的脊背,“以后就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你先去我一个朋友那边待着,要听话哦。”熊大哥这才收了笑容,垂下眼眸。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为什么?现在不是很好吗?”慢慢安静了下来,蹲坐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睁着圆眼。 “可小吟不是一直想变强吗?我那朋友擅长灵力的掌控,没准能让你修炼呢。你还可以带上你的骨雕哦,他一定会很感兴趣的。”熊大哥回避了我的问题,那眼神似乎在告诉我——听话。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呆呆地原地伫立了一会儿,低着头,慢吞吞地把我收集的骨头拖了出来,清一色的腿骨,肉剔得很干净,闪着惨白的光,上面是一幅幅精美的浮雕。 骨头几乎堆了一座小山,雕着我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像在挖掘尘封的记忆,我将它们藏在了各种地方,从小巧的灌木,到布满爪痕的大树上。 我忘不掉,我在灌木中睡过觉,也曾爬上那高大的树顶又一跃而下,我幻想自己是一只鸟,无忧无虑地飞向蓝天。 我忘不掉,我在血灵树下钻进熊大哥的怀抱,他温柔粗糙的舌舔过我的毛尖,搂着我小睡。 我忘不掉,熊大哥看向我每一个赞许的眼神,他抱着我数过的每一颗星星。 我把最后一根骨头搬出来,坐在那些作品之间,细细打量着。 要离这里而去了吗? 一阵酸楚,泪水涌出,划过嘴角,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是咸的。 熊大哥也默然了,我的骨雕几乎堆了他一条手臂那么高,他轻轻拾起一个,那是我们两个躺在一起休息,整个画面没有一条直线,温柔得让人想睡,黑熊的眼眶不知何时也湿润了。 我感觉我似乎找回了什么,那些被我忽略的感受,被再度唤醒。不知何时,这里变成了家,我认得每一棵草,每一棵树,可我要离开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傻,我都知道,身为生于死亡的家伙,我对死亡更敏感。 我都知道。 “小吟,”他的声音有些抖,又被强行压了下去,“喜欢那棵血灵树吗?” 我没有回答。 “喜欢就一起带过去。”他垂下头,自顾自地说着,“去了要听话,不要惹他生气,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他絮絮叨叨地,用灵气聚出一个袋子,装上我的每一根骨雕,扛在肩上,又连带着些泥土挖出了血灵树。 “血灵树生命力顽强,肯定能成活,结出很多很多的血灵果,小吟以后想吃就吃……” “你要…死了吗…”不知为何,我开了口,抬头看他,说完才发觉这话有些奇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熊大哥动作顿了一下,将血灵树扛在肩上,继续絮叨着:“血灵果对修炼肉身很好的,你别忘了…” “不要走!我不要你死!”不知怎的,我喊了一句,我本应该闭嘴的,我本不该想到这个的,可熊大哥把灵植都搬走了,再没有什么可以反驳那个可怕的真相。 若不会有事,若还能回来,不至于此。 熊大哥愣了一下,抱起我放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小吟,你觉得熊大哥强不强?” 我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只是近乎哀求地看着他。 他笑了,向往常一样揉了揉我的脑袋:“那就好了啊,只是熊族的一些混蛋而已,他们肯定会毁了这里,我只是带你去避避风头。”熊大哥说着,带着我向北走去,“你这孩子就是太悲观,容易多想。” 我在他的毛上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说,“可是……真的不会有事吗?” 他眉头一竖,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你这就不对了啊,你熊大哥可是八阶巅峰的妖尊,那群垃圾可伤不到我,抛弃领地会轻松很多,更何况这也是抢来的,有你熊大哥在,想要什么领地抢不来?” “可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熊大哥笑了:“那就找我那朋友玩,他可浪了,不是在浪就是在浪的路上,跟着他,你绝对不无聊。” 我扁了扁嘴,伸出右爪搂住他的脖子:“那你处理完事情,要回来接我,然后我们就一直安稳地活着,好吗?” 他的嘴角勾起像往常温柔的笑,像初生的朝阳:“好…等一切都安稳下来,我就永远陪着小吟。” 低下头,把脸埋进他的毛发里,呜咽一声:“你要是不遵守诺言,你就是最坏最坏的大骗子。” 熊大哥被逗笑了,却没有回应,拍了拍肩上的我:“路程挺远的,睡吧。” 我应了一声,闭上了眼,慢慢地睡着了,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当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貌似已经到达目的地。 “小吟,醒了。”熊大哥摇了摇我,见我慢吞吞地动了起来,无奈地发出一道鼻息,把我放在了地上,转身找了片空地,种下了血灵树。 离开黑熊的毛发,还没来得及打量,一股寒气直上头皮,瞬间就清醒了。 缩了缩身子,四处看了看,到处都是漆黑的树,张牙舞爪地伸开枝桠,彼此缠在一起,挡掉了阳光,一片阴翳,一只黑猫站在树上,冷漠地垂下金黄的眼睛盯着我。 他身上有一副很强的气势,但阴森又飘忽,仿佛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另一处阴暗中。 未知总是让人恐惧的,我趴伏下身,警惕地盯着他。 熊大哥种下了血灵树,也发现了黑猫,挥着爪招呼道:“老猫,别吓他啊,他还小呢。” 哦~看样子是熊大哥的朋友,于是解除了警戒状态。 老猫一翻白眼,须子抖了抖,用充满痞气的声音说:“我可吓不到这小子,倒是你,不请自来让我很难办啊。” “特殊情况,熊族要来,你就帮忙管管这孩子。” “不是吧,老熊,你自己捡的孩子要我来照顾!” “我不需要照顾,只希望前辈能帮我修炼。”我插了一句嘴,费力抬起头喊道,我觉得他们再聊下去,我就需要回归流浪生活了。 熊大哥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坏笑:“是啊。这小子没有经脉丹田,但力量不错,差不多有六阶水平,你肯定感兴趣。” 老猫看过来,金黄的眼睛一闪,我顿时感觉像是被扒光了,他眼中光芒暗下去后,邪笑起来:“还真有点意思,这孩子留下,老熊可以滚了。” “好啊,这是他的东西,我放这儿了。”熊大哥放下我的骨雕,几步就离开了我的视野。 不是,怎么感觉不太对?怎么不像好妖? 老猫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我面前,低下头笑道:“你好啊,小狼,你以后叫我老猫就好。” “啊?哦,我叫夜吟,是狼族的不祥。” 老猫一愣,笑了:“哟,这么做自我介绍还真少见。对了,你那些骨头总不是留下来当口粮的吧。”他开着玩笑,懒懒走向我的骨雕。 “这是艺术!” “好好好,是艺术。”他不以为然地甩了甩尾,随便挑了一个扫了一眼,一愣:“哈?玩呢?” 他的眼中不再有懒散样,极为认真地凑近一个仔细看,下巴都快掉了。 “我去!怎么雕的?牛逼!”老猫一连爆了两个粗口,看向我的眼睛更亮了。 “等着!爷给你腾个树洞出来!”他不知为何十分亢奋,找了个比熊大哥的腰还粗得多的树,抬爪,黑色的灵力扑去,咬出一个奇大的树洞。 接着用灵力控制骨雕,全放进树洞中,动作一气呵成,扭过头阴险地笑着。 “你看这样,我帮你觉醒属性,你帮我雕些与你这骨雕类似的东西,是不是很划算?”这家伙的样子就像个奸商。 “哈?觉醒是个啥?” 老猫露出嫌弃的表情,缩了缩脖子:“啧,这都不知道,你蠢吗?就是获得控制元素的能力啊。” “你确定能帮我觉醒?”我眼睛一亮,已管不了是否有什么阴谋了,只要能变强,干啥都行。 “当然!我以前可是靠这个吃饭的,”老猫骄傲地一昂首,“有个工作叫灵师,负责帮妖觉醒,我当年可是第一灵师,无论哪个种族都来找我觉醒,你大可放一万个心。” 这货一副街头混混的样子,一看就不怎么可信。 “那你到底是让我雕什么?”我不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倒挺聪明!我最近在研究一种神奇的纹路,我称之为阵纹,把灵力注入不同的阵纹,会有不同的效果,但我爪子不够硬,在地上还好,随便换个地方质量就要下降,可全靠你了!” 他顿时兴奋起来,咧开嘴,像个疯子,眼中闪着狂热的光。 “那你先帮我觉醒。” “没问题!” 第5章 炎属性 “来,放空你的精神,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想,让我进入你的灵海。”老猫迅速严肃下来,沉声开了口。 他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不禁安心了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一切都宁静了,我听见了风吹,草长,叶落,我像是成了森林的一部分,再不分你我。 过了许久,我眼前出现了老猫的身影,周围是一片黑乎乎的,我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就好像我是这个世界的神祇,一切尽在掌握。 “你小子还真不设防,太听话了吧。也罢,自己的灵海还是比较安全的。”老猫说着,身边点亮了不同颜色的光点,“这些是元素,闭上眼,用灵魂感知,找到精神力冲刷下最活跃的。” 虽没系统地学习过控制精神力,但我还是摸索出了一些门道,沉下心,把精神力放在它们身上,精神力更像是一种唯心的力量,但在这里,它们就是我的身躯。 光点或多或少地振动起来,其中一个血红的光点散发出更甚于之前的热量,浑身颤抖着冲向我,像是看到了什么至宝,贪婪地张大嘴。 我躲不掉,它直窜入眉心,一团炽热的火冲入我的灵魂,像是有一把刀捅进腹腔,暴虐地搅动,剧痛辐射到浑身上下,一下趔趄,灵魂晃了晃,像风中烛火,几近溃散。 “撑住,元素选择了你,血炎会焚灭一切杂质,它会让你更强!”剧烈的疼痛让老猫的声音都模糊了,此时什么话都是多余的,我只知道我不能死,那群可恶的狼赶我、伤我,我若死了,这仇又有谁来报? 诅咒是天的惩罚,我是狼族的诅咒,我应毁灭他们,将痛苦千倍万倍加诸其身。 火焰的焚烧令我近乎麻木,竟是冷静下来了,艰难地稳住自身的状态,灵魂的溃散停止了,精神力向眉心汇聚,形成了一个黑红的晶核。 我能感觉灵魂强了几分,重新睁开眼,喘了两口粗气看向老猫。 “唔,你似乎有极大的怨念,但还是恭喜你觉醒了火属性进阶属性-炎,我先走了。”老猫随意道了一声,身影便消失在灵海中。 我也懒得理他,不如先研究一下。心念一动,放出精神力,是浓夜一般的墨黑色,但在黑色之中,混杂着猩红的血色,凶狠、暴躁。 但挺帅的啊,本狼很满意。 我心情大好,退出了灵海。刚一睁眼,就看见老猫期盼的眼神,我一时有点心虚,尴尬地说:“呃…能不能我先修炼一会?” 他思考片刻,不爽地啧了一声:“也是…没有修为很难刻画阵纹…哎呀!事真多,那我先走了……” “哎,等等,你还没教我怎么修炼!”我一把拦住想走的老猫,皱起了眉。 “啊,差点忘了这事儿,”老猫停下脚步:“修炼分凡境的小妖、妖将和妖尊,皇境的妖王、妖皇和妖帝,三阶一段,自己类推一下,哦,对了,到四阶你就要凝聚妖丹,但你现在管不到这个。” “天地间布满灵气,带属性的叫元素,不带的叫纯灵,炎属性吸收火元素和纯灵都可以,但效果递减,别的别乱碰,除非你想淬炼身体。哦,对了,你这炎属性和火属性没有本质区别,只是多了本命灵火而已,像你的本命灵火是血炎。就这么多,剩下的自己琢磨。拜拜~” 他语速极快地叨叨了一大通,马上一个跳跃,消失在树丛中。 …这家伙真的可信吗? 还是稳妥一点吧,灵气是天地的,要拿天地的东西,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应该……没有妖会主动把东西让给别妖吧。 机会和成功是不会主动跑过来的,不追只会让它越飞越远…天呐我真是太有哲理了,总之还是先看天地的态度比较好。 闭上眼,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身边的事物上。 突然莫名地开始胡思乱想,如果我是那棵漆黑的树,那我是黑色的元素,树冠上洒下赤红的火元素,黄色的土元素长着木元素,青色的风元素掠走各色的元素,在树间舞动。 我大抵是看见了世界的本质,周围变了个样子,没有高大的黑树,只有各色的元素光点,有些聚在一起,显然是一个物体,好奇心作祟,看向精神力,精神力的光点大些,但没有元素实在,虚虚的。 我用精神力包裹那些聚成物体的元素,它们纹丝不动。 你们真是好样的,但狼爷不和你们计较。 换了个目标,精神力裹住一团风,风中是各种各样的元素,它们听话得多,多彩的光点慢慢飞过来,接触我的身体,适宜的灵气渗了进来,融入肌肉间,一股热气散发,灵气变成血炎的猩红,停在了我的肌肉里。 剩下的堵在皮肤外,想起老猫的话,我也不强求,没有缘分,也就放它们走了。 继续探索起来,那黑色的应该是暗元素,深蓝是水元素,浅蓝是冰元素,我也发现了些有趣的,有两种纯白的光点,一种应是纯灵,另一种刺目些,大概是光元素。 元素的世界真是有趣,几乎沉浸,直到一阵几乎疼痛的炽热将我唤醒,急忙内视一看,我体内的炎元素不知为何发了狂,灼烧着我的肉身,但我是个贪婪的家伙,舍不得放走它们,只得用精神力试着遏制住。 这大抵是天地气恼了吧,我又没有修炼天赋,吸收灵气纯属浪费。 但如果,我也是元素体呢?我也是植物,是天地的一部分呢? 植物是由元素组成的,所以天地不反感它们对元素的吸收,但动物不是,这大概就是根本原因。 我是炼体的,伪装血气会有点难度,但应该不会太大,我只要把自己当成尸体就行。 精神力散出包裹我的全身,慢慢融进血肉间,精神力也是带有属性的,再配上我这死气沉沉的身躯,我觉得我最多就是一个炎元素集合体。 肯定是被我的脑洞折服了,外来的炎元素安静下来了,它们融进了我的每一个细胞中,彻底染上了我的气息。 秉承从心的原则,我观察许久,见身体没什么不舒服,也就继续这么练了,我这狼做事认真,一练就不知过了多久。 当我睁开眼时,老猫懒洋洋地趴在树上盯着我看,见我睁眼,故作吃惊地开口:“你竟然还活着!刚才你一点活物的气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要变成鬼了,结果诈尸了。”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再说我觉得我可强了,没那么容易死。”我极为自豪地引动炎元素,血色的炎火在我的右前爪上燃烧起来。 “哈,哈?”他瞪大了眼,“啥玩意儿?还真给你修炼成功了?“老猫从树上跳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血炎,又觉得这炽热不像是假的。 轮到我懵逼了:“不是你教的吗?” “啊?”他尴尬地抬爪抓了抓鼻子,“其实吧…那方法只适用于有经脉的妖,至于没有经脉的,嗯……我向来不建议修炼。”老猫支支吾吾地说着。 “那你还教我?”顿时感觉眼前一黑,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这不是忘了嘛,不如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的。”老猫摆出一副好学的模样,“没有经脉还能修炼,很有研究价值。” “很简单啊,用精神力压下血气,把自己伪装成元素体就能吸收元素,化为己用。”我收了血炎,故作高深地抬了抬脑袋。 “开玩笑呢!血气是动物存活的标志,没有血气滋养,活不过五分钟,不!五秒!” 无赖地一摊爪:“我本来就不是活物,是尸体,我存活仅仅是因为灵魂。” 老猫一下愣住了,低下头,似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许久才认真开口:“你还挺独特,但这样,注定你无法施展术法,最多让炎元素附着在爪子上。” “真奇特啊,天残种竟然也能修炼,怎么可能。”老猫声音沉了下去,小声嘀咕着,似有些落寞。 “经脉和丹田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有了经脉,灵气才能为我们所用,而天残种,呵,并没有这份礼物,没有经脉,灵气入体便会失控暴走,最后把天残种撕成碎片!” 老猫的声音莫名变得愤怒,金黄的眸子闪着寒光,嘴角的须子不断抽动。 “你怎么这么清楚……” “废话!灵师就是天残种!”老猫怒吼一声,“我体验过……那天我差点死了,是师父救了我,我成了他的徒弟。可笑,我曾因我是天残种而自卑,但后来我才知道,所有灵师都是,灵魂与元素极其亲和,但没有经脉与丹田。” 他顿了顿,眼中浮现狰狞的恨意:“师父有很多徒弟,全是天残种,猫族虽不强,但不至于弱到一个族群近四分之一都是不能修炼的废物!呵,我也好奇过,直到有一天我问了师父,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老猫突然转过头阴冷地盯着我。 像是被什么凶恶之物锁定,将吞吃入腹,往后挪了一步,试探着开口。 “…什么?” 老猫的表情变得狰狞:“猫族族长在族人年幼时会选出元素亲和度高的小猫,抽出他们的经脉和丹田,把他们当灵师培养。我,正是其中之一!” “哈?”我一愣神,“怎么可能?这太荒诞了!他不知道修炼可以延长寿命吗?” “怎么不可能?”老猫一咧嘴,诡异地笑起来,“灵师哪怕只靠指挥天地灵气都有自保能力,他害怕,怕我们比他更强,怕我们这些商品会噬主。” “但你……”我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今天听到的事,于我而言,太震撼了。 老猫的眼中迸射出璀璨的金光,浑身的黑毛无风自动,浑身气息都格外锋锐:“因为我是天才……天才!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他骤然凑近,癫狂的金瞳凝视着我,“还记得阵纹吗?…它可以刻在身上,代替经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的感情带动下,我不免也兴奋了起来,“只要刻下,天残种也能修炼!” “没错!”黑猫眼中闪着癫狂的光,“而且经脉能运转的元素和运转速度是固定的,但我创造的阵纹,只要做些修改,就能使天残种修炼各种各样的元素,只要你能凝丹,想修炼什么元素就修炼什么元素!” 老猫甩了甩头,疯狂的样子渐渐恢复正常:“对了,给你看看我给自己刻的,忘了说了,我管它叫幻脉。” 他的身上突然浮现出扭曲的墨黑纹路,我能感觉到其中有庞大的暗元素流动,像植物的枝蔓一样遍布全身,诡异而美丽。 他收了那些幻脉,恢复了正常:“虽然不清楚你修炼的原理,但你也算开辟了天残种修炼,除刻画幻脉外的第二个方法,记得多实验,有什么变化告诉我,我能给你专业的解答,至于炼体,可以先放放,你的肉身足够了。我出去转转,不用管我。”老猫又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话,才慢悠悠地离开。 我是个听劝的孩子,修炼比炼体轻松多了,而运用元素比用爪子挠帅多了。我可是狼族的诅咒哎,只会肉搏很没有格调。 总而言之,我又一次沉浸在了感悟天地与修炼之中。 第6章 刻阵 “嘿,小吟,还能不能帮忙了?” 我正处于那种玄乎其玄的状态,突然被一声大叫打断,不免皱了皱眉,低吼一声。 “哟,你还不高兴了,我还得先教你,你才能派上用场,你小子还敢嫌弃?别人求我我都不教。” 老猫挥了挥爪子,硕大的骨头一根根从树丛中飞出,堆在我身前,愉悦地晃着尾巴:“我演示给你看,你刻在骨头上,很简单的。” 我正在修炼兴头上,满心满眼只想修炼,试图找些理由拒绝。 抬起头,茂密的枝叶把天罩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啧,本来还想说太晚了,不学了。 没理由休息,我自然只能学了,无奈地叹口气。 “嘿,你还不乐意?这可是最优秀的灵师的巅峰之作,教你都是便宜你了。”老猫抱怨一句,表情又严肃下来,低头在地上用爪子画出繁复的阵纹,玄妙的力量在其中流动,像火对飞蛾的吸引,我凑近了些。 此时的老猫格外沉稳,和先前那个疯子完全不是一只猫,或者说最疯的疯子就是觉得理性的妖。 行云流水般刻画完毕,他得意地直起身:“好了,这就是一个简单的阵法,它能让范围内的物体变得坚固。” 老猫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下,满意地欣赏地上的阵法。 “真的?” “保真,你试试就知道。”他扬了扬下巴,挑衅样。 上前仔细看了看,看不懂,但还是一本正经道:“还挺艺术。”我凑了上去,用爪子抓了抓,却无法留下一丝痕迹。 我不禁一愣,一旁就传来了一声轻嗤。 那厚重的阵纹真的保护了这一块地。 当然,为了实验的严谨,绝对不是我玩不起,又给了地面一个重击,这一次它倒没防下来。 摆出早就琢磨了许久的不屑的表情:“呵,不过如此。” 老猫嘴角抽了抽:“你小子就是玩不起,我随爪画的,你那么认真干嘛?” 我回避他的眼神,凑过去认真地观察起来。 老猫终于舒展眉头,挑了挑:“别记啊,阵法重意不重形,要用心去感受,当你理解后,灵气便会指导你刻画,修炼的力量是从心的。” 鬼知道怎么用心感受,最好是精神力探查。 精神力探去,暗金色厚重的土元素,像一个个盾牌列队沿着阵纹行走,我沿着它们来时的方向看去,那应是阵眼,阵眼复杂许多,土元素封得密不透风,还从外部不断汲取土元素,维持阵法运转,我看见土元素在其中闪烁的光彩,其的属性力量在阵法的影响下汇聚到土地里。 元素运转的路径乍一看很简单,实则有些细节是关键性的,阵纹也有数层,一条通道连着一条,一层压着一层,像一座迷宫。阵纹更像是控制面板,而元素都在控制面板下不断循环。 “啧,听不懂话呢,别管运转路径,意境!意境!”老猫的声音格外嫌弃,我都能想象到他皱着眉头,用看傻子的眼神斜睨着我的样子。 但我听劝,不跟他一般见识,放弃了玄奥的阵纹和灵气运转,从宏观上观察阵法,土元素不是化作盾牌在保护地面,而更像是一种不可抗争的意志,但不多,看来是阵纹引来的,每一条阵纹都有精神力的镌刻,所散发的执念与那种意志很像。 我睁开眼,长呼一口气,迟疑地抬起了头,“我能感受到一种意志,应与天地有关,好像是……嗯,守护?” 他一愣:“哈?与天地有关?你不会给我悟了条大道出来吧,什么妖孽!”老猫瞬间瞪大了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大道?又是什么?”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是这么无知。 老猫抿了抿唇,似是强压下心中不爽:“你应该能感觉到,动物不是天地的一部分,除经脉丹田外,我们是不被天地接纳的,但当一只妖把一个技能练到极致时,就会产生一条大道,这只妖身为大道的创造者,会被天地接纳,拥有极长的寿命。后来的妖可以选择走新的道或者领悟别人创造的大道。” “简单来说,大道就是天地对这件事的认可,拥有比肩天地的力量。”老猫现在就像一个优秀的老师对台下的学生侃侃而谈,结果台下的学生已经双目呆滞,只会阿巴阿巴。 “啊,听不懂,但感觉大道很厉害。” 老猫被我一噎,笑了,但笑容有些狰狞,似乎是被我蠢笑的:“那肯定,很多妖穷极一生都无法触碰,记得狼族那只银色的老狼王吗?那家伙在空间上造诣极深,但却始终没能领悟大道。” “我看就是有些妖想得太多,觉得大道是顶高深的东西,然后带着这种思维修炼了一辈子,修炼是从心的,大道也是,因为他们觉得难才难,空间就是空间,时间就是时间。”我直接自信抬头,大胆开麦。 老猫表情一滞,呆呆地眨了眨眼:“倒,倒也不是没有这可能…毕竟有句话叫大道至简…”他突然眼睛一亮,大叫,“你是怎么想到的!简直是堪比我的天才!” 两爪无赖地一摊:“大道是妖创造的,他也是妖,不比我们聪明多少,妖的寿命是有限的,不可能我们搞不懂的他们就搞得懂。” 这种话如果被其他妖听到,大概会骂我年少轻狂,但听到这话的是同样轻狂的老猫。 “有道理,有道理!!哈哈哈!”老猫猛地向阵法踏了几步,“就像这阵法,它的根本在刻好的那一刻就已经显露出来,但我们若思考其纹路,便只能发觉其玄奥,而看不到其本质…然而,一旦我们跳出来!” 老猫突然后退一大步,猫首一抬,直起身子,张开前爪:“真相!就在眼前!” 老猫的嘴角勾着张狂的笑容,像一只第一次拥抱天空的鸟一样肆意而张扬,全身的气息在不断升高,慢慢停在了八阶初级。 他急促地喘息着,像是见到了世间最美的事物,突然颤抖着转过身,兴奋地把我扑倒,搂着我激动地呢喃:“谢谢你!谢谢你!小吟,我终于触碰到了,我还以为我会像他们一样失败…” “喂!把我放开,你干什么啊,老猫!”我被巨力挤压得难受,不断挣扎,可从妖尊开始,实力差距就很明显了,怎么都挣脱不开。 确定了这一点后,我就懒得动了,这疯子总会冷静下来的,应该吧。 过了许久,这家伙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干什么,尴尬地把我松开,退后几步,轻咳一声:“抱歉哈,太激动了,继续吧。” 老猫重新在地上刻画新的阵法,那股意志更浓了,我能感受到,高傲,不可侵犯。 越是高贵,越是想让妖撕下它的真面目。 不禁胡思乱想起来,创造大道的妖最后又怎么样了呢?永生吗?那世界大抵早就乱套了,他们大概彻底成了天地的一部分,没有什么是永存的,除非时间静止。 在我神游天外时,老猫展示了一个又一个阵法,或者说应该是大道。 他像天地的棋手,爪握大道,在棋盘上留下道的痕迹,不过不是完整的道,只是一抹气息,我和他都还太弱,是无法引出完整的道的。 而且,道像神明,神不下凡尘,因为凡尘承受不住,哪怕是神的一道目光。 漫天大道灿若星辰,星辰的光芒令人迷恋,但若是星辰坠下,也是灾难。 一些莫名的东西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一个接一个浮起,乌泱泱的一片。 我大抵是疯了,这些混乱的思维胀得我脑袋生疼,大道的气息似乎想唤醒什么,脑中一团乱麻。 老猫突然就停了,轻叹一口气,似是可惜,但终是挥了挥爪散去了地上尚未完成的阵纹。 “怎么了?”气息突然散去,我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警惕地压低声音。 老猫抬起头,锐利的目光似乎直落在天上的神明身上,许久才低着声音道:“道不落九天,祂看到我了。” 我能感觉到,他说的“祂”不是道。 我们可能是疯了,从没有妖看到祂,甚至没有与祂有关的任何故事,可老猫相信祂是存在的,我相信他。 我们肯定是疯了,但若是疯子才能看到真正的世界,那到底谁是疯子呢? 可能是错觉,好像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又慢慢收回目光,可是周围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任何动物,什么都没有。 又过了很久,也可能不久,现在的我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老猫松了一口气:“祂走了,先这样吧,你好好休息。” “等一下,到底怎么了?”好奇心像猫儿似的抓挠我的心,迫切地想知道老猫发现了什么。 老猫四下看了看,那一抹癫狂的金色瞬间充斥他的眼睛,压低嗓子对我说:“你能想象吗?天地是有主的!我们有机会超过这片天,哈哈哈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声音很低,但眼中却闪着癫狂的光。 “你瞒不过它。” “我当然知道,但……算了,这些对你来说太早,先努力变强吧。”老猫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恢复了理智,优雅地一甩尾,踱着猫步走开了。 神经病吧… 这是个奇怪的家伙,是疯子,也不得不说是天才,可能天才就是疯子,或者…疯子就是天才? 脑中浮现他刻阵的模样,癫狂,痴迷,注意力又不免落到了阵法上。 他的阵法玄奥且复杂,给我留下了相当深的印象,几乎是刻进了我的脑中,如附骨之疽。 久久无法静下来,大道的气息不断刺激着我的灵魂,似乎有什么要脱离,有什么在怒吼。 第7章 初见善 “黄泉……彼岸……”模糊的声音在脑中回响。 眼中的场景很混乱,有各种各样身穿奇怪东西的无毛猴子被我的双爪撕碎,猩红的血沾了我满身,殷红的气体从那些猴子头上飘出来,是怨念,没入我的脑中,每进入一些,疼痛就烈一些,思维就迟钝一些,直到最后眼前只剩猩红。 随后,眼前一切像镜子一样破碎。 “嘿!嘿!嘿!瞧瞧是谁来了!亲爱的极恶之魂!” 一道高亢的声音传来,随后是吹口哨和鼓掌的声音。 循着声音看去,是一群奇形怪状的家伙,都是灵魂,他们顽劣地笑着,一副讨厌的蠢模样。 我看了看自己的爪,不像狼爪,倒像骷髅的骨爪,是墨黑的。 这他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股无端的暴虐涌上心头,重新抬头,眉眼间带了些戾色,皱起眉头:“你们是谁?这是哪儿?” “哈哈哈……”一个高瘦的家伙笑起来,“哇哦,哇哦,哇哦!看来恶你是什么都忘了啊,我们就是你啊,除了那个白色的家伙~” 他咧开嘴,似乎在笑,指了指一旁。 那个白色的家伙长得很像那群无毛猴子,但有狼耳和狼尾,头上长着和我一样地独角,却是金黄色的。 他低着头,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的手,一副一切都莫不关己的样子。 “喂!你怎么还那么在意你那个小男朋友,可是会伤我们的心的~”那个讨厌的东西叫嚣着,其他蠢货也在不停地嚷嚷。 我应该感到烦躁才对,但在这个白色的家伙旁边,竟烦不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没理他们,走到那家伙身前,“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善就好。”善慢吞吞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湛蓝平静的眼眸,我能看出来,他也不认识那些聒噪的家伙。 “嘿!恶,那就是个废物,别……” “闭嘴!蝼蚁!” 没等他们说完,我就死咬着牙,一爪抓去,墨黑的爪芒把他们撕成了碎片,心中的暴怒好不容易消了一些。 “讨厌的虫子死了,”我扭头看他,“你可以叫我夜吟,请你告诉我,这是哪里?” 我的声音比之前淡了许多,不知怎的,我有些烦躁。 “夜吟?不,你叫恶,”善顿了顿,“而且,你杀不掉他们,他们都是你。” 他知道什么? 顿时眼睛一亮,凑过去,近乎贴在他脸上,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他们?什么是极恶之魂?你又是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我怎么会指望这个呆呆的家伙做出回答。 善的眼中有了一丝错愕,往后挪了挪:“我不记得了,但我知道你是极恶之魂,最疯狂,最残暴的灵魂,至于我,嗯……我失去了很多记忆,我只记得你。” 可能是错觉,他的眼中似乎有了一丝灵气。 “你倒是个有趣的家伙,但我不记得你,我没有关于你的记忆。”我笑了一声,随意地坐在他旁边,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他很亲切。 “只要我还记得你就够了,”善看着我,眼神软下来,似乎并不在意我刚才的话。 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地看向他:“恶?是我以前的名字吗?” “不是,是极恶之魂共用的名字,极恶之魂有意识,但无法掌控身体和灵魂,说不出自己的名字,所以,为了方便介绍,简称为恶。” 善又看了看我,见我还是不太明白,一挥手,眼前撕开了一条缝,出现了一个灵魂的影。 我当然认得,那是我,是我的灵魂。 “所以,这里是……” “意识世界,灵魂是由意识和精神力构成的,普通灵魂是没有意识世界的,只有多重意识的灵魂才拥有。因为一次只有一个意识掌管灵魂,所以多余的意识会待在意识世界。” 疑惑地眨了眨眼:“那,你是我吗?” “不是,我的灵魂破碎了,所以暂住在这里。”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只有黑暗:“我应该怎么离开?”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善的声音莫名变得落寞,充满了哀伤。 “怎么会?我怎么会想离开你?”心里莫名一紧,凑过去看着他,“你不要乱想,我觉得……嗯……你很亲切,对,你让我想亲近你,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我却感觉很熟悉。”我有些急切地解释道,虽然我并不清楚缘由,只是本能驱使。 善突然笑了,伸手抱住了我:“谢谢!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好。” “请,请别这样,“我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惊,挣了出来,“我,我还不太认识你,不习惯……” “好吧,我可以等…你是想离开意识世界对吗?“善微微一愣,随即像是释怀了,温柔地摸摸我的脑袋。 我忍着没躲开:“嗯……如果你不会孤独的话。” 他放下了手,笑了笑,神色比当时鲜活了许多:“你既来过意识世界,身为主意识,很快就能学会在外面与我交流,至于外面发生的事,希望你可以告诉我,我现在可是与世隔绝。” 他絮叨了一阵,才想起来什么:“差不多了,你该走了。” 他洁白的精神力逸散,一道白光笼罩了我全部的视野。 等我再睁眼,已回到了森林,眨了眨眼,四周看了看,直到看到我空荡荡的左肩膀才确信我是真的醒了。 那个善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我的幻想?墨黑的森林里只有蝉不断鸣唱,一些菌子冒着微弱的光,很温暖,像那家伙的拥抱。 可我不认识他,他却那么熟悉。我趴在地上沉思,我见到他之前是在学阵法吧,又或者说大道,他肯定与这些有关。 思绪有些乱。那个叫善的家伙认识我,或者说认识那个叫恶的,但他说,我就是恶,怎么可能?我因那些残魂的怨念而生,是全新的灵魂,他怎么会认识我。 按他们的说法,我是极恶之魂,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大概只是气息类似吧… 刚刚…兴许不是梦,生命是无法想象出没见过的东西的。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反正这家伙没有恶意,随他去了。 刚一回神,就见一条黑色的长尾在我眼前大幅度左右晃动,尾尖轻拍我的鼻子。 “有病啊你?”没好气地一爪拍开他的尾巴。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傻了。”老猫一甩尾正对着我,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做了一个夸张的放心了的动作。 “我怀疑你在骂我,但我没有证据。” “怎么能这么说呢?”老猫扬起嘴角,“只是刚发现大道对灵魂有些冲击效果,怕你变成傻子而已。” “呵,我看你……”我的话说了一半,就莫名弱了下去。没记错的话,那个善最开始就是呆呆的吧,会不会……算了,大概不是我想的那样,大概吧。 “你这小子咋一愣一愣的,不会真傻了吧。” “你才傻了,你全家都傻了!” 老猫愣了一下,随即又没心没肺地笑了,“看来你的精神力还算强嘛,那我就要帮你训练精神力了。” “你把方法告诉我,我自己练就行。”我记得善,如果他被老猫发现会很麻烦。 老猫狐疑地扫了我几眼,我正担心他要说什么,这家伙又挥了挥爪子,“也行,反正只是控制精神力消耗而已,虽然对战效果会好一些,但你执意,我也没办法,自己玩儿吧。” 老猫又如鬼魅一样消失了,在黑暗中失去了身形。 “嘶——嘶!”在阴森的地窟中,深不见底的巨坑中,杂乱的蛇嘶此起彼伏。 “哎呀呀,小家伙们,别着急啊!”老猫踱步到深坑旁,“让我看看今天谁能成为我的实验品呢?” 那尖长的猫脸上露出一抹病态的笑,兴奋得几近颤栗。 “就你吧。” 一条黑色的巨蛇被暗元素裹着送了上来,它不断挣扎,嘶鸣,但无济于事,在同伴安静的注目下被送出巨坑。 “别担心,我会让你变强的。” 目光的最后,是凌乱的蛇骨和破碎的蛇鳞。一枚蛇卵就静静地躺在巨坑中,同类的血染红了它…… 第8章 善(2) “需要帮忙吗?”许是我尝试了太久都没进入灵海,善看不下去了,柔声开口。 “不需要。”我嘴硬地嚷嚷。 自己尝试印象会更深些,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我自己的灵海,我还进不去了? “放轻松,深呼吸,想象你脱离了肉身,进入一个新的空间……”善没有理会我的执拗,用极轻柔的声音缓缓念着。 不自觉闭上了眼,按他说的做,一阵失重感传来,随后周身的气息就变了。 再睁眼,四周一片墨黑,我黑红的精神力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时浓时淡,像一层轻薄的雾。 “不错嘛,上手很快。”善的声音轻快地响起,我好像看到了那个家伙温柔地冲我笑。 “你能出来吗?我是说,离开意识世界。” “可以啊,你只要控制精神力聚在一起,我的意识应该就能转移上去。” 凝聚精神力吗?应该不会太难,我挥挥爪子,精神力海浪一样翻腾起来,云卷云舒。 像一尾灵动的鱼,绕着圈游动,逐渐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柔软的小球,精神力逐渐流入其中。 忽地,那球震荡了一下,化为一泓清泉旋转着塑型,颜色淡下去,逐渐变得雪白,随后善的耳朵、脑袋、四肢一一显现,还是那副样子,只是年幼了许多,虚幻了许多。 他缓缓睁开眼,温柔的蓝眼微眯,歪着头笑道,“意识还是很强呢,不愧是……” 他忽然住了嘴,似有顾虑。 “不愧是什么?” “没什么……咦?你的灵魂怎么是本体?”他故意岔开话题,问了一个蠢到极致的问题。 “有什么问题吗?倒是你,干嘛变成无毛猴子的模样,丑死了。” “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化形后行动会更灵活方便,而且……”他故作狡黠地眨了眨眼,“还能撸狗~” 他笑着,迅速地摸了一把我的脊背,迅速抬手护住脸颊。 我反应迅速,一扭身就扑了上去,“你才是狗!” 气急败坏地喊着,却只是收着爪子,象征性拍了几下。 他嬉笑着顺势搂住我,将我抱在怀里:“好了,好了,不闹了…对了,我帮你也化个形吧,体验完你再决定要不要保持本体。” “你给我松开,可恶的家伙!”我在挣扎中被放回地上,大力抖了抖毛,一扬首,“…倒也不是不行,只要不会太丑就行。” “这可没办法,变成什么样要看你自己,那开始喽。”他的手指微动几下,我的灵魂突然散开,黑红的魂晶闪着光,又被精神力裹起来,慢慢聚成了那无毛猴子的模样。 “真是搞不懂,变成无毛猴子干嘛?没有毛不就啥都能看见了吗?太暧昧了吧?” “呃…可以穿衣服啊,你放心,虽然现实里化形没有衣服,但灵魂化形还是有衣服穿的,不会面临你想到的情况。” 看了看尚没有实体的自己,又看了看他一身柔软高贵的法袍:“和你身上的一样吗?” “嗯…应该不一样吧,但肯定符合你气质就是了。” 精神力慢慢凝聚,我蹲趴在地上,看着五指逐渐显露,苍白瘦弱的手慢慢凝聚。 急忙低头一看,松了一口气。 善倒是没有骗我,贴身的是黑色的内衬紧紧裹着肌肤,外面一件带毛领的白色外袍,外袍也不好好穿,左边的领子滑落到腰间,把黑色包裹下的腰线勾勒出来,狭长宽大的领子几乎开到下腹。 这像话吗!! 扯了扯衣服,包严实了些,才松了口气,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希望他啥也没看到。 因为善平时都是两个后足着地,我思考了一下,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视线不断上升,上升,最后停了下来。 “凭什么你比我高半头?这不公平!”我大声嚷起来,“还有这衣服,”我抬了抬两只手,“也太随意了吧。” 无怪乎我不满,善那一身白色长袍包得贼严实,看着就高大又正经,虽然是幼年体。 “哪里随意了?也没露出来太多皮肤啊。”他故作疑惑地眨了眨眼。 一时无言以对,是,确实没露多少,但这一身紧身的内衬穿着就跟没有一样啊,太开放了吧? “可能…比较符合你的气质?”善一本正经地摊了摊手,然后自己都没绷住,低头笑起来。 “你笑个鬼啊你笑!你再笑一个试试!”都不带适应一下两足行走,身形一闪就一爪抓上去。 “唉!急什么嘛,我笑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啊。”他也不躲,就是那么看着我,眼神纯良无害。 猩红的爪子停在他眼睛前一厘米处,在往前一点就可以搅烂他蓝宝石般的眼球。 终究是收了爪:“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自己看。”他一挥手,眼前一片空间扭曲,映射出我的模样。 脸较他要瘦一些,皮肤有些白皙,乌黑的眼球上是猩红的虹膜,眼尾两抹张扬的红色眼影先高高上挑又像镰刀似的转到眼睛下方,乌黑的头发凌乱地顺着头皮往下直垂到腰间,一对毛绒绒的耳朵立在头顶。 “按无毛猴子的审美,我这算帅吗?”我扭头看向善,撩了一把头发。 “当然,你在我眼中是最帅的。”他意味不明地笑起来,可惜我这妖脑子笨,看不懂他的意思,只当他在夸我。 “那还不错。对了,你能帮我个忙吗?”终于记起修炼精神力的事了,也幸亏是没忘。 “帮你什么?” “老猫让我消耗精神力,说可以提高,你帮我对练一下就行。”我热切地冲他眨了眨眼,血脉告诉我卖萌可以让年长的妖族帮助我。 “老猫是谁?”善跟变脸似的表情一凛,的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似刀尖出鞘。 聪明如我什么都没有发现呢。 “老猫是一只黑猫,是一个疯子,但他真的很天才,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妖!”我兴奋地说着,对于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我来说,老猫是最强的。 “哦,那开始吧。我先演示一下精神力攻击的手段。”善敛去了方才危险的神情,丝毫没有进一步了解老猫的兴趣,强行岔开了话题。 “用意念控制精神力凝聚,再控制其攻击出去。”善手上一握,一道雪白的细刃凝聚,气息内敛,一挥手,便急速袭出。 “这是最基本的,还可以选择加持在灵魂上,不急,你现在主要就是熟悉掌控精神力的感觉。” “哦,哦,”我有些木讷地应着,“是……这样?”我一挥手,墨黑的精神力聚在一起,化为一把硕大的刀,刀刃锋芒毕露,破空斩碎了眼前的浓雾,然后随着其中精神力的耗尽而消散。 我能感受到精神力用掉了一些,大概对了吧。 “……嗯,就是这样,对战效率会高一点,来吧。”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双爪上洁白的精神力凝聚,一瞬,那白色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无需思考,便自己动了起来,精神力护在身前,腿一蹬,向后跃去,反手一道爪芒斩上去。 “铛”的一声,精神力对撞发出一声锐响。 他微微眯起眼,俯身猛冲过来,双爪闪着亮白的光芒,入目便是密集的白光。 “哎!等等等等,不至于下死手吧!”艰难地躲着一道道爪芒,肌肤在逸散的精神力下有些刺痛,只能更加努力调动精神力。 “哪有?放心,你不会有事的。”他温柔地笑着,利爪猛然刺出,撕裂了我的耳朵。 这种妖是怎么做到一边打架一边笑的,真的很诡异! 我尚未适应这无毛猴子的模样,耳朵上的疼痛让我意识到得先躲一阵了,唤出化形时隐去的翅膀,扇着飞远了些。 撕扯出一道爪芒,精神力在四周的黑暗中涌动。 “要不要认输啊?你能如此已经很优秀了。”他轻易撕碎我的爪芒,歪着头笑着。 “认输?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我大笑几声,双手一合,无数刀芒从黑暗中飞出,顺势隐在了黑暗中。 善竖起一道屏障,刀芒在上面湮灭了:“出来吧,一直躲着是不可能赢的。”他四周望着,暗暗加固了屏障。 几乎是条件反射,如鬼影一般在他身后现出身形,利爪猛然击上去,我听到那道屏障的破碎,但还是一扭身隐入黑暗。 善微微皱了下眉,重新竖起屏障:“极恶之魂的战斗还是这么诡异,你可真像他。”他轻松地笑着,警惕着四周。 我有些不爽,这种感觉很莫名,我讨厌这种不受我控制的想法,他把我当成了某个蠢货的替代品。 我没有吭声,只是猛然出现在他背后,一脚踢上去,“咔嚓”一声轻响,可能是他的护罩破裂,也可能是我的腿骨。 时间容不得我思考,用尚存的余力扑上去,左爪撕裂他那龟壳,右爪击上去,他的灵魂崩碎了些,逸散出干净香甜的精神力。 神经瞬间兴奋起来,贪婪地将那乳白的精神力吸入胸腔,再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猩红。 我的灵魂像是被点燃了,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因为兴奋。 眼睛闪烁红光,死盯着他的咽喉,狰狞地张开嘴,露出锋锐的犬齿,把他扑倒在了地上,像一只恶鬼。 “唔,恶,停下,听话,清醒一点……”善避开了我脆弱的脖颈,小心地撑着我的肩膀,大概是控制住我花了大量力气,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他的身上弥散出圣洁的善念,似乎闻到了一股清冷的气味,像是挂着雪的松叶,眼底的猩红褪去,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无力感,比那个血月之夜还绝望。 一阵恍惚,倒了下去。 善赶忙坐起身,扶住我,真诚又担忧地看着我:“你还好吗?抱歉,我应该想到这种情况的,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思维莫名迟钝,剧烈的情绪之后就是深沉的忧伤。 黑暗,无边的黑暗,找不到方向,只有贪婪的眼睛透过黑暗凝视着我。 好累,累到不想思考,眼前一片灰蒙蒙的,当我反应过来后,我已躺在了他的怀里。 善的身上很温暖,有一股淡淡的松香。 我感到很平静,很平静,没有什么喜悦,但很安宁,很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也这么躺在他怀里。 善就只是抱着我,轻抚我的脊背,像是有什么力量修补我灵魂深处的亏空。 “善,你会赶我走吗?”我稍微恢复了些精神,仰面躺在他的腿上,无意识地抱着他的手晃。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善那双眸子温柔地看着我,轻轻握住我的手,由着我慢慢晃动。 “你到底会不会赶我走?因为我是诅咒,不祥或者什么别的……”我的声音小了下去,弱了下去,最后只是期盼地看着他。 “不会,”他低下头,冰凉的鼻尖轻触我的手,“可能这个世界不值得你信任,但请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抛弃你,我可以用灵魂起誓。”他并指放在眼旁。 这才发觉方才的行为过于幼稚。 “不用,”我拉下了他的手,“我相信你。” “那就好,好好休息吧。”他松了口气,抚着我的脊背。 我轻轻应了一声,似乎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们都长大了。 我看见善一脸厌恶地刺穿我的心脏,随后又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追悔莫及地抱着我已冰冷的身体痛哭。 瞬间惊醒,眼睛瞪大,慌张地四处张望,还是那无边的黑暗、若隐若现刺激着我的意识的恶念,温柔地看着我的善。 第21章 一狼得道,黑蛇“升天” “……我两岁了。” 扭头看着守卫:“我可以带上这条蛇吗?” 稍微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但终是点了点头,低着头打开笼门,把黑蛇放了出来。 黑蛇则一副痴呆儿的样子,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无语地一把揪住他的蛇身,给捞过来,顺势一脚踹上笼门。 之前觉得他还挺大个,现在一看也就五米长,像是一根项链。 黑蛇的眼中神智终于回归,顺着我的爪子爬上来,在我脖上绕了三四圈。 “带路吧。” 那守卫极听话地低了低头,在前面走着,不敢回头看一眼。 黑蛇就闹腾多了,在我身上爬来爬去。 “哇,狼崽子,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大了,我也没冬眠啊。” “……不要叫我狼崽子。” “那我叫你啥?”他无辜地摆了摆尾巴,眼神调笑。 “叫我夜吟,这是我的名字。” “好嘞,狼崽子。” ……不挨两爪子皮痒是吧? 但我是有修养的狼,于是我选择无视他。 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宏伟的建筑群,大体分为金、木、水、火、土、风、雷、毒八院。 其中,金院位于正中,与其他七院呈众星拱月之势。 守卫弯着背,将我引到火院一处闲置的府邸便离开了。 抬眼望去,是高大的褚红色围墙,还有闪烁金黄光泽的金铜大门。 不用过多思考,一口咬住黑蛇的尾巴,转两圈,往天上甩,长条的黑色影子便被抛出一个优美的弧线。 就着黑蛇的怒骂,轻展魔翼,爪尖在墙头一点,就翻过了围墙。 似乎有什么东西自挂东南枝。 这府邸就是外面看着气派,里面的装修很简单,一个屋子,其余便是一个修炼用的岩浆池,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突觉周围安静了许多,回头懒懒看向黑蛇。 “你刚说什么?” 又是一阵鸟语花香。 心满意足地继续研究那岩浆池。 说是岩浆也不太标准,普通的岩浆是土和火双元素,但这个岩浆里全是火元素,理论上是可以直接喝的。 隐约觉得它应该被称为火灵液。 “你想泡澡吗?” “哈?” 扭身扑了上去,一口咬住尾巴,像要往那火灵液中甩。 “不要啊!哥!哥,你放过我!” 黑蛇顿时大惊失色,尖叫着蠕动起来。 嘴角勾起恶作剧得逞的微笑,借势转了一圈,轻轻给他扔在地上。 黑蛇狼狈地摔在地上,身子一扭,跌跌撞撞地钻进了假山的石缝。 神情微怔,随即笑着凑过去,鼻尖在洞口嗅着。 “黑蛇,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只是传来了一阵鳞片摩擦的声音。 看来是被吓到了,终于可以安生一会儿了。 转身走到火灵池旁,探爪下去试了试火温,才是踏入其中,开始修炼。 火元素暖洋洋的,让我有些犯困。 干脆把脑袋搭在池边,安逸地闭上眼。 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终是有时间修炼精神力了。 总觉得修炼精神力的速度还不够快。 要是善还在就好了……算了,不管他了,反正我们在冷战。 快来个妖代替善和我对战吧~ 诶!狐火就是个好妖选呀,而且她一个九阶妖尊,想来不难找。 有些妖说了也不乐意做,而我做了也不乐意说,于是我根本就没有跟黑蛇说我的计划,直接翻出府邸,一路向深。 越往里,火元素就越密集,甚至争先恐后地往我身体里钻。 周遭的火海里,气息慢慢强起来,一双双眼睛凝视着我,在黑暗里,看去就不见了,只留一座座气派的府邸。 忽地,那无孔不入的眼神散去,我尚未反应过来,一道声音凭空响起。 “什么时候,七阶的小家伙都敢来此了?” 我乖顺地低头,无他,打不过。 “小妖对狐火前辈仰慕久矣,望前辈能准许小妖前去。” “湖火也是你能染指的?” 那声音顿时拔高,一只爪子把我按在了地上,岩石地面融化,试图灌进我的口鼻。 勉强抬起头,那是一头健硕的吊睛白额虎,他赤金的眸子垂下来,爪下踩得更用力了些。 “够了,小猫,别喊打喊杀的。”狐火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身上的力道明显轻了。 老虎重重地从鼻腔哼一声,松了爪,身形便消失了,只是低骂了声野狗。 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毛,狐火的声音从脑中响起。 “来找我吧。” 仰头闻了闻,没有她的气味,干脆放出精神力探查。 大致扫过去,不见她的气息。 这家伙还挺会藏。 这次仔细了些,终于从气息缝里找出气息来,张开双翼,飞了过去。 身侧的府邸快速退后,遥遥显露的,是一个赤红的门扉,其上趴卧着一只狐狸,懒懒闭着眼,嘴角勾着散漫的笑容,狐尾摇曳,似乎拂过脸颊。 定睛一看,才发觉那只是个雕塑,用上好的白玉雕成,几乎能看清一根根毛发。 认真思考了一下,最终抬爪敲了敲门,门吱呀着自己开了,露出其内素雅的小院。 踏入门里,眼前却似融化了般扭曲,两株树蠕动着变红,化作一只小狐狸。 “公子,请随奴家沐浴后,再见主人。” 我眨了眨眼,呆呆地点点头,并领着穿过氤氲的水汽,两旁的红纱后是一只只柔美的狐狸,只余妖娆的影,狐尾像水草般舞着。 温热的水汽钻进鼻腔,弄得脑袋晕乎乎的,骤然跌进了水中,被温柔包裹。 “公子,让奴家来伺候你吧。” 两爪撑在岸边,炙热的舌尖触上耳朵,像是电流通过,烫得颤了颤,细细一品,又没有那么灼热了。 小狐狸的身体贴在背后,柔软的舌尖轻捻耳朵,顺着毛发慢慢往下。 一阵阵酥麻弄得我气息有些不稳,撑着池壁轻喘着,明明只是极正常的舔毛而已。 一抹俏影钻到身前,小小一只靠在我怀里,舌尖舔开胸前的长毛,湿润微凉的鼻头轻蹭我的皮肤,柔软的大耳朵扫过鼻尖,留下一阵香风,只想一口含住,用舌揉捻。 等它的舌触到胸腔下方,才是如梦初醒,往后退了一大段,震得水声哗哗。 又是一阵水气弥漫,润透了耳尖不正常的潮红。 “姑娘……请自重。” 小狐狸只是眨了眨眼:“可奴家只是在帮公子沐浴啊,每位来客都是这样,公子何出此言?” 脸上莫名有些发烫。 “就是……你是雌性,我是雄性,这样不好。” 小狐狸却凑了上来,狐狸也朦胧地眯起来,眸色沉下去,像是要把我吸进去,彻底沉沦。 “哪里不好?只是舔毛而已。” 咕咕哝哝半天说不出话,扭扭捏捏地后退,半晌才憋出一句。 “可以去见你的主子了吗?” 小狐狸眨了眨眼,一脸受伤地凑了上来。 “公子莫不是觉得奴家不够美,更想和主人……” “没有!”我浑身一颤,急忙打断,“你很美……我是说,我对你和狐火都没有那种想法!” 小狐狸盯了我许久,狐火的声音突然从它口中发出。 “意志如此坚定的孩子倒是少有。” 话音刚落,小狐狸却是突然消散了,周围扭曲出轻薄的红纱,将整个池子笼住。 第23章 ……到底在燃什么? “嘴巴放干净点,都九阶了,不是什么刚出壳的瓜娃子。” 黑蛇冷冷抬头,毫不畏惧地直视那狰狞的钳,他金色的眸子中倒映着钩尾的寒光。 ……好燃,但不知道在燃什么。 蝎子气势一凛,尾钩和钳子一起袭去。 黑蛇却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方式,将身一扭,躲到了我的身后,蛇尾毫不害臊地一指。 “上!干他!” 没时间无语了,爪上血炎一凝,一爪撕在了尾钩上,蝎子坚硬的外骨骼寸寸崩裂,溢出的□□瞬息又在血炎的焚烧下化为乌有。 抬爪按住蝎子的脑袋,淡淡垂眸。 “我允许你动手了吗?” 他颤抖着,试图抬起尾钩,但那早已破碎。 再怎么努力也只是颤抖。 “小,小虫不敢。” 撇了撇脑袋:“那你的府邸就归那条蛇了,有意见吗?” 他黑豆似的复眼向上翻起,盯着我的爪子,簌簌地抖了抖。 “没有……” “很好,”满意抬爪,“我准许你继续住着,滚吧,别这样一副丑陋的样子出现在我眼前,给你半个时辰恢复伤势。” 蝎子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回去了。 爪落了地,才发觉一阵疼痛,低头一看,肉嘟嘟的红爪垫上破了个口,流着黑血,周边一片已经黑了。 啧,什么时候搞的? “怎么了?怎么了?”黑蛇注意到我的异样,凑了过来,看见我爪上的伤,愣了一下,然后发出尖锐爆鸣。 “你中毒了!?”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中的。” “这是重点吗?” 我正被无处不在的毒搞得心烦意乱,没什么好脸色,冷冷抬头看他。 “难道有你给我下的毒强吗?” 黑蛇一噎,嘟嘟囔囔着:“哪有,你不要污蔑好蛇……” 他有些谄媚地把尾巴搭在我的爪子上,毒素从爪的破口上出来,从他的鳞里渗进去了。 没那么疼了。 “你不怕中毒?” 他的表情有些尴尬:“呃……我好歹也是毒属性。” 沉默片刻。 移开视线,回避这个话题。 “去吧,我每天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他嗤笑一声:“切,老子命大着呢。” 不理他,转身就走,回到我的小院修炼。 妖尊的生活清闲多了,除了偶尔被请去决斗场虐菜,别的时间都可以用来修炼。哦,还要去毒院看黑蛇。 那些毒虫长得丑,天天见我还没什么好脸色,我呢…又不是什么高尚的狼,看谁不爽就来两爪,死掉了就给黑蛇当加餐。 他们对我的恶意更大了,明里暗里地骂我是野狗,骂我是狗娘养的,说实话,不太懂。 但黑蛇对此反应比较大,每次都要骂回去才罢休。 终有一天,黑蛇的骂战结束后,看着我,问出那个他想了几十天的问题。 “他们骂你野狗哎,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你们狼族不是最看不起狗吗?说狗是没骨气的家伙,只知道对着主子摇尾巴。” “搞得好像我在狼族生活过一样,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说法,不过……” 我微笑着眯了眯眼:“我倒是不讨厌狗,毕竟,能有一只忠诚的狗也挺好,不是吗?” 他眉稍挑了挑,盘起来:“狗可不会告诉别人他是狗,不怕找错?” “只要把尊严打破,骨头打断,谁都可以是狗。”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你骨头还硬着吗?小心被拆骨入腹。”语毕,也不愿多言,转身游进那毒雾中。 “我还有价值,况且,还不知道谁才是狩猎者呢。” 他没有回头,只是传来一声嗤笑。 看着他的身影在毒雾里变得朦胧,我回了府中。 又是数月的修炼,我浑身气势一涨,又尽数收敛。 八阶了。 我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如果不是每天的精神力训练和对灵力的打磨,远用不了这么久,但,与其当那倒数几个,倒不如打磨精细。 我是个胆小的家伙,实力不能碾压别妖都不敢动手。 为了克服恐惧,我选择让自己成为最强的。 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话说,这门其实没什么用,我们妖大多数都开不了门,严格来说,门几乎只有熊族和猴族能用,我一般都是翻墙出去,可能门起到了一个装饰意义吧。 “进吧。”我应了一声,随后门吱呀着打开。 抬头望去,一头熊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他和我对视一眼,就赶紧低下了头,恭恭敬敬地开口:“恭喜妖尊进阶,请妖尊随小妖前往更好的修炼府邸。” 挑了挑眉:“不能是最好的吗?我不能和那些九阶一样享受最好的府邸吗?” 他颤了颤,头低得更深了:“小妖没有这个权利,但…上头允许妖尊之间抢夺。” 我走向他,随意绕过去:“那便不用你费心了,”踏出门外,仰头看天,“我自会去取。” 一阵罡风肆虐,我早已飞上了天际,向着中心而去。 抢谁的呢?作为一只记仇的狼,脑中出现的第一个,就是当时把我按在地上的老虎。 哼哼哼,小猫,这次你可逃不掉了。 赶到了中心区域,熟悉的声音又传来。 “小小七……嗯?” “你八阶了?” 这声音的主人就是那老虎了。 精神力一扫,找到了他的身影,但不着急打,先嘲讽一下再说。 “哟,小猫,咪呜咪呜地说什么呢?祈求主子轻些吗?” 耶?我在说啥子? 但效果不错,老虎的呼吸已经因愤怒粗重起来了。 算了,就这样,不管了,好用就行。 “放肆!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锋利的爪向我撕来。 将身一扭,爪从耳旁擦过,看着他无害地笑了笑。 “老虎先生,你也有翅膀吗?” 他脸色一僵,似乎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跳跃的惯性力消失后,他的身形便不可控地落下去。 一拢翅,俯冲而下。 对于妖尊来说,用灵力浮空不是难事,但终归不如自己的身体部位灵活,他刚刚全力攻击,现在短时间内聚不起灵力才会掉下去,但给他两息绝对能调整过来。 现在需要的是乘胜追击,扩大自身优势,只要这一下打断,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眼见他爪下波动起火元素,一口血炎过去打断施法,一爪。 我们一起向下坠去,灰色的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发出一声闷响,烟尘四起。 碎石划过脸颊,血液鼓动沸腾,看着老虎嘴角的鲜血,神色逐渐兴奋。 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按住他的脑袋,爪子剧烈地颤抖着,恶劣地笑。 “嘿…小猫,谁教你这么对主子的?嗯?” 将曾经碾压我的踩在爪下,看他在爪下挣扎,看他高傲的嘴脸慢慢变得卑微。 老虎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停止了挣扎。 我的笑意更浓了。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一道声音传来。 “可以了,放了他吧。” “凭什么?”没有丝毫思索。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怔愣了片刻,声音冷了下来。 “你已经打败他,获得他的府邸了,再打下去没有意义。” “他欺负过我,我报个仇还不行吗?” 那个声音不再响起,转而是火元素化作的绳索,将我捆了起来,带着我向中心去。 “喂!干什么?!” 一股火气从心脏涌出。 我好歹也是个八阶妖尊,岂能受这委屈,凭什么?凭什么都要欺负我?我是什么很贱的家伙吗? “你,给,我,放开!”精神力猛地震荡,将那绳索崩碎,血炎席卷,顺着那气息找去。 当罡风撕碎轻纱,卷起炽热,迎接我的不是别的,是熟悉的倩影。 一道气机压住了我,怎么也起不来。 一抹红在眼前闪过。 精神力冲击,本能的反抗瞬息被镇压,只剩强烈的异物感。 防线被霸道地冲破,回过神来,什么都没有。 黑暗的、躁动的灵海中,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爪子,低下头,埋进胸前的长毛,爪刺进头皮,妄图缓解烦闷。 好难受,好想去撕咬什么东西,哪怕是我自己也好。 第9章 不安 “怎么了?”他温柔地开了口,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脊背。 “做了一个梦…”伸手再次搂住他,依恋地蹭了蹭。 “别怕,有我在呢,继续休息吧…”善温吞的嗓音从头顶响起,又轻柔下去,像风拂过耳畔。 我抱着这家伙,心神倒是少有地安静下来了。真是奇怪,他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我会本能地亲近他,相信他?我们明明刚刚认识。 脑袋里想着,嘴巴就动了起来。 “喂,善,你究竟是什么来头?”声音不自觉软了许多,轻轻柔柔的。 善却只是微愣,笑着摸摸我的头,“忘了好啊,现在不也很开心吗?何必想起来呢?你只要知道,我是唯一一个会永远对你好的人就够了。” “切,莫名其妙的。”我小声嘟囔了句,但他似乎听见了。 “你在骂我?再骂两句?“他看着我的眼睛,就像在看自己调皮的宠物,温柔,却又…高高在上。 好吧,想不到骂人的词,只能把脸埋起来,回避这个话题。 善也不说话了,轻笑一声,安静地抱着我。 意识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有,有我,有他,这大概就是我的一切了。 黑暗里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有。 过了许久,善突然开了口:“你该走了。” 我从他怀里钻出来,看向他:“我回到现实,那你怎么办?” “只要你同意,我就可以看到你的世界,我不会寂寞的。” 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挥了挥手和他告别,随后身形一闪,便离开了意识世界。 刚在现实世界中睁眼,入目就是一只金黄的疯癫的竖瞳,占据了我全部的视野。 “哇!什么玩意儿?!”瞬间暴退三米,定睛一看,老猫懒懒地站在那里,满脸的戏谑。 “哟,小吟胆子这么小。” “你干嘛呢?凑我这么近。”不爽地呲了呲牙。 老猫一脸无辜:“我只是看看你还活着吗?你都昏迷三四天了,饿死了可不好跟老熊交代。” 这才发觉确实很饿,胃有一种在消化自己的感觉。 “自己去捕猎吧,我相信你是饿不死的。”老猫趴在一旁,打了个哈欠,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等你回来再教你点别的。” 我白了他一眼,独自钻进密林。 老猫的良心怕是被狗吃了吧?把一个饥饿的幼崽赶出来独自捕猎! 我只是一个刚一岁的宝宝而已。 虽然我很不爽这结果,但也没敢回去,老猫肯定会嘲笑我一顿,再把我赶出来,反正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我死了他也不心疼。 森林的树密到太阳的边角都看不见,在外面游荡了大半天才找到了吃的,不至于饿死。 哎,如果我能回到族群,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会有温柔的母狼用她粗糙的舌舔吻我的脊背,会有充足的食物,会有玩伴,会有我想要的一切。 仰头看着层叠的树影,但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熊大哥,没有光明,有的只是黑暗与孤独。 我的心不免沉郁下去,在这样的黑暗里,一只孤狼真的有生存的可能吗? 在这里,我的嗥叫,除了敌人什么也换不来。 我是怎么了?用力甩甩头,将那些负面情绪抛于脑后,加快步伐往回走。 动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先回老猫那儿吧,不然无处可去。 拨开草叶,黑色的猫影显露出来,他翘着尾巴,趴在在地上不知在刻画什么,大概还是那什么阵法吧,至于老猫自己,他应该还清醒吧,应该。 但愿他不会像上次一样发狂大笑,不然我就危险了。 老猫突然抖了抖耳朵,猛地转过头来,看向我,挥了挥爪子:“小吟,过来。” 他把声音压得极低,但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兴奋,似乎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又在搞什么?”我迟疑了一下,走过去。 突然一只爪子击在脑袋上,身体瞬间浮空,被按在了阵法中央,随后那些阵纹亮了起来。 “老猫!你干什么!”我剧烈地挣扎起来,但很快我就不动了。 这似乎是用来聚集灵气的阵法,驳杂的灵气向我体内涌入,狂暴的天地灵气肆意攻击我的每一寸。 老猫你不是说不要吸收不同属性的灵气吗?! 一阵撕裂一样的痛楚,好似往我的身体里吹气,吹得皮肤也裂出红血丝,随时会炸成脓血。 但凡我分一点心去挣扎,灵气怕是会将我撑爆。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只能把全部精力都用在筛选灵气上,防止那些东西在我体内炸开。 老猫又满脸求知欲地观察了一会儿,见我双眼开始混沌,才终于用灵力凝出一只爪子,把我拎了出来,随便地扔在一边。 “感觉怎样?” 我趴在地上,双眼迟钝地眨了眨,才终于缓过神来,送了他两个字。 “濒死。” 老猫极认真地点点头,“没死就行,以后你都要用这个来修炼。” “哈?”瞬间腰不疼了、腿不酸了,一骨碌爬了起来。 “你开玩笑呢?” “我像开玩笑吗?” 顿时欲哭无泪:“可以拒绝吗?” “不行,你越快变强,以后对老熊就越有帮助,老熊需要帮手。” 行,为了熊大哥,我忍。 接下来就是魔鬼训练了,老猫是个疯子,上午让我锻炼精神力,下午把我扔进那个阵法里修炼,还美其名曰:“接受灵气的洗礼”。 倒不如说是接受灵气的殴打,每次出来都浑身酸痛,只觉一口血堵在喉咙里不吐不快。 晚上我终于空下来,但老猫还是不管饭,我只能花大半个晚上去捕猎,回来以后睡两三个小时又得爬起来。 早上的精神力训练老猫不管,我只能去意识世界找善,他最开始还挺开心我天天去找他,下手也轻。 但慢慢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情不好了,每次我找他打架都把我往死里揍,害我的灵魂天天受伤,下午还得忍着头疼接受老猫的训练。 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没好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被善揍得哪儿哪儿都疼,计算了一下时间,大概快到下午了,刚准备告别。 善先开口了:“你每天就只是来找我打架?”他皱着眉,一脸不爽。 “对啊,不然没人陪我练了。”我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看见他的脸色,莫名有点心虚。 “你就不能多待一会儿?我难道是你的工具吗?用完就丢?”他那双湖泊样的蓝眼浮起些许悲伤与失落。 “不是不是,”我急忙摆手,“老猫把我的时间安排得太紧张了,我实在没空陪你。” 他却不满意这样的辩解,只是看着我,似是控诉我弃他而去。 我急中生智,两眼一睁就脱口而出:“这样吧,晚上我来陪你,好不好?” 对上我殷切的眼神,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又很快隐没,最后沉吟片刻,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行吧,记住你说的话。” 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心地离开了。 不愧是我,轻轻松松就让善开心了,不就是少睡一会儿嘛,反正平时也睡不了多久。 幸运的是,善对于这个决定十分满意,哪怕我只是过去抱着他睡觉,然后睡醒再找他打架。 这种魔鬼式训练还真是有效的,我对火的掌控变强了,在那聚灵阵中也能撑很久了,非常有成就感呢。 随着一天天的训练,老猫越发显得神秘,他始终一副疯子的样子,可他真的很聪明,他是真正的天才。 对他而言,沟通天意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大道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我似乎明白猫族为什么要废了他的经脉了,像他这样的猫,如果活得太久,变得太强,对政权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有谁会心甘情愿看着手下变得比自己还强呢?反正我不会,我还没有大度到把我自己的东西拱爪让妖。 但我心里还是不爽,老猫无法修炼,寿命便不会增加,我总觉得他的毛色浅了许多。 老猫可能是预感到自己寿数将尽,一声不吭,外出寻找能增加寿命的灵草。 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生活还在继续,我得守好他的领地,等到老猫回来,熊大哥回来。 他出去了好久,近一年了,我再没在森林里见过他,熊大哥也是。 我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我天真地以为老猫和熊大哥有一天能回来,我们一起幸福地生活,哪怕我知道希望很渺茫。 我独自守着这份安宁,守着这份脆弱的安宁。 训练一天都没有落下,我想变强,强到可以保护老猫和熊大哥。 但,所有的平静被一声熊吼撕碎了。 第10章 死亡 那是熊大哥,但那声吼极痛苦,我知道,现在是熊大哥需要帮手的时候。 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把善对外界的感知中止了,接下来要发生的,只与我有关,他不需要承受。 此起彼伏的熊吼震耳欲聋,像是山石的崩落,撞击大地发出炸响,每一声吼都好像在耳边炸开,熊的嘴似乎就在我面前,腥臭的唾液喷到我脸上。 熊大哥不会有事的,熊大哥不会有事的…… 我的爪不受控制地颤抖,我只是一只残疾狼,有什么能耐……不,不对,夜吟,别怕,别怕,会赢的,会赢的! 消失了许久的老猫突然从丛林中一跃而出,扭身叼住我的后颈就跑:“快跑啊!快点,要来不及了!” 力道比当年轻了许多,是因为老了吗? 心中不禁酸涩,猛地挣脱开,展开锋利的魔翼,扭头看着熊吼传来的方向:“我不走!我能帮上忙!” 老猫眼睛一瞪,刚张嘴想说什么,熊大哥就赶到了。 他浑身都是伤,殷红的血淌了一路,看到我,表情变得狰狞,泛黄的牙呲出来:“老猫!我不是让你把小吟带走吗?” 他又转身看向我,恶狠狠地咆哮:“你个废物怎么还不走!非要留下来拖后腿是吧!走!快走!!”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就有许多熊从林中跑了出来,每一头的气息都强得惊人,睥睨世间。 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前方,压力骤减:“滚!你们敢动他一下试试!” 熊大哥的毛发上跳跃着电弧,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 一切都好快,快到我根本没时间考虑,无数的熊从丛林中跑了出来,到处是墨黑的熊首。 “叛徒!束手就擒,我还能留你全尸!”为首的头熊低吼着,他比熊大哥还高了半个头,星星点点的唾液,混杂着血腥气从他的大嘴中喷出。 “滚!反正都是一死,不如带个垫背的!”熊大哥吼了一声,挥着熊爪冲了上去。 熊们冲了上来,向着困兽犹斗的黑色雷霆冲锋。 不能让他们攻击熊大哥! 我刚想拼死拦住几个,突然有墨黑的触手钻出,缠住了熊的身躯,轻易撕碎。 头熊抬头看去,老猫站在树枝上,触手从黑暗中伸出,迎风狂舞,每一下都能拍烂一头熊的脑袋。 头熊冷哼了一声,目露凶光:“灵师,熊族无意与你为敌,还请你不要插手熊族的事!” 老猫艰难困住了几头熊,眼中浮起挣扎:“不接受谈判,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头熊眼睛微眯,不屑地轻嗤一声:“你真以为我们无法对付你?” 老猫金色的眼睛爆发夺目的光彩,浑身的毛发根根竖起,哈着气:“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怕你不成!” 头熊不再言语,只是冲上去,撕开数根触手,一瞬扑到树前,势大力沉的一掌拍在树上,那粗壮的树竟寸寸崩裂。 老猫衰老的肉身根本无暇躲避,跌下树来,被头熊拽住尾巴,朝地上狠狠一砸,瞬间传来骨头破碎的脆响。 血渗了出来。 “老猫!”熊大哥悲戚地大吼一声,一爪拍烂身前熊的脑袋,扭身刚要扑去,又被数头狂吼的熊扑倒,撕下一块肉来,腥气喷涌。 我强忍着愤怒,绕到头熊身后,已说不清爪上的颤抖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但我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突然扑上去,咬住头熊的后颈,三爪用力蹬着,试图撕下一块肉来。 我将爪子刺入他的毛皮,从那破溃处点燃烈火,烧到他的胸膛里。 死吧!被烈火焚尽吧!该死的东西! 头熊感到疼痛了,狂吼一声,抓住我的翅膀撕扯。 疼,那是钻心的疼,筋骨逐渐崩断、分离,肌肉纤维根根断裂。 但我不能松口,越是疼,我便越要将这份痛苦带给敌人。 我的余光看见,我墨黑的翅膀像枯叶一样掉下去了。 头熊火了,被一个蝼蚁伤到让他目眦欲裂,背对着树狠狠一撞,瞬间一阵眩晕充斥了我的脑海。 随即锋利的爪子刺进我的脑袋,用力把我撕下来,连带着他的血肉,甩了出去。 我在地上滚了几圈,把熊的肉吐出来,摇摇晃晃地起身,口中鲜血淋漓,右眼和半张脸皮掉了下来,吊在嘴边,似乎少了一颗牙,但问题不大。 头熊懒得理我,回去对付熊大哥了,我没有时间休整了。 我用爪子撕下那块皮,将无用的单只翅膀扯下来,又冲过去。 熊大哥已经遍体鳞伤了,熊毛飞扬,吼声震天。 但敌人也不剩多少了,只要我能再伤到头熊,我们一定能活下来,一定可以! 血液似乎沸腾了,眼前是一片腥红,炽热的火席卷而去,将那些被熊大哥重伤的烤成焦炭。 只剩四个敌人了。 头熊,我的目标只有头熊,只要杀了他,熊大哥就能活下来,一定可以的。 我飞身扑去,死盯着那流血的伤口,到了,快到了,我能咬碎他的脖颈,为我们…换来新生! 状若疯狂,把所有的力都施在爪上,像是拥抱希望。 一只巨大的熊爪打破了一切幻想,头熊转过来,轻飘飘一爪把我拍飞出去。 我的身体撞在树上,浑身都痛得像是碎裂,无力地滑落下来,浑身都在流血。 眼前一阵阵发黑,每吸一口气带来的都是胸膛的剧痛,我没力气站起来了,世界变成了朦胧的血色。 熊的怒吼越来越痛苦,越来越飘渺,直到重物倒地的声音,打斗停下了。 我不傻,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一阵阵地疼,似乎有什么要顺着血从眼角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经历这些?为什么要我们经历这些?我们做错了什么?我恨,我好恨,恨命运的不公,恨自己的无能,如果我再强一点,我一定可以保护老猫和熊大哥! 灵魂剧烈地震颤,向着力量发出贪婪的波动,眼底染上浓郁的戾色,耳边朦朦传来狰狞癫狂的大笑。 凭空生出一股力来,涌向三肢,挣扎着站起身,抬眼望去,还有三头熊。 “他怎么还活着?领队那一爪应该把他弄死了啊?” “你们……都去死吧!” 身体里涌现出巨大的能量,一瞬间,血红火焰点燃周遭的树木,将残阳染得猩红。 我向他们踏去,逐渐迈大步子,跑起来,火焰包裹了我,横冲直撞,张开狰狞的爪牙,向熊袭去。 眼中再无别的,只有深沉的血色,只知一味地挥爪,用我残缺的牙去撕咬。 有什么沾湿了我的毛,入鼻只有血腥气,浓得让人窒息的血腥气,只想杀了他们,将他们撕碎,为了做到这个,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杀戮用嘶哑的嗓子高歌,贪婪地吞食一切活物。 等我清醒过来,周围是那么空旷,抬头望去,天空上点缀着明星,闪烁着温柔的光。 地上却是满目疮痍,碎骨和烂肉四散着,和泥土混在一起。 熊大哥呢?老猫呢? 急忙四下看去,他们躺在一起,躺在这片狼藉的边缘,口鼻处的血早已干涸。 心下一惊,跌跌撞撞地跑去。 “老猫!熊大哥!你们醒醒!”我凑上去,颤抖着探熊大哥的鼻息,没有,一点也没有。 我又去推老猫,除了冰凉以外,什么都没有。 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跌坐在地上,晶莹的泪水从脸上滑落,滑过裸露的骨骼,钻心的痛,身体上的疼痛瞬间涌了上来。 像潮水将我淹没。 “骗子!大骗子!说好的会回来的,说好的会回来陪我的!说好的会保护我,照顾我的!” 我的声音颤抖着,扑到熊大哥身上,恨恨地轻咬他的胸口,咬那具冰冷的尸体。 我的泪滑落,流过他被鲜血浸透的长毛,化作腥红流进地里。 “还有你,老猫!说好的要训练我呢?说好的要教我阵法呢?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你们凭什么先走!” 我已说不出话了,像是有什么堵在喉咙里,让我什么话都讲不出来,心好疼,像是被泪撑裂了。 我的心裂成了碎片,泪涌了出来,从眼角淌出来。 我趴在熊大哥身上,贪恋他身上逐渐淡去的气味。 他们流了好多的血,大地将那些腥红一口一口咽下去,直到他再咽不下一点,只能让血积成一个个小潭,映着月光,映着他们黯淡的眸子。 一滴晶莹滴落,撕碎了那月影,撕碎那黯淡的眸。 一滴,一滴,又一滴,那是我的泪,还是天在哭? 天空,别哭,别哭,莫要用你的泪冲去了他们的气味,莫要用你的泪撕碎了他们的倒影。 但天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它哗哗地哭起来,哭得好凶好凶,它的泪水洗净了熊大哥和老猫的毛,洗淡了他们残存的气息,从我的伤口流进去,好疼,但没有心疼。 天的泪水浸透了我,冰冷的,它渗透我的长毛,贴在我的皮肤上,似乎要将那凉气渗入我的体内,但它不知道,我早就凉透了。 “熊大哥,我冷,你可以抱着我睡吗?”我终是平静下来,看着熊大哥,轻声开口,他肯定会同意的,我确定。 我把老猫拖了过来,放在一边,又把熊大哥翻了个身,让他面朝着我。 那张脸还是那么温柔,只是眉头紧锁,是做噩梦了吧。 我轻轻舔了舔老猫的眼皮:“晚安,老猫。” 又爬到熊大哥面前,举行同样的仪式:“晚安,熊大哥。” 眼眶又湿润了,那一定是天的泪水。 钻入熊大哥怀中,贴在他冰冷的胸膛上。 “熊大哥,老猫,你们会为我自豪吧?我变强了,以后由我来保护你们。”我顿了顿,“不早了,晚安。” “好梦……” 我低低地说着,闭上了眼。 我和他们依偎着,意识逐渐朦胧,但熊大哥的身体似乎越来越温暖了,他只是太累,太冷了,对吧?他们会醒的。 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第11章 乌金 我本来睡得安稳,突然一只巨爪拎着我的后颈皮,把我提起来。 “就是这个残废杀了他们?你在开玩笑吗?”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不容违背的威严。 “额,根据已有信息来看,是这样的。” 眯了眯眼,随后顶着刺目的阳光睁开,天亮了,也不再哭了,费力偏头看去,是熊。 我从未见过像他那样高大的熊,像一座铁塔一样难以撼动。在他身旁,是一只矮一点的熊,明显轻盈许多。 “你们是谁?凭什么抓我!滚开!”我挣扎起来,努力去咬那只爪子,当然是咬不到的。 那大熊冷哼一声,把我往地上一砸,一只脚踩住我背上:“小东西还挺有脾气。”他脚下碾了碾,直到听到一声闷哼,才弯下腰将我重新捡起来。 捏在手里,对准我的后腰一按,一阵滚烫的痛传来,腰上浮现一个赤红的熊爪印记。 另一只熊却纠结起来:“那个,乌火亲王,这小子似乎是狼族一直在找的,您这样怕是……” “怎么?我们熊族还要看那群野狗的脸色吗?”乌火亲王看了他一眼,“收一收你身上的奴性,我们可不惧狼族。” 我像一个娃娃一样被鸟火亲王捏在爪中,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他带着我,向东北而去。 “放我下来!有种就杀了我!”我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嚷嚷着,拼命扭身抓他的爪子。 乌火亲王什么也没说,只是引动我后腰上的印记。 瞬间,后腰传来一阵像要断裂的疼痛,伴随着灼热感,像是一团火在上面烧。 梦回觉醒炎属性的那天。 我瞬间安静了下来,眼神都清澈了,不急,打不过,不能上赶着送死。 大概中午时分,乌火亲王就把我带到熊族领地了。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熊的气味快把我熏吐了,还是熊大哥好,他从来不会这么臭烘烘的。 很快我们就到了熊的居住区,四周都是一些简陋的土洞和石洞,周围的熊除了上战场的青壮年,都只剩一些老弱病残,毛发暗淡斑驳。 他们见了乌火亲王,都诚惶诚恐地伏下身子行礼,口中恭敬地说着什么,乌火亲王却是不屑地点点头,再没给他们一个眼神,继续往前走。 另一头熊在此处停下来,像其他熊一样行礼,想来,这只跟在乌火亲王身边的家伙只是他随手抓来的,这头熊是来自这里的。 幸运的是,乌火亲王不想让我待在这种“贫民窟“,继续向前走。 道路越来越宽,活动的熊慢慢壮实起来,土洞也消失了,变成了石洞和树洞。 这边的熊地位似乎高些。 随着不断深入,那些石洞和树洞越来越宽敞、大气,有些豪华得难以置信。 这乌火亲王到底想把我抓到哪儿去? 我们大概深入了熊族领地的核心,那些石洞不再是天然的,而是有了开凿的痕迹。 熊族还挺会享受。 正中,是一个高大的石制城堡,是的,用这个词丝毫不为过。 它看起来有上百米高,长宽最少也有一两千米,是用石头打磨成石砖,一块一块垒成的,其上还镶着很多晶莹的宝石,金的、红的,在太阳下晕出绚烂的光彩。 城堡中央,有一座巨熊的石雕,仰天长吼着,浑身散发出一种无双的气势,似是要生撕了这片天,自己当王。 乌火亲王抓着我一步步踏进,每一步都庄严而沉稳,城堡的阴影一点点笼罩我,用冰冷的眸子蔑视。 “乌火亲王,您终于来了,陛下已经等您许久了。”一头看起来像是仆人的熊走了上来,双手递上一根藤蔓。 我还没反应过来,乌火亲王就接过藤蔓,在我脖颈上绕了一圈,打了个结,一把把我扔到地上。 “走吧。” 他开口,那仆人在前方领路,乌火亲王不管我乐不乐意,拽着我就向前而去,没办法,我只能像被遛的小狗一样跟上。 穿过一小段走廊,进入一个宽广的大厅,其中坐着的一只幼熊站了起来,拱手笑着,“乌火叔叔,看来您已经抓到我要的玩具了,多谢!” 乌火亲王点点头,将那缠住我脖子的藤蔓递到对方手中:“乌金殿下言重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他顿了顿,“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乌金抱起我,点点头。 乌火亲王行了一礼,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乌金虽说是只幼熊,但那是跟乌火亲王比较,我在他怀里,依旧跟一只小型犬一样。 他抱着我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少了左前爪,右眼,”他又看了看我的牙,“掉了一颗犬齿,你受的伤还真不少啊。” 他说着,解开我脖子上的藤蔓,将我放回地上。 爪子警惕地张开,触了地才放松些许,扭了扭恢复自由的脖子,敌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什么意思?” “感慨一下而已,别紧张。你叫什么名字?” “夜吟。” “好名字,倒很像乌……那家伙会起的名字。今后你就是我的了,知道吗?”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抱起我向外走去。 “滚蛋!什么叫你的!讨厌的熊族!”感受到熊粗糙的毛发,挣扎起来,张嘴去咬他。 他也不恼,躲开我的爪牙,把我举了起来,四肢悬空:“别生气嘛,你跟着我不亏的,就你这品相,去给那些贵族暖床、端茶送水都没人要,而我却能好吃好喝地养着你。” 嘶…好像有点道理,我停止了挣扎。 算了,先这样吧。 没有我的挣扎,速度就快了许多,再回过神,乌金已把我抱到了他的房间。 “行了没?放我下来!” “别啊,给你洗个澡,你身上太脏了。”乌金抱着我走到外面,入目是一个巨大的池子,四岸砌了洁白的石头,再远一些就是树啊,花啊,草啊什么的,一片开阔。 高层的熊待遇就是好哈。 他把我放在一块石头上,拿一个小瓢舀了一点水浇到我身上,这水竟还是热的,大概就是温泉之类的吧。 乌金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几个奇怪的果子,放在爪心搓一搓,就泛起了白色的沫子。 他又搓了一会儿,然后粗暴揉着我的毛,那白色泡沫越来越多,把我裹了起来,遮住了我的毛,我的身形都变得肿了。 “这叫沐枣,洗澡用的。”似是看出我的疑惑,乌金一边解释着,一边舀水洗去我身上的泡沫。 泡沫洗干净后,我刚要窜出去,就被一爪拽回来,他又拿起了沐枣。 “你身上全是血和尘土,得多洗几次。” “不要!我拒绝!”我不喜欢湿漉漉的感觉,像昨夜的雨,毫无反抗之力。 “拒绝无效。” 于是,我被蹂躏了许久,乌金才终于放了我。 马上跳到一旁,用力把身上的水甩掉,瞬间水花四溅。 毛终于干了,舒服抬起头来,乌金被我甩了一身的水,变成一只落汤熊。 额……对不起,心虚地别开了眼,时不时可怜兮兮地抬眼偷看。 乌金微微眯眼,黑着脸把身上的水擦干,脸色终是缓和下来,叹了口气:“算了,原谅你了,过来吧。” 他躬下身来,朝我招了招手。 我吐了吐舌,小心翼翼走了过去,被温暖的熊爪顺势抱入怀中,向屋内去。 跨过大门,我被放在了一张大床上,他也躺下来,侧身看着我。 我在床上转着圈,踩出一个略凹下去的小窝,这床好神奇,比我知道的都要柔软,像是皮毛,又比皮毛薄很多。 “你以前没见过吧?这是用云子做的,会比普通的材质更舒服。”乌金说着,伸手来摸我的脑袋。 没有反抗,顺着趴了下来,把脸埋到柔软的尾巴里,缩成一个小团。 “睡吧。”乌金为我盖上被子,温柔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第12章 急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便醒了。 到了训练的时间了,老猫还在的时候,一直是这样的。 这能让我不要忘记他们,遗忘比死亡更可怕,不是吗? 我扭头看了一眼,乌金还睡着,也是,以他所拥有的资源,不努力,光靠灵草,修为也比我们普通妖高。 想想就来气。 我闭上眼,进入意识世界。 刚一到意识世界,毛发莫名根根倒竖,遍体一凉。 条件反射地躲开,只见我原先的位置被白色的爪芒搅碎。 哇……刚和死亡擦肩而过。 爪芒散去,善的身形显现出来。 “你昨天没来,为什么?”他居高临下,冷冷地出声。 好好好,他生气了,怎么办? 我摸着下巴思考着,告诉他事实吧…影响大早上的心情,他难过我也难过,不说吧…这家伙又急。 该想个什么理由呢?总不能说我睡过头了吧? 可我晚上也没来啊,他若如此问我,我该怎么回答呢? 善似乎并无耐心等我解释,身形一闪便冲了过来。 暴退数步,与他拉开距离,精神力凝成刀刃,一脚踢过去,转身又跳走。 善的攻击方式我熟,他的攻击只要距离够远,威力就会大大减弱,而我更擅长远程攻击,如此情况下,优势在我。 他一拳打碎我的攻击,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皱皱眉。 “现实世界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善不再靠近,大声喊着。 “就和往常一样!”我远远地应了一声,又挥了几道爪芒过去。 该死,大概是那夜的爆发让我的灵魂陷入了虚弱期,让他看出来了。 “撒谎。”善脸上一抹怒气,突然加速,一把扑倒我,把我按在地上。 毫无反抗之力。 “你犯什么毛……啊!” 他一脚踩住我的背,一手拽着我的头发狠命往上扯,我的胸腔被迫仰了起来。 他今天怎的如此暴虐? 眼角的余光,扫见他眼底一瞬的红芒。 “嘶……疼疼疼疼疼,你松手啊!” 善似是突然醒了,轻轻把我放了下来:“抱歉……但,究竟发生了什么?正常情况你是能逃走的。”他固执地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冷汗都下来了,我,不对,我现在是灵魂,流不了汗…… 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得想办法糊弄过去啊! “额,我去挑战强者,就……” “什么种族?”善非常无礼地打断了我。 “是,是那个……”心头莫名一紧,咽了咽干涩的喉。 “说!三秒内答上来!三……”善的脸上更加凶恶了,眼中红芒更甚,几乎掩盖他蓝色的眼睛。 吓得一激灵,脑一抽,脱口而出:“熊!” 善闭了闭眸,再睁眼,眼底的红芒已经不见,还是熟悉的温柔的笑颜:“你还是那么好骗。” 心头一股无名火,抬腿踹他:“大坏蛋,滚开!” 善却眼珠一转,一把抓住我的腿,语速极快:“吃饭了吗?” 怔愣愣了一下,眨了眨眼,迟疑道:“没啊。” “想吃什么?”毫无停顿,又是一个问题。 “额……鹿?” 实在搞不懂这家伙想干嘛。 “昨晚睡得怎样?” “挺好的。” “你睡前吃东西了吗?” “我睡前怎么会吃东西?” “那晚谁遇害了?” 没有思索,便是脱口而出:“老……好啊,你套路我!” 善敛了笑容,温柔地看着我:“节哀。猫死不能复生,熊也是…” “节你妈的哀!”未等说完便直接打断他,“你他妈最好把脖子洗干净点!” 暴虐之意决堤,身体先意识一步扑向他。 这家伙身子都没有晃一下,非常轻易地接住我,把我抱在怀里。 他的笑容依旧。 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晚,尸体与碎肉齐飞,月光与血水齐落。 忍不住颤抖起来,对着他拳打脚踢:“你讨厌死了!你提他们干嘛?我都打算忘了的……” 说到最后,鼻子发酸,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善脸上终于现出几分无措,伸手擦去我的眼泪:“对不起……” 我抱住了他,不受控制地哭了出来:“熊大哥,老猫,都怪我!要不是我……就不会……”我窝在他怀里,“讨厌死了!都讨厌死了!” 善张了张嘴,抱紧了我,放出些许善念,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慢慢平静了下来,生不起来气了,只是抱着他默默流泪。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一把甩开他,坐在一旁生闷气。 善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恶……” “滚蛋!”一脚踹开他,“我说了,我叫夜吟,我不是恶,你连我名字都记不住!我讨厌你,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一阵狂吼后,我站起身来,离开了意识世界。 善向着我的背影伸出手,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许久才落寞地放下手。 睁开眼,入目是乌金放大的脸。 “呜哇!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吓了一跳,大叫着跳下床。 乌金愣了一下,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只是刚才怎么叫你都不醒,有点担心。” “谁要你管了?”我一扬脑袋,看了眼屋外,“我要修炼了,别烦我。” 跳下床,找了个晒得到太阳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刚闭眼准备吸收灵气,乌金却开了口。 “你不饿吗?要不吃个早饭先?”他拿了一个碗放在我面前的地上。 一眼扫过去。 这他妈不是狗碗吗? 虽然确实很饿,但我是有骨气的。这完全是把我当狗养,这怎么行? 脑袋死活不低,自以为很高傲地垂下眼帘,在看清里面食物的一刹那破功。 这也……太奢侈了吧! 碗中是煮熟了的肉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也不知是什么妖的肉,其上点缀着许多赤红的果子。 不知是什么品种,只能感觉到逸散出的灼热,我的心也热切起来。 该死的尾巴不要摇了啊! 这对于炎属性的我而言,几乎是值得为之拼命的,而现在,就这么轻易地摆在我眼前。 “这……不会是我的断头饭吧?” 乌金被我的话逗笑了:“想什么呢?只要你听话,每顿都能这么吃,放心,我养得起你。” 去他妈的尊严,老子要吃饭! 马上扑了过去,跟没吃过饭一样狼吞虎咽。 乌金看着我摇动的尾巴,嘴角勾起古怪的笑。 几乎把碗都舔得反光,能量瞬间使我的身体灼热起来。 眼前一阵恍惚。 赶忙坐下,消化体内的能量。 火元素争先恐后地往我的妖丹里涌,横冲直撞,似乎想把我的妖丹撑爆。 可笑,你们这些火元素,堪堪达到聚灵阵中心的强度,还想害我? 非常轻易地吸收了这些能量,睁开眼,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在体内灼烧,恨不得冲出去跑上几个小时。 事实上,我确实是这么干的,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拔腿向外跑去。 我在熊族的城堡间肆意奔跑着,爪子踏过假山、碎岩与草地,说不出的畅快。 风吹动我的耳朵,吹开我的毛发,我感觉我几乎要飞起来了,如果我的翅膀还在的话,我一定会飞到天上去。 我似乎越跑越快,越跑越轻松,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好慢好慢。 突然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巨大的反作用力把我震得倒飞出去,打了两三个滚才停下来。 什么玩意? 第13章 乌焱和他的狗 挣扎着站起身,用力甩了甩头,看去。 那是一条浑身墨绿的大蛇,或者说,大蟒。 他金黄的竖瞳扫过,满脸厌恶地盯着我。“你的左眼也瞎了吗?丑八怪。” 给狼爷我气笑了。 “嘴这么臭呢?吃点清淡的吧。” 他眯了眯眼,高傲地竖起身子,墨绿的鳞片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的主人没教你礼貌吗?我碧龙你都敢不放在眼里?” 碧龙吐着蛇信子,发出阴冷的嘶嘶声,懒懒地盘起来,全然不在乎我。 我还没从兴奋中出来,脑子一热,呲着牙叫嚣着:“你什么货色,一条长虫还敢自称龙?也不怕人笑话!还有,你狂什么狂?不知道的,还当你是这儿的主人呢。” 碧龙吐了吐信子,蛇嘶更加响亮:“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真的认不清自己的地位了。” 一道墨绿的幻影张大嘴扑了过来,长牙上滴着毒液。 之前没打过蛇,但腹部一向是脆弱的,伏下身,贴着地面游龙般冲去,打算给他肚子来一爪。 对于正常的狼来说,这动作是困难的,但我真的是狼吗? 这还说不准呢,我甚至连我是不是活物都不太确定,毕竟我是以尸体聚来的肉身配上一个不知所从的灵魂。 碧龙反应极快,我刚抬爪,他就一扭身躲开。 不得不承认,他的灵敏度远胜于我,跟他比速度毫无胜算,但问题是,看这个体型差,比攻击力我也没有胜算。 实力提升的喜悦很快散去了,炽热的血也凉了下来,随后袭来的就是恐惧和畏缩。 对熊族的那一次爆发的代价是我的修为,我现在也就勉强四阶,再加上更重一步的残疾,综合实力估计只有三阶巅峰。 我一定是脑子抽了才找碧龙的麻烦! 碧龙许是看出来我的外强中干,舔了舔自己的尖牙,缓缓游到我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一阵凉意笼罩。 打了个寒颤,顺从地夹起尾巴,慢慢趴伏下来。 但他看不见的是,我的肌肉寸寸紧绷。 碧龙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诡异地笑了两声,我看见他放松了下来。 游过来了,近了,越来越近了……就是现在! 纵身扑上去,一口咬在他身上,随即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谁管他!我倒要看看这长虫能不能断成两截! 碧龙嘶吼一声,尾巴也不闲着,卷住我的身子,不断地收紧,似乎要把我五脏六腑都挤出来,口中有了些血腥味。 是蛇的血,我确信,不是也无所谓。 可能我生命力比较顽强,与他僵持了许久,但眼前也不免一阵阵发黑,内脏的碎片似乎都到喉头了。 “没人教过你打蛇要打七寸吗?” 一只熊爪突然出现,抓住碧龙的七寸,一颗硕大的蛇头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血液落在身上,冰凉。 我呆滞了片刻,咽下喉头的血,扭头看去。 乌金,是乌金!他竟然来了,来救我! 他把碧龙的蛇躯捡起来扔在一边,往我嘴里塞了一把草,把我抱在怀里。 “这是解毒的,听话,吃掉。” 我听话地咬碎,咽了下去,苦味在口中弥漫,还隐约带着像腐烂一样的酸臭。 “呕…”干呕了一下,当然是没吐出来。 乌金把我举到他脑袋前,上下看了看我:“受伤了呀,有哪里疼吗?” 用力摇头:“没事,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抱。” 眼睛却不住地往碧龙的尸体上瞟。 乌金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我放下。 三爪刚一落地,我就冲向碧龙的尸体,用力撕扯着他的皮肉,这家伙很强,吃掉他对我肯定是有利的。 乌金全程都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是在保护我吗? 等我咽下最后一口蛇肉,乌金才一把捞起我,往回走去。 “走,回去给你洗澡,一身的血。” “我不要洗澡!”我挣扎起来。 “那你睡地上。” “……那我还是洗澡吧。” 可恶,这么快就妥协了。 于是,我被鸟金带回去洗了个澡。 他将我身上擦干,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以后遇到事,别逞强,就说你是鸟金殿下的狼,听明白了吗?” “切,谁要你管,我又不是狗。”我挠了他一爪子,躲到一边修炼了,可不能让这家伙看不起我。 乌金看着胳膊上渗出的血珠,满意地点了点头,坐在一旁为我护法。 虽然没有聚灵阵的帮忙,我想我的修炼速度也不至于慢太多。 闭上眼,感知着周围的元素,将那些用得上的抢过来吸入体内,融入我的妖丹。 普通的妖族似乎不是这么修炼的,应该是在经脉间运转灵气,借此吸引外界的灵气加入,在运转数周天后,狂暴的自然灵气染上那妖的气息,温驯下来,才融入妖丹。 但这无所谓,我这样还比较快呢。 反正结果是一样的,只要赶到终点,你管我中途是跑得还是飞的。 只要结果一样,我就是阴暗地爬行也没妖能管。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修炼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痛并快乐的事。 痛是灵气对妖丹的冲击,快乐是吸收掉灵气的成就感,是实力变强的愉悦,以至于压下了痛。 真是痛并快乐…嘶,怎么感觉这话这么奇怪呢? 突然一股陌生熊的气息飘来,修炼被打断,我睁眼看向门口。 “怎么了?”乌金有些疑惑地低头看我,话音刚落,门就被“砰”的一声摔开。 “乌金!你这蠢货干了什么好事!”一头比乌金还高半头的熊闯了进来,他的毛是深棕色的,四爪的毛尖染上火红的颜色,虬龙般的肌肉在厚重的皮毛下仍若隐若现。 好美的力量感!感觉可以一巴掌把我拍成肉泥。 乌金笑了笑:“不知乌焱殿下你指的是什么?” 乌焱瞪着眼,雄浑的气势涌出:“四弟,你的礼数呢?我是你长兄,还是皇位的继承者,你这个无能的家伙就该低头行礼!” 乌金却丝毫不惧,仰头看去:“兄长,父皇尚未决定继承者,你我二人地位相当,称你一声殿下已经很讲礼数了,”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再说,你觉得是谁遗传了父皇的金属性呢?” 乌焱一时不知怎么还嘴:“罢了,说不过你个伶牙俐齿的家伙,我就问你,碧龙是不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 “你难道不知他是我心爱的宠物吗?!”鸟焱放出气势来,面目凶恶,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但他伤到了我的狼。”乌金只是淡淡回道。 乌焱低头看了我一眼,面露不屑:“你就为了这个废物要惹怒我?” “请别这么说他,他对我来说很重要。至于碧龙,我想兄长应该不缺他这一只打手吧。况且,父皇说了,近来形势不好,我们熊族内部万万不可内战,你也不想引起什么坏事吧?” 乌焱盯着乌金温和的笑,眉头皱了许久,才冷笑一声:“行,算你有种,但记住,你那只狗不会好过的。” 他凶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扭头离开了。 我清楚,这个乌焱绝不是好对付的家伙,刚才的话已经是**裸的威胁了。 但目前一切都还在意料之中,他肯定不会给我一只狼好脸色,更不用说我间接导致了碧龙的死。 乌焱如果不生气那要么是城府极深,要么是傻了,但真正让我在意的不是乌焱。 我走到乌金的面前,抬头看他:“你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 乌金愣了一下,笑了笑,将我抱起来,摸了摸我的脑袋:“我受得住他的怒火,再说,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哪怕是与乌焱交恶?”我还是不解。 乌金脸上有些无奈:“你不会真以为我们之前的关系有多好吧?我们可都在抢继承者的位子,明争暗斗的,不然我也不至于养打手。” “那为什么是我?我是混血,没有狼族的血脉优势,没有猫族的灵敏,没有蛇族坚硬的鳞片,我显然不是最优选,”我看着他的金色眼睛,“更何况我还身负残疾。” “自信点,小家伙,”他抚摸着我脊背上的毛发,“逃脱狼族的追击,反杀我熊族数位九阶妖尊,你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我愿意赌这一把。” 我摇了摇头:“恐怕你赌错了,我已经废了。” 乌金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全然没在意我的话:“但你有勇气去挑战强者,这足够了。再说,你还没成年呢。” “有什么用,血脉摆在这里了,”我有些沮丧,“你放弃我吧。” 沉默良久,他先开了口。 “小吟,”他看向我,我也看向他,“你听说过虚空之兽神和混沌之兽神吗?” 第14章 虚空与混沌,踏入决斗场 我摇了摇头。 “在世界伊始,虚空之兽神创造了一切,没有兽见过虚空之兽神的模样,只是相传他有一双纯白的眼球。” “纯白?这真的不是瞎了?” 乌金神色一愣,轻咳一声:“勿要妄言…祂是神,是极致的纯白与无瑕。” “又没有妖真正见过祂。” 他的眼中浮现一抹深意:“当所有妖都相信时,真假就不重要了。” 他顿了顿,重新开口:“当时的兽类全都是虚空之兽神所创,白色的眼球,黑色的瞳孔,瞳孔外的一圈颜色各有不同,被称为霞,所有兽都认为,白色的眼球是血脉纯正的象征,而混血的眼球是偏黑的。” “随着种族之间的杂交,兽的眼球都染上了灰色,只有虚空之兽神的后代还是白色的眼球,只是比虚空之兽神多了瞳孔和霞。” “虚空之兽神为什么会有后代?” “……” “抱歉,你继续。” “后来有一天,有一只黑色眼球的幼兽诞生了,只有霞是别的颜色。他被众兽所不齿,认为是混乱、驳杂、肮脏的。但他坚信,血脉强度不只是看纯度,他吞噬了很多血脉强的妖族,连霞也慢慢变黑。” “在他的眼睛变成极致的黑色时,祂成为了混沌之兽神,据说是因为影响了虚空之兽神的地位,祂们之间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那一战,大道碎,天泣血,天地沦为一片混沌,后来阴阳交融,诞生了我们,以眼球的颜色判断血脉纯度的方法,就不管用了。” 我愣神看了他许久,才憋出一句:“所以你想说什么?” 乌金极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你的眼睛,和混沌之兽神很像,黑色的,还有你身上那股不怕死的狠劲儿,无一不让我想到祂。” “你想让我成为第二个混沌之兽神?” “不,”他摇了摇头,“有我的帮助,你可以超越祂,我只需要你的忠诚。” “切,说的比唱的好听,都没人知道祂是否真正存在。” “真相不重要,我只要你听话,只要你信任我,只要无条件服从我,我会让你拥有你想象不到的力量。” 他的眼睛闪烁着璀璨的金光,野心毫不掩饰。 我看见他的眼底有一丝熟悉的红芒,一闪而过。 我看向他,沉吟许久:“好,我信你。” 乌金笑了,抱起我躺到床上:“有这句话就够了,好好休息吧。” 我颔了颔首,缩在他怀里,闭上了眼。 但好好睡觉……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趁着身体在休息,轮到灵魂受锻炼了。 我所会的也不过是耗尽精神力,让灵魂自行吸收灵气恢复。 这就叫破而后立,压榨…啊不,激发潜能。 我放出精神力,向外探去,用精神力感知也可以锻炼精神力,只是没有对练的效率高,当然,熊族这种安静的环境不适合战斗,我又赌气和善冷战,主动找他会显得我很没有原则。 就是闹别扭呗,看看谁才是赢家。 也不知道我的精神力算不算强,探出了熊族领地,尚不是很吃力。 如果我可以在更远的地方以精神力凝成灵魂之刃,那不也能起到锻炼的效果吗? 找棵树砍砍呗,我向来想啥做啥。 又向远处探了几十里,根据我粗略的毫无准确性可言的计算,这儿不会被熊族听到了。 精神力涌动,慢慢凝聚起来,有点艰难,一个是距离摆在这里,一个是现实世界毕竟有别于我的灵海。 耗费了一番力气,墨黑的灵魂之刃闪烁着幽光,挑了一个比较粗壮的树,一刀斩去,切到一半就耗尽了能量。 再次粗略计算,除去在自己灵海的加成和距离带来的负面效果,我觉得我的精神力攻击并没有退步。 又是一个灵魂之刃上去,大树意料之中倒下了。 随后我的训练便针对那木材了,大量砍伐森林是不对的。 几个时辰过去,终于将精神力消耗一空,头酸胀疼痛,一阵阵的晕眩,倒有几分安心。 我的意识回来了,趁着灵魂传来的虚弱感,闭上了眼。 很快就睡着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昏过去了,但没关系,结果一样) 等我迷迷糊糊睁开眼,身边已不见了乌金的身影。 头没那么晕了,挺好的,看来我比较顽强。 扭头看了看,浴池的帘子拉开了,池水在阳光下眨着眼,像上好的宝石,池边摆了一筐沐枣,影子小得几乎看不见了,只留一道淡淡的灰色。 “你终于舍得起床了!” 我正发着呆,乌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拿着一个装了食物的碗,放在床上,蹲在床边看着我:“我还以为你打算放弃午饭呢。” 我不语,只是一味地埋头干饭,笑死,伙食这么好,落一顿早餐我都嫌亏。 赶紧吃完饭,跳下床,向外面赶:“我训练去了,晚饭再回来。” “等等。”乌金叫住了我。 “干嘛?” “如果你要训练的话,不妨跟别妖一起。” “你们熊族还管这个?” 乌金点了点头:“父皇说如今形势严峻,要尽快让你这样的打手能投入战斗,所以说要集中训练。” “在哪儿?” “皇宫内的决斗场。” “行,走!” 于是,趁着阳光正毒,我跟着乌金前往决斗场。 路程不远,恢宏的建筑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硕大的圆柱形,布满兽爪的划痕,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像巨龙蜷缩身子,贪婪地护住那些或新或旧的血腥气,视若珍宝,丝丝缕缕怨气逸散,又嘶吼着被扯入巨龙腹中。 莫名…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门口矗立着的守卫看见我们,行了个礼:“乌金殿下,您终于来了!” 乌金点了点头:“也不算晚,”低头看着我,“小吟,要努力哦,别给我丢脸。” 他伸出爪子,摸了摸我的脑袋。 “放心啦,我绝对把他们揍得亲妈都不认识!” 他眯了眯眼,嘴角上扬,俯下身吻了吻我额头上的血角,才转身离开。 我远远望着,看着他的身影小下去。 “走吧,我…” 尚没反应过来,一只爪子捏住了我的后脖颈,把我拎了起来,冰冷锋利的熊爪刺进皮毛。 我看见他鄙夷的眼神。 第15章 决斗场首战,大捷! 不容反抗,周遭轰然暗了下来,踏过腐烂的恶臭,我被丢进了决斗场里的一个笼子,身体在地上翻滚,笼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喂!放我出去!我是乌金殿下的狼!”我一骨碌跳起来起来,叫嚷着撞击笼门。 “放轻松,习惯就好,别白费力气了…”一道半死不活的声音遥遥飘来。 猛地回头,那是一条遍体鳞伤的黑蛇。他的蛇尾似是被什么碾碎了,裸露出苍白的骨骼,被烂肉粘在地上,几乎没有一片鳞完好,浑身都在渗着血。 我的妈呀…吓人哈… 小心翼翼走上前,试探着嗅了嗅:“呃…你还好吗?”对方情况太差,我甚至看不出他的修为。 黑蛇懒懒地躺在地上,张了张嘴,又吐出一口血沫:“谢谢关心…快死了…” “……乐观点想,至少还能说话。” 他沾染鲜血的蓝色信子吐了吐:“很快…又要把我抓去了…那时就死了。”他长叹一口气,似乎把最后的希望也吐出来。 不知怎么安慰了,果断放弃这条一股子死气的蛇,四处看了看。 腥臭的血与烂肉混杂,尸体与生命叠在一起,小妖们的眼也黯淡,默默地等待。 等待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一头熊打开笼门。 灿金的光看过来,投下熊的阴影。 他扫了一眼,一把抓住黑蛇的七寸拎了起来,拖出笼外。 暗黑干涸的蛇血被蹭开,划出一道血痕。 黑蛇不发一言。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扑了上去,咬住那头熊的手。 “嘶,该死的东西!” 他甩下黑蛇,揪住我的后颈皮:“就想死是吧?我成全你!” 在被带出笼子前一刻,我看见黑蛇震惊的眼神。 阳光突然一剑刺向我的眼球,一阵白光闪过,滚烫的沙土地面灼烧着我的脚爪。 我身处圆心,周遭是一声声熊吼。 他们狂热兴奋地尖叫,手上沾满无形的鲜血。 突然一阵巨力,便毫无预兆地倒飞向墙壁。 周围又暗下来了。 好不容易从墙里爬出来,入目便是一只比我大数倍的脚掌,肌肉瞬间绷紧,逃开数米,才看清。 那是一头巨象。 不是,谁家好妖给我安排的对手?我他妈都快能钻他眼眶里了! 巨象费劲地转身,长吼一声,又是一脚踏过来,烟尘四起。 这咋打?我一爪子下去能破开他的皮吗? 我只能走为上计。 唯一勉强能算是安慰的,就是这巨象只是四阶妖将,对元素的掌控不强,不然他只要用土元素随便震一下,我就能马上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神经高度紧绷,不一会儿我就累得半死,喉头一阵阵腥甜。 我不能输,我不想变成狼肉酱。 妖之将死,其言也善…啊不对,不是这个。 是妖在死亡当头都会冷静下来吗?反正我是这样,静下心来分析。 这家伙的攻击方式就是踩踏和用鼻子抽,其本身又比较笨重,只要躲开鼻子,问题就不大。 他吼着再次踩下来时,我一改后退的步伐,冲向他的身下,沉重的象蹄擦过我的尾巴,又掀起一片黄烟。 幸亏尾巴没事,但这仇还是要报的。 趁他笨重地旋转身子,一个前扑,一口咬住他的尾巴,嗖嗖嗖地往上爬,很快就爬到他的脊背上。 他不太聪明的小脑瓜很快想到了办法,向着决斗场的边缘跑去,快到的时候,一转身,试图把趴在他背上的我撞死。 这当然是…没有用的啦。 就他这速度,我早就爬到他的肩膀,在他转身的前一刻起跳,趁机勾住他的脖子,继续向上。 巨象最终是带了火气的,连带着整个决斗场都似乎抖了抖,活像一场小型地震,险些给我晃下去。 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一撞下去,他的眼神都清澈了。 谢谢象哥的肉垫啦,作为礼物,送象哥上路吧~ 我一鼓作气跳到他的脸上,一爪抓向他的眼睛。 很成功地被眼皮挡住了呢。 但,一切都在计划中。 毛发被罡风吹开,淡定地往前一跳,身后便传来眼珠炸裂的闷响,伴着痛苦的大吼。 看来,某妖的鼻子去势不减,伤了自己呢。 “哈,笨蛋。” 趁着这家伙痛得鼻子乱挥,我爬了回去,扒开血肉模糊的眼皮,一口火简单烧了一下,便一头钻进去。 巨象的鼻子狠狠抽在…他自己的眼眶上。 某妖已经威胁不到我了呢。 “别生气嘛,我来当你的眼睛。” 嘴上说着,朝着深处就是一口。 他痛苦地嘶吼起来,透过这血肉墙壁,我都能感受到胸膛与喉咙的震颤。 一路向前,周遭的震颤慢慢小下去弱下去,随后便带来一阵失重,想来是他倒下了。 没多在意,继续一边吃一边前进,血肉在身体里被高速消化,化作最精纯的力量。 没别的优势,就是吃得多。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白花花的柔软,诱妖得紧。 狼吃掉了你的脑袋! 这只巨象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想到,他会这么屈辱的死去。当然,他现在也想不了。 顺着血管一路向下。 小朋友们不要学我哦,活物是没有办法在动物的血液里生存的。 但我本来就是尸体,不用呼吸的。 来到巨象的腹部,咬开血管钻出来,便被庞大的血肉狠狠挤压,我可受不了这气。 又是一顿胡吃海塞,直到每一个细胞都觉得饱胀,再存储不了半点血气,需要时间吸收。 看了看最后剩下的一大块,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留给黑蛇。 那是狼爷赏赐他的。 划开一道口子,从巨象的肚皮钻出来,把那块肉拖出来。 一抬头,对上众熊看怪物的目光。 猩红的血气从毛发间溢出,深吸一口混杂着血腥味的新鲜空气,凉风袭过,说不出的畅快。 踩着他们的目光与兴奋的吼,在守卫看管下,拖着肉块回了笼子。 在我看不见的阴影里,一头熊眯了眯金色的眼,身影消失在建筑深处的浓墨里。 笼门震颤着开启,黑暗里一双双幽绿的眼睛闪烁凶光,发出尖锐的叫声,又被守卫一声吼压下去。 只剩死一样的寂静和死一样的黑蛇。 他躺在原来的地方,阳光洒在他的鳞片上,温润如玉,点点血迹为他墨玉样的鳞点上高光。 似是看见了我,他挣扎着抬起头,信子吐在外面,一双金色的眼睛明亮无比,似是看见了希望,整条蛇都阳光了不少。 我把那块肉拖过去,甩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赏你的。” 第16章 黑蛇 黑蛇呆愣愣地吐了吐信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这…这真的是给我的?” “当然。” “谢谢…谢谢!”他凭空生出一股力,兴奋地蹦了起来,扯开了刚刚止血的伤口,却全然不顾。 黑蛇重新落地,张大嘴,一点一点地把肉吞下去。 你能想象一条蛇缓慢地、蠕动着吃东西的样子吗?像一长条蠕虫。 看蛇吃饭好强的饭缩力。 “咦,你吃饭好恶心。” 黑蛇把肉咽下去,恢复了些精神,声音都大起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这是我能改变的吗?” 舔了舔爪子:“反正呢…我觉得你吃相不好,建议不要吃东西了,看着恶心。” 他翻了个白眼,敷衍地点头,阴阳怪气:“是是是~您吃相好,这一身血,是以天为被,以肉为床了吗?” 被他一噎,若无其事的低下头,舔着自己的毛,舔净上面的血液。 黑蛇见我不说话了,特别有眼力劲儿地甩甩尾巴,盘起来恢复伤势。 我也没再管他,自顾自地舔毛。 当我抬起后腿,舔到自己的小腹时,黑蛇轻佻的声音传来。 “哟,还是只小公狼呢~” 我赶紧放下后腿,一脸震惊地看他。 “不是,你有病吧?” 黑蛇愉悦地吐吐信子,炫耀似的晃了晃他刚长好的尾巴。 “谢谢关心,但托你的福,我已经没病了!” “……我就不该救你。” 他也不恼,扭着身子游过来:“后悔也来不及了哟~” 他修长的蛇躯围住我,墨黑的鳞片几乎隐没于黑暗,只隐约有玉石般的华光。 “我可是一条知恩图报的好蛇……” 冰冷的蛇吻吞吐着蓝色的信子,慢慢…慢慢靠近。 我直接一爪子呼他脸上。 “滚蛋!思春了就找小母蛇去!” 黑蛇像是被一爪打醒了,悻悻地放开我,后退几米,把自己盘起来:“开个玩笑嘛,我又不是那样的蛇,我很单纯的~” 我白了他一眼:“有个词叫蛇性本淫。” 他眯了眯眼,无奈地把脑袋靠在自己的蛇躯上:“你这是刻板印象,狼崽子,这是不对的。” “我相信这个词的出现是有一定道理的。” 懒得跟他争辩,干脆趴下来修炼。 温热的火元素与炎元素包裹着我,温柔无比。 修炼到一半,莫名感到一股寒气,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压在身上,有什么拨弄着我的耳朵,带来一阵阵酥麻。 看也不看,翻身,一脚蹬过去。 那身影一闪,躲开了。 “还挺凶。” 果然是黑蛇。 “你这黑长虫找死是不是?!”被打断了的火气噌的一下上来,一骨碌爬起。 他却全然不在意我的愤怒,随意地抬起尾巴,拍了拍我的脑袋:“还挺凶~”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一张口,咬住他的尾尖,后腿一蹬,脖子一甩,他便开始做圆周运动。 转了两圈,往地上一甩。 黑蛇像鞭子一样抽下,留下道道裂纹和一个长条形的坑。 我松了口,吐出一口怒气,走上前看去。 黑蛇张着嘴,呆愣愣的躺在坑里,眼神都清澈不少。 爪子伸下去探了探:“还活着吗?” 他终于反应过来,挣扎着出来,逃到了角落里。 一坨黑黑的东西,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缩着身子,莫名的可爱。 “你力气怎么这么大?”黑蛇委屈巴巴地开口。 “那是你太菜。” 他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从角落钻出来,一个劲儿地往上抬脑袋,似乎是为了显得自己有多高大。 “不可能!我堂堂六阶妖将!让着你呢!” “切,你就嘴硬吧你,菜就是菜,还不承认。” “我……” “好了,闭嘴,”我特别没有素质地打断了他,“我要修炼了,别烦我。” 我说完就坐下,闭目不再理他。 黑蛇在旁边无能狂怒地蠕动了一阵,盘回去修炼。 当下条件简陋,还是练精神力为上策。 熟练地探出熊族领地,挑了棵树练习灵魂之刃。 虽然也可以吸收天地灵气,但我认为转化效率太慢了,还不如这么干呢。 就是会疼而已,但那又能怎样?不对自己狠一点,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极限。 为了效率,一次凝聚多柄灵魂之刃,不断提高数量,提高凝实程度。 高强度的压榨下,很快被空虚与晕眩笼罩,意识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归,入目是空旷的笼子,弥漫着新鲜的血气。 貌似…少了些什么。 突然一个炽热的妖丹砸到我的脑袋上。 扭头看去,是黑蛇,抛着一个妖丹玩儿,身边还摆了七八个。 他蛇尾一卷,把妖丹轻轻上抛,优雅地一张口,妖丹顺着他的喉咙滚入腹中。 他不会觉得自己可帅了吧? 黑蛇貌似误解了我的眼神,撑着脑袋,吐了吐信子:“还想要?” “你哪来的这么多妖丹?进货去了?还是有一群妖将不想活了,排排队让你杀?” 他扬了扬脑袋:“就不能是我用武力打下来的?” 没理他,一口将他扔来的妖丹吞下去,炽热的火元素在体内炸开,涌入四肢百骸。 像要炸裂一般的疼痛与力量的快感交织,贪婪地一揽,将火元素压入妖丹,它们震颤着,狂暴地试图逃跑。 但很快就安生了,被打上我的烙印。 睁开眼,对上黑蛇震惊的眼神。 “干嘛?” “妖丹还能这么吸收的?” “你不也一口吞?” “这能一样吗?”他勾起尾巴,拍了拍腹部的一个球状凸起。 一本正经地凑过去,认真看了看,无辜抬眼:“谁的孩子?”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气得直起身子,庞大的身躯压向我,黑暗里,有一双冰冷的灿金。 “我是公蛇!” 好家伙,他这么大只? “咳…玩笑…玩笑…”尴尬地挥了挥爪子,往后挪了挪。 黑蛇傲娇地扬了扬脑袋,重新趴下:“也就是我是条好蛇,不然我就把你吞了。”他盘起来,背对着我。 “是是是,你是好蛇。”嘴上应和着,悄咪咪地摸到他旁边,小心翼翼地张嘴,叼走两个火属性的,转过身去吞下。 在我吸收的时候,黑蛇三角的脑袋微微偏来,金色的眸中含着笑意,轻哼一声,闭上眼,继续装没看见。 刚把那两个妖丹吸收掉,还没来得及适应一下,守卫进来了,把我们往外赶。 这家伙盯着,跑肯定跑不掉,他看来也不想理我,我只好看向黑蛇。 “这是去哪儿?” “他觉得我们的实力达到了妖将的标准,要把我们关到别的笼子里。” 这才想起来有个问题一直搞不懂:“所以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我们不是来训练的吗?” 我们被推进一个更大的笼子,里面清一色的妖将。 金属的笼门在黑蛇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响。 黑蛇静静地看着我,良久。 “你是傻子吗?” 第17章 新的笼子,新的挑战 黑蛇挡住了阳光,金色的眸子闪烁着金芒。 “他们只是拿我们取乐,他们只是为了选出最强的妖,让我们优胜劣汰。”他压低嗓音,认真的看着我。 “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弱者只会死掉。” 我愣愣地眨了眨眼:“不会吧,不怕惹恼那几位殿下吗?我们可是他们的。” 黑蛇一脸恨铁不成钢,眼睛瞪得溜圆:“他们会不知道吗?他们都同意了!这次本来就是为了筛去菜鸟,节约资源!” 有些茫然地抬起后腿,挠了挠耳朵:“所以……你是说?” “简单来说,要是你死在这了,那就是你自己太弱,不配被培养;活着,就是你有什么过人之处,熊族就会培养你。” 回忆了一下乌金,似乎没什么问题,眼神、动作都格外温柔,不像会干这种事。 “熊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被这一声突然唤醒,反驳道:“不是的,熊大哥就很好!” “熊大哥?什么玩意儿?” “一头黑熊,雷属性的,最近……被熊族杀的那个。” “噢~”黑蛇恍然大悟地怪叫一声,“你说的是乌雷吧?哎呀,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当年可是因为对幼崽出手才被驱逐的。” “对幼崽……出手?”我几乎是跳了起来,“不可能!熊大哥不是那种熊!” 他无语地看了我一眼:“事实就是这样,那个乌雷不知道犯什么毛病,对刚出生的乌金殿下出手,被熊族视为叛徒驱逐。” “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嚷嚷着。 “吵死了!叽叽喳喳……信不信老子给你脑袋咬下来!” 从笼子深处传来一声凶戾的怒吼,其他妖将也跟着骂起来,一声盖过一声。 我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不断有妖被守卫拉出去,有些妖回来了,有些妖连骨头都找不到。 笼子里也充斥着斗殴,黑暗深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阳光来不了,只能让笼里遍是霉味,血肉腐烂生蛆,痛苦的哀鸣慢慢小下去,直到连微弱的喘息都不剩。 黑蛇也被带走了,被捏住七寸,暴露在阳光下,他扭头看我,笑着挥了挥尾巴。 那是再见,还是永别? 他会有事吗?黑蛇似乎不算强,不会死在外面 我终于认识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不,严格来说是度秒如年,我希望看见守卫的身影,又怕他手上空空如也。 过了许久,熟悉的影出现。 我热切地抬起头,却看不见黑蛇,思维瞬间凝固。 毫无反抗地被拽到决斗场中央,炽热、喧闹,但我只看见四周的碎肉与尸体,和一串蛇骨。 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有看清对面的模样,就被一爪击飞,嵌进墙里。 喉头一阵腥甜,鲜血从嘴角滑落,意识被剧痛拉回。 终于看清了对面。 那是虎族的,火系,六阶巅峰的修为。 力量比不过,修为比不过,唯一一个勉强算优势的,就是我是炎属性,作为火的上位属性,但愿有几分活路。 我从墙里挣出来,落在地上。 那老虎只是蹲坐在前方,优雅地舔着它的爪子,似乎从未动过。 老虎的皮毛跳动着火光,炽热的红芒淌下来,将地面都烧穿。 许久,他终于舍得看向我,赤金的眸落在我身上,威严、平静。 那是来自太阳的蔑视。 记得和熊大哥一起时,我还曾天真的认为,自己应该有和六阶一拼的实力。 但事实是,都六阶了,谁还跟你单纯搏斗?当元素不存在吗? 我微微俯下身,警惕地盯着那只老虎。 他却不动,连一个眼神也舍不得给,似乎根本不屑于跟我打。 这是好事儿啊,也算是延长我的寿命了。 咳,开个玩笑,我要做的就是偷袭,这种又强又自视甚高的家伙只能偷袭。 大体思路在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前爪一拍,老虎的周围燃起血红的火,诡谲地狂舞着,浓烈的血腥气,混合厉鬼的哭嚎涌向他。 我敛去气息,闪到他身后,几道灵魂之刃斩去,破开血炎。 这才是杀招! 他敏锐地转身,一爪挥上来。 很不幸,灵魂之刃直击灵魂。 虽然我用它来砍树,但它本质可是精神力啊,孩子。 “吼!”老虎的脸色一变,面目都有些狰狞,低吼一声,强行泯灭了我的灵魂之刃,橘黄的火光从他身边炸开,隔开了一小片血炎。 他的面色又平静起来,悠悠站起身,扭头看向我的方向,眸中倒映着血炎的殷红。 “炎属性的本命灵火啊…交出来,饶你不死。” “做梦吧你!倒不如把你的妖丹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身旁突然闪过一道影子,随后我便倒飞出去,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狂妄。” 嘴臭的结果就是成了活靶子,尚没落地,一只虎爪搭在胸膛,把我狠狠地按在地上。 碎石飞溅,落在两侧,一个巨大的身影遮住了所有光亮。 喷吐着热气的宽吻不断靠近,胸膛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你是乖乖交出来,还是我亲自来取……” 我对上那赤金的眼睛,轻笑一声。 “当然是我来取!” 血炎包裹下,我的灵魂出窍,没入老虎的灵海。 一阵晕眩过后,我握了握拳,适应了一下人类的模样,抬头看向那老虎的灵魂。 是的,在善的影响下,我的灵魂已经变成无毛猴子……啊不,人类的模样了,虽然可以变回去,但只能说真香了,人形比狼形方便多了。 老虎挑了挑眉:“无毛猴子?” 我没理他,一挥手,墨黑的精神力附上手掌:“废话少说,准备受死吧!” 他嗤笑一声:“丑八怪还挺自信。” “去死!!你才是丑八怪!” 三道墨黑的爪芒斩去,一瞬就到了老虎面前。 他习惯性地想放出火,但,没有任何用处。 他一时阵脚大乱,灵魂上出现深深的爪痕,墨色跳跃着,往里渗去。 猎手与猎物的身份,互换了。 虽是他的灵海,但我相信,以我的灵魂强度,在灵海中,我是唯一的猎手。 胜利地扬起嘴角,看着满是惊恐的老虎,畅快无比。 “是不是很好奇你的火去哪儿了呢?别忘了,这是灵海,是属于灵魂的世界!灵气在这里是不存在的。” 我伸出手,血炎的火种在手上跳动。 我一步步向他逼近,这不可一世的家伙……后退了。 “但本命灵火不同,这是来自灵魂的力量,以灵魂为种,以灵气为燃料。” 我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亲自来拿吧……我的本命灵火。” 我是一个善良的妖,没等他开口,一挥手,血炎落在他身上,传来痛苦的哀吼。 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真是美妙…… 我勾了勾唇角,转过身,踏了几步。 “给你个忠告,反派死于话多,正派死于话少。” 歌曲进入尾声,声音慢慢消失,我收回血炎,精神力瞬间反哺。 实力快速提升的爽感袭来,快感涌上头顶,让我一时有些忘乎所以,飘飘然回到自己的肉身。 我似乎找到了一条捷径。 快乐无比的捷径! 睁开眼,老虎身上已经气息全无,那好看的眼睛也暗下去了。 我剖开他的腹部,挖出一颗血淋淋的妖丹。 低下头,叼住那滚烫,脑袋一抬,烈火入喉。 灼热从咽喉开始,随即涌入下腹,玩火烧身,血炎从我的皮肤渗出来。 浑身的肌肉在灼烧中颤栗、萎缩,我几乎站不住,瘫倒在地上。 第18章 小爷活了,小爷又要死了 我的妖丹在灵力的冲击下发出阵阵嗡鸣,疯狂地吸收着,但似乎贪心不足,狂暴的气息在其中肆虐,几乎要撑炸了。 “咳…咳!”喉头好干,我咳了两声,鲜血从嘴角流下。 意识都开始模糊了。 我不会是第一个吃妖丹死掉的吧? 话说我要是这么死了,算撑死还是走火入魔? ……我他妈为什么在想这种问题? 我尝试阻止这些火元素进入妖丹,成功了,但结果就是对肉身更剧烈的焚烧。 血肉在火焰中噼啪灼烧,散发出熟肉的香气,又变成黑炭。 吸收火元素,妖丹爆掉;不吸收火元素,肉身成灰。那么我选择……一起烧! 控制住火元素融于妖丹的速度,以保证它不会炸裂。 剩下的随便它吧。 汹涌的火元素突然发现通往妖丹的道路变得狭窄,一个个都躁动起来。 ……更加痛苦了,几乎要眼前一黑,干脆昏过去。 就像一群疯狗过桥,本来大家都能过,现在发现变成独木桥了,没上桥的狗就不爽了。 凭什么你能过,我不能? 于是他们这群易燃易爆的家伙打了起来。 神仙打架,凡妖遭殃,作为战场,我骨灰都快烧出来了。 但没事,不经历风雨,哪有电闪雷鸣……啊不对,彩虹,直觉告诉我,妖丹比肉身重要。 出了事就是我命不好。 身上已经麻木了,也有可能是每一块肉都烤熟了。 这也算好事,至少不会影响我对火元素的控制。 智商回归,盯着那些火元素,我不禁想到一件事。 我能不能完全控制这些火元素呢? 精神力揽去,试探着强行打上我的气息。 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成功了,火元素躁动了一下,便安静下来,温和地融入我的妖丹。 …… 那我之前忍受那种痛苦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贱吗? 事实证明,肉身的不适是真的会影响生物的思维的,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蠢。 修炼的本质本就是为灵气打上自己的气息,天地灵气是天地的,有天地的烙印,修炼就是把它们抢过来,在灵脉的运转间洗刷掉天地的烙印,让灵气染上自己的气息,方能吸收入妖丹。 吞服别妖的妖丹也是同理,这也是为什么修炼是逆天而行。 这就像把别人的奴隶抢过来并占为己有,这对方能答应吗?肯定不能啊! 于是对方的气息就会赋予这个“奴隶”反抗的权力,这也是为什么天地灵气比较暴虐。它上头有人! 说了这么多,决定这些的无非就一个,气息,只要打上自己的气息,灵气便彻底为我所用。 而气息又是什么呢?反正不是气味,是灵魂气息,毕竟灵魂是独一无二的。 生物的肉身是有灵魂气息的,所以让灵气在坚韧的经脉中流转,是一种被动的留下气息的方式,效率低,但胜在安全。 而我就可怜了,没有经脉,只能强硬地把灵气压入体内,打上我的气息,等生米煮成熟饭,这灵气也就是我的了。 顺便提一嘴,对元素的亲和影响着打上气息的难度,对其越亲和,难度就越低。 比如一只妖对火元素很亲和,那他就能飞快地将火元素拐走,但他若想吸收水元素,很可能被水元素甩一巴掌。 这会儿,就不得不提一下某只天妒之猫了,老猫对暗元素的超高亲和甚至可以让他对天地间的暗元素有着绝对的掌控。 咳,跑题了,夜吟小课堂就到这里吧,说回我自己。 在我吸收完后,我能清楚地感觉到灵力更加凝实、滚烫了,修为也水涨船高,到了五阶。 六阶巅峰的大猫就是香哈~ 多余的灵力从妖丹漫出来,修复着血肉,虽然只有骨骼和一层薄薄的肌肉,但终于是有了些狼形,知觉也慢慢回来了。 饿,好饿。 这是我睁眼后的第一个念头。 一抬眼,入目便是老虎那巨大的身体,似乎被烤熟了,散发出浓浓的肉香。 两眼顿时就直了,瘦骨嶙峋的爪一踏地,就扑了上去。 撕开皮毛,便啃噬起来,嚼也不嚼,装作疯狂地将肉吞入腹中。 胃部剧烈地蠕动,将虎肉碾碎,只剩最精纯的血气。 它在身体里澎湃,向大河冲破堤岸,浩荡而去;像大鹏展翅飞天,扶摇直上。 带着已死的心脏都咚咚地跳动起来,像战鼓的轰鸣。 血肉在血气的涌动下蠕动着生长,充实干瘪的皮毛,构成我流线的身形,涌动着让人陶醉的力量。 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真好…… 感受到体内无从发泄的力量,一爪踩碎老虎的爪骨,仰头望着皓皓的太阳,舒畅地喘息,喷吐着灼热。 胸膛里的心脏狂热地跳动,像是兴奋剂泵到四肢百骸,我踩着老虎的白骨,爬到他的脊背上,本几乎熄灭的血炎冲天而起,点燃天上的云,点燃观众席上的呐喊。 热血上头,仰天长啸。 炽热凶蛮的狼嗥在天地间震荡。 这是我第一次嗥叫,要嗥,我就要嗥得坦坦荡荡;要嗥,我就要天地都为之侧目。 熊们激动地应和狂吼,有的甚至站起来,振臂高呼。 是为赌局赢了钱,还是为这场游戏般的生死之战? 在观众席上热烈的吼中,两熊这么说着。 “让狐火上吧。” “殿下……狐火可是九阶……” “你想抗命?” “小妖不敢……” “那就去安排。” 那个声音安静了一下,金色的眸子看向台上。 “让那狐狸给留口气。” 此时,我的长嗥结束,见那守卫没来把我带回去,就干脆原地坐下,等待下一个对手。 四处望了望,突然见一条黑色蛇尾在一具尸体后摇摆着,不知在干些什么。 不禁松了口气,看来黑蛇这家伙还挺能活的。 “看来轮到我了呀~” 一道虚无缥缈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一扭头,一双火红的眼睛充斥了一切。 倒退几步,却是一头栽进水里。 为什么会有水? 思考已没意义,我感觉我的身体在往下沉,光亮越来越远,眼前变得模糊、朦胧,最终变成一片黑色。 “小吟,快回来,别乱跑。” 那是熊大哥,我不会记错的。 我扭过头,那熟悉的黑色的身影懒懒地躺在树下,朝我招招爪,阳光在他身上映下树叶的影,恬静而美好。 爪子不由自主地抬起,跑了过去,一头钻进熊大哥怀里,温热的触感将我包裹。 像梦一样…… 眼眶有些湿润,泪水落在他的皮毛上,顺毛尖滚落。 一只爪子轻轻落在身上,温柔的轻拍着,毛茸茸的下巴搭在头顶,蹭蹭我头顶的独角,传来毛皮摩擦的轻微声响。 “哭什么?老猫又欺负你了?” 我哽咽着贴着熊大哥的胸膛,委屈巴巴地蹭了蹭。 “我之前……梦见你和老猫不在了。”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梦和现实是反的,我们不会死的,我们会永远保护你的。” 我只是轻嗯了一声,又把脑袋埋深了点。 这一切都那么真实,又那么不真实。 “哎哟,小吟这咋了?哭了?” 一只爪子把我从温热的怀抱里扒拉出来,那充满锐气的金色眼睛撞入我的视野。 “老猫!”我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他,试图融进他的身体里,再不分你我。 我的身体是健全的、鲜活的,老猫和熊大哥都活着,多好啊…… “喂,松开,莫名其妙的,”他伸爪把我扯下来,“没事就去捕猎,别指望我养你。” “小吟只是个孩子……” “他都妖将了,很为难他吗?” “没事,不为难,我去去就回!” 我钻过去,在他们身上蹭了蹭,蹭得毛发都凌乱了,才摇着尾巴,跑进树林。 跑到树后,靠在树上,生长磨以为住自己,贪恋着他们残余的气息,贪恋着我完整的肉身。 那气息像是温柔的河水,包裹住我,将我拉入那温柔乡,在水波的荡漾中,迷失方向,丢失自我,沉入水底,化作白骨。 蓦然转醒,双翼一挥,飞上天际,穿破云霄,齐肩皓阳。 烈阳炙烤下,同样炽热的是跳动的心脏。 那是自由的味道,是风的高歌,是火的舞动,是至上的欢愉。 收拢双翼,坠下云层,风在呼啸,风在颤栗,是光亮下疯狂的舞动。 河面之上,双翼大展,滑翔而去,尾尖破水,万浪激昂,七色虹光。 我欲齐天揽日,我欲下洋问源。 烈火焚天,血炎焚地,火界无垠。 星辰为之泯灭,天地为之倾倒。 火中蝶舞,烈火焚身,火中之眸,灿盛星辰。 舞会散乱,狂舞停息,火焰颤栗,火花泯灭,同样倒下的,是狂舞的枯骨。 当火界熄灭,余下连灰烬都没有。 只余无尽的黑暗。 第19章 幼稚的黑蛇 当黑暗退去,一道白光后,出现的是黑蛇担忧的眼神。 “醒了?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死了。” 一根冰凉的蛇尾戳了戳我的脸。 我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殷红的血溅落在地上,格外刺目。 我被吓傻了,黑蛇也是。 “悠着点,悠着点……别说话。” 他的脑袋有些慌张地在眼前晃来晃去,微微抬起的蛇尾无措地犹豫着,最后还是探过来,轻柔地拍了拍我黯淡下去的角。 我虚弱地点点头,突然剧烈咳起来,胸膛抽痛了一阵,又是一滩猩红,再者就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最后听见的,是黑蛇急切的呼唤。 我还活着吗?不知道,我本就是在生死边缘的生命。 在边缘横跳,最后找到那个边界,苟活在中央。 死后的世界是怎样的呢?是黑暗吗? 大抵吧。 “殿下,他无碍了。” “好,退下吧。” 那是乌金,我不会认错的。我努力想睁开眼,看看是什么情况。 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努力放宽心态,坠入梦乡。 这才发觉头好痛,像是耗尽精神力后的虚弱。 当暖阳将我唤醒,身下是柔软的床,云籽在太阳下的清香钻入鼻腔,似乎天地都安静了下来。 一只熊爪拥我入怀,在我胸前柔软的长毛上轻轻摩挲。 “感觉怎样?” 我低下头,湿漉的鼻尖蹭蹭乌金的爪。 “我没事。” “先吃饭吧,你也饿了。” 他把我抱起来,轻轻放在石桌上。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肉和灵果放在面前。 熊族的伙食一向让我心惊,如果可以,我希望待遇再翻个倍,那绝对是天堂。 正当我享用这不知是早餐还是午餐时,一只熊爪落在我的后脑,激得我浑身一颤。 “你干的很好,我为你骄傲。” 我几口吞下剩下的肉,抬头看他。 “但我输了。” 他摇了摇头,宽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脑袋。 “你输给了狐火,这很正常,她攻击方式诡异,还是九阶妖尊,你才五阶。” 我在他手心拱了拱:“可我确实输了,输得毫无还手之力,我为你丢脸了。” “别这么说。” 一双熊爪突然将我托起,我条件反射地抱住他的爪子,乌金温柔的脸一时靠得很近,额头上传了一阵温热,轻柔的呼吸在耳边响起。 “你的每一场我都看了,打得很漂亮,我很喜欢你,是我的骄傲,知道吗?” 我心中一软,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鼻尖:“谢谢,我会听话的,我会让你更加为我骄傲。” 他轻笑一声,把我放在腿上,揽入怀里。 “有这心就好了。对了,你还想去决斗场吗?” 我突然精神起来,抬起头。 “当然!哪有挨了打不打回去的道理,那个什么狐火我一定要弄死她!”我大声嚷嚷着。 从乌金怀里挣出来,抖乱被他抚顺的毛。 “出发!” “不休息一会儿?” “休息什么休息?现在这是闯的年纪啊!” 乌金无奈地把我送回了决斗场。 笼门刚一关上,黑蛇就扑了上来,冰冷的蛇身缠住我,金色的竖瞳在眼前晃来晃去。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不该回来的!” 我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我能有什么事?” 他收得更紧了,冰凉的脑袋在我身上蹭来蹭去。 “你这什么表情?我关心你,你还嫌弃我,你没有心!” 他绝对是故意的,越收越紧,我几乎能感觉到骨骼在咔咔作响。 得想个办法让他放开我。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体虚?” 黑蛇震惊地抬起头,盯了我很久。 突然一甩尾巴,把我扔了出去。 “你才体虚!” 我在空中一扭腰,爪子在笼子边上一蹬,再次扭身,稳稳落在地上。 “恼羞成怒了?” “去你妈!小屁孩懂个屁!” “月神说小狼不能和莫名其妙的成年蛇玩。” 黑蛇怒目瞪着我,无能狂怒地翻滚。 突然想到什么,瞟了他一眼。 “对了,你几岁?” 他一愣:“一岁,咋了?” “蛇一岁就成年?” “血脉没觉醒的狼不也是?你几个月大了?” “两岁。” “哦……两岁啊……等下,你说什么?两岁?!” 一道黑影闪过来,粗糙的蛇尾缠住我的胸腔,把我提溜了起来,露骨的目光扫下去,吓得我夹紧了后腿。 “就你这样还两岁?两个月还差不多。” “你有病吧?真的两岁,放我下来!” 我试图踹他,但很可惜没踹到,这货还贱嗖嗖地吐了吐信子。 “踹不到吧?诶嘿嘿~小屁孩。” 他的尾巴缠着我,晃来晃去,玩得不亦乐乎。 “你好幼稚!” “这叫童心未泯~” “我真比你大,现在说真话都没妖信了吗?” 他认真地看着我,见我表情不似造假,才把我放下来:“你真两岁?” 我抖了抖毛:“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就两年前那个血月之夜我诞生的,当时狼族还追捕我呢。” 黑蛇一愣,呆了好久,突然贴了过来。 “你就是那个出了名的不祥?卧槽,熊族真会玩。” 我疑惑抬头:“怎么了?” 他凑近了些,蛇身虚虚缠上我的脖子,信子轻触我的下巴。 “狼族可是用一枚十二阶妖王的妖丹买你的命,小蛇我眼馋得紧啊~”我似乎闻到了蛇毒腥臭的气味。 我的爪上燃起血炎,轻轻搭在他的七寸上,他的蛇躯猛地一滞。 “想死?” 我的声音冷了些,血红的眸光悠悠落在他的身上。 他悻悻地吐了吐信子,委屈巴巴松开我,变小了些,乖巧地盘在一旁。 “哟,还能改变大小。” 黑蛇点了点头,眼睛转了转,又委屈巴巴地凑过来,夹起嗓子。 “笼子里太冷了,他们不给我晒太阳,你也不希望我冻死吧~” 我故作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放出一朵血炎:“烤一烤就不冷啦~” “那就熟了!”他一下没夹住,又变回原来的大小,跳了起来。 “那就冻死吧。”我无所谓地趴了下来。 堂堂六阶妖将会在这里被冻死?骗谁呢!这货要么是想弄死我,要么就是矫情,谁理他? 某条黑蛇恬不知耻地凑了上来。 我一爪给他按在地上,脑袋搭在他的蛇头上。 嗯,蛇形枕头,不错。 他挣扎了一下,放弃了。 我想我已大概明白熊族的意思了。 我们这些妖分了三档,炮灰,大炮灰和战士,我和黑蛇是妖将的实力,所以在中间一档,属于死了也没有很心疼的存在。 但我俩刚从炮灰升上来,熊族肯定喜欢看我们挑战强者。 脑子前所未有得清晰,大概我变聪明了,正准备分析一下情况,阴魂不散的守卫又来了。 算了,能碾过去,何必动脑? 第20章 妖尊之姿! 站在那圆形场地的中央,熊吼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在期待什么出场。 沉重的石门,轰隆隆的升起,黑暗之中,一道白影闪过,冲了过来。 随后左侧一阵剧痛和酥麻,我转身扑去,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这他妈什么鬼东西? 我干脆一发狠,血炎瞬间席卷而出。 我昂首端坐在中心,静观其变,慢慢将血炎向外扩散。 穷则精准打击,富则火力覆盖,但我比较特殊,虽然作为五阶妖将,我算不上“富”,但我就是喜欢火力覆盖。(主要找不到敌人在哪) 正当我透过血色,四处观察时,一道亮白色的球形从上至下,滋滋地轰在我的脑袋上。 瞬间一阵晕眩,几乎失去了意识,血炎的扩散慢下来了。 雷属性? 我烦躁地甩了甩脑袋,凝实血炎化作护盾,护住自己,其他的继续向外扩散。 第一次打这么憋屈的架,灵力都快耗尽了,都没看见敌人的真面目。 但我有办法吗?没有啊,只能这样。 想要这样火力覆盖,没有后补都不敢玩儿。那我有吗?当然,天地就是我的补给站。 精神力的优势,这不就出来了,一边消耗灵力,一边强取豪夺逸散的火元素。 想比耐心吗?小东西,看看谁比较厉害。 这血炎便是我的眼睛,我几乎能感觉到那雷光在外面跳动,尝试着冲进来给予我致命的打击。 看着他着急地闪烁,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干脆闲下来,抬眼望望。 四周血红一片,炽热的血炎跳跃着、狂舞着,遮蔽着碧蓝的天,像是……幻觉中无垠的火界。 火界中会有什么?会有火的生灵吧,会有燃烧着的,张牙舞的魂影,火界应该更广阔,应该充满生机。 这所谓的火界颤了颤,凭空扩大起来,几乎烧到了观众席上,嘶哑的鬼吼闪烁,它似乎开始自主吸收灵气。 那雷光再无处可躲,在血炎中颤抖、呻吟起来。 我便寻着气息过去。 亮白的雷光闪着,颤抖着试图最后反扑,搏一线生机,可这是火的地界,雷光在火中泯灭,逐渐露出其下的影。 那是一只…兔子? 兔子雪白的身子倒在地上,柔软的长耳楚楚可怜地抽动着,两眼痛苦地瞪大。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拎起来,割完动脉,割静脉,一动不动真可爱。 我走上前,抬爪按住兔子,咬住颈子,拧断脖子,把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徒留妖丹。 虽然这兔子弱的可怜,但我还没傻到生吞他的妖丹,这可是雷属性啊,自是看它在血炎焚烧下化作精纯的灵气,融入火界。 但我没注意到的是,兔子的魂影在不远处显现,化作火界的一份子。 一挥爪,火界慢慢收拢,最后消失于乌有,但我很清楚地感觉到,我随时可以把它再召出来。 偌大的决斗场一时只有我一狼,优雅端坐,空气在震撼中凝固。 观众席上忽地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熊吼,他们几乎站了起来,举臂呐喊着。 我抬头望去,乌金站在观众席后,笑着朝我点了点头。 众熊仍是激动,不知在喊些什么,我只隐约听见了两个字“领域”。 一个看似是管事的熊,像是接到了什么信息,看向我。 “你要开启百将斩吗?” “什么意思?” “开启后你要同时对战数百位六阶巅峰妖将,胜利后,我族就会以妖尊的待遇待你。” “那我不是自行修炼到妖尊更方便?” “我族看重战力,只有完成百将战者方能被视为妖尊。” “还挺麻烦呢。”我抬头看上那家伙,见他面上不似骗妖,咧嘴一笑。 “但我怕你不成?” 这些家伙平日都是一上场就开打,这会儿倒认真起来。 一只只气息恐怖的妖将站上了台,他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有不屑,有疑惑,但没关系,都是将死之妖。 熟悉的黑蛇迷迷瞪瞪地游上台,吐了吐信子,然后看向我的方向,蛇躯舒展开来,倚靠在地上,朝我懒懒挥了挥尾巴。 这家伙……我讨厌蛇族。 不一会儿,就是乌泱泱一大片的六阶妖将,近乎上千。 “百将斩,开启!” 随着那管事洪钟般一声令下,黑蛇先发制妖,甩尾放出一团墨黑的毒雾,最后昂首挺胸,大声高喝。 “我认输!” 声音之洪亮,语气之理所当然,引得所有刚要动作的妖将都是一愣,而黑蛇则是趁此机会,爬出了场地,在守卫似翻不翻的白眼中爬回深远的通道。 不是,你六阶啊,能不能有点骨气?出去不要说认识我好吧。 没理他,看向剩下的妖将们,我咧嘴一笑,血炎瞬间充斥场地。 “火界,开!” 较弱的那几只先死一步,成为了火界的一部分,暂且称他们火灵吧。 我盯上的第一位是一头水犀,他凭借强大的水属性能力在火界中开辟一方净土。 如鬼一般飘到他附近,隐藏在火中,爪上元素疯狂凝聚。 连我自己都感到了炽热,似乎我仅剩的右爪都要融化。 力量积聚,瞬间爆发,向前一扑,一爪上去,血红的爪芒撕开护盾,泯灭了,但血炎已经烧进去了。 水犀急忙修补护盾,但于事无补。 大火爆炒,收汁! 我扑上去快速吃掉他的尸体,把妖丹一爪踢进火里烧掉,看向旁边显化的水犀火灵,不,现在应该是火犀了。 爬到火犀背上,抱紧。 “上吧,小犀牛,去碾碎他们!” 呆滞的火灵接收到命令,长吼一声,冲了出去。 这犀牛确实强,在我的精神力和火元素加持下,一脚一个小可爱。 唯一的缺点就是火灵不会死,他的背上太晃了,于是我就被毫无脸面地甩了下来,翻了几个跟头才停下。 无奈,我放弃了跟着犀牛,自己去对付妖将。 哇,一只风属性的兔子。 大火爆炒!哟,焦了。 肯定是火候不行,等我练练就好了。 感知了一下,还有五只小体型的妖将,我调弱了他们周围的火力,赶了过去。 第一个是一条小蛇,压小火,很遗憾又焦了。 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家伙,马不停蹄赶去另一处。 一只小猫,我死命压着血炎的温度,慢慢地烤,他痛苦地惨叫嘶吼着,最后只是表皮有些焦糊。 大有进步啊,吃了甜头,我又挨个去练控火。 在我不知道为什么练习控火的时候,死去的妖将们已经成了火界的一份子,一大伙火灵一路群殴过去,浩浩荡荡的。 这什么百将斩还挺轻松的嘛,不用怎么努力就行。 只要吃吃肉,看看热闹,伸几个懒腰,就只剩十只最厉害的妖将了。 我的火界也早已不是最初的火界,在吸收了那么多妖将的妖丹和天地灵气后,它已经灼热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正洋洋得意,胸膛一阵抽痛,一口黑色的毒血喷了出来,气息不禁弱下去。 痛苦地跌在地上,精神力内视。 墨黑的毒在脏腑间跳动,容不得思考,血炎入体,无差别焚烧起来。 除了几个重要脏器外,全都在血炎下化为脓水,积在皮下,墨黑的毒咕噜咕噜在皮下翻滚,每一下都是剧痛。 我脑子一抽,抬爪把肚皮划开,黑色的脓水流了出来,混着脏器的碎片,在血炎中泯灭。 竟然是舒服了些。 疲惫的瘫在地上,蛇毒却好似附骨之疽,我只好加大火力,浑身都在血焰焚身的痛苦下颤栗。 意识一阵阵地恍惚,血都快流尽了。 该死的黑蛇。 像是一场漫长的凌迟,蛇毒终于被燃烧殆尽,我身上也没一块好肉。 艰难地召唤一个火灵,让他给我搬个妖将的尸体来,好不容易挪过去,颤抖着撕咬。 血肉入腹,便被吸收,修补破烂的肉身。 吃得腮帮子都麻了,才是稍微恢复了些气力,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跨过地上的白骨。 该死的黑蛇,但看在我还有些进步的份上,就不弄死他了。 这么一通烧下来,肉身强度变大了,杂质被剔除,就像把□□的精华提炼出来,垃圾扔掉。 肉身可以提炼,那灵果、灵草呢? 正当我思维发散时,火灵们传来了一道讯息:最后一个有点难搞。 我早已今非昔比,抬爪一挥,那处的血炎一凝,三道火焰爪芒将那个妖将撕碎了。 鲜血如雨洒落,挣扎如风消散。那血瞬息融入血炎,猩红愈发娇艳。 火界一收,大量灵力与精神力反哺,带着我的修为节节攀升。 火元素像滔滔的江河,冲破了束缚,冲破了枷锁,很快便到了六阶。 场地内残存的尸体颤抖起来,血气汹涌,万川归海,撑得我颤栗起来,残缺的身体蠕动着生长,比原来更加强壮。 浩浩的炽热汹涌,是天地的力量,我以火界窃取,逆天而行,修为的提升,尚未停息。 撑开狰狞的魔翼,一扇,罡风肆虐,枯骨成灰,随风而起的,是妖尊之势。 七阶的气势冲天而起,如植被破开顽石,如海水倒灌,如巨浪拍崖的轰隆。 我如新生的鸟般舒展双翼,身形终于张开,四肢修长,毛发蓬松,头顶的血色独角闪烁着光泽,像是一尊雕像,带着无上的锐意。 我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收起气息,四下看去,观众席上乌金看着我的眼中满是赞许。 那熟悉的守卫走了过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皇上赐汝尊号血炎妖尊,小妖领皇上之命,领妖尊前往府邸。” “不急,我想去看看那条黑蛇。” “小妖领您去。” 我微微颔首,不急不慢地跟着他,这守卫只是低着头,什么也不敢说,和之前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判若两妖。 “你还记得我吗?当时那只小狼。”我冷不丁开口。 他浑身颤了颤,回头,只是眼睛一直不敢看我。 “小妖也是无奈之举,望妖尊饶恕小妖。” 他毕恭毕敬地趴下来,低下头,脑袋卑微地探了过来,要舔我的前爪。 这熊从哪儿学来的狼族臣服礼? 我往后小跳了一步,皱起了眉。 “把你的臭嘴拿开,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咳,其实是有的,但毕竟伸爪不打笑脸妖,这家伙这样,我也没动力揍他。 很快回到了熟悉的笼子前,都不用我叫,黑蛇自己就吐着信子,一脸震惊又迟疑地游过来,呆呆地抬头。 “狼…狼崽子?” 第22章 狐火姐姐~ 池水似乎变得灼热了,低头一看,火元素凝出的灵液慢慢荡着,这么一比,我的那一池倒真像岩浆了。 突然想起这是狐火的地盘,着急忙慌地想爬出去。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过来吧。” 狐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猛地回头,她倚在灵池的另一边,浑身的毛发光滑鲜亮,她抬起一爪,朝我招了招。 颤颤巍巍地回到池里,小心翼翼地游过去,停在离她两米远的边缘。 随着她抬爪,火元素裹着我贴到她旁边,一个踉跄,一脑袋撞在她身上,还没来得及起来,脑袋便被按住。 身形一时僵住,大气也不敢喘。 “小家伙是狼族吗?只是似乎多了什么。”狐火鼻尖触触我的血色独角,又看看我背上的魔翼。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吧,毕竟是被狼族驱逐的。” “是那个血月之夜?” 收到了我的回应,狐火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声音妩媚动妖。 “那还只有两岁呢,小家伙年纪轻轻就妖尊了,前途无量啊。” “前辈谬赞。” “别叫我前辈,我看起来很老吗?叫姐姐。” “姐,姐姐……” 含羞带怯地低下头,偷偷从她怀里出来,缓了缓,压下躁动的心情。 “前…姐姐,我有事要请求你帮忙。” 我抬起头,对上她饶有兴趣的眼睛。 “我记得你的精神力很强,可以帮我修炼精神力吗?” 狐火一愣,靠在池边,挑了挑眉。 “你想让我怎么做?” “用精神力攻击我就好。” 狐火美眸闪过一丝震惊:“你不怕灵魂受伤?” 我直接变成智障小孩。 “诶?会受伤吗?” 她无奈地抬爪扶额,点了点头:“对呀,而且这样很危险,更多是训练灵魂的韧性和精神力的凝实程度,对精神力的壮大效果不好。” 我呆呆地眨了眨眼:“可我一直都是这么练的,把精神力耗尽再正常恢复,感觉效果不错。” 狐火看了我半晌,脑袋贴上我的额头。 “乖孩子,放松,让我看看。” 像是有什么侵入头脑,一阵异物感,过了一会儿才恢复。 她眉头皱了皱,开口:“你的精神力已经相当凝实了,只是不够多,所以以前的方法已经不适合你了。” 我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把眼睛睁得圆溜。 “那怎么办?” 她把脑袋靠在池边,眯了眯眼。 “理论上消耗精神力的方法是可行的,但你应该是伤到了灵魂,所以效果变成了提升灵魂强度和凝实精神力。” “我教你一个方法,在不伤到灵魂的情况下,快速消耗精神力。” 她柔柔伸出一只爪子,搭在我的额头上,精神力探入,带动我的精神力运转。 像是两道方向不同的旋风交会,在顷刻间相互磨灭,灵魂的亏空又让灵气汇入。 一边在消耗,一边在恢复,似乎可以一直下去。 好生神奇,在这旋风的作用下,精神力增长的速度远比消耗的多,灵魂在不断充盈壮大。 我顿时全身心投入进去,但奇怪的是,情况并不似我想象中的“永动机”,感受到一股深深的疲惫,那旋风维持不住,自己散开了。 睁开眼,狐火是一脸的震惊。 “你撑了一天?” 我两眼一睁就开始装傻,啊不,装可爱:“很厉害吗?” 她用力点了点头:“当然,这说明你的意识很强,这说明你在灵魂方面的上限非常之高。”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嘿嘿,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狐火无奈地笑了笑,故作受伤:“你个妖孽,我自卑了。”她背过身去,趴在池边不说话了。 从气息来看,她应该开始修炼了。 她刚才提到了意识,同样的概念我也在善那边听过。 灵魂的根本是意识,有了意识就有了魂晶,才算灵魂,不然就只是精神力的聚合。 灵魂存在于灵海,在灵魂里还有一个意识世界,我和善平日见面就是在意识世界。 那么,若说灵魂是身体,意识就是骨,精神力便是血肉,骨头越强就能长越多的肉而不至于被压垮,训练强度也能越大。 把肌肉撕碎,在修复中变得更健硕,这就是精神力修炼的基础逻辑,但我总是玩得太过,又不主动吸引灵气,吃得不够多,自然只能退而求其次,修好意识的伤,再填补残缺的精神力,为了下次少受点伤,就选择了让精神更加凝实。 逻辑通了,那想来事实也不会差多少,我就说我肯定不傻嘛。 从灵池里爬出来,恭敬地朝着狐火俯了俯身,离开了她的府邸。 一路飞驰,赶回了自己的地盘,一道黑色的影扑了过来。 条件反射一爪拍到地上,定睛一看,是蠕动挣扎着的黑蛇。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一天不回来!” “所以呢?对你有什么影响吗?”我抬爪放了他。 黑蛇直起身,一脸理直气壮。 “这也太热了,又不适合我修炼,你给我找别处~” “你要学会适应环境。” 他气势一泄,脑袋蹭上我的爪子。 “好孩子,帮帮我嘛~” “……好吧。” 反正有适合毒属性修炼的地方,去抢……啊不,借一处来用就是。 他一脸激动地缠上来,挂在我的脖子上,兴奋得一个收紧。 我身体一僵,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蛇身,燃着血炎的爪子抵在鳞片上。 “乖些,别乱动。” 他笑容一僵,舒展开来。 满意的走出火院,往那毒雾弥漫的地方走。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美好前程就在眼前,高兴得不行。 “狼崽子,蛇爷我可是要化龙的,现在你帮我,将来你就是从龙之功,蛇爷的龙宫都和你共享!”某条蛇开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信口雌黄。 我赏了他一个白眼。 “吹牛谁不会,我还说以后我要脚踩狼族,爪撕熊族呢。” 他嬉笑一声:“哟呵,志向不小呀。” 我骤然停了脚步,抬起头。 “到了。” 浓稠的绿雾弥漫着,所过之处连一株草都长不出,毒雾笼上荒凉的墙,连砖石都似乎在狰狞地吼,内里一片昏暗,朦胧间似有一双阴毒的眼看着外面。 忍不住皱了皱眉,把黑蛇扯下来就要往里扔。 这地儿是真待不了,跟腐烂的尸体一样恶心难闻。 “等等等等等等!这样我会变成他们的午餐的!” “啧,事儿真多,那你想怎样?”我的眉皱得更深了。 黑蛇咧开嘴,吐了吐信子:“当然是把他们打服,让他们承诺不伤害我啊。” “麻烦精。” 放下这麻烦的长虫,爪上燃起血炎,一爪过去,撕开毒雾,发出巨大的爆炸声。 没一会儿,一只七阶的大蝎子踏着残垣断壁过来。 他张开巨钳,低吼着。 “小小七阶,也敢如此狂妄!” “你也是七阶。” 对面一滞,面上挂不住,破口骂道:“该死的野狗!” “你刚说什么?”黑蛇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义无反顾地向前游去。 第24章 疯与“过去” 意识世界中,善已化为了本体,嘴角含笑地看向侵入的狐火。 “侵入别人的灵海可不是什么好行为,你不怕伤到他幼小的心灵?” 他收获的是一声冷笑。 “你总不会,蠢到不清楚小家伙出问题了吧?”狐火似乎从没有这么认真过。 善只是悠悠地舔了舔爪:“恶念很容易出现暴动,很正常,更别提他是极恶之魂了。” “恶念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暴动?我也走灵魂一道,你当我傻吗?”狐火咬牙喝道。 她瞪着善,恶狠狠开口:“你个寄生虫搞的鬼吧?!小家伙单纯的过分,怎么可能引发这种事?” “那我也不清楚。”善温柔的蓝眼眯了眯,回避了这个问题。 “你真是脏到骨子里了。”狐火不愿多言,一爪上去。 归根结底,善也是依附于我的,我都打不过狐火,更别提善念本就不善打斗了。 他被狼狈地按在地上,脸上却没有恼怒,只是眸色暗了些。 狐火冷哼一声,爪下用力,引来嘶的一声痛呼。 “你想必就是古籍中说的极善之魂了,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地位,你的善念就是用来安抚小家伙的,不要有多余的小心思。” 善垂下眸,轻颤着呼出一口气。 “怎么会?我一直都很乖,我一直都很听话,我爱他,只有我爱他。” “他值得世上所有的爱。” 善挣扎着抬起头,眼尾垂下去,无害地看着狐火。 “但一直陪着他的是我,他每一次发狂,都是我抱着他,他每一口都咬在我的身上。从我诞生起,就一直履行着我的职责,我爱他。”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信啊,怎么不信我陪了他生生世世我最清楚了,你们说爱他,但最终一个个都抛弃他,只有我,只有我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善的眼睛瞪得很大,瞳孔却缩成了针眼。 “鬼话连篇!” 狐火忍无可忍了,这道精神力直接化为锁链,将善捆了起来,动弹不得。 善终于笑了。 “你信不信他会亲自把我解开?” “能锁你一会儿是一会儿。”狐火话说完,这一缕意识便离开了。 至于我,已分不清是在灵海中还是在哪儿了,像是在大量失血,又像是在无边的天空中找不到方向,太阳消失了,云朵消失了,天也消失了,不,不如说是混在了一起,混成一片混沌。 那炽热融化了,吻破白色的唇,留下一片片殷红,那是个暴力的家伙,如海涛潮涌,刻下一大片一大片的淤青,撕咬一大片一大片的肌肤,洒下一大把一大把的血。 终于满足地离开了。 谁吹灭了烛火,咕哝着呜咽。 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醒来头疼欲裂。 惨白的霜落在地上,火灵池咕咚咕咚地冒着泡。 好冷。 身体僵硬地瑟缩了一下,蜷了起来,展开双翼裹住自己,试图从冰冷的鳞片上获取温暖。 天上在下霜,好冷,我要冻死了。 有些恼怒地抬头,却是猛地一颤。 一只眸子,惨白的眸子……在瞪着我哩!! 两股颤颤,已死的心脏忽地醒了,咚咚地跳着,要炸开了,化作脓血! 它得意起来,沙沙地大笑,扑过来了! 顿时一身冷汗,跌跌撞撞地翻墙,惊恐地奔逃。 它的爪子抓到我了!冷白从毛发间穿过,颤栗顺着尾骨漫上来。 爪子不受控制了,不可避免地有些软。 它来了,它已经开始撕咬我的血肉了! 一道黑色突然出现,来不及跑,便被卷起来。 冰冷的、黏腻的,裹住我,沙沙地蹭开毛发。 咕咕咚咚的低语从头顶响起。 呼吸不免急促,颤抖着抱住他。 “他要来了!”我的声音抖着。 “没有妖会来,只有你、我……”声音又变得飘渺了,脖上没由来的一股冷意。 收得更紧了,蹭着,蹭着,痛,好痛,像是要把妖丹活挖出来。 我颤着,死死抱住离我最近的黑色。 “我要死了……” 周围暗下来了,潮湿的腥气包裹了我。 “你不会死的,至少不是现在。” 我似乎被丢在了黑暗里,浑身都好痛,本就脆弱的腰更是快断了。 蜷缩起来,在土腥气里颤抖。 我要死了,我要被活埋了! 好想哭一场,好想找个什么温热的东西抱一抱,至少别让我自己死掉…… 一抹朦胧、圣洁的白光笼罩了我,意识清醒了些,力气也不再流失了。 我的神情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跟着回缩的白光,回到了意识世界。 一双温柔的蓝眸看着我,那是善。 他的毛凌乱了,看见我,挣扎着爬起来,又被那炽热的锁链拽下去,摔在地上,一声痛呼。 我忽地醒了,跑去轻轻舔他的脸。 “你怎么了?你还好吗?”我趴在他身前,眉头微皱,仔细地扫过每一处狼狈的伤。 善像是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偏了偏头,又倔强地扭回来。 “我没事,恶…小吟乖,帮我解开好吗?” 我用力点了点头,咬住那锁链,硬生生咬碎。 他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长出一口气,爬起来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 他似乎在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之前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别离开我好吗?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你……” 善这是怎么了? “你……还好吗?” 他像是忽然醒来,看着我。 “抱歉,我不该说这些的,我太激动了……” 低下头,蹭蹭他的爪子。 “可以跟我说说的,这样会好受一点。” 善的眼睛温柔地眯起来,发出一道很轻的气声。 “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认识你了,那时我们关系很好。” “可我明明才刚诞生。” “那是你自己这么认为,你只是转世了,在最开始的时候……” 他的眼睛微微向右上看去,脸上浮现追忆的神色。 “那时我们是一窝里的小狼,你是最小的一个,比大家长得都慢。妈妈说,我是做哥哥的,要多照顾照顾你,我应下了,那时你那么小一只,还没有我的肩高。” 他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意,凑过来,轻轻地咬咬我的脸。 “你那么脆弱,一根小树枝就能绊你一跤,一只突然出现的小兔子就能把你吓得大哭。” “那时候我就想,我要永远守护你。” 他看着我,眸光如春朝一样温暖,不似作假。 不自觉靠近了些,放松地半卧下来,他也靠着我躺下,让我的脑袋能枕在他的爪子上。 这才发现他是有羽翼的,沙沙地展开,洁白的,包裹住我,柔软的白色羽毛轻轻地,盖在魔翼黑色的鳞片上。 “但是,”善的语气忽然一凛,“有一天,一个自称世界意志的家伙找到你,祂说,世上的恶念太多了,会破坏世界的平衡,祂需要一个灵魂储存恶念。”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祂抽出你的意识,用无边的恶念重新为你塑造了一个灵魂。” 他似是后怕,低头吻了吻我的耳尖。 “祂说你是英雄,是全世界的英雄,但当时你好痛苦好痛苦,哥哥不忍心,你救了世界,又有谁能救你呢?”他的声音染了哭腔。 “我就说:‘那我弟弟怎么办?他救了世界,我又该怎么救他?’世界意志就告诉我,祂可以把我变成极善之魂,让我有安抚你的能力,我答应了,让祂改造我。” 善几乎把我揽入了怀里,温声说着。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陪着你,你每次转世我都紧随着,尽快找到你,再继续下一世的陪伴。” “但我好怕,怕我找不到你,怕我在轮回路上与你走散。我是极善之魂,只要我的意识不灭,我就能安抚你。” “于是我舍弃了灵魂,躲到你的意识世界,这样我就能永远保护你了,也不会影响你的生活……” 他闭了嘴,安静地抱着我,许久才松开。 “去吧,回到现实去。” 我看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过去,钻到他的怀里,眷恋地蹭了蹭。 “哥哥……我亏欠你太多了……” 善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怎么会?哥哥是自愿的,哥哥永远在这里等你,永远陪着你。” 腻歪了好一会儿,心情平复了些,从他怀里出来。 “我会常来看你的。” 意识世界只剩下善了。 他低下头,呼吸颤起来,许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对不起……” 第25章 复仇 我在现实里睁开眼,入目是狐火在晨曦下端坐的影。 想起昨日头脑有些混沌,尴尬地笑了笑。 “我昨天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她耸了耸肩:“那倒没有,只是你昨晚似乎被什么吓到了,跑了出来,我刚才才把你找回来。” “劳烦姐姐费心了~”我吐了吐舌头,试图以卖萌缓解尴尬。 “没事,但你那个蛇朋友能断就断了吧,他最近也八阶了,第一件事就是找你,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呢。” 我翻了个白眼:“这怂货可能想要更好的修炼场地,又不敢去抢,来求我呢。” 狐火的眼神有点古怪:“……还是小心点吧,蛇性本淫,干脆给他两根都切下来……” “啊?哈???姐你认真的吗?” 似乎是看到我眼中的震惊,狐火老脸一红,尴尬地咳了一声。 “我只是在为你的安危考虑,男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啊。” 她一脸真诚地看着我:“那些雄性对你的第一印象特别好,不然你第一次进入中心不可能只有那只小猫拦你,我之前还听到……算了,你保护好自己。” 看着我一脸懵逼,狐火移开目光,两爪一瘫:“别看我,可能你自己有什么神奇的血脉呢?比如……天鹅?” 我呆滞地蹲坐在地上,缓了好久,深呼吸一口:“姐……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我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的……” 狐火组织了一下语言,面露难色。 “就是……你那个蛇朋友……干了些少儿不宜的事,懂吧?” ……为什么我懂了啊??? 突然忆起昨日混沌中的触感,脸色逐渐阴沉。 “我去阉了他。” 撂下一句话,我转身就走,火速赶去毒院。 站在腥臭的毒雾前,不必多说,火界全开,漫天血炎席卷,毒院的大门轰然倒塌。 “黑蛇,滚出来。” 淡淡开口,最后轻轻闭了闭眼,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搞他了。 要不切了以后扔地上,发炎了就弄死他,没发炎就是他命大? 等待了片刻,黑蛇有些狼狈地逃了出来,他的体型比原来大多了,原先那看着就不是正经蛇的样子也不见了,如果忽略被烧得焦黑、多处破损的鳞,估计能迷倒一群小母蛇。 但我不是蛇,更不是雌性。 黑蛇硕大的头颅深深低着,看不见他的神情,只看到他颤抖的蛇尾。 “知道我来干嘛吗?”我一步步踏近,看着他的头越低越深,最后几乎趴伏在地上颤抖。 “知…知道。” “自己动爪,还是我来?”我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看他。 “这是我作为雄性的尊严……”他还想挣扎一下,目光心虚地移开,隐隐有些悲凉。 “所以呢?”我绕到他旁边,抬起后腿,精神力加持下一脚踹碎他的鳞片,冰冷的蛇血飞溅,洒在地上,一朵朵地绽放。 “我的尊严就不是尊严?还是说……”扭身一爪下去,三道火焰爪芒瞬间撕开他的鳞甲。 “是我太过仁慈,让你忘了谁比较强?” 我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他身上游走,像随时会落下的刀。 黑蛇似乎察觉了什么,猛然向一处窜去。 一只劲瘦的爪刺破蛇鳞,蛇身像是树藤般忽地崩直,又跌回我爪下。 “躲什么?又不会弄死你” 他有些急了,扭过头来,狰狞地张开嘴,露出口中的寒光,颤栗着嘶吼。 “对不起!行了吧,你不要欺蛇太盛,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想怎样?!再这样我咬你了!你以为你还能活?” “好啊,要吧,你只要敢咬,我下一息就把你的脑袋打烂。” 我看着他,语气平静。 “只有两根对吧?要么你反抗,大家一起死,要么你乖乖的,我给你留一根。” 他的神情怔愣了片刻,随即变得恼怒,破口大骂起来。 “你个妖尽可夫的母狗!贱种!你当时他妈不也很爽吗?当时不是很主动吗?现在搁这装清高!又当又立的野狗!” 我没有回应,只是把爪子搭在他的七寸上,血炎开始缓慢灼烧。 “听说打蛇打七寸,我找对了吗?” 他浑身颤了一下,刚升起的气势又落了下去。 “对不起……” “可你刚骂了我,我很不爽。” 我的爪子向下压了压,爪下的蛇颤起来,痛呼一声。 “主……主子,饶了奴吧,是奴错了…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奴不该有怨言……” 他挣扎了一下,最终乖顺地低下头,不再动弹。 狗嘛,打打就服了。 最后便是行刑的过程了,在黑蛇颤栗的痛呼和洒落的蛇血中,顺利地结束了。 他成功失去了他最骄傲的优势。 他像是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直到我甩尽爪上了血,走到他面前,他还是没有动弹。 “喂,醒醒。” 他忽地清醒,眼中闪过恐惧、阴狠的光芒,又很快被他敛去,乖顺地蹭我的前爪。 “说说吧,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语气软了些,摸摸他的脑袋,算是饶了他。 黑蛇松了口气,抬起头,看见我又有些心虚。 “其实……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香味。”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应,长出一口气。 “那种味道……就让我对你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你那什么表情?我不喜欢雄性!绝对不喜欢!” 我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所以是我贱喽?” 黑蛇一顿,急忙摇头:“不不不,怎么能这么说呢?是我没控制住自己,我会尽力补偿的。”他卑微地低下头,凑了过来。 我却不领情,一把推开他的脑袋,眼神示意他继续。 黑蛇浑身一僵,像是突然醒了,乖顺地盘起来,待在一旁离我一米多的地方。 “这不是好不容易到了八阶吗?我想着找回面子就去找你,结果……你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很害怕的样子,我可是光明磊落的蛇,想着安慰你一下吧。” “然后……那股香味涌上脑袋,眼前就混沌了,然后……然后……再醒来就……嗯。” 黑蛇莫名有些扭捏,盯着自己摆动的尾尖,支支吾吾地把话咽回去。 “怎么,差点变成雌性让你懂得羞耻了?” “倒也不是……就是,你会讨厌我吗?” “?” 我果断后退一步远离他。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不喜欢雄性吗?” “我是说……你不一样……不是,我他妈在干什么?” 在我震惊的目光下,他抬起尾巴,狠狠抽了自己一下。 “你……疯了?” 黑蛇没有回答,只是浑身颤栗,目光迷离地窜了过来。冰冷的信子触了触,我,才是满足地蹭了蹭,碎碎念起来。 “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早就被打上你的烙印了,”他的脑袋埋在我胸前:“我喜欢你啊,我控制不住……”他的声音有些哭腔。 “什么玩意儿?”我一把推开他,“说清楚点。” 他眼中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愤怒、怨恨,最终化为无可奈何,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放出了他的气息。 那让人熟悉的阴郁的气息,但似乎混杂了我的气息,在其中涌动,随时会占据主导地位。 确实是一个烙印,但非要说的话,更像奴印,只要我强过他太多,我这一缕气息就会彻底泯灭他的意识,让他沦为傀儡。 怪不得这家伙这么奇怪。 “我看看能不能把这个印记洗掉,你别反抗。” 他看着我,眼中神色暗了暗,乖顺地贴了上来,放开灵海。 意识渗进去,入目是黑蛇的灵魂,一只黑色小蛇盘在那里,病恹恹地闭着眼,身上是不正常的炽热,甚至时不时有一抹血色从鳞片间喷涌而出,噼啪地烧灼。 不会是因为我刚把他阉了一半,状态才这么差吧? 我走过去,精神力探入,一点点收回几乎融入他整个灵魂的印记。 难度还是有点的,毕竟我刚揍了他一顿,导致他对这印记的抵抗弱了,被其趁虚而入,几乎被我的气息同化。 只能抽丝剥茧般地一点点来了。 虽然被占了便宜,但他都快不行了,我实在是生不起气,总不能因为这事就把它变成奴隶吧?再说他喜欢的是小母蛇,要不是不可抗力因素也不会这样。 恐怕真是我错了。 当最后一丝印记被剥离,突然一阵恍惚,被迫回到自己的灵海。 再睁眼,是一只和我很像的狼,只是比我更瘦高些,此外几乎是我的翻版。 他慵懒地躺下,露出小腹上小巧的爱心,**裸地打量着我。 “怎不说话,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