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第1章 第 1 章 2022年4月25日 心情：晴 我想，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与你相见。 “研学，是一项帮助学生走出校园拓宽视野的活动，是一项利于学生身心发展的活动······” 4月的天气已经不算特别凉爽，在太阳下站一会儿就会出汗，从主席台上正在演讲的校长身上就能看出来。尽管时间还早，但他已经汗湿了不太熨帖的衬衫，由于操心学校事务而略显稀疏的头发耷拉在头上，使他的脑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同学们，我们正青春！希望大家能珍惜当下每一刻，感受青春的美好······” 在校长滔滔不绝抒发他对青春的感受时，陈言正在把班级方队里一个讲话男同学的头掰回校长的方向。 这次研学的目的地是陈言的母校——南希大学，去年研学去的是省内的另一所知名高校，校长的意思是让孩子们多感受大学校园，帮助他们树立高考目标。 同学们显然不这么想，虽然班主任们已经提前告诉同学们目的地了，但是在校长宣布出发后，操场上还是“轰——”得一声炸开了锅，抱怨声此起彼伏，相较于学校他们甚至更想去游乐园。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好歹也是在上课时间出去玩，所以在前往南希大学的汽车上，同学们还是叽叽喳喳聊个不停。而且他们的班主任正是从南希大学毕业的， “陈老师，南希大学帅哥美女多吗？” “陈老师，你认识XXX吗？我看到过他们的视频，舞跳得特别好。” “陈老师，你们学校有个研究生参加校园歌手大赛的视频爆了，歌唱得特别好。” ······ 陈言从毕业之后就没关注过本校的消息了，近期接触到的唯一消息是导员在征集毕业学生的工作情况。 只能说她的宝贝学生们对这所高校的了解比自己还多，她接过一位同学的手机，看向正在播放的视频。 “······”陈言愣住了，画面里的男生穿着简单的连帽卫衣，从摄影的角度看过去，半长的头发乖顺得遮住一部分眉眼，看起来并没有刻意打理过，很像是刚起床抓了抓头发就上台了。视频正放到尾声，陈言把音量拉大，男生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只要你愿意给 我绝不会食言 不浪费你的爱你的美。” 视频开始自动重播，陈言的大脑已经空白了，浑身血液凝固了一般使她的手有点发凉，她干巴巴说了句“嗯，唱得很好”，然后愣愣得将手机还给刚刚那位同学。 是他，陈言看向窗外，好久不见，他好像瘦了。 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男生嘶哑的声音好像从远到近响到了她的耳边， “你知道吗？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 陈言闭上了眼睛，浑身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滚烫的血液并没有像理想情况中那样流向四肢温暖陈言的手脚，反而一股脑奔向她的心脏， “咚咚、咚咚······” 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胸腔好像已经快要装不下这颗心脏了，它叫嚣着渴望自由，它想回答那句话。 徐小涵，班上的班长，也就是刚刚递手机给陈言的女生，她坐在陈言后面的座位上。不知道为什么陈老师看了刚刚的视频之后就一直靠着椅背不说话，很不开心的样子。陈言是一个很好的班主任老师，对同学们很严厉但是私底下很温柔，经常给大家分好吃的，再加上陈言长得很好看，大家都很喜欢她。现在看她这样难受，徐小涵很担心， “陈老师，你还好吗？” 思绪回笼，陈言深呼吸几次调整好情绪，转身看向徐小涵， “我没事，只是有点晕车，每次坐车一看手机就晕得不行。”这也是实话，陈言坐车根本不敢看手机，汽车里的味道也让她头疼想吐，所以她很讨厌坐车，更讨厌去很远的地方。可是以前有一个男生，在坐车的时候总会像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拿出一个橘子，然后剥开，橘子皮的汁水会裹挟着清香冲淡车里难闻的气味，香甜的橘子果肉能安抚躁动的肠胃，让本来折磨人的旅程变得轻松许多。 解释完情况之后她重新靠回椅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橘子，放在鼻子下方轻轻闻着。 “他到南希大学读研了，”陈言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能遇见吗？” 等等！ 刚冷静下来的心脏又有要狂跳的趋势了，事发突然，陈言根本没想到有可能会在南希大学遇见熟人。读大学期间她的社交范围仅限于自己寝室，班上的同学她甚至连名字都说不上来，留校读研的室友今天刚好有事要忙，只能简单见个面一起吃午饭。前一晚上她刚熬了个大夜处理工作，早上又要早早起床到校组织学生研学，为了多睡10分钟，她连早饭都没吃，更别提化妆了。 想到这里，陈言摸出手机，黑色的手机屏幕映出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她绝望得看向自己的黑眼圈。陈言其实不太在意外表，在她眼里每个人都很美，各有各的特点。但是今天不同，今天有可能会遇见那个谁。陈言在心里默默将他称为那个谁。她希望见到他时，自己能处于一个较为完美的状态。 在包里翻翻找找半天，陈言终于找到了一支裸色的口红。至少压一压浑身的班味，让自己看起来有气色一点。她又把早上起床随意扎的低马尾解开，快要齐腰的长发散开遮住肩膀。陈言不是可爱的长相，但是眼睛稍微有些圆，批发让她看起来会成熟一点。而且她觉得自己批发更好看。 陈言又从包里找到两个银色发夹固定住脸颊两边的头发，避免影响活动。要不要取眼镜呢？陈言有些近视，平时多戴框架眼镜。她又看向手机，取下眼镜看一眼手机，戴上眼镜又看一眼手机。这样重复几次后，陈言给自己逗笑了。 “南希大学特别大而且又不止一个校区，根本不可能遇见的，”陈言感觉自己有点太紧张了，“而且那个谁肯定要上课，读研也不轻松的，根本不可能遇见。”她戴上眼镜又将发夹取了下来。 “应该不会遇见，吧？”发夹自己回到了头上。 3个小时的车程，加上工作日有点堵车，陈言下车时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僵硬了。参观校园的活动安排在下午，下车后学生就暂时交给教官领去吃饭，陈言也跟带队校长打了招呼美美找室友去了。 陈言读书时是6人寝，毕业后有两位室友去了外省读研，唐若灵留校读研，剩下3个人陆陆续续都参加工作了。大家天南海北生活着，平时很难有机会见面，所以陈言很高兴这次能借着研学能跟朋友见一面，下午她要去陪学生，唐若灵也要回实验室。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还有两个小时能吃饭聊天。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要出意外了。 唐若灵到食堂的时候就看见门口围了一大堆人，甚至还有人肩上扛着摄像机。在绕着人群走了两圈之后，唐若灵终于在食堂旁边柱子后面找到了陈言。 看着这阵仗，陈言开始怀疑能不能顺利吃上午饭。她们当然可以选择去其他食堂吃饭，但是这个食堂味道是最好的，阿姨给的量也很足。 “什么情况啊？你们学校是有什么活动吗？” “应该是学校在拍招生宣传，这不是还有一个多月高考了嘛，招生办找了我们学校几位做自媒体的博主来拍视频。”唐若灵拉着陈言走远了一点，打算等那些人拍完视频再进去。 “那怪不得这么多人，围观的很多是粉丝吧。”陈言站在食堂对面的楼梯上往人群里看去，跟唐若灵比起来不用踮脚就能看到人圈中心，这就是个子高的好处，172的陈言平时最大的苦恼是买不到合适的裤子，但是这种情况下她就有优势了， “哇，这么多博主啊。应该快录完了，我看有人已经在收工——”，还未说完的话突然止住，陈言看见了人群中正在往外走的男生，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徐小涵手机里视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静静得看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取下身上的麦克风递给旁边的老师，周围的人群推挤着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唐若灵站上几个台阶，“欸欸欸，我看见了。学校之前办校园歌手大赛，动物医学院有个很帅的男生参赛，有人录了视频发网上，没想到火了。招生办还真会抓热点，找了人家来拍宣传视频。这人叫啥来着，名字还挺有特色的······” “周无。” “对对对，周五。你都知道了啊，看来人家确实是火了。”唐若灵拍拍陈言的肩膀，“这名字我很喜欢，看见他就感觉周末在跟我招手。” “······是无所谓的无，”陈言看见对面招生办的工作人员往她这边看了过来，然后叫停周无跟他说着什么。 完了，陈言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反应过来，正打算拉着唐若灵下楼梯开溜，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期待遇见，但是真的快要见到了又不敢见，还是开溜最好。 但是晚了。周无看向这边的时候，陈言刚迈开腿。发现周无看过来之后，她又默默站好了，隔着中间的人群，俩人视线交汇。 陈言的心跳得很快，有些不知所措。 “言言，你俩认识吗？”唐若灵站在旁边来来回回看这两个人，总感觉有猫腻。 “不认识，我们班学生喜欢他那个唱歌的视频。”陈言先移开了视线，转身对唐若灵说到。 这时在招生办做志愿工作的同学也跑过来了， “同学，你们能帮我们举一下这个横幅吗？我们刚刚在那边发现你们站的这个位置很适合拉横幅。”志愿者同学将手上的红色横幅之一递给陈言，然后又发给周围其他几个人。 算了，来都来了。陈言把手上横幅的另一头递给唐若灵，然后把它展开，“风里雨里，南希等你”，然后旁边的横幅“南希南希，盼你来兮”。 “······” 只能说这些宣传语，额，很朗朗上口。 几张横幅拉好后，招生办老师招呼录制视频的几位博主走来这边。 陈言看着男生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这边，他终于没有看自己了，砖头看向了横幅。陈言保证，她看见那个谁笑了。 几个博主站在横幅前面，摄像老师在前面安排站位， “周无，你个子高，站两边。” 那个谁顺势往左边一跨步，很好，陈言站在楼梯上，低头能看见前面人的头顶。 “唔，看来今天做了发型，看起来很好摸。” 现在回想当时的场景的话，陈言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不对，肯定是疯了。鬼使神差得，她抬手搓了搓面前人后脑勺的一小撮发梢。陈言保证自己的动作幅度很小，周围的人应该没发现。但是那个谁下一秒就转过头看向自己， “同学，有事吗？”陈言真的真的觉得自己不行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这人的声音好好听，比视频里听起来好听。 “没有，你头发上刚刚停了个小飞虫，我想着帮你弄一下。” “谢谢。” 摄像老师的快门按得飞快。结束后人群又一窝蜂去往下一个拍摄点了，周无被包围在中间，陈言看见旁边的老师在跟他说话，应该是在讨论接下来的拍摄内容。 陈言跟着唐若灵走进食堂，不知道这张合照会不会用在招生宣传里面。 希望会吧，这样她就能下载保存下来了。 可惜的是，招生季她在南希大学的各个官方账号上都没能找到这张照片。不过很久之后，她在那个谁手机里找到了这张照片，准确来说是这张照片的一部分。 照片里有两个人，女生表情有点怔愣，正抬手好像在抚摸面前男生的发梢，站在前面的男生头微微偏向后方，一手攥着胸前的挂坠，眼尾挂着笑。 这是两个乖小孩相互陪伴，一起成长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2022年4月25日 天气：晴 找到你了，我的小蝴蝶 一开始，周无并不打算参加校园歌手大赛，他不喜欢那样在人前展示自己。是他们寝室在讨论这个比赛的时候王林伟的话提醒了他， “小周哥，你不是想找人或者人家找你吗？你歌唱得那么好人也板正，到时候一发网上肯定火，就能有更多机会找到人了。” 所以就有了徐小涵给陈言看的视频。 同样的，招生办老师联系周无拍招生宣传片时，他本来也打算拒绝的。王林伟又提醒了他， “小周哥，我本来打算25号中午约唐若灵出来吃饭的，我以为她又要说很忙然后拒绝我，但是没想到这次换了个理由。她说她的大学室友要跟学生一起来我们学校研学，中午的时候她俩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没错，王林伟喜欢唐若灵，而且也有付出行动，就是过程不太顺利，周无也很抱歉在追求女朋友这件事上没能帮忙，但是接下来王林伟的话让周无决定从今以后尽全力帮助王林伟，他说， “若灵的大学室友她跟我提过，是一个很漂亮的个子高高的女生，叫陈言。” 听到名字的一瞬间，周无不太淡定了， “是不是耳东陈，语言的言？” “不确定诶，”听到周无这么问王林伟也反应过来了，“该不会你找的人就是若灵的室友吧，我帮你问问。”说着就给唐若灵发微信确认，他想着直接问会很唐突，所以说的是向唐若灵确认一下陈言的名字怎么写，当天他给俩人定个姐妹小蛋糕。 有点笨笨的方法，但是很有效。周无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其实周无之所以考研报南希，就是冲着陈言来的，他知道她大学要读南希。只不过没想到他来的时候她已经毕业离校了。 王林伟接着将他的消息说完，“她们俩应该是想去二食堂吃饭，若灵说她们都觉得二食堂好吃。我听说招生办也要在二食堂拍宣传片，学校疯了一样想尽所有办法招生。” 就这样，当招生办第二次联系他的时候，周无爽快得答应了。并且一大早起来收拾自己，穿上了新买的衣服，为了配合上镜化了淡妆，最重要的是他用了很长时间抓头发。 陈言喜欢摸他的头发。 到了25号正式开拍的时候，周无一直有点心不在焉。他频频看向食堂门口，可是始终看不到他想找的人。如果拍摄顺利的话他们就要换场地去下一个地方了，他不想错过。 “周无，笑一下。不要给新生吓到了，我们是欢迎人家报考我校！” 周无只能勉强笑一笑，虽然他并不开心。 “周无，忘词了！重来” “周无，你这里要用手比划动作！” 尽管老是被摄像老师骂，但是周无达成了他的目的，终于拖时间拖到她来了。 门口有两个女生站在一块儿想进食堂吃饭，个子矮点儿的可爱女生在跟旁边个子高点儿的女生说着什么，女生清秀的眉毛蹙了起来，然后两人就走开了。 周无想追出去，但是没一会儿她们出现在了食堂正对面的楼梯上，看向自己这边。 他很紧张，不敢直接看向那边，否则今天别想完成拍摄了。他的手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有点控制不住得发抖，眼眶也慢慢发红。 那是他找了六年的人啊，六年前，她像一只蝴蝶飞进了自己的世界，她是那么美好但又那么脆弱。六年来，周无始终觉得是自己的错，不应该放走那美丽的蝴蝶。他经常做噩梦，梦到蝴蝶回来了自己又没保护好它，梦到蝴蝶破碎了。 “周无，调整好状态，最后一条。” 现在不是梦，是真实的。周无看向掌心发红的指甲印。 最后一条视频拍完，他取下设备看向他的蝴蝶，直愣愣的目不转睛的，生怕下一秒她又飞走了。 “她肯定是又熬夜了。”看着陈言眼下挂着的黑眼圈，周无心疼她工作这么劳累。他近乎贪婪得看着陈言，就像是要把她刻在自己脑海里。 陈言也看向他，俩人的目光交汇，一道火热，一道带着一丝怯弱。后者先移开了目光。 不过周无不打算就这样放走她，于是他跟老师提议再拍一张合照。一切都是刚刚好的。刚好她在那儿，刚好老师准备了横幅，刚好自己个子高可以站两边，“刚好”是在她前面。 周无稍微往后走了两步，但又不是很近，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社交距离。但是对他来说还不够。 他身体稍微往后倾斜一点，再一点。现在的位置周无甚至可以感觉到身后人的体温，他抬头看了看太阳，不合时宜得想到， “她有点热，早知道不提这个建议了。” 但是他还想多跟陈言待一会儿。 周无悄悄把头抬起来一点，她喜欢摸他的头发，这个角度她刚好能看到他的头顶。周无能感觉到身后的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周边其他所有人所有事都跟我没有关系了，”周无想，“要是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她的手落在了自己头发上，这个时候那一小撮头发就好像跟周无的心脏连在了一起，心尖尖被搓动了一下，又一下。 周无有点想哭。 他的小蝴蝶终于回来了。 他觉得今天就是最幸福的一天，所以一直都感觉不太真实，小蝴蝶真的找回来了。他好像在做一个美梦，梦里他一直在小蝴蝶周围飘，飘着飘着，他飘走了。 合照拍完后，周围的人一下子包了过来。招生办老师、摄像老师、志愿者同学、围观的同学把他层层包裹住，一起挪向下一个拍摄点。他回头，小蝴蝶还在那儿呢，他还没加上她的微信QAQ 可是人太多了，他不能直接拨开人群走过来，小蝴蝶不会喜欢被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喜欢做焦点。 不过没关系，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可以走向她，然后再也不放开。 此时，陈言和唐若灵正在食堂吃饭。 “味道没变，好吃！”可能是心情好，陈言感觉胃口大开，连带着看食堂的饭都顺眼了不少。 “我觉得差不多，都吃五六年了，早吃腻了。” “什么吃腻了啊。”一道陌生的男声在旁边响起来，唐若灵和陈言一起抬头望去。 “若灵，我可以坐在这儿吗？”王林伟端着餐盘走过来，象征性得说了句客套话然后一屁股坐下， 然后又像刚看见陈言一样，放下餐盘跟她打招呼， “你好，我叫王林伟，生科院的。是若灵的追求者。” 陈言瞳孔地震，看向唐若灵，眼神示意“这是什么情况？看起来不像你喜欢的类型。” 前几年寝室夜谈的时候聊起理想型，陈言还记得唐若灵说要找个身高185，有八块腹肌的运动型帅哥。但是眼前的王林伟看起来，身高180左右，戴的是黑框眼镜但不沉闷，像是斯文的学霸类型。 “别提了，是追求者，还没谈呢。”唐若灵也眼神回复道。 “你好，我是陈言。我毕业工作了，这次是回来玩的。”陈言对王林伟的初印象还不错，大大方方有礼貌，打90分。她一边点头一边朝唐若灵挤眉弄眼。 “前几天听若灵说你要来，我给你们买了个小蛋糕，希望你玩得开心。”王林伟拿出了周无准备的蛋糕。 本来王林伟是要自己买的，甚至都已经订好了唐若灵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周无看到后硬是叫他退了，换了个芒果巧克力双拼。 “你就说是你买的，不要告诉她。” “不错嘛，刚好买到我们俩喜欢的口味。”唐若灵诧异得看着王林伟，“没想到你这么细心。” “运气好运气好哈哈哈哈哈，蛋糕店只有这两种口味好吃，就买的双拼。”不敢说实话，小周哥生气真挺吓人的。 陈言听着对面俩人的对话，感觉很不错。有些别扭小孩儿可能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心意，但没有一个台阶没法主动说出口，她愿意在必要的时候帮他们一把。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言爽快得加上了王林伟的微信。 这次的相遇其实只有短短几分钟，两人也并没有什么交流。但是陈言依然觉得很幸福，工作的疲惫消散了很多，陪着市二中9班的同学们参观这所她待了4年的学校也不觉枯燥了。 另一边的那个谁正在校园里闲逛，周无的拍摄工作已经结束了，他还有充足时间去“偶遇”陈言。但是南西大学占地8000亩，要想偶遇一个人实在是有点难度。 周无正第五次坐上小白龙的时候，遇到了他的指路明灯王先生。 “小周哥，你兜风呢？”王林伟兴奋得跟周无分享自己的恋爱进展， “今天若灵让我送她回实验室了，平时她对我都很疏远。她的室友人真的特别好，”周无听到了关键词，竖起耳朵听明灯讲话。“是人家主动开口让我送若灵回去，而且她很喜欢你买的蛋糕。” 说到这儿，王林伟解锁了手机屏幕给周无看，“她刚刚还问我要蛋糕店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你赶紧发我一份我好转发给她。”王·吸引仇恨·林·白痴·伟根本没发觉他室友的异常。 周无觉得自己现在变成了柠檬“怎么王林伟比我还先拿到你的联系方式！” 他白了王林伟一眼，“把陈言的微信推给我。” 听着周无的话，王林伟眼睛一眯凑近周无，脸上明晃晃写了“我懂”两个大字。 “知道人家对你很重要，加上微信的时候我就已经推给你了。话说你咋不回我微信啊？” 完了，周无平时不太爱看手机，而且各种群消息太多了，就算开了免打扰，新消息也不断往上刷。当然，他没看到消息是因为， “我去，你怎么给我开的免打扰啊！伤心了，我真伤心了。”王林伟瞪大眼睛看着周无手机上那个标志，“我不就平时比较爱跟你分享生活嘛。” 这真不能怪周无，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是王林伟的旁白，王同学经常给他发一些“奇思妙想”，甚至是追求唐若灵时的心理活动。王林伟的意思是方便他下来复盘自己还有哪些做得不好的地方，以后好改正。 所以周无只能给王林伟免打扰了，现在点开对话框才看见三个小时之前王林伟就已经将陈言的微信发给他了。 “小周哥，人家女生问我蛋糕在哪儿买的，你自己跟她说。” 看着手机里微信名片上的头像，一颗西高地小狗脑袋。周无认出了这只小狗，是西瓜。 “好可爱。”周无真的很想立马出现在陈言面前，告诉她，她用这个头像特别可爱。 “你好，我是周无。”好友申请发送。 陈言看见消息的时候是在回程路上，玩了一个下午学生们都很累，颗颗小脑袋瓜靠在一起安静睡着了。 手指停在同意好友申请的界面上，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背壳。 这几年来她一直没有跟任何一位高中同学联系过，并不是不想。当时的手机被摔碎了，手机号没有补办，以前用的□□也是堂哥的号。所以她根本没有办法纪念过去。 通过申请，陈言打开对话框，他的头像是一个纯黑的图片，放大看的话在右下角有一只蓝色的小蝴蝶。 “你好，我是陈言。” 第3章 第 3 章 2014年6月5日 心情：暴雨 进入6月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在这种环境下考试本身就是对考生的一种折磨。立北高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每年会有大批学子来参加学校自己组织的自主招生考试。当地有句话说得好，“只要能考上立北，一只脚就已经跨进重本了。” 来参加考试的学生本身就已经是佼佼者了，只不过世界上永远有人更优秀。如果自家的孩子差一点点就能上线的话，几乎全部的家长都会选择花些钱将孩子送进去。 考试隔天就能出结果，李念来看结果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考不上了，事实也是如此，她离录取线还差20多分，也没必要花钱读书了。 看完结果她转身就往外走，不能来这里读书，参观参观学校也是好的，立北高中可以用豪华来形容。 极现代化的装修风格，南方大多数学校教学楼不高，最多5层，而立北的楼高8层，假装电梯。1号教学楼前排起长长的队伍，上线的学生和家长喜气洋洋得现场报道。 另外一栋楼前人更多，孩子们离录取线还有一点点差距，但还在接受范围内。家长们便大包小包拎着现金来到这里，捐资入学。 在教学楼旁的树荫下，一些家长脸上写满了焦急，他们皱着眉头拨通一个个电话。 “老王啊，孩子这里不是要入学嘛，我前段时间钱刚投出去，你看能不能借我一点？” “爸，家里折子在我那屋床底下，你赶紧去取点钱出来，娃儿读书要用。” “二姑啊，最近身体怎么样？······” “舅舅，你之前那个包的那个活还招人不······”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怜天下父母心。 李念离开了教学楼，立北有一段紫藤花路很有名，她打算去看看。沿着小路往教学楼群的背后走，远离人群之后连空气都要凉爽很多。 “妈妈，为什么，为什么啊。”一段明显带着哭腔的女声从前方传来，李念停下了脚步，她看到了一对母女，女孩蹲在地上抱着脑袋。 “妈妈，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啊。”女孩的哭声彻底放开，“3分，只差3分。我已经很努力了，我从来没想要过什么，妈妈我求求你了，我想来这里读书。” “······” “妈妈，八千，刚刚招生的老师说包括学费八千就能读。我······” “言言，我们现在家里没有那么钱了。前段时间给你爸送了一些过去，已经拿不出来八千块了。”女孩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无奈和悲伤。 “妈妈知道你很乖很努力，这次择校是你的一个机会，但是怎么办呢。” “就算我们凑够了你的学费和第一个月的生活费，但是这边的校服费也是一大笔钱，还有其他的费用，”妈妈的声音也带了哭腔，“而且家里还有爷爷奶奶，一家人的吃穿生活，老人的医药。我现在的工资支撑不了这些开销啊。” “那他呢？他到底什么意思！”女孩似乎并不想提起那个人。 “你爸爸前段时间出了点事，进去了。妈妈没来得及告诉你。” “……离婚，你们离婚好不好，我们走，我们两个去外婆家。你可以重新找一份工作。”她站起来抓着妈妈的胳膊，很用力。 周围渐渐多了一些人，但是大家都没往里走也没看那对母女，只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可是爷爷奶奶怎么办呢？他们一身的病痛，我走了，谁来照顾他们？” “他们又不是你的爸妈！他们还有大伯，大伯怎么不……” 女孩的妈妈打断了她的话：“言言！从我跟你爸爸结婚那天起，爷爷奶奶就是我的责任了！不要说这种话，他们那么爱你，知道了会伤心的。” 女孩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做这个选择，为什么？” “对不起，言言。” 李念看见了那个女人满眼的悲伤和心疼，她转身继续寻找紫藤花路。 陈言哭了很久，直到眼睛酸涩胀痛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妈妈，我回去读市二中，市二中也是重点高中，在这边读书说不定我还跟不上老师的节奏呢。” 许娟看向自己的女儿，陈言刚出生时是交给爷爷奶奶抚养的，她跟陈栋盛一起外出打工，那时的生活还算不错。但是二老年纪大了，老年人也并不会照看小孩儿，陈言是拖着鼻涕邋邋遢遢长大的，每次回来的时候许娟看着都心疼。 所以在陈言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许娟过年回家就再也没走了，留在老家镇上照顾老人小孩。 陈栋盛一个人外出打工，陈言最近一次见他是在小学四年级暑假，后来他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陈言也不例外，她自小就很懂事，陈栋盛很少往家里打钱，老两口虽然有退休金但是也不够一家人生活，所以许娟只能在超市里当收银员，勉强有一份收入。 小小的陈言知道自己努力读书就是对家里最好的帮助，所以小学她一直是班上第一名。由于成绩优异，初中就离开小镇，到市里面读书。 家里条件不好不能走读，她就住校。虽然舍不得离开家，但是没办法。等到周五放学的时候又挤上大巴车晃晃悠悠回到小镇，为了在家里多待一晚，周一早上又凌晨起床赶最早的一班大巴去学校。 陈言就这样坚持了3年。本以为能进更好的学校，但是现在梦想落空。 许娟爱怜得摸摸陈言的头，“言言，我们回家吧。” 母女俩相互依靠着往前走着，走出了立北，坐上了回家的客车，回到了小镇。 学校最近放了假，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中考了，陈言可以暂时不回学校住。 “妈妈，我是不是不够努力。”这天晚上，陈言是跟妈妈一起睡的觉。 “言言，你是妈妈见过最棒的小孩。”许娟红了眼眶，她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女儿。 “妈妈，你为什么说爷爷奶奶是你的责任？” “我跟你爸结婚是两个家庭组合在一起，两个家变成一个家。虽然你爸不是个东西，但是妈妈得尽好自己的责任。妈妈希望你能做一个有责任心的、正直的孩子。” “我会更努力的。只是我还小，还需要妈妈再坚持一段时间。”陈言向许娟许下了一个承诺， “妈妈，以后我来照顾你。” 少年的承诺，真挚而坚定。 6月12-14日，陈言完成了她的中考。 对陈言来说，她并没有青春叛逆期。初中三年的生活中，她满脑子都是读书、学习、刷题、吃饭、睡觉，她也不爱跟同学一起追星，是班级里的小透明。 直到有一天，有人发现小透明好像变样了。陈言的身高是在初中的时候猛长的，到毕业的时候已经蹿到了170cm。平时空闲时间都在学习，很少出门晒着，所以皮肤也白。有越来越多的视线落在陈言身上，但是她不在意。 不过确实有一个小插曲。初二的时候班上女生追星，追得水深火热，追得如火如荼。一半女生喜欢某个男明星，另一半女生喜欢某个偶像组合，陈言喜欢学习。 按理说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但是某一天，女同学非要她站队选一边。起因是班上男同学逗追星的女孩子说， “你们这样是争不出来高低的，去让陈言选，她不喜欢明星，一定能公平公正给出评价。” 于是女孩子们就非要拉着陈言做出选择，紧接着就开始拉票，说着说着画风就不太对了，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你要是不选我们，我就去告诉老师你谈恋爱了！”不知道哪个女生冲陈言大吼了一句，然后就哭着跑开了，着实吓了陈言一大跳。 天地良心，陈言只会爱上函数。 后来陈言才知道，是那个女生喜欢班上第二名。但是第二名不喜欢她，第二名喜欢陈言。 不对，第二名喜欢的也并不是陈言，喜欢的是第一名的陈言。 这就是陈言对寡淡无味的初中生活中唯一的印象，她并不喜欢初中。 在等待高中开学的暑假里，陈言也没闲着。奶奶摔了一跤骨折住院了，妈妈来医院陪床，她就在市里面妈妈朋友家开的夜宵馆子帮忙卖烤鱼，陈言杀鱼杀得很好。 这天，陈言正在馆子门口杀鱼，她手起刀落敲晕鱼，利索得剐鳞抠鳃去内脏，然后把处理干净的鱼甩到一旁干净的小桶里，不小心溅出一些水沾到了路人身上。 路人小孩炸了，“你怎么杀鱼的，能不能小心一点，没看见有人过路啊！” 陈言看了眼自己的位置，没有挡到过道。 “小朋友，不好意思啊，我给你拿纸擦擦。”算了，毕竟是小孩子。 “乖孙孙，喊你跑慢点。”有个爆炸头老奶奶从马路对面小跑了过来，“看嘛，这下好了，新衣服弄脏了，这家店一看就不干净，这种店里的东西也敢吃吗？”老太太扫视着小店，阴阳怪气得输出。 “奶奶，她骂我。”小孩子最爱说谎话了。 老太太抬起她干枯得布满皱皮的手，指着陈言的脸，“嘿你个龟儿子，家里人没有教你怎么做人嘛，敢骂我孙孙。”说着就要举起手扇陈言。 陈言抓住她的手往旁边一甩，“老不死的。”声音不大，但老太太明显听见了。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老太太直接开始撒泼，“这家店是黑店，我孙子只是路过就莫名其妙被泼水，这小姑娘还骂我一个老太太，唉哟唉哟~” 周围的人也开始在那儿指指点点，啧，真的是老东西。陈言掏出手机打算报警，她不是撒泼，这种时候只会多说多错。 正要把号码拨出去的时候，人群里响起一道声音， “我看见是这个老太太先惹事的。”一个男生走了出来，个子很高，半长的头发扎了个小揪揪，长得···很帅。 “我在旁边买水果，看见了全程。”男生说着举起了手里拎着的西瓜，旁帮水果店的老板也跟着点头。 “唉，现在的老年人就是溺爱孩子。”周围的人又散开了。 看见事情解决之后，男生领着东西就打算离开。 “等等，”陈言把男生叫住，转身回店里取了一盒炸好的小鱼出来，“谢谢你刚刚帮我作证。” 走近了陈言才发现，这男生是真帅啊，嘴唇薄薄的，眉眼很深邃，咋一看会有点凶，但是跟他的头发搭起来又莫名多了一股慵懒的颓废感。 “小事一桩。”他伸手接过了陈言递来的炸小鱼。他的手也很好看，手指细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骨节分明，一看就没有掰手指的坏习惯。 要知道，陈言对人类外观根本没想法，她觉得大家都长得差不多。要是陈言都说好看的话是真好看到一种程度了。 美好的事物让人心情愉悦，美好的人也是。 陈言就这样杀着鱼，水灵灵得成为一位准高中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