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退学!》 第1章 初入学院 永水超市人潮涌动，白炽灯的光线在水果区投出淡淡阴影，一只白猫蜷缩成球在监控死角的货架底部，雪白的毛发直立，紧张地扫视周围。 初藤，他又变猫了。 两个月前，他第一次在午夜变猫时，吓得魂飞魄散，今天是他第一次在白天发作，还是人多的超市，初藤此刻只祈祷能快点变回人形。 “喵……” 嘴里发出的细弱的声音，初藤毛骨悚然，“该死，得赶紧变回去。”他爪子不安的抓挠着地面，今天是毛茸茸学院新生报道的日子，他必须要在天黑前赶到学院。 货架对面不到两米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双绣着奇怪暗纹的红布鞋，视线顺着红色衣摆往上移，发现是名少年，及腰的长发用编的红绳松散束成了马尾，马尾中夹杂几根细辫，似乎，挺漂亮。 这名少年走一段就往货架底下俯身看一眼，行为诡异，灯光照射，初藤恨不得呼吸都凝滞，因为，这少年的影子，是半边羽翼！ “小伙子，你趴在架子底下干嘛呀？”保洁阿姨的拖把突然抵住了他的鼻尖。 初藤一激灵，头撞到了架子上，这时发现自己变回了人形，松了一口气，“我，我的学生证不小心掉进去了，不好意思。”他狼狈的爬出来时，那名红衣少年已经离开了。 淡黄色卷毛，在太阳下衬托的格外可爱，一进毛茸茸学院大门就有学长学姐热情迎上来。 扫视一圈，终于找到了民俗系的报道队伍，在队伍中捕捉到一抹刺眼的红色。太阳斜照，他又看到了羽翼，竟无人觉得他的影子奇怪。 登记后，报道处的老师递给他一份新生协议，那张协议上印着一个初藤看不懂的奇怪符号，“全体新生都要签这个，正常流程，放心。”太阳光照在老师的镜片上，看不清老师的表情。 前几条禁止打架闹事还正常，草草签了字，就是看到最后一条的时候心里升起了一丝疑惑和不安：怪异事件不可对外传播…… 宿舍楼下，宿管阿姨见了他，热情的跟他打招呼，笑着帮他查了下新生资料，从抽屉拿出一把单人间303的钥匙塞在他手里，表情瞬间严肃，“小伙子，记得啊，晚上记得关好门。” 初藤笑着点点头，宿管叮嘱的模样像他爸妈。 303宿舍的房门一开，初藤就把行李箱扔在墙角，铺好床安好帘，精疲力竭地倒下，父亲捐楼换来的单人间宽敞得有些空旷，夕阳投进屋，采光还不错，盯着天花板，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不要不要……” 梦境中，忘记了关门，有人趁自己睡着闯了进来，变成猫的自己拼命在黑漆漆的走廊上逃跑，挥爪…… 初藤猛然惊醒，睡衣湿透了，手机此时显示是00:02，黑漆漆的环境让他有些害怕，男孩摸索着开了灯，灯光照映着整个屋子，心安不少，不经意间朝床帘外瞥了一眼，让他呼吸骤停。 门，没关！ 吓破胆的男孩儿拿起了床旁边的晾衣杆，颤颤抖抖地在宿舍里巡视。确保没人后，松了口气，正要把门关上，一只血迹斑斑的手突然出现，死死扣住了门缝。 “救……救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初藤看清了来人，是那个红衣少年，此时手上，脸上都是伤口，右肩处的布料被撕开，有三道抓痕，抓痕上带有金色发光的东西。他赶紧扶住了快要摔倒的身体，在这个少年身上，他除了闻到血腥味以外，还闻到了被火烧焦的味道。 这种事，初藤也是头一次遇见，手忙脚乱的倒腾从家带来的医药箱，拿着蘸着碘伏的棉签的手抖的厉害，余光又瞥到了那残缺的半边羽翼的影子。 同类？ “你叫什么？”对这个红衣有好多疑惑，但他话到嘴边只问出了这个。 “兰烬。” “你记得关门。”兰烬突然握住了初藤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猫猫打了个寒颤，手抖得更厉害了，“刚刚……有人进了你屋，我看到了。”话未说完兰烬就剧烈咳嗽了起来。 “你的伤，是进我屋那人打的吗？那个……要不要报警？” “签协议时没看条款？你记得关好门。”说完就起身开门离开了，红衣美人消失在了黑漆漆的走廊里。 第二日，开学典礼的礼堂闷热得令人窒息，初藤哈欠连天，前排女生的闲聊片段飘进耳朵： “十二点左右有男生惨叫” “我们宿舍也听见了！还伴着扑棱扑棱的声音...” 他猛地直起腰，撞翻了旁边的矿泉水瓶。水渍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形状，变成了羽翼影子。 “下面请新生代表兰烬同学发言。” 掌声中，绯衣少年缓步上台。初藤猛然抬头，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兰烬勾起嘴角，用口型说了三个字。看唇形，是，等会见。 一小时后，底下终于响起了激烈的掌声，校长通知三日后上课，大家集体离座。 初藤回寝打开303的门，看到椅子上的美人在给自己肩膀换药。 美人肩上的伤口，颜色已经变紫了，初藤咬了咬下唇，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这样不行，得去医务室。” 兰烬抬起眼，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不用。” “会感染的！不管怎么说，你昨日也帮了我。”初藤不由分说地拽住他的袖子，“而且……”他压低声音，“你伤口里那些金色的东西，怎么看都不正常。” 兰烬的表情微妙地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冷淡。他甩开初藤的手，可刚站起身就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扶住桌沿才没摔倒。初藤趁机一把架住他：“别逞强了，走！” 校医务室。 校医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女人，眼神犀利。她捏着镊子翻检兰烬的伤口，眉头越皱越紧。 “伤口很深，边缘有撕裂伤，是动物爪子。”校医不以为意的说道。 初藤满脸不可置信：“动物？学校里哪来的野兽？” 校医没有回答，只是用酒精棉擦拭伤口。 她推了推眼镜，“伤口形状很特殊，不像普通猫狗，倒像是……”她的话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意识到不该继续说下去。 初藤忍不住追问：“像是什么？” “可能是某种野生动物抓的，建议打一针破伤风。” 初藤：“……” 回宿舍的路上，夕阳撒下。 “真奇怪，说起动物爪子，她就跟听到破皮一样习以为常似的……”初藤犹豫着开口，“你到底什么情况？” 兰烬脚步一顿，转过头看他，眼神深不见底：“你昨晚变成猫了吧？” 初藤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你……你在胡说什么？”他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衣角。 兰烬忽然逼近一步，初藤被迫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墙面。 “超市里那只白猫，是你吧？昨天我救的那只两条尾巴的猫也是你吧？”兰烬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扎进初藤的耳膜。“我肩膀上的伤，也是你抓的吧！” 初藤这下懵了，立马反应过来反驳：“不可能！我昨天明明就一直在宿舍！我变猫也是一条尾巴的！” “是吗？”兰烬冷笑，“看来你自己也不知道，你看看自己脚底下吧！” 影子，变成了两条尾巴的猫！ “想不到，你还，梦游？”兰烬声音悦耳柔和，却字字如刺。 他昨晚的确做了梦，梦见自己在黑暗里奔跑，他拼命地逃，最后……最后似乎挥爪抓到了什么。 难道那不是梦？ 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兰烬退开一步，转身要走，丢下一句，“今晚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第2章 兔妖白榆 303宿舍，初藤站在洗手台前，望着白墙上的镜子，敷着面膜，食指按压着眼下的乌青。 水龙头滴滴答答的，寂静的黑夜格外清晰，刹那，身后的房门急促的响了几下。 男孩儿眼神惶恐，眼泪挣扎着要从眼眶中喷出，指尖颤抖地拿起洗手台边上的手机，时间是23:30，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就去看一眼？”冷汗从脖子滚到了大腿，初藤手指颤抖地挂在门把手上。 “你好，学生会查寝。” 听到门外传来“学生会”三个字，初藤本能的松了口气，毫不犹豫的推开了303房门。 来人是个戴着学生会徽章的黑框眼镜的男生，“你好，我是你们学长，这个签下字。”说完马上从一摞纸里随手抽了一张，连同笔递给他。 初藤抬手接过纸和笔，正要签字，纸面上的黑字慢慢地被血色浸染，吓得直接松开手，纸笔化成了灰烬，惊恐抬头，那个“学长”早已不见人影。 他险些失声尖叫，牙齿直发颤，赶紧跳上了床，用被子盖住了黄色脑袋，全身肌肉不受控制的发软。指尖发抖地戳开手机屏幕，放了一首非常令人兴奋的摇滚乐壮胆。一遍未放完，黄毛男孩就被衣服覆盖了。 初藤，又变猫了，这次是两条尾巴…… 304宿舍，兰烬一人捂着毛毯躺在床上，手脚冰凉，仿佛身处于极寒的冰天雪地，他三个舍友去ktv开交友会还未归。 报道不到两天，认知已经被碾碎，昨日他本以为就是个偷东西的，顺口阻止，谁知竟是“同类”，还会伤人。 兰烬八岁那年午夜被噩梦惊醒，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于野外一颗樱桃树，自己变成了一只翅膀比身子还大的小金鸟站在枝头，10年间越来越频繁不受控。 “兹兹兹……” 突然走廊外面传来重物强行拖拽的声音，刮擦地面的尖锐声刺的他耳膜生疼。 难道是那家伙被抓了？ 挣扎着起来推开了门，眼前的景象，令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个带着狼尾的男人抓着一个兔耳朵的男孩在地上又踢打又死命拖拽。 那只兔子口吐鲜血，呼救声非常虚弱，兰烬心存不忍，上前踹了施暴者，把他锤在了地上，情绪太激动鸟爪子出来了，施暴者见状化成了狼，冲着兰烬的肩膀咬了下去，兰烬吃痛，从侧面滑了出去，金色翅膀露了出来，变成金鸟飞到了天花板。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 他现在也无心多想，狼妖越跳越高，脱身才是正经，转眼看到了走廊的花盆，他身形一闪，朝狼不注意掀了过去，狼吃痛趴在了地上停止了攻击，随后朝走廊另一边跑了。 金鸟恢复了人形，撑着墙捂着肩膀旧伤站起来去查看兔子，只见兔耳朵边上的献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兰烬带昏迷的兔妖到304门口时，303的门突然开了。初藤顶着头乱翘的卷毛，睡衣下摆还沾着雪白猫毛。 “不是让你别出来吗？” “要帮忙吗？”初藤话音未落就踩到一滩血迹，拖鞋在瓷砖上打滑。兰烬本能地想拒绝，对方已经架起兔子另一侧胳膊。 三人跌跌撞撞进了303宿舍，兔耳少年脖颈的伤口蹭在初藤的床单上，颜色开始变金，神态也逐渐变得癫狂，兰烬勉强按住了他。 “用这个！”初藤翻出医药箱，兰烬抓起生理盐水胡乱冲洗伤口，液体与金血混合的瞬间腾起白烟，惊得两人同时缩手。 兔耳少年突然抽搐着掐住兰烬喉咙，兰烬拼命推开了他，肩上伤口裂开，鲜血滴到了兔耳手上，兔耳手指甲开始暴长，划破初藤的枕头，毛绒飞散。 兰烬后背突然剧痛，有东西要冲破肩胛骨，初藤昨夜在超市见过的半边羽翼影子，此刻正疯狂扇动。 外面走廊传来童谣的哼唱，此刻每个音符像镇定剂一样，兔耳少年神色逐渐恢复了正常，兰烬的翅膀也下去了。 “你们这些新生...”阿姨开门扫过狼藉，眼神在兔妖身上停顿两秒，“明天记得去医务室打破伤风。”随后猛的关上了房门。 兔耳少年摸着后颈坐起来：“多谢学弟，刚才被狼毒影响了。”说着掏出了口袋里的学生证，三年级编曲系，白榆。 初藤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狼毒？" “嗯，你们是人妖混血吗？”白榆顺着解释，“有些妖类会故意散播负面能量，专挑落单的学生下手。刚刚宿管阿姨唱的歌就是治愈神智的。” 次日医务室里，医务室老式收音机正放着舒缓琴乐。校医换药时镊子敲击药瓶，二者节奏优美，白榆随着节拍放松肌肉，伤口愈合速度明显加快。兰烬肩头未愈的抓痕也与之共振，渗出细碎的金芒。 初藤盯着托盘里的药，终于忍不住问：“这个学院有妖，您也是吗？” “我不是，不过我是妖养大的。”校医把镊子扔进消毒盘，“半夜还在闲逛，十个有九个要倒霉。以后长点记性” 白榆苦笑：“其实八成妖类都遵纪守法。"他指着远处踢足球的人群，"那个穿7号球衣的柳树妖，去年还拿了优秀学生奖。” 三人出来时，球场边喝水的男生背后垂着条蜥蜴尾巴，初藤吓了一跳，下意识拽到了兰烬，兰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见周围同学都在自然地说笑。 “习惯就好。”白榆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两杯可乐递给他们，“不过天黑后尽量结伴...”他忽然压低声音，“像昨晚那种被污染的妖，会循着味道找来，尤其是你们这种人妖混血的。” 白榆突然对着初藤衣领轻笑：“沾到猫毛了。”他伸手摘下一根雪白绒毛，那根猫毛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转眼被风吹向后山方向。 “这是乐理课”远处琴房飘来舒缓曲《紫梦》，白榆解释道，“乐理课是所有妖类必修，音波能调和血脉暴动。”说着也哼起了舒缓童瑶。 初藤的帆布鞋踩到果皮，脚底一滑，兰烬突然拽住他，他一不小心扑到了美人怀里。二人鼻息交错，四目相对，初藤心尖似乎闪电滑过。 “看清路。”兰烬柔声提醒后放开了他。 白榆滔滔不绝的讲他兔家族的故事，讲述当初初入学院非常害怕食肉动物的妖，紧张的几天睡不着觉，突然眼神突然暗沉“其实学院宿舍从来没出过事，你们来了才开始的。” 兰烬捏可乐瓶的声音打断了白榆的话，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昨日袭击白榆的狼尾人从学生会办公室出来，胸口上还有学生会优秀代表徽章。 初藤昨日没见过这人，见二人愣住，不明所以，“那个，白榆学长，昨日有安排学生会查寝吗？” 白榆浑身啰嗦，并未听清初藤说了什么，快上气不接下气了，“怎，怎，怎么可能啊，我记得学生会没这个人啊！” “我们去查监控吧！”兰烬从容不迫道。 走廊监控显示那个时间段根本没人经过。此刻三人正站在值班室，盯着值班老师翻来覆去播放监控录像。 “可能是恶作剧。”老师啪地关闭录像，催促着三人离开。 “但那张纸会化灰......” “现在3D投影也很发达嘛。”老师笑着解释，“学院有人搞这种吓唬新生的全息投影也不奇怪。” 初藤也还要争辩，余光瞥见兰烬倚在门口发呆。红衣少年今天没扎马尾，如瀑的长发衬的柔和，阳光下格外闪烁，他朝初藤使了个眼色，三人退出监控室。 白榆称下午有课先离开了，约了明天上午见。 “你信我？”初藤跟着兰烬穿过值班室外紫藤花廊。 兰烬突然驻足，“这值班老师有点怪，投影发达，监控难不成落后了？”他摊开掌心，几点金色纸灰嘈杂着兔毛，“值班室门口摸到的一点点。” “今晚，咱俩能待一块吗？”扯了扯美人衣角的黄毛说道，“我有点怕。”怂怂道。 扯回衣服，美人翻了个白眼的，“瞧瞧你那出息。” “求你啦，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黄毛卖萌。 “朋友？”兰烬耳垂微微泛红，眼里也闪过一丝诧异，“好吧，我认你了，今晚过去。” 满足愿望的人笑的像个傻鬼，“嘿嘿嘿，对嘛，我来这第一天你就救了我，还受了伤，咱俩又同病相怜，必须给你个名分啦。” 面色一怔，兰烬随后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 “说起来，既然是朋友，那你前天在超市里鬼鬼祟祟看架底干嘛？”初藤突然凑近，“偷东西啊？” “找丢了的100块现金。” 初藤：“……” 晚间，二人买了饭菜一起到了303，23:00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快开门，学生会查寝，登记新生。” 二人默契的谁也未起身，初藤手机突然来了消息提示音，新生群通知：今晚学生会查寝，做好准备，不要离寝。 第3章 英雄救美 303宿舍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人声也越来越急促，“快开门，有重要的事。”初藤身体开始颤抖不稳，坐在椅子上不敢动。 兰烬脑海中一片混乱，最后还是决定去看一眼，正要起身就被黄发拽住了手腕，一直摇头，示意兰烬不要去，黄发男孩儿声音颤抖无力，用气声说道：“这人先来的，群里通知是刚发的。” “听我说，小心那只兔子。”门外的人说完后，脚步声越来越远。 屋内二人均被震惊到，白榆吗？ 兰烬猛的推开了房门，走廊上是昨晚那只狼尾男，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半晌，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二人神经再次紧绷，“学生会查寝。”随后初藤手机又响起了消息提示音，群内：学生会已到达本专业所在楼层。 这次是真的，二人松了口气，兰烬推开了门，外面好几个学长，其中一个学长正用自己的松鼠尾巴勾着另一个学长身后的猴尾。几人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递过来了一份名册。 初藤写完顺手把名册递给了兰烬，兰烬边登记边假装不经意问道：“学长，你们学生会有带狼尾的人吗？” “有啊，他是我们会长，最近学校不是不太平吗，他负责巡逻的，你们如果有不懂的也可以问问他。”松鼠学长笑着回道，旁边的猴子掐了掐他的鼠腰，对翻了个白眼后接过兰烬递过来的名册关上了房门。 红衣美人转头望向初藤，“我怀疑监控室那值班老师跟那兔子有关联。”说完掏出了口袋里的纸包，摊开了带兔毛的尘灰，黄毛摸了摸后点点头，“明天小心那只兔子吧。” 黄毛起身净手，拿起了桌上的榨汁机和小黄瓜，“谢谢你今天陪我，我给你榨黄瓜汁吧，可好喝了。”没等美人答话，就去洗榨汁机了，突然间脚失去了平衡，好像猜到了香蕉皮似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傻鬼。” 不服气的转头，黄毛看到美人眼角微微上挑，笑的含蓄，白炽灯照映下的这抹红色那么温柔美好，本还在生气的黄毛气全消了。 初藤撑着地板砖起身，兰烬起身扶住他胳膊，一股奇怪的味道钻入兰烬鼻中，“你是不是前几天吃海鲜把汤撒地上忘拖了？” 初藤：“……我这几天担惊受怕的哪有那个闲心吃。”说着也顺着兰烬眼睛的方向看去，地上粘液一样的东西，一股腥味儿飘入他鼻腔，胃里翻江倒海，“那个，烬烬，你帮我拖下地，我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说完把衣服丢进了洗手间旁的洗衣机里， 拿起了门边拖把，刚动一下的美人陷入了沉思，“怎么那么像蛇的味道？” 第二日中午，新生领专业书，初藤用帆布包提着两份书向坐在食堂门口的兰烬跑去。二人交换了书和餐食，天气预报有雨，四点结束，二人约好四点去图书馆查妖籍资料。 刚到宿舍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304宿舍，舍友回来了，兰烬推开了门，威士忌混着浓重的烟味和汗臭扑面而来，“哟，美人回来啦？” 其中一个染红发的男生摔碎酒瓶，伸手想摸兰烬的脸，兰烬躲了过去，“装什么清高……头发留这么长，不就是勾引人的吗？哈哈哈……”一群人色眯眯的笑了起来。 兰烬被他们逼到了冰凉的墙面，他不想惹事，当他摸到门把手想离开时，醉汉突然掐住他手腕，“美人，报道那天你在浴室洗头，水流肩上，楼下好多人都顺着窗户盯着你呢！”说完，就咬上了兰烬的锁骨，手也开始顺着腰往下摸。 旁边的几个也凑了过来，嘴里全是脏的下流的话，强烈的屈辱感让兰烬一时说不出话来，碰到了旧伤，美人冷哼，肩胛骨处的羽翅不受控地钻出外衣，这三人更稀奇了，开始玩弄他的羽毛。 兰烬猛的飞上了天花板，打开窗户从雨里逃走，在宿舍走廊尽头大窗落地，翅膀下去了。 敲了303的门，美人沙哑道：“是我。” 开门瞬间，浑身湿透的兰烬栽进他怀里，红衣领口被扯烂。 “让我躲会儿。”沙哑的尾音带着颤，兰烬凌乱长发间露出颈侧红痕。初藤的猫耳应激冒出来，听到走廊尽头304宿舍传来醉醺醺的叫骂。 初藤反锁门时猫耳朵“蹭”的一下出来了，兰烬蜷在书桌角落，半边脸埋进臂弯，发间垂落的细辫沾着啤酒沫。他肩胛处顶起不自然的凸起，像是羽翼在布料下挣扎。 “他们…碰你哪了？”初藤蹲着递过去热毛巾，指尖不小心蹭到对方手腕。兰烬突然弹起来，后腰撞到桌架，发出闷哼，好不让人心疼。 兰烬锁骨处的红色齿痕，嵌在瓷白色的皮肤上，像雪地里落了梅花。 “别看。”兰烬扯高衣领不小心扯错线，扯断了编发红绳。散落的头发，看着初藤心一颤一颤的。他翻出医药箱找碘伏，帮他擦拭伤。 初藤的两条尾巴出来了，无意识的扫着地面，心疼的问道：“疼吗？” “再疼，也比被醉鬼摸到要好。”兰烬突然冷笑，袖口露出小臂淤青。初藤的瞳孔瞬间缩成点，估计是被按在粗糙墙面摩擦造成的。 窗外炸响惊雷，兰烬被吓了一跳，背后羽翼冲破束缚，半边金翎扫落桌上的物件，初藤在狼藉中摸到对方发抖的羽毛，羽毛沾血，有几根掉落。 “他们扯你羽毛了？”初藤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怒意，竟然欺辱这么好的一个人。 兰烬咬破嘴唇，初藤的猫耳捕捉到一声哽咽，很快被雨声淹没。潮湿水汽里，两人的妖类特征不受控地显现，猫尾与羽翼缠绕成奇异的共生状态。 雨停了，初藤醒来时，发现兰烬枕着他尾巴睡着了。美人眼尾还凝着将坠未坠的水珠，羽翼霸道地圈住整个床铺，仿佛筑巢的鸟。 美人醒来时，发现初藤正在铺床，听到了床板底下动静，“那个，趁你那几个室友出去了，我把你被套带过来了，你以后睡我这，等会我陪你去那边把其他东西拿过来。”见对方未答话，继续道：“桌上给你买了粥，你先吃吧。” 坐到桌前，美人用勺子抿了一口，心暖了，小太阳是不是对谁都这样暖呢？ 四点，二人来到图书馆，刚准备踏入，兰烬站在了原地，望向了学生公示栏，“照片上，那个人，是白榆吗？” 初藤看也没看，示意对方赶紧进去，“学生公示栏有几个学生很正常的。” “你仔细看，这个公示栏时间是20年前。”兰烬拉住了初藤的胳膊，“而且你看，下面的名字，就是白榆。” 被拉住的这人顺着对方指引看了过去，一瞬间如同掉进了深渊，“那，那，当时他22岁，现在，岂不是40岁？”舌头都快打结，“妖类，会留级20年吗？” 看到这一匪夷所思之事，吓得无心看书，只能回去。 303宿舍，二人刚坐下，兰烬想了想，“我怀疑，这间屋子里，被蛇爬过。” “你，你，你不是认真的吧？不是吓我的吧？”黄毛盯着美人浑身哆嗦。 美人摇摇头，“我小时候在我们村里，蛇非常多，这个味道我印象很深。”随后认真地道：“我突然想到了你前天遇到的那个假学生会，他图什么呢？就为了吓一下你吗？可能那时候他进来了，但你不知道。” 黄毛男孩愣住了，不知所措，“现在，应该不在了吧，他会不会跟第一天要进我屋的是同一个人。” “那个假学生会长什么样啊？”美人问道。 握住了兰烬的手，颤颤巍巍的黄毛道：“好像，黑框眼镜……” “就是一个人！” 兰烬突然想到，那天的“同类”甩出的尾巴长长的，虽没看清，但现在仔细想来，好像就是蛇！他的这番回答，初藤的眼泪不受控的崩了出来。本就生的娃娃脸，此刻看着我见犹怜。 “你先别害怕，我陪着你呢！”看到这么阳光的男孩哭，兰烬看着也心疼。 晚上，二人未关灯，初藤每隔十分钟就要问一次兰烬睡没睡，二人都有些失眠，快午夜，黄毛实在忍不住把手伸了上去，兰烬见状牵住了他，二人这样牵着也都安心不少。 一夜奇迹般的什么也没发生。 又到了第二日，排课表上他们下午才有课，二人上午都没起，突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学弟快开门，我是白榆。” “白榆”二字让他俩瞬间惊醒！开门后，引入眼帘的就是白榆满脸的笑容，说要带他们去参加晚上的“篝火会”。 二人着实不想跟这么一个“老鬼”纠缠，但奈何他死缠烂打的邀请他俩，为了摆脱，二人只能假装同意。 白榆走后，兰烬严肃的说道：“初藤，我们收拾一下，去趟学生会吧！” 初藤知道他要做什么，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第4章 兔妖痴情 雨后空气沾着泥土气息，雨滴落在香樟叶上，从叶尖滴下，二人顺着校园来到了一栋办公楼前。 “学生会办公楼是6号楼6203室。”兰烬盯着手机上的地图，“等会见到狼学长，我们就……” 话音未落，初藤突然攥住他的手腕，黄毛少年耳尖汗毛在风中微微轻颤，“你有没有听到这栋楼里有怪声……” 兰烬看了一眼他随后抬头看了眼楼号，再低头抽了抽实景地图，5号楼和6号楼挨着，两栋楼的二楼还是互通的。 “好了，咱们别自己吓自己了，这两栋楼都是办公楼，有人要做亏心事也不会在这里。”美人拍了拍黄毛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就从这里上去吧。” 二人上了楼，初藤觉得浑身发冷，腿快站不住了，兰烬被他死死拽着手腕，也受了他的影响，身体也开始发冷。 6203门前，二人调整好了情绪，终于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敲了门。 “进。” 得到应允后的两人推开了门，推门的刹那，穿堂风穿过，掀起办公桌上的《妖籍管理手册》。 二人进了屋后越发冷嗖嗖的，兰烬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桌子底下，地面浮现出蜿蜒扭动的蛇影。抬头和桌前坐着的这位“狼学长”四目相对，这所谓的“学长”邪魅一笑，笑的渗人，“怎么，两位小朋友，这么着急上门送妖血？” “跑！”兰烬拽着初藤一路冲进阳光里，二人慌不择路的撞进操场，阳光浮在人身上，终于安心了不少。 初藤的猫耳“啵”地一下弹出，正撞见蜥蜴妖用尾巴颠着足球跃球门，猴妖伸长手臂抓着枇杷丢进袋鼠妖的口袋里。 “你说……”黄毛揪着自己头上的猫耳尖尖，“那蛇妖图啥呀，我们妖身都控制不住，更何况还有水分，到底是图妖血，还是图小爷的帅气啊！” 兰烬盯着操场上其他的妖类，突然伸手摸了摸黄毛乱晃的猫耳朵，“大概，就是因为半人半妖，他觉得新鲜，想尝尝味儿。” 303宿舍，正午弥漫着刺鼻的酒味儿，初藤蘸着刚买来的雄黄酒在门上地上床架子上都抹了酒，兰烬检查着每个角落是否有洞。初藤盯着空调管子，下水道管子陷入了深思，忽然歪头，“你说蛇妖会不会顺着管子爬进来？” 这话突然提醒了兰烬，兰烬走到了管子旁，抬手捏了捏“……我们用杯子接点放旁边吧。” 下午新生第一堂课《毛概》课，半节课后学生会热门社团进来介绍招新情况，突然踏进了一个令人不可置信的身影猛然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二人。 兰烬瞳孔骤缩，讲台上赫然映着的矫健的狼影，这回是真的！ 狼妖目光掠过他们的时候，灰黑色瞳孔飘来鄙夷的目光。 “接下来由我说明妖血提纯的禁忌。”骨节分明的手指叩了叩讲台，初藤的猫尾不受控地缠上兰烬手腕。狼学长忽然扬起戏谑的笑：“便提醒某些新生，妖乃是灵气修炼而生，跟普通的动物不同，比如蛇，雄黄酒对于20年道行的蛇妖而言无效。” 话音刚落，初藤心脏跟压了一块石头似的，抓住了旁边的兰烬，兰烬拍了拍他的手表示安慰，陷入了沉思。 “有两位新生，有东西放我那的，下了课赶紧来隔壁教室找我拿。”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二人心领神会，也松了一口气，石头落下了。 隔壁教室，狼学长正坐在桌子上抽着烟玩味地看着他俩，：“怎么，这下信我啦？” “学长抱歉，那天烬烬不是故意的，他也是好心，以为有狼吃兔子。”初藤心虚，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兰烬撞了撞身旁这人，不屑得说道，“我就是故意的，是你自己不长嘴，别绕关子了！” 吸了一口烟的狼学长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兔子已经离去20年了，20年前他正三年级，自杀在了2号楼，正是你们所在的楼层。” 二人听了这话，汗毛倒立，他们竟和死人相处了那么久，兰烬鼓起勇气开口：“难，难怪那天图书馆看到的时间奇怪，那蛇呢？” 狼又不紧不慢地吞云吐雾，随后说道：“他还活着，以前和白榆同班，但偷学了禁术附身术被开除了，可以短暂附在别人身上，就跟上午一样，我摆脱他下楼的时候，正看到你们在买雄黄。”说着拿起了身后的文件，“校长，老师以及我们学生会开会的时候，怀疑其中有内鬼混进来了。” 初藤吞了一口唾沫，问道：“20年道行的妖那么恐怖吗？聊斋里都是百千年起步。” 听了这黄毛的话，狼学长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他的晃脑袋，“小说看多了吧。”转眼一想他们是人妖混血也不觉得奇怪了，“人和妖的寿命区别不大的，最大的区别就是会妖术会化形。” “那我们如何防蛇妖呢？”兰烬问道。 狼回道：“这个也不难，关紧门窗他也进不来，实在担心放摇滚乐，摇滚乐对纯血妖都有效，对人妖混血无效。” 初藤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拍了一下手，“对了，记得那天，我抬头人不见了，因为害怕，放了摇滚乐壮胆，这么说他没伤害我，是害怕摇滚乐。” 303宿舍晚上，二人检查了门窗，初藤拿出电脑插上电就放起了摇滚乐，好几天没休息，二人都在音乐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不是怪物......”初藤突然从床垫上弹起，冷汗顺着脖子滑入睡衣下摆。梦境里父母撕碎的亲子鉴定书还在视网膜上灼烧，那纸屑化作纷飞的白蝶。 床架传来细微震颤，兰烬半张脸从半掩的床帘间浮现，灯光将他垂落的发丝衬的格外柔美：“又魇住了？”声音中冷清带着温柔。 初藤攥紧被角苦笑：“梦见双亲举着驱魔符咒。”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痕，“说来可笑，你我皆是返祖血脉的异数，连源头都无从追溯。” “血脉是深埋地底的古镜。”兰烬指尖缠绕着红绳编结，“我父亲若是看到我的翅膀，非拿桃木钉钉死我……”尾音消融在窗外突然响起的窸窣声里。 两人同时转头，窗框上无数条细蛇正在玻璃外蜿蜒游动，鳞片的摩擦掉落声如同远古巫术的咒语。初藤的瞳孔瞬间收缩成竖线，正要开口，后颈突然贴上冰凉触感。 “学弟的手好烫。”白榆的轻笑从耳后传来时，初藤才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对方苍白的手腕。那人校服上沾染着陈年墨香，袖口露出的皮肤泛着棺木般的青灰。 他以为是兰烬下床了，眼睛依旧盯着窗户，竟然抓上了身边这人的手。 “学弟，你突然抓我的手干嘛？” 白榆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就站在他床边。 兰烬看清初藤床边那道白灰色身影时，羽骨刺破睡衣的声响像利刃出鞘，金翅飞上天花板从枕头砸向了白榆。 白榆灵活躲开，“学弟，干嘛那么激动？就因为我是死人？”话音刚落，外面窗框上的无数条细蛇已消失不见，“我救了你们两次，如果我不出现，你们早被阿弥抽光了妖血，另外，我不是自杀。你们让学院去查查那个值班老师吧！”说完就渐渐变得透明，直到最后一丝星光窃入墙壁，消失不见。 第二个日，6203室，狼学长撑着头，无意识叩击着檀木桌面，泛黄纸页在指尖下翻飞。当那张泛着霉斑的合影划出档案时，“你们看看，这少年是不是白榆？” 照片上穿白色衬衫的少年对着镜头浅笑，身后戴金丝眼镜的教师手掌暧昧地搭在他腰际。 二人纷纷点头，可以确定照片上的人是白榆和值班老师的身份。 兰烬指尖轻点照片边缘，念出了简介上的字：“教师严烨青因教学事故调离讲台……” “看第三行。”初藤推了推兰烬，第三行写着：擅长驱蛇术！ 宿舍楼监控室走廊，乐理系主任高跟鞋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快步走来。她在304室门前停驻，：“记得当年白榆，就住在这间宿舍……”铁门吱呀的声音打断了说话声，铁门猛的打开了。 宿舍此刻无人，眼前的景象令在场的人无不汗毛倒立，3D投影呈现出了1998年的影响：暴雨夜的304室，白榆因发烧提前回来，严烨青突然冲了进来，把他按在了地上，地上的人拼命挣扎无果，地面上浮现无数道带血抓痕，衣服被一向尊敬的老师撕开，领带缠住了他青紫的腕间。 这番景象，让太场的人无不气愤，蹂躏了白榆后，这禽兽还把他吊死在了304宿舍。 槐树叶突然拍打窗棂，那些婆娑树影在墙面拼凑出人形轮廓，白榆的声音混着旧式录音带的杂音传来：“请告诉阿弥，让他来见我一面。” 主任的珍珠项链突然崩裂，浑圆珍珠滚过1998年监控画面定格的位置，那里有半截断裂的靛蓝领带正缓缓渗出血色。 靛蓝色领带下还压着一张明信片，是那蛇妖和白榆的合照，下面还有一行字：约定明年一起去樱城学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