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照半生》 第1章 归程 浮照山脉-清玄仙府 清玄仙府处浮照山脉深处,宗内雪峰层峦重叠,拱卫着一汪蔚色天池,若御剑居其上,远远观去,便像太极阴阳鱼的其中一尾,令人气清神舒。 此刻,御剑行于碎星湖上的景沂,却无心欣赏美景,捏诀的手心,已是湿汗粘腻。 那剑通体银白,全无纹饰,行的速度也极快,破风声在耳边呼啸,很快,此剑便俯冲而下,掠过水面,穿越无数法术屏障。 水面隐约倒映出一袭雪衣,剑上人衣冠肃正,面色冷淡如冰雪,却是个冷面美人。 她以诀止剑,身已到了整个清玄宗这半幅太极图鱼尾处。 玉蟾宫坐落在清玄仙府最高峰云来峰,乃是清玄仙府如今最高掌事人——白珩仙尊居所。整座宫殿由白玉雕筑,遥望恰似一尊玉蟾,踞高处,瞰四野。 一刻前,那“系统”所说荒唐之言还在脑中久久回荡。 景沂微吐出胸中滞涩之气,举步穿过浮刻青鸟祥云的除陛,玉石铺就的踏道上,只有一人急促的脚步声。 ‘踏上此路,你将走向死亡的终点。’ 景沂跪拜在玉蟾宫,片刻后,宫门洞开。 ‘为何不接受我的邀请,改写你作为恶毒女配的必死之局?’ 一群衣袂飘然的仙童井然而出,分列两侧,左侧持玉莲,右侧怀宝剑,童子面容含笑,施礼道:“见过大师姐。” 待门生通传罢,方才随着众人往大堂而入。 将将举步迈过宫门,周遭景色刹那灰败,无数人影化作光点飞速从身后遁去,景沂四顾,那些消失的门童神色无殊异。 时辰也变了,天际斜挂着半轮昏黄的光影。 景沂面色这时方才起了波澜。 她又迈出一步。 ‘冥顽不灵啊,那你便看看此景如何?’ 高耸的宫殿庙宇倾颓倒塌,化作残垣断壁。景沂跨了一步,差点被脚下刹那出现的灰败玉砖绊倒。 身后有破空声袭来,玄隐剑已到她手,横亘在来人与她之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二人交手已有十合之数了。 玄隐剑身寒光凛冽,泛如明镜,映出对手眉目亦是如同霜雪冰封一般。 “师尊?!” 景沂失声而出。 来人喝声道:“孽畜,还不反省?!” 景沂晃神中,剑尖瞬间洞穿胸膛,将她钉死在残破的玉石壁上。 “师尊不可!师妹兴许是一时糊涂,方酿此大错。” 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景沂咽下喉头一口鲜血,勉强从模糊的视线中分辨出景象:“大师兄……” 清河大师兄膝行至师尊面前,用仅剩的一只左手紧紧攥住白珩仙尊衣袖:“师尊,姑且、姑且念在多年教养之情,饶她一命罢。” “大师兄,大师姐她勾连魔族,霍乱仙界,是她罪有应得——你何苦为她伤心?” 身着青碧色衣裳的女子匆匆而来,扶起清河真君,满面心疼。蛾眉轻蹙,美人垂泪,恰似带露海棠,惹人怜惜。 身后,是手持利剑的若干清玄弟子,缓缓将他们包围。 一片肃杀气氛。 她视若不见,低头:“师——妹?咳咳,不知师尊,何时又收了个徒儿?” 白珩仙尊向来庄重自持,此刻也免不了升起怒火:“孽畜,还敢提你师妹,你碎了她金丹,断了你师妹修行路,如此凶残狠毒,枉为修行之人!” 他手下用力,在清河真君惊惶神色里,抽出了那柄湛然长剑。 剑身澄澈中透着碧蓝,为万载寒冰精粹所铸,名:太微。 当世神剑之首,太微剑,如今狠狠地捣入她腹中,震碎气海,将她的金丹剜了出来,莹莹剑光处,挑着一颗金光灿灿的内丹,尚还淌着温热的红。 “你毁了浮照,断送清玄仙府万年基业,更害了你师妹,如今只一颗金丹赔罪,当真便宜你了。” 景沂滑落在地,她伸手擦过唇际鲜血,丝毫不顾钻心的痛楚,不受控制的昂首大笑:“恨啊!吾恨啊!!!只恨当初心软,没有杀了你们所有人。” 她的目光宛如毒蛇,寸寸扫过眼前众人,弟子们有些胆寒,忍不住退了一步。 她的笑声兀自不休,在这残破的玉蟾宫门处,向着绵延的浮照群山外传去,碎星湖面,也因声荡开涟漪。 眼前景象逐渐消失、淡去。 ‘生——还是死?’ 景沂惊醒! 哪有什么穿心剖丹,一切——只是幻象! 那声音似乎很耐得住性子,又追问了一遍。 ‘生——还是死?’ 玉砖开始重构成宫门,那轮斜阳也渐渐高悬头顶,持剑与莲的童子神情面容也渐渐从虚空凝成,而那声音始终不停歇,一句又一句,飘荡在彼间世界。 ‘生——还是死?’ 犹如魔音。 ‘生——还是死?’ “住口!” 景沂再也忍受不住,脱口而出。 色彩骤然回归,童子们脸上的表情也从呆板变得生动,听她此话,纷纷诧异的望向她。 远处湖畔长廊,两位童子惊愕的忘记收回相凑在一起的脑袋,还保持着咬耳朵的姿态。 “妄议同门,当受十戒尺,自去戒律堂领罚。” 言罢,景沂拂袖而去。 只剩童子们,面面相觑。 “弟子景沂,问师尊安。恭贺师尊,神功大成。不知师尊传唤弟子,所为何事?” 她上前一步,足站八字,手按十字,跪拜行礼,态度恭谨。 上首的嗓音若珠落玉盘,不疾不徐道:“起来罢。” 景沂起身。 “也无他事,左右不过你下山多日,为师心中挂念。” 他振袖而起,青碧色面料幽微现出冷光暗纹。“坐罢,眼见你瘦了些许,途中可有棘手之处?” “谢师尊关心,一切顺利,不曾有过差池。” “那便好。你入世历练,又身兼戒律堂之职,过于操劳。今日唤你过来,只是想看看你。” 白珩仙尊手微抬,身后侍者立刻上前,呈上玉瓶仙药。 “你入境有些时日了,未曾有进一步提升,今赐你固元丹一瓶,望你勤勉修行,不负吾望。” “谢师尊恩赐,弟子入世历练,亦为师尊带了礼物。” 景沂呈上一物,原是雷碣石,乃天地震雷下所形成的奇石,质地坚硬,内蕴雷霆之力,以其磨碎成粉书咒术于宝剑上,可增剑术威力。此物送剑修,倒是送到心坎上了。 白珩莞尔:“你有心了。”他端详着那块雷碣石,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紫青晶块上摩挲,不经意间随口一问:“你怎知为师神功已成?” 景沂笑笑:“脚未踏进浮照山,已见紫气东来了。” 这话说的白珩仙尊十分受用,他抬手示意左右上茶:“为师这几日与清玄各峰掌座商议一番,诸位掌座以为,汝身为弟子,又兼戒律堂之职,平素处理差使罚功已是不易,再分神清玄仙府俗务恐心神俱疲,难以为继。为师亦是不忍——” 景沂举盏的手微顿,白珩仙尊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神色。她浮了浮茶,点头平静道:“师尊委任,岂有怠慢之理。弟子代劳,却也终非长久之计,师尊——可有属意人选? 白珩仙尊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心中松了口气:“尚未,明日各峰掌座会商讨之后,再做定论。对了——”他散漫踱步至多宝格,取下一物:“三年一度的问道求真会已开,玉蟾宫也有意招新纳才,你大师兄和小师弟另有要事,你替我挑挑,若有良才,便收入门下。” 他手中托举的,乃是一枚清玄仙府问道求真招收弟子常用的问道珠,平常时剔透无杂色,多用来测弟子道心所在。主淫邪的人,将手放上去,珠子呈现昏黄浊色;主贪婪者,呈墨黑色;主阴诡者,呈暗紫深色;主凶戾者,呈赤红血色;清净心者,呈青碧色;而心底纯赤之人,无法触动问道珠。 白珩仙尊此时手中托举的珠子,非青非紫非玄非赤,而是散着雾蒙蒙的白光。 “天道恒常,日月恒行。” 景沂快步上前,双手高举接过此物,一样还是雾蒙蒙的白光。 她低头接了下句。 “六欲不生,吾道无情。” 新号开坑,各位多多包容,喜欢可以收藏一下 ———————————————— 1.天道恒常,日月恒行。六欲不生,吾道无情。:半句化用自《清静经》: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归程 第2章 质疑 “前辈,请现身一见。” 皑皑白雪笼着这片土地,四周阒静,鸟兽无踪。 “……前辈?” 一身雪衣的女修立在风雪中,四顾苍茫天地。 “这里是浮照外围,鲜有人至,前辈大可放心。”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她迟疑片刻,寻了处背风坡,打坐修炼,两个时辰过去,结束了一**周天运行的修者站起身来,无言叹气。 景沂转身欲离去,遥遥天地,传来悠悠一声:“既不信,何必相寻?” 景沂站定,不知声音来处,只好原地深深一拜:“并非在下不信前辈,只是此事惊世骇俗,非常人所能理解。” 三个时辰前,景沂还身处南阎浮洲,御剑向浮照山脉赶来的路上,虚空中却有声传来,自称‘系统’,道明景沂只有三年寿命,更道破天机,言此界为一本书所形成的世界,界中万物都为一位气运之子‘音舒’的故事展开而运行。 而景沂,只是书中的反派,一个恶毒炮灰大师姐。 景沂那时自然不信,连系统劝诫她拒绝今日师尊要求的话也置若罔闻。 但此时,在见过那些幻象后,景沂的语气明显恭敬不少:“前辈莫非是‘天道’?为何愿意襄助在下?” “吾名‘零零七’,吾并非天道,只是一个监控各个小世界的分控系统。” 零零七说到这,卖了个关子:“此事说来话长。” “凌前辈,个中缘由,在下愿闻其详。” 景沂摆出虚心求教的模样。 系统勃然大怒:“是‘零零七’!你叫我‘零七’我都能接受,叫我‘0’是什么意思!” “……前辈息怒。”景沂语塞,只好硬着头皮改口:“灵祁前辈。” “这才像个样子。”‘零零七’语气渐缓,风雪中,好似有什么在凝结,瞬息之间,空中已浮现两本大书,书周盈着神光,上呈烫金大字。 其一名:无情仙姬——七个天骄为我折腰。 其二名:快穿之:成为反派恶毒大师姐怎么办? “灵祁前辈,这是……?” “年轻人,想窥天机吗,我这里有两本书,一本是原著,一本是同人本,你想要哪一本呢?”‘零零七’声音充满着诱惑。 身负长剑的女修默了默:“前辈需要在下做什么,但说无妨。” “你就不能选一本吗!万一我就给了呢?” “……” 沉默是金,景沂,显然是金子之一。 “可恶的土著!”那两本书旋即被收回,消失在虚空。 “接受吾的绑定,完成系统发布任务,你就拥有查阅一次原著权限。” “什么样的任务?数量几何?是何难度?完成后是否还有新的要求和任务?”景沂一连串的疑问句抛出。 “你无需多问,今晚到玉蟾宫,吾自会告知。好好完成任务,吾可助你避开死劫。” “前辈若闪烁其词,不肯告知原委,恕在下难以从命。”绣着云纹的长靴一动,景沂拱手,拔腿离去。 “还真有不怕死的?” “你还真走?!” “回来!!!奖励提前发!” 已经遁去千里的女修瞬间回到原地:“洗耳恭听。” …… 系统气到差点失声。 原来此中世界是改写同人本世界,原著依‘系统’所言为‘玛丽苏’‘十八禁’世界,作为无情道仙姬的女主音舒将与七位人中之龙展开各种爱恨情仇,一番恨海情天纠葛下,得修长生大道,登顶飞升。 景沂作为背景板的无情道大师姐,行事古板恶毒,常常因看不下去同为无情道小师妹与其他男修情爱而出手阻拦,动辄惩罚小师妹,后来更因牵扯进域外天魔入侵事件,被指控勾结外魔,祸害仙凡两界,被当众处死,此处剧情还未过半。 全篇尾声时,只有女主音舒依稀记得景沂,她偶然提起大师姐可能是无辜的观点,还被众人称赞女主心善,时至今日还为恶毒大师姐开脱。这是全篇中,景沂最后存在的一点痕迹。 同人本作者看完此书后,破口大骂其为烂书,掏出了键盘开始改写,只因那位恶毒大师姐姓名与同人本作者相同,遂将其作为同人本主角。同人世界里,景沂将由穿越者接管身体,以先知先觉的优势,开始了夺取原著女主气运,成为气运之子,步登天飞升的无情大道。 “夺人气运,走上前人旧路,意义何在?是音舒还是景沂,有何区别么?” 零零七纳闷了:“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还挑上了,七个帅哥爱上你这种好事,多少个穿越者抢破头皮的本子都抢不到,放以前你求我——”他的话瞬间被打断,景沂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七个?帅哥?爱上我?” 这位女修的剑已经攥在手里了,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理解:“所以灵祁前辈召唤穿越者其实是从异位面找了一位比‘音舒’更加‘音舒’的灵魂,夺舍在下身体,替代‘音舒’接受她的所有机缘,包括不限于男人?”她唇角勉强向上扯动:“你说的今日任务晚间至玉蟾宫……” “没错,今天给你的任务正是第一个帅哥攻略任务,也就是你的师尊——白珩仙尊任务线。今晚你要去他寝殿,睡服他,让他从身到心都成为你的人,然后回转心意收回代掌门职位,不然明日招生大会,音舒出现——停下,你跑什么你给我回来!!!” 天际只剩玄隐剑飞速划过的星芒,一闪而过。 岂有此理!零零七已然被激怒,风雪时停,天空骤起浓云,天色霎时灰暗下去。 一道怒雷狰狞撕开浓幕,粗紫雷柱裂天而来,紧接着是震天的轰鸣声,那雷柱一道接一道,仿佛长了眼睛,直追御剑女修而下。初时,她尚能凝气固守,但是雷霆不绝,很快便击碎了她的护体灵障,玄隐剑顿时直直带着人栽下去。 玄隐剑坠至一峰北面,雷霆不止,眼看着下一道雷又要降下,自下而上斩出一道凌然剑光,迎着怒雷而去。两相交遇,刹那电光炽照四野,亮如白昼,爆鸣声如同波浪,轰隆不绝向外扩响,雪山之巅沉淀千万年不化的厚重雪层被惊醒似的,化作雪浪,前赴后继的扑向山崖。 清冷的声线怒喝:“拨云见日!” 乌云陡然破开一线,一道刺目的光从厚重云层间落了下来。 至此,雷电方歇。 景沂抖落身上浮雪,握着玄隐剑艰难的从坑中爬起,她拭掉唇角鲜血,试图跟这位喜怒无常的‘系统’讲点道理:“前辈且住!可知师尊为何令在下代掌清玄仙府,又撤回行令吗?” 零零七手握剧本,自然知晓:“白珩仙尊每逢百年七星连珠,都会闭关至少一年,这时他仙体虚弱,无法在外露面,所以都会任命一个信得过的人代掌清玄。今年又是新的百年七星连珠的一年,而明日,正好是七星连珠同聚苍龙七宿,白珩仙尊最虚弱的时候。代掌门令会分走仙府阵法部分力量护卫代掌门,此时此刻,白珩定会会收回代掌门令,集阵法全部力量保护自己。” “敢问前几个百年七星连珠时,白珩仙尊会次次中途收回府主令吗?” “这……” “前辈有所不知,在下代掌期间,曾对仙府内法做过变革,收灵脉,缴洞府,归灵田,销丹炉,府规几度更张,侵损者甚,新规施行下去全赖府主令加持。几大峰主对在下早有微词,如今新法大体已成,是以没有‘音舒’,亦有‘张舒’、‘李舒’!” 零零七吸了口气:“我嘞个商鞅啊!系统,深度检索开启!” “恕在下鄙薄,敢问商鞅是何人?” “嗐,就是那个变法结束后被五马分尸的商鞅啊。” 短暂的沉默后,景沂垂眸:“灵祁前辈说笑了。” “你为什么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非是在下所能决定,在下曾上数十提案,不过是些修缮府堂的建议,皆被打回。” “那为什么……” “修修改改三十余次,只有此案通过。” “合着是逼你往这死路上走。” “……” “为什么白珩挑选你做这个白手套,其他六峰掌座与你玉蟾宫同门师兄弟,为什么白珩不选?” “师尊自有他一番运筹,非我等可以揣度。” “假话!是因为你大师兄来自临波城,俗家姓雍,烟波之国王族姓氏也是雍!师弟是银城罗家送来的,银城少主人!六峰树大根深,人人领着好处不愿改,只有你一个孤女,闭着眼被人踢出去当枪使!” “前辈慎言!” 剑修明显动了怒,忍了又忍,这才道:“一入道途旧事空!在下敬重前辈,可倘使再对吾师门出言不逊,即使是天道,在下也决不与之为伍!” 她又抱拳一礼:“请前辈另寻他人罢。” 景沂转身欲走,一道落雷直直劈在她面前,砸出一道雷坑。 “……前辈?” “系统深度检索结束。” 半晌,零零七才道:“既然这样,你更该接受绑定完成任务,才能活下去。” 眼见说服不得,景沂苦笑摇头:“在下鲁直,怕作不得,不若前辈将穿越者请来,在下愿舍了这身皮囊。” 零零七随口道:“能来找你做什么,主脑断开连接,匹配不上穿越者了。” 双方都意识到零零七说了什么,空气像是突然凝固了起来。 景沂唇角微勾:“原来如此——”她一撩袍,盘腿坐下,“在下向来尊师重道,答应不了前辈,灵祁前辈大可召雷劈死在下。” “你!!!好好好!”零零七气极反笑,话音未落,下一道雷已经落了下来! 景姐:来,看见这没,照着头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质疑 第3章 争执 清玄仙府·七星宫 “是谁在渡劫?” 不同于白茫茫的浮照山脉外围,七星宫处浮照中心,这里因结界缘故,四季如春,且山势平缓,地缘开阔,或云:青山出画屏,白雾掩翠微。风逐千番涌,遁入扶光中。 此刻,坐于星坛悟道的七星宫宫主睁开双眼,他已有两千岁高龄,然而面颊红润,目显神光,若不是他须发皆白,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他问话之时,声如洪钟,头顶木制芙蓉冠还在微微颤动。 一阵轻云掠过,一只白鹤匆匆敛翅盘旋而下,从鹤上下来一人,头系青纱一字巾,足甫一沾地,倒头便拜:“参见祖师爷,是否扰了您的清修?” “起来罢,老祖还未羽化,缘何如此唤我。”宫主呵笑一声,一抬手,来人只觉膝下升了一道风,顺势站起,心下顿起叹服。 “说说看,怎么回事。” 来人擦了擦汗,不敢接前一句话:“秉师祖,这雷来的古怪,清玄仙府中渡雷劫的弟子近日也都不在府内,看情势也不像劫雷,待弟子使灵玑查探一番。” “若是劫雷,这道友境界可不低啊。” 七星宫宫主站了起来,遥望浮云山脉那远空密布的黑云。 “至少是化神或是返虚,咦,还在增强,合道了。” 来人一直用袖口擦拭额上不存在的冷汗,勉强笑道:“师祖玩笑了,咱们清玄仙府若真有这般境界的弟子,不过一掌可数,况他们都不在渡劫圆满——” 他陡然精神一震,连连道,“都查明了,是云来峰那十三代弟子,前段时日代掌府主令的那人,说是在外试雷法,驭雷术未曾修习到家,现下带着一身伤刚到山门。” “景沂?是她啊。” “正是此子。”他说到这,不免愤愤,“玉蟾宫现今是越发出格了,先是叫区区一个金丹代掌仙府,又砸了您的丹房,缴了咱们灵脉,弟子拙见,仙尊如此行事,定是没把您放在眼里——” “饶舌。”七星宫宫主一掸拂尘,敲在弟子头上:“掌座这么些年,也没改掉你这嘴。府主也是你可置喙的?” “这不是师祖您在,弟子才敢这般说话。”七星宫掌座摸了下头,笑道。 “天之道,其犹张弓,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辅之。”天衡道尊看着低头受教的弟子,颇为无奈:“你啊,还得悟。” “弟子愚钝,天之道在于损有余而补不足,谁者有余,又谁者不足呢?” “天之道如此,人之道,却是损不足而奉有余。”天衡挥手掠过面前,“好了,我们来看看这云来峰弟子做什么罢。” 阵灵灵玑依言在二人面前展开一面三丈见宽的水镜,镜面泛起涟漪,闪烁后现出清玄仙府结界入口,山门由灵玉造就,琉璃刻碑,宏伟威严。此刻山门口乌泱泱一堆人,传来的声音也嘈杂扰攘。 景沂刚至山门口,就让一群仙府弟子给围堵了。 为首一名男修,身着黄纹白衬内门弟子服,腰悬清玄仙府大罗宫腰牌,却是清玄仙府大罗宫王长老的嫡传弟子许川奇,此刻他一脸讥讽挡在山道口:“哟哟,让我们看看这是谁啊,原来是我们‘前’代府主景沂真人啊,形容如此狼狈,我瞧着还以为是什么丧家之犬呢。” 景沂这时情景确实不大好看,发髻散乱,部分头发卷曲上扬,仔细看似乎还有紫青电光流过,法衣也被雷击得破损褴褛,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白净的皮肤,裸露的皮肤劈得焦黑外卷而翻出红肉,黢黑的脸庞上更看不出原来那冰雪素洁的无情剑修模样,听见许川奇的话,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没有一点好气:“滚开!” 旁的一人,身着红纹白衬内门衣衫,是太清宫的内门弟子胡文高,笑着帮腔:“许师兄,你这么说可就错了,我们景沂师姐可不是什么丧家之犬,你瞧,她却在外成了个家,还生了个野种带回来。” 他这般说,盖因景沂手上提溜了个同样衣衫褴褛,冻得直打哆嗦的小童,观其年龄不过七八,双眼蒙着泪光,听到此话,梗着脖子道:“小羽才不是野种,小羽的爹娘被坏人害了,仙人姐姐答应帮我报仇,你们这些坏人,不许这样说仙人姐姐!” “小娃娃,你这可就错了,你跟着这女人残害同门,杀人如麻,她才是坏人,我们才是好人哈哈。” “就是,指不定她手里拎着的是野种还是旁的妖魔变化的,现下谋划着祸害仙府呢。” “就是就是……” 众弟子们还未笑多久,人群中便齐齐一声痛呼,皆后退半步。 许川奇捂着半边迅速红肿高高鼓起的脸颊,又惊又气:“你敢打我们!” 胡文高已经气得手掐火诀,太清宫门下善炼丹与控火,他掌中已散发出火行之气,一团炽火如有生命力的精灵,在他手中跳跃、搏动。 “清玄有训:诋毁同门寻衅滋事者,破障棍十杖。” 景沂对眼前门众视若无物,径直穿过人群,所到处弟子都不由得让开一条路:“我虽无府主令,但还是戒律堂执事,行门规,正门风还是做得到的——” “区区金丹初期,胆敢如此猖狂,可恶!!!”胡文高忍耐不住,手中火焚之术暴涨,朝景沂身后发去,那炽火甫一触及景沂,立即涨大,炸裂,尔后化作一团烈阳,吞噬了那个黝黑的单薄身影,连带着她手中拎着的那个稚子。 “元神光火?!”许川奇猛地推开人群,仰头看着渐渐升起的巨大火团,火舌灼烧的光打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众弟子们害怕的连连后退。 “杀人啦!”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这声顿时像水入热油,鱼游沸鼎,一下便炸了锅! 弟子们连滚带爬,四散而去,还有人在喊:“快,快去报告戒律堂!” 无他,清玄府规:府内恶意私斗伤残,致死同门者——废修为,抽灵根,销仙籍逐出师门,从犯同罪;还有一条,是修真界约定俗成的规矩——以修者之能行屠戮残害凡人之实者,仙神共戮之! 许川奇一脚踹在吓傻了的胡文高身上:“快收了你的元神之光啊!里面还有个凡人孩子!” “对,对!”胡文高被踢了那一脚,如梦初醒,哆哆嗦嗦掐着收术指诀,但不知道是不是吓丢了魂,那元神光火只是微晃了晃,一点没有消散的痕迹。 “没用的东西,我来!”许川奇恼恨推开他,咬破手指,左手一伸,一道黄符立在半空。 许川奇以血为引画符,一挥而就,口中速念:“敕令: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天上水,地下水,五湖四海江河水,聚流一腔,喷流万里。去!” 张口喷出,如万川之水,滔然奔向那巨大火团。 然则那水还未碰到火,一下便如撞到一堵无形墙壁,回弹回来。 有人牵着一童子自火光中走出,如闲庭行步。 “你——”许川奇上前,话未说完,只觉眼前一黑,一只着云纹的素履踏在他脸上,微一借力,向外掠去。胡文高挣扎着爬起,也被踏了一脸。 二人慌忙稳住身形,却被反弹的天水兜头一浇,紧随而来的,是滋啦随着水流而来的紫青电光,笼罩其身,自足归于大地。 “慈悲,对不住,雷法修行不到家,小道也控不住青雷收发。” 景沂朝倒地的烤的焦糊的二人一抱拳,牵着毫发无损的童子小羽转身向山门后的青石阶梯走去。 “不过,戒律堂的刑罚,该受还是得受。清玄有规:挑衅同门,未经演武堂出手私斗者,破障棍二十,罚俸半月,记得来领罚。” 她说着,拾级而上,每上一步,众弟子们就默默退一步,直至完全给她让出一条道路来。 “你、你……”许川奇挣扎着,在晕倒前,只能看见那柄银白的玄隐剑,闪烁间渐行渐远。 幸好、幸好不是废修为逐出师门。 清玄仙府·七星宫 “广虚,你怎么看?” “师祖,此子刚才脱困用的,似乎是咱们的天罡步。” “不错,十分圆融。至于阻塞元神光火之危,用的却是玉蟾宫的‘玄同’,而格挡大罗宫的法术,乃是慈清宫的六丁护身咒,刚好为女修所用咒术。” “七峰之能,她到底学了几门?” “这些本事,非一日之功,她入仙府应该不过三五年吧?” “回师祖,她入清玄四年,前三年为外门弟子,去年仙尊才破格收她为嫡传弟子。” 天衡道尊嗯一声,一捋胡须,“那元神光火化识神之阴,与关窍相连,刚才大罗宫的小辈那天水横流符若是真打上去了,太清宫的小子不死只怕也得丢了魂。” “师祖,弟子拙见——我怎么瞧着,那大罗宫的小子倒真真像丢了魂一样?” “……” “广虚。” “弟子在。” “让弟子离玉蟾宫的人远点,不论男女。” “……?” 1.天之道,其犹张弓,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来自《道德经·第七十七章》 2.元神光火:化用《太乙金华宗旨》 3.天上水,地下水,五湖四海江河水,聚流一腔,喷流万里。:来自《万法归宗·卷五》 4玄同:来自《道德经·第七十七章》: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争执 第4章 双修 “见过大师姐。” 景沂抱拳回礼:“夜间叨扰,多有不便,见谅。我适才回清玄,省起有课业未完,可否行个方便?” “自然,请。” 守门的弟子分了一个出来,伸手为其引路。 景沂谢过,举步而入,至门口处,抬首望了下匾额。 苍朴古拙的‘天一阁’三字映入眼帘。 这里是清玄仙府的藏书阁,也是整个西神洪洲最大的藏书楼。 天一阁坐北朝南,以灵玉为垣,金丝楠木为梁柱,阁前凿“天一池”通月湖,山石构筑“九狮一象”,四周叠砌假山、修亭建桥、种花植草,主楼宝书楼共两层,上层挑檐而出,整体呈一间,下层为五开间。 此刻,顺着景沂看向匾额,领路弟子笑道:“全赖大师姐监修有方,天一阁现今修缮完毕,天下藏书,若天一阁馆藏第二,便无者敢居第一。” 景沂颔首,奇道:“未曾想‘天一’二字还能保留?” “哦,大师姐有所不知,落成后,我们将师姐原话呈上仙尊,道:凿池之始,土中隐有字形,如‘天一’二字,阁用六间,暗含‘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取义于《河洛》,不宜删改,仙尊朱笔已批。” “如此。”二人说话时已走入藏书楼内,远离了外间守夜弟子视野范围,景沂脚步一转,突然向上二层走去。 “大师姐?二层放的都是些古书竹简纸册,非玉简读取便宜啊?” “所有书藏,俱在于此?” “正是。” 景沂长揖一礼,那弟子吓了一跳,避身不受:“大师姐这是何意?” 问话一瞬间,阵法已成,覆盖二人。 那弟子在阵法中开始自言自语,原地打转起来。 零零七散漫出声:“我不明白,你既然应了我,不去玉蟾宫,来这藏书楼干什么。” 景沂走至二层中部,手在那些书橱古简上流连,二层有禁制,以她目前的权限按理是不能查阅的。 “天道也有不能参透的事吗?” “至少你激我拿雷劈你,我就没有料到。” “灵祁前辈玩笑了,天之怒,谁人能挡呢?在下也不过求存而已。”景沂笑笑,摸到一个暗纹,手下用力,面前双橱分开,从阁层中缓缓升起一个方台,“玉蟾宫一脉,皆为七星连珠所影响,师尊虚弱,在下安能幸免?” 她手掐繁复指诀,方台之上逐渐浮现出幽幽荧光,一个古朴复杂的法阵在空中慢慢转动着。 “如今玉蟾宫里里外外防守严密,贸然去闯,只怕还未获得师尊宠信,便先被阵灵灵玑穿成了筛子。在下,必然要得前辈一个安身之法,不然横竖是死,不若前辈将在下雷亟致死,来的痛快。” “原著里面今日入夜会有魔族侵入,破坏阵法,你可以趁乱进去,正好救人获得白珩信任。” “时情未发生,不是在下不信前辈,只是性命要紧,不敢妄动,前辈能力通天,得您允诺,在下方敢行事。” 零零七哼了一声:“你还是有点眼力见的,放心,我今晚保你不死。” 他又问,“听刚才这弟子意思,莫非你监工这藏书楼的时候对阵法做了手脚?” “在下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只不过做外门弟子时,在此阅览典籍时发现上古留存的古核心阵法,可通九峰十二脉,略作改动罢了。” “偷学说的这么光明正大,可见是个不老实的。” “前辈谬赞。” “我可没有夸你!” 景沂终于找到核心一点,双手猛地运气推出:“前辈,准备了!” 面前一片漆黑,幸好,零零七与景沂都能夜中视物。 零零七抱怨道:“让你中午拒绝交令牌你不听,按同人文这会你早被你师尊留下了,哪用得着躲躲藏藏这么麻烦。” “留下会如何?” “当然是盘问一顿解开误会,告诉你师尊有人要害他,师徒一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黏黏糊糊酱酱酿酿缠缠绵绵——” “好了够了……” 白珩练功的道场是玉蟾宫宫殿内一处静室,玉蟾宫塔堂宫殿,星罗棋布,且有阵法相护,每时每刻阵法布局都在变动,如果不是阵主或者阵法通玄者,光入阵便能被生生困死。 她们直接到了内室。 景沂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道:“前辈,在下想求一事。” “干嘛?” 她脸上突然升起红晕,声音也开始支吾起来:“在下毕竟初次……事关人伦背德,有人在旁难免羞怯,前辈可否……” 景沂或许是说不下去了,只得把脸撇向一旁,以指捋过颊边碎发,借冰凉指腹消退脸上热度。 零零七沉默一会,突然爆发大笑:“害羞是吧,我懂我懂,我一个AI你怕什么,没事,原著里面说你暗恋你师尊,爱而不得,这会能够如愿不好意思了是吧?” 景沂嗔怒道:“前辈! 我不是……” 零零七笑声已然远去:“你自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景沂又喊了一句,直到无人回应,这才转头向里走去。 背上的玄隐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景沂身上的衣服,也不知什么时候,从一袭雪衣,变成了黑色夜行衣,人与夜隐为一体。 她的面容开始出现些微改变,蛾眉上扬,星目微阖,眼尾变得细长,眸中含情,鼻子秀气精巧,唇也潋滟生香。 片刻间,已从一个冷淡正直的面相,变成了采云撷芳的艳女。 这是,变化之术。 一裁黑色方巾,将面目遮了半截。 她推开一扇门,空气中浮动着难以言喻的香气,丝丝缕缕,悠长的沉香绕身一匝,沁了心脾。 有风从中堂穿入,撩过层层叠叠帐幔,露出里面一角,那里空无一人。 她继续推开下一扇门。 水墨画屏上搭着一件外衣,是白珩仙尊今日所着。 榻上依然空空。 她伸手去摸,发觉手下还有温度。 风动,她亦动。 凛然剑光从颊边擦过,她旋身而出此间,单脚点在一尊香炉顶上,那香炉雕铸着只狻猊,昂首吐烟,威风凛凛,不可侵犯。 面巾被剑气所激,裂开滑落,月色下,她巧笑倩兮,声音慵懒沙哑,与平日截然不同:“素闻清玄有位剑尊,剑术登峰造极,一剑可开山,一剑可裂海,吾心向往之,今日一见,传闻果不可尽信。” 这里空旷幽静,是一处杀人好去处。 阴影里,有人睁开了眼,月光凉寒,只照的半面,星目薄唇,面若削成。 白珩仙尊手握太微剑柄,缓缓从蒲团上起身。 “报上名来。”他凝声道。 回答他的,是一道破空之声。 刀光剑影一遭逢,发出一声清脆,又不失力量的铮响。 月寒如刀,二人在此处交手数百回合,白珩渐渐失了章法。 女子呵了一声:“不够用力,白珩仙尊!”手下环首刀更进一步,眼看着要劈到白珩仙尊脸上。 太微剑尖如水波抖动,卸了这当头一力,白珩仙尊侧身一转,太微剑自女子右侧自下而上斜撩。 长刀横救,将白珩手中太微剑向左击飞,与此同时,白珩一脚踏在女子腰腹上。 ‘砰’! 女子被这脚踹得倒飞出去,连撞碎多道石墙,最终在一处内室停下。 她呕了一口血,“单凭剑意,仙尊确实已经可称一句剑尊了,不过,这般交手,剑尊之剑,为何仅有剑意,而无灵气?” 她拾起身侧环首刀,左手擦过唇角残余鲜血,一步一步向白珩仙尊走去,“你现在状况似乎不佳啊,仙尊。” 耳边突然传来嘀声,是零零七。 “我把同人文这段截给你看看,你可以参考学习下。” ——景沂双手反缚,被白珩仙尊一把丢在卧榻之上,白珩仙尊转头对灵玑吩咐几句,抬步向外走去。 ——灵玑将景沂这处阵法结界又加强了些许。 ——景沂吃痛,美眸上盛满了泪光,她爬跪起来,企图喊住白珩仙尊。 ——“师尊,你信我、你信我,真的有邪魔要入侵清玄!” ——白珩仙尊冷冷瞧着她:“你叫本尊如何信你,本尊瞧你倒像是邪魔,说,本尊弟子如今在何处?!” ——“我真的是你徒儿啊,师尊若不信,徒儿不如死了算了!” ——景沂顿感委屈,转头向床柱撞去,只是还未碰到,就感觉一阵风过,抬头时白珩已站在她面前,大袖一展,扶着她脑袋不让她动作:“你这又是干什么?” ——景沂盈盈双眸直视白珩:“四年前,弟子入清玄,那时只是外门弟子,还记得师尊为我们上的第一节入道课,讲的是什么吗?” ——白珩仙尊一目不错,深深望着她。 ——“专气致柔,心专一,气和柔,神实在。” ——“师尊将我收为嫡传弟子时,还记得弟子说过什么吗?” ——“弟子诚心拜师,祈愿同修;得证大道,共赴仙游。” ——“师尊——” ——“够了不用说了!”白珩声音突然提高一截,见她贝齿咬唇,双颊微鼓,将头猛地扭过去埋在双膝里,他胸腔里无奈吐出一口浊气,只得压低声音好生哄劝:“为师信了还不行?” ——景沂闷声道:“你言不由衷,骗人!” ——“那你要为师怎样?” ——他话未说完,外间突然传来巨大爆炸声,白珩擎了太微剑急忙出去,一干邪魔浮在半空。 ——竟然是真的! ——白珩仙尊顿时与一干邪魔战在一处。 ——景沂催阵灵灵玑给她解开禁制:“放开我,再不去帮他他要输了,如今七星连珠他没有灵气,外面六峰都被缠住脱不了身,他打不过这帮邪魔的。” ——灵玑依言放了她,她冲了出去,陡然出现的景沂把邪魔们吓了一跳,虽然没有真正的学过仙法,但是景沂一碰到那些邪魔,他们就如同碰到炙火岩浆,痛苦的挣扎着化为飞灰。 ——景沂终于冲到了白珩仙尊身边,他一把揽过景沂腰身,沉声道:“走!” ——退至一处星坛,不知白珩使了什么法,二人瞬间消失在邪魔大军面前。 ——他们被阵法传送到浮照外一处洞府,刚一落地,白珩立马晕了过去。景沂一摸他额头,触手冰凉。 ——怎么办?景沂顿时焦急起来,现在他虚弱状态,跟凡人没有两样,如果这个时候一直不能醒来,光是这没有结界阻挡的漫天大雪,都能让他冻死。 ——景沂只好找找四周有无取暖的东西,这里只有一些书册阵盘,内里石室放置着一些奇怪的机关。她无奈撕了些书,尝试好几次引火术,才成功燃作火堆,可这并不能缓解白珩的痛苦。 ——她犹豫了会,慢慢伸手脱了衣服,与白珩相拥而卧。 ——不愧是男主啊,不光是颜值高,长得跟神仙一样帅,身材也好,好像是八块腹肌嗳。 ——景沂头靠在白珩胸膛上,喃喃自语,渐渐进入梦乡。她睡颜甜蜜,嘴也微微上扬。 ——白珩仙尊醒来,就是看到这可爱的睡颜,他轻屏呼吸,稍微动了下,发现自己与她皆不着寸缕,裸裎相对。他悚然一惊。 ——景沂被吵醒,她又惊又喜,扑入白珩怀中:“师尊,你终于醒了。” ——白珩仙尊拍拍她的背安慰,可是收抚到那光滑裸背,他要说的什么全卡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心猿意马,不过如是。她为自己做到如此,不顾清白名节,自己岂能负她? ——“景沂。”白珩仙尊声音带哑:“你可愿做我道侣,同修大道,共赴仙途?” ——景沂脸慢慢红了,又将脑袋埋入白珩怀中:“你说什么呢,师尊。” ——可是白珩现在不允许她退缩,他强势将她脑袋掰正:“看着我,告诉我,你愿意做我的道侣。” ——“当然!”景沂意识到自己答应的太快,假装干咳两下,扭捏道“可以啊。” ——二人情不自禁吻了起来,披在身上的那些衣服件件滑落。 ——洞外大雪纷飞,洞内温暖如春。他们互相亲吻,仿佛要将对方融进自己骨血,将爱意流连在肌肤每一寸。 ——白珩俯下身,从那秀美的下颌,吻到光洁脖颈,然后是精巧的锁骨,酥腰杨柳远山娇。 ——景沂惊呼:“师尊!” 白珩仙尊很纳闷,真的。 那女子被他用尽气力一脚踹出去后,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女子若再提着刀过来,很难说他还有没有一战之力。 但是这女人跃至半空,狠狠将刀劈下的刹那间,突然犹如中邪,直挺挺跌在地上,人还一直在抽搐,到现在没爬起来。 咳,不许骂我标题党,你就说这是不是同修大道吧! ———————— 1.天一阁:天一阁是我国现存历史最悠久的私家藏书楼,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三大家族图书馆之一。天一阁建于明嘉靖四十至四十五年(公元1561—1566年)之间,原为明兵部右侍郎范钦的藏书处。(借用名字,非对应背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