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为因纽特人:我在北极捕鱼吃》 第1章 雪盲初醒,冰封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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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冰湖第一课,舌尖上的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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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部落中的尊严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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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冰面下的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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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诱饵之争 晨光刺破雪雾时,洛辰裹着半旧的驯鹿皮斗篷,站在艾莎的帐篷前。 帐篷外晾着几串晒干的鲸筋,在风里发出细响,像极了前世实验室里那些等待分析的古物。 他摸了摸腰间用海豹肠衣临时捆扎的鱼线——昨晚试了试,遇冷果然脆得厉害,指尖稍一用力就崩出细丝。 “乌纳拉克?”艾莎掀开门帘,手里还攥着半团未编完的网绳,发梢沾着几根鲸筋碎屑,“这么早找我?” 洛辰指了指她脚边的鲸筋堆:“能帮我编三个小网兜吗?比拳头大些,网眼要细。”他蹲下来,用骨针在雪地上画了个圆,“装碎鱼肉用的,沉到冰下。” 艾莎的眉毛拧成小丘:“鱼闻到血腥味早跑远了,我阿公说……” “它们会被吸引。”洛辰打断她,想起前世在格陵兰岛博物馆见过的捕鲸船日志,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素描——因纽特人用海豹油浸过的鱼网裹碎肉,“冰下暗流会把气味带出去,像撒网一样。”他抬头时,看见艾莎睫毛上凝着的霜花,“就像你编鱼网时,总说要让每根线都兜住风。” 艾莎的手指突然顿住。 去年秋天她编新网时,这个总蹲在一边看的少年确实说过类似的话——“网眼的疏密要跟着水流走”。 她没再问,转身从帐篷里取出最细的鲸筋,指尖在皮子上抹了抹防裂,“等日出后鲸筋软些再编,现在太硬会断。” 洛辰刚要谢,远处传来阿图克的吆喝:“乌纳拉克!来议事石!” 议事石是块半人高的冰岩,被部落用海豹油擦得发亮。 洛辰走近时,看见帕克图正用兽骨烟斗敲着石头,火星子溅在雪地上,“阿图克,你疯了?让毛头小子改捕鱼法?”老人的皮帽下露出灰白的鬓角,皱纹里结着冰碴,“我阿公的阿公就在这片冰面下捕了一辈子鱼,要改?除非冰原倒过来!” 图尔倚在石头另一侧,鱼叉尖插在雪里,嘴角扯出冷笑:“昨天钓到大鱼不过是走运,真当自己比老猎人还懂?”他的鹿皮靴尖碾着雪,把洛辰昨夜留下的脚印踩得稀烂,“要不比试比试?我带三个人,他带三个,同一片湖区,看谁钓得多。” 阿图克的拇指摩挲着腰间的骨刀——那是洛辰父亲留下的,“好。日头过冰峰时开始,日落前算总数。”他转向洛辰,眼里有团火,“你敢吗?” 洛辰望着图尔绷紧的下颌线。 这个比他大三个月的少年,上个月刚因为猎到第一头海豹被夸“雪狼族的骄傲”,现在眼里的妒火快烧穿冰层了。 “敢。”他应得很轻,“但我要选湖区最北边。” 图尔的鱼叉“当”地磕在石头上:“北边?那片冰面薄得能照见影子,你当鱼都挤在那等死?”他甩着皮袍转身,鹿皮手套拍在洛辰肩头,重得像块冰,“行,我倒要看看,你的‘气味网’能不能骗到鱼。” 冰面泛着青蓝的光,像块巨大的水晶。 洛辰选了块雪薄的地方,单膝跪地,骨针轻轻敲击冰层。 “咚——”第一下闷响,“咚——”第二下脆了些,他数到第七下时停住,用兽皮擦净针尾的冰屑:“这里,凿洞。” “乌纳拉克,你确定?”跟来的小猎人科利声音发颤,他的祖父去年就在北边冰裂过,“我阿婆说……” “冰下有暗流的地方,冰层会薄,但下面水更深。”洛辰把骨针递过去,“你听,敲起来像海豹皮鼓的,是实冰;像敲空碗的,下面有活水。”他指了指远处——图尔带着人正往南边跑,每跑十步就凿个洞,冰碴子溅得老高,“他们凿得太密,鱼早被惊散了。” 艾莎抱着三个鲸筋网兜赶来时,洛辰正把碎鳕鱼块塞进去。 鱼肉是他让卡玛今早塞的——“用冰王的肉当饵,鱼会疯的。”网兜系上细鲸筋,沉到冰洞下三尺,他摸了摸冻得发红的耳垂:“等半柱香时间。” 图尔那边已经有动静了。 他的第一个冰洞钓上条两尺长的白鲑,科利急得直搓手:“他们钓到了!” 洛辰没动,盯着自己凿的三个冰洞。 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雪粒扑在脸上,他却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是鱼肉被暗流冲散的味道。 “动了!”科利突然喊。 第一个网兜的鲸筋线微微晃动,洛辰手腕轻抖,一条半人长的北极红点鲑甩着银鳞跃出冰面,尾鳍拍得雪粒乱飞。 第二个冰洞紧接着有了动静,这次是条带着黑斑的北极茴鱼,鱼嘴大张着,还咬着网兜里的碎肉。 图尔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第二个冰洞只钓上尾瘦得能看见骨头的杜父鱼,第三个洞凿下去时,冰面“咔”地裂开道细纹,吓得他踉跄后退。 “邪门!”他踹了脚冰洞,雪块落进水里,溅起的水花瞬间结了冰。 日落时,洛辰的冰洞边堆了七条鱼,最大的那条比他的胳膊还粗。 图尔那边只勉强凑了四条,最小的那条还不到一尺。 帕克图的烟斗早灭了,他蹲在鱼堆前,枯瘦的手指抚过鲸筋网兜:“你……从哪学的?” “风里学的。”洛辰想起昨夜帐篷外的北风,“风会告诉我鱼在哪里,就像它告诉祖先如何找海豹呼吸孔。” 图尔突然转身,鱼叉撞在冰面上,发出刺耳的尖啸:“这不算!是他用了邪门东西!” “够了。”阿图克的声音像块压舱石,“雪狼族只认冰原的裁决。”他拍了拍洛辰的肩,“明天开始,你教年轻猎人这个法子。” 帕克图猛地站起来,皮袍带起一阵雪雾:“可以学,但别丢了敬畏!”他转身时,鹿皮靴跟在冰面上划出深痕,“冰原的规矩,比你的网兜结实。” 夜色漫上来时,洛辰蹲在帐篷前处理鱼。 艾莎摸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个温热的东西——鲸油灯,油芯子用驯鹿毛搓的,“我阿公说,鲸油烧得最久。”她的声音轻得像雪。 洛辰捏着灯座,触手是艾莎体温焐过的暖意。 远处传来阿图克的咳嗽声,老人站在冰原边缘,仰头望着天,呼吸时喷出的白雾里,似乎裹着比雪更湿重的气息。 风突然变了方向,卷着某种他熟悉的咸腥——那是海雾的味道。 洛辰抬头,看见星轨比昨夜低了些,像被什么力量压着。 他摸了摸鲸油灯,灯芯在风里晃了晃,却没灭。 冰原的夜,从来不会真正安静。 第6章 风雪中的选择 清晨的冰原还裹在蓝灰色的晨雾里,阿图克的鹿皮靴尖刚蹭开帐篷门帘,便被一阵风兜头灌了满脸雪粒。 他眯起眼,喉头动了动——那风里裹着的不是惯常的冷冽,是种黏糊糊的湿重,像海象皮下未刮净的脂肪,带着咸腥的潮气。 “老东西,发什么呆?”图尔扛着鱼叉从隔壁帐篷钻出来,呼出的白雾里带着昨晚海豹油的膻味,“再不去冰湖,洛辰那小子又要把好位置占光——” “收工。”阿图克突然转身,皮袍下摆扫得雪堆簌簌落,“所有队伍现在回部落,把储存的鲸脂往冰窖里再压一层。” 图尔的鱼叉当啷砸在冰面上:“疯了? 上回大风暴还是三年前!” “你闻不到?”阿图克拽住他前襟,布满老茧的手指戳向风来的方向,“风是从楚科奇海刮来的,夹着融化的海冰味。”他松开手,指节抵着胸口,那里还留着年轻时被风暴卷断半根肋骨的旧伤,“这疼法,和我阿爸说的''吞云兽''要醒时一模一样。” 周围的猎人陆续围过来。 洛辰正蹲在帐篷前系冰爪,听见这话手指顿了顿——前世在北极科考时,他学过用气压计预测风暴,但此刻阿图克浑浊的眼睛里,分明映着比仪器更古老的直觉。 “阿图克爷爷,”他站起身,靴底的骨钉在冰面敲出脆响,“我昨夜在西南冰区撒了鲑鱼内脏做诱饵。”他想起昨夜星轨低垂的异状,“风暴前鱼群会往深水区躲,但诱饵点的冰缝特别密,它们可能......” “不行。”阿图克摇了摇头,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冰棱,“你救过我孙子的命,但冰原不相信''可能''。” 洛辰喉结动了动。 部落的存粮只够支撑二十天,上回他用新网法多捕的鱼,让老人们多喝了几顿热汤。 如果能在风暴前确认那个鱼群聚集点......他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鲸筋网兜,网绳还带着昨夜篝火烤过的暖:“给我两个小时。”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努克,“我和他一起去,就在浅冰区,保证不越界。” 努克正蹲在雪堆边磨骨刀,听见自己名字猛地抬头。 这小子上个月还跟着图尔一起嘲笑洛辰:“抓鱼时软绵绵的像个女人”,此刻却立刻跳起来:“我、我带了三条备用绳索!” 阿图克盯着洛辰的眼睛看了半响,突然咳嗽起来。 他背过身去,从皮袍里摸出块海豹牙挂坠塞进洛辰手心:“这是我阿妈的护身符。”声音闷得像埋在雪里,“日落前见不到你们影子,我就让整个雪狼族扛着鱼叉去冰缝里捞人。” 冰湖的风比部落里更凶。 洛辰踩着努克凿出的冰阶往下探,冰爪咬进冰层的瞬间,他听见下方传来“咔嚓”一声——不是冰裂,是鱼群甩尾的动静。 “在这!”努克趴在冰面,鼻尖几乎贴住刚凿开的冰洞,“我看见红点鲑的鳞了!”他兴奋得直搓手,没注意到身侧的冰缝正顺着他的动作往外渗细流。 变故来得太快。 洛辰刚把网兜探进冰洞,就听见身后传来短促的惊呼。 他转头时,正看见努克的上半身已经滑进冰裂带,双腿在冰面上乱蹬,骨刀“叮”地弹进雪堆。 “图尔!”努克的声音带着哭腔,“拉我一把——” 洛辰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图尔竟跟了过来。 那男人抱着鱼叉站在五米外,帽檐压得低低的,阴影里的嘴角甚至勾着笑。 “住手!”洛辰吼了一嗓子,反手扯下腰间的鲸筋绳。 他记得冰裂带边缘的冰层最脆,不能直接拉人,右手摸出随身的骨针——那是用北极狐腿骨磨的,尖端淬过驯鹿筋胶,能牢牢嵌进冰里。 骨针噗地扎进冰面,洛辰用膝盖顶住固定点,将绳子甩向努克:“攥紧!”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前世在可可西里救坠崖队友时,也是这种血液往脑门上冲的滚烫。 努克的手指几乎冻得失去知觉,第一次抓空时,整个人又往下滑了半尺。 洛辰咬着牙,左手死死拽住绳子,右手抄起雪堆里的骨刀,刀尖抵在冰面上慢慢往前蹭——每挪一寸,冰层就发出要裂开的呻吟。 “抓到了!”努克突然喊。 洛辰猛地往后一拉,冰面“咔”地裂开道指宽的缝,他踉跄着跌坐在雪地上,怀里的努克还在发抖,后背的皮袍被冰碴划开道口子,露出青紫色的皮肤。 “谢......谢。”努克的牙齿磕得直响,“我、我上个月说你的抓鱼技术是丢雪狼族的脸......” “闭嘴。”洛辰扯下自己的皮手套给他戴上,“再废话,我把你丢回冰缝里。” 风就是这时变的。 原本打着旋的雪粒突然凝成箭,劈头盖脸砸下来,远处的冰丘瞬间模糊成白墙。 洛辰抬头,看见铅灰色的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下来,像块倒扣的铁锅。 “往冰丘后面跑!”他背起努克,“图尔!你他妈还傻站着?” 图尔这才动了,鱼叉在手里转了个圈,一马当先的冲进风雪。 洛辰跟着他的脚印跑,睫毛很快结满冰花,只能凭直觉判断方向。 等他摸到冰丘背风处的凹地时,裤腿已经结了层冰壳。 “挖雪坑!”他把努克放下,抄起骨刀开始刨雪。 雪粒打在脸上像小石子,每挖一锹,都要眯着眼睛等视线恢复。 艾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她的狼皮帽不知去向,金发被风吹得狂乱,却仍稳稳举着鲸油灯——那是昨夜她塞给自己的那盏。 “灯芯用驯鹿毛搓的,烧得久。”她的声音被风撕成碎片,却还是准确钻进洛辰耳朵里。 灯苗在风雪里摇晃,却始终没灭,暖黄的光晕里,图尔正用鱼叉戳雪块,努克缩成一团,牙齿还在打战。 不知过了多久,风突然小了。 洛辰爬出雪坑时,冰湖已经换了副模样:原本平整的冰面堆起半人高的雪丘,他布诱饵的位置被雪埋了个严实,只露出半截鲸筋绳。 “我去看看诱饵点。”他拍了拍身上的雪,鲸油灯的火光在怀里还留着余温。 艾莎刚要跟,他摇了摇头:“你看着努克,他需要暖身子。” 冰面下的水纹不对。 洛辰蹲在诱饵点前,用骨刀刮开表层积雪,看见冰层下有片暗青色的区域,水流正打着诡异的旋儿——不是鱼群,鱼群游动的水纹是细碎的,像撒了把银砂。 这片旋儿太大,太沉,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下面。 他解开皮袍,深吸一口气扎进冰洞。 冷水瞬间裹住全身,他打了个寒颤,却顾不上冷——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那是一道金属的轮廓。 在幽蓝的水下,他摸到凸起的铆钉,摸到扭曲的钢板,甚至摸到半块生了锈的船牌,上面的字母被腐蚀得只剩半截,但他认得出那是19世纪捕鲸船常用的花体字。 “砰!”头顶传来砸冰的声音。 洛辰猛地浮出水面,呛了口冰水,正看见艾莎举着骨刀在冰面敲:“快上来!”她的脸冻得通红,“图尔说再不回去,风暴要卷土重来了。” 回部落的路上,洛辰怀里的船牌碎片硌得生疼。 他原本想直接去阿图克的帐篷,脚却在帐篷前停住了——艾莎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她的手按在他胳膊上,力道大得惊人。 “有些东西,”她的蓝眼睛里映着篝火,“最好让它继续沉睡。”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原上的老鲸骨,“我见过太多''文明人''举着''研究''的旗子,把冰下的秘密重挖出来,然后......”她没说完,只是指了指部落外那排锈迹斑斑的科考站废墟。 洛辰望着远处未散的风雪,怀里的船牌碎片还带着冰下的冷。 他想起前世在档案馆见过的记录:1873年,英国捕鲸船"极光号"在楚科奇海失踪,全船127人无一生还。 难道...... “我明天要去冰湖。”他突然说。艾莎的手顿了顿,却没松开。 “去检查诱饵点。”他补充道,“鱼群可能还在。” 艾莎盯着他看了半响,突然笑了:“你和他们不一样。”她松开手,转身走进夜色,狼皮靴在雪地上踩出一串脚印,“但记住,冰原的秘密,从来都不是礼物。” 洛辰摸了摸腰间的海豹牙挂坠,帐篷里传来阿图克的咳嗽声。 他抬头望向冰湖的方向,星轨比昨夜更低了,像被什么力量压着。 风又转了方向,卷着海雾的咸腥,裹着冰下那截船牌的重量,扑在他脸上。 第7章 沉船疑云 冰原的夜来得急,去得也急。 洛辰裹着海豹皮睡袋在篝火余烬前蜷了半宿,天刚泛出鱼肚白便翻身坐起。 兽皮帐篷外,北风卷着细雪擦过帆布,发出砂纸般的摩擦声——这是风暴过境后的余韵,也是他等了整宿的机会。 “阿图克爷爷,我再去检查一下东边冰湖的诱饵点。”他掀开帐篷门帘时,刻意放轻了声音。 老猎人正用骨刀修磨鱼叉,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着霜花:“记得带够鲸油,今早风硬。”洛辰应了一声,手指却悄悄攥紧腰间那枚船牌碎片——昨夜他用驯鹿筋把碎片缠在海豹牙挂坠里,此刻金属的冷意透过皮肤往骨头里钻,像根细针在提醒他:该去探索冰下的秘密了。 冰湖离部落不过三里地,雪地上却没了昨夜的脚印。 洛辰踩着自己的影子走,皮靴底下的雪壳子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他在昨日蹲过的冰洞前停住,哈出的白雾里,那片暗青色区域比昨夜更显眼了——风暴卷走了表层浮雪,冰层下的水纹像团被搅乱的墨,正以极缓的速度打着旋儿。 “咚。”骨针挑开最后一层薄雪时,洛辰的呼吸突然滞住。 冰层下十公分处,一截泛着暗红锈斑的铁链正随着水流轻轻摇晃,链环上还挂着几缕褪色的帆布碎片。 他的手指抵在冰面,能感觉到那股旋儿带来的细微震动,像某种沉睡的活物在翻身。 前世在挪威特罗姆瑟档案馆的记忆突然涌上来:1873年“极光号”失踪档案里,大副日志提到过“用三指粗的锻铁链固定鲸脂舱”;更早些的1845年,富兰克林探险队的“埃里伯斯号”与"“Terror号”也在这一带失踪,船锚链正是这种螺旋纹锻造法...... “乌纳拉克!” 突如其来的呼唤惊得他手一抖,骨针当啷掉在冰面上。 转身时,艾莎正从东侧的雪丘后走出来,狼皮斗篷下摆结着冰碴,发梢的海象牙坠子撞出清脆的响。 她的睫毛上沾着细雪,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尖:“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洛辰弯腰捡骨针,指尖触到积雪的寒冷,脑子却转得飞快。 艾莎昨夜的警告还在耳边——“冰原的秘密从来都不是礼物”,可此刻她眼里除了警惕,还有点别的,像是......担忧? “检查诱饵点。”他把骨针别回腰带,声音尽量放得像寻常少年,“阿图克爷爷说今冬鱼群洄游路线偏北,我想看看是不是有鱼群被暗流带过来了。” 艾莎的视线扫过他腰间的挂坠,停了两秒。 她忽然伸手,指腹轻轻碰了碰那团凸起的驯鹿筋:“里面是什么?” 洛辰后退半步,后背贴上身后的冰丘。 雪粒顺着衣领滑进脖子,他却觉得比艾莎的目光暖和些:“是......我捡到的鲸骨碎片,本想编成挂坠给艾莎姐姐的。” 少女的嘴角抿成一道线。 风掀起她斗篷的毛边,露出底下那把从不离身的猎刀——刀鞘是用北极狐的脊骨磨的,洛辰见过她用这把刀劈开三指厚的冰。“帕克图长老昨天又说胡话了。”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雪,“他说''幽灵船又回来了,带着满船的黑血''。” 洛辰的心跳漏了一拍。 帕克图是部落里最老的猎人,据说年轻时跟着捕鲸船去过白令海,后来被冰裂困在浮冰上三天三夜,救回来后便总说些“冰下有船在哭”的疯话。 “他年轻时见过真正的捕鲸船。”艾莎的手指抚过刀鞘上的北极狐毛,“1928年,美国''白鲸号''在这附近触礁,船员带着火药和酒上了岸。 他们说要''保护''我们,结果......”她突然住了嘴,转身时斗篷扫起一片雪雾,“你要查就查,但记住——帕克图长老的眼睛,能看见冰下三百年的事。” 等艾莎的脚印被风填平,洛辰才敢摸出挂坠。 金属碎片隔着驯鹿筋贴着掌心,像块烧红的炭。 他低头看向冰下的铁链,忽然发现链环与链环的缝隙里,卡着半枚锈蚀的铜钉——那形状,和前世在加拿大努纳武特博物馆见过的“埃里伯斯号”船钉拓片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阿图克的吆喝。 洛辰抬头,看见老猎人正站在部落方向的雪丘上,努克跟在他身后,手里扛着三副冰钓工具。 “远湖的冰面结稳了!”阿图克的声音裹在风里,“今天带你们去试捕,多打几条北极红点鲑,够全族喝五天热汤!” 洛辰把挂坠塞回皮袍,踩着新雪迎上去。 努克的目光扫过他时顿了顿——这青年猎人从前总嫌他“不像雪狼族的孩子”,此刻眼里却多了丝探究。 四人往远湖走了约莫一个时辰。 洛辰走在最后,靴底贴着冰面时总觉得不对劲——冰层下有规律的震动,像极了暗流在撞击冰盖。 他抬头看风旗,用驯鹿毛编的旗子正打着旋儿往西北偏,结合冰层震动的频率...... “阿图克爷爷!”他快走两步,“咱们绕开前面那片蓝冰区。” 老猎人停下脚步,眉毛在皮帽下拧成结:“蓝冰区冰最厚,往年都在那儿下钩。” “但风从西北来。”洛辰指着风旗,“暗流会顺着风向往东南走,蓝冰区底下可能有暗流交汇口,冰面看着结实,其实......”他想起前世在阿拉斯加冰原,见过探险队的雪橇犬踩碎看似厚实的冰面,“可能有冰缝。” 阿图克眯起眼,用鱼叉戳了戳脚下的冰面。 冰层发出沉闷的“咚”声,不似结实冰面的清响。 他沉默片刻,用鱼叉往东北方一指:“那就绕半里地,走白冰区。” 努克在旁边哼了一声:“乌纳拉克倒像比活了六十年的老猎人还懂冰。”但他嘴上虽硬,脚步却跟着转向了东北。 白冰区的冰面泛着乳白的光,看着比蓝冰区松软,实则是新雪覆盖后冻结的“雪冰”,结构更紧密。 洛辰松了口气,蹲下来用骨刀凿冰。 冰屑飞溅时,他突然听见“咔嚓”一声——不是凿冰的脆响,是冰层裂开的闷响。 “努克!” 他猛抬头,正看见努克脚下的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青年猎人瞪圆了眼睛,手里的冰镐“当啷”掉在地上,整个人跟着往下沉。 洛辰扑过去,手指扣住努克皮袍的衣领,同时用膝盖顶住冰缝边缘。 刺骨的冰水漫过他的靴筒,他咬着牙把腰间的驯鹿筋绳索甩给阿图克:“爷爷! 插骨针!” 阿图克的反应比洛辰想象中更快。 老猎人抽出腰间的骨针,“噗”地扎进冰面,绳索瞬间绷紧。 洛辰借着力道往后拽,努克的上半身终于从冰缝里冒出来。 两人重重摔在冰面上时,洛辰听见背后传来“轰”的一声——方才努克站的位置,冰面塌了个直径两米的窟窿,冰水翻涌着卷走了那把冰镐。 “谢......谢。”努克的牙齿磕得直响,被阿图克裹进熊皮斗篷里时,声音还在发颤,“你......你怎么知道冰会塌?” 洛辰抹了把脸上的冰水,看向那片塌陷区。 在翻涌的冰水里,一截黑黢黢的东西闪过——像是某种铁器的棱角。 他假装系皮靴带,弯腰迅速捞起一块碎片,塞进袖筒里。 “我......以前掉过冰窟窿,所以对它感觉比较深刻。”他扯了个谎,目光却落在阿图克鬓角的白发上。 老猎人正用鱼叉拨弄塌陷区的浮冰,眼神里有洛辰从未见过的严肃。 回到部落时,天已经擦黑了。 洛辰缩在自己帐篷的灶火前,借着跳动的火光擦拭袖筒里的碎片。 锈迹剥落的瞬间,一行模糊的英文字母露了出来:“S.S. Erebus”。 他的手指猛地一颤。“埃里伯斯号”——这是富兰克林探险队的旗舰,1845年从英国出发寻找西北航道,结果全员失踪。 前世他在论文里写过,有因纽特传说提到“铁船吃了太阳,船员变成冰里的影子。” 难道...... 帐篷外传来艾莎的呼唤。 洛辰手忙脚乱把碎片塞进兽皮枕头底下,掀开帐篷门帘时,少女正抱着一捆干海草站在雪地里,发梢的海象牙坠子闪着微光:“阿图克说你今天救了努克,我编了新鱼网,明早和你去新标记的钓点试试。” 洛辰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往冰湖方向飘。 今晚的星轨比昨夜更低,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按在冰原上。 风里有股怪味,像是铁锈混着鱼的腥味,若有若无。 “对了。”艾莎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你今早说的诱饵点......我刚替你又检查了一遍。”她的蓝眼睛在夜色里发亮,“水纹不对,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拽鱼线。” 洛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帐篷群里,手不自觉摸向枕头下的碎片。 灶火噼啪炸了个火星,映得“Erebus”几个字母忽明忽暗。 他忽然想起,艾莎说的“新标记的钓点”,正是远湖塌陷区附近。 半夜起风时,洛辰裹着皮袍坐在帐篷口。 他望着远处的冰湖,那里的夜空泛着奇异的幽蓝,像有什么在冰层下发光。 雪粒打在脸上生疼,他却听见了细微的“咔嗒”声——像是铁链在水里碰撞,又像是鱼线被什么东西缓缓扯动。 明天,等艾莎的新鱼网下了水......他摸了摸腰间的海豹牙挂坠,突然打了个寒颤。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混着冰下暗流的呜咽,像极了某种沉睡多年的东西,正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