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游乐园》 第1章 售票大厅01 天花板上的灯忽明忽暗,一少年仰靠在房间角落,昏黄光影下的面庞一半惨白一半隐于黑暗之中。 许久少年缓缓睁开眼,踉跄起身。少年身穿单薄白衬衫,藏于无框眼镜下的双眼冷漠地环顾四周。 整个房间并不算大,摆着几套办公桌椅,电脑前的白纸文件杂乱摆放着,椅背上搭着制式外套,地上几张废纸随着风微动。 办公室?林最用不算清醒的大脑思考。 刺骨的寒风自左边袭来,角落里的影子若有若无的晃动。林最这才发现房间一面是一整块巨大的玻璃,每套桌子旁各挖了个洞。 而房间各处地方都东倒西歪着形形色色的人,约莫有二十来,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小孩和孕妇。 他这是被绑架了? 突然尖锐的广播鸣声打断了林最的思绪,也打断了众人的“美梦”。 “亲爱的游客们,欢迎来到梦幻游乐园~” 广播里传来的声音伴随着滋滋电流声,笑声嚣张又疯狂,“在这里只有快乐和刺激,请尽情享受。” “当然,想要进入乐园,请在这里购买门票。” 人们迷茫地看着周围又看看对方,没有人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是什么人?”有人对着喊道。 “你这是绑架、囚禁!!是犯法的!” “什么乐园啊……什么买门票?”。 …… 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后,那声音沉沉低笑:“我是谁?我是这里的神啊……” 那声音高高在上、漫不经心:“啊,对了,没有门票者。” “清除。” 话音刚落,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不清楚现在身处在什么地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清除”两个字却清晰地落在耳朵里。 “他娘的什么狗屁神!老子才不信什么妖鬼蛇神的!”一个中年男人边喊边拉着紧锁的门,“赶紧放老子出去,不然老子砸了这地方!” “砰”一声爆炸。 霎那间,刚刚还叫嚣的男人在众人面前四分五裂,细碎的肉块溅在墙上、地面。孕妇哆嗦地抹上脸,看到手上的碎肉后尖叫一声跌坐在地。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警告。 安静,还是安静。 静谧又诡异的气氛如无形的丝在房间内蔓延,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众人感觉喉上有把无形的刀,他们明白如果没有找到所谓的门票,那么这把无形刀就会无情地割开他们的喉咙,直到身体的血液彻底流尽。 “杀……杀人了。”旁边一男人哆哆嗦嗦,直接尿了一裤子,抬腿想要逃出门时被林最一把拉住。 “大家先别碰这门!也别乱动!”林最赶紧喊道。 那扇门不能碰,至少现在不能。 这“神”是要在警告,不要忤逆他。他在告诉大家,人的生命对神来说,就如蝼蚁般不值一提。 看来只能先按照“神”说的去做了。 “我们还是先找找看门票在哪里吧。”女生绵软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程边秋皮肤细嫩,整个人如水般看着温和,动作却潇洒利落,几下就将散落头发盘了起来。 程边秋的话倒是让众人又如梦初醒般,纷纷在房间里翻找这个什么“门票”。有了中年男人的前车之鉴,无人敢多说话。 “大家小心,不要做出过激的行为。” “林最,你有看到夏向烛吗?”程边秋走到林最身边。 林最摇头,他刚刚醒来就在找夏向烛,却没有找到。 “他会不会已经……”程边秋话没有说完,藏于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夏向烛是林最发小,在体校读书,对程边秋有点意思,因此三人经常约着出去玩。这次他们约好了在游乐园玩,只是他刚到门口就一阵头疼,晕倒在地,醒来便出现在这里。 三人里,他和程边秋都出现在了这里,怎么会不见夏向烛? “不会死的。”林最斩钉截铁,“如果我们是一起被绑架来的,在这里看不到他,可能他被绑到了另一个地方。” 林最声音虽然轻,却带着坚定,那个傻小子运气好,一定不会有事的…… 虽然他还不清楚这个所谓“神”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现在目的至少不是杀人,不然何必将他们拉到这个地方来,还搞什么购买门票的戏码。 “也是,他也没有那么冲动。”程边秋瞥了眼碎尸,“关于门票你有什么想法吗?” “暂时没有,我先去看看电脑。”既然找游乐园门票,那自然是售票处的窗口最多了。 光线虽然昏暗,但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梦幻游乐园的售票处。 林最挑了就近的一台电脑开机,没多久,电脑屏幕随着开机声亮起,电脑桌面是游乐园的宣传海报。 海报以粉色调为主,中间是旋转木马,金色的灯光照着远处的摩天轮,上方写着“梦幻游乐园”。不知道海报是什么材质做的,林最总觉得这上面的旋转木马和摩天轮在悄无声息地转动着,伴着璀璨的灯光。 林最盯着海报,仿佛听到了缓慢又温暖的旋律、游乐设施运转的轰鸣声、商贩的叫卖声,还有藏在记忆深处的、温柔的呼唤声。 桌面骤然变暗,金色灯光如一双双眼睛开始失去光芒,流出血色液体。很快屏幕完全变黑,血遍布整个屏幕,“幻”和旋转木马被血融合,竟像个大大的“怨”字。 “我靠……” 林最被吓了一跳,定眼一看觉得屏幕上的血液像是藏着无数个字。还未等他看清,电脑彻底关机,不管林最操作都不再有动静。 “怨……” “林最!你看这个!”程边秋在林最脚边发现一个手提包,里面是常见的女士用品,却有一个盒子格外奇怪。 盒子由木制作的,不大,约莫一个手掌,边角却有了磨损的痕迹,应该是被人长期摩擦。盒子没上锁,打开后里面塞着一团红丝绒布,隐有液体往外渗。 程边秋拿出绒布闻了闻,刺鼻难闻的味道猛的钻进鼻子:“呕……怎么这么臭。” “我看看。”林最接过绒布,摸着软软黏黏的。 “里面有东西。”林最掀开红绒布,看清东西后恨不得把自己的手也甩出去。 操…… 那红布上是一团铁青的肉块,表皮破裂渗出液体。之前肉块被布包着味道还不重,这下彻底掀开遮盖物后,散发着令人窒息和作呕的味道。 “这怎么有点像个婴儿?”程边秋一阵恶寒,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林最眯眼盯紧一看,心觉不妙。 “这个大小,应该还是个胚胎。” 林最将胚胎放进盒子,沉重地端详四周,看来,他们的处境不是被绑架这么简单了。那个自称是“神”的幕后人可以说是心狠手辣、丧尽天良。 像是婴儿在沉睡中被惊醒,毫无征兆的,胚胎发出刺耳的哭声,后哭声转为尖锐的嘶鸣,像是身体被撕碎一般,随之房间某个角落也发生了变化。 一个木柜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现在正在震动。 “有鬼,真的有鬼啊!”一女生彻底绷不住了,跪坐在地上痛哭。 “真的有鬼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至少鬼不会伤人。”林最上前,打量着木柜。 那是一个通体黝黑的木柜,紧紧上锁,在黑暗中像是一口陈年棺材,和售票厅格格不入。整个木柜藏在售票厅的阴影处,之前未被人注意,现在伴随着婴儿哭声开始震动。 “说不定里面有线索。” 他拉了拉木柜的锁,是老式锁,上面已经生锈,连接的的锁口已经有了裂开的痕迹,但是光凭人拉扯还是取不下来。 “别碰别碰!万一又有人死了怎么办?” “这位后生说的有道理” “万一鬼会伤人呢……”人群里一瘦弱的男人犹犹豫豫开口。 ”说什么丧气话!“又一人开口,显然是对他说的话不满。 “我说的是事实……这谁……” ”管他是人是鬼,我老张这辈子就没怕过!让开!“一健壮男人推开挡在前面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棍子。 ”小伙子,我看你是个大学生。“老张细眯的眼睛打量林最,”应该不会害我们吧?“ “我也只是猜测”林最将无框眼镜摆正,淡淡说道,一副爱信不信的模样。 “你……” 尖锐的哭声越来越重,柜子摇摆的越发厉害,似是有东西要突破这层阻碍。 “我姑且相信你。”老张甩了甩棍子,活动了下筋骨,”胆小鬼们,你们可得藏好了。“ 众人听了男人的话纷纷找了角落躲着,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男人哼哼笑了两声,圆脸上的肉皱成一道道肉条,甩起手上的棍子朝锁去,手臂上的纹身随着动作震了震。 “嗒。” 木块连带着锁落在地上,一阵阴风从内而外袭来,“吱啊——”柜门发出陈旧的声音。 “……”老张深吸一口气,猛拉柜门后便往远处跑去。 这下众人才开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两根红烛立在中间,烛光在风中晃动,一尊佛像立在其中。佛像应是眉宇沉然,平静安详,而这尊却不知怎么回事,看着青面獠牙,在烛光下像是一具野兽。 佛像前的香炉在颤动,里面的香不断地往外掉落。 看来刚刚木柜的动静应该是由这香炉引起的。 老张躲在一把小椅子下面,见确实没什么妖魔鬼怪出来才站起身,小腿肚还在打颤:”我就说有什么鬼。小伙子,你说说看现在怎么办吧。” 林最盯着柜子:“我过去看看。” “小心。”程边秋提醒道。 林最点头,走过去的步子迈得很慢也很沉稳,手里盒子的尖叫声随着靠近柜子愈来愈重。 “送子观音?”走近才仔细瞧清楚,柜中的佛像虚盖白布,盘坐着瞠目看向前方,左手虚环着空气。 “没有孩子?” 林最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胚胎竟在扭动。林最强忍着寒意,将包着红布的胚胎放在佛像左臂环上。 胚胎的哭声停止了。 虚盖在佛像上的白布在动作中顺势落下一些,露出真面,额间有一印记,如两蛇盘旋。 “怎么会有这个?”林最掀起白布,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霎时间,原本安静的佛像眼角竟开始流血,嘴竟张了老大,露出尖锐的獠牙:“啊!”如活了一般要往林最身上扑: “我的孩子!” 林最见状,赶紧收回手。 “卧槽!”老张和程边秋冲过去,在佛像扑上来的瞬间紧紧关上柜门,林最也将身体压在柜门上。 “我的孩子!”柜子里在佛像的冲撞下左右摇晃。 这一下吓得众人如受惊吓的丛林之鸟,纷纷躲在房间的角落里,似惊怕,似悲怆。躲在角落的孕妇面如死灰,嘴里念念叨叨。 “小老弟,你偷她孩子啦?”老张身材高大,力气不说顶好的,但是搬个柜子也是绰绰有余。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吃什么的,力量这么大。他们三个人都控制不住。 “她孩子不能是块布吧!”林最忍不住吐槽。 我都把孩子放她怀里了,这按照套路不应该面露笑意给线索了嘛?! 林最背抵着柜子,借着光匆忙看了眼白布就塞进兜里。 第2章 售票大厅02 木质的柜子终究是沉重的,更何况里面还有不安分的东西在乱窜,控制起来十分困难。 “吵什么吵!售票大厅给我安静点!”窗外传来粗重的吼声伴随着棍棒击打声,时不时几柱灯光射进。 众人瞬间屏住呼吸。 直到外面的声响停了,老张才将木柜推倒,整个人压在上面,轻声道:“你们也都来帮忙啊!” 周围的人愣在原地被老张这么一提醒,纷纷过来也照样压上去。 林最招呼几个人将售票厅里能搬的东西都叠在木柜上,不知过了多久柜子才停了动静,众人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林最借着昏暗的光观察着白布。 白布并不干净,正反面都分布着不规则的污渍。 “就拿她这么块布,反应这个大?”不知什么时候老张来到了身边。 “那就说明线索就在这里。” “也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啊。”老张东看看西看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倒像是个鬼画符。” 林最将白布铺在地上,沿着污渍痕迹对折,不一会儿,上面的污渍竟形成了几个字。 老张笑容一顿,问道,“这是‘音’?” “是‘黑暗’、‘光’。”林最说。 “对,这个字应该就是‘神’。”程边秋指着白布角落上歪歪扭扭的字说道。 “那是啥子意思?搞了半天就这么几个字!”老张顿时冒火,这简直就是在耍人。老张把桌子踹得乓啷作响。 程边秋安慰道:“大叔你别急,这说明我们的思路没有问题。” “没错。”林最说。 “你有思路?”程边秋问道。 林最嘴角微扬,反问道:“你说,神是什么?” ”神指的应该是有超凡能力和神圣地位的存在。”程边秋思索后说道,“大众认为的神应该善良、智慧、正义。” “但是这个神倒是高高在上的很。”林最嘴角一扯,忍不住讽刺。 “你的意思是?” “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会认为人类如草芥,应该永远活在黑暗之中,光明是神的施舍。普罗米修斯同情人类偷了火种带给人类,却被高高在上的神惩罚。” 林最抬头望向天花板,那里映着三人的影子,影子随着灯的晃动而变得扭曲。 房间里唯一的灯散发着幽幽的光,勉强着照亮整个房间,窗外一片黑暗。 灯骤然熄灭,整个房间藏在黑暗之中,和窗外融为一体。 “哎,灯怎么熄灭了?” “不会又要死人了吧……” “别自己吓自己。”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一女生微蹙眉问旁边戴着眼镜的男生:“这个办法真的行吗?” “我也是猜的。”林最摇摇头,线索太少,他只能这么猜测,“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应吧。” 无尽的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光明,只有冷意在肆意逃窜,钻进每个人的骨髓里,唯有恐惧和迷茫在心中回荡。 等了许久,林最近乎是要放弃,决定重新整理思路。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程边秋突然说道。 “声音?”林最凝神,似有电流声在耳边响起,又似来自远方,飘忽不定。 “……” “我,我去找找开关吧。”有人鼓起勇气开口,说着便开始摸索起来。 “对对对,找开关,没有灯我们怎么找线索。”另一人附和。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找,找到了!”之前说找开关的男生兴奋地喊道,“我现在就开灯。” 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呲啦声…… “不对,别开灯!”林最喊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和之前昏黄的光不同,透亮的白光刺入每个人的眼睛,随即窗外响起清脆的音乐声。 远处的设备开始运行,空气中飘着爆米花的焦糖气味,隐有孩童的天真笑声。 天边有一轮悬浮的光轮在旋转——摩天轮的轿厢如发光的玻璃格子,里面坐满了人。近处旋转木马在旋律中缓慢腾跃,顶棚的灯串如星辰瀑布随着风飘动。 “好美……”老张呢喃着,嘴角挂着笑,贪婪地盯着窗外。 “老张,你……”程边秋察觉到老张的怪异,却发现他怎么也叫不醒,“林最,你看看老张这是怎么了……” 话语停在嘴边,程边秋眼神一沉,林最也不对劲。 林最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的棉花糖,绿荧荧的光偶尔扫过他消瘦惨白的脸,他此时正站在房间的最角落,半个身子藏在黑暗之中,锁骨上的玫瑰项链熠熠发光。 此时像个悄无声息夺人魂魄的鬼魅。 “林最你没事吧?”程边秋动手推了推林最,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程边秋匆忙扫了眼周围,却见一屋子的人都像失了智一般都望向窗外。 “我靠……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啊。那就只能抱歉了。”程边秋喃喃道,低头撩起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随后缓缓抬起。 “啪!”一巴掌甩在了林最的后背。 “我去你……”林最一声粗口在看到程边秋巴掌的时候憋住了,“你揍我干嘛?” 程边秋懒得解释,一个白眼甩过去:“你看看老张。”说完便心疼地看着已经红了的手掌,林最这人看着挺瘦的,怎么打起来这么疼? 林最看着老张的模样,一阵恶寒:“我刚刚这么白痴?” 此时的老张何止白痴二字可以形容,下垂的眼皮微微抽搐,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翘,时不时从牙缝里传出断断续续的笑声。 “比他还白痴。”程边秋扬了扬手臂再次一掌打在老张的后背。 老张身材高大,不像林最这个读书人身材单薄。程边秋这一掌如打在石板上,疼得她嗷嗷乱叫。 “这次你来打。”程边秋说。 林最一掌拍在老张肩上,老张仍然带着诡异的笑容。 “恐怕这招不行了。”林最摇摇头,估计他刚刚能被程边秋拍醒是因为他平常睡眠浅,不容易陷入沉眠中。像是老张这样陷得深的,恐怕是叫不醒的。 不说这招行不行,就算行,整个房间二十来号人,光靠他门两个不可能一个一个拍过去。 更何况,不能保证每个人醒来后不会再次失神,万一醒了再昏,昏了再拍醒,这不陷入死循环了吗? 不过算来这已经是他来这第二次发怔了,一次是看到电脑桌面的海报,一次便是房间光亮,窗外设备开始运转。 旋转木马、灯光、音乐、香味…… 光? 灯光? 对了,第一次是看到海报里的灯光,这一次也是灯亮而设备转动。 林最走向开关,将灯关掉。 室内白光骤然灭了,众人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窗外灯光还在闪烁,彩色的霓虹灯光忽明忽暗地印在众人的脸上。刚刚还安静的售票大厅,此时吵声此起彼伏。 “我这是怎么了?感觉刚刚做了个梦。” “灯灭了?” “开灯啊!” 林最挡住开关,说道:“灯光有问题,不能开。” “刚刚不开了也没事吗?”眼前的男生看着约莫13、4岁,一双漆黑的眼睛充满了疑惑。 “刚刚……”林最刚要开口解释,就见玻璃窗外射进一道绿色的光柱,直挺挺地落在男生的后背。 “快躲开。”林最一个屈身,伸手要将男生一起拉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竟穿过玻璃洞拉住了男生,那东西力气很大,像是手指的长条深深地嵌入男生的身体里。 “这,这是什么东西?”男生瞪大双眼,惊恐地挣扎。 “快来帮忙!”林最来不及回答,一脚抵着身前的桌子,双手死死抓着男生手臂,男生也牢牢抓着林最的手臂,“别……别松手。” 老张和程边秋离林最很近,听到他的呼喊也赶了过来,男生已经被那东西拉得跌倒在地。 老张赶紧趴在男生的身上,企图用自身的身体压住,程边秋也抓着男生的脚。 “救救我,救救我……”男生的脸上已布满了泪水。 可那东西力气太大,男生被硬生生拉走,在林最手臂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根本救不了他,可能他都不能活下来。 林最有些绝望,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出去。 屋子很暗,也很亮,他们看到男生不算瘦弱的身体从窄小的窗口挤出去,窗口只留下肉末和血,溅在了旁边的窗口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甚至都没有听到男生的喊叫声。 “好好买票!不听话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外面传来咀嚼声。 话音未落,玻璃窗外同时射进几道光柱,有红有蓝,显出几分妖异。 还来不及震惊,林最带着老张和程边秋躲在桌子后面:“躲在桌子后面!离光远一点!” 像是听到了林最的计策,屋顶竟也射出一大巨大的光柱。 “靠。”林最骂道。 这幕后之人真不是个东西。 屋子本就是几个工作人员出票的场所,容纳二十来号人已是极限,此时众人还要躲避窗外和头顶的光柱,在恐惧和害怕下为了活命早就互相推搡。 “小心!”林最及时将一个妇女拦下,下一秒,一抹光从她脚边堪堪划过。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耳边是低声哭泣声。 “这样不是办法。”程边秋用木板挡过林最头顶的光,“老张快不行了。” 林最和程边秋身材偏瘦,累了还能躲在桌子底下休息片刻,而老张身材高大桌子根本躲不下,只能靠着反应避开光柱。 老张大叫着粗腿一抬,勉强躲开脚下的光柱,可头上又有光柱射来:“怎么又来!” “’黑暗‘’光‘……”林最喃喃道。 关灯不行,开灯也不行,到底还有什么办法。 林最看着屋里不断逃窜的人、不断溅起的鲜血、掉落的残肢……最终目光落在了上锁的房门上。 真是被所谓的线索限制了思绪。 既然找不到破解办法,那就离开这个地方。 “老张、边秋,你们帮我顾后,我想办法开锁。”林最说道。 “可是,那个锁不是一碰人就会爆炸吗?”老张边躲边喊。 林最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只有直觉,觉得现在开锁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走,我护着你。”程边秋拿起木板就朝着紧闭的门走去。 “哎!等等我!”老张见状,也掏起一把椅子躲躲藏藏地跑过去。 房门门锁是老式的球型门锁只要一张银行卡就行,或者是一张矿泉水切片,只是哪里去找呢?林最问道:“你们身上有没有硬卡纸?” “硬卡纸?” “没有,从刚进来开始我就发现身上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程边秋叹气摇摇头。 “那就只能硬砸来。”林最眯眼,“老张,你来砸,我保护你。” “好。”老张甩起椅子砸向门锁,却听到有什么声音。 “小林,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老张贴着门听了会儿,觉得自己听觉实在太差,根本听不清对面是什么声音。 老张和林最换了位置,贴着门框隐隐听到有人在说话。 “这样真的行吗……” “当然。”其中一个男人说。 “可是……” “刚刚就不应该放你出来。”那个男人好像有些不耐烦。 对面没了声音。 对面的人是谁?林最握紧了拳头。 “咔哒。”门被拉开,一道温暖的光射了进来。 林最正对面出现一张脸。 那人眼睛深邃,眼角还带着些笑意。 第3章 售票大厅03 那人目光从林最的脸上划过,后落在他消瘦的锁骨上。 那人挑眉:“哈……我们好像哪里见过。” ……? 哈? 林最伸手推了下门,门框砸在那人的脸上,他扑过去扬手就要一拳。 “这种搭讪方式已经很老套了。”林最说道。 那人偏头躲了一下。 “靠,徐哥你没事吧。”旁边站着一人,显然也没反应过来这变故,呆呆说话,后又犹豫道,“林哥?” 林最的拳头砸在了那人耳边的地上,闻言皱眉抬眼,看清那人的长相后惊讶道:“夏向烛?” “林哥,真是你啊!”夏向烛惊喜道,额头上的伤口随着表情变化而扭动着,有血开始渗出,嘴角也有淤青,腿捆了根木棍。 事情发展已经远远超出林最的预想。 “你头流血了。” “啊!”夏向烛摸了把额头,见到手上的血嘴一瘪叫道,“好痛好痛!” ……他怎么忘了他这个187大高个的发小怕血。 林最嘴角一抽,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你们要不要先等下再叙旧。”被忽视的男人开口。 林最这才低头仔细打量身下的男人,那人嘴角噙着笑,神情慵懒惬意,半掀眼皮,目光落在了他的胸上。 因为动作和姿势,林最胸前的衬衫开了口,里面白花花的锁骨和紧致的皮肤一览无遗地落尽了男人的眼睛里,一条银色玫瑰项链随着动作晃来晃去。 那个被叫做徐哥的男人伸手握住林最的手腕,笑道:“长这么好看,下手还真是够狠的。”刚刚那个拳头要是真砸在了他脸上,只怕是要破相。 “抱歉,是我误会了。”林最准备起身。 话音未落,林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结果被反压在了男人身下。 “……”林最挣扎,双腿也被压住了。 “徐哥,他是我发小!”夏向烛作为一个体育生,凭着他的大脑已经分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了。 怎么两人刚见面就要打起来了。 “林哥,你别着急,现在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不误会的,现在他也把我压在下面了。”林最说道。 “你刚刚也把我压在下面了。”男人说道。 ……现在怎么又在讨论谁被压在下面的问题了,怎么感觉这对话有点诡异?夏向烛摸摸脑袋,手上的刺挠感还是没让他搞清楚状况。 有没有人救救他!告诉他现在应该怎么做啊! 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内心呐喊,门口终于又有了动静。 “门开了!”还在跟“光”躲闪的程边秋和老张看到门被打开,连忙躲了进来,“夏向烛?” “……现在什么情况?” 程边秋觉得自己一定是精神失常了,先是来到陌生的地方被迫找什么门票,现在还看到了夏向烛,结果还看到被称为”高岭之花“的林最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 不是她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边秋?!”夏向烛看到门后出现一张精致的脸,惊讶道。 “我……”程边秋刚要开口,却见夏向烛愣在原地,呆滞地看着门后。 门后的房间里一片混乱,里面有数不清的光柱在房间里乱窜,每个玻璃窗口都有双干瘦、铁青的手插进逃亡者的身体、四肢、脑袋里,最后拽进狭窄的窗口里,留下一地的碎片和血。 画面太过混乱,夏向烛看不清,但是空气中让人眩晕的铁锈味已经说明了一切。 “哎!”夏向烛一愣就要冲过去,被程边秋一拦。 “啊!!!”又一个人被拽了出去,发出绝望的尖叫。 随即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光柱,几乎充斥整个售票厅,甚至有光透过狭窄的门挤进了这间刚解锁的房间。 房间跟售票大厅相比,有点过于狭窄,就这么几个人站着就有些转不过身。 男人已经起身,连忙关上门,将售票大厅的一切尖叫隔绝在门外。 将那些惊恐、害怕、侥幸、悲伤的人屏蔽在外。 “那个光有问题。”男人看了一眼便得出了结论,“那些被光柱照到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拖走。” 男人开出一条门缝,对着夏向烛扬头示意。 夏向烛望去,看到光柱消失的同时一双“手”便对准光下的人。 “呕……” “没错,屋檐上也有光柱,需要避开。”林最别好衬衫纽扣提醒道,视线却时不时落在男人身上。 这个人只看一眼便发现了问题。 “那我们要怎么救他们?”夏向烛问道。 “不救。”男人扯了扯嘴角,眼里的笑意却落不到眼底。 “星哥。” “刚刚发生的事情你忘记了?”男人瞥了眼夏向烛。 “我……”夏向烛语噎。 他能活到现在,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帮助了他,或者他早就被那些为了门票而失智的人活剥了。 “四个男人,一个女人,其中两个还受伤了,怎么救?”男人瞥了眼夏向烛受伤的腿,再看看老张不知什么时候渗血的胳膊。 确实,怎么救?面对这些如怪物般的对手,就凭他们怎么对抗? “我来试试。”一直沉默的林最突然开口。 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生命从他眼前逝去,哪怕他做不到让每个人都活着,但是现在的他要去试试。 至少现在做不到。 更何况他可能想到了解决办法。 “什么?”男人转头深深看向林最,以为他在开玩笑,良久,见他确实没有在开玩笑,便说道,“还真是个小朋友啊。” 林最皱眉,刚要反驳,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小朋友了。 “行吧。”男人指着售票大厅中唯一一盏吊灯,“只要破坏那里就可以了。” 林最疑惑地看向男人。 男人继续说道:“到时候我会先找个阻挡物躲开这些光柱,等我靠近这盏灯的时候,你们其中一个人打开灯,我会在开灯的瞬间打破这盏灯。” 男人注意到林最的视线,问道:“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知道?”林最问道,这个办法简直跟他想的一模一样。 “哈,直觉。”男人浅打了个哈欠说道。 神你大爷的直觉。 林最一直觉得自己算是别人眼中讨厌的那种类型,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甚至会无视对方。 但是眼前这个人,更讨厌! 林最又说道:“你……” “我叫徐揽星。”男人说道,“合作愉快” 谁要跟他合作愉快。 不仅讨厌,还自恋。 林最决定忽视他说的话,说道:“我知道开关在哪里,我去关。” “好,等下我们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徐揽星星道。 “我跟你们一起进去!”夏向烛自告奋勇。 “你腿受伤了。”徐揽星看了眼夏向烛受伤的腿,望向林最笑道,“我跟你发小去就可以。” “能行吗?”程边秋不禁问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林最点头,见那男人对质疑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还百无聊赖般地捋了捋后脑勺翘起的卷毛。 感受到林最的视线,徐揽星笑着说:“还是个小队长呢。” 你才小队长,你全家都小! “放心。”林最顿了顿,“你们也注意安全。” 程边秋说:“好,我会在五分钟之后开门,那时候不管有没有成功,你们一定要进来。” “走吧,小队长。”徐揽星先一步跨进售票大厅,在光柱射过来的前一秒藏了柱子背后。 林最身手没有徐揽星这么好,捞起老张手上的椅子也冲了出去。 在门关上的前一秒他听到夏向烛说道:“边秋,放心吧,徐哥很靠谱的。” “他是叫徐揽星吗?”程边秋犹豫地问道。 声音随着明黄的灯光一同消失。 林最望向柱子后的徐揽星,见那人淡漠的脸上印着变幻的光影,随后似是察觉了他的目光,扬头对着林最扯了个笑容。 林最收了视线,开始思考路线。 灯的开关不像日常的房屋装修安在门旁边,是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之前走过来是有程边秋和老张的掩护,这次他得靠自己一个人躲过惊慌乱跑的人和变幻莫测的光柱。 整个售票大厅呈方形,南边是出票的玻璃窗口,每个窗口最少射出2-3道光柱,房门在西北角,而按钮在东南角,要想过去得穿过整个售票大厅。 天花板四个角落都射出了光柱在空间内毫无规则地乱晃,而吊灯在房间的正中间。 显然吊灯下面的区域是被光柱照射最多的地方,也是整个售票大厅最危险的地方。 林最深吸一口气,提起椅子贴着墙壁向前。 只要尽量避开冲过来的人,按照他现在的速度没多久就能到开关处。林最估摸着时间,对徐揽星眼神示意。 现实总是比想象要多变。 林最刚接收到徐揽星的回应,便有一个短发女人冲撞过来,女人慌乱而林最一时不妨,他重心不稳倒在地上。 女人的脸上满是液体,分不清是血还是眼泪,头发凌乱嘴唇被紧紧咬出血。 下一秒一道粉色参杂着蓝光的光映在了两人脸上。 林最暗骂一声,抓着女人的双臂一个转身躲在了桌子后面,一双干瘦污浊的手穿破木桌,尖锐的指甲擦过林最的耳朵留下一道伤痕。 那双手被卡在木板上,在空中乱抓,最后不甘心地收回。 看来不是被光照到就一定会被拖走。 “谢,谢谢。”女人还没晃过神。 “你拿着这个躲在这里。”林最思索了会儿,将手里的椅子递给女人。 他现在只要躲到前面的柱子后,再穿过文件柜就可以按到开关。 林最一个错步,躲闪上方的光柱,躲在柱子后的阴影处。 几步之前便是开关。 “徐揽星,准备!”林最喊道。 “准备好了。”徐揽星回应道,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近吊灯,手里握着根棍子,蓄势待发。 “好。”林最喃喃道。 现在等眼前的光柱闪开,他就可以开灯。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推力,林最被暴露在妖异的蓝光之下,漆黑的瞳孔骤缩。 那双巨大的、铁青的手带着暗沉的血朝他扑过来。 “砰!”手坠落在地上,有什么东西也掉落在地。 是徐揽星手上的棍子,旁边的手还在扭动着要再起来。 “开灯!”徐揽星喊道。 林最向前跑了一步,按下开关,整个售票大厅被耀眼的白光充斥。在绝望的尖叫声中林最听到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售票大厅再次陷入黑暗中。 这次没有多彩的光、没有奇怪的手。 一片安静。 他们不知道怎么突然这些就消失了?是神的惩罚消失了吗?随后又陷入活下来的侥幸之中。 没错,打破那盏唯一的灯就会得到呼吸的机会。什么黑暗,什么光,既然一直生活在黑暗那就拒绝所有的光源,彻底让“光”消失。 靠,真可恶! 林最浑身紧绷,脊背上早就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熄灯的一瞬间他终于跌坐在地上,恍惚间想着徐揽星是用什么打破的灯? 售票大厅里没有任何光源,他看不清徐揽星。 良久,林最才平复呼吸站起身朝房门走去。 走到一半时像是想起什么,朝着一个木桌走去,掀开椅子,露出里面的短发女人。 女人安静的躺坐在木桌下的空间里,眼睛瞪大,满脸茫然,腹部被掏空,里面的肠肉瘫着,旁边是一条粗大的、整个人被拖拽的痕迹。 林最心中一紧,脸色惨白愣在原地。 “走吧。”徐揽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 “我……”林最张了张嘴,最终没发出声。 一只手蒙住了林最的眼睛,他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这次眼睛处传来干燥的热度,他听到男人在耳边轻声说道:“走。” 林最身形一晃,同时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他。 第4章 请遵循以下规则 房门打开,一片明亮的光挤进漆黑的屋子,售票大厅里的人见状纷纷钻进去。 他们身心疲惫,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见到屋内的三人却不住质问: “你们早就进来了为什么不开门!” “你们真自私!” “差点就被你们害死了!” 老张是个爆脾气,一听这话就炸了,一脚踹一人肚子上:“你大爷!信不信老子搞死你!” 夏向烛也顺势掐住另一个帮腔男人的手。 活下来的人不多,从原来的二十多个人只剩下现在的10来个人。可他们高高在上的质问声足以让人烦躁和心寒。 “那你滚出去。”林最的声音不重,却实实在在落在在场人的耳朵里。 真是该活的人没活下。 “你说什么?!”其中一个红毛小伙叫嚣着。 林最垂头,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遮住了他的眼睛。 “门是我们破的,危机是我们解决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喊大叫?”林最冷笑。 “呵……”徐揽星轻飘飘一笑,眼神似有若无地飘过每一个人,“小心哦,这个人啊可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徐揽星无情地戳穿眼前叫嚣的红毛男人,他刚刚可是将这些人的龌龊行为看得清清楚楚。 为了生存以别人当挡箭牌是一种办法,可这办法也足够让人对其产生怀疑。谁都不能保证,下一个被推出去的人是不是自己。 男人铁青着脸不吭声。 徐揽星扶住身边有些恍惚的林最,漫不经心道,“有意见可以滚。论起来你们不一定打得过我们。” 徐揽星的话无疑是一种威胁和警告。 那五六个幸存的人里,其中一个胖男人细眯的眼睛无声地打量着徐揽星这帮人。正如徐揽星所说,他们几个人还真是打不过。 刚刚跟他们一起出来的两个男人,一个神情慵懒随意,仿佛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他的情绪。一个脸色苍白,却掩盖不住那股专属少年人的桀骜。 再看看另一边。 老张看着年纪大,但是那露在外面的手臂粗壮。再看旁边没见过的寸头,身材高大,肌肉紧致,看着就是常锻炼的。而那女生相较柔弱,但是眼神里没有任何慌张,反而十分冷静镇定。 再反观他们,能从刚刚的混乱中活下来的必然心思重,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夏向烛感受到胖男人的打量,冷哼一声,上前挡住他的视线。 胖男人见状连忙笑道:“这几个小兄弟一时冲昏了脑子,都是开玩笑的。” “希望如你所说。”程边秋整理着额前的碎发,露出额头,一双桃花眼却显得多情又无情。 “那是那是。”这个胖男人像是那五人的领头,冲着他们眼神示意后便不说话。 林最也懒得再跟他们有联系,收了情绪便对徐揽星说道:“刚刚谢谢你。” 动作一晃,手臂从徐揽星手里脱出。 “不客气。”徐揽星笑笑,收回了手。 林最收回视线,仔细观察所处的地方。 “应该是个休息室。”徐揽星说。 整个空间呈长方体,尽头是一张沙发,沙发上一只玩偶躺着,沙发前摆着一张玻璃桌,放着零散烟头的烟灰缸。空间的两侧立着几套铁柜子,紧紧上了锁。 又是锁,简直有病!林最忍不住扶额,内心呐喊。 “你们一直待在这里?”林最问道。 这里除了那扇和售票大厅连接的门之外没有其他进出的门,那么徐揽星和夏向烛就只能是一直待在这里。但是,从他在这里醒来到刚刚开门,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这里有任何动静,并且夏向烛对他们那个房间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 那么就只能说明他们也才刚来到这个空间。 那么他们的出入口在哪里? “不是。”夏向烛说,面色有些难看。 林最看向徐揽星,对方也难得地有些尴尬。 “那你们从哪儿进来的?”林最问。 “咳。这儿。”徐揽星不自然地打开一扇柜子门,林最这才发现这一扇柜子门的锁芯扭曲,显然被人用暴力从内而外破坏。 林最低下身子望向勉强塞下半个身子的柜子门里,那里黢黑黑的,隐隐有冷风吹来,是一条漆黑的通道。 当然,更像个狗洞。 林最忍不住想象两个一米八多的大高个挤在这狭窄的通道上,实在是委屈又搞笑。 林最压下微上扬的嘴角,维持自己高冷人设。倒是程边秋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夏狗狗~” 夏向烛挠挠头,嘿嘿笑着。 林最余光扫过已经一脸坦然的徐揽星,那人微卷的发尾不听话翘着,像他家隔壁的那只卷毛萨摩耶。 见人就往上蹭,长得潦草还自恋——徐耶耶。 不知道被取了名的“徐耶耶”笑道:“狗就狗了。”后又对着还在观察“狗洞”的林最说,“我们那个房间……有点问题,出不去。” 徐揽星简单地说了他们房间的情况后,林最果断地关上那扇柜子的门,然后又从售票大厅搬了点东西死死抵住。 他可不想被会变形的虫子缠住并且吞掉。 看来只能找那个该死的“门票”了。 林最戳了戳锁口,说道:“大叔,你那棍子还在吗?” “直接□□?”老张回头望望早就不知道扔哪里去的棍子,在房间里四处翻找。没找到,老张直接从椅子上掰下来一根椅腿狠狠向柜子砸去。 “……”第四根椅腿也断了,柜锁仍纹丝不动。 老张在拆第五根椅腿的时候,夏向烛才从粉红泡泡里醒来:“不用砸啊,徐哥会开锁。” “……?” “刚刚那个门就是他开的呀。”夏向烛眨眨眼,指了指售票大厅的那扇门。 感受到众人充满怨念的眼神,徐揽星厚颜无耻道:“忘记了。”然后从容地从兜里掏出一根一字夹,插进锁口里,动作行云流水,游刃有余。 “咔哒。”柜门开了。 “有这技术不早秀出来。”老张笑呵呵打开柜门,笑容凝固,“我操,逗人玩儿呢?” 柜子里空无一物。 徐揽星又开了剩下的柜子,也同样是空的。 林最无风凌乱了,说好的套路呢,柜子里没东西锁什么啊! 就在他要关上柜门的时候,他眼神一定,从隔层里抽出一张纸:“藏的真深啊。” 那是一张调岗通知书和一张晋升通知,时间仅差一年,员工姓名处写着“柳梦”二字。 显然这两张纸的主人属于同一个人。只是,这个线索有什么用? “我好想在哪里看到这个名字。”程边秋盯着上面手写的两个字,沉思道。 调岗通知书的签名娟秀干脆,“梦”的最后一点苍劲有力,带着隐隐……不甘。 林最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 “我好像知道了。”程边秋说着朝售票大厅走去,走到门口却停住了脚步,声音有些扭曲,“你们要不过来看看……” 林最问道:“怎么了?”走过去看到售票大厅的变化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操……” 售票大厅沾满零星肉碎和血迹的白墙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暗红的黑色,上面布满了尖细的无声呐喊“凭什么”“公平”“懦弱”“笑话”等等。 “你要去找什么,我陪你去。”夏向烛拿着之前拆下来的椅腿,跟在程边秋后面。 借着休息室的光,程边秋在不堪入目的售票大厅里翻找,最后在一个黑色手提包里翻出了一张纸。 “看,是不是同一个人。”程边秋将那张纸展开。 纸张已经被血水沾透,隐约能看出是一张住院单,诊断不清。名字上写着“柳梦”二字。 看来这三张纸是同一人的,只是,有什么用呢? 林最又望了望四周,那几个颜料盘——红毛、黄毛男人在东翻西找,老张抱着胳膊在一旁盯着,防止他们又做小动作。徐揽星却一直站在玻璃桌前,不知在盯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林最问。 “嗯?”徐揽星半眯着眼转头,迷糊应道,“看你。” “……” “啊,刚刚睡着了。”徐揽星说。 “……”林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不说话,看向徐揽星刚刚盯着的地方。 玻璃桌、烟灰缸、倒插歪斜的三根烟头、深色的沙发,很正常。 沙发上的玩偶也没有什么机关,也很正常。 “你不觉得像某个东西么。”徐揽星笑了声说道。 “嗯?”林最继续盯着,盯得眼睛有些发疼也没看出什么玩意儿来。 他发誓,他前二十年没这么认真盯过一个地方。 徐揽星突然拉着林最往后走了几步,林最眼睛亮了。 林最喊道:“秋姐,你这张纸哪里拿的?!” “说了不要叫我姐!”程边秋站在售票大厅观察着墙上的字,喊道,“从包里翻到的。” “哪个包?” “就是找到木盒子的包。”程边秋的声音有些犹豫,怕林最没想起来补充道,“就是那个胚胎的包。” “你们回来吧,我大概知道怎么出去了。”林最说。 “找到门票了?”程边秋跑过来问道。 “应该是的,住院单给我。”林最将住院单撕成了碎。 “哎!”程边秋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林最将纸屑扔进了玻璃桌上的烟灰缸。 冰凉黏腻的灰烬里泛起点点星光,火星从湿哒哒的纸纸屑里冒出,逐渐形成小火苗。 林最见状又将调岗通知书和晋升通知撕碎扔进去。 火苗被盖在纸屑之下,慢慢的,纸屑中间出现一片灰,如水般晕染开,最后变成一片灰烬。三根烟蒂还扭曲地插着。 林最看到这个变化,嘴角微扬。 果然,这就是售票大厅里的木柜。 烟蒂开始塌陷,逐渐融化在烟灰缸里,灰烬里像有无数个虫子般在扭动,又像是一滩平静波澜的黑水,最后如潮水般向烟灰缸四周退去。 一张黑色的金属卡片显露,暗金的花纹隐隐发光。 与此同时,生硬的女声响起: “亲爱的游客,欢迎进入梦幻游乐园,乐园以回归童年、享受快乐为宗旨,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专属于你的美好记忆,感受前所未有的快乐与幸福。 为了您有一个完美的游玩体验,请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1、进入乐园需检验门票,请务必携带您的门票,若无法识别身份,将被工作人员清除。 2、闭园时间为晚上11点,请听到闭园音乐后回到游客服务中心。 3、每星期必须体验一场游戏。 4、游戏项目结束后进行积分结算。注意,乐园采取积分末位淘汰制。 5、完成一条完整路线后方可离园。 6、记住,这里没有绝对的安全。 真亦假时假亦真。游客们,游乐园通道已开启,开始你们的美好之旅吧!” 话音刚落,休息室的一面墙变成了透明,一片明媚的阳光照在室内每个人的脸上,留下一小片阴影。 阳光有些刺眼,林最眯着眼,透过镜片看到两位身着制服的男女挂着标准的微笑。 “欢迎各位游客,请拿上您的专属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