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81：从深山打猎开始崛起》 第195章 媳妇儿，我给你擦擦背！ 陈大山两口子再次进屋时，贺振东已经跟杨家父子谈得差不多了！ 进门以后相互客套了一番，三人也就拒绝了留饭，告辞离开了杨家。 几人都假装忘记了拿上那两瓶酒！ 杨老爷子虽然是张了张嘴，最终却也是装了糊涂！ 很多时候，收不收，也是一种态度！ 将陈大山他们三人送走之后，杨国宏回到屋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上那包七叶胆：“爸，您说他们这事儿靠谱不？” “这玩意儿山里到处都是，就算是真能成，只怕是也挣不到啥钱吧？” “再说了，虽然省报上报道过，这东西是不是真有那么神，也还是两说……” 老爷子顺手泡了两杯七叶胆，将其中一杯推到了杨国宏面前：“尝尝！” “要是觉得还行，往后能帮就帮那孩子一把！” 说到这里，他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山里人的日子过得太苦了，就算只能卖几分钱一斤，也能让他们多吃几顿饱饭！” 杨国宏微微点头，端起杯子闻了闻，便感觉清新的草本香气扑面而来！ 下意识地抿了一口，刚被微苦的味道引得一皱眉，一股清爽自然的回甘，紧跟着就在他口腔中弥漫开来。 “跟绿茶的味道差不多，就是有一股草腥味儿！” “要是能证明功效，价格也不贵的话，应该还是有人买的！” 杨国宏品尝的功夫，老爷子也喝了一口。 他微闭着双眼感受了片刻，突然开口道：“国宏，你有没有感觉到，自个儿脑子好像清醒了一些？连喘气儿都更利索了？” 杨国宏微微一愣，随即诧异道：“您不说都没发现，还真是！” “而且中午吃得太辣，我这胃里一直燥得慌，这一口下去竟然就好了不少……” “看样子省报上那篇报道是真的，这玩意儿还真挺神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可惜了，再神奇也是到处都是，根本就不值钱！” 老爷子闻言手上一顿，也是跟着叹了口气！ 他俩在这里替陈大山可惜，而陈大山本人此刻却是满脸的兴奋！ “东哥，你这两天找找门路，一定要弄一批一看就很高级的包装盒！” “草腥味的事儿你别担心，那是因为你收的那些货，都是直接晒干的！” “我这边有个独门秘方，等开春了就弄一批过来给你尝尝，保准没那个味儿！” “咋可能按斤卖？我不是让你弄包装盒了吗？” “待会儿我给你画个图，一盒顶多装二两，只要你照我说的做，到时候指定能卖出去……” 他一路走一路说，越说越激动，不断冒出来的奇思妙想，都把贺振东给听愣了！ 花钱做包装盒？还要越高级越好？ 还不能按斤卖？一盒顶多装二两？ 这……这能卖出去吗？ 漫山遍野都是的东西，搞个包装盒装上，人家就愿意花钱买啦？ 投入那么多本钱，到时候要是卖不出去，那得亏多少？ 看出贺振东的疑虑，陈大山只是稍一沉吟，便笑着说道：“东哥，这事儿你不一定非得跟我一起干！” “要不这样吧，你把你家的门店腾一块地儿租给我，让我自个儿去折腾……” 贺振东眉头一皱，当即挥手道：“你这是说的啥话？” “既然你认定了这买卖能做，那我就跟着你一起做，就算是成不了，这点钱我也亏得起！” 陈大山自然看得出来！ 贺振东心里对这事儿，其实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之所以答应，不过是单纯的讲义气而已！ 他微微一笑，当即拍了拍贺振东的肩膀：“东哥，你将来肯定不会为今天做的这个决定后悔的！” 说话之间，几人便再次回到了中药店门口！ 还没进门，他们便闻到了浓烈的羊肉火锅味。 贺振东一家子，是真把陈大山两口子当成贵客接待了！ 满满一大锅羊肉，满满一大桌子菜！ 吃饭的时候吕卫红甚至都没上桌，端着个饭盆站在陈大山两口子背后。 只要看到他俩碗里空出一点，立马就是一勺子米饭盖了过去。 那锅里的羊肉，更是一勺一勺地往他俩碗里舀。 弄得两人最后只能是全都把碗藏在了桌子底下，好不容易放下碗筷的时候，都撑到站都站不起来了。 饭后，陈大山又跟贺振东交代了一些前期筹备事宜！ 至于说绞股蓝茶的制作方法，他却是始终没有提及。 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没有涉及巨大的利益，相互之间自然是格外讲义气，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可要是涉及到了巨大的利益，那就必须得留一手了！ 而贺振东也是很懂分寸，从始至终，不该问的一句都没多问！ 他原本是要留陈大山两口子在家里住的！ 刚吃完饭就悄悄安排吕卫红把房间收拾好了！ 听陈大山说早就已经在招待所开好了房间，顿时就佯装生气地数落了他几句，最后一路将两口子送到了招待所门口才回去。 双人标间是两张单人床！ 就这么大点房间，俏脸一片滚烫的赵慧兰，原本是只打算洗个脸泡个脚就睡的！ 奈何陈大山非要让她擦擦身子，还说保证不偷看！ 结果她才刚解开棉袄，陈大山就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媳妇儿，我给你擦擦背！”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还不知道赵慧兰前几天说的“身体不适”，是什么意思？ 自个的媳妇儿，都出来开房了，难道真就只是在这里单纯地睡觉？ 赵慧兰浑身滚烫地连连推拒，陈大山跟个大灰狼似的死皮赖脸，两口子闹着闹着就抱到了一起！ 房间里春意渐浓，引人遐思的声音很快就透过单薄的房门，传到了门外走廊上…… 这一晚，双人标准间里，有一张床连动都没有动过！ 清早起床，神清气爽的陈大山带着走路有些不自然的赵慧兰去退房时…… 发现昨晚还精神抖擞的值班大妈，不知道为啥顶上了两个黑眼圈，看向他俩的目光更是带着怪异。 “媳妇儿，要不我背着你走吧？” “要是能怀上就好了！” “现在是正月，孩子十月份出生，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 赵慧兰越听脸越红，抬手就在他背上锤了好几下：“你还说！” “我都答应你了，偏偏一晚上都忍不了！” “叫你小点声你非不听，招待所大妈指定全听见了……” “怕啥？”陈大山嘿嘿直笑，伸手把她的手抓在了手里：“她自个儿不好好睡觉，偷听咱们两口子的事儿，我都还想找她的麻烦呢！” 话音未落，他便再次迎来了赵慧兰的一顿“暴击”。 两口子一边打趣一边走，很快就来到了县图书馆门口。 陈大山脸色一正，当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撕下一半递给了赵慧兰：“媳妇儿，咱俩各负责一半，中午之前尽可能把这些书都找到！” “七叶胆的买卖能不能成，可全都指着这个了！” 赵慧兰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书目清单，疑惑道：“可咱们就算是找到了，也不能带出来……” 陈大山牵着她的手就往图书馆里面走：“根本不需要带出来，因为我需要的本身就不是这些书！” 第196章 无妄之灾 在1982年的图书馆找书，只能依赖人工检索系统和纸质目录！ 过程十分繁琐，总结下来就是九个字：翻卡片、跑书架、问馆员！ 好在杨国宏和吴玉梅两人的工作证“含金量”很高，馆员愿意帮忙，而且山阳县的图书馆也不算大！ 陈大山和赵慧兰两人用了三个钟头左右，便将书目清单上的大部分书都找到了。 剩下的不是找不到，而是这图书馆里根本就没有！ 不过这个结果，陈大山已经非常满意了！ 他所找的书，大部分都是医学方面的刊物！ 找到以后并没有抄录刊物里的任何资料，而是直接翻到扉页，把上面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抄了下来。 这就是他昨天在镇上看到邮筒的时候，所想到的获取权威证明的方法。 在这个年代，普通人想要得到专业的学术刊物，就只有三个方式。 图书馆借阅、参加学术会议、向作者或研究机构索取…… 以陈大山的身份，前两条路是肯定行不通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向作者或研究机构索取！ 幸好昨天在杨家看到了那张报纸，在那篇报道中看到了有关绞股蓝功效的论文，都是发表在哪些学术期刊上，同时了解到了中药领域有关绞股蓝的记载出处！ 不然陈大山还真就只能先耗费大量的时间查到这些信息，然后再走下一步！ 走出图书馆以后，陈大山先把工作证还了回去，然后便带着赵慧兰去了邮电局。 这年代的通讯方式，还是以书信和电报为主！ 打长途电话得到邮电局营业，向工作人员说明要拨打的号码，由工作人员接通以后使用，通话按分钟计费。 而且是人工转接，流程很是繁琐。 八个电话，其中有三个电话接通以后，他才刚刚表明身份和来意，对方就不耐烦地挂掉了！ 还有两个电话压根没接通！ 只有三家耐心地跟他交流，并且记下了他报出的地址，答应将相应的刊物给他寄过来！ 陈大山不仅没有失望，反而还很高兴！ 有三家权威机构背书，就已经十分足够了！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放弃！ 而是立马买了信纸，带着赵慧兰一起在邮电局大厅，写了五封信寄了出去！ 挂了电话的，电话没接通的，一家都没落下！ 小黑狗的邮票八分钱一张，信纸和信封也要不了多少钱！ 万一让人家感受到了他的诚意，能有个意外收获呢？ 忙完这些，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见时间还早，陈大山当即就带陈大山在路边摊买了两碗包面吃了，随即大手一挥：“走，媳妇儿，我带你逛街去！” 上阳县城的主干道，名字就叫上阳路！ 这个年代的县城还不大，邮电局前面不远就是一家新华书店，再往前一些就是理发店、鞋店，还有一家老式照相馆。 大年初三，除了新华书店，其他店铺基本都没有开门营业！ 陈大山一直都记得赵慧兰让他帮忙找教材的事儿！ 想到之前在季东林那里就只找到了几本过时的，这会儿也就带着她去新华书店买了一些。 出来以后看到街道对面的裁缝铺子，他的心里一动，立马就拉着赵慧兰走了过去。 马上就要开春了，得提前买些衣裳备着！ 82年的上阳县，中小学春季开学的时间是正月初十！ 应该是想到孩子们过完年以后，很可能还会买新衣服上学穿，仅有的两家裁缝铺子今儿个都是开着门的。 这年头，国家虽然对经济制度有所放松，但开店做生意的规模还是不能超过三个人。 所以县城那些搞个体经营的，基本上都是小规模的夫妻店。 这家裁缝铺子陈大山之前来过一回，也是一间夫妻店。 老夫少妻！ 他曾无意间听人说起过，那两人以前都是县制衣厂里的职工！ 小姑娘跟了老师傅，不知道怎么地就滚到了一张床上，惹得老师傅的原配在厂里闹翻了天，最后全都丢了工作。 再后来，老师傅便跟原配离了婚，转头跟小姑娘一起在街上开了这家裁缝铺子！ 他们的事儿，当时在上阳县城闹的是满城风雨！ 原本大伙儿对这种事情，都是十分不齿的！ 奈何两人的手艺确实不错！ 再加上小姑娘二十出头的年纪，人长得漂亮，见人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又能说会道…… 短短两年，这家名叫立新裁缝铺的裁缝铺子，生意已然盖过了上阳县城的招牌老字号！ 陈大山迈步之间，下意识地就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师傅裁缝铺。 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 跟热热闹闹的立新裁缝铺子比起来，确实是有点惨烈！ 不过这跟他也没啥关系！ 同样是花钱买东西，难不成就因为一些花边新闻，就不挑好的买了？ 转眼间，陈大山两口子便来到了立新裁缝铺子门口。 这铺子里的顾客大部分都是男人！ 这些人只怕也不是真心来买衣服的，而是被老板娘彭曼香勾住了魂儿，大过年的巴巴地来看她的。 陈大山带着赵慧兰挤进店里的时候，彭曼香正巧笑嫣然地拎着一件“六片式”的西装给众人介绍。 “不贵的，才二十元一套，这大过年的，你们不会连这点钱都不舍得花吧？”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说着还捂嘴笑了一下：“等衣裳做好了，咱们可是要亲自送上门的……” 话音未落，便有人起哄：“谁送上门？是老板娘吗？要是老板娘亲自送，那我就订一套！” 人群顿时哄笑了起来。 里面一直宅裁剪衣裳的男人，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而他刚把剪刀往台面上一摔，便听到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大山，咱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这种衣裳并不难做，你扯点布料回去，我一天就能做出来！” “就一件普通春装，哪需要花这么多钱？” 霎时间，男人的满腔怒火，一下就发泄到了赵慧兰身上：“不买衣裳，你们跑进来凑啥热闹？” “并不难做？扯点布料回去，一天就能做出来？” “没见识的玩意儿，咱们店里的衣裳全都是最时兴的款式，整个山阳县就咱家能做出来！” “真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咱们两口子早回家喝西北风去了！” “大过年的跑来瞎咧咧，坏我生意，真当我没脾气吗？” “给我滚出去！” 店里骤然一静，彭曼香周围那些男人下意识地散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后方陈大山和赵慧兰身上。 第197章 自家竟然藏着个现成的宝贝！ 彭曼香正在兴头上，被打断了明显有些不高兴。 她回头瞪了自家男人一眼，然后才转头上下打量陈大山和赵慧兰。 女人身上的袄子倒是在她家店里买的，不过料子很普通，不是啥高档货。 男人身上的衣服更是不值钱，好像是打隔壁老王家买的便宜货。 除此之外，这两个人身上就没啥值钱玩意儿了。 彭曼香愈发不耐烦：“你们是来买衣裳的？要多少钱的？” “我这儿做一身可不便宜，至少也得十几二十块！” 陈大山刚想开口，赵慧兰就抢先半步，语气带着急切：“我们不是来买衣裳的。” “实不相瞒，我也会做衣裳，能不能做好了送来您这儿卖？” “我做的衣裳保准好看，保管能让您多挣些钱……” “嗤……”彭曼香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你们打哪儿来的？” 赵慧兰连忙答道：“丹水镇李家村，离这儿有点远，不过我可以多做一点再……”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彭曼香夸张的笑声给打断了：“大伙儿听见了没？” “丹水镇？李家村？” 她拖长了语调，眼里满是轻蔑：“一个山沟沟里来的，还说自个儿会做衣裳？还想做衣裳放咱们店里卖？” 话音未落，她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像赶苍蝇似的冲两人挥了挥手：“行啦，哪凉快哪儿待着去，别在这儿耽误我做买卖！” “这算盘珠子都嘣我脸上来了？我彭曼香的便宜也是你们这种人能占到的？” “想要拜师学艺，那就得有个拜师学艺的样儿，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你还嫩了点儿！” “赶紧滚蛋，这大过年的，我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 一旁几个男人立刻跟着哄笑起来：“对对对，赶紧走，别耽误人家做买卖！” “明明是想偷师学艺，反倒搞得像是要给人家老板娘占便宜似的，你们这脸皮可真厚！” “山沟沟里出来的人就是没见识，耍这种小聪明，也不怕人笑话……” 赵慧兰急得满脸通红：“不是，您误会了，我是真会做衣裳……” 陈大山没吭声，直接牵着她的手就走。 听到店里传来的哄笑声，赵慧兰焦急地跟他解释：“大山，我是真的会做衣裳！” “我妈就是制衣厂的职工，打小我就帮她剪线头、钉扣子，十多岁就跟着她在厂里打零工挣钱贴补家用！” “你见过我用缝纫机补衣裳的，我还学过绣花……” “我也就是问问，看能不能挣点辛苦钱，没想到她说话那么难听！” 以前陈大山只知道赵慧兰的母亲是制衣厂的职工，一直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家里有了缝纫机以后，见她帮村里人缝补衣服的手艺不错，也只是觉得她很有天赋，心灵手巧，还以为她的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直到方才赵慧兰一再地说自己会做衣裳，他才突然醒悟！ 服装啊！ 这年头，那些胆子大的，能从南方城市把货进回去摆摊儿的，哪个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他原本是打算等绞股蓝茶的生意稳定下来，熬过政策摇摆的 1982年，再去涉足服装行当的。 却没想到，自家竟然藏着个现成的宝贝！ 前世他就做过服装行业，加上那段时间正好流行复古风，所以他还专门研究过八九十年代的流行款式！ 脑子里的设计图虽然不多，却也是完全够用了！ 只要赵慧兰能够做出来，哪还需要去南方进货？ 小规模的生产，成本肯定是要高出很多的！ 但是按照如今的经济环境，本身就只能小打小闹，规模大了反而可能惹上麻烦！ 而且以现在的治安状况，去南方进货，那可真是拿命在赌！ 强龙难压地头蛇！ 即便是陈大山并不担心自己的人生安全，却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不会吃亏！ 想到这里，他连忙抓住赵慧兰的手，激动地问道：“慧兰，要是我给你把工具都配齐了……” “是不是只要有图纸，你就能从打板到裁剪，再到缝制、熨烫，全都拿下？” 赵慧兰怔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满含诧异：“你……你咋也知道做衣服的流程？” “你别管我是咋知道的！”陈大山迫不及待地追问，“快告诉我，这些流程你是不是都会？稍微复杂点的，你能不能做出来？” 赵慧兰用力点头，眼里满是自信：“只要工具齐全，没有做不出来的衣裳，我妈她们厂里以前还接过外贸公司派的单，比这复杂得多的款式我都做过……”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兴奋不已的陈大山抱着转起了圈儿：“太好了，媳妇儿，你要给咱家立大功了！” 他激动得大叫大嚷，直接抱着赵慧兰就往王师傅裁缝铺子那边跑：“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门路！” “二十块一件的破西装有啥了不起的？” “我媳妇儿做出来的衣裳，至少也得卖五十，卖一百……” 王师傅裁缝铺子跟立新裁缝铺子，中间就隔着两个门店。 此刻，店里冷冷清清，一对中年夫妇正带着女儿围坐在火炉旁叹气。 王福生重重放下手中的搪瓷缸，看向妻子马秀云，语气里满是无奈：“听我的，过完正月，咱们就把店关了！” “趁着现在还没咋亏钱，把两台缝纫机卖了，钱留着给咱闺女当嫁妆！” “房子租出去换点租金，咱们再找点零工做……” 马秀云看着倾注了无数心血的裁缝铺子，眼眶一阵发红，良久才轻轻点头。 “爸、妈，再等等吧。” 正在钉扣子的女儿王玲玲突然开口，指尖不小心被针扎破，她连忙把渗血的手指含进嘴里，“收音机里说了，现如今大伙儿的日子越过越好，说不定再等等，生意就有转机了……” 王福生看着女儿，眼神里满是宠溺：“傻丫头，不是咱们不等，是咱们的手艺跟不上时代了。” “现在的人啊，都讲究时髦，谁还会来咱们这儿做老款式？” 正说着，一家人便同时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转头看到一男一女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王师傅，我媳妇儿想做些衣裳，请你们帮忙代卖，您看成不成？” “放心，咱们绝不会让您吃亏，我会按售价的一成给您提成，每卖出一件衣服，您都至少能拿到两块钱！” “咱们送来的衣服都是最时兴的款式，而且到时候我还会过来帮着卖，指定不会缺了销路！” “您家的情况我都听人说过了！” “只要您点头，我就敢拍着胸脯向您保证，顶多几个月的功夫，就能帮您把这买卖重新做起来……” 店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与彭曼香的尖酸刻薄不同！ 王福生两口子虽然压根不信陈大山的话，却还是立刻笑着迎了出去。 王玲玲也笑着摇了摇头，但还是立马洗了两个杯子，开始给陈大山和赵慧兰泡茶。 第198章 赶紧的，别耽误功夫！ 时候已经不早了，待会儿还要把工作证给杨国宏送过去，然后去坐下午三点钟的班车回家。 因此陈大山直接开门见山地出示了村里开的介绍信，表明了身份和来意。 然后又找王福生要了画粉块（三角形的粉片，做衣服画线用的），直接在地上画了一副春款衬衫草图。 看到这种后世地摊上到处都是的款式，王福生一家和赵慧兰全都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陈大山是真没有吹牛！ 不过对于他说的每卖一件衣服，就至少能拿两块钱提成的事儿，王福生一家都没敢相信。 春装咋可能卖出那么高的价钱？ 再好看的衣裳也是用布做出来的，那些买衣服的人又不傻？ 可是不管他们信不信，陈大山开出来的合作条件，他们都没有理由拒绝！ 因为他从始至终说的都是代卖！ 衣服送来的时候王师父裁缝铺子不需要给钱，卖不出去没损失，卖出去了就有提成可以拿！ 所以才过了不到一个钟头，陈大山就用刚买的信纸手写了两份合同，随后和王福生一起在后面签了字，按上了手印！ 时间紧迫，陈大山拉着赵慧兰直奔供销社，采购布料、缝纫线、画粉、熨斗等制衣工具。 票券不够，他又绕到化肥厂附近找票贩子补了些，才算把东西给买齐了。 好在车站离县局不远！ 两人把工作证给杨国宏送去以后一路飞奔，赶在班车发动前一秒上了车。 坐到了车上，赵慧兰还是有些忐忑：“大山，这事儿真能成吗？” 她说着就忍不住呸了一声：“立新裁缝铺子里那些男的都是些臭不要脸的，都是冲着老板娘去的……” 陈大山抬手指向路边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摇头笑道：“做男人的衣服能赚几个钱？” “咱们要赚的，是女人和孩子的钱！” “就说咱们村吧，年前彩霞嫂子买了件新衣裳，拥军媳妇儿是不是立马就跟着买了一件？” “还有林大妈他们家，大人都不舍得花钱买啥，却是给俩孩子从头到脚买了一身新的，连她家孙女儿都没落下……” “咱们那种穷山村都是这样，这城里的人就更是不用多说了！” “那些吃公家饭的，谁不讲究个体面？碰见时髦的衣裳，谁不想买一件穿到单位去长长脸？” “只要有一个人买，其他人立马就得跟着买！” “男人可能不讲究这些，但你们女人，可是谁都不愿意让人看低了的！” 他越说越激动，伸手就搂住了赵慧兰的肩膀：“媳妇儿，你只管放开手脚做衣裳就行了，卖货的事儿交给我就成！” “你这手艺，将来赚的钱只怕是比我赚的还多呢！” 周围乘客纷纷看过来，赵慧兰脸红得发烫，忙拍开他的手：“快松开！这么多人看着呢！” 顿了顿，她又追问：“我真能挣很多钱？” 陈大山郑重点头：“真的！” 赵慧兰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能分担些，你不用这么累了。” 陈大山乐了：“咋？你还打算养着我，让我吃软饭啊？” 赵慧兰认真点头：“嗯，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让你饿着。” 陈大山：“……” 我媳妇儿还真实诚！ 一句玩笑话还当真了！ 班车在碎石路上颠簸了两个多钟头！ 刚到镇上，陈大山就透过车窗，看到了在老吴开的小饭馆门口转悠的李立冬和李卫平等人！ 今天已经是大年初四了！ 即便猜到收魔芋的老板不太可能这么早来，他们还是忍不住跑了一趟！ 陈大山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压根没有半分停留！ 年前小日子那边对魔芋食品的需求消息还没传开，价格自然是蹭蹭往上涨！ 可年后嘛！ 罗红军那边即便是继续收购，价格只怕也是没法跟年前相比了！ 眼下怕是连供销社都闻着味了！ 小打小闹哪儿拼得过“国家队”？ 运到南方的魔芋数量一多，价格自然而然也就降下来了！ 赵慧兰脚上的水泡还没好，加上昨晚…… 所以上山的时候，她依然只能自己走一段，再让陈大山背一段。 两人回到李家村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赵慧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家门口，看到大门上的锁头依旧完好，才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两天一夜不在家，她最担心的就是家里遭了贼！ 进屋以后陈大山刚准备把火架上烧点热水，赵慧兰就迫不及待地拿来了纸笔：“你快把先前那种衣服的样式画出来……”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咱们总得先吃饭……” “这些都不用你管，烧水做饭的事儿交给我来做就成！” “铁桶还在别人家呢！” “我去接，我把饭煮上了就去，你赶紧的，别耽误功夫！” 看着赵慧兰这幅小财迷的模样，陈大山苦笑摇头，只能是接过纸笔，拿着煤油灯去里屋缝纫机台面上画起了图纸！ 好在有关服装款式的记忆还不算遥远。 虽然前世他只是见得多，却并没有亲自画过。 但是在浪费了五六张纸，又拿着软尺在赵慧兰身上比画了好几遍以后，也算是画出了模样。 主要是他只记得一些款式，尺寸方面记得不是那么准确！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而且画的时候又回忆起了一些，画第二张的时候速度倒是快了许多。 而这时，赵慧兰也已经把铁桶接回来了！ 小家伙一见到陈大山，尾巴就摇成了风车，扒着他的腿一个劲地往他身上爬，撒娇似的汪汪叫个不停。 陈大山刚笑着俯身将它抱了起来，注目看向图纸的赵慧兰就发出了一声惊呼：“这……这都是你画的？你啥时候学会画这个的？” “这也太好看了吧？裙子配上衬衣领和衬衣袖口？” “你到底是咋想到的？” 陈大山得意地一笑，刚准备炫耀两句，就被自家媳妇儿伸手推到了一边：“让让，我得仔细看看！” 赵慧兰如获至宝的拿起图纸之后，直接就朝他挥手驱赶：“你快去看看锅里，别把饭煮糊了！” 陈大山忍不住磨牙！ 刚才是谁说烧水做饭的事儿，都不用我管来着？ 第199章 媳妇儿，你还疼不疼？ 被赶到厨房的陈大山见饭已经快熟了，立马就利索地切肉熬油，炖了一锅土豆加白菜！ 接连几天奔波劳累，加上昨晚已经“食髓知味”，现在天都黑了，哪还有不赶紧上床睡觉的道理？ 结果他喊了好几声开饭赵慧兰才出来。 而且还是直接舀了一勺子菜往饭上一盖，就又转头钻进了里屋！ 陈大山端着碗跟进门，只见她左手托碗、右手捏着软尺在胸前比画，眼睛像钉在图纸上似的发亮，连他走近都没察觉。 他哭笑不得，冷不丁抽走图纸塞进口袋：“先填饱肚子，洗完澡再踏踏实实睡上一觉，明儿有的是工夫琢磨。” 赵慧兰急得直跺脚：“哎呀，我刚看出点门道！” “快拿出来，我再看一会儿……” 她说着就想把图纸抢回去，结果一不小心差点把碗里的饭都洒了，连忙又把手缩回去护了一下：“就一会儿，领口位置我还没……” “没得商量！”陈大山揣着图纸就往外跑，顺手捞走软尺，“吃饭、洗澡、睡觉，明儿你想咋看就咋看！” 赵慧兰气鼓鼓地跟着到火屋，腮帮子鼓得像含了核桃，闷头扒拉饭的模样活像是在跟碗里的土豆白菜较劲。 三两下刨完一碗饭，她把空碗往陈大山眼前一戳：“这下能还我了吧？” 陈大山憋着笑，冲墙角的搪瓷盆扬了扬下巴：“先去擦擦身子！” “擦就擦！” 赵慧兰气呼呼地蹲到火塘边拎水壶，眼角余光却是瞄着陈大山的口袋。 眼见他夹了一块土豆去喂铁桶，立马手疾眼快地就把图纸给抢了过去，随即撒腿就跑：“就一会儿，一会儿就还你……” 嘴上说是一会儿！ 可等陈大山吃完饭收拾好了碗筷，又在火屋把澡都洗完了，她都还闷在里屋没出来。 “小祖宗！” 陈大山哭笑不得，当即再次抢走图纸，然后到火屋给她倒了一盆热水端了进来：“赶紧洗澡睡觉！” “你再这样，我可就不让你挣这钱了！” 知道再使小性子也没用，赵慧兰只能认命点头，伸手把他往外推：“那你出去，我不叫你，你就不许进来！” 陈大山嘿嘿一笑：“怕啥？昨儿晚上……” “出去！” 赵慧兰脸涨得通红，像只炸毛的小猫，一路把他推出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陈大山倚在门板上，听着屋里窸窸窣窣的响动，故意提高嗓门：“水要是凉了，可得喊我！” 话音刚落，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一只湿漉漉的手伸了出来，在他胳膊上狠狠拍了一下：“去烤你的火，不许偷看！” 而赵慧兰把手缩回去没一会儿，屋里便传来了咣当一声闷响。 陈大山听得出是啥东西掉盆里了！ 可这种机会，他咋会放过？ “媳妇儿，你咋啦？” “是不是摔着了？伤到了没？” 这家伙死不要脸地“焦急”呼喊两声，立马就推门闯进了里屋。 赵慧兰这会儿已经脱了衣裳，手里拿着湿毛巾准备擦身子。 她的皮肤本来就很好！ 常年捂着的地方更是白若凝脂，水珠顺着颈项往下，慢慢流进令人遐想的美妙弧度里！ 身侧的煤油灯光亮不断摇曳，更是衬得她白如玉，美如画！ 陈大山就这么“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里屋，然后傻乎乎地愣在了门口。 赵慧兰惊慌失措，下意识地胡乱一捞，将散落在缝纫机上的衣裳扯了一件捂住了身子。 四目相对！ 她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羞恼的眸光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了一般，湿漉漉的，清澈而又干净！ 陈大山被她看得一阵窘迫，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咳咳！” “我听到屋里的动静，还以为你摔着了……” “那个……你继续，我去门口守着，免得有人偷看！” 听到他这欲盖弥彰的解释，赵慧兰又好气又好笑！ 去门口守着，免得有人偷看？ 最想偷看的就是你！ 见赵慧兰好像确实很害羞，陈大山也就没打算勉强！ 说完真就往后退了两步，打算等她洗完再进来。 而他刚刚转身，身后却传来了赵慧兰的声音！ “等等！” 她开口叫住了他：“你……你能帮我擦擦背吗？” 赵慧兰无比羞涩，却还是坚定地开了口。 咱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 既然他爱看，那……那就让他看吧！ 啥？ 擦背？ 陈大山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要知道昨儿晚上他俩虽是圆了房，赵慧兰却是第一时间就关了灯，完事儿也是立马就把衣裳穿上了的。 陈大山有些不确定地回头，就看到赵慧兰正看着自己！ 虽然十分羞涩，神色却是很认真，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他激动得眉飞色舞：“成，媳妇儿，你等一下，我先把门关上，免得你冻着了！” 说完他立马就进了屋，迫不及待地转身关上了门。 再回头，赵慧兰已经在等着他了！ 她坐在竹子做的小板凳上，背对着陈大山，身上只穿了件内衣。 热气氤氲，熏得陈大山眼睛有些发烫！ 明明是自己的媳妇儿，明明已有夫妻之实，可这会儿他的心脏依旧是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深呼吸！ 冷静！ 陈大山深吸了一口气，从赵慧兰手里接过毛巾！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他胡乱找着话题：“媳妇儿，不是我要管着你！” “你身子骨刚养好没几天，出门这两天又走了那么远的路，脚上都打泡了，不好好休息咋行？” 陈大山柔声道：“做衣裳的事儿不用急这么一时半会儿，七叶胆的事儿已经有眉目了，等到开春……” 咕咚！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 喉结情不自禁地滚动了一下，瞳孔也一点点扩大！ 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赵慧兰的颈项上，白与黑的对比极其强烈！ 她微微侧着身，能够看见漂亮的景象，和被水汽熏得通红的耳垂！ 陈大山：“……” 要命啊！ “咋啦？” 赵慧兰轻声开口。 她的声音轻柔而又羞涩，在这水汽弥漫之下逐渐升温的房间里，宛若一根羽毛，轻轻扫在了陈大山的心尖儿上！ 陈大山浑身都在发烫！ 他下意识地伸手！ 擦拭间，手指难免触碰肌肤，感受到那熟悉的，细腻如玉的触感！ 嘶…… “下面一点，旁边也要擦一下！”赵慧兰的声音裹着水汽，又软又糯，“都怪你，昨儿都没好好洗……” 热气腾腾的毛巾擦过！ 肌肤像是上好的白瓷，娇艳欲滴！ “好，好了！” 陈大山帮她擦完背，迫不及待地转身：“你等一下，我再加点热水，换条毛巾……” 他转身想去拿水壶和另一条毛巾！ 可一双手却轻轻拉住了他！ 一回头，就看到赵慧兰穿好衣服站了起来。 她穿着秋衣，沟壑浑圆，清晰可见。 “媳妇儿，你还疼不疼……” 赵慧兰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双手攀着陈大山的胳膊，踮起脚尖，轻轻吻住了他的嘴唇。 “还疼！”她松开陈大山的嘴唇，轻声道：“所以今晚，你就老实睡觉吧！” 下一秒，她的俏脸再次在陈大山眼里放大！ 而这一次，她轻轻咬了他一口。 微微的刺痛，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酥麻，顷刻席卷陈大山全身。 而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赵慧兰推到了门外：“叫你欺负我！” 陈大山：“……” 呼！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啊！ 搞了半天，她这是在故意撩拨我呢！ 你给我等着！ 总有讨回来的时候！ 第200章 今儿晚上，怕是躲不过了！ 第二天早上，陈大山一如既往地早起，带着铁桶去后山晨练！ 因为营养跟得上，加上每天都在坚持，虽然还不到一个月，他身上的肌肉也已经是初具规模。 而他的这份严格自律，也是被村里人看在了眼里！ 即便是那些跟他不对付的人，心底里也不得不承认，像他这样的人，将来只怕是要成大事的！ 今天赵慧兰起得比陈大山还早！ 天还没亮就悄咪咪地起床，从他口袋里“偷”走了那两张图纸，点上煤油灯琢磨了起来。 见她如此“敬业”，陈大山也没拖后腿！ 晨练刚刚结束，便砍了一捆竹子回去。 吃完早饭立马就忙活了起来，花费了半天时间，给她打造了一个长条形的大案板！ 李跃进等人还在竹林包那边挖堰塘！ 人手不太够，加上地表冻土很难挖，泥土中又时不时地冒出个大石头。 他们都挖了四天了，挖出的土坑也不过半人多深。 村里人看了三天的笑话，现如今也没谁有心思专门跑过去冷嘲热讽了！ 只有偶尔出门，看到远处热火朝天的景象时，才会冷笑着吐上几口唾沫。 可是今天，陈大山也加入了挖堰塘的队伍！ 吃过午饭，把刚做好的案板搬进摆好以后，他跟赵慧兰说了一声，便扛着锄头去了竹林包。 李跃进等人全都是满头大汗，身上也满是泥土，一个个就跟泥猴儿似的。 陈大山跟他们打着招呼，顺手就把锄头丢了进去，随后脱下棉袄放在了一边，顺着堰塘边缘滑了下去。 而他刚把锄头拿起来准备开干，上方就传来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就看到一群老太太，满脸嘲讽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李立冬他娘隔着老远就朝这边啐了一口，缺了颗门牙的嘴漏着风：“哟，陈大山，发现骗不到人，你还真就亲自来卖苦力啦？” “可不是嘛！”李卫平他奶奶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戳得咔咔响：“你们挖这破坑，不就是想让咱们信你们说的那些瞎话？” “好啊，那你们就使劲儿挖，千万别偷懒！” 她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瓜子儿，挨个儿地给同来的那些人发：“都睁大眼睛瞧好了，这戏班子唱得正热闹呢！” “挖了四五天，才挖了巴掌大个坑，演给谁看？” “有本事就真把这堰塘挖出来！” “特别的陈大山，你要是天天都能来跟着挖，咱们还真就说不定信了你那些鬼话……” 陈大山放下锄头昂头看向这些人，就像是在看着一群白痴：“我啥时候求着你们相信了？” “手脚长在你们身上，到时候分的地也是你们的，你们爱咋种就咋种，关我屁事？” 他微微顿了顿，突然又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们这么有劲，是把魔芋卖掉了，吃上饱饭了？” 暴击！ 李立冬他娘瞬间蹦起三丈高：“听听，大伙儿听听，我就说他是为了这事儿，故意坑咱们的吧？” “杀千刀的，就因为我咱们让你少挣了些黑心钱，就这么挖空心思地坑人？” 李卫平他奶奶也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似的跳了起来：“陈大山，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 “我家卫平昨儿去街上打听过了，收魔芋的老板过两天就会来！” “到时候咱们指定能卖个高价，赚了钱顿顿吃肉，气死你们这群黑心烂肺的玩意儿……” 李卫平和李立东两个，已经接连去过镇上三回了！ 今儿去了，到这会儿都还没回来！ 人家老吴的小饭馆一直都没开门，连个问的地儿都没有，这群人心里早就慌作一团了！ 此刻被陈大山这么一撩拨，几乎所有人都气急败坏地嚷嚷了起来：“陈大山，咱们好歹是一个村儿的，你就这么见不得咱们好？” “缺德啊，咱们李家村咋就出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年前咱们说让你把魔芋收了，是你自个儿不要，还开枪吓唬人的？这会儿又拿出来说事儿！” 陈大山到这儿来了，“跟屁虫”铁桶自然也是跟过来了的！ 眼见这些人恶狠狠地瞪着它的主人又蹦又跳，小家伙刷地一下就跑过来挡在了陈大山面前，龇牙咧嘴地朝着众人狂吠。 李卫平他奶奶瞬间暴怒，扬起拐杖劈头砸向小狗：“小畜生，连你也敢在我面前撒野？” 陈大山脸色一冷，一步就从堰塘里跨了上去：“你这一下要是敢砸下去，我今儿就让你爬着回去！” 老太太们被他眼底的狠戾吓得一哆嗦，转身连滚带爬地撒腿就跑，咒骂声在暮色里不断回荡。 “陈大山，像你这种人，迟早是要遭雷劈的！” “亲自挖堰塘又咋啦？” “你们要是有劲儿，那就使劲儿挖，就算是挖十个堰塘出来，咱们也不会信你的鬼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大山都被这群无知村妇给气笑了！ 他是真的无法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 这阵仗，搞得好像是他在求着这些人信似的！ 不信就不信，当做没听见不就得了？ 动不动跑来闹一场，这不是有病吗？ 一群人干到天都黑透了才收工！ 满身是泥的陈大山回到家里时，赵慧兰已经做好了……不，应该是热好了晚饭！ 人家已经忙活了整整一天了，只是把中午的剩饭剩菜放在锅里用竹篦子蒸上了，就又迫不及待地钻进了里屋。 应该是担心浪费布料！ 她这会儿已经照着图纸，用旧报纸做出了一件“成品”！ 见陈大山进门，她三两下就脱掉了棉衣棉裤，将那件用报纸做的衣裳穿在了身上。 “大山，你快看看，是不是这样儿的？” “我把领子和袖口都收了一点，到时候再在下摆做个花边……” 拿着盆准备倒水洗手的陈大山一眼扫过，顿时就怔住了！ 这件“衣裳”，还真就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长款的裙子，配上衬衣领子和袖口，既符合这个年代的保守，又不失大方洋气。 收腰的设计穿在赵慧兰身上，更是将她姣好的身材，衬托得玲珑有致！ 他当即放下搪瓷盆子，激动地说道：“转个圈儿！” 赵慧兰忸怩地转了个圈，报纸下摆扫过脚踝：“是不是不好看？家里也没大点儿的镜子……” 她话没说完，腰间便多了一双有力的手！ 陈大山不知何时凑到了她的身后，鼻尖蹭过她的后脑：“好看！” “比我见过的所有裙子都好看！” “就会哄我开心！”赵慧兰耳尖发烫，嘴角刚勾起一丝弧度，又连忙喊道：“哎呀，你别给我弄脏了……” 说话的同时一转身，报纸“衣裳”领口一下就挂在了陈大山下巴上。 听到“刺啦”一声响，铁桶还以为他俩在玩啥游戏，张嘴就咬住了裙子下摆！ “嗷呜……” 小东西一边怪叫一边胡乱甩头，赵慧兰一整天的劳动成果，瞬间扯成了两半！ 两口子微微一愣，随即忍俊不禁笑成了一团！ 身上都是泥，陈大山洗完澡才吃饭！ 刚一吃完，“大灰狼”便看向了正在收拾碗筷的“小白兔”：“媳妇儿，今儿还要我帮你擦背不？” 话音未落，赵慧兰的耳尖就已红透。 今儿晚上，怕是躲不过了…… 第201章 你先前说的事儿，还作数不？ 这一晚，大灰狼逮到了小白兔！ 里屋的竹床咯吱咯吱响了半夜，连天上那一轮明月都害羞地躲进了云层。 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总是要尽可能地展现自己的雄风的！ 陈大山前天晚上在招待所，虽然是吃上了“肉”，但这两天心里却始终有点不得劲儿！ 那房间木门太薄，压根谈不上隔音，而且赵慧兰还是第一次！ 他根本就不敢折腾得太狠…… 总而言之就是四个字：没发挥好！ 而今天，昨晚被赵慧兰“摆了一道”的陈大山，终于是在她面前找回了男人的尊严，让她知道了家里的谁才是大小王！ 大冬天的，两口子都折腾出了一身的汗！ 赵慧兰趴在陈大山怀里，张嘴就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难怪你们男人成天想着这事儿的……” 陈大山嘿嘿一笑：“你还好意思说我？刚才是谁……” 话还没说完，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嘶，你还真咬啊？” “不行，今儿我非得咬回去！” 听到里屋传来的笑闹声，火屋里的铁桶小脑袋又是一阵甩来甩去，专心致志地将那件报纸衣裳，撕成了更小的碎片！ …… 第二天早上，两口子第一次睡到铁桶在外面扒着门嗷嗷叫才起床！ 刚洗漱完，便听到了咣当咣当的敲锣声，还有李树根扯着嗓子叫喊的声音：“分地公告贴村委会墙上了，各家各户自个儿去看，没意见就把手续办了……” 转眼间，村里就已经是一片人声鼎沸，几乎所有人都在撒腿往村委会跑！ 而陈大山和赵慧兰两个，却是好整以暇地吃过了早饭，才带着铁桶晃晃悠悠地往那边走。 陈大山是知道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轨迹，村里发了公告就不会在轻易更改，因此根本不着急。 赵慧兰则是一心想要带着他离开这里，压根不在乎自家分到了些什么地！ 说来也巧！ 两人去得这么晚，偏偏是刚到村委会附近，就碰见了李新鼎一家！ 李新鼎黑着个脸走在最前面！ 紧随其后的便是杵着拐杖的李德文，还有同样黑着脸的李春梅！ 唯有卢招娣的神色还算平静，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面，跟他们三个隔着好几米的距离。 他们一家的这个年，过是真叫一个“精彩”！ 腊月二十九那晚，卢招娣被他们拽回家后，整整解释了一个多钟头。 李新鼎一直破口大骂，时不时动手給她两下！ 李德文开口闭口都是给钱给东西就放人！ 李春梅句句不离鞭炮厂那个破工作！ 从始至终，都没谁说过一句舍不得卢招娣走，也压根没谁听她解释！ 当晚卢招娣就抱了两床被子，跟李新鼎分床睡了！ 大年三十那天，直接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李德文饿得嗷嗷叫，李新鼎把门砸得震天响，她都没有理会。 等到挨了李新鼎两巴掌的李春梅把饭做好了，卢招娣却是一溜烟地跑过去拿起碗就吃，把平日里怎么都得留给李德文吃的肉，全都抢了个干干净净！ 李德文直接就把桌子给掀了！ 李新鼎气得暴跳如雷，冲过去想跟之前一样朝卢招娣动手！ 结果卢招娣端着碗就去了厨房，再回来时一手端饭碗，一手拎菜刀，一言不发地瞪的李新鼎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顿团圆饭，就只有一直把碗端在手上的卢招娣吃上了菜！ 吃完她就又去睡觉！ 李春梅有样学样，也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李新鼎和李德文两个不会做饭的面面相觑，咒骂着吃了两碗辣椒酱拌饭，算是过了个年！ 而到了晚上，他俩连辣椒酱拌饭都没吃上！ 卢招娣一觉醒来，直接把中午的剩饭拿开水一泡，呼噜呼噜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渣都没给他们留！ 李新鼎和李德文的年夜饭，吃的是在火塘里烤的几颗土豆！ 李春梅怕他俩找她撒气，饿到半夜才偷偷摸摸出来找吃的。 结果她刚到堂屋，陈大山家放的鞭炮，就把全家人都炸醒了…… 辞旧迎新的时刻，李新鼎家里一片鸡飞狗跳！ 经过这么一番较劲，李新鼎他们三个愣是直到正月初一中午，才算回过味儿来！ 以陈大山的性子，要是真打算把卢招娣接到他家去住，又岂是他们三个拦得住的？ 就凭李新鼎跑到陈大山屋里，去把卢招娣往出拽，都得挨顿狠揍！ 可这个时候回过味儿来了，又有什么用？ 格外心寒的卢招娣彻底摆烂！ 有饭就直接吃，没饭吃就只做一份自己吃，吃完就去睡觉！ 李新鼎他们三个口水都快说干了，她都跟没听见似的，主打一个谁都不搭理！ 从大年初一到现在，他们三个全靠在外面给人拜年混吃混喝！ 可是不管他们为人怎样，这大过年的，也还是有几个亲戚来给他们拜年的！ 饭倒是可以让李春梅做！ 可有客人到家里来拜年，女主人却在床上睡着，连招呼都不出来打一个，谁不笑话？ 这几天下来，李新鼎感觉自己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此刻看到陈大山，他浑浊的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陈大山，你个缺德冒烟儿的！” “煽风点火，闹得咱家连年都过不安生，我……我……” 他原本是想撂几句狠话的！ 可他迎着陈大山斜睨过来的眼神，心里却是瞬间一虚，愣是卡在喉咙里没敢说出来！ 李德文和李春梅压根没敢开口，齐齐地扭头看向了一边，生怕陈大山看出了他们眼中的怨毒。 卢招娣眼睛一亮，当即加快脚步凑到了陈大山跟前：“大山！” “你先前说的事儿……还……还作数不？” “我已经想好了……” 陈大山目光悠悠地看着她，咧嘴发出一声轻笑：“你说的是断亲的事儿？” “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咋可能不作数？” “往后你就专心去疼你的宝贝儿子李德文，将来他指定是会给你养老的！” 说完再没停留，直接牵着赵慧兰从她身边绕过，径直去了村委会！ 卢招娣怔怔地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许久之后，才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陈大山，你这个杀千刀的！” “我可是你亲娘！” “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你就是这么算计我的？” “你不是说要我去跟着你享福吗？我今儿就到你家住着去……” 陈大山骤然停步，转头冷冷瞥了一眼李德文：“你去一次，我就打断你宝贝儿子一条腿！” 一听这话，李德文吓得浑身剧颤，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卢招娣面容扭曲，疯子似的尖叫：“打今儿起，我就只有你一个儿子！” “德文都打算把我这个亲娘卖给你，我还会心疼他？” “你爱咋打就咋打，反正……” 陈大山笑了，目光刷地一下落在了李新鼎身上：“你呢？你也不心疼？” “还有你们老李家，虽然不咋待见你们，但这种事儿还是要管的吧？” 卢招娣嘴里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瞬间面如死灰地愣在了原地！ 第202章 再怎么谨慎都毫不为过！ 转眼间，李新鼎便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卢招娣，你闹够了没有？” “咱们这几天跟你说多少好话了？啊？你还想咋样？” “我告诉你，德文要是有啥三长两短，我们老李家就跟你没完！” 吓到浑身发抖的李德文，跑过去就抱着卢招娣的腿痛哭流涕：“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往后您千万别去陈大山家了，我不要被他打断腿……” 陈大山冷笑摇头，带着赵慧兰再次迈开了脚步！ 只要他摆明态度不会护着卢招娣，那么卢招娣就没有任何依仗可言！ 卢招娣还有他这么个“备胎”儿子，但李新鼎可就只有李德文一根独苗！ 他奈何不了陈大山，还奈何不了一个女人？ 真要到了那一步，卢招娣再拎着菜刀虚张声势，也吓不到他！ …… 分地的公告已经贴在了村委会外墙上！ 跟上一世没有任何区别！ 陈大山分到了八亩八分地，五十七亩山林！ 八亩多地，实在是少得可怜！ 若是拿来种粮食，也就只有种玉米、土豆、红薯之类不挑地的作物，才能混个温饱。 至于说山林，别看分了近六十亩！ 像野人坡、累坡那种离村子远的老林子，全都划成的公山。 分给村里人的，那些离村子近的山林，里面压根就没啥能卖钱的树木，连砍柴火都找不到几根粗的！ 这还是79年国家勘测以后，用飞机播种造林的结果！ 再往前几年，村里附近的山里，甚至是想弄点柴火都很难！ 李家村常年气温偏低，昼夜温差极大，盛夏时节夜晚睡觉都得盖棉被。 做饭烧水需要的柴火本就不少，而且一年至少还有七八个月需要烧火取暖。 一年又一年下来，哪还有不把附近那些山包都砍光的道理？ 李树根这会儿很忙。 这山里的田地和山林，很多都是连在一起的！ 划分区域的时候，都是以一些特殊的树木或者是地形、大石头之类的作为界线。 所以包产到户的工作，并不是贴几张公告就算完事儿！ 还得带着村民们去山里实地确认界线，然后再办理相关手续，整个流程走完，至少也得大半个月。 而且这会儿还有几户人家对分地的结果不满意，正在这边闹腾。 不过此刻李树根看到陈大山以后，还是连忙抓起一叠资料迎了出来：“大山，你的宅基地已经审批通过了，还有你昨儿找我帮忙准备的材料也都在这儿！” “你先看看，要是还缺啥就跟我说，我抽空再帮你弄，今儿确实是太忙了……” 陈大山闻言一喜，立马飞速浏览了一遍：“不缺啥，都齐了！” “树根叔，给您添麻烦了！” 宅基地安全是按照他的想法审批的，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所需要的资料也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不缺啥就好！”李树根还没等他说完就又跑向了屋里：“那我就先去忙了，咱们有空再聊！” 看着陈大山手里的《农村村民建房用地申请审批表》，赵慧兰满脸焦急：“大山，我不是说了暂时别盖新房了么？” “咱们早晚是要搬走的……” 陈大山没等她说完，便拽着她跑向了家里：“房子必须得盖！” “那新房不仅是给咱们住的，而且还要当家庭副业加工点用，不然到时候根本摆不开！” “你就别心疼钱了！” “等咱们把七叶胆的买卖做起来了，这点钱算个啥？” 他抖着手里的材料，满脸都是迫不及待：“我得马上去镇上把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办了，你就在家里做衣裳！” “待会儿到了村口，我看能不能把彩霞嫂子叫过来给你帮忙！” “彩霞嫂子是个信得过的，你也别藏着掖着，能教就教教她！” “有她给你打下手，你还能多做些衣裳，多赚些钱……” 陈大山一路走一路交代，赵慧兰连一点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回到家以后也是一秒钟都没停留，直接到里屋拿了点东西，便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赵慧兰急得用力咬着嘴唇，掰着手指算日子：“爸妈恐怕还得六七天才能收到我的信，等我收到他们的回信，怕是得半个月以后！” 她看了看门前的积雪，又看了看远处那些白雪皑皑的大山，神色才稍微平静了一些：“这雪至少还得个把月才会化，而且说不定还会下上几场，应该还来得及！” “等爸妈回了信，我立马就跟大山说，到时候他也就不会再浪费钱盖房子了……” …… 今天陈大山差不多是空手下山，速度自然是要快上不少的。 到了镇上，他先去买了几包烟，然后才去工商所。 到了以后，也没直接去办营业执照。 而是去了田局的办公室，打着感谢的旗号拜了个年，又不着痕迹地给人家抽屉里塞了两包大前门香烟！ 田局嘴上说着别来这一套，脸上却是笑开了花，立马就亲自陪陈大山去了大厅。 不过这年头办个营业执照是真没有那么简单！ 即便是田局亲自出面发了话，陈大山还是楼上楼下跑了无数趟，填了一堆的表、盖了一堆地章，一直忙活到下午才把相关流程走完。 听到工作人员说要十天以后才能拿到证，陈大山不由自主地磨了磨牙！ 这还是根据田局列的清单，一次性把资料带齐了的结果！ 不然的话，这个营业执照，还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办下来！ 没有营业执照，那就没法办理税务登记证！ 到时候，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耽误时间！ 幸好现在才刚过完年，山里的绞股蓝至少还得一两个月才会长出来。 中午陈大山客套了一下，说请田局下馆子吃饭，听到对方说早就跟人约好了饭局，也就没有勉强。 离开工商局以后，他又去给税务的赵局拜了个年，奉上了两包大前门。 然后，他就马不停蹄地去了一趟镇政府的多种经营指导站，又去了一趟人民公社林业工作站。 如今虽然没有专门针对绞股蓝的保护法规，但野生植物资源的保护和管理，一般都是由林业部分负责，农业部门也有可能参与部分监管工作。 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 在政策摇摆的1982年，再怎么谨慎都毫不为过！ 反正就是几包烟、几句话、登个记的事儿，何必留下一些不确定的因素？ 多种经营指导站那边有杜局打招呼！ 陈大山作为一个护林员，跟林业工作站相关领导也很熟。 这种可管可不管的事儿，两个部门自然是不会为难他的。 等他打着手电筒回到李家村时，差不过就是晚上八点多钟了。 远远看到家里一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他神色微动，连忙加快脚步跑了回去！ 第203章 都给我把眼珠子收回去！ 堂屋里，桌上的搪瓷缸里飘着粗茶叶，李跃进等人围坐在一起，神色激动地讨论着什么。 听见铁桶的叫声，他们这才察觉陈大山进门，纷纷起身迎了过去。 “大山，你可算回来了！”李志强满脸感激，用力地拍着陈大山的肩膀：“你媳妇儿可真是个能人！” “我媳妇儿才跟着学了一天，竟然就能把那些料子裁得周周正正了！” “我家那口子也是！”李拥军激动地插话道：“我下午来瞧过，她都把那熨斗使得有模有样了！” 他说着就掀起了棉袄下摆，从贴身褂子口袋里掏出油纸包得严实的粮票：“大山兄弟，这二十斤粮票，你必须得替你媳妇儿收着！” “这教手艺哪有白教的？” “前年我打算跟着上王村的老瘸子学个木匠，人家都说要交五十斤玉米粒子呢，这裁缝手艺不比那玩意儿金贵？” 听到这话，李志强也是立马就拿着一些票券往陈大山手里塞：“家里还有些鸡蛋和麻糖，咱们明儿一早就给你送过来！” “大山兄弟，你媳妇儿不是本地人，非说乡里乡亲的搞这套太生分，可你总该知道咱们山里的规矩吧？” “关系再好，这拜师费也得交，不然咱们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说咱们不懂礼数的！” 李满仓用力拽着陈大山的胳膊，一副他不收就不松手的架势：“我家那口子说了，这裁缝手艺金贵得很！” “张大爷家小闺女在镇上跟人学裁缝，进门就给师傅送了半年口粮，还每天都要挑水、做饭、收拾屋子、洗衣裳，一年多下来都还没学到真本事！” “你媳妇儿这么实心眼儿，第一天就教了真本事，你们要是连拜师费都不收，我家那口子往后可就没脸跟着她学了……” 陈大山连连摆手：“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 “我媳妇儿的手艺得她自个儿定规矩，我要是替她收了你们的东西，回头她指定得跟我急……” 正说着，始终紧闭的火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女人们更加热烈激动的声音随之传来。 开门的高彩霞满脸通红，朝着屋里一个劲地招手：“大山家的，你男人回来啦！” “快，快出来给他瞧瞧新衣裳！” 话音未落，李拥军媳妇儿和李满仓媳妇儿，就笑闹着把赵慧兰给推了出来。 堂屋里的汉子们眼前一亮，拉扯的动作骤然停住。 赵慧兰身上的碎花连衣裙在煤油灯下泛着柔光。 米白色底布上，粉蓝黄三色小花错落有致，裙摆仿照马面裙裁出三道褶裥，随着步子轻轻晃动。 腰上搭配着一条与布料底色相近的纯色腰带，不仅将她姣好的身材完美展现，还让她多出了几分飒爽和干练！ 最亮眼的是领口和袖口！ 雪白的的确良布做的衬衣尖领，带着一丝月牙的弧度的仿衬衣袖口，熨烫得格外平整笔挺。 既符合这个年代的传统与保守，又带着说不出的温婉和灵动，看起来高级感十足…… 这种款式，实际上就是后世十分常见的，改良版职业装！ 但是放到这个年代，可就真是妥妥的降维打击了！ 一群女人全都是兴奋不已，叽叽喳喳个不停，拽着赵慧兰又是走动又是转圈。 汉子们则的看得目瞪口呆，心底里都知道这么直愣愣地看别人家的媳妇儿很是失礼，目光却是怎么都挪不开。 李二柱喉结滚动，在脑子里组织了半天语言，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大山哥，慧兰嫂子做的这裙子……怕是给仙女穿的吧？” 李满仓好不容易才收回目光，激动地说道：“大山兄弟，你媳妇儿这手艺真是绝了！” “供销社那些死贵死贵的衣裳，就没有一件比得上她这件的！” 陈大山望着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赵慧兰，连忙上前几步挡住了众人的目光，笑骂道：“都给我把眼珠子收回去！” “再盯着我媳妇儿看，我就去拿剪子来挨个儿戳……” 这话惹得屋里爆发出一阵哄笑，一群汉子涨红着脸，连忙把目光挪向了别处。 陈大山见赵慧兰冻得鼻尖发红，连忙拽着她去了里屋，拎起棉袄往她身上裹：“别显摆啦！” “大冷天的穿裙子，再显摆可就要冻病了！” “我里面穿着秋衣的！”赵慧兰耳根发烫，一边穿衣服一边焦急追问，“咋样？好不好看？” “是不是你要的款式？会有人买不？” 陈大山低头就在她额头狠狠亲了一口：“好看，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 “这裙子到了城里，指定得被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抢着买……” 赵慧兰被他亲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推开他，紧张兮兮地朝外面张望。 见大伙儿都在堂屋那边没过来，她才嗔怪地瞪了陈大山一眼，随即激动地说道：“我打算先教会彩霞嫂子他们打版、裁剪、熨烫，将来我就只负责缝制！” “再把剪线头、缝扣子的活儿，交给林大妈她们……” 陈大山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你的意思是……流水线生产？” “对，制衣厂做衣裳，都是这么做的！”赵慧兰越说越激动，眼里满含着希望的光芒，“要是能成，不仅咱们做衣裳的速度更快，挣钱更多，彩霞嫂子她们也都能跟着挣到钱……” 陈大山眉头一皱，随即苦着脸摇头：“不行啊！” 赵慧兰闻言脸色刚刚一变，就见他笑嘻嘻地接着说道：“照这么下去，我怕是真要吃软饭咯！” 下一秒，赵慧兰的小拳拳便锤在了他的胸口上：“就会贫嘴！” 两人说着说着话，突然发现外面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下来。 “二柱，你们干啥呢？” “咋突然没动静啦？” 陈大山疑惑地喊了两声，发现没人回应，连忙开门带着赵慧兰去了堂屋。 刚才还在堂屋里叽叽喳喳不停的一群人，这会儿全都已经走了。 两口子下意识地一眼扫过，便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一堆票券。 大伙儿怕他俩不收，直接放下“拜师费”就跑了…… 饭菜都在锅里热着，陈大山吃完洗了个澡，便早早地上床躺下了。 见赵慧兰还在油灯下专心致志地琢磨另外一张设计图，他强撑着提醒了两次，很快就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这身体，还得加紧锻炼才行啊！ 昨天晚上折腾了几回，今天去了一趟镇上，竟然就累成了这样！ 第二天早上陈大山带着铁桶去后山晨练的时候，直接就又加大了力度，直到贴身的秋衣都被汗水浸透了往回走。 刚到屋后，他便听到了高彩霞泼辣的嗓音：“这衣裳做出来，是要卖给城里人的！” “再说了，就算是做给咱们自个穿的又咋啦？” “谁规定种地的人就不许穿裙子了？咋就伤风败俗了？” “是你们非说咱们做不出啥像样的衣裳的，现在见着了，又在这儿乱嚼舌根！” “我告诉你们，谁要再敢说大山媳妇儿半个不字，我就撕了他的嘴！” 第204章 咋样？还赌不赌？ 李家村只有八十多户人家，零散分部在群山褶皱之中，最热闹的聚居点也不过十来户人家。 方圆二十多里的村子，一共有六个生产队。 陈大山所在的一队守着进山的口子，顺着山坳往北边的村委会方向深入，依次分布着二队、三队…… 站在公路上阴阳怪气的几个妇女，就是打三队那边过来的。 或许是因为他们住的地方离陈大山家比较远，平日里在他面前蹦跶的比较少。 这会儿虽然没敢跑到他家门口去，却也没像附近村民一样怕得那么厉害。 一个个地站在不远处的公路上，歪眉斜眼地看着高彩霞。 “瞧你那骚贱样儿！” 穿着蓝色粗布袄子的大妈朝她啐了一口，指着她身上的新裙子尖声大骂：“松松垮垮的破裙子，风一吹屁股蛋子都在外头，还不叫伤风败俗？” “我听人手，姓赵的狐媚子还要教你们露胳膊露腿？” “别的不说，要是把咱家俩丫头给带坏了，咱们就把你们绑起来浸猪笼……” 她在说伤风败俗的事儿，剩下的人则是朝着高彩霞不停冷笑嘲讽：“还说啥衣裳卖给城里人？你们怕是在做梦！” “人家城里人穿的都是在百货大楼买的最时兴款，还能看得上你们做的破玩意儿？” “一群种地的，还想做衣服到城里去卖钱？真是笑死人了！” 说着说着，便有个妇人热血上头地高喊了起来：“你们做的衣裳要是能卖钱，我就把咱家大黄牛宰了，请全村人吃席！” 话音刚落，屋子旁边就传来了陈大山是一声冷哼：“那头大黄牛，你们家就只买了半条腿吧？” “回去把钱准备好，方便到时候给其他几家赔！” “等咱们把衣裳卖出去了，你要是不宰牛，我就拎着刀去帮你宰……“ 山里人家，就算是日子好过点的，也不可能单独买一整头耕牛！ 基本都是好几家一起凑钱买！ 出四分之一的钱就叫买了一条腿，八分之一就叫买了半条腿。 这人才买了半条腿，还敢在这里放大话说宰牛请全村人吃席，也不知道是打哪来的底气！ 此刻被陈大山怼了一句，虽然心里有些发虚，却还是死要面子地梗着脖子喊：“那要是卖不出去呢？卖不出去咋说？” 其实陈大山快步来到门口之后，冰冷的目光便就落到了刚才骂赵慧兰的人身上，没打算跟这个没脑子的女人掰扯。 见她还在继续蹦跶，他才冷笑道：“非得跟我打赌是吧？” “行啊，我媳妇儿做的衣裳要是能卖出去，你就得把家里的大黄牛宰了，请全村人吃席！” “卖不出去，我就送你家一整头牛！” “咋样？还赌不赌？” 听他说的如此笃定，中年妇女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眨眼间，周围那些人就全都大声叫喊了起来：“成全家的，这种时候，你可别怂啊！” “就是，要是他们几个做的衣裳都能卖钱，往后我连名字都倒着写！” “跟他赌！” “白得一头牛，凭啥不要？” “咱们这么多人看着呢，将来他要是敢赖账，咱们一起给你评理！” “成全家的，到时候你可得给咱家留一条腿啊，咱拿现钱买……” “咱家也要一条腿，分了十几亩地，正愁着咋耕出来呢！” “哎呀，成全家的，你这是要发财了呀！” 被这些人一番七嘴八舌的怂恿，李成全媳妇儿一下子就上了头：“好，我跟你赌了！” 一头成年耕牛的价格可是一千四百多块！ 她家都把亲戚朋友借遍了，才凑齐一百七十三块，买下那黄牛半条腿！ 可现在，只要赢了陈大山，不仅债务立马还清，还能大赚一笔，往后也不愁没有耕牛可用…… 陈大山微微点头，只是像看白痴似的瞥了这女人一眼，就又转头看向了其他人：“刚才是谁骂我媳妇儿来着？” 一群大妈大婶呼吸一滞，顿时就齐刷刷地往后退了几步。 早已气得脸色涨红的高彩霞抬手就指向了蓝褂子大妈：“是罗婆子，一直都是这个老太婆在挑事儿，还说你媳妇儿做的衣裳伤风败俗，说她是个狐媚子……” 罗婆子面部肌肉一阵抽搐，终究不愿丢了脸面，梗着脖子喊：“是我又咋啦？” “伤风败俗的事儿，还不许咱们……” 啪！ 老太婆的话才说了一半，陈大山就已经冲到了近前，甩手一巴掌将她抽翻在了地上：“这一巴掌，是给你长长记性！” “再敢胡咧咧，我就撕了你的嘴！” 罗婆子岔腿坐在雪地里，双手拍着大腿扯着嗓子嚎：“陈大山，你个天杀的！” “我都七十二了呀，你竟然连我这个老太婆都打？” “乡亲们，你们快来看呐，这个挨千刀的要杀人，要遭天打雷劈呀！” “去年我还给你家送过两把豆角，当年你娘坐月子，我还给她端过一碗鸡蛋，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连我这个长辈都打！” 她突然蜷起身子捂住右脸，直接瘫在了带着泥泞的雪地里：“哎哟喂，脸都被打歪了，骨头都被搭打折了，我只怕是要死了啊！” “我要去公社告状，要让公安来把你绑了枪毙……” 陈大山转头就去墙边把扁担拎了过来，低头目光狠厉地俯视着罗婆子，悠悠说道：“我听说到了公安那里，打断一根骨头跟打断十根骨头，都是一样的判呢！” “既然你要去告状，那我干脆把你的骨头多打断几根……” 话还没说完，他手里的扁担就抡圆了朝罗婆子脑袋上砸了过去。 罗婆子吓得浑身一激灵，刷地一下就跳起来蹿到了远处，哪还有刚才那副要死了的模样？ 陈大山一声嗤笑，丢下扁担直接转头进屋！ “活该！”穿着裙子的高彩霞冻得直打哆嗦，却还是朝李成全媳妇儿扫了一眼，冷笑道：“成全家的，你们家请全村人吃肉牛的时候，可别忘了叫上我！” 她说完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裙子，昂首挺胸的模样就像一只高傲的公鸡，转头跟着陈大山进了屋！ “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成全家的，你别听她瞎咧咧，你跟陈大山打的这个赌，绝对是赢定了！” “咱见过城里的衣裳到乡下卖高价的，还没见过那个山旮旯里做出的衣裳卖到城里去的！” “陈大山，你等着！” “咱们倒要看看，等你花一千多块给成全家买了牛，还有没有钱在咱们面前臭显摆！” 一群人在外面叫喊了半天都没人搭理，又不敢跑到陈大山屋里去骂，没一会儿的功夫便骂骂咧咧地散了！ 吃完早饭，李拥军媳妇儿和李满仓媳妇儿，以及林大妈她们便全都赶过来“上班”了！ 一群女人在屋里叽叽喳喳地学做衣裳，陈大山则是扛着锄头去了竹林包那边，跟着李跃进等人继续挖起了堰塘。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正月初十！ 短短几天的功夫，赵慧兰就带着几个女人一起做出了八件衣裳。 布料倒是还剩一些，可她却因为心里始终没底，不敢再继续做了！ 因此正月十一一大早，陈大山便带上了她和高彩霞，还有李成全的媳妇儿吴腊梅，一起出了门。 他跟吴腊梅打赌，不过是顺口接话，吓唬吓唬她罢了！ 李成全家才买了那头黄牛半条腿，他还能真去把牛杀了不成？ 所以他还没那么无聊，非得把一个无知村妇带着去看他怎么把衣裳卖出去！ 这事儿，是高彩霞干的！ 陈大山没当真，她却是当真了！ 昨晚就跑去通知了一趟，今天一大早又专门去把吴腊梅给拽了过来。 甚至主动提出垫付来往所有费用，吴腊梅若是打赌输了才需要给这笔钱。 主打一个较真儿，让吴腊梅将来找不出任何理由赖账！ 陈大山哭笑不得，见高彩霞始终坚持，只能是带着他们一起出了村！ 今天，他们要去县城卖衣裳！ 第205章 这么快就开始顺杆爬了？ 1982年 2月 4日，星期四，农历正月十一，正值立春！ 老祖宗的智慧真不是盖的，今儿日头高照，山里的冰雪逐渐消融，时不时传来冰雪从枝头滑落的哗啦声响。 在山上的时候感觉还不是太明显！ 越往山下走，气温就越高！ 步行了两个多钟头的陈大山等人，还没上车就全都热到敞开了身上的棉袄。 天气好了，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 赵慧兰和高彩霞两个一路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陈大山也是十分高兴：“这天气实在是太给面子了！” “我正说要是天气不暖和，春装就没那么好卖，转眼就给我来了个大晴天！” 他说着就一把搂住了赵慧兰的肩膀，笑嘻嘻地喊道：“媳妇儿，就凭这天气，咱们卖衣服的事儿，绝对的稳了！” 他动不动就搞偷袭，赵慧兰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熟门熟路地将他的手抓着丢向了一边，同时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 高彩霞则是嘻嘻一笑，转头朝走在最后面的吴腊梅喊道：“成全家的，你听见了没？” “大山兄弟说能成，那就指定能成！” “你们家把钱准备好了没？别到时候要杀牛，其他几家全都跑去拦着不让杀啊！” 吴腊梅早就在朝街道上不停张望了！ 街上虽然是有不少人穿上了春装，但全都是样式古板的粗布褂子，颜色也都是蓝、黑、灰等暗色。 搜索了半天，她才透过供销社大门，看到里面有个年轻姑娘，穿着一件碎花的衬衫。 看到这一幕，原本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的吴腊梅，顿时就笑了：“志强家的，你还是等你们把衣裳卖出去了，再到我面前来说风凉话的好！” “不然到时候丢人的可是你！” 高彩霞竖起眉毛刚想争辩，便看到陈大山朝她笑着摇了摇头：“她说得没错，咱们得拿事实说话！” “难不成里还打算跟她一路吵到县城去，让人看笑话？” 说话之际，几人就来到了汽车站门口！ 陈大山和赵慧兰的介绍信是早就开好了的！ 高彩霞的“服务”也很周到，去给自个开介绍信的时候，直接就帮吴腊梅也给开了一个！ 班车很快颠簸出发，陈大山熟门熟路地带着赵慧兰去后排补觉！ 而第一回出远门的高彩霞，则是兴奋不已的东张西望。 她甚至还打开车窗把脑袋伸了出去，脸都被冷风吹到冻僵了，还在激动地大叫大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吴腊梅也好不到哪去！ 虽说嫌弃高彩霞丢脸，刻意坐得离她远了些，却也是人家做啥她就做啥，跟着把脑袋伸到窗外感受了许久。 一看就知道，这也是个没出过远门，或者说是从来没坐过班车的主儿！ 说起来，这吴腊梅和他家里的人，胆子还真够大的！ 明明就跟陈大山两口子和高彩霞全都不对付，还敢独自跟着他们出门，往那么远的地方跑！ 要知道这年头，被人拐卖到偏远的山区去的妇女可不少！ 直到车上其他乘客冻得受不了，说了她们两个几句，她们才不好意思地关上了车窗。 只是一路始终都在兴奋地左顾右盼，压根就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候。 班车刚刚进站，高彩霞就着急忙慌地跑到后排，拽着陈大山和赵慧兰两个一阵拼命摇晃，到快把她俩摇散架了。 “大山兄弟，你快醒醒！” “到啦，到啦，咱们得赶紧下车！” “你俩昨晚干啥去啦？没睡觉吗？坐车都还能睡得着？” 被她吵醒的两口子，一个哭笑不得地摇头，一个羞红着脸要去捂她的嘴。 看她这着急的模样，就好像是不赶紧下车，待会儿就下不去了似的！ 匆匆下车出了车站，陈大山连弯都没拐，直接迈开大步就走向了县医院。 高彩霞和吴腊梅都不清楚情况，只有赵慧兰不明所以地拽住了他的胳膊：“大山，你去哪儿？王叔家的裁缝铺子不是在那边吗？” 陈大山反手牵住他的手，一边继续迈步，一边笑道：“咱们得先去打个广告，这衣裳才卖得出去！” 说话之际，几人便顺着马路来到了县医院门口。 虽说今天是工作日，来县医院看病的人也不多！ 陈大山很快就顺着标识来到了妇产科诊室门口。 还没敲门，里面就走出了一个年轻护士：“马上下班了，看病下午再来！” “还有，男同志不能进，得在外面候着……” 陈大山礼貌地笑了一下：“同志，我们找吴医生有点事儿！” 直到这时，他才突然发现吴腊梅跟吴玉梅倒还挺有缘分的，两人的名字就只有一个字不同！ 而听到他的解释，小护士顿时就板起了脸：“我说你们这些人到底咋回事儿？” “都说了马上下班了，装熟人混进去又有啥用？人家吴主任中午还得回家吃饭……” 陈大山始终保持着微笑不反驳，手上却是直接敲响了房门：“吴医生，是我，陈大山！” 下一秒，屋里便传来了吴玉梅略带疑惑的声音：“你稍等一下，我正在换衣裳！” “大山，你咋到我这儿来啦？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好啦，你进来吧！” 堵在陈大山面前的小护士一脸尴尬，连忙帮他打开了房门：“对不起啊，我还以为……” 陈大山微笑摇头：“没事儿，一点小误会，怪我太着急，没把话说清楚！” 说话之际，他便带着赵慧兰他们三个，进了吴玉梅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弥漫着来苏水和煤炉的气味。 上方墙壁上刷着红色的标语：“晚婚晚育，少生优生”。 门旁贴着半旧的《计划生育宣传手册》。 几张办公桌上堆满了牛皮纸病历夹，靠近窗口的桌上一台老式马蹄表滴答走着，指针指着十一点五十二分！ 吴玉梅身上的便装，低调中透着精致。 上身是一件藏青色呢子外套，翻领出用白色丝线绣着小巧的竹叶图案，内搭一件米白色的确良衬衫。 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直筒裤，裤脚刚好盖住鞋面，显得利落而又干练。 这身打扮，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很时髦了！ 只是无论怎么看，都透露着一丝古板的意味！ “随便坐，我去给你们倒几杯水！”她一边转头去煤炉子边倒水，一边问道：“是谁病了？” “既然是大山带来的，我也就不急着下班了，先给我说说情况……” 陈大山连忙上前拦了她一把：“吴医生，您别客气，咱们一会儿就走的，不用倒水了！” 说着，他便从拎在手上的布袋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放在了办公桌上：“是这样的，我媳妇儿在家里做了些衣裳拿到县城来卖，我发现款式跟您的气质很配，就先给您送了一件过来！” “您放心，给您的这件是洗过了的，很干净，款式也非常时髦！” “您这会儿不是要回家吃饭吗？” “要是方便的话，这会儿就可以穿在身上，正好能帮咱们做个宣传！” 听到这话，吴玉梅手上的动作一顿，当即有些诧异地转头朝陈大山等人看了过来。 一个山里的农村妇女做的衣裳，能跟“时髦”俩子沾边吗？ 原本我还觉得这两口子为人还不错的！ 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天就开始顺杆爬，借着之前那点人情，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 让我穿着一个农村妇女做的衣裳，在这县医院里招摇过市？ 让我一个当医生的，去帮他们卖衣裳？ 这不是成心让我丢人吗？ 想到这里，原本还面带着微笑的吴玉梅，语气顿时就冷淡了许多：“你先放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