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关系修复手册》 第1章 第 1 章 海大开学这天,艳阳高照。 无数新生正拖着行李箱打量着这个他们即将度过四年时光的校园,还有一些人也在打量着他们,比如前来迎接新生的各院学长学姐,以及贺嘉宁。 贺嘉宁没有带行李,个子高,面嫩,还打着伞。很快就有学姐走过来关心地问他是不是少年班的新生,需不需要帮助。 “我还在上高一,只是想来提前感受一下海大开学,这是我的目标大学。”配合着少年阳光中带着害羞的微笑,将早已准备好的借口说出。 学姐更加和善,给他递了瓶本该递给新生的水,夸奖他一定成绩很不错。 贺嘉宁仍旧害羞地笑,朝女生乖巧道谢。 事实上,他的成绩十分一般,智商也一般,大概率根本考不上海大,哪怕是海大分数线最低的冷门专业。 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看一看十九岁的李谨,再找个法子,让李谨离开海平市。 李谨应当是从很远的山区来,要先坐中巴出村,在从镇上到市里,等一番折腾下来怎么也得到下午。不过李谨同时也很能吃苦,应该也不会因为困顿或饥饿在路上多做停留,而是下了火车就直奔海大——他来了。 十九岁的李谨穷得掉渣。 衣服是不合身的老旧衬衫,鞋子是盗版得很明显的地摊货,拖着的是不知道转过几次手已经掉皮了的小号行李箱,头发贴着头皮剃得只剩青茬,砖头似的老款智能手机握在手里。他四处打量着,在原地站了一会,好似被宽阔的校园与密集的人流冲昏了头脑。 好在李谨人还算高,在南方城市海平市中不说鹤立鸡群,好歹也足够醒目,五官也清俊,很快就有学长学姐朝他围过去。 看起来比几年后成熟版李谨要好搞不少。 贺嘉宁心中有了计较,正要转身,忽然脑后一滴滚烫的汗液留下,蔓延过他后背的伤口。 伤口的疼痛让他意识到,他已经在室外站了太久,他快撑不住了。 为了迎接新生,今天海大门口这条路交通管制,司机的车停在另外一条路上。贺嘉宁忍住疼痛缓慢走了几步,但汗湿后的绷带似乎更加无效,他感觉他甚至走不动下一步了。 他僵直在大路中间,逆着人流又走了几步,不知什么人路过他时行李一歪,撞在他的腰腿,贺嘉宁心道不好,却再无力控制身体,向下一头栽去。 * 再睁开眼,见到的便是他母亲宁莲女士泪水涟涟的脸。 贺嘉宁还未开口,宁莲已泣不成声:“你的伤还没好全就偷偷往外跑,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妈妈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你不在医院的时候我都快疯了!你以前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你是不是还想让妈妈再疯一次?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跑到那么大的太阳底下晒那么久会影响伤口愈合——” “妈、妈,”贺嘉宁替她擦眼泪,又满口认错,保证自己再不会做这种事,才让宁莲红肿的双眼停下流泪,仍然不放过他:“嘉宁,你告诉我,你偷偷溜出医院去做什么?你怎么可能甩开门口的保镖的?” 宁莲越想越心慌。 一个月以前,贺嘉宁第一次单独和他的同学们出省旅行,后来所有同学都回家了,他没有回。勒索电话打来,他被绑架了。 绑架他的人是他父亲贺广的仇家,不要钱,只为折磨他报复。 报警及时,贺嘉宁在被绑架60个小时后被成功解救,手术室里躺了十几个小时,ICU里又住了一礼拜,才转移到普通病房修养,慢慢复健。 宁莲与贺广都有工作要忙,给他的病房增配了三个保镖八小时不间歇地守卫,就是怕这种事再发生。谁想到贺嘉宁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跑出了医院。 要不是他还知道在病床上给他人留张纸条告知是自己离开,宁莲真怕自己又会晕过去。 绕开保镖,对于十五岁的贺嘉宁来说或许是不可能的,但现在的贺嘉宁身体里装着快三十岁的心智,他有经验。 贺嘉宁没有再用想去看看海大这个拙劣的借口搪塞宁莲,他避开如何溜出医院的事不谈,只是说自己在昏迷时做了个梦,梦中高人说他还不到离开的时日,又让他尽快去海娘庙还愿,他从庙里回来路过海大时下去看个热闹,没想到天气这样热,才晕倒在地上。 他这次捡回一条命的确险之又险,宁莲一听他提到梦里有高人这样说,哪里还有不信,当下便让他好好休息,说自己也要去一趟海娘庙多烧些香,等他彻底好了再同去。 说着便擦了泪,叫助理准备一张大额支票,急匆匆走了。 贺嘉宁目送着宁莲生龙活虎地离开,鼻头一酸,又松了口气。 他看向床边不做言语的保镖:“张哥,我想问个事。” “少爷请说。” “今天下午是你们找到我的,还是有谁把我送回医院?” “有人送您回来的。” “直接送到这家医院?” 张鸣也意识到了什么,“是的。” 这是贺家出资办的私立医院,虽然综合评级很高,但哪有人做好人好事直接联系昂贵的私立医院?顶多是帮忙直接叫个120。 “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别和我妈说了。”贺嘉宁摇摇头,“估计是这里离海大最近,人命关天的时候也想不到公立私立的事。” 张鸣略一犹豫,也没再说话。 贺嘉宁闭上了眼睛,还是决定要去查一查。 隔天张鸣与陈敬换班,贺嘉宁借口到医院花园散心,拐到医院的保安科,亮明身份,又说自己那天被送来医院时候弄丢了刚刚求回来的平安符,不想让父母知道了多担心,想自己调监控查查看。 这个说辞让他没有阻碍地得到了那天下午的监控。 画面一帧帧向后,贺嘉宁摁下鼠标,定格在医院救护人员推着他的病床冲进大门的那一瞬间,跟在人群后面面目焦急的男生,赫然是李谨。 十九岁的李谨。 这个贺广与宁莲的亲生儿子、与贺氏的家贺集团相争五年的谨记董事长、死于癌症后还把他和贺家搅得分崩离析的,曾经十九岁的李谨。 开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 病好之后,贺嘉宁又被家里压着休息了快一个礼拜才回到学校。 他所就读的海平高中是海平市最好的私立高中,背靠海大附中,与海大一街之隔。 但贺嘉宁能读上海平高中完全是依靠家里校董的身份,和另一位校董千金林一淼作伴在优班里垫底。 林一淼和他原来同学,没能像他一样因为进医院逃掉军训,正忿忿不平地从贺嘉宁手中接过自己爱吃的软糖:“你好可恶啊贺嘉宁!刚才你被老班领进来居然有好多人‘哇’出声,连那几个只读书的死呆子都抬头看了好久你!结果你一屁股坐我同桌!你知不知道本来我军训就晒得很黑,你一来衬得我更黑了!” 贺嘉宁直乐:“你这是健康美。” 黑是林一淼的特色。这不是贺嘉宁说好话安抚她,后来林一淼歌手出道成了大明星,健康的小麦肤色成为她的辨识度。 只不过后来贺嘉宁在大学里为了挣够学分毕业而挣扎,后来又苦苦支撑着自己家的家贺集团,与林一淼联系得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断联。 眼下再见到面前叽叽喳喳活泼青春的少女,贺嘉宁眼底带了许多温柔。 二人正说说笑笑,班长成筱帮贺嘉宁把他没来的第一个月的试卷资料拿给他,厚厚一沓,贺嘉宁扯扯嘴角,笑不出来。 工作辛苦时他的确怀念过要回到读书时候,然而真要他重新再读一遍高中,仍然痛苦。 成筱抿着嘴拉了拉身边和她一起走过来的男生,“这是成铭,我的双胞胎哥哥,他是班里的学委,你有什么学习上的事情也可以找他……” 海平高中的优班几乎都是从全省乃至全国各地挖来的高分贫困生,不需要交学费,甚至每年还能往家里领奖学金助学金,而这一对海平高中从邻省县级学校挖过来的天才双胞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高考时候同分考进最高学府。 上辈子贺嘉宁自然向他们寻求过学习上的帮助,但他俩脑子都太好用了,完全不理解贺嘉宁怎么会弄不懂这么容易的题目,于是也教不懂他。后来贺嘉宁也觉得耽误他们时间,听从了家里的安排找了家教,可惜他就是没有读书的这根筋,拼了命也就混个平均分。 林一淼看来与成筱已经很熟悉了,冲她挤眉弄眼:“我就说我朋友巨帅!是不是巨帅?” 成筱脸红了,轻轻点点头,放下卷子快步跑了。 优班里,再帅的帅哥带来的冲击也只有一个课间的功夫,等上了课,再没人关注他们。 林一淼不好意思打扰这些同学,往常都是自己孤孤单单地看小说,眼下来了和她一样在班里垫底的贺嘉宁,兴奋地一直和他传纸条,将班里老师同学的八卦通通告知与他。 贺嘉宁已经忘记上辈子林一淼有没有给他传这些纸条了,毕竟以前读书时候的他是典型的乖乖仔,听不懂也不能不听,也不能分神。这次他分了些心给小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字,看到有一条说下周学校运动会,海大也这个时候开运动会,据说运动会时候两个学校校门管理都很松泛,她想去海大看帅哥,让贺嘉宁陪她。 看到这件事贺嘉宁又有了点印象,他大病初愈,运动会出不了力,他就被林一淼拽着一起溜去海大看运动会。 他们看完准备回校时突然天下大雨,林一淼脚下一滑摔倒在看台楼梯口,有个男生给她撑伞,后来成了林一淼苦苦追了三年直到高中毕业才追到的初恋。 但是后来林一淼很快成了明星,二人也就此分手。 林一淼为此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后来好转没有。 贺嘉宁盯着小纸条好一会,直到下课铃响起,林一淼才忍不住戳他的胳膊,“干嘛不回我!就陪我去嘛!看完我请你吃新开的日料!” 贺嘉宁把小纸条叠好揣进兜里,“你不是已经在追星吗?明星不够帅吗?干嘛还要去海大看帅哥?” “一个远在天边,全靠我花钱;一个近在眼前,过条马路就能见,能一样吗。”林一淼轻哼,“青春荷尔蒙懂不懂?走吧,我还没去过海大呢!” 贺嘉宁又问:“你不是想去找海大的男生早恋吧?” “怎么可能!”林一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看帅哥就是单纯欣赏!欣赏懂不懂!谁说一定要谈恋爱的?再说了,我要是敢现在早恋,我爸肯定要减我的生活费,这我可忍不了。” 贺嘉宁默然。 纵然,他可以想办法拖住林一淼不让她去海大,也可以早点叫林一淼离开海大,总之避开她原本初恋的方式有许多种。但是面对对未来还一无所知满怀稚气的林一淼,贺嘉宁不由得想问,自己真要这么做吗?上辈子的林一淼如果知道因为自己阻拦而让他二人不再有开始,是会快乐还是难过? 贺嘉宁没有答案。 但林一淼不懂他的纠结,只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认,开幕式一结束,林一淼就拖着他到校门口,用要去超市购买班级物资的借口出了门,溜去了海大田径场。 女生的欢呼声不断响起,贺嘉宁只看着手表与天色。乌云慢慢蔓延,贺嘉宁拍拍仍在兴头上的林一淼,“天气不好,我们都没带伞,早点回去吧。” 林一淼不太情愿,但贺嘉宁坚持,她也就同意了。跟着贺嘉宁慢腾腾地、一步三回头地从楼梯口下观众席,忽然头顶掉下来一个什么东西,眼看着要砸到林一淼,他拉了女生一把,自己重心却歪了,随着空中乍起的惊雷与滚落地上远去的满瓶矿泉水,贺嘉宁下意识向旁边的扶手抓去。 刹那间暴雨倾盆。 然而雨水没有打湿他,他伸手抓住身边个人伸出来的小臂,同时一把伞已撑到他的头顶。 “没事吧?” “贺嘉宁!”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响起,贺嘉宁甩了甩磕到的左腿,借着身边撑伞的男生的手站稳,“没事,谢谢啊。” 他看向林一淼,“你……” 他的话说不出来了。 林一淼站在他对面,也有一个正替她撑着伞的人,正是她的那位初恋。 怔愣间,贺嘉宁听见自己身边的男生问自己,“你还能走吗?” “能走,没事。”贺嘉宁回过神来,正要向自己身边的男生再次感谢,忽然发现伞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李谨。 贺嘉宁心中惊涛骇浪。 怎么会是李谨?! 上次遥遥一见是他自己主动所为,后来又从监控中看过他一次,眼下李谨这张面孔却是毫无心理准备地出现在他眼前——贺嘉宁看到这张脸就会想起——他那场错愕与惊恐同在的成年礼、贺家餐桌上的沉闷无声、竞争项目时痛苦的夜晚、李谨死后宁莲一夜间白掉的头发、和后来冰冷的遗体。 贺嘉宁退了一步。 雨淋在他脸上。 冰冷的雨滴让他清醒。 他看向将伞移向他头顶的李谨。李谨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已可以初见后来那位沉默的李总的端倪,他问:“同学,你怎么了?” “没事,”贺嘉宁老老实实站进伞里,扯出一个笑容,“刚才突然发现离太近了,下意识挪了挪,忘了在下雨。” 李谨不知道信没信,但也没再问他。 另一边,林一淼已经与陈继梁聊了起来,把自己在哪读书为什么过来全数抖落了出来。 陈继梁开玩笑问他与林一淼是不是一对早恋的小情侣,林一淼大声地以“我把他当姐妹他把我当兄弟”这句话为他二人的关系下了定论。 命运既是如此的不可更改吗? 贺嘉宁心底喟叹,却仍然为好友此时此刻的活力满满露出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 林一淼不出意外地仍然对陈继良一见钟情了。 那天陈继良把伞借给他二人让他们回校,林一淼就借着还伞作为理由,与陈继良一来二去地维系着相处。 期中考试之后,班级倒数第一林一淼对倒数第二贺嘉宁说,她要请陈继良做她的家教老师。 让他陪自己一起上课,不然她爸爸会不同意。 上一世林一淼没有对他提出这个请求,因为那时候贺嘉宁已经主动对家里说需要家教,宁莲便花大价钱请到了隔壁海大附中的退休教师来教他,原本重来一世不打算折磨自己的贺嘉宁:...... 他同意了。 一是林一淼家就住在他家别墅院的隔壁,他要是不答应他怀疑林一淼会一直缠着他。二是他有些怀疑林一淼在这段感情里伤得这么深是否是陈继良有意无意做了什么事引导,有他在一旁“阻碍”,二人的感情说不定发展不到那么深。 陈继良在周末的早上来了。 和贺嘉宁前世见过的那些大学生没什么两样,他有些紧张,但题目和知识点讲得不错,更主要是他能理解两个人不够聪明的大脑,能把知识掰碎了塞进他们脑子里。就是从林一淼持续痴迷的眼光看,想来现在还是小姑娘的一厢情愿。 贺嘉宁的身体里毕竟是成年人的心智,有些题目他当年听不懂,重来一遍,学校里听一遍周末再补一遍,他多多少少也有了进步。 到寒假期末考之前的最后一次补课,贺嘉宁习惯性地坐在桌边玩着手机等待林一淼迎人进来,然而却听到林一淼失望的低呼:“怎么是你啊,他不能来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 贺嘉宁侧头望过去,发现是李谨来了。 从上次在运动场见过面后,贺嘉宁在李谨身上已经有些困惑:第一次见面时李谨分明送他去了医院,那么李谨就应该认识他这张脸。可是第二次在运动场,李谨看起来却像从未见过他。 “你们陈老师早上突然发烧了,说这是你们考前最后一堂复习课不能耽误,就让我来替他上。”李谨解释完,林一淼却更着急,当即课也不想上了,央着李谨带她去看望陈继良。 李谨掏出张卷子:“这是你们陈老师出的卷子,你能考上90分,他就同意你去看望他。” 林一淼当即抓了卷子就去做,贺嘉宁也向他伸出手。 李谨却给了他另一张纸,“你试试做这几个题。” 贺嘉宁接过一看,“这不是陈老师的字。” 李谨很坦然:“他说你已经不用做基础题了,我看了你之前发给他的卷子也这么觉得,就新出了一套。” 贺嘉宁问:“他不是早上才发烧?你什么时候看的我的卷子,又什么时候出的题目?” 李谨愣了片刻,旋即很轻地笑笑:“你先做,上完课我再说。” 贺嘉宁狐疑,但林一淼频频瞟向他们,贺嘉宁还是接过题目做了起来。 林一淼做得比他快,等李谨批改讲解完,时间刚好结束。她的卷子上了90分,李谨依言告诉她海大校医院的位置,林一淼也不等贺嘉宁,甚至不要李谨的陪同,急急忙忙叫了辆车就跑走了。 贺嘉宁把做完的题目还给他,也站起身要走。 李谨说:“你做错了。” 贺嘉宁:“李老师,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林一淼为什么请陈继良做家教老师,这也是我会陪着她在这里上课的原因。她都下课了,你还要留我吗?” 李谨叹了口气:“你不问我什么时候看的你的卷子,又是什么时候出的题目了吗?” “你说。” “陈继良是我的舍友,你们给钱大方,他自然要上心。我就帮着他看了看,只是今天正好想着我替他来上课,就重新给你除了题目。” 听到“给钱大方”四个字,贺嘉宁似有所悟,出言拒绝:“我不需要单独请家教老师。” 开什么玩笑,他的目标是把李谨赶出海平市,至少也要在后期贺广病情稳定下来以及解决家贺集团的问题后再考虑让他们相认。要是让李谨给他当家教老师,那岂不是把人往贺广和宁莲眼皮子底下领。 李谨问他:“你讨厌我?” “我讨厌上课。”贺嘉宁背上书包,“我要离开林一淼家了,你自便。” 李谨点头:“我和你一起。” 于是二人又一起告别了林一淼家的阿姨,出了她家里院门,李谨忽然说,“明天这个时间,我在省图书馆的自习室,你如果愿意来,还是把这几道题弄明白,你们后天肯定会考。” 贺嘉宁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 他不明白李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是第二天的上午,他比李谨约定的时间早一点到了自习室,果然见到李谨坐在门口很显眼的地方,正在写些什么东西。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又找了个角落的单人桌坐下。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自习室中的人陆陆续续去吃中饭,有的人已经吃完又回来,李谨仍然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他要等到什么时候? 又过了一个小时,贺嘉宁也饿了。 他走到李谨桌边,敲了敲他的桌子。 李谨抬起头来,并不因为他迟到这么久而有什么情绪,“你来了。” 这不是废话吗。 李谨又问:“吃过饭了吗?我请你吃饭?” 贺嘉宁嗤笑:“你请?” 李谨点头,起身和他走出自习室,“你还是学生,当然我请你。” “你不也是学生?”贺嘉宁一撇嘴,故意指着省图落地玻璃窗外街对面的那家看起来就有些昂贵的餐厅:“我要去那吃。” 李谨说:“那是家川菜店,你吃的惯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贺嘉宁听出李谨问句后的笃定,尽管他不明白李谨是从哪里了解到他的口味。 但他不喜欢吃辣是确实,也没必要亏待自己的胃,贺嘉宁散了让他难堪的心绪,随意挥挥手:“那你找地方吧。” 李谨便径直将他带去一处,地方僻静,装潢与服务的态度看起来并不像是很便宜的地方,味道却很合他的喜好。再联系李谨方才带他一路走来毫无犹豫的模样,贺嘉宁问他:“你早就找好这里了?” 李谨点头,“原本打算给你讲完题带你来的,不过先吃饭再讲题也是一样的。” 他越温和,贺嘉宁心里越警惕,索性放下筷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帮你。”李谨说,“虽然你说你是陪同学才一起补课,但你的成绩有进步,应当也是想要——” “李谨,”贺嘉宁打断他,“我和你很熟吗?” “不熟,”李谨笑笑,“但我对你更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 “为什么?”贺嘉宁并不相信,李谨从不做无用的事情,“如果你是想要挣钱,我可以给你介绍给我其他的同学。” “不是……”李谨终于有些无奈:“好吧,你不愿意,我尊重你的选择。” 贺嘉宁起身:“谢谢你的午饭,我走了。” 李谨颔首,目送着贺嘉宁离开。 路过门口,贺嘉宁犹豫片刻,还是去把帐结了。 这一顿饭估计能抵李谨一个月的生活费。他只是不希望李谨介入贺家,至少不要在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时介入,并不至于希望他过得不好。就像后来李谨的谨记集团虽然当初处处与家贺相争,倒也没有真的断了他的活路。 第4章 第 4 章 * 寒假后分班,贺嘉宁仍然与林一淼分进了纯文班——贺嘉宁的成绩慢慢提升成了中等生,而林一淼仍在倒数挣扎。自图书馆分别后,李谨果然再没有来打扰过他。 直到某天林一淼来找他,说是投资了陈继良他们创办的公司问他要不要一起。 上一世林一淼可没说过这样的话。贺嘉宁警觉起来,“他才大一,去年还在当家教老师挣钱,能搞什么公司?别是骗你钱的。” “怎么可能骗我,他那就是个游戏公司,小成本,我只投了几个月零花钱。”林一淼笑嘻嘻道:“你也别把我想得太蠢了嘛,他们这个公司的前身是海大的创业比赛搞起来的,有学校背书,而且他们策划书和合同我都给我爸看过,他说没问题我才投的。” 有林父把握,贺嘉宁算是放下心,只说他对投资陈继良没什么兴趣。林一淼却道:“你怎么对陈继良这么大意见?他哪里得罪你啦?” 贺嘉宁总不能说因为日后他会把你伤得很深,于是装傻:“你说什么呢,我哪里对他有意见了?” “就是一种感觉。”林一淼眯起眼睛瞧他一会,又耍赖道:“我这周六要去他们工作室参观,你陪我一起去看看,看了以后保准你放心。” 贺嘉宁拗不过她,周六跟着林一淼去了陈继良的工作室,工作室就在隔着海大几条街的一个小角落,冷冷清清,里面有几个看起来大学生似的年轻人。陈继良出来接他们,身后还跟着个人,李谨。 随着陈继良的介绍,贺嘉宁才明白过来,他们这个团队根本就是李谨一手创办起来的,陈继良是核心技术人员。再看另外几人,有几张面孔赫然就是前世李谨在掌权谨记集团时候的左膀右臂。 陈继良还在说些什么,贺嘉宁已经惊愕得失了动弹的力气。 他心中被一种极为强烈、不可忽视的念头充斥着——李谨也重活了一次? 是的。 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李谨会救他、会关注他、会自请要做他的家教老师、会知道他爱吃的菜的口味。 李谨想做什么? 是想再早一点回到贺家?是想把他贺嘉宁带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好将贺家真正的纳为己有? 他拒绝了这一切。 然后呢? 所以李谨决定重来一次?提前创立谨记集团,最后仍然可以在家贺集团风雨飘摇时用收购的方式将它吞并。 而他能做什么? 贺嘉宁,重来一次,你能做什么? “嘉宁?” “贺嘉宁!” “贺嘉宁你怎么了啊?一声不吭掉队了,叫你你也不应,”林一淼小跑回来拽他,“走啊,要去看楼上了。” “我......” “是不是装修的气味还没散掉有点头晕了?”李谨忽然出现在他身边,“要不要出门吹吹风?” 贺嘉宁浑身紧绷,看了看林一淼,还是与李谨并肩走出了工作室。 工作室所在的街区并不繁华,几十米开外才有一家便利店,贺嘉宁看着李谨从便利店快步走回来递到他手中的酸奶,已经完全确定李谨是重生一次的了。 “不是说只是讨厌上课?其实还是讨厌我对吧?”李谨无奈地笑笑,“你进门一看到我脸色就不对了。贺嘉宁,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 贺嘉宁没有说话。 这句话并不是李谨第一次问他。 上一世,李谨在贺嘉宁十八岁的成年礼上被公开认回,又在贺嘉宁20岁的生日宴后离开贺家。 离开前,李谨问他:“贺嘉宁,你为什么讨厌我?” 为什么? 因为李谨幼时一次贪玩走丢,所以明明有父母姐弟的贺嘉宁就被贫穷却温馨的小家送到贺广家里,他的亲生父母觉得他还小没有记忆,觉得他去那么有钱的家里是享福的,含着泪把他过继给了贺广与宁莲。 进了贺家后,从他有记忆开始,他被要求处处向他那个走丢的“哥哥”看齐。 他那时尚不知道自己不如新父母口中的“哥哥”聪明,他只知道他分明很努力,却比不上“哥哥”的一根手指。他每次获得那些不如人意的成绩时,贺广就会叹着气抽烟,宁莲的眼睛就会蓄起满包泪水,不断流下,直至那双漂亮的眼睛红肿得再也睁不开,家里的管家和佣人们也跟着叹气,说少爷您未来是要接手企业的,还是要多上点心,不要让父母再伤心了。背过身去,他们又说,如果大少爷还在——毕竟大少爷走丢前就那么像贺先生和宁夫人,他那么冰雪聪明——聪不聪明是很小就能看出来的。 可贺嘉宁还要如何上心呢?他已经百分之百地努力。 他甚至从来不去二代三代们常去的酒吧或者会所,连休息时间也不敢真的用游戏放松片刻,哪怕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背地里也会叫其他同辈们评头论足几句“果真是抱养的一点没能继承贺伯的能力”。 然后他被绑架。 他也只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哪怕身材已经趋近成年模样,被绑还是会恐慌,被抽还是会疼痛,被打断十几根骨头也会濒临死亡。 好在他命硬,还能忍。 忍着一到雨天就会幻痛到爆炸的痛苦,他高考终于发挥超常,考进一所他本来考不进的好大学。 他松了口气。 贺广与宁莲也算是扬眉吐气一番,说要重办他的成年礼,连同升学宴一起大办特办——仅仅隔了一天,李谨到家贺总部报到实习,他实在和贺广当年走丢的儿子长得太像,当天就被报告给了贺广,去做了亲子鉴定。 重办的成年礼上,亲子鉴定的结果也出来了。 贺广与宁莲双喜临门,喜不自胜。 李谨虽然被拐到大山里,但他的养父母看出他的学习天赋,砸锅卖铁也没耽误他的升学路。他也争气,考到海大后每年都拿奖学金,毕业前投简历到家贺集团总部一次就过。贺广问他关于公司的问题,他都能答得完美无缺。 他是贺广和宁莲的亲儿子,哪怕分别多年,他们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他们的基因决定他们有相同智慧的大脑与做人做事的天赋。 那贺嘉宁呢? 贺嘉宁算什么? 贺嘉宁三岁到贺家,整整十五年,他受过的那些苦又算什么。 他不能将这些苦归咎于贺广与宁莲、不能归咎于自己的亲生父母、更不能归咎于同为受害者的李谨。 但总不能还让他真的与李谨兄友弟恭,那也太叫他痛苦。 于是贺嘉宁人生的第一次叛逆,出现在对李谨的态度上。 李谨问他为什么讨厌他? 因为他本可以不承载那么多的期许与要求,他本可以有更加普通却更加自由舒展的人生。 宁宝惨惨[心碎][心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 进入高二之后,林一淼决定走艺考路。 她原本就有舞蹈和声乐的童子功,又长了一张标致且有记忆点的面孔,家里为了让她能在国内有个好大学上,向她妥协。 林一淼又来拖贺嘉宁一起艺考。 这件事与上辈子几乎一模一样,当时的贺嘉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贺广和宁莲绝不会允许他走计划外的道路。 于是他按部就班地选择了金融系,辅修法学学位,在及格线上挣扎了四年。 重来一次,他倒不觉得自己还会这么痛苦——但是他真的要完全重来一次吗? 人生走到第二次,仍然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 “贺嘉宁?发什么呆啊!” “我没想好……”贺嘉宁回过神来,向林一淼笑笑,“我得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林一淼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呀好呀,我还怕你不愿意呢!你长这么帅,以后上电影了我给你冲票房!” 贺嘉宁乐了,“我不想考演员。” “啊?”林一淼意外,“那你想……” “如果可以的话再说吧。”贺嘉宁摇摇头,没再深谈。 不出意外,贺广与宁莲的反应十分激烈。 原本在进高中一年多的时间里贺嘉宁的努力与进步已经让他二人心宽不少,谁想到前途一片光明时贺嘉宁会冒出来“想艺考”的想法。 视频对面的宁莲情绪激烈地猜测:“是不是林家那妮子怂恿着你的?他们林家除了她还有弟弟妹妹能培养,她又是个读不进书考不上学的料子,你和她不一样,我和你爸爸这么多年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 贺嘉宁垂着头,已然将宁莲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了。 这是他预料之中的情况。 贺广与宁莲爱他,也爱家贺集团。他贺嘉宁与家贺集团绑在一起时,万事大吉;一旦他想要解绑,却是挣脱不得。 可是当李谨回到贺家,贺广与宁莲对他的“培养”就全都不作数了。 李谨。 贺嘉宁脑海中惊雷乍响。 他可以利用李谨。 李谨回来,他就自由了。 曾经十八岁的他因为少年人不甘人后的倔强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在一条明知道不适合的道路上咬碎牙也不回头,最后的确成了能够撑起一片天的人,但其中苦楚只有他自己知晓。 但他如果做了这个决定,他过去的、甚至上一辈子的努力,全都作废,他要将未来的心血拱手让人——让给这个令他被带进痛苦深渊的“哥哥”,这个在竞争场上与他针锋相对的对手。 宁莲又一次打来视频电话,这次她调整好了情绪,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问他是不是最近学习太辛苦压力太大,要不要小长假来度个假放松放松。 “......不过,要艺考这种事就不要再提了好吗?” 贺嘉宁默然。 贺广与宁莲此时分明这样要求他以继承家贺集团为人生的唯一目标,不允许他的道路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可是不到两年的时间,一旦更加优秀的亲生儿子被找回,他们又希望他毫无怨怼地不再沾手贺家的产业。 贺嘉宁看着视频里宁莲和蔼但强势的面庞,一时有些恍惚,有一种想要将所有都全盘托出的**,但他的理智卡住了他的喉咙。贺嘉宁垂着眼睫,第一次打断她说话:“妈妈,我这两天认识了一个人,感觉他有点像‘哥哥’。” 宁莲一顿,几乎失声:“你说谁?!” “‘哥哥’。”贺嘉宁一时竟然想不起李谨还在贺家时的名字,只能再次重复:“就是‘哥哥’。” * 贺广与宁莲很快飞回海平市。 贺嘉宁放学后回家,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父母,但意料之外的是,只有父母二人,李谨不在。 贺嘉宁装作不知,只是问:“李谨......不是哥哥吗?” “嘉宁回来了啊。”宁莲向他一笑,五官动作间竟然尽显疲态,“我和你爸爸都觉得很像,应该就是他,可是他一口咬定他不是,也不愿意随我们去做亲子鉴定。” 怎么会这样? 贺嘉宁心中又一次掀起波澜。 上一次李谨与贺家的相认分明毫无阻拦,怎么重来一次,李谨倒不愿意相认了?即便李谨也是重生的,已经自己创立了工作室,但有家贺集团作为靠山,怎么也能让谨记的发展更加顺遂。 “嘉宁,你和李谨同学熟悉的话,能不能帮我们劝劝他,至少做个亲子鉴定,”贺广一样面色疲惫,开口道:“即便真的不是我们的儿子,我和妈妈愿意给他耽误的时间进行物质补偿。” 贺嘉宁的眼神在贺广与宁莲的脸上划过——他们老了。 上一世,贺广心肌梗塞猝死,几年后李谨又患癌离世,贺嘉宁见证了宁莲苍老的过程。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其实贺广与宁莲早就老了。 失去亲生儿子、支撑集团扩大发展,同时培养一个并不优秀的新继承人,也足够让他们老去。贺嘉宁忽然很想给他们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来自于上辈子主持完宁莲的葬礼后世上再无依靠的、年近三十的贺嘉宁。 贺嘉宁点头:“我会劝他的,父亲。” 贺广面色稍缓,起身回房。 宁莲却没有走,又问了他一次最近的学习压力大不大。 贺嘉宁摇头。 “嘉宁,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害怕,”宁莲抚摸着他的后背,“不管李谨是不是你哥哥,也不管我们后面能不能找回你哥哥,你永远都是我和爸爸的儿子,家贺永远都有你的一份,不会改变。” 贺嘉宁一愣,没有说话。 上辈子宁莲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准确的说,他没有听过宁莲说这样的话。 自从李谨在他的生日宴上空降后,贺广与宁莲生活的所有重心就放在了李谨身上,他作为外来者,自然知趣地后退,将温馨与幸福留给久别重逢的一家三口。大学一开学他就申请了住宿,加上课业繁忙,他几乎不再回家。仅有的几次不得不回贺家的时候,他也不怎么说话,做家里的空气人。 再后来李谨提出要创立自己的公司离开家贺集团,连带着住所也搬离了贺家。贺嘉宁认为李谨是被自己逼得不得不如此——损失了这样优秀的亲生的继承人,贺广和宁莲应该十分失望,这份失望应带归咎于他——一个不识时务不够大度甚至逼走了他们亲生儿子的贺嘉宁。 贺嘉宁不敢再回家。 股权转让会上他见过贺广一次,再后来贺广病发。 再后来谨记与家贺集团对垒那几年,贺嘉宁知道李谨常去看宁莲,他就不便再去,免得叫人误会,更叫宁莲堵心。 李谨确诊癌症后他倒是又常常去看望宁莲,怕她伤心过度,只是话却没有什么能说的了。 原来最开始的时候,贺广与宁莲竟然真是这样想过的吗? 贺嘉宁茫然了。 他只能下意识地向张开双臂的宁莲抱过去,将已经长到高大的青年人的身躯钻进母亲的怀里,轻声道:“他会回来的。” 第6章 第 6 章 * 还没等贺嘉宁主动联系李谨,李谨约他见面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上次参观李谨的工作室,贺嘉宁正处在发现李谨也是重生这件事的震惊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谨三言两语“哄骗”得掏出手机来加了好友。这还是他二人的第一次对话。 李谨约他在海大边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进了门,李谨已经坐在座位,面前放着一杯看不出品类的咖啡,而自己的座位上则放着一杯奶茶。 贺嘉宁看了眼奶茶,又看了眼他。 李谨向他解释:“你还没成年,最好不要喝咖啡,容易晚上睡不着觉。” 事实上,即时到成年工作之后,贺嘉宁也一直没能喜欢上喝咖啡,但也不会端着杯奶茶在公司里晃荡就是了。 贺嘉宁没动那杯奶茶。 倒不是觉得李谨会用这样拙劣的手段害他,只是他的实际年纪也已长,对全糖敬谢不敏。 李谨没有发觉他的可以无视,开门见山道:“你的父母前两天找了我,这件事你知道吗?” 贺嘉宁说:“知道。我也知道他们找你的原因,我来也是想和你谈这件事——” “你放心,”李谨直言,“我不会去和他们做亲子鉴定,也不会回去的。” 贺嘉宁愣了。 如果说从宁莲口中得知李谨不愿意做鉴定时他还猜测李谨是不是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在干扰,比如李谨现在的工作室正做得风生水起回贺家他认为容易被插手管理等等……但是李谨现在的态度……贺嘉宁甚至觉得李谨拒绝回去的原因在自己身上。 贺嘉宁犹豫片刻,也选择与他直说:“其实我希望你回去。” 李谨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贺嘉宁明知故问,“为什么不可能?” 李谨回过神来,找了个理由:“你不是讨厌我吗?你愿意我回去?做你的哥哥?” 贺嘉宁看了他一眼。他并不打算与李谨坦诚自己同为重生而来的消息。他希望李谨回贺家,也只是准备与李谨维持在双亲作为联系纽带条件下表面上的“兄友弟恭”,并不是真想与他有什么亲情戏份。于是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少年语气平平,并不十分走心。李谨觉得他似乎也不怕自己看出他漫不经心的敷衍,似乎他到这来只有一个目的,也必定会达成一个目的:让他回到贺家。 或许是现在的贺嘉宁年纪还太小,不明白他回到贺家意味着什么;又或者是贺广与宁莲认回他心切,逼着贺嘉宁来找自己劝说?李谨心中揣测,出言提醒:“如果我去做了那个亲子鉴定回了贺家,很多东西就不一样了,包括你自己的利益,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李谨的话说得足够直白,贺嘉宁又多看他一眼,也直接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你应该能看出来,他们就是你的亲生父母。” “我不回贺家,不代表我不能和他们继续接触,继续为他们尽孝。”李谨笑笑,“贺氏家大业大,我也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不攀扯在一起也是好事。” 后半句话用来哄真高中生或许可以,但拿来骗现在的贺嘉宁不行。 贺嘉宁有些失了耐心,索性同他摊牌:“你的这些理由,说来说去不过是家贺集团继承权的问题。我同你直说,我不想做生意,也没有做生意的头脑,你不回贺家,我就没法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这回愣住的人变成了李谨,他几乎僵住,半晌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贺嘉宁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谨想了想:“因为现在是你想让我回去。” “……”这是什么歪理,想来也只有李谨这种“奸商”说得出这种不讲道理的话。 他与李谨僵在两处不语,最后还是年长者叹了口气,又一次问他:“嘉宁,可以告诉我吗?你为什么讨厌我?” 贺嘉宁说:“那你呢,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有什么用?你难道会改吗?” 李谨点头:“我尽力改。” 仿佛一拳砸到棉花上,贺嘉宁扯了扯嘴角,“没必要。我讨厌你也好,喜欢你也好,不重要。你回贺家,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我们双赢。其余的事情都没有必要。” 李谨说,“如果我觉得有必要呢?” 贺嘉宁一梗,再维持不了礼貌,很有进攻性地回了一句:“那我会觉得你是不是有病。” 他简直看不懂李谨了。 如果他是重生的李谨,提前创业是会的,但是他也不会拒绝贺家,甚至他会更早把贺嘉宁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压到绝对不可能染指家产一步。顶多是把这个不成器的便宜弟弟好吃好喝供起来做个吉祥物,毋论说还要去恢复关系与感情。 李谨没有被他不礼貌的言语激出情绪波动,轻笑一声:“你就当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现在来还债。” 是真话。但贺嘉宁不为所动:“你要还债就赶紧去找他们,把亲子鉴定做了,回来上班。” 李谨没有再拒绝。 李谨松口,贺广与宁莲自然会用最快的速度将亲子鉴定做下来,认回李谨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贺嘉宁算着时间提前申请了海平高中的寄宿制,在李谨被公开认回前成为了海平高中的一名寄宿生。对家里的解释也很顺理成章,只说自己觉得来回通勤太耽误时间,想跟着尖子生们在学校多待点时间好好学习。 在海平读寄宿的一般都是从外地挖来成绩优异但家里条件不太好的免费生,海高通通给安排成双人间,对于贺嘉宁这校董子弟,就干脆没给他安排舍友,成了变相的单人间。 贺嘉宁对这种安排接受良好,这么多年好日子过惯了,他并不是很想再和谁磨合着做舍友。 林一淼见他突然转了住宿生,不知道回家打听了些什么,趁着某天的活动课时间神神秘秘地把他拖到校门口的奶茶店:“你知不知道!贺叔叔他们好像找到亲儿子了!就是陈继梁他朋友李谨!” 贺嘉宁望着她乐:“我一早就知道。” 林一淼瞪他:“知道你还笑!你还住宿!你现在就应该天天回家!抓住贺叔叔和宁阿姨的心!不然他们把亲儿子认回来了到时候啥都不给你了怎么办!” 贺嘉宁安抚道:“我爸妈不是那种人。” “他们不是那种人,谁知道李谨是什么人啊!他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儿子!他万一回来提个什么要求,你爸妈一想亲儿子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委屈,还不是有求必应——” “一淼,他回来,我才能去艺考。” “……啊?”林一淼脑子慢了半拍,好歹也反应过来了,眼睛一亮:“你已经决定了?!” 贺嘉宁笑着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接到宁莲的电话,要接他回家,说李谨的工作室与贺氏谈成了合作,家里一切大事总算都尘埃落定,一家四口先在家里好好吃个团圆饭,等过年时候趁年会正式公开。 贺嘉宁笑意不改,林一淼却瞧着他莫名有些难过,等他挂了电话却又想不出话安慰。贺嘉宁瞧一眼便知道女生心里的想法,故意道:“我作业本都放抽屉里了,你抄的时候记得改几道选择题。” “贺嘉宁!”少女果然暴起,恼怒道:“我都说了我是借鉴!借鉴!每道题我看过你的都合上书重新在稿纸上又算过一遍才写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 与自己的两个儿子同桌吃饭,贺广与宁莲夫妻俩的喜气与慰藉毫不掩饰,将贺嘉宁与李谨之间的尴尬都冲淡不少,至少贺广与宁莲没有察觉到,依旧觉得他二人关系不错,兴致勃勃地向他们展示自己的规划:他们给李谨在海大边上的海竹苑小区置办了一套房子,方便李谨在校外更好地经营他的工作室——“嘉宁不是也觉得来回跑路上耽误学习时间吗?但是我和爸爸都觉得宿舍条件还是太差了,我们买的是一套小复式,虽然小了点,但你和哥哥一起住还是绝对不会挤的。” 贺嘉宁筷子一顿,“没事,海高的宿舍条件挺好的,我还住的单间,不用麻烦了。” “条件再好那也是宿舍,你一直在家里住着有管家和阿姨照顾,突然去住宿了肯定很不方便,万一有个头痛脑热的爸妈也都不知道,”宁莲看着他眼圈泛红,“这几日你住宿舍,眼见着都瘦了……要是再出一次好歹,妈妈放心不了——” “妈,”贺嘉宁见她又想起绑架的事,也收敛起故作满不在乎的语气,伸手握了握宁莲扶碗的手,“海高是学校,伙食挺好,安保更好,而且校医院都是按着二甲医院配备的,你们都是知道的,就算有不舒服在学校里就能解决了,没事的。” 贺嘉宁看了一眼李谨,意思是让他说话,拒绝这件事。 李谨看了他一眼,开口却不是帮他,“妈说你想和那些成绩好的住校生们在学校多学习,但是人家学习压力也大,没空帮你,你和我住在一处,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问我。” “对呀对呀,”宁莲眼睛一亮,连忙接话,“哥哥成绩很好的,前面我们想给你请一对一你不愿意,就让哥哥帮你也是一样的。” 贺嘉宁仍然摇头,笑道:“我不考文化生的话,成绩就够用了。” “不考文化生?”李谨错愕,侧过头来,“你是想出国?” “不是,我准备艺考。”贺嘉宁没看他,而是看向贺广,“爸,我觉得我不适合经营公司,而且我之前说想艺考是认真的,我有兴趣有打算,您和妈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贺广盯着他看了一会,神情严肃,仿佛下一秒就要拍着桌子骂人了,然而良久的凝视后,他只是叹了口气,“那你说说,你想考什么?” “导演。”贺嘉宁心里一松,知道贺广问出这句话就代表他成功了一半,于是也不再掩饰,把自己的计划一并讲了。 贺广最后点了点头,“小子,你长大了。” 贺嘉宁一愣,不知该说什么。 贺广前世也没对他说过类似的话,甚至,他一直对贺嘉宁在工作上的事很不放心,生前从未彻底放权,临死更是因担心贺嘉宁无法维持集团的稳定迟迟合不上眼。 眼下他放弃了这条路,贺广反而说他长大了。 “行了,既然孩子确定了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做试试,反正我能给他兜底,”老贺一挥手,很有大佬做派,“我看你连艺考的学校老师都和你那女同学打听好了,那就趁早去学,需要钱需要资源就和你爸说。” 贺嘉宁心头一热,“谢谢爸。” “既然你要艺考,宿舍就留着吧,在学校学文化课的时候住在学校也方便收心。在外面上课的时候就住在海竹苑,比酒店舒服,我和你妈也放心些。”贺广下了决断,又看向李谨,“我们俩常年在世界各地跑,嘉宁的事,你这个做哥哥的多照看。” 李谨已然调整好情绪,笑着点头,“自然。” “待会你们就去海竹苑看看,缺什么都和管家说,叫他补上别耽误住,”宁莲忙接话,“嘉宁,你还没成年,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妈妈说,不准逞强。” 这两件事一并一锤定音,晚饭用完,贺嘉宁就坐上了李谨的车去海竹苑。 海竹苑的房子是上下二层复式,每层都有近二百平,也就是宁莲会形容它“小了点”。房子装修得很好,物品也一应俱全,二人随时都可以住进来。 贺嘉宁说,“我不常来,你住哪层我就住另一层。” “那我就住一楼。”李谨点头,又问,“你怎么忽然想去考导演了?” “不是忽然,一直有这个想法。” “这就是你之前同我说你想做的事?” “对。”逛完房子,估摸着二人就算共处一屋基本上也可以互不接触,贺嘉宁对与李谨同住一事也没那么抵触了,语气也松泛下来,“你不用试探我,我是真不想接手贺家的生意,我没有那个脑子,也不愿意付出那个精力。” “你还没有尝试过,怎么就妄自菲薄?” 怎么没尝试过。贺嘉宁自哂,只是道:“总之这件事已经定了,有你在,爸妈也不会对我艺考有太大意见。” 李谨问他:“你觉得爸妈是因为我回来才同意你艺考的?” “对啊。” “我倒不觉得。”李谨说,“你和爸妈说计划的时候太投入了没看到他们的表情,他们原来反对得挺坚决,你把时间表分数线和院校那些都说出来以后,他们表情就松动了。” 不是因为李谨吗? 是因为……自己? 贺嘉宁有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什么,但又一时之间不能完全想明白。索性不想,和李谨说自己要回去上晚自习,换鞋出门。 结果李谨说自己晚上就准备住在这里,要出去买点日用品,又和他一起出了门。 贺嘉宁木着脸给他指路:“超市在那个方向。” 李谨笑道:“我先送你回学校。” “不用。” “走吧,”李谨叹气,“就当陪我散散步?” 贺嘉宁拗不过他,干脆快步往学校走,誓要把五分钟的路程缩减成三分钟,结果到了校门口李谨仍然没有要回头的意思,甚至准备和他一起进校门。 贺嘉宁:“你要干什么?” “参观一下,不行吗?” “不行。”贺嘉宁顿了顿,“爸妈说让你多照看,就是口头上说说,你别当真,管好你自己就行。” “贺嘉宁!” “林一淼?”贺嘉宁看向冲向他的女生,“你怎么在这?” “社团节排练刚结束,你真是吃完饭就回来了,你也太爱学习了吧我天——欸?”林一淼的眼神转向李谨,逐渐古怪起来,“李谨,你们俩为什么一起到学校来?” “我送他过来。”李谨笑笑,“林同学,听嘉宁说他艺考的很多事情都是你告诉他的,多谢了。” “不谢不谢,”林一淼摆摆手,忽而反应过来李谨话里的意思,“贺嘉宁!你家里是不是同意你艺考了?!” 贺嘉宁点头,林一淼霎时蹦起来,一把搂住贺嘉宁的脖子又要往校园里头回去,“走走走,这大好事咱俩必须去小卖部搞两根烤肠庆祝一下!” 贺嘉宁正想与李谨分开,也没有反抗,顺水推舟地被林一淼拽进校园。 往里走了十几步,林一淼忽然想起来自己还要和校门外等着的司机再说一声,于是松开他腾出手来打电话。贺嘉宁鬼使神差地,和林一淼一起转向校门口的方向,发现李谨还没有离开,见他转过头来瞧见他,还向他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 李谨被公开认回的那天晚宴上,如前世一样,贺嘉宁所受到的众人目光之多仅次于李谨。但那两种目光又是不一样的,看向李谨的目光是大方坦然的,含着示好与慨叹;看向他贺嘉宁的则各有含义,与他熟悉些的多是担忧,更多的是预备看好戏上演的暗暗打量。 上一世十八岁的贺嘉宁在这些目光中强装镇定故作老成,现在想来或许可笑。贺嘉宁同宁莲打了个招呼,溜到会场后院的室外去和待不住正式场合的未成年人们吃烧烤去了。 自从李谨被认回贺家,贺嘉宁转头读了导演专业,在林一淼的牵线搭桥下还认识了多几个朋友——都是些不愿意上进或者大脑条件不允许太上进的艺考生,这些孩子往往是家里的老二老三,上头有哥哥姐姐顶着,天塌下来也到不了自己头上。贺嘉宁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成了这类人。 他的心理年龄毕竟大这些高中生们一轮,要说能有什么合得来的话题实在不多,但听他们聊天是有意思的,感觉像是弥补了当年那个只顾闷头读书错过许多的少年自己。贺嘉宁听他们吐槽学校里的课业太重、机构里专业课老师嘴巴太毒、同学又因为喜欢上哪个重点学校的小白花怒砸几十万送一根项链结果被拒绝、哪个生物爹给几个情人买配货和普包积累到额度给正房夫人送限量款……诸如此类。贺嘉宁正听得颇有兴味,忽然有人问他:“贺少,你也说说呗,你那个新哥哥,怎么他一被找回来你就转头来艺考了?你父母也不反对?” 这个发问绝对称不上纯属好奇,就差把挑拨的恶意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贺嘉宁闻言望去,是和林一淼一个专业老师的男同学闫江,林一淼和闫江互相看不顺眼,用林一淼的话来说:闫江的嘴比狗屎还臭。 他的话音刚落,林一淼已经和他呛起来了,贺嘉宁懒得理他,等自己手上的肉串一烤好便递给林一淼,示意她快吃。他这一把烤的多,林一淼拿不下,索性又给周边的人们分了,于是原本与贺嘉宁不太熟悉的人拿了串,也上前来同他认识。 二人一来一回把闫江落在原地好没意思,但这是贺家做东的场合,他总不敢真冲着贺嘉宁生气,于是讪讪地走了,没料到他走的急,正撞上从门口走出来的李谨。 闫江“哎呦”一声,又成了众人焦点。 李谨见众人瞧他自然是不明所以,但也没太在意,径直朝贺嘉宁走过来,“怎么没回消息?没看手机?” 贺嘉宁后知后觉地摸出手机,下意识解释:“刚在吃东西。” 李谨给他打了两个电话,又发了几条消息,说是一位大导演客人到了,叫他来打个招呼。 金鸢现在年纪五十出头,是名很有特色的导演,年轻时候拍艺术片出名,后来改拍商业片一样卖座。贺嘉宁对她很熟悉,因为上一世看得最多的就是金鸢拍的片子。他看了眼李谨:“你请来的?” “我还没有这个能耐。”李谨笑着摇头,“妈特地给你请来的,据说是她朋友还拐了两个弯的朋友。” 贺嘉宁一愣,再看向宁莲的时候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意。宁莲却毫无察觉,只顾着将自己儿子推上前介绍。金鸢不过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客气地同眼前的高中生客套几句,没料到他竟然真认真看过自己不少片子,连问的问题都在点上,不由认真了些,最后竟邀请他年后有空可以来营川的剧组跟组实习。 于是新年刚过,贺嘉宁便去了营川,贺广和宁莲继续工作,李谨则回仙阳去看望他的养父母。李谨与他的养父母感情深厚,他的养父母也都是老实本分的农人,这也是贺广并未强求他将姓氏改回的原因。但贺广与宁莲也没有大方到愿意原谅这对非法买走自己儿子的夫妇,只是眼不见就当做不知道罢了。 在剧组里,金鸢只说贺嘉宁是她好友家的小孩,不知从哪又有人打听到他是家贺集团的小公子,一时竟成了组里备受关注的“主角”,不少人来加他微信,他几乎都同意了,他明白这也是金鸢的用意,到时候真要走这条路,人脉有时候不比财力好积攒。 快要离开前一天,李谨也来了营川。他现在可谓是风头正好,工作室开发的游戏异军突起一路飘红,哪怕没有贺氏做背景,他也能被众人喊一声“李总”。他来剧组给自己送辆奶茶车,受到的追捧就已隐隐有盖过他的架势。 金鸢站在一旁调侃贺嘉宁:“贺少别气,等你成年了肯定比李总受欢迎。” 贺嘉宁扯了扯嘴角,又听金鸢感慨他们兄弟俩原来感情还挺好,不过是跟组学习几天,当哥哥的还要特地来请个客给他撑腰。 贺嘉宁说是李谨习性使然,这也不是特地来给他撑腰,只是回海平的途中顺路来看看他,剧组这么照顾他,礼节性也该谢谢大家。他这话说出来又觉得自己像刻意撇清关系似的,正说着,李谨便已从人群中离开往他们跟前走,单独又给金鸢送来一包茶叶,说是仙阳山里带回来的早春第一收的茶叶,不值钱,只图喝个新鲜。 金鸢笑着收下,与李谨商业互夸几句,就说要贺嘉宁带他四处逛逛,自己先离开了。走之前还向贺嘉宁眨眨眼,那意思也很分明:你还说他不是特意来的? 李谨要来这件事倒是提前告诉过他,只是没料到他来得这样高调,但是想一想,这确实是李谨的做事风格,准确来说应该是李谨做生意人时候的做事风格,熨贴周全,面面俱到。贺嘉宁看不惯他的原因也源于此,他觉得李谨分明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偏要装作这种笑面模样,像个假人。 时至今日他倒也能对李谨理解一二,不过也就仅限于理解,他做不来,也很难喜欢上。 李谨不知道是没看出他的不喜欢,抑或是不在意他的不喜欢,仍旧对他摆出好哥哥的架势,花钱的事不说,回海竹苑的家里,连做饭都亲力亲为。 贺嘉宁吃人嘴短,也不能真坐在桌前等吃等喝,走到厨房里试图打打下手,李谨就扔了一个土豆叫他削皮切块。贺嘉宁觉得这不算难事,拿着土豆和刮皮器去做了,过了几分钟李谨却意外了:“你真会做这些事?” 贺嘉宁动作一顿,忘了小少爷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设了,他自己做饭也是等到李谨去世后母亲精神萎靡时,为了哄宁莲吃饭才开始学着做的。 他看了眼李谨,“这很难吗?” 李谨失笑,“不容易,说明你很能干。” 贺嘉宁:到底夸我还是骂我[哦哦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