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总裁偏执狂》 第1章 第 1 章 “季总!”俞涂快步进门说道,“小季总又带新女朋友回来了。” 宽敞的书房内,季秋背脊挺直地坐在沙发上,随意披散下来的长发遮住了她半张面容,她正垂着眼看手中的纸张文件,脸上神色淡漠。 “这是第几个女朋友了?” “目前第十个。”俞涂应了声,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犹豫片刻,硬着头皮又说了句。 “不过我刚刚去看了一下,现在这个比起以前那些……更好看。” “她不喜欢丑的。” “但这个,真不一样……”俞涂欲言又止,话中明显有话。 季秋听出来了,抿着唇抬起头,一双微冷的眸子扫向她,“到底哪里不一样?” “小季总的新女朋友,您认识……”俞涂知道她一向不喜欢绕弯子讲废话,可这事真的太难搞了,俞涂不禁顿了顿,把头低下避开了季秋的目光,上前停在她沙发旁边,小心翼翼地放低声道:“季总,旁的我真不方便多说,具体哪不一样您还是亲自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俞涂口中的小季总,是季秋名义上的外甥女。 外甥女带新女朋友回家吃饭,按理来说,她作为家长,总不能不去。 而且这个新女朋友,自己居然还认识?有意思。 季秋难得被勾起了好奇心,随手扔下文件,精致的下颌微微紧绷,慢条斯理地挽起了衬衫衣袖,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她站起身时顺势抬手看了眼腕表。 刚刚七点半,正好到了晚饭时间。 下了楼,季秋双脚才落地,早已守在楼梯间的年轻女人挑挑眉,向她喊了声:“老季!” 年轻女人相貌靓丽,斜身倚在墙壁上双手抱胸,她笑起来时脸上一对醉人的酒窝,嬉皮笑脸地却朝季秋笑得轻佻又放肆。 “没大没小,”季秋蹙眉,走过去踢了她一下,“兔崽子,给我叫姨。” “老季!”季夏偏不喊,唱反调又喊一声,她根本没把这个称呼当一回事,“老季你过来,我给你隆重地介绍一下我未来的伴侣。” “伴侣?”季秋瞪着她,刚想再踹她一脚,季夏却飞快地先溜了,往客厅方向去了。 她这个外甥女性子贪玩,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这都已经是第十个未来伴侣了,简直没完没了。季秋无奈地按了按鼻梁骨,将心头上涌起来的恼火压了下去。 等她迈开一双长腿,走到客厅抬头一看,就见季夏这时候牵着另一个年轻女人迎了上来,季秋脚步一停,目光直直地望了过去,随着她们越走越近,当季夏身旁的年轻女人的五官逐渐变得清晰时,一张明艳又熟悉的脸孔倏地撞进了季秋的视线。 季秋瞳孔猛地一颤。 被季夏牵着的女人长发披肩,肌肤细润如脂,女人纤细的身上穿着一袭遮到脚踝的墨色长裙,妆容也很精致,显然特意打扮过。 季秋盯着她看了两眼,视线随之落在她们交握的双手上。 她一下子顿悟,难怪俞涂会那样支支吾吾了。 “您好,季小姐。”年轻女人步伐轻盈地走了过来,端庄地向季秋主动伸出手去,她眉眼含笑,礼貌地轻声说:“我叫时娴,是季夏的女朋友。” 时娴迎上她的视线,嗓音如泉水般清浅温软,带着女性特有的声线,时娴举止间不卑不亢,却把季秋当成了长辈,用了敬语。 她自我介绍完了,季秋却没说话,表情冷淡。 季秋垂眸盯着递到面前的手,骨节分明,根根晶莹,指甲修得圆润干净,是一只漂亮的手。 季秋不知觉地抿了下唇角,就是不知道用起来……会是何等滋味? “老季,你们认识一下吧!这是我女朋友,也是最近新合作的合作伙伴,姓时名娴。”季夏笑容满面,得意洋洋地看着季秋。 这次她带回来的“女朋友”,无论从颜值气质,还是家世地位和能力上来看,都是一流的,绝不是前几个可比。时娴站在自己的身边,这让季夏倍有面子,不由得抬高了下巴,一边注意着季秋的面部反应,一边将手揽上了时娴的腰。 季夏以为这样,她的小姨季秋就会吃醋,或者表现出与之前不同的反应。 结果却让季夏失望了,季秋依旧平波无澜,根本憾不动她的情绪。 季秋的反应就像应付前面九个女人一样,脸上依旧是淡漠的笑,她客气地握上时娴的手。 “时小姐你好,我叫季秋,很高兴认识你。”季秋微笑地看着她,“我是季夏的小姨,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跟她一样叫我小姨。” 她虽是微笑着的,声音却清冽似冰,根本听不出来一丝丝热情,如刀子一般划过时娴的耳膜。 季秋和她那双深邃的眸子一样,丝毫不带任何情感。 当她们两只手交握那一刻,季秋每说一个字,手上就用力一分,她表面上一副温和可亲的神色,时娴却明显感觉到了手上的痛意。 尖锐的指尖陷入了她的皮肤,时娴甚至觉得皮肤要被撕裂了般,丝丝痛感蜿蜒而上。 季秋太用力了,时娴想抽出来却又被她倏地用力紧握。 季秋喜怒不形于色,脸上半点没有表露什么,可手上动作却在提醒时娴,她不悦了,非常不高兴。 时娴忍着疼痛,忽然后悔了,她就不应该贸然上门来主动招惹季秋这个疯女人。时娴顿时心生悔意。 尽管如此,“季小姐,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时娴只能努力保持着脸上的浅笑,恭维地回了她一句:“小姨,看起来很年轻。” 季秋看着她的笑变得勉强,唇边闪过一丝冷笑,就在时娴的手颤抖着几乎忍不住要痛呼那一刹,她一下子放开了时娴的手,退了半步淡淡地笑着说道:“哪里哪里,人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会玩。 这两个字她没说出来,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会玩。 当季秋松力时,时娴被握住的那只手连骨头都在发痛,可见季秋使了多大的力气。 但即使再痛,时娴也只能隐忍着,默默将手背到身后,脸上也只是露出浅浅一笑,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气愤之色。 大家见也见了,客套地打完了招呼。 “好了,你们先过来吃饭吧,有什么话饭桌上聊。”季秋不冷不淡地落下话,余光剐了一眼时娴,越过她之后径直走向餐厅。 “别怕,我小姨人很好的,别看她凶巴巴的样子,等会你安心吃顿饭就完事了。”见季秋转身走了,季夏凑到时娴耳边悄悄地说。 人很好?时娴暗自冷笑一声,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衣冠禽兽再加上斯文败类,她觉得更适合季秋。 这顿晚饭算是鸿门宴了,时娴没有回头路,她点了点头,垂着眼睫,深吸了口气,再次鼓起勇气也跟着季夏一起走了过去。 然而她被季秋握过的手,指尖却仍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三个人到了饭桌上,不用季秋怎么询问,很快就从季夏口中得知了时娴的身份,以及她们怎么认识和交往的过程。 时娴端坐,脸上始终微笑着,时不时配合季夏附和两声。 然后细嚼慢咽,吃着虽然可口,却又难以下咽的饭菜。 即使离着一些距离,她都能感受到季秋冰冷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可每当她抬起头与季秋对视时,季秋的神色分明又很淡然,俨然一副拿她是客人的对待方式。 “不错,是一段美好的邂逅相遇,算是强强联手了。”季秋认真地听完之后,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拿着帕子擦拭嘴唇,问季夏:“你和时氏集团合作,为什么不跟我说?” “反正又不是什么大项目,难道我一个公司总经理,必须时时向你汇报一切,还不能决定这点小事?”季夏不以为然,扯了扯嘴角,“再说了老季你是个大忙人,天天不在家,什么时候抽空管过我啊!” 时娴眉心一动,听出了季夏语气中的怨气,适时地出声打圆场,“季小姐如果想知道具体的合作细节,可以来问我。” 季秋闻言抬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时娴,双方隔空纠缠上了视线,时娴依然从容自若。 即使她坐在那里,也掩不住她周身散发的柔韵动人。 季秋眼神不禁一暗,点头,淡淡地笑了笑:“那两家公司合作上的事,就有劳时小姐费心了。” “这个当然,是我分内之责。”时娴轻声回道。 季秋年纪比她们稍长,是个成熟且气场凌厉的女人,与她相处总有一种威慑压迫感,时娴虽然也有这种感觉,但她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无论季秋说什么,她都谈吐得体,直到这场戏剧性见家长的晚饭结束。 搁下筷子,季秋笑说:“我看天色已经晚了,时小姐不如留下来住一晚吧,省得折腾了。” 这句话一出来,时娴更后悔了,季夏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扭头却见季秋和颜悦色的神色。 乖乖,她带回来的女人,就没一个让季秋看顺眼的。 每次跟她的女朋友们吃饭的时候都是爱答不理,虽然季秋没冷着张冰山面瘫脸,但也把她的姑娘们吓得战战栗栗,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了,惹得这位季大老板不高兴。 季秋一旦不高兴了,真干得出来直接把人扔出去这种举动,季秋从来都是随意地应付一下,更不用说主动叫人留下来过夜了。 季夏不等时娴发话,先一步帮她做了决定:“算了算了,既然小姨喜欢你,那你就留下来吧。”她知道时娴心里肯定不乐意,季夏说完了之后迅速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又补了一句,“先别急着离开,刚好我也可以跟你谈谈项目,只是住一夜而已,明天再走也不迟。” 她和时娴本来就没多少真心,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时娴只是答应上门赴宴,答应以女朋友的身份来见她的小姨,却并没有约定还要过夜。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们的合作项目还没签订,不怕时娴不同意。 果不其然,只听时娴轻轻地说道:“季小姐,那就打扰了。” ** 三楼书房,俞涂不大自在地站着,心虚地窥视着季秋的脸色。 “对不起,季总。”俞涂一脸愧色的表情,“我只知道小季总名下的公司,和时小姐的公司最近达成了一些合作,但她们私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认识的,我目前实在不清楚,要不然我再去查查……” 季秋打断了她的话,“不用。” 季秋语气平静,虽然没有表露出一丝怒火,俞涂却是清楚她此时有多恼怒,迟疑了下,小声地问:“那要不要给时小姐单独安排一间房?” “也不用,让她们自己安排。”季秋闲闲地背靠着沙发,骨节修长的双手合十放在腹部,竖直的双腿交叠着,她弯了弯唇角,温和地说:“时小姐不是小夏的女朋友吗?既然在一起了,那就让她们睡一间房。” “好的。”俞涂不敢再说什么了,按她的意思马上去办。 睡一间房的意思,就是睡在季夏的房间了,这栋别墅是前不久才买的,一共有三层,季秋的房间和书房在最顶层,二楼则是季夏的地盘。 三个人吃过晚饭之后,季秋直接上了三楼,并不去打扰那对“小情侣”“情意缠绵”。 夜渐渐深了,季秋按时上床,身姿平躺着,她虽是闭着一双眼,脑中却非常清醒,丝毫没有半点睡意。 房门那边突然传来极轻的声响,似乎有人偷偷摸摸进了门。 “老季,”季夏小声地唤她,蹑手蹑脚地朝着床的方向,试探着问,“小姨,你睡了吗?” 窗帘拉上了,房内一片漆黑,安安静静的。 季秋没有回应她,季夏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大着胆子爬上她的床,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 季夏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她从小就喜欢和季秋一起睡觉,总是黏着她,只不过长大了以后,不但季夏的母亲天天在外忙,季秋忙工作也经常不在家了,整个空荡荡的房子她就只能一个人睡觉。 季秋躺着一直没动过,由着这位小祖宗抱着自己,然后耐心地等季夏睡得深沉了以后她这才轻轻拉开腰上季夏的手,缓慢地坐起了身。 二楼,季夏的主卧里。 已经过十二点了,夜深人静,落地窗将倾斜的皎洁月光透进来,照映着满室安宁。 然而静谧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了门把手拧动的声音。 时娴身在陌生的环境里,她的睡眠通常很浅,一听到风吹早动立刻睁开眼,警觉地坐了起来。 明明已经锁了门,那细微的声音却并没停止。 房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时娴惊得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一道女子高挑又绰约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上,轻轻将门扣上后,旋即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房内始终开着一盏小灯,所以光线并不昏暗,足以叫时娴看清来人那张脸。 “你来干什么?!” 大大们来吧来吧~ CP:疯批清冷偏执狂和逆境求生小狼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大半夜闯进别人卧室,能是什么好人?当看清了季秋那张脸,时娴一边冷静地质问她干什么,一边迅速地拉起被子裹住自己上半身,整个人被惊吓得犹如惊弓之鸟。 “我来看看我的情人而已,这并不犯法吧?”季秋极轻地笑了声,在时娴充满警惕的目光之中,一边抬手将自己身上的睡袍挑开。 “你……”时娴瞠目结舌。 季秋柔声地问道:“时小姐,睡得安好吗?” “……”时娴一时失了声音,眼睁睁看着季秋的睡袍带子被她一根细长的食指解散,季秋的衣襟没了束缚随之敞开,露出了颈下白皙的肌肤和一双线条优美的锁骨。 然而这一举动,时娴头皮发麻,心一下子悬在嗓子眼了。 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房间没有灯光,只有落地窗透进来的朦胧月色,女人妖娆的身姿妩媚多姿,在蒙蒙黑夜中若隐若现。 坐在床上的时娴却是浑身紧绷,一双眼紧紧地,防备地盯着季秋。 “我要睡了,”时娴几乎咬着牙问道,“你有事吗?” 季秋没说话,一步一步靠近,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表情。 而时娴见她向自己这边走来,恍若瞧见了可怕的东西,身子竟是下意识地往后倒退,等退到床边了她才反应过来,已经无路可退。 “你就这么怕我?”安静的房间,突然响起了这声清冷的嗓音。 “季小姐,”时娴浑身一颤,喉咙发紧,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调,“我现在的身份是季夏的女朋友,请您可要考虑清楚了。” 只见暗沉婆娑的光线里,季秋垂落的头发遮住了她半张脸,让人看清她此时什么神色。 季秋的脚步微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过了会,她才回答:“我很清楚,不用你特意强调。” “既然清楚,那你到底……”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季秋打断了她的话,任由自己的衣襟就这么敞开,在时娴面前坦然地露出她睡袍里面的性感吊带背心。 眼前景色虽然惊艳勾人,时娴却并不想看,转头又怕季秋乱来,只好咬了咬后槽牙盯着她。 季秋随后搬了张椅子轻轻放到她床边,挑着眉笑说:“别紧张,放轻松一点,我只是过来找你聊聊天。” 聊天?信你个鬼。时娴半个臀部已经悬在了床外,恨不得离季秋这个女人越远越好,她听了抿紧嘴唇,丝毫不相信季秋的鬼话。 “时小姐,我不着急,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季秋一把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接下来请你编好了瞎话,再跟我解释。” 她脸上淡淡地笑着,声音虽然不像吃饭前那样冰冷,甚至变得轻柔,季秋一副语气很好商量的样子,时娴盯着她,却能从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出一丝狠厉,季秋那种眼神,给她的感觉像极了一头凶猛的野兽盯住了猎物,浓浓的危机感。 时娴不禁咬紧了后槽牙,被她看得神情不由得一紧。 仔细算起来,她认识季秋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的三个月。 但后来经过她调查的资料背景结果却显示,季秋是个很危险的人物,更不是一个普通女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时候不能硬刚,时娴抓着被子的手慢慢地松开了,她平稳着呼吸,缓缓解释道:“我是跟你签了协议,但为了尽快还上欠你的钱,我四处找项目拉投资,这应该不过分吧?” 这些措辞的草稿早就准备了,她有预感季秋不会放过自己,甚至算准了季秋可能秋后算账。 但是万万没想到,季秋竟然深更半夜而来! 时娴企图讲道理说服她,季秋倒也很有耐心,眸子一沉,冷淡地嗯了声:“是不过分。” “季总,很抱歉,我刚开始确实不知道季夏跟你的关系,因为你也没跟我说过。”落进季秋灼灼的视线当中,时娴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才能冷静下来,轻声地说道,“另外,合同只是约定什么时候还钱,但并没有规定我不能谈恋爱吧?” 说到“谈恋爱”这三个字,时娴虽然表现镇定,但语气上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季秋挑了挑眉,“那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季夏和我的关系?” 双目对视,时娴道:“就刚刚,上门之后。” “还嘴硬是吗?”季秋不客气地揭穿她,冷声道,“你是在跟我装傻,还是充楞?” “……我没有,我在陈述事实。” “那么事实告诉你,”季秋的声音更清冷了些,“合同上的附加协议什么内容,你没看过吗?” 除了三年内还清债务,还必须在这三年里做季秋的地下情人。 那桩肮脏又咄咄逼人的交易再次被季秋提起来,活像一脚恶狠狠踩在了时娴的脸,打击她的自尊心,在她脸上肆意地羞辱。 “看过。”时娴的牙齿都咬酸了,按耐心底翻涌的愤怒,她别过脸,错开了季秋的目光,故作语气轻松道,“我那是为了尽快签下项目才和季夏在一起,季小姐要是不高兴,过几天我跟她分手就是了。” 分手就是了,时娴口中的季夏就像无用的垃圾,没了利用价值,立马被时娴随意地弃之一旁,季夏只是她达成目的的利用工具。 季夏性子虽然顽劣,但季秋平时娇宠着她,捧在手掌心的人却被眼前的时娴如此对待。 季秋心里非常不爽,当场决定非给时娴教训不可。 “时娴。”她冷着脸,抬手重重地拍了下床,突然砰地一声巨响。 时娴措不及防,心脏猛缩,生生地吓了一大跳。 沉沉的灯光之下,气氛僵滞。 她们交集不多,但看得出来季秋性子内敛,平时冷冷淡淡的,情绪极少外露。时娴这是第一次见她发火,心头立刻涌起一股不善的预感。惹怒季秋究竟有什么的后果,她虽然不知道,但情急之下,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时娴立马低眉顺眼地说:“抱歉,季小姐,都是我的错。” 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道歉的态度诚恳,虽然不怎么真,倒也不假。 “错哪儿了?”季秋耐心地一字一句地问道。 “错在……”非得跟她杠上了是不是,她有什么错?!时娴并不认为自己有错,错就错在不知道从哪里招惹了季秋这尊大佛,让她丧失了做人的尊严。时娴咬了咬唇,索性将心一横,“我只是想挣钱!” 季秋:“所以不择手段?” 时娴不认,“我手段光明,行事作风磊落,挣的是清白钱!”这一句话,她暗讽。 在季秋没有出现之前,时娴原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只是因为父亲背着家人沾了赌,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造成现在的穷途末路。 而季秋的背景错综复杂,黑白两道通吃,根本惹不起。 她这话饱含深意,时父之所以欠下这么多赌债,在时娴看来八成与那些放高利贷的脱不了干系。 正巧,季秋便是那个罪魁祸首。 季秋是个聪明人,怎会听不出她的讽刺。时娴性格太倔强了,想让她低头弯腰有一定难度,季秋不明意味一笑:“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那不然你想怎样。”时娴面对季秋的故意挑刺,“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也道歉了,事实就是这样,如果你还不相信,你可以去问问季夏,你亲自问她,这样总行了吧?” 时娴原是想将这事含糊过去,她以为季秋这种人应该不会这么狭隘,但季秋显然不是个好人。 季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中的灼热竟愈发浓重了些,她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轻笑地落话:“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并不接受你的道歉。你太高傲自负,如果不给你一点教训,只怕你是不会长记性。” 季秋身高腿长,她一起身,在灯光照射下的阴影瞬间将时娴笼罩了起来。时娴终于有些慌神了。 季秋身材虽纤细,可净身高至少一米七五以上,再加上经常健身锻炼的缘故,力气也比她大了许多,两人真打起来她根本不是对手。 “你想干什么?”时娴先发制人,“打人犯法,信不信我报警。” 季秋闻言微微愣了下,倏地轻轻一笑:“谁说我要打你。”她伫立床边,先伸出一只手臂牢牢地撑在床头,不许时娴往旁边躲避。 “真是,太有意思了。”季秋缓缓地俯身,眯了眯眼,享受起了这种猫捉老鼠的快感,她另只手轻拍了拍时娴的脸颊,“不要来试探我的底线,这只会让你更加难堪而已。” “走开,离我远点……”两个人挨得太近了,全身被季秋逼人的气息和阴影笼罩着,季秋的手好像随时会朝着她狠狠扇过来似的。 时娴眼中划过一丝惊恐,却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的傲骨,讨好季秋或者服侍季秋,她都做不到。 “对不起,”时娴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脑中飞快地想着对策,哪里还有饭桌上的冷静自持。时娴心知无法硬碰硬,她迅速低着眉眼,再次道歉:“我下次不会了。” 她还是太年轻,季秋一眼识破了她的招数,发现时娴虽然低眉顺眼,但她的骨子里仍然不服输。 有意思,那她倒要看看,时娴挺直的背脊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对她弯下来?季秋极轻了笑了一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已经晚了。”季秋一字字地说,“把衣服脱了。” 完全是命令的语气,也是季秋对她的服从测试。 脱衣服?!时娴一时没及时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季秋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除了深藏着一丝无言的怒意,还有…… “你疯了?!” 那是**,毫不掩饰的**。 时娴本能地推开季秋,季秋却像提前预料到了,将她双手禁锢在掌心之后往床上按住。 无论时娴怎么挣扎,季秋的手依然摁住了她。 “我没疯。”季秋低下头,在她耳畔轻轻地说,“我很理智,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 季秋压在时娴身上,鼻尖上萦绕着沁人心脾的清香,那是从时娴身上透出来的味道。 闻起来仿佛能令人沉醉几分,果然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第3章 第 3 章 被那股勾人的清香吸引,季秋的鼻尖轻碰着她的耳垂,似有似无地落了个浅吻下来。 生怕弄痛了她似的,季秋的动作放有意轻柔了一些。 可这样亲密的接触,被迫的时娴却接受无能,浑身都开始颤了起来,更是打心底里对季秋产生排斥。 她的皮肤上甚至泛起了一层层、无数细密的疙瘩。 “季小姐,请你别这样好吗?我非常敬重您,也请您……” 被季秋紧紧压住,时娴虽然无法动弹身子,但她仰着头尽力地远离季秋,做出了很抗拒的姿态。 “时娴,是你先惹怒了我。”季秋猛地掐住她腰,睨着时娴在自己身下徒劳挣扎,冷漠地说道,“我最讨厌别人的威胁,我也并不介意和季夏一起分享你。” 时娴会主动送上门来,这是季秋没想到的。 她更没想到的是,时娴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居然还有胆子在她眼皮子底下公然利用季夏。 既然知道错了,就该受罚。 “你……你疯了!”时娴却俨然没有接受惩罚的觉悟,在她身下疯狂地扭动,一边低吼,“我跟你道歉了,我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从第一次相见,时娴就知道季秋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 好端端的,她被季秋一脚从天上踩到污泥里,从光鲜亮丽突然到狼狈不堪,时娴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她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更不甘心受到季秋的戏弄和摆布,所以才有今夜上门见家长这出戏。 利用季夏这一招,时娴一方面是为了签下项目,尽快把钱还上,为了从此和季秋两清,另一方面也是借机试探一下季秋的态度。 时娴没来之前还觉得有季夏做挡箭牌,就算季秋不考虑她,总会考虑季夏的感受,但她明显猜错了。 季秋这女人就是个十足的疯子,衣冠禽兽!竟然说得出和季夏一起分享她这种恶心的话。 时娴很清楚季秋想做什么,她虽然答应了当季秋的情人,但那只是权宜之计,何况季秋从来没有强迫她发生这种事,毕竟掐着手指头算,她和季秋也才见了几次面而已。 自从签了那份协议,时娴才知道季秋有这种癖好。 她也很清楚,季秋并不喜欢她,季秋只是贪图新鲜感而已。 毕竟像季秋这种身份的女人,不用勾手指头都有一大堆人扑上来。 “做为地下情人,服务金主是你的职责。是你自己脱,还是我亲自动手?”季秋红艳的唇畔凑近到时娴的耳边,“别反抗哦,如果是我亲自动手的话,我不会怜香惜玉。” 话音刚落,被季秋钳制双手不能动弹的时娴却突然仰起头张开嘴,季秋见状顿时吃了一惊,虽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可来不及阻止,肩膀上猛然一痛。时娴不管不顾一口恶狠狠地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牙齿透过薄薄的衣料,尖厉地陷进了季秋娇嫩的皮肉里。 时娴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痛得季秋低低闷哼了声。 “松开……”季秋隐忍呵斥,可是毫无效果,时娴咬住不肯放,她就只好抽出手去掰她的下巴。 成功咬到季秋的那瞬间,时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咬死她! 大不了一起同归于尽,也好比受辱强。 只可惜季秋到底比她有力气,不到半分钟,季秋甩手一下就将时娴重新掀回了床上。 “你别这样……”季秋的手最终还是抚上了她的脖颈,时娴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现在还不行。” 她知道季秋不是好人,但如果知道季秋是这样卑鄙龌龊的人,无论说什么,今晚她都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你说不行就不行,你是金主还是我?这由不得你行不行。”季秋被咬了一下,脸色阴沉着。 她被咬得仅剩不多的柔软已然消失殆尽,再没了耐心,季秋嘲讽地落下话:“时小姐,你太天真,情人就该有情人的觉悟。” 她道:“如果你没有这个觉悟,没关系,不如我来帮帮你。” 话音一落,时娴轻薄的睡衣被季秋拽在手里,只是轻易一扯,瞬间变得松垮。 季秋的气息彻底覆了上来,而这次她再也抵抗不了,时娴的呼吸逐渐紊乱,细腻纤长的脖颈上赤红一片,可她死咬住嘴唇。 尽管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也绝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可耻的音调。 季秋这个疯女人真是她人生中突然横杀出来的意外。 时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好好的家一夜之间支离破碎,往里日严于律己的父亲,手上居然沾了赌,欠下巨额债务之后,又将公司股权卖得一干二净。 她不敢相信,但是现实的真相却无比残酷。 时娴前不久在国外完成学业,正当回到家那天夜里,在她身上的这个女人突然闯进她家门,冷漠地朝她甩下一份贷款合同以及一份协议书,就这么彻底揭开了她那老父亲欺瞒已久的假象,她的天也塌了。 原来公司早已岌岌可危,父亲也还欠着还不起的赌债。 季秋手里有她的把柄,也知道她的软肋。 第一回交手,她输得一塌糊涂,所谓的地下情人也真是可笑。 出卖自己的身体,在陌生的女人身下承欢,时娴深深地感到羞耻,双手也愈发用力地抓紧了被单。 她忍着身体上止不住的恶寒,顺势将带汗的脸死死地埋进了枕头。 虽然控得住不回应,可却无法控制生理上的本能。 睡衣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季秋的长发垂落在了她的脖颈深处,勾得人酥痒又心悸。 时娴僵着身,一动不动,洁白背上却持续沁出了细汗。 季秋见时娴眼角潮红,咬着嘴唇一直不肯放,她抬起匀长的右手,拿食指强硬地掰开时娴禁闭的嘴唇,再轻轻按在她咬破了的唇上,很快便感受到了指尖上的湿润和热度。 时娴的唇并未上妆,却依旧红润得娇艳欲滴,季秋虽然不喜欢接吻这个行为,但目光落到她唇上之后,不禁心生了一亲芳泽的冲动。 她俯身,还没来得及碰到,时娴却嫌恶地侧头避开了,“别碰我!” 颤抖的声音夹着恼怒,时娴对她的行为深痛恶绝。 事实证明,时娴确实不是个百依百顺的好情人。 她浑身带刺,一不小心就会被她扎个鲜血淋淋透心凉。时娴至始至终并不配合她,季秋清楚地感受她的僵硬和怨愤,以及一丝丝绝望。 “你是第一次?”季秋缓慢低垂着下颌,嗓音微沉。 时娴喘息未定,突然间听见季秋的问话,她只觉可笑极了,等喘均了些呼吸缓缓地转头看她,时娴含泪的眼中含着浓郁的嘲讽意味。 “我第一次,你就会放过我?” 两人灼灼地对视着。 季秋停下动作,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有些扭曲的脸孔。 即使被胁迫,时娴也没有低声下气痛哭,更没有哀泣求饶。 即使沦落到了成为别人手里的玩物,这样的狼狈落魄,时娴也有着她的清高和骄傲。 “你讨厌我?”季秋不答反问,伸手掐着时娴的下巴往前抬。 “是。”时娴被迫着靠近,一张白嫩的脸早已经涨红,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非常讨厌你。” “为什么?”季秋挑眉问道。 时娴更觉得可笑了,这女人怎么会这么无耻,“你说呢?” 没有人会喜欢威逼利诱,更不喜欢硬逼着做这种肮脏事。 她父亲虽然欠了季秋的钱,但她不欠季秋任何东西。 “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协议是你自己签的。”季秋哼了一声,“我没逼你。” 时娴年轻貌美,是个很动人心弦的女人,如果不是家道中落,父亲欠了季秋一大笔钱。 她们面对面眼对眼,已经近到鼻尖微微相碰的距离,如果时娴手里有一把刀,她一定毫不犹疑地刺进季秋的胸口。 “季总,你只给了我两条路,觉得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季秋确实没有强硬地逼她,时娴也是自愿签字,可在此之前她们素未谋面,季秋却把协议提前拟了出来,在那天夜里甩到了时娴的眼前。 她要是不签字,她的老父亲就没有活路了。 “你确实无路可退了,乖乖听话我就不会为难你。”季秋单手撑在床上,另只手捏紧了时娴的下巴,毫不怜香惜玉地留下一道深色指印。她面无表情,眼中灼热,定定地看了时娴许久,两人仍旧默默对峙着。 日子还长,不急一时,季秋缓缓地低垂眼眸,将手渐渐收了回来,放开时娴从床上站起了身。 她忽然离开,时娴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后退,迅速拉起被子牢牢地盖住自己。 眼睛却还狠狠地瞪着季秋。 季秋只是看了她一眼,拢了拢敞开的睡袍衣襟,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语气平静地说道:“好好反省自己,我不喜欢不听话的情人,不主动取悦我也别来惹我。”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着略微停顿了下,季秋回头轻轻一笑道:“别紧张,我们只是聊聊天,时小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时娴说讨厌她,那没关系,她们之间的游戏还多着呢,何况游戏规则由她来定。 相信今夜这个教训,会让时娴以后学乖一点。 落下话,季秋转身出门去了,整个房间重新归于安静。 季秋放过她,居然真的走了。 时娴脸色发白,坐在床上缓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她堆积了太多情绪无法发泄,只好将自己蜷缩在被窝之中。 时娴紧紧揪着被褥,心里痛骂着季秋那个疯女人,眼泪忍不住夺眶,枕头上不一会湿了一片。 没过多久,时娴像被蛇咬了一样从床上突然窜起来。 她飞快冲进了浴室洗澡,胡乱打开花洒,在冰凉的水中,疯狂地搓着被季秋亲吻过的地方。 第4章 第 4 章 “季总忍着些,会有点疼。”客厅里,俞涂拿着消毒水和药膏,小心地替季秋涂抹着。 季秋余光瞥了一眼,“不会留下疤痕吧?” “应该不会,没伤太严重,”俞涂低声道,“明天叫医生来看看吧。” 她真是难以置信,那位时小姐看上去温文尔雅,平时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却没想到脾性如此暴烈。 俞涂自从跟了季秋,就没见过季秋败在女人手里这样受挫。 依着季秋的身份地位,只有外头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扑上来哪需劳驾季秋勾手指。 灯光之下,只见季秋半褪睡袍,在她锁骨左边的肩膀上,赫然一口新鲜出炉的牙齿印。 上面的皮肉泛着些青紫,还被牙齿磨破了皮,鲜血一丝丝外溢。 伤得虽然是皮肉,但是季秋皮肤很白,牙齿印与周边的雪肤形成了鲜明对比,竟透出几分狰狞。 幸好是咬的肩膀,这力度万一咬到颈部动脉,准没命。 “真是只狼崽子。”俞涂见状心疼得不行,小声道,“够狠够绝。” 季秋挑了挑眉头,这种形容词用在时娴身上,可谓十分贴切。这让她想到了方才的时娴,确实像极了一只随时要撕碎她的狼崽子。 可惜狼崽子的骨头太硬了。 如果再进一步,自己便彻彻底底得到时娴了,就连季秋自己也没琢磨明白,关键时刻怎么停了? 她是金主,时娴是情人,做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就算她用强的,时娴还敢不从? 季秋无声冷笑了一下,想要打碎一个人的脊梁骨,就要死死地把她踩进尘埃里去,才能永无翻身余地。 不过她倒是来兴趣了,毕竟这样的时娴温柔表面之下隐藏着不服输的凶狠,却愈是激发了季秋内心深处的强烈征服欲。 “这样的生活才有意思,无聊的人生总要有点乐趣。”季秋淡淡地说道,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浅笑。 她垂眸扫了眼那枚牙印,脑中却浮现了时娴的脸。 季秋:“够狠够绝,我喜欢。” “……” 俞涂没敢吭声,季总找虐呢这是。 ** 黑夜退去,天边亮了。 大清早七点,季夏迷迷糊糊从季秋的大床睁眼醒了,下意识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边照旧空空如也。 完全意料之中,季夏叹了口气,都有些无奈了。 她那个小姨的岁数明明也不大,今年才满三十岁,也是个年轻人,但却有着几乎变态的自律。 季秋每天六点准时起床,风雨无阻,别说睡懒觉了,她从来不会在床上停留一分钟。 季夏有时候都服了她的小姨,她就没见过季秋睡懒觉的时候,季秋基本没有年轻人的坏习惯,完美到简直挑不出一点点毛病。 季夏闭眼,在季秋的床上瘫了一会。 慢吞吞踱步回到自己房间,季夏准备去叫时娴起床,一去发现床上也没了时娴的身影,只听见身侧洗手间传来淅淅沥沥水声的动静。 时娴应该还在洗漱。 “小季总,该吃早餐了。”门外忽然传来俞涂的声音,她站在那里,笑着询问季夏,“时小姐呢?” 季夏不耐烦地指了指洗手间,俞涂顿悟,瞟了一眼,仍笑着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季总应该很快回来了,小季总也尽快下来吧。” “哦,知道了。” 俞涂走后,季夏又坐了一会,这才来到洗手间敲了敲。 “你好了没?我进来了。” 她的洗漱用品在里面,打了声招呼也不管时娴应没应声,季夏直接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一眼望见施妆的时娴伫立镜子前,时娴听到声音也回头看向她。 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饶是见多了各种漂亮女人的小季总也不禁看愣了下。 随后她习惯性地双手抱胸,将身依靠在门框上,故作坏笑着说:“时总,要不然假戏真做啊,你跟我在一起得了呗。” 季夏在为人处世上,跟她的小姨季秋明显不一样。 季秋外表更沉稳内敛一些,季夏圆滑,也喜欢到处沾花惹草,同人交往时嘴巴就像抹了蜜似的。 季夏比较活泼和讨喜,在年纪上也和时娴相仿。 “小季总套路太多了,我可不敢上你的当。”时娴知道季夏惯会开玩笑,听了也只是浅浅笑了笑,学着她的语气开玩笑打趣了回去。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还以为我魅力无限,时总会喜欢上呢。”季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像季夏这种不专情又滥情的,就算长得再看好,家里再有权势,就算时娴真喜欢女人,她也真不敢轻易越过那条底线。昨晚上季夏没有回房间,至于季夏去了哪里时娴也不多问,轻声提醒她:“小季总不要忘了我们的合作。” “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就绝不会食言。” “小季总果然爽快,那我们找个时间把合约签了吧?” “好啊,没问题。”季夏虽不着调,却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听了她的话,不假思索一口应了,“我看就今天吧,你下午有空带着项目合同,直接来公司找我。” 时娴略微沉吟,果断说:“行,时间就定在三点。” “你帮了我大忙,而我又欠了你的人情,这件事都随你。”季夏挤着牙膏,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我倒发现,我家老季对你好像挺感兴趣的。她才是公司的大老板,你跟她打好关系,以后对你用处很大,老季的能耐可比我强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时娴闻言手倏地一抖,昨晚上令她心惊胆寒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她的脑海里。 时娴侧过脸,极快地闭了闭眼,手指一下子扣进了洗水台边沿。 这份合约终于搞定,那她远离季秋的计划又快了一步,至少是个好兆头,忍忍就过去了。 时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心底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压下去。 而季夏此刻正对镜刷着牙,并没注意到她细微的异常。 “那就多谢小季总了。”时娴很快恢复如常,调整好了情绪,语气温软地回了句。 “不客气。”季夏随口说道,“你帮我,我帮你,很公平公正,我们这样也算交个朋友。” 能与季家交上朋友,那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季家不是本地人,是近两年才从外地迁过来的。 然而季氏集团成立已久,发展到如今旗下涉及的领域非常之广。 季家人行事虽然低调,但季秋身为集团董事长,在商界里头仍极具影响力,是个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可时娴原有自己喜欢的专业,暂时还没有从商这个想法,所以对商界上的重要人物了解并不多。 以至于调查到季秋的人物背景,时娴当时震惊了很久。 震惊过后,疑惑随之而来。 她们两个人完全没有一点点交集的地方,堂堂季氏集团董事长,振臂一呼,多少美女抱在怀腻歪,可却为什么偏把她收为地下情人? 时娴后来自嘲地想,季秋什么女人没有,说不定背后的情人一大堆,她跟季秋只是见过几次,每次都是寥寥数语,所以别说参与对方生活,压根没什么交流。 “喂,你真不考虑一下做我女朋友?”见时娴画好了妆容,在她出门时,调戏惯了的季夏挤眉弄眼,故作霸道地抬手拦着。 “好了,别闹了。”时娴早就见识过季夏胡搅蛮缠的本事。 说话时她弯唇浅笑,语气分寸拿捏极好。 既不显得过分的娇嗔又不做作,柔软的女性声线听起来如沐春风,别说男人酥了半边身,季夏也晕了晕。 “要不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时总你绝对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得了吧,我可不是那孙猴子。” “哈哈……” 两人边聊边走。 此时楼下,守在客厅的俞涂见到她们来了,连忙上前迎过去。 “小季总,时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这边用餐。” “不用了,不好意思。”时娴停下脚步婉拒她,“我还有事,就先不吃了,多谢你的款待。” 时娴见俞涂朝自己看过来,她礼貌地回了一笑。 季秋那天带人闯进她家门时,这个俞涂也在其中,时娴对她这张脸记得清清楚楚。 俞涂虽然面带笑容,但她和季秋一丘之貉,时娴根本没有任何好感。 而且,这里是季秋的家,尤其经历过昨晚的噩梦之后,时娴浑身都不自在,更不想再多待一秒钟,趁季秋现在不在赶紧先离开再说。 俞涂却挽留道:“做都做好了,时小姐……” “行了,”一旁的季夏打断她,没好气地说道,“我女朋友不想吃,你还想逼着她吃啊。” 留下时娴住一晚已经是勉强人家了,季夏也不想再强人所难,她牵着时娴的手,“走吧,我送你。” “好。”时娴笑着应了声。 见季夏帮着时娴,俞涂没办法只好闭上嘴了。 季秋不在家,她一个管家也不方便多说,默默跟在两人身后,也送着时娴出门而去。 不料走到台阶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她们迎面遇上刚锻炼回来的季秋,三个人同时停顿脚步。 对上季秋的目光那一瞬间,时娴整个人僵住。 冤家路窄!出门偏巧遇上季秋了,连离开之前都要膈应她一下。 “老季!”季夏倒是很兴奋地喊她。 季秋身穿着运动短衣裤,脖颈上挂着一块白色帕巾,她那微卷的乌黑长发束了起来,一双笔直且修长的腿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她身材挺拔,比例匀称,如玉般的肌肤上仍带着些运动过后的汗水,在阳光的映衬下好似泛着晶莹的光芒。 季秋缓步而来,扫了眼季夏和时娴交握的双手。 她表情淡然,语气平和,像个陌生人一样客气:“时小姐,还没吃早饭吧,这就走了?” 第5章 第 5 章 季秋方才那一眼扫来,不怒自威,令人不敢直视而心生怯意,时娴对上她视线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想挣脱季夏的手,但她硬是忍住了,最终没这么做,而是任由季秋朝她们手上又冷剐了一眼。 情侣之间牵牵手很正常,只是季秋的目光却更冰冷了。 时娴的表现虽然比较从容镇定,但她毕竟比季秋小了好几岁,季夏牵着时娴的手,明显感觉到了她肢体上有些僵硬,季夏撇了撇嘴,果然没一个女人不害怕她家老季。 季夏于是松开了时娴,“老季,人家好歹也是大老板,有正事赶着要忙呢,下次有空再吃。” 季秋颔首表示理解,眼眸转看时娴,“是吗?” “是的,季小姐。”时娴反应极快地敛起情绪,向她微微一笑:“季小姐,很感谢您的款待,下次有空再来拜访您,我先走一步了。”时娴说着往前迈下台阶,越过季秋的时候她又轻声落了句,“再会。” 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她的脚步越走越快。 然而时娴走了不到十米,身后一道灼灼的眼神注视着她,悠悠地传来季秋含笑的声音:“时小姐再会。” 时娴听见了,背脊上猛然窜上了一股寒意。 她远去的脚步匆匆,背后像有脏东西追着跑似的,在她眼里,季秋就是那个脏东西。 季秋挑了挑眉头,不禁微笑勾了勾唇角。 深邃的眼中闪过不可察的冷笑,她收回了视线转身,就见季夏凑到了跟前,“干什么?” “老季,我好不容易带回一个绝品女朋友,你别吓着人家了。”季夏一边忍不住抱怨,一边挽着她的手臂,“你觉得时娴怎么样?” “不怎么样。”季秋不给面子地说道,“你们分手吧,不合适。” “瞎说,怎么可能呢!我和时娴天生绝配,门当户对!”季夏一下炸毛了,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故意呛她,“我们不合适,难道你们就合适吗?难道你也喜欢女人?” 季秋眉眼一沉,轻轻拍了拍她后脑勺,“别胡闹了,少给我惹麻烦,时娴那个女人你驾驭不了她。” 别小瞧了时娴,她头脑精明,外甥女被利用了竟然还不自知。 但这提醒的话落进季夏耳里,她听了之后显然曲解了她的意思,“对对对,我就是你的麻烦,我是你的包袱,你的拖油瓶,行了吧,反正你就想着把我甩开!” 吼完了,季夏扭头扔下季秋,急冲冲地自己进门。 自从季夏的母亲去世,季夏这两年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只要不顺她的心意,动不动就向她发火。 季秋看着她甩脾气蹬飞鞋子,默默无语,这熊孩子就是欠收拾,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她静静站了会,像是思通了什么突然回头问俞涂:“你说,时娴故意上门,是不是在挑拨离间?” “这……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吧,时小姐还没那个胆子在您这耍心眼。”俞涂笑着说,“看小季总这样子,应该和时小姐也只是玩玩而已,小孩子家玩闹,不像是真心实意。” 有道理,季秋点了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拿起挂在脖颈上的毛巾擦着脸颊的汗。 她手指纤长,皮肤透亮的白,在阳光照射下几乎呈现透明之色。 随着她抬起手臂的动作,衣领下露出半块猩红的牙齿印来。 俞涂一边打量着她的脸色,一边放低声音问道:“小季总和时小姐预备合作的项目,需要派人收回吗?” “暂时不用,让她们去合作吧。”季秋神色逐渐冷淡,“盯紧点他,别让他又跑了。” 这个“他”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俞涂一听就懂了,“明白。” 季秋回过头,轻轻抿着嘴唇,看了眼时娴离去的方向,极轻地冷笑了声。她那外甥女的真心从来只有三分钟热度,一旦对方上钩,表露出迎合的态度,反而会失了几分兴趣,季夏这家伙从来不愿意对别人的人生负责,至于时娴…… 不得不承认时小姐能屈能伸,还是有些手段的。 她只不过是出了趟国,前后不过一个月时间,趁她不在就开始不老实了,给她惹出这么多麻烦。 这边的季秋嫌弃时娴给她惹麻烦,那边的时娴也在唾弃季秋恶心。 昨晚季秋那样碰了她之后,时娴愣是洗了半个晚上的冷水澡,她一遍又一遍地搓干净,只差没把身上的皮给扒下来。 将车开出了这片别墅区,停在了人少的路肩上。 时娴低头,趴在方向盘上,思绪一片混乱就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 她就这么趴着,直到彻底冷静了下来,时娴这才继续启动车子。 半小时后抵达市中心医院。 在踏进去之前,时娴深吸了一口气,撩起鬓角边的长发到耳后。她不能让母亲担心自己,在门框上稍稍整理穿着,收拾乱七八糟的情绪,脸上也露出了些明艳的笑容。 “娴娴,你来了。”一见到时娴推门而入,躺在床上的虚弱中年女人顿时笑了起来,坐直了身向她伸手,“吃早饭了吗?你这孩子,肯定又没吃是不是?快过来,妈妈这里还有陈姨刚刚煲的汤。” 中年女人虽然生病了,但依然呈现着柔弱的美感,两人在五官上颇为相似。母亲真心的关切,让时娴听了眼眶有些酸涩。 生怕被母亲看出什么,她走过去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妈,我还不饿呢。”她伸手握着母亲的手,并拥紧了她,“你好些了吗?” “好,好多了,别担心妈妈。”时母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太棒了,等您出院回家,我就可以吃妈妈做的菜了。” “好好好,娴娴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做。”时夫人笑得一脸慈祥,任由女儿埋在怀里,空出一只手提起保温瓶,“娴娴,早上空腹不行,来喝点汤,喝完了才有力气工作。” 公司最近一堆麻烦事,她那父亲至今没了踪迹,时娴为此忙得晕头转向,经常整天没有食欲,早上起来空着肚子更是一口不吃。 时母看在眼里,心疼极了。 可自己因为家中变故大病了一场,躺在病床上已经躺了两个月了,根本帮不了女儿什么忙,只能尽力不拖累她的娴娴。 鸡汤仍是热的,清香回味,喝到肚子里之后,时娴身上的寒气逐渐消散,心底这才暖了起来。 “娴娴,”时夫人叹了叹气,“公司是不是要来新老板了?” 时娴倏地滞了一下,喉咙那口热汤就此哽住。 时夫人拍了拍她的背,“你也别瞒着我了,你爸背地里把公司都给卖了,公司什么情况我多少知道。” 既然被发现了,时娴也没再隐瞒,点了点头,“听说是要空降新总裁,不过到底是谁还没消息。” “空降就空降吧,没关系,正好你也不用那么累。” 时夫人心里不是滋味,脸上还要强颜欢笑地安慰女儿。 她真没想到白手起家半辈子,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只是,一旦来了新的总裁,那么到时候时娴很有可能被架空,她这个总经理就没什么话语权了。 时夫人这么一想,抚着女儿的背,心情复杂地又叹了一口气。 母女俩聊了会,快到上班点了,时夫人便催着时娴赶紧去,免得迟到。探望母亲之后,时娴却没急着离开医院,而是来到收费柜台,礼貌地询问道:“你好,601病房的全部费用,麻烦查一下。” “……好的,请稍等。”男柜员看到她的出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查询。 年轻女子身材纤柔,五官精致漂亮,长得很好看,是人群中一眼看到的闪光存在。柜员偷瞄了她好几眼,故意放慢,两分钟后,得到结果他才笑道:“不好意思时小姐,您母亲手术以及住院的费用一共十一万两千六十元,现已全部缴清。” 时娴闻言怔了下,第一念头难道是她父亲来过了,于是连忙问他:“是谁交的?” “我看看。”柜员凑近屏幕,“缴费单上签字人是……” 时娴一颗心提了起来。 柜员:“季秋。” 不是父亲,而是季秋。时娴听到这个名字,不可思议地彻底愣住了,脑中轰然一片空白。 季秋,又是季秋! 哪里都有她! 时娴一下子咬着唇,背脊那股寒气又渐渐蔓延了开来。此时不知是惶恐还是发抖,唇角微微颤抖着,时娴垂放身侧的双手捏成拳头,指尖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你……”男柜员抬头,见时娴迟迟不说话,苍白的脸色也不大好,立马吓得小心翼翼地唤她:“时小姐,你还好吗?” 时娴目光如炬,看了他一眼,像看见仇人一样。 男柜员吓得连呼吸都停了。欣赏美貌应该不犯法吧? “我没事。”时娴微微一笑,极力平复了下来,“麻烦你把单子打出来吧,谢谢。” 拿着缴费单子匆匆回到车里,时娴额头上尽是冷汗。 她凭着记忆,弯腰从车底下找到一张上次被她丢弃的私人名片。 她本来以为她们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的,所以将它随意扔在了一边,甚至这辈子都不想看到,时娴的目光落在那张名片上“季秋”这两个字。 季秋的私人名片。 看了半晌,时娴磨了磨牙,拿出手机按着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等待一秒钟都是煎熬。 所幸季秋没让她煎熬太久,手机里很快传来一声女人清冷带着不专注的语气:“你好。” 时娴一手紧紧攥着方向盘,另只手捏着手机,开门见山地问她:“医药费是你缴的?” 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时娴竟然会主动打电话过来。季秋没回答她,而是用流利的外语说了一堆专业术词,她没听懂。 即使隔着手机,没见到季秋本人,不得不承认,时娴感觉到了季秋侃侃而谈时那股强势的气场。 她听明白了,季秋正在开会。 时娴识趣这个电话打的不是时候,她正要结束通话时,却忽然听见季秋轻轻嗯了一声。 “是我。” 两人沉默了将近半分钟,时娴捏着眉心:“你什么意思?” “帮你。”季秋如实回答,没等时娴开口说话,又道,“你的钱都在我这里,我看你手里也没什么钱。” 为了填补赌债的窟窿,时娴几乎全部家当都没了,却还欠着沉重的巨额债务。 如果让她一下子再掏出十多万来,估计焦头烂额又要卖房卖车了。 事实上,时娴也正准备卖房卖车。 可是她没钱还不是拜季秋所赐。 时娴无语地扶着额头,从季秋嘴里得到了确认,懒得跟她再废话了。 “不用你可怜我,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时小姐,我并不是可怜你,也不是施舍,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义务。”季秋一字一句地纠正。 时娴皱眉:“什么义务?” “你忘了,我们签了协议的。”季秋嗓音虽然仍旧清冷,却意外地含着浅浅的笑意,魅惑得仿佛都能撩到人心坎里去,“作为我季秋的情人,我保证,只要你乖乖听我话,时娴,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时娴差点把手机都扔了。 她嫌晦气 瞧瞧,她这个金主多体贴多大方啊。 什么叫只要你乖乖听我话,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难道让她去死,她也要去上吊吗? 季秋这女人就是她活了二十五年以来的劫数,时娴立刻气上心头,羞恼不已,她揪紧了衣角,压着声才勉强忍住没脱口骂脏话。 “赊账,麻烦季总记我账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她账上已经欠了九位数了,这十几万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气得掐了通话,手机扔到了副驾驶座,时娴仍然气得要命,一双眸子都气红了,她忍了又忍,最终握拳狠锤了下方向盘,想到季秋那张脸她终于骂了出来:“疯女人!” “疯女人!” “疯女人!” 时娴修养极好,即使再愤怒,除了来来回回骂季秋一句疯女人,她也骂不出别的词了。 她生气,某个人可就高兴了。 办公室里,季秋背脊挺直地靠在老板椅上,她姿势端正,将手机倒扣在桌面,被时娴这通电话打搅了线上会议,她竟没有不悦。 反而微微弯了些唇角,仿佛看见了时娴气急败坏的样子。 嗯……还真有意思。 依时娴的脾性,让她乖乖听话,恐怕是不可能。 时娴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她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轻而易举就被挑起了情绪。 “季总,有情况了。”俞涂这时候敲门进来,手里捧着电脑一脸凝重,“那个人回市里了,要不要动手?” 季秋闻言抬头,抿平了唇角本就浅淡的弧度,脸色又暗了下去,凝眉道:“他在哪?” “正在追踪,”俞涂边盯着追踪器边回道:“看他移动的方向……应该是去了时氏大厦。”她想了一下,又低声道,“我估计,他去那里找他的宝贝女儿救命了。” 那老家伙还挺聪明,躲不下去了知道搬救兵。 季秋嗤笑了一声没说话,拾起桌面的签字笔,绕在右手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 她的目光透过落地窗,眯着眼遥望着外面的天空。清晨的阳光明媚灿烂,清晰自然,季秋不禁思忖,站在这样的阳光之下一定会很舒服吧?干干净净,坦坦然然的。 但遗憾的是,这种被阳光包裹着的舒服感觉,她至今无法体会。 因为,始终没有哪一束阳光能够照亮她心底浓浓的晦涩。 “要动手吗?”俞涂见季秋面色沉静,再次询问要不要马上逮人。 “不到时间,暂时先不动手,别打草惊蛇。”季秋吩咐道,拿起文件神色依旧是不变的淡漠。 时氏大厦,总经办洗手间内,天花板的吊灯透着刺人的光芒。 时娴站在池子边上,掬了几捧冷水洗脸等着彻底平静,擦拭干净脸上的水珠这才继续工作。 沉定下心来,时娴将最近发生糟心事抛诸脑后,专注地投入。 没多久,她的助理敲门进来,小声向她汇报最新消息:“时总,季氏总部那边发了一份邮件公告过来。” 时娴哦了声,头也没抬地问:“说了什么?” “邮件上说,”李助理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吞咽了下口水,“新任总裁,明天上午十点……抵达公司。” 终究还是来了,时娴手中的笔顺势一顿,笔尖下的名字骤然划了长长一条凌乱的痕迹。 她字迹清秀,每一个字都是认认真真写下来的。 痕迹的出现破坏了工整,像石头投进了湖水贱起的波浪。 “知道了。”时娴看着策划案上潦草了的签名,许久才从发涩的喉咙里出声,她声线不冷不淡听起来没什么起伏,“叫什么名字?” “没写,季氏总部什么资料都没传送过来。”助理愁眉苦脸,总之这位新任总裁神秘得很。 “这样,你回份邮件再问问。” “好的时总。” 助理关门出去了,时娴心头却迅速起了燥意。 她烦得扔下笔,扶了扶额头,心口上的烦闷却越积越多,时娴扯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没了束缚的脖颈迎来清爽的空气,呼吸起来瞬间通畅多了,总算可以喘口气,她仰起头,盯着天花板发怔。 时娴初来乍到,头衔虽然是公司的总经理,但依然无法力挽狂澜拯救公司的危机。 只因她父亲手里全部的股权,就是被季氏集团一口气给收购了,她坐镇公司,虽然可以维持公司运转,不过却是黔驴技穷罢了。 季氏集团达到控股的目的,即将宣布更换新的负责人,而季氏集团的董事长就是那个疯女人季秋。 换句话说,公司成了季秋的囊中之物。 所以如果真要远离季秋那女人,就必须得离开公司才行,公司又是她父亲多年以来的心血。 这乱七八糟的关系,时娴抬手按着眉心,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 季氏集团那边的人事任命的通知已经下达,她却连那位新上司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时娴放空大脑歇了歇,想到公司烂账太多了,不得不理清楚,她捡起钢笔正襟危坐,埋头苦干继续忙工作去了,中午饭也没吃上一口。 等助理再次提醒她时,一晃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清早和季夏约定了三点签合同,这个合同必须签下来。 时娴于是有条不紊地收拾资料,带着人赶往季氏集团。 两家公司离得有些远,开车走高速要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季氏集团大厦,这边的季夏也已派了秘书在前台接待,秘书热情洋溢地将时娴带去会议室。 季夏一见到时娴,放下了手中的盒饭,擦了擦嘴唇,挥手招呼她进来坐:“来的这么早啊。” “是呀,快刀斩乱麻,以免夜长梦多。”时娴笑了笑,往她身边位置坐了,“没打扰小季总吃饭吧?” “没,你来的正巧,我吃饱了,刚好有空。”季夏啧了声,接过她递来的合同书,秘书见状赶紧将盒饭从桌上撤了出去。 “目前为止,这是最有可行性的策划项目,双方公司合作,有贵司帮忙,我相信一定可以达到最大利益化。”时娴直奔主题。 “小季总觉得呢?” 季夏哈哈了两声,“有你在,我相信你的能力。”季夏一边翻开商业文书,耸了耸肩,“反正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季夏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言外之意,两家公司很快成为一家。 时娴低垂眼眸,就有点笑不出来了,将手中资料袋用力握紧了些。 她们之前有过一桩交易,在合约签订之前,时娴扮成季夏的女朋友,上门见家长吃顿晚饭,如今家长见了饭也吃了,季夏倒也爽快履行承诺,没说几句话,大手一挥痛快地直接将合同签了。按她的说法,反正都是一家人,左口袋进右口袋的事。 “合作愉快,小季总。”谈妥了,时娴站起来和她握了握手。 季夏点了点头,“好啊,合作愉快。” 压在心上的石头松了一松,时娴只觉肩膀上的重力也轻了些。 收拾完了资料,临走时转而想起另外一件事。 “对了,季氏总部最近向时氏集团下达了人事任命,小季总,新总裁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季夏听了直接摇头,“老季是董事长,这种决策由她拍板,我不是很清楚。”她闲闲地翘起了二郎腿,笑了起来,“不过她就在楼上,你可以上去问问她。” “那算了,季总这么忙,我不去打扰她了。”时娴起身,弯唇笑了。 “行吧,”季夏啧道,她家老季冰冷冷的样子,一个眼神威严甚重,还没人不畏惧她,不过季夏对时娴还算有好感,“时总慢走,有空约吃饭。” 时娴温和一笑,“好。” 虽没从季夏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但好歹把合约签订了。 时娴心头上的阴雾吹散了许多,带着人出了会议室,她脚步轻快地向电梯走去。 这份项目完成后,她至少可以得到七位数分红。 还差四五步的距离时,时娴没来得及进去,巧极了,斜对面那部电梯的门先一步缓缓打开。 只见身穿长款黑色风衣的年轻女人气势凌厉地走了出来,像有某种灵犀,那瞬间两个人同时抬头,时娴和季秋的视线冷不丁撞个正着。 季秋站在原地,跟在她身后的众人见她突然停下,战战兢兢也不敢再动。 眼神对视,季秋轻抿红唇,目光落在了时娴的脸上。 她那高高在上的架势,显然在等时娴主动过来打招呼。 然而时娴并不想看到季秋这张脸,她面不改色地别过头,步伐轻盈优雅,身姿端端正正,带着人从容自若地走进电梯。 然后抬指摁下关门键,彻底隔绝季秋探过来的视线。 时娴非常大胆地决定装瞎。 季秋见电梯门合上了,嘴唇抿紧了些,转身就走。 这一幕意外发生的太快了,俞涂暗暗咋舌,看了看季秋,又转头看了看电梯,连忙跟上去。 好家伙,从来没人敢这么无视季秋的存在。 “……”众人则是一头雾水,只觉周身温度突然下降。 同时电梯内,时娴垂放身侧的手微颤,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的,甚至呼吸都有些紊乱。 李助理见她一脸平静的样子,犹豫了好一会小声道:“时总,那个人……好像是季氏集团的董事长。” “嗯?是吗。”时娴故作若无其事,撩了撩鬓角发丝,笑了笑,“我没认出来。” 李助理:“……” 就算认出来那又怎样,协议上白纸黑字,她们只是地下情人,只能隐藏在私底下进行,见不得光。 何况她们有言在先,日常生活中她们互不干涉。 眨眼间一晃天又黑了。 晚上七点才从公司下班,时娴先去了一趟医院看望母亲,陪母亲说说话,及至再次出来时,已经晚上九点了,时娴这才开车回家。 医院离住处不远,半小时后到达一处高档住宅。 时娴乘坐电梯上去,她忙了一天整个人身心俱疲,精致的妆容遭不住的倦意。 出来时脚步都沉重了不少,时娴此时只想好好泡个澡睡一觉。 天不遂人愿,时娴一出电梯就见到家门口有个漆黑的人影。 她脚步一滞,吓得险些惊叫。 那女人一身纯黑色风衣,看不清面貌,浑身气质却绝尘,像个树桩似的笔直地伫立那里,在柔和的光线中她缓缓地转过头。 一张极美的脸,季秋! 时娴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季秋抬眸看到了她的举动,冷冷的嗓音微沙:“回来了?” 第7章 第 7 章 实在没料到季秋会突然出现,时娴惊得后退半步,一下没忍住又倒了两步,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眼中顿时充满了防备。 “你来干什么?” 她倒退的举动被季秋尽收眼底,季秋波澜不惊,如实道:“来看你。” “……”亏得时娴素质高,才隐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她又不蠢。 “多谢季总的好意,”季秋又是大晚上造访,有了前车之鉴的时娴无语,又自讽地讥笑了一下。 “现在看完了吧?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季秋主动上前半步,黑色风衣包裹的背脊依旧笔直,“我等你很久了,不请我喝杯水吗?” 瞧瞧,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时娴哪敢引狼入室,只要看到她那张脸就觉得窒息。 时娴微微一笑,提议道:“让季总久等实在不好意思,季总如果渴了,我们下去喝杯咖啡。” “不,晚上我从来不喝咖啡。”季秋拒绝得干净利落。 她是个很有耐性的人,拥有足够的时间来陪时娴周旋,但时娴将她拒之门外的态度也很明显。 季秋鲜少被人这般拒绝,危险地眯起了眼。 “时小姐,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不介意陪你站到天亮。” “嗯?季总这么有闲情雅致,那不如我们一起站到天亮吧。”时娴巴不得,她语气半开玩笑地说道。 把人迎进家门,时娴不敢,她是真的打算和季秋干耗到天亮,季秋却没空跟她扯东扯西。 她颔首淡淡地嗯了声,老神在在地顺着时娴的话接道:“那我们一起站到天亮吧,只等天亮了,时小姐或许将收到头条新闻,时氏集团正式宣布破产……” “你敢!”时娴脸色倏变,打断她的话,声音不由得提高。 “时小姐可以试试。”季秋对她的威胁不屑一顾,淡然地说道,“你看我敢不敢。” 时娴领教过了她的卑劣手段,季秋言出必行,当真做得出来,她并不怀疑季秋的话。 “你……”时娴气笑了,这个游戏季秋明显占了上风,她有一百种方法逼时娴低头服软。 时娴白皙的脸颊一下子涨红,瞪着季秋的目光恨不得是把杀猪刀,将这卑鄙无耻的疯女人砍个粉碎。 两个人一时僵持不下,季秋见时娴站在那依然迟迟不动,眉目微沉地说道:“过来。” 像她这种身份的人,只有旁人点头哈腰捧着的份儿,哪有时娴这样在她的底线上反复横跳,而且三番两次无礼地挑衅。 时娴作为“情人”却不尽义务,季秋都替对方感到庆幸,也就自己对她还感兴趣容忍了,这要换了别人试试,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季秋声音虽不大,口吻却不容置喙,进一步服从式测试。 该来的总会来,避也避不开,季秋亲自登门准没好事,但她一时又拿季秋毫无办法。 时娴缓过劲来之后还算冷静,望着站在原地的季秋。 彼此视线交织,季秋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也没了令她畏惧的狂热。 季秋仍是往常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可时娴真的怕了季秋了,磨着牙恨道:“季总,强扭的瓜不甜。” 白天装瞎不鸟季秋,时娴那是仗着人多势众,谅季秋当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但私底下没有旁人,时娴还没敢无视季秋的地步。 反正昨天夜里两个人都已经撕破了脸,她不但承认了非常讨厌她,还恶狠狠地咬了季秋这女人一口。 所以现在再来假装世界和平,时娴觉得也没什么意思。 她们虽然签了协议,可时娴根本没有这方面经验,又是个清高自傲有尊严的人,显然很难进入“地下情人”这个角色当中去。 而季秋一听时娴那句话,聪明的季秋哪能不明白。 季秋没说话,似是若有所思,目光将时娴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最后,对准了时娴的眼睛。 其实她这双眼睛很漂亮,笑起来时会弯成月牙儿形状。 而且望过来的眼神清亮,通常干净柔和又泛着自信的光芒,有着十分的吸引力。 只不过时娴在面对她的时候,却像是面对危险一样防备和警惕。 季秋这么沉默地看了她半晌,许久之后竟扬起唇角,玩味地回了时娴这么一句。 “没关系,我不在乎甜不甜,我只在乎能不能把瓜扭下来。” 时娴再次被气笑,她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就见季秋从裤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季秋把它拎到半空中,耀武扬威似的晃了晃。 “这也是我家。”季秋挑眉道,“是你过来开门,还是我开?” 大门密码她虽然不知道,可时娴家的钥匙她却有。 时娴毫无杀伤力地瞪了她一眼,季秋还是冷冷淡淡的表情,可时娴分明感觉到了她的得意。 时娴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等心率慢慢平稳下来,她一心想着远离季秋,此刻却不得不向她走去。 稍后,房门最终还是被时娴不情不愿地打开了。 季秋见状满意地勾了勾唇,她不是一个吝啬的人,轻笑点头,夸奖了一句:“乖,真听话。” “……”毫不夸张,时娴恨不得脱下鞋子塞她嘴里。 这所房子严格上来讲,并不属于时娴了,三个月前她为了还债,把所有的房产早已抵押给了季秋,自然也包括这里。季秋理所当然地进门,在她弯腰换鞋的时候,时娴差点没忍住一脚把她踹到门外去的冲动。 季秋第一次来是在一个月前。 也像这次一样突然造访。 当时她紧张得要命,所幸季秋什么也没做,话也没说几句,睡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便飞去了境外。 一个月相安无事,就在她以为日子平淡了,好不容易过了段好日子,季秋这挨千刀的又来了。 “我有些饿了,你会下厨吗?”季秋换好了鞋,直起腰身看她。 向客厅走去的时娴听见她的声音,头也没回,“不会。” 季秋嗯了声,又说,“那我叫人过来做饭吃。” 这话让时娴的脚步忽然顿住,双手控制不住地握了握拳头。 第一,她不喜欢自己的领地闯进陌生人,第二,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她跟季秋的关系,第三,一个季秋已经够她烦得了。 迅速权衡利弊之后,时娴本就累得慌更不想再折腾了,于是改变了方向,朝厨房迈步走去并扔下话。 “等着!” “快一点,我很饿。”季秋看着时娴的身影进了厨房,这才前往沙发上坐着。 季秋那从来都是竖直的背脊,在这个环境之下不由得松了松。 兴许是时娴的家简单而温馨,暂时抛去了淡漠疏离的形象,她放松地依偎着柔软的沙发。 于是等时娴端着碗出来,抬头就瞧见了她姿态懒散的样子。 季秋就像是这家里的女主人,丝毫不见外。 说实话,季秋长得不丑,无论从哪个角度评价,她都像块完美无瑕的宝玉,她无疑是个成熟女人,高贵又冷艳的外表,举手投足间魅力无限。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时娴或许还没这么厌恶季秋。她想着互相已经撕破了脸皮,这会也装不来相敬如宾,对季秋当然没什么好脸色。 “做好了,”她把面碗往季秋的茶几上一放,“吃吧。” 那是碗加了鸡蛋的面条,看上去色香味都不俱全…… 季秋垂眸扫了一眼,倒很有食欲似的慢条斯理地擎起筷子,季秋抬头望向时娴,“你不吃?” “我不饿。”时娴冷冷地应了声,坐在季秋对面的沙发上,双手环臂盯着季秋,依然很防备。 季秋也不管她怎么想了,填饱肚子才是要紧事。 季秋吃相很文雅,举止也优雅,她慢条斯理地夹着面条放入口中,细嚼慢咽,这时候却忽然听见时娴问她:“味道怎么样?” 季秋嚼了嚼,品尝味道之后评价道:“还行,以后可以经常做。” 居然还行,而不是吐出来,时娴有些纳闷,她故意多放了一勺盐,绝对齁咸,味道怎么可能会好? 可季秋吃起来面色不变的样子,似乎感觉不到味道。 没看到预料之中的吃瘪,时娴准备好了的措辞都没了用处。 一个坐着一个吃面条,两个人都默默不说话,时娴却无法直视眼前这张脸,一看就让她勾起了昨晚不愉快的记忆,低头隐忍着。 时娴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放在包包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季总吃完了自己回去,不用管我,恕不远送。”这个电话简直是救命稻草,时娴趁机下了逐客令。 然而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时娴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她走到阳台外这才按了接通,放耳边压低了声音说话。 “妈,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时夫人道:“睡不着,想你了,就想问问你在做什么,是不是妈妈打扰你休息啦?” “没有,我也才刚到家呢。”听见母亲关心的柔软话语,时娴弯眉笑了笑,心情也舒畅了些。 “这么晚了,是不是还要忙工作呀?早点休息不要天天熬夜。”时夫人坐在病床上,叮嘱道,“你看你都憔悴了,你不心疼你自个,妈妈看你这样可心疼了。” “妈妈你放心,我不工作也不熬夜,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嗯,那就好……” 阳台外的城市亮着漫天霓虹灯,时娴拿着手机趴在栏杆上,一边俯瞰夜景一边笑着和母亲闲聊。 兴许是太过放松了,竟没察觉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片刻就消失了,一双属于女人节骨匀称的手,悄然越过了时娴的腰间,空气中那股子令人窒息的气味紧跟着蓦然扑面而来,当感觉到后背覆上了柔软身子的时候,时娴一颤,整个人瞬间僵硬。 季秋勾着唇站在她的身后,额头抵上她的后脑勺,再然后缓缓低头埋在时娴白皙的颈子里。 就这么拥着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贪婪地嗅着时娴秀发的清香和身上散发的温柔气息。 “娴娴,你怎么不说话了?” 时夫人明显感觉到了时娴略微凌乱的呼吸声。 季秋那双手搂得很紧,时娴挣了几下没挣开,但是又不敢被母亲发现季秋这女人的存在。 气得她狠拧了拧季秋的手背,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妈……我先洗澡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好,娴娴早点睡啊。” 嘱咐了几句,时夫人半信半疑地挂了。 即使被时娴不客气地掐了手背,有点痛,季秋却也不恼,只是趁时娴应付母亲的空隙里,她将自己的左手掌心覆盖到时娴的左手背上。 然后裹着时娴的手,一起摁在了时娴的腰腹那里。 这样一来,季秋继续拥住了她,可时娴就只剩下正在拿手机的右手,没办法再挣脱季秋的禁锢。 时娴的腰肢很细,搂在怀里不堪盈盈一握,几乎摸不到一丝赘肉。 她的手心隔着一层轻薄的衬衫,依然能感觉到暖烘烘的,季秋甚至能感觉到衬衫之下的肌肤白嫩细腻,这舒服的手感令人爱不释手。 但季秋并没过分地得寸进尺,只把时娴牢牢地环在自己臂弯里。 而匆匆结束和母亲通话的时娴已经被季秋纠缠得喘不过气来。 她们这个姿态尴尬又透着些别扭的暧昧,太窒息了,她能感受到季秋胸前的东西在她背上挤压。 时娴咬着唇深呼吸了好几次,强忍心底对季秋亲近的排斥,极力镇定下来用平稳的语气说:“季总,我今天很累了只想好好休息,麻烦您……别这样行吗?” 一前一后两个人贴得太紧,时娴的耳畔持续扑来季秋湿热的呼气,仿佛要灼烧一块皮下来。 “时娴。”季秋低声唤了唤她名字,不明意味地浅笑了声,这才从她颈弯里抬起头,“放心,我只是抱一下你。” 这句话可笑极了,真实性为零,时娴是半点也不相信季秋的鬼话,只不过时娴除了嘴巴不甘示弱,论力气上,根本斗不过季秋这人。 季秋比她高了大半个头。 而且经过那夜惨痛的教训,如果真把季秋惹怒了绝没好果子吃,时娴心里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无论她怎么做,都是吃亏的那一个。 时娴恨恨地咬牙,思虑再三之后,索性放弃无谓的挣扎,两人就这么别扭又冷淡地抱在一起。 今晚月色撩人,阳台外的城市风景绚丽,吹来的夜风也是和煦温暖,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这根本化解不了时娴身体上的僵硬,呼吸间挥之不去的尽是那女人令人窒息的味道,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时娴,你为什么讨厌我?”时娴不搭理她,没抱多久季秋却启唇说话了,脸侧贴着时娴的头发上。 没想到这句话更可笑,惹得时娴到底没忍住嗤笑了声,“这重要吗?”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时娴的性子爱憎分明,她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手段恶劣的女人有好感,时娴非常讨厌季秋,打心底里讨厌。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季秋没回答重不重要,低笑,“这是你欠我的。” 季秋的声音明明不冷,可她这忽然一笑,时娴猛地打了个寒颤,只觉季秋的怀抱像枯骨一样吓人。 “为什么是我?” “嗯?”季秋没明白。 “我们素不相识,从来没见过,我不欠你任何东西。”时娴右手握紧栏杆,眼睛遥望着楼下的夜景,直言地问,“你这么做,到底看上我什么?” 季秋闻言,抿唇沉思。 第8章 第 8 章 没问之前,时娴百思不得其解,问完之后却自嘲地笑了下。 季秋是个不缺钱的漂亮女人,不可否认的是季秋还是个优秀的女人,身边自然不缺献殷勤者。 她和季秋相差了五岁,生活圈完全不同,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看上她除了贪新鲜玩玩,时娴真想不出来还能是什么。 时娴上次差点被季秋夺了清白,她是真怕了季秋了。 尽管身负巨债,生活一片混乱,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时娴也不愿跌进污泥里去。 季秋一直沉思着没说话,时娴也没打算听她瞎掰扯。 “那要不这样,我一年之内还清欠你的钱。”时娴的声音将沉默的季秋拉回来,“你放过我,行吗?” 季秋恍惚了片刻,像是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她神色淡漠地回了两个字:“不行。” “如果你觉得还不行,我多付你一成利息,这样总行了吧?买卖很值当,季总再考虑一下。” 当初签下那份附加协议,时娴被逼无奈完全是权宜之计,不然她那东躲西藏的老父亲只有死路一条。 “不考虑。”季秋拒绝得干脆。 听见时娴隐忍的吸气声,唇边浅浅弯了弯,她的下巴搁在时娴的肩膀上,季秋轻声复又说了句:“你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别想着走捷径,这是你欠我的,你得还。” 时娴瞬间耷拉下脸,脱口想说凭什么要我还,可到了喉咙却生生地止住了,只好恹恹地重复一遍:“除了钱,我不欠你任何东西。” 季秋轻轻嗯了声,不跟她争辩。 “季总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时娴不放弃,又问了一遍。 “时娴,我不缺钱。” 时娴彻底被噎得无话可说了,神色更恹恹了些,右手无力地从栏杆上滑落,像枯萎的落叶。 季秋家财万贯,即使她再多付几成利息,季秋也不会放在眼里。 她努力往记忆里搜寻一番却依旧一无所获,并没有半点有关季秋的片段,时娴是真想不明白,到底从哪里招惹了这么一尊瘟神? 被季秋这么亲密地拥抱住,尤其属于女人的那两团柔软一直压在她背上,时娴浑身都不自在,虽然她看不到季秋的脸,可季秋的气息却一点点将她腐蚀、吞并。 而且季秋抱她越久,她对季秋的排斥就越强烈。 “你还要抱多久?”时娴终于无法忍受,皮肤上又开始渗出颤栗。 “快了,再抱一会。” 季秋有力的双手禁锢她,时娴根本扒拉不开。 她闭了闭眼,只好道:“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三年。”季秋缓缓松开环在时娴腰上的手,旋即扶住时娴的肩膀突然将她掰过来。 两人一下子面对面眼对眼。 时娴的那双眼眸里,正燃烧着没来得及隐藏的愤怒,季秋红唇一抿,坦然地说到:“协议时间到了,三年后,我就放过你。” “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吗?” “没有。”季秋摇头,灭绝时娴的希望,她眼底闪烁着寒光,把时娴抱得更紧了一些,“好好陪我三年,我只要你三年。” 三年,说得容易。 这三年可是时娴最美好、最青春的时候,全被季秋霸占了。 如果眼睛能喷火,她在时娴的目光里一定灰飞烟灭。 这个破烂的鬼游戏,时娴丝毫不想玩,也实在玩不起。 时娴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心头上的火气蹭蹭蹭往上涨,她用力地拂开季秋的手,迅速往后拉开一道安全的距离。 人忽然一走,季秋的手落空了,她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神色阴沉了下来,眸光凝视着离自己五步之外的时娴。 “时间不早了,季总请回吧,我要休息了。”那就没什么话好说了滚蛋吧,见季秋望过来,时娴也冷冷地直视她,掐着掌心与她对视。 时娴又一次撵人。 季秋转过脸,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夜色,她身材高挑,又是一身黑色风衣,站在一旁城市的灯火阑珊衬托之下愈显沉寂。 季秋点了点头,嗓音淡淡,“时间是不早了。” 时娴一听却绷紧了全身,眼中依然充满了防备,季秋却难得没再强人所难,深邃的眸子褪去几分冷漠,眼神些许柔和,如她所愿地说:“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免得你今晚做噩梦睡不好。” 知道就好,疯女人还挺有自知之明,时娴面上不动声色,心底讥笑了声,也暗暗松了口气。 如果季秋真要做什么,她细胳膊细腿哪里挡得住。 在这个关键时刻,可不能激怒了季秋,时娴保持礼貌的微笑道:“好的,季总慢走。” “不用送,留步。”季秋扫了她一眼,目光不经意落在时娴那张娇艳的红唇上时,眸中划过一丝克制的灼热。稍后一前一后离开阳台,时娴默默跟在季秋身后送她出门。 必须亲眼看她离开,时娴才敢松懈。 时娴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谁知走到客厅的时候,季秋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时娴唬得来不及收腿,于是那两米的距离,一下子减到半米内。 眼见季秋转身过来,再往前踏出一步,半米转瞬只剩半步之遥。 那股子让人感到窒息的气息再次拂面而来,时娴神情一紧,以为季秋又作妖,下意识要倒退,季秋却先一步抬手拽住了她的腕子。 时娴忍住甩开她手的冲动,询问道:“季总还有事吗?” “时娴,”季秋比时娴要高一些,气场也比她更强势,她垂眸微微俯身,迎着时娴那双尽是警惕的眼睛,轻启薄唇一字一句地说道,“请你考虑清楚,我们还要相处三年,对我好一点,别太放肆了。” 季秋并没有纠缠,最终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换了鞋出门,扬长而去,时娴却硬是听出了季秋话中“别给脸不要脸”的意思。 可恨!太可恨了,气得她一晚上没睡好。 还做了一宿噩梦! 晚上十一点,俞涂在楼下百无聊赖地倚着车,望见季秋从楼道里走出来,俞涂连忙站直,打开车门。 “季总。”见她走过来了,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可以窥见季秋心情还不错,俞涂于是轻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您会在时小姐家留宿。” 季秋一语不发地坐进车内,时娴并不欢迎她这位不速之客,硬留下来也只是讨嫌罢了。 “季总,你的手……” 坐在主驾驶的俞涂回头看她时,不禁看得愣了下。 只见季秋白皙的右手背上,不正常地红了大片。 “没事。”季秋应了声,神色淡然,不着痕迹地将手背盖住,遮挡俞涂望过来的视线,又道,“狼崽子的杰作。” 季秋那么正经的人,不是被咬就是被掐手背,俞涂知道这时候不该笑的,但有些忍不住。 她赶紧扭过头去,深怕被季秋发现她在偷笑。 “后天的行程安排好了吗?”季秋将车窗降下来,问了声。 “季总放心,该推的都已经推了,不会耽误。” 季秋闭上眼,“嗯。” …… “时总,总裁办公室整理妥了,您有空去看一下吗?” 第二天清早九点左右,李助理站在总经办门外敲门,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老板时娴。 公司内部最近流言满天飞了,都说公司没了董事长,总经理又是个年轻的,哪里管得了这么大的公司,还说那位空降的总裁,肯定新官上任三把火,有说拉拢帮派、争权夺利的也有,说排挤总经理的也有,总之人心惶惶,各说纷纭。 总之就是,时总经理没好日子过了。 “有。”时娴一手撑额头,一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昨夜睡得浑浑噩噩,以至于脑中昏沉,状态有些差,“总裁抵达的时间,确定好了吗?” “已经确定,十点准时到。”李助理赶忙回答道。 “行,去通知大家准备开会吧。” “好的时总。” 总裁办离总经办不远,两个办公室都是同一楼层。 时娴前往检查没看出什么问题,用品摆放整齐,一切规规矩矩的。 随后她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九点半了。 新总裁到任,她是公司暂时的负责人不能不去招待。 初次见面毕竟不知是敌是友,不能弱了气势,所以出来之前,时娴特意画了个比较展露锋芒的妆容。 乘坐电梯下来,时娴带着几个公司副总,提前到大厦外边预备迎接。 不料她刚刚迈出门槛,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男人兴奋的呼喊:“时娴!” 时娴还没见到人一听头就疼了,转头一看,西装革履的俊朗男人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快步走来。 副总们见状,纷纷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时娴年轻又漂亮,追求者当然多。 “时娴,你回国这么久,我终于见到你了。”陈林路一边向时娴快跑过来,一边抱怨道,“你怎么这么忙啊,是你说等你回来,你会给我一个追求的机会。” 时家和陈家是商业合作伙伴,长辈们关系也不错。 时娴在国外期间,两家人最热衷撮合她和陈林路。 时娴那时候正忙于学业,哪里闲工夫谈恋爱,拒绝又拒绝不了,被缠得烦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没想到这个陈林路当真了。 今天竟然还追到了公司这里。 “这花送给你。”陈林路气喘吁吁,笑着将手里的玫瑰递出去。 “不好意思,我现在真没空。”这花她不接,时娴还退了一步,职业礼貌地笑了笑,“等我下班了,我们再聊,你先回去吧。” “那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陈先生,个人私事我们下班再说,现在是上班时间。” “时娴……”很不容易才见到她,陈林路不依不饶还想再说什么,不远处一阵刺耳的车喇叭骤然响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时娴眼皮也跟着跳了跳。 三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驰近,助理忙不迭说道,“时总,来了!” “抱歉,失陪。”时娴先对陈林路说了声,然后带着众人往前走去。 三部轿车陆续地停了下来,中间那辆车却没动,前后的车门打开,当看见从车里下来的是保镖时,时娴皱起了眉头,心里闪过一丝异常。 看来这位总裁讲究派头,阵势还不小,来者不善。 身材彪悍的保镖弯下腰,恭恭敬敬拧开车把手。 只见一双修长的女人腿落地,五公分的高跟鞋踩在脚下,迎着清晨的阳光,她一露面,一张熟悉又冷淡的脸就这么撞进了时娴的眼里。 伫立众人之首的时娴攥紧指尖,还没扬起来的笑容,僵住了。 季秋? 开什么玩笑?! 见时娴迟迟不上前去,人家新老板都走过来了,背后的李助理急得拉了拉她的衣角,“时总。” 新总裁已经往她这边走来了,时娴及时反应了过来,压下心悸,脸上露出微微笑容,迎了上去。 季秋一身黑色长裙,气质清冷,深邃的眸子似刀子般锐利,她先是扫了眼那位手捧着鲜花的男人,然后转动眼珠,目光再落到时娴的身上时,唇边掠着淡淡的笑。 季秋主动将手伸了过去:“你好,我是时氏新任总裁,季秋。” “你好……”时娴正要自报家门,却见季秋突然凑近过来,在她耳边轻轻地问了一句。 “给你送花的,是你男朋友啊?” 第9章 第 9 章 刚才陈林路送花那一幕,显然被季秋看见了。 季秋问完之后,仍然保持着欺近的姿势没有离去。 她一动不动,盯着时娴的耳朵,一副得不到时娴亲口说出来的答案,便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 “嗯?”季秋绵长的尾音上扬,隐隐催促她赶紧回答。 这时被这么多人看着,时娴也不好推开近在咫尺的季秋,可她分明能感觉到季秋的嘴唇,似有似无地贴在她的耳根上。 季秋连续的温热吐息将时娴的耳朵微微染红,时娴迅速偏了偏头,尽可能地远离了季秋一些,她这才冷静地回了声:“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是苍蝇了。”季秋在她耳畔又轻声说了句。 而后她站直腰退了半步,脸上依旧淡淡地笑。 苍蝇?时娴扯了扯嘴角,季秋这么形容倒也没错,但她更相信季秋不是在骂陈林路,而是借喻在嘲讽她。 试问,能被苍蝇盯着的东西,会是什么? “你好季总,热烈欢迎你的到来,我是时氏集团总经理,时娴。”时娴没搭理季秋那茬,握上她的手自我介绍,礼貌得体地浅浅微笑。 “时总,我很高兴认识你。”季秋低眸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她逐渐合拢手指,将时娴的手裹住。 下一秒,季秋在时娴的掌心里缓慢地屈起食指,细细地摩挲着她的皮肤,季秋一边注意着时娴面部表情,一边淡淡然地说道:“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时娴强颜欢笑,职业性的浅笑表情明显僵了一下,她被季秋暧昧的小动作完全打乱了节奏。 可在她眼前的季秋一本正经,给她的感觉仿佛是自己产生幻觉,但那种撩拨的暧昧动作并没消失,足足过了十秒钟她才反应了过来。 季秋这个疯女人,动手动脚又在恶心她了! 时娴下意识就把手抽出来。 季秋的手于是孤零零地停在半空中,她慢条斯理地收回去,脸上依旧淡笑,半点不见尴尬。 “季总,您先请。”时娴侧开身,做了个恭请进门的手势。 从见到季秋的那一眼开始,时娴不详的预感便越来越浓郁,她是真没想到堂堂集团董事长,居然会来公司兼任总裁? 时娴自认为自己还没有那个本事,她并不觉得季秋是专程为了她而来的,季秋到底想干什么? 尽管满脑子的疑惑,都被她压了下去。 时娴在上班期间公私分明,尽管恨不得脱下鞋子甩季秋脸上,但她忍了,耐着性子陪同季秋进公司,一路上给她讲解着公司的历程。 倒是季秋在踏进大厦之前,侧眸扫了一眼还没离开的陈林路。 见时娴又走了,不甘心的陈林路本来也想偷偷跟过去,猝不及防对上季秋冷冰冰的目光之后,吓得脚步像生根了,他愣是不敢再往前一步。 进了公司,在等电梯的时候,季秋转头看着她,淡声道:“时总年轻貌美,看来有很多追求者。” 时娴闻言眼皮又跳了一跳,却听她话锋倏地一转,“但是方才那种场景,我希望时总注意一下,不要在公司门口发生第二次。” 这话一出,妥妥的挑刺下马威,众人大气不敢出。 “真是不好意思,让季总见笑了,我保证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时娴自知理亏,倒是心虚地接纳。 两个人齐肩站在一起,中间隔了些位置,季秋抬眸望向电梯的反光镜中,只见身穿白色衬衫的年轻女人眉眼柔和,脸上挂着公式化的浅笑,这笑容落进她的眼里,虽然感觉不怎么真,但依然柔美勾人。 不过在私底下,她早见识了时娴可不是这副样子,她肩膀上还在痛的牙印足以证明。 季秋饶有兴致,目光专注,就这么静静地望着镜中的女人。 时娴却没抬头看,略微垂着眸,可也感觉到了一道视线在打量自己,她就当不知道,端庄大方地站着。 静默了几分钟,季秋没话找话平静地又问道:“时总来公司多久了?” “三个月左右。”时娴见招拆招。 “这么巧,我也是初来乍到,时总今后可要多多关照。” “哪里哪里,我还要劳烦季总多提携呢。” “……” 吹嘘互捧,两个人很有默契表面上装陌生人,你来我往,不咸不淡的几句客套。 十分钟后,直到把季秋送进了总裁办公室,一切顺利了,这才让几位副总应付季秋,时娴找了个借口这才脱身而去,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整理开会的资料,不禁松了口气。 可她脑子乱糟糟的,即便坐在椅子上什么也不做,也很难平静下来,尤其听见一旁的李助理在那小声嘀咕:“时总,这位新总裁看起来,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 时娴本就心烦得很,一听差点又把疯女人这三个字骂出来了,最近骂多了,都快成口头禅。 季秋一跃竟然成了她的上司,她们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交集变多了那得多可怕! 时娴只要一想,就心悸不已。 时娴转而又想到季秋说的三年,她甚至期待着三年好快过去,可三年实在太久了…… 等到悄悄平复心情之后,时娴想了想,果断拿出手机给季夏拨了个电话,等接通后问她? “小季总,你知道季总来时氏集团任总裁这事吗?” 她走过去落地窗前伫立,扯开衬衫一颗纽扣,烦闷得很,纤长的脖颈上都沁出了细微的汗珠。 季夏听了轻哼一声,没好气道:“知道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不但对外界保密,连外甥女这么亲近的人都瞒着,时娴直觉不简单,她皱了皱眉,随即轻笑了下:“季总这么忙还亲自过来,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战略部署?” 季夏将腿搭在办公桌上,对时娴也没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道:“哪有什么重要的战略部署,我早上已经问过老季了,她说你们时氏集团乱七八糟,内忧外患,烂摊子一堆,她不来收拾,谁来收拾。” “……”时娴抿唇,捏了捏拳头。 因为季秋的看法一针见血,所以她没有反驳。 时氏集团烂摊子一堆,的确是乱七八糟的,自从没了时董事长坐镇,简直内忧外患。 公司那些高层,见时娴年轻都不怎么服她,内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为了各自的利益拉帮结派。 而外面又有那么多商业竞争对手在虎视眈眈。 时娴前不久才从海外归来,初入职场也不久,在公司里还没竖立自己的威信,但季秋就不一样了,她从商多年,尽管是初来乍到,季秋的心机城府和手段却比她强太多。 “时总你尽管放心吧,有老季在,任何问题在她那里,都不是问题。” “好,多谢了。” 这不是问题不问题的事。 时娴双手抱臂,眉眼耷拉着,有些气闷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没过一会儿,李助理敲门提醒:“时总,时间差不多,该开会了。” 现实已然发生了,躲避不了总要面对。 时娴嗯了声,理了理头绪后,走过去拾起桌上资料出来总经办。 路过茶水间的时候,季秋也正巧从总裁办走出,两人面对面对上了视线,碍于上下级关系。 这次时娴没再装陌生人,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季总。” 季秋挑眉,点了点头。 ** 转瞬到了下午六点,临近下班。 寂静的总经办,因着季秋突然成了她的新上司,以后天天要打交道,时娴正心烦意乱地翻着各式报表。 开完会后,她被季秋闹得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太好。 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也没看,抬手随意拾起,柔性的声线带着丝丝躁意,“你好。” “几点下班?”两秒之后,那边却传来一声女人冷冽的嗓音,“我开车送你。” 时娴愣了下,赶忙拿下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果然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她又气又乐。 季秋居然主动给她打电话要送她回家,可天下哪有掉馅饼这种美事,指不定憋着坏。 她无语又无奈地扶额,用委婉的方式拒绝:“不用了谢谢,我要加班。” 话刚说完,时娴的眼角余光正巧瞄到了桌面左上角,放置的一份资料文件,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不等季秋开口,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季总,我提前跟你打声招呼,深市分公司那边有问题要解决,挺急的,晚上我要出个差。” “那,什么时候回来?”季秋似乎相信了,风轻云淡地问道。 “不知道,解决完了就回。”时娴临时决定,心里已经在为远离季秋而兴奋,含糊说了个时间。 “大概一周吧。” 季秋:“好,知道了。” 她平稳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随后挂断。 幸福来得太突然,时娴眨眼,坐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想到自己一周都可以不用看见季秋那张脸,时娴心情明显由阴转晴,她按捺住雀跃,拨通了助理办公室的内线,从容地吩咐道:“今天晚上出差,尽快安排流程,定前往深市的飞机票,越快越好。” 吩咐完了,时娴又给自己的母亲打了个电话,说了说出差这个事,然后这才走进洗手间,给自己洗了几把冷水脸,她需要冷静一下。 那边总裁办,季秋刚把手机放下,正想着时娴话里的真实性有几分,俞涂这时候敲门走了进来。 “季总,后日行程已安排妥当,我们明天早上九点飞往深市。” 俞涂一边说着一边递上文件,“这是您的行程安排表,请您过目。” 赶巧了,季秋这几天正要去一趟深市,而且行程早已确定,不像时娴急急忙忙的,什么准备都没有。 季秋接过来翻了翻,视线落在上面的深市两个字。 想到时娴迫不及待地今晚出差,她唇角浅浅勾起。 游戏,这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虽然出差的决定比较仓促,但助理秘书们的效率非常快,时娴吩咐下来的事务,不到两个小时有了回应,黄秘书迅速前来汇报工作:“时总,一切安排顺利,司机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我们随时出发。” “好,辛苦了。”时娴听完,眉眼弯出一抹浅浅弧度,只觉整个身心都舒畅了,“我们八点半出发。” “收到。”黄秘书忙应了下来,想了想她迟疑又说,“不过时总,季总那里……” 时娴知道她担心什么,扬唇笑了笑,“没事,我跟她说过了。” 即将八点,黄秘书没敢再耽误,赶紧前去通知一起随行的李助理。 所谓乐极生悲,就是不能高兴得太早了,晚上八点左右,时娴认真地收拾完了要带去的资料文件,从总经办出来准备搭乘电梯,刚绕过茶水间的时候,抬头一望正见到站在专属电梯旁边的季秋,时娴的脚步就这么生生被逼得停了下来。 阴魂不散! 趁季秋还没发现,时娴直接转身就走,可惜跟在季秋身边的俞涂眼尖先发现了她,笑容满面地朝她打招呼:“时小姐,您也下班呢?”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下来不及跑了,季秋闻言已经回头望了过来。 两人如期而至地对上了目光。 “一起?”季秋将时娴的身姿看在眼里,淡然的神色并无变化,只是敏锐地察觉到时娴落荒而逃的企图时,唇边微不可察地勾了下。 “好啊。”拎着包包的时娴进退不得,总不能再折返回去,于是大大方方地向前,喊了声,“季总。” 季秋点了下头算是应了,望着时娴步步向自己靠近,空气中一股熟悉的淡淡清香逐渐变得浓郁。 季秋抿了抿红唇,问她,“时总不是要加班吗?” “暂时不加了,马上出差。”搪塞的借口像是被季秋看穿了,时娴面不改色,微笑回了句,“我要赶飞机。” 令人窒息的气息越来越清晰,鬼知道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站到季秋身边。 听见季秋说:“如果分公司的问题解决不了,我可以帮忙。” 时娴没有拒绝,不冷不热地应道:“好的,感谢季总。”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季秋淡淡道,“路上注意安全。” 时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轻轻嗯了声,她一时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安放,抬手挽了挽耳边头发。 季秋挑了挑眉头,还没说什么,等候的专属电梯适时地打开,时娴见状没动,礼貌地先请季秋进去,然后自己才款步迈进电梯。 她想着反正都避不开一起乘坐,也懒得再找理由了,所幸的是俞涂也在,她总不至于和季秋单独相处。 “时小姐去哪一层?”俞涂按了按地下车库的数字。 时娴:“一楼,谢谢。” 进来的时候她特意站在角落,与季秋拉开距离。 眼下的季秋虽然正正经经,眉眼冷淡,一副高冷的形象,没做半点出格的举动,可是时娴只要跟季秋待在一块,浑身都难受。 多待一秒都是心理上的煎熬。 进来之后,谁都不说话,气氛沉闷了下来,季秋和时娴各自站着,谁也不搭理谁,俞涂余光瞥瞥这个,又瞄瞄那个,摸不准这两人什么心思,明明是“情人”关系,两个人却装得比陌生人还陌生。 三十层到一楼,不过就是几分钟的时间。 在阵阵煎熬中,终于抵达。 “季总,”时娴客套地说了声,“那我先走一步了。” 总算可以离开,往后至少一个礼拜都不用看见季秋那张脸,时娴迫不及待,瞅着电梯门往两边缓缓打开,时娴落下话后看都没看季秋一眼,深怕被脏东西咬一样,时娴加快脚步径直地走了出去。 她头也不回,身后却传来季秋清冷的嗓音:“到了那边,报个平安。” “……” 远去的时娴不理,装作没听到。 电梯再次缓缓地合拢,透过随之变小的缝隙,季秋望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她面上依然没什么情绪,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季秋静默了片刻,目光凝落在反光镜上,有些不解地突然问道:“她为什么这么怕我?” 俞涂一愣,脑子没转过弯来,压根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这个嘛……”俞涂飞快地琢磨了一下措辞,她觉得还没人不害怕气场强大的季秋,更何况季秋还是时娴的债主,当然会害怕了,俞涂正想着拍个马屁,却见季秋抬手摸了摸脸,拧起眉心,又来了一句,“难道是我长得不好看,吓到她了?” 吓没吓到时娴不知道,这话可把俞涂吓得不轻。 她见惯了正经严肃的季秋,乍然一见季秋怀疑自己的美貌,俞涂有些懵了,也不知该不该夸赞一番。 话音落下,俞涂还没吭声,季秋自己倒是浅浅地笑了,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在她的人生字典里,还没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而那边,前往飞机场的路上,时娴顺路回了一趟家,简单收拾了些换洗的衣物,随即马不停蹄,又带着她的助理和秘书坐上飞机,美滋滋地直奔千里之外的深市。 时娴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离季秋越远越好。 而这边,回到家的季秋一进门,神色立刻阴沉起来,她刚脱下来的外套递给俞涂还没挂起来,却听见从客厅那个方向,隐隐传来陌生女人细碎的呻、吟。 俞涂面色也是尴尬,客厅周围胡乱扔了一地的衣服,其中一件紫色长裙她很眼熟。 正是季夏今天穿的服饰。 那两人玩得很嗨,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各种不堪入耳的话从来季夏嘴里吐出来,放纵又浪荡。 季秋抿紧嘴唇,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恼火直冲天灵盖。 季夏每次带新女朋友回家,也只是吃吃饭而已,就算满足生理需求也在私底下,这还是第一次在家里毫无顾忌地做这种荒唐行为,此时客厅的情况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俞涂喉咙干涩,愣了半天才低低地叫了声,“季总……” 季秋沉默地站在门边,并没有打扰她们,直到过了十几分钟,客厅的动静方才彻底停歇。 稍后,女人和季夏的调笑声又陆续响了起来,就在女人捡衣服穿的时候,不经意间望见季秋和俞涂,惊得她立刻慌乱地尖叫了几声。 “你们是谁啊?!” “我小姨。”女人的问题,即使季夏没看到真人,她也知道是谁,季夏光着身随意拾了件衣服套上,语气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我们下次再约。” 还有下次?季秋闻言脸色顿时又冰冷了几分。 见她冷若冰霜的模样,女人半个字没敢吭声,灰溜溜地逃离这里。 季夏衣衫不整地坐在沙发上,脑中瞬间闪过了许多种想法,听见季秋的脚步声向这边来了,心里其实有些忐忑,却又夹着一丝莫名的期待。 她以为季秋会发火责问,至少会教训她不该这么做,季秋却只是弯腰捞起地上的裙子,一把扔到她身侧,季秋的语气异常平静。 “把衣服穿上,别冷了。”说完之后,季秋转身朝楼梯走去。 “老季!”季夏不满地喊她,“你就不关心一下我吗?” 季秋脚步没有停下,等到踏上台阶时,她闭眼缓了缓,这才说道:“你长大了,不是小孩子,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所以呢,我不是小孩子,你就不关心我了吗?再怎么样我也是你外甥女,我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姨?!”季秋漠不关心的态度,季夏一时被气得口不择言。 季秋没回答她,上楼去了。 季夏没了发泄的目标,扭头转瞪俞涂,“你说,她是不是不爱我?” 俞涂摇头,不假思索地回答:“季总很爱你。”顿了下,她低声又补了一句,“她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怎么会不爱你呢?小季总,今天是你太胡闹了。” “才怪!就算我这么胡闹,也没见她管过我。” 季夏就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总是想在季秋那里博取关注。俞涂欲言又止,看了看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么折腾过后,到了下半夜,季夏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夜深人静她开始反思,左思右想也觉得自己今天是做的有些过分了,依季秋的脾性,估计她家老季也气得够呛,于是季夏麻利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往季秋的房间去了。 等她把门悄悄拧开,见到房间的灯光居然亮着,走进一看,季秋像是猜到她要来,正坐在床边抬眼望她。 “小姨……”季夏讪讪,横着脖子主动承认错误,“我知道错了。” ** 十点起飞,后半夜才到达深市。 住所早已预定,奔波疲累的时娴一到酒店,终于松了口气,卸下满身重负放空大脑,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顺便给她朋友发了条信息,告诉好友自己已经在深市了。 深市这座城市时娴很熟,她大学四年就是在这读的,这两天休息也不用急着去分公司。 所以她决定好好放松自己,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这么任由自己睡到自然醒。 而季秋让她到了报个平安,时娴理都不想理,被她抛诸脑后了。 这一夜无梦,时娴睡得格外舒适。 次日早上九点时分,就在季秋登上飞往深市的航班,时娴没多久也被一个电话吵醒。 “时总,季总今天没来上班……” 第11章 第 11 章 “时总,季总今天没来上班,一早上都没见到她的踪迹。” “不过目前不确定下午来不来,俞秘书也不在。” 仓促出差之前,时娴考虑到自己不在公司一周,时间有些长了,怕不能及时掌握公司内部的局势。 所以未雨绸缪,在公司里安插了专门盯着季秋的眼线。 毕竟季秋初来乍到,又是时氏集团新任总裁,新官上任八成要立威,势必收拢一批自己的得力心腹。 万万没想到威信还没立,这位新总裁第一天来只是转悠了一圈,第二天直接不来公司,过了上班时间了依然不见她人影。 至于季秋为什么不去公司,时娴一点也不感兴趣,大集团的董事长一般都是大忙人,诸事缠身。 听完对方的汇报之后,躺在床上的时娴抬手按住了眉心,睡意彻底殆尽,她闭着眼睛,柔性声线微哑:“知道了,有情况随时联系我。” 那边的眼线一听赶忙应下了。 挂断,手机随便扔在枕边。 最终被这通电话搅扰了美容觉,时娴也不愿赖床,利落地掀开被子起来,她穿鞋落地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点了。 时娴生活作息比较自律,很少睡懒觉的时候,只是最近又忙又累。 身心交瘁的同时,还要时刻应付季秋这个危险的女人。 下了床她走过去,拉开窗帘,明亮的光线透进,映衬着一张柔美清丽的面容,时娴看了会窗外的城市风景和一碧如洗的天空,不禁弯了唇,只觉现在的自己活力充沛,原来没有季秋在的地方,不但心情愉悦,原来就连空气都那么新鲜。 尤其是波动的情绪稳定了许多,没再七上八下地起起伏伏。 昨晚时娴虽然后半夜才睡,不过经过充足的休息,她现在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精力充沛。 半小时后,时娴洗漱完了,等她穿戴整齐,黄秘书和李助理刚好特意帮她买了中午饭过来房间。 时娴两顿没进食,饿得早已前胸贴后背了,于是一边端坐在餐桌上吃午餐,举止斯文,细嚼慢咽着,一边专心地听李助理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除了周一要参加分公司的高层会议,另外一项比较重要的是,分公司那边的负责人知道您来了,今晚设宴为您接风洗尘。” “不去。”时娴听后无动于衷,眼也不抬地拒绝,“你回复他,我这两天没空,有什么事周一到公司再说。” 李助理忙不迭应道:“好的,那我马上回电推掉。” 时娴点了点头,她只是没什么职场经验,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恐怕接风洗尘这顿饭没这么简单。 她临时才决定出差,还没几个人知晓她的行踪,可消息却飞快传到了分公司这边。 手旁放着汤碗,时娴一手擎着喝汤的勺子,一手翻看桌上那份带来的关于分公司的资料文件。 越看她的眉头皱得越紧,这家分公司最大的问题还是出现在财务上,从报表上分析,一团混乱。 看来分公司这滩水,很深。 黄秘书稍后问她,“时总,今天还有其他安排吗?” “没有,你们随意吧。”时娴闻言合上文件轻声应了句,放下汤勺,“我今晚有私人约会。” 黄秘书尽职尽责地又问,“需要我们陪同吗?” “不用了,你们在酒店好好休息,要是嫌闷了出去逛逛也行,别太累了。”时娴不是工作狂,她觉得生活和工作两分开,在生活上还需要适当的调节放松。 比如,一年多没见的好朋友傅媃邀约她晚上相见,她们约好了叙旧要狂欢一夜,傅媃是她的大学同学,两人认识很多年了,关系非常要好。 时间匀逝,天色很快黑了,一到七点,还在酒店的时娴接到了傅媃打来的电话。 “时娴,我下班啦,八点我们老地方见啊!我已经让翁子丞开车去接你了,你快点来,我等你。” 声音中满满的兴奋,时娴语气也欢快,“好,等着我。” 见友心切,她行动迅速,稍稍打扮了一番,浅浅画了淡妆,然后再换上比较休闲些的长裙。 一切准备就绪,等时娴下来酒店门外的时候,顺路来载她的翁子丞也已经到了。 翁子丞是傅媃交往两年的女朋友,算起来,时娴和她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前年傅媃充当桥梁,正式介绍她们认识,另外一次就是去年在傅媃的生日宴会上了。 虽然两人没怎么见过,不过翁子丞这个人留给她的印象却很深刻。 “时娴?”一出大门,耳边先是响起两声车喇叭之后,这道带着试探的叫唤这才传来。 时娴寻声回头,一眼认出了坐在主驾驶的翁子丞。 “翁总,好久不见。”翁子丞比她大了四岁,是个成熟稳重的女人,时娴向她快步走过去,脸上浅浅一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翁子丞点点头,细长的眉眼略带笑意,打量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上车吧。” 钻进了车后排,时娴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道了声谢。 “不用这么客气。”翁子丞听出了她客套生疏的语气,倒是笑了一下,“你是傅媃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时娴笑了笑,她们两人平时没什么交集,也不怎么熟悉,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夜晚的灯火城市格外阑珊,开车半小时后到了老地方。 翁子丞在前面领路,一起坐电梯上了会所三楼,将时娴带进一处高级包厢里,傅媃听见开门声连忙回过头,一见时娴,双眼登时放光,立刻冲了过去抱住她,高兴道:“时娴,我可想死你了!” “我也想死你啦。”时娴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傅媃,就被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 “就不放,你说说你回国这么多个月了,干嘛不找我,也不让我找你,你干什么去了?” “很抱歉哈,不是不来找你,我也很想你,但最近我忙着接手公司实在走不开。”时娴怕她摔了,也不敢乱动,轻笑哄她道,“等会自罚三杯,就当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傅媃哼了声,“算你识相。” 傅媃比时娴要矮一些,又是小胳膊小腿的,很快感觉到吃力,不得不把时娴放了下来,包厢这时的灯光明亮,当时娴的视线不经意扫过饭桌上摆放的各种酒,她惊了。 “点这么多酒,你要干嘛啊?” “我们多久没见了,姐妹一场难得相聚,今晚必须不醉不归。”傅媃性子活泼开朗,豪迈地说,“尽管喝,我请客,醉了也没关系,有翁子丞送我们回家呢。” “那得多麻烦翁总……” “没事的!” 翁子丞默默坐在一旁,瞧着她们姐妹情深的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 时娴以前帮过傅媃度过困境,所以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自罚三杯赔了罪,时娴和傅媃又是几杯酒下肚之后,喝着喝着,话也敞开了说,傅媃看着她,不解地问道:“时娴,你不是不喜欢从商吗?我们说好一起当救死扶伤的兽医,一起在全国各地开连锁医院,你怎么就回去继承家业了呢?” 时娴听了一愣,纤长的指间夹着杯脚晃了晃。 如果季秋没有闯进她的家门,如果没有签下那份协议,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变的话,或许她已经和傅媃在医院里,做自己想做的。 “算了,说来话长。”时娴没把那些糟心事告诉傅媃,“没办法,就只能先这样。” “那你以后还打算干不干了?”傅媃感到遗憾。 “暂时还不行。”时娴摇头,低头抿了口红酒,勉强对她笑了笑,“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真是委屈你了。”傅媃心疼,却也没办法,她拍了拍时娴的肩膀,叹了口气,“搞不懂你们这些豪门世家,非得弄什么子承父业才罢休,连仅剩的兴趣爱好都被剥夺了。” 她碰了碰时娴的酒杯,“来,我们再走一个,为逝去的青春买单!” 两个人的酒量都不错,但架不住一直不停地喝,傅媃兴致依然高涨,一副今夜喝到烂醉如泥的架势,时娴来之前没想喝醉酒的,有些受不住,半途起身去了趟外面的洗手间。 她很久没这么喝酒了,痛快是痛快就是头晕脑胀,时娴拧开水龙头,洗了洗冷水脸,浇灭脸颊上血液的滚烫,果然清醒多了。 她正准备回包厢的时候,却听隔壁洗手间传来男人凌乱的哭喊。 “我告诉你们,别看我现在穷的没个人样,但我小时候可是孤儿院的老大哥,谁敢不听我的话,只管打!你们肯定想不到,我还欺负过……” “欺负过有钱人!”那个男人胡乱说着话,只听他嘿嘿地笑了起来,“财经报上那个很有钱的,女商人,好像是姓季是吧,我不记得了叫什么,但我记得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后面突然没了话音,只剩下恶心的呕吐声和他伙伴无情的嘲笑声:“喝傻了吧你,还穷出癔症了!” 那男人抱着马桶吐,没说话,时娴嫌弃地听不下去,也走了。 回到包厢后,继续狂欢,时娴一边接过傅媃敬来的酒,有些迷糊的脑中却一边回荡着那些零碎的字眼。 财经报上,姓季的、而且是有钱的女商人。 她沉思想了老半天,除了季秋,还能是谁?可是孤儿院又是什么? 难道,那个人说的和季秋有关? 像是惊醒了梦中人,时娴回过神猛地站起来,想找到那个男人问清楚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喝晕乎了。 她一下没注意,被灌了一杯又一杯,而身边的傅媃还在给她倒酒。 酒精已经涌了上来,时娴脸红耳赤,身子摇摇晃晃的,别说走路,站都站不稳。 完了,时娴意识到今晚免不了要醉一场,趁还没倒下,及时给助理报了自己的地址,让她们来接一下。 她觉得仅凭她一个人可能回不了酒店了,但时娴的潜意识里并不想麻烦傅媃的女朋友翁子丞,她们并不熟,而且傅媃也需要照顾。 时娴拿手撑着沉重的额头,同样醉醺醺的傅媃抱着她,在她耳边喃喃地问:“娴娴啊……这么些年了,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过了半晌,闭着眼的时娴这才含糊地应了声,扯了扯唇,“讨厌的人,就有。” “这样啊……”傅媃靠在时娴的肩上,满脸通红,一边嘿嘿地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能让你讨厌的人,那一定,嗯……一定是非常惹人厌了,我要是遇见你讨厌的人,我肯定也会讨厌她。” “谢谢。”时娴添了几分醉意的嗓音有些沙哑。 她无力地抬起手拍了拍傅媃的背,真心实意的好朋友就是不一样,无论何时她们都统一战线。 没多久两人终于撑不住,往桌上那么一倒,彻底停歇了。 翁子丞滴酒未沾,就这么看着时娴和傅媃喝醉了过去。 她拿起手机,不慌不忙地点了个号码拨过去,然后不急不慢地道:“阿秋,你的人喝多了,在我这里。” 通风报信完了,翁子丞瞥了眼那边两个人,时娴和傅媃已经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了。 等了不到半小时,包厢的门很快被人推开,传来女人内敛的步伐声。 翁子丞听见动静回头一看,清亮的灯光之下,赫然出现一张女人冷艳的面孔,随着她缓步进来,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跟着下降了好几度。 “不错,来得还挺快。”翁子丞不由得啧了声。 第12章 第 12 章 之所以来得这么快,接到翁子丞电话的时候,季秋在一场饭局上,她提前结束赶了过来。 “翁总,她们怎么喝这么多?”俞涂跟随季秋进门,看到里面的情形先被吓了一跳。 “这俩姑娘久别重逢,挺高兴,我作为外人,也不方便拦着扫兴。”翁子丞表情无奈。 时娴和傅媃一边畅饮一边唠嗑,全程她都没插上嘴,翁子丞自然地勾住了季秋的肩,笑道:“要不趁兴,我们今夜也来一个不醉不归?” 她和季秋都是奔了三十的人,开始注重养生之道,已经很少像二十岁出头那会不要命地彻夜宿醉。 “下次吧,明天我还有公事。”季秋应了声,由着她勾肩搭背,两人一起走到吧台位置。 “这么忙吗?”这话刚说完,翁子丞就后悔了,这才恍然想起了季秋明天的公事是什么。 她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明天是你父亲的祭日,你去了那里,记得替我问个安好。” “没问题,我会带到。” 每年这个时候,季秋再忙都会来深市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她根本没心情喝酒。 如果不是翁子丞忽然告诉她时娴喝多了,季秋都不会踏进这里半步。 包厢内充斥着浓郁的酒味,餐桌上横七竖八的空酒瓶子,季秋看得皱起了眉头。 视线越过不熟悉的傅媃,望见在她旁边那道熟悉的身影。 时娴低着头枕在手臂上,一动不动的像是睡得正沉。 她虽然没看清时娴的脸,但从她长发中露出的半截颈部,在暖和灯光的照耀之下,透着红晕的细润肌肤清晰可见,一眼望过去季秋眸光微闪,竟隐隐散发着诱人的色彩。 “那行,这姑娘似乎不省人事了,其实她酒量不浅,只是被傅媃灌多了才醉得不轻,你要不要带她回去?” 季秋也没说什么,轻轻嗯了声。 “阿秋,我把人可就托付给你了,你悠着点。”翁子丞笑了笑,拉着季秋坐下,“时娴明天要是少了半根毛发,我家那位祖宗真会要我半条命,她们关系好着呢。” “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季秋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我有分寸。” 翁子丞点了点头,“我没什么不放心,倒是你,不要操之过急。” 她打小就认识季秋,两个人有着过命的交情。 平时来往也比较紧密,季秋很多事儿她都知道,翁子丞当然清楚时娴在季秋心里有多重要。 简单说,就是回忆里的白月光。 不过这位白月光并不像小说那样被主角捧在掌心好好呵护,反而被强取豪夺了,遇到季秋也不知是时娴的福气,还是她倒霉…… “阿秋,你喜欢她吗?”翁子丞拿手肘撞了撞季秋的腰,寻了两个空酒杯倒满果汁,递给她一杯,问了个一直很感兴趣的神秘话题。 季秋抿了抿嘴唇,没料到翁子丞会这么问。 她接过来端着杯盏,脸上神色淡漠,目光落在那边的时娴,季秋语气平静地回答道:“不知道。” 其实她真不知道,说喜欢吧谈不上,最多感兴趣? 毕竟她还没遇到过像时娴这样宁折不弯的人。 她们之间不必隐瞒,季秋算是如实回答了她的问题,翁子丞一听却差点没被呛到喉咙。 她没搞懂,季秋大费周折把人留在自己身边,如果不是因为喜欢,翁子丞又问:“难道你只是玩玩?” 季秋闻言垂眸,她的唇角扬起一丝极浅的弧度,“不是。” “那是什么?”翁子丞更加不解。 “别问了,我也不知道。”季秋偏头看着她,轻启薄唇,“或许真的只是玩玩而已,也说不定。”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 “……”翁子丞感到好笑,她知道季秋做事有分寸,按耐好奇也不再追根究底了,“算了,无论你是喜欢还是玩玩,阿秋,我都想劝劝你。” “嗯?”季秋别过脸,漫不经心地举杯摇晃着果汁。 翁子丞摇了摇头,“如果你真喜欢那姑娘,你得收起你强势的性子,你现在把她弄得这么狼狈,人家恨你还来不及。”顿了下,翁子丞拍了拍季秋的肩膀,“话也我给你撂下了,以后你可别后悔。” 在她印象里,时娴是个很不错的年轻姑娘。 不止能力强,长得还很漂亮。 翁子丞经常从傅媃嘴里听说过她们以往的事迹,这日子久了,多多少少也了解时娴这个人。 季秋和时娴,她觉得还蛮登对,只不过时娴并不喜欢季秋。 这样一来就搞得全是季秋一厢情愿,但她也知道季秋曾经的过去,而季秋曾经的过去,又和时娴扯上了干系,总之就是孽缘。 翁子丞担心季秋误入歧途,更担心两败俱伤,最后两人谁也不好过。 季秋却面色冷淡,她说:“我从来不后悔。” “阿秋……”翁子丞张口,还想再说什么,被季秋打断了,“好了子丞,今晚就到这吧,我们有空再聊。” 翁子丞只好止住了下文,而俞涂听见季秋的话后,主动向餐桌走了过去,离着些距离弯下腰,时娴此刻大约真是醉得不轻,俞涂连续叫了好几声试图叫醒她,甚至还动手摇了摇她,时娴却依然趴着没什么反应,俞涂只好放弃,回头问季秋:“季总,要不要叫人上来帮忙?” 季秋抬手示意不用,果汁杯子放在一旁,迈步往前去。 时娴虽然睡得有些沉了,可当季秋来到身边,她俯身正准备抱起她的时候,时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突然往后瑟了一下。 季秋明显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停顿片刻。 她低下头,拨开覆在时娴脸上的零散头发,凝视她涨红了的脸,纤美的双眉,笔挺的鼻子,目光不知不觉地凝在那张娇唇上。 季秋错开眼睛,寻到时娴的耳畔轻轻地唤了声:“时娴?” 她卷长的眼睫毛颤了颤,像是在梦中听见了季秋的声音。 时娴不禁又瑟了瑟,生怕沾到季秋半片衣角一样。 但时娴还是没睁眼,季秋见她迟迟不醒,也没管她。 季秋动作放得缓慢又轻柔,一手越过腋下一手越过她的脚弯,把时娴拢进了自己怀里。 季秋稳稳地抱着她,和翁子丞道完别,最终顺利将时娴抱出会所。 坐了车里,关了车门,俞涂从后视镜看了看她们,迟疑地问:“季总,回酒店吗?” “嗯。” 季秋仍然将时娴拥在怀里,难得全身都是荆棘的人乖乖听话,没了冷嘲热讽、争锋相对,任由她摆布。 她转过头,望向了车窗外热闹的繁华街市,这一路上她抿着嘴唇,神色晦暗不明。 季秋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时娴的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兴许是酒精勾起了时娴内心深处下意识排斥和防备,又或许是时娴讨厌极了季秋,即使她醉得没了意识,可她浑身被季秋那股子熟悉的窒息气息包裹着,时娴在季秋怀里不但身子微微发起了抖,进了车内更是缩成了一团,季秋却只以为她冷,脱了风衣外套盖在她身上。 开车到了酒店,一进房间,俞涂见着季秋把人抱到了次卧后,连忙上前主动说:“季总,很晚了,您先去休息吧,我来照顾时小姐。” 第13章 第 13 章 今天到了深市之后,季秋有几个重要客户等着她处理,所以白天并没怎么停歇过。 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季秋也不想再折腾,把人交给俞涂照看,自己进了浴室洗澡褪去疲乏。 等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出来,这才走到次卧的门边上,语气平静地问了句:“她怎么样?” “还是没醒。”俞涂摇摇头道,从床边站起来,估计真喝多了,“要不要帮时小姐洗个澡?” “不管她,”立在门边的季秋淡淡地说,“这么晚了,你回去睡觉吧,明天准时过来,别迟到。” “好的。”俞涂性子利落圆滑,她从来不会反驳季秋的决定,听季秋发话了,低声应道:“季总也早些休息,有事随时叫我。” “嗯。” 俞涂走后,季秋伫立了一会,目光落在时娴那张仍然通红的脸。 时娴看上去应该睡得不是很安稳,她的眉头一直没有平舒过,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一样。 两个人难得和谐相处,没了针锋相对,季秋就这么静静看了片刻,停下擦头发的动作。 她抬手,将半湿半干的头发悉数撩到颈后,露出了半截脖颈。 季秋站着顿了半晌,望着时娴的眼神略微灼灼。 但她却没再打扰睡梦中的时娴,转身去了隔壁卧室。 黑夜褪去,渐渐天亮。 临近中午了,醉得厉害的时娴这才慢悠悠地苏醒了过来。 眼睛还没睁开,头痛欲裂,四肢也是软绵无力,难受得很,她躺在床上扶着快炸开的脑袋,天旋地转的只觉一阵阵喘不过气。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额头上覆盖了一只柔软微凉的手,而且那只手离着她的鼻尖很近。 这一瞬间,她仿佛又闻到了那种让她不安的清香味道,可这味道竟然跟季秋那个女人的相像。 疯女人做梦也不放过她吗?! 时娴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把眼睁开还没见到人,耳边却先坠进一道熟悉的清淡嗓音:“醒了?” 额上那只手季秋收了回去,时娴猝不及防,一下子怔住。 她直勾勾地盯着季秋,心底直窜寒气。 只见季秋坐在床边,正似笑非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 是梦吗?可眼前这张脸化成灰时娴也认识,时娴的眼神有些僵滞,一时分不清现实梦境,神情恍惚。 被子之中她的手往大腿上用力地掐了一把。 然而疼痛感传来那一刹,时娴心都凉了,居然是痛的,这就意味着眼前这个女人是真实存在。 “时娴,你不是在做梦。”季秋仿佛知道时娴内心的崩溃,弯下腰在她耳边煽风点火地说,“是我,季秋。” “你……你怎么在这?”时娴唇角轻颤,好半天才把话问了出来。 季秋理所当然地回答:“跟你一样,我也是出差。” 季秋倾身单手撑在被褥上,看着时娴褪去了潮红的白嫩肌肤,将自己温热的呼气故意地扑上她的脸颊,以此逗弄她。 时娴浑身一抖,偏过头,一双含怒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季秋,经过酒烧的嗓子极其嘶哑。 “你跟踪我?” “不,这只是一个巧合。”季秋被她的说辞逗笑了,矢口否认,“我碰巧在外面捡到的你。” 昨晚上喝断片了,时娴记不清后面发生了什么,但在晕倒之前她明明给助理发了地址的,季秋怎么可能碰巧捡到她?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时娴显然不相信。 她又气又无语,嘲讽道:“你就不能编个更合理性一点的理由?” 季秋这张嘴,鬼话连篇,她对她的信任值一丝一毫都没有。 “信不信由你,随你怎么想。”时娴并不知道她认识翁子丞,季秋也不打算解释,看着时娴那双依然充斥着浓浓防备的眼眸,季秋伸手捏上时娴的下巴,弯唇轻轻地笑了声,“不过,你还是喝醉了比较听话。” “别碰我!”时娴最讨厌季秋动手动脚,搞一些暧昧不清的恶心举止,当即扭头躲避。 时娴对她的嫌弃并不掩饰,季秋眸子当即就是一沉。 她一字一句地道:“我不做趁人之危的事,但你也最好不要惹怒我,我说过我不喜欢不听话的情人。”说着她硬是掰正时娴的脸,双目对视,紧盯她的眼睛,“明白吗?” 这番话妥妥是威胁了,时娴咬着唇没吭声。 尽管季秋的眼神里含着强势的侵略性,但时娴也没避开季秋,坦坦荡荡地回视着她。 “好了,起床吧。”季秋道,懒得跟她浪费口舌。 这时候的时娴恢复了些力气,也没那么难受了,她挪着身往后退了退,尽量离季秋远点。 她掀开被子准备起床,看到自己完整地穿着昨夜赴约的衣服,不禁松了口气,可在季秋这里危险得很,她又不得不悬着一颗心。 时娴坐起身还没落地,季秋却倏然捉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时娴心头登时一惊,她是真怕季秋这疯女人胡来。 季秋只是端起床头柜上早已备好的茶杯,递给时娴,淡淡地说:“把这喝了吧,解解酒。” 时娴不想跟她纠缠不休,索性接过来一口气喝干净了。 “季总,非常感谢您的照顾。”时娴放下杯子,抄起床柜上的包包,迅速收敛糟糕的心情,挤出笑容道谢,“不麻烦您,我先走了。” “急什么,吃完午饭再走。”季秋知道时娴会拒绝,没给她机会,拎了一袋子东西塞到时娴手里。 “洗漱用品都给你准备好了,愣着做什么,赶紧去。” 话音落下,季秋也将时娴硬是连拖带拽,拉到了浴室门口。 “……”时娴在心底默默骂了一声脏话,疯女人! 见时娴进了浴室关上门,听到里面的水流声,季秋这才转身出了次卧,而进了浴室的时娴却气得要命。 好不容易可以躲那么几天清闲,这才不到两天,季秋一来,她的心情就跟坐山车一样。 季秋简直毫无人性,逼得实在太紧了,她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时娴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脸,好让自己时刻保持警惕。 十几分钟,洗漱完了,时娴从包包翻到手机,解锁一看,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李助理和黄秘书的。 给她们回了条信息报了平安,时娴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外,拨通了傅媃的号码,但不是本人接的,而是翁子丞的声音传来:“时娴。” “翁总,傅媃还没醒吗?” “嗯,还睡着呢。”翁子丞关心地问她,“你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听着那边翁子丞关切的语气,这让时娴想问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有点说不出口。 “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时娴正想着算了,翁子丞却主动交代了过程,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昨晚你那个女同事,说是你的上级领导,跟我说你们关系很好,私底下也是好朋友,我看她不像坏人……” 时娴一听就明白了,季秋冒充她的同事把她带走的。 季秋还敢说是巧合碰巧? 时娴仰了仰脖颈,揉着眉心,脑中还有些晕乎。 随后和翁子丞聊了几句便挂了,背后这时传来脚步声,她回头一看,俞涂笑容可掬。 “时小姐,请用餐。” 虽然时娴脸上是礼貌的微笑,可连俞涂都看得出来,时娴并不愿意和季秋共进午餐。 “时小姐,你看合你胃口吗?”见她坐下了,俞涂询问道。 这张桌子不长,时娴和季秋面对面坐着,不用抬头都能望见对方,时娴能有胃口才怪了,“还行。” “你住哪?”季秋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夹菜放到时娴碗里,“等会我让人开车送你回去。” 这话让时娴起了疑心。 如果季秋真的跟踪她,怎会不知道她住哪里,心里这么想着,时娴嘴上故作没好气地应她:“我住你这家酒店,就在楼下。” 两人住在同样的酒店,就这么巧,不是跟踪是什么? 季秋手一顿,脸上淡淡笑着,“那岂不是很方便。” 时娴敷衍地嗯了声,专心吃饭不想搭理她,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昨夜在洗手间听到的那些字眼。 孤儿院,姓季的女商人…… “今天有什么安排?”季秋没话开始找话。 “没……”大约她想得太专注,当听到季秋的嗓音,时娴脱口而出又很及时地止住,随意扯了个借口,“微服私访,我要去一趟分公司转转。” 季秋问:“晚上呢?” “和朋友有约了。”时娴微笑,总之没有空。 季秋没说话,眯了眯眼,似乎在酝酿着不佳的情绪。 俞涂见状却感到不妙,还没出声圆场,僵持的气氛突然啪的一声,季秋筷子往桌子一拍。 俞涂生生闭了嘴,低头却见时娴像是被惊着了。 “别忘了除了上班期间,你的私人时间全部都是我的,就算兼职,也请你端正你的态度。”季秋抬眸看她,口吻依旧淡然,“我允许你和朋友约会了吗?” 协议上的确有这么一条,时娴底气不足没话说,可又感到羞恼,暗暗咬着牙,脸上涨红了些。 她想,她一定要尽快还完债务,尽快和季秋一拍两散。 季秋重新捡起筷子,“惹怒我的下场,后果自负。” “知道了。”时娴憋屈得很,堵在喉咙里的那口气硬生生吞了下去,桌子底下攥紧了衣角。 这顿饭,吃得尴尬又别扭。 午餐结束之后,俞涂瞄见季秋进了卧室,送时娴到门外的时候,放低声音对她说:“时小姐,好心提醒你一下,季总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越是跟她对着干,她越挫越勇。” 时娴停下脚步,偏头看她,“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服软,放低身段去取悦她?” “这倒不是。”俞涂干笑几声,“我也是为了你好,跟季总吵架,吃亏的总归是你。” 俞涂:“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吵架,你考虑一下。” 俞涂是季秋的人,帮谁显而易见了,时娴心里有数。 吃软不吃硬?她点点头:“多谢你的意见,我会好好考虑。” 第14章 第 14 章 “对了,还有个事。”俞涂又喊住了她,“我们没有跟踪你,这一切纯属巧合,你不要误会。” 她想着澄清一下,免得误会越来越多,时娴听了没说话却哼笑了声,显然不信她的话。 目送时娴进了电梯,走得毫无留恋的样子,俞涂也觉得有些意思。 这么些年,无论商界女强人还是当红女明星,她见多了倒贴季秋的男女老少。 季秋也没对哪个表现过感兴趣,好不容易有了个例外吧,这姑娘却傲得很,偏偏不给季秋面子。 而且,一点也不像欲情故纵。 等她送完时娴出门回来,季秋已经换了一身居家服,她背脊挺直,神色如常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擎着一份财经报纸在看。 俞涂走过去斟酌了几下才道,“季总,时小姐住1012房间。” 季秋淡淡嗯了声,一目十行扫过新闻内容,她随手翻了翻报纸,好像对此并不在意,俞涂刚转身去收拾餐桌,却听见季秋问了句。 “我刚刚是不是很凶?” 问得太突然,俞涂足足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个……”迟疑了下,她极快地想了想时娴的反应,这才据实回答,“时小姐好像有点被吓到了。” “哦。”季秋抿了抿唇角,手中的报纸在她指尖用力下皱了起来,“那也是她活该。” 一而再三的挑衅她的底线,是时娴自己不识趣。 季秋无疑是个强势的人,她并不喜欢局势脱离她的掌控。 包括时娴,也不行。 俞涂知道她对时娴有些上心,蓦然灵机一动,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装作随口说:“季总,我看时小姐那性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季秋挑眉,“所以?” “所以我觉得吓唬应该没用,反而适得其反。”俞涂没敢回头,生怕被季秋看出她的心虚,出谋划策地说,“硬的不行,季总不如试试软的?”她笑了笑,“女孩子嘛,一般都喜欢被捧在手心。” 俞涂是真不想她们吵架,一副生死仇敌似的,这两人如果都软下来,那皆大欢喜,不就和睦相处了。 季秋一听,却极轻地笑了声。 时娴欠了她那么多钱,又签了三年协议,时娴到底哪儿来的勇气跟她抵抗?倒反天罡了,应该是时娴主动把她捧在手心供着哄着才对,怎么反倒是她落了下风呢。 这边的季秋不屑放低身段,那边的时娴同样不屑。 放低身段去取悦季秋,女人该怎么取悦女人,难道要像舔狗那样一昧地讨好吗?不干!坚决不干。洗完澡坐在阳台上的时娴打了个冷颤,想想那个画面她就觉得一言难尽。 俞涂果然没安好心,这都什么下流的烂招数。 别说取悦女人了,她恋爱都没来得及谈,连宝贵的初吻都还在。 她并不歧视女人之间的感情,在她的世界观里,她觉得爱一个人那就爱她的全部,自然也包括性别。 但那个女人如果是季秋的话,那对不起,无福消受。 思及此,时娴深深吸气,再深吸一口气,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统统忘记,然后打开电脑。 点击隐藏起来的文件夹。 她刚调出前不久查到的季秋的背景资料,还没看几眼,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 “娴娴,你怎么样啊?”一接通放在耳边,傅媃赶紧问她,“昨晚喝嗨了,我差点忘了你一旦醉了,第二天会不舒服,头疼不疼?” “我没事,你放心啦。”时娴听了轻声回道。 清醒那会确实难受得不行,脑袋痛得要炸开一样,不过喝了季秋给醒酒茶之后,没多久恢复正常。 那份文件夹一打开,她眼皮倏地跳了一下。 首先映入时娴眸底的是张修剪过的照片,以及照片上显示的季秋那张脸,这应该是多年前拍的。 季秋的模样很年轻,看起来约摸二十几岁左右。 她的眉眼间掩不住的锋芒,不像如今的季秋,喜怒不形于色,气质也更内敛成熟一些。 视线从那张讨厌的脸移开,往下继续翻动。 “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待多久?我们还没好好尽兴。” 时娴闻言想了想,如果季秋也在这里出差的话,她肯定不会停留一周,“再待个两三天吧。” “这也太急了吧,我还想着请个假和你出去逛逛。”傅媃不满地抗议完,又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今天周日我不上班,你有没有空,要不一起吃个夜宵?这回不带翁子丞了,就我们俩。” 一听傅媃这么说,时娴不假思索差点一口答应。 突然想起季秋拍桌子时说的话,只好忍住了,轻声道:“明天早上我有个重要的会议,恐怕不行。” 傅媃知道她很忙,轻哼了声,也不为难好姐妹,大方地道:“那好吧,放过你了,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有空了记得找我玩啊!” 时娴浅笑,“行,知道了。” 放下手机继续浏览。 这份资料其实看过很多遍,可当中并没有提及什么孤儿院,有的只是季秋身为慈善家,私底下向全国许多所孤儿院做出过捐赠。 没有一丝线索。 季家太低调,有关季秋的报道更是少之又少。 她废了很大劲才搞到季秋从小成长期间的人生履历。 不过也并不详细,尤其关于十岁之前的记录,几乎寥寥几笔。 再次看完季秋的背景资料,时娴凝眉陷入了沉思。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一直都觉得季秋不简单。 季秋这女人太神秘了,浑身上下都透着拒人之外的冷漠,仿佛没有人可以窥视出她的内心,她完全不知道季秋有什么弱点。 至于昨晚上洗手间那个男人说的到底是不是季秋,她也不清楚。 但可以假设一下,如果真是季秋,季秋小时候竟在孤儿院待过,那简直匪夷所思。 然而这个假设没有任何证据。 季氏集团创立的时间,比季秋的年纪还要长,所以季秋应该出生富裕家庭,从小生活应该无忧。 时娴怀疑不对劲,却又找不到不对劲的线索。 一晃到了傍晚,除了吃饭,时娴哪也没去,尽在网上搜查。 最终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来,干干净净,季秋连绯闻都没有,等她再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关闭电脑,时娴终于感到疲累,身子往后一仰,倒在沙发软枕上。 她抬手捏了捏酸涩的眼睛,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想着明天早上八点钟分公司召开高层会议,她是集团总经理不能迟到,得歇息好了,养精蓄锐对付那些老油条才行。 于是起身睡觉去了。 次日清晨,周一了,分公司的老总们得到消息之后,火急火燎早早就派人在门外迎接。 时娴下车的时候,旁边也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等她双脚落地,站直了腰身,黑车的车门这时也正巧打开,时娴一抬头就愣了愣…… 女人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色西服,身材高挑,神色淡然,时娴看着她,女人站在那里也看着她。 “早啊,时总。”女人清冷的声线一如既往,面上略带笑着,“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是啊,巧到时娴差点以为自家祖坟被刨地冒青烟了。 见她把手伸了过来,避无可避,时娴扬起礼貌的微笑,握了握她的手,“是挺巧的,季总也早。” 瞧瞧,这什么孽缘,怎么哪儿都有季秋这个女人? 有了前车之鉴,生怕这女人又搞些暧昧的小动作,时娴只是握了下季秋的手,不到几秒立刻松开,倒退了半步,脸上保持镇定。 “季总,我还有事要忙。”时娴说着装作看了眼腕表,“就先走一步了。” 不等季秋开口,她果断转身离开,不过脚步刚抬还没落下,肩膀却忽然被一只纤细的女人手按住。 “时总,”她背后传来季秋波澜不惊的声音,“很巧,我也参加分公司会议,一起去吧。” “……”时娴愣了下,显然没有料到季秋的目的。 两人挨得太近了,她忍着甩开肩膀上季秋手的冲动,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时娴先退后了一步拉开距离,然后这才微笑着回头看她,“好啊,季总请。” 搭在时娴肩上的手落空了,季秋以打量的目光凝望着她。 时娴面不改色,看起来虽是坦然自若的样子,但季秋却是发现,时娴的手不自觉又揪住了衣角。 私底下明明厌恶极了,表面上却又不得不装客客气气。 嗯……挺好玩。 季秋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她神情依旧那样淡然,倒也没说什么,对时娴略一点头,迈步越过她,施施然便往前走去。 她踩着一双高跟鞋,步伐轻盈,周身气质流淌着说不出的韵味。 而看着季秋的背影,时娴却是看得心烦意乱。 季秋这女人大概真是她的命中劫数,时娴只要一见到季秋,她的心智和理智仿佛失了大半。 特别容易受到影响。 眼见分公司的人已经迎了过来,来不及想太多,时娴含恨跺了跺脚,只好跟了上去。 季秋是时氏集团总裁,又是季氏集团的董事长,出席这种会议有些大材小用但也不算什么。 但问题是,时娴并不知情,事先压根就没收到这一消息。 深市这边的公司是时氏集团旗下最大的分公司,今天不但来了集团总经理,还来了集团总裁。 这一来就是两位大佬,其中一位大佬还是微服私访。 公司负责人得知后吓坏了,高层们见风使舵,纷纷热情洋溢地围着季秋恭维她问候她去了。 被众星捧月的季秋先进了门,而跟在后头的时娴咬了咬唇,横了那女人几眼,见到分公司副总在身旁,不动声色地询问他:“季总怎么来了,怎么回事?” “啊……”听她这么问,分公司副总似乎再次受到惊吓,擦着冷汗满脸陪笑说,“时总别跟我开玩笑了,季总不是跟您一起的吗?” “不是,我跟她不是一伙的。”时娴否认,看来分公司这些人也没有收到新总裁参加会议的消息。 “……”这位副总于是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偷偷在心里翻起了白眼,这都些什么人啊。 因为季秋突然现身,众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会议室也没来得及安排她的位置。 距开会还有时间,正当他们忙着准备重新部署时,却被季秋阻止了,她瞥见放在桌上的小牌子写着“时娴”两个字,理所应当地走过去挨着她的座位坐下来了。 会议室不远处有个走廊,时娴没急着跟过去,而是站在这里平复一下被季秋破坏的心情。 她有意躲着季秋,季秋反而不停地出现在她眼前,这趟出差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过了不久黄秘书出来提醒她,即将开会。 时娴闭了闭眼,收拾乱七八糟的思绪这才步入会议室,她抬头一眼就望见了身姿端正优雅的季秋。 季秋神色专注,微微低着头正翻阅资料,工作的时候她不苟言笑,浑身气势太强,以至于她身边那些人皆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偌大的会议室安安静静,好似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只剩了众人的呼吸声。 季秋清晰地听见时娴的脚步声,也感觉到了她的注视。 季秋于是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时娴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来来来,时总,快请坐!”负责人松了口气,笑着连忙起身招呼时娴,还很有绅士风度地帮她拉开椅子。他觉得新总裁实在太冰冷了,高高在上的,还是时总经理好说话,瞧着比较平易近人一些。 负责人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西装革履,颇有些姿色。 季秋余光冷冷地瞥了一眼他,转回眼珠再望向时娴。 “好,谢谢。”进来之前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时娴错开了季秋的目光,礼貌地回了他一笑。 时娴从容地走到季秋旁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第15章 第 15 章 季秋这次不请自来,时娴猜测八成是来收拾烂摊子的,自从时氏集团被收购之后,就属深市这家分公司最混乱,她记得季夏说过,有季秋在,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接下来,会议内容有关公司为何亏损而作出解释,以及处理的方案,开了将近三个小时。 这期间,作为新总裁的季秋默默旁听基本没怎么发言,这种问题如何解决,对她来说着实小菜一碟,所以她的注意力并不在会议上。 而是时不时地转眸,往身边的年轻女人递去一个目光。 时娴却尽量无视季秋的存在,投入工作状态,全神贯注地听着,几次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和建议。 她身姿端坐着,始终望向前方正中间的投影屏幕,所以依着季秋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时娴柔和又精致分明的侧脸,虽然只是一个侧脸,可落进了季秋的眼里,无形之中却依然吸引着她的视线。 季秋和时娴虽然签了协议,但时娴并不遵守规则。 别说尽“情人”的义务了,连话都不好好交流。 以至于每次独处的时候,两人一个威逼利诱一个唇讥暗讽。 这会儿难得和睦共处,没了刻意的疏离别扭,季秋浅浅弯着唇,瞧久了,她竟然觉得时娴凝眉思考,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挺养眼。 时娴无视季秋,但季秋的存在感太强了。 即便她不开口说话,时娴和她坐得那样近,仍能感觉到季秋身上散发的气息,抬头的时候,也总是不经意间撞到她的目光。 然而不止时娴觉得不自在,在场众人也是紧张得不行。 “好了各位同僚,今天的会议暂时就到这里。”会议终于结束了,负责人已经满头大汗。 “请问季总和时总,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 “没有。”季秋神色仍旧淡然,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之后,别过脸看着时娴,“你呢?” 她应了声,“我也没有。” 纰漏都做了修正,大概是没什么问题,时娴早就坐不住了,此刻只想离季秋远远的。 她将资料文件递给黄秘书,然后站起身,歉然一笑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去趟洗手间,先走了。” 落下话,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娴转身快步离开会议室。 等她走得稍远了些,隐约听身后传来负责人的声音。 “季总远道而来,恕我招待不周,今晚我设宴为您和时总接风洗尘,不知可否赏脸……” 如果和季秋一起赴宴,那是不可能的! 时娴听了无声冷哼。 她坚决不赏脸,爱谁去谁去。 季秋赏不赏脸她没听清楚,也不感兴趣,时娴进洗手间的时候却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 “娴娴,妈妈没打扰你吧,你现在做什么呢?” “我刚开完会,正准备下班。”听见母亲温柔的询问语气,时娴心头的烦闷立刻消减大半。 幸好还有母亲是她的坚强后盾,即使陷入困顿也不至于那么难挨,柔声问道:“妈,您身子怎么样?” “你别担心,妈妈很好,医生说我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时娴心中一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母亲低声又说,“娴娴,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爸今天来看我了。” 时夫人话语中没有一丝兴奋,满满都是担忧。 她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泼下来,把时娴泼得发愣,浑身开始发凉,时娴心中顿时又生出了些焦躁。 母亲生病住院两个多月了,父亲为了躲避追债而藏了起来,她却因为替父还债,那天夜里迫不得已把自己“卖”给了季秋那女人。 三个月前明明还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如今却支离破碎了。 父亲这几个月一直躲躲藏藏,谁也联系不到他。 只说什么暗中有人盯得紧,他不方便抛头露面,得暂避风头。 她一直都希望她的父亲可以勇敢地站起来重新生活,可这么久了,父亲依然消失无踪。 她也没跟父亲见过面。 但眼下突然又冒出来,时娴太多情绪堆积一起无处发泄,于是在洗手间里踱起了步子。 只觉冰凉的手脚都要无处安放。 “他怎么样?” “瘦了,也憔悴很多。”时夫人孤零零坐在病床上,捂着嘴唇说话,语调有些哽咽。 “娴娴,无论怎么样,她是你爸爸,你……不要恨他,好吗?”时夫人了解女儿倔强不服输的性子,可她更清楚丈夫的为人,自作孽不可活,还连累她的娴娴。 “我不恨他,一点也很不恨。”时娴按了按作痛的太阳穴。 “我只是想不明白,钱我替他还了,他还想怎么样?为什么还要东躲西藏,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在时娴的印象里,她的父亲严肃板正,也是个非常负责任的男人,绝不是那种不顾家的。 “妈妈也不知道,他跟我说,等他解决了就回来。”时夫人被女儿的话说得心酸,她擦了擦眼睛。 “不过他有话让我带给你,他说让你提防你身边的人。” 提防身边的人?时娴手一顿,皱起了眉头,“他有说是谁吗。” “有,你等等。”时夫人说着,连忙从枕头底下取出丈夫临走前交给她的一张纸条,时夫人看着纸上写的两个字,颤着声念了那个名字出来,“季秋。” 季秋!又是她。 当“季秋”两个字传入时娴耳朵的时候,她听见门外传来的高跟声。 同时抬头,时娴望见了伫立门边上的季秋。 季秋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见她在打电话,双手环臂没有走进去,神色依旧冷冷淡淡。 然而时娴看见她之后,呼吸一滞,整个人落进季秋那双探不出深浅的眸子,背脊上却慢慢地渗出冰冷的寒意,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 匆匆对视了一眼,她别过头去免得被季秋发现端倪。 “娴娴……”女儿迟迟不说话,时夫人不安地唤她。 “好,我知道了。”时娴轻声,保持着冷静地说,“妈,您别想太多,注意身体,等我回来。” 时夫人:“好,我等你……” 结束通话,时娴放下手机,季秋看着她纤细的身影,见状启唇:“什么时候回酒店?我送你。” “季总,”时娴没答季秋那话,唤了她一声这才抬头,坦然正面看着她的眼睛,“我妈这两天要出院,我明天得赶回去。” 两人面对面,时娴脸上并没什么异常表情,季秋也望着她,却发现时娴那双眼眶微微发红。 依稀可见一层薄雾,像是哭过。 不知是因为母亲出院急得,还是因为什么事,季秋眼光敏锐,察觉出来时娴刚才经历过一番剧烈的情绪波动,不过她倒也没有追问,点头温声地应道:“孝顺父母乃人之常情,分公司这边我来解决。” “麻烦季总了。”时娴点了点头,绕过季秋出去洗手间的时候,想了想道了句,“谢谢。” 这一句道谢,听起来不怎么真,却也没那么虚假了。 季秋这个时候愿意放她离开,让她心生了一丝丝的感激。 毕竟出差是她自己要出的,分公司的烂摊子也是她自己揽得,事情没有解决却又匆匆走了。 不过时娴没有想到的是,季秋居然主动接手了分公司的烂摊子。 会议顺利召开完毕,今天算是结束了一日行程。 李助理和黄秘书在会议室门口望见时娴,两人拎着文件袋赶忙跑过去,黄秘书问道:“时总,晚上的接风洗尘宴您去吗?” “没空,我们明天打道回府。”时娴一边往电梯走去,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副总,偏过头又问了声,“接风洗尘宴,季总赏脸了没?” “……没有。” 那不管了,爱去不去。 贵宾电梯停在楼上还没下来,时娴也不想等,于是随意挑了部员工电梯进去。 适逢下班时间,电梯走走停停,原本宽敞的电梯涌进了许多职员。 时娴站在中间位置,渐渐变得拥挤了起来。 因着接了母亲那通电话,时娴脑中纷乱,心神不宁,一进电梯就沉思着父亲那句话的真实用意,也没管旁人挤着自己,她想父亲为什么让她提防季秋?季秋会做什么吗? 她本来就对季秋防备得很。 父亲认识季秋,那他和季秋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父亲又去赌了? 思绪越想越乱,越想越心烦,等到了一楼的时候她没回过神,猝不及防被人挤着出去。 不知绊到了谁的脚,时娴猛地踉跄了一下,这才惊醒过来。 “时总,你没事吧?”黄秘书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李助理看她差点摔倒,气了,冲那些人骂道:“谁这么不长眼啊!谁推的?站出来!” 这时候谁敢站出来,十几个职员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承认道歉,赶紧溜了。 “我没事。”脚下传来疼痛,时娴脸色白了一些,撑着黄秘书的手臂,她的右脚脖子似乎崴到了。 见李助理骂骂咧咧的,时娴赶紧伸手将李助理拉过来,“不怪他们,是我自己不小心。” 黄秘书搀着她,“时总,要不上医院检查一下?” 时娴缓过劲来,摇了摇头:“不用,应该没什么大碍,扶我过去坐一会就好。” 她觉得今天实在太倒霉了。 不但遇见季秋,还崴到脚,出门不利。 然而生活不熄狗血不止,还有倒霉在后头等着她,距她们不远处就是会客休息区。 正当黄秘书和李助理搀扶着时娴慢腾腾地挪过去,路过贵宾专属电梯的时候,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两波人就这样冷不丁打了个照面。 季秋一出来就看见时娴一瘸一拐的姿态,两人视线交织一处,时娴狼狈得简直恨不得原地消失。 “怎么回事?”季秋蹙眉道。 绝不能在季秋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时娴赶紧站直了腰身,从容不迫正想回她一句没事。 然而被季秋目光冷冷一扫的李助理却唬了一跳,赶忙回答道:“季总,时总不小心崴到脚了!” 第16章 第 16 章 这个怂包李助理答得太快了,把怎样崴到的过程如实汇报,时娴根本来不及阻止她这张嘴,只能眼睁睁看着季秋走过来,然后将手搂上她的腰带着她往会客区继续走去,时娴却还不能一把甩开她,因为正值下班高峰期,一群群职员路过她们周围,大庭广众之下,她忍了。 “疼吗?”季秋垂眸,扫了眼时娴的右脚,眉头皱得更紧了些,“等会去医院做个检查。” 她紧紧拥住了时娴的腰肢,时娴没了支撑只好被迫地依偎着她。 季秋能感觉到时娴身上的僵硬,她眸光一黯,不自觉将手用力收拢了些,让时娴贴着自己更近。 “我没事,只崴了一下而已,歇一歇就行。”时娴嘴硬,鼻尖都疼得沁出微微汗珠。 她保持从容自若,并不想在季秋面前呈现自己的一点点脆弱。 “怎么这么不小心?”季秋清淡的声音平波无澜,没什么情绪,时娴却分明听出含着一丝责问。 “难道季总走路就没崴过脚?”时娴故作玩笑地说道。 实则心里有些气乐了,她目前所遭遇的一切不幸,毫不夸张,全拜季秋所赐。 季秋偏头看她,“没有。” “……”时娴才不信,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唇角。 她忍了又忍,每次都忍,忍着扒开腰部和肩上的手的冲动。 自从季秋那夜对她用强过后,只要有肢体接触,时娴打心底里对季秋亲近的排斥就从未消失过,她不喜欢和季秋有任何肢体触碰。 要不是碍于大厅里人来人往,无数双眼睛盯着这边,这一次她又忍气吞声了。 好在距离会客区也不远,也就短短十几米路程。 她嘴硬没事,被扭到的地方疼痛感却有些强烈,时娴的脸色略微苍白,光洁的额头溢了些冷汗出来,她一坐下沙发就对季秋说:“好了,我真没事,季总……” 别管我,您忙您的去,可话才说到一半,在她跟前的季秋一语不发,却已经屈腰蹲了下来。 时娴和季秋相识之后,时娴从来只见季秋冷眉冷眼,那副高高在上、十分讨嫌的架势,哪见过季秋放下身段,这么躬腰屈膝的样子。 季秋低着头,视线落在时娴一瘸一拐的右脚上。 她未束的柔顺长发随着她的姿势沿着鬓角和脸颊,垂落下来挡住了她的面容,让人窥不清她的神色。 看着季秋突然蹲下,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时娴却是怔愣了几秒钟。 直到季秋的手捧起她的右脚,时娴这才反应过来,“你干嘛啊?”语气不算很好,而且有点冲,“我都说了我没事……” “老实坐着,别乱动。”季秋不由分说,抬手按住时娴不安分的脚背。 忽然被季秋摁紧了,时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气得挣了几下,但没挣开,她的力气一向不如季秋。 无视她的抗拒,季秋动手将时娴的裤尾折叠两下挽上去,脱掉她的高跟鞋,露出了无瑕如玉的脚踝。 “我给你看看。”季秋旁若无人地张开手,动作轻轻地揉捏她的右脚脖子,抬头仰视她,“是这疼吗?” 季秋的手指头不偏不倚,正好按在她的痛处。 时娴嘶了声,下意识就想抽开,只是被季秋摁住无法动弹。 “你轻点……”时娴抽不开,顾忌人多,又不能推开季秋,恨恨咬牙。 趁没人注意,瞪了她几眼。 人一旦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还好没伤到筋骨,”季秋道,手上揉捏放轻力度,“走路小心点,过两天就没事了。” 她本来就没什么事,以前走路的时候也会倏然崴到脚,只要坐着休息一下即可,时娴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看着季秋帮自己揉脚跟子,低头迎上她那双漆黑的眼眸。 时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唱反调地说:“你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没伤到筋骨。” “我就是知道。”季秋淡然道。 “时小姐尽管放心,”一旁的俞涂赶忙站了出来,笑着出声打圆场,“季总有医生朋友,跟着学了一些,对这种跌打扭伤最在行。” 时娴却别过脸,没话说了。 不但时娴出乎意料,当看到季秋不顾形象,蹲着身子当众替时娴揉脚的时候,俞涂也暗暗吃了一惊。 季秋不是个轻易低头的人,她有骄傲的资本,且还是个冷淡性子,俞涂知道季秋对时娴有心思,可她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季秋。 难道昨天她那番话起了作用,季总改变攻略了? 俞涂看了看季秋,偷偷又瞅了瞅时娴,只见时娴抿紧了唇,眉头也跟打结了似的,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 大约季秋真的学过跌打扭伤,有两把刷子,没一会,时娴渐渐感觉到痛感减轻了不少。 时娴心情复杂极了,季秋这个人她是真的猜不透,也看不透。 她憋了半天,红润的嘴唇抿了又抿,就是说不出口,放在沙发上的双手几乎握着拳,如鲠在喉似的,时娴别扭地说了声:“谢谢。” 一天之内,接连两次道谢,这次又比上次多了一丝丝真诚。 “不客气,举手之劳。”季秋浅浅一笑,发现时娴的肌肤细嫩柔滑,脚踝上节骨匀称。 让她没忍住多揉了一会儿。 “好了,可以了。”时娴却仍不习惯和季秋这样亲近,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她伸手握住季秋的手腕,止住她的动作,从旁边穿鞋站了起来。 季秋也直起了身,“顺路,我送你回酒店。” “不用了,公司派了车接送。”时娴挤出微微笑容婉拒。 再和季秋待下去她要疯了。 她们的气氛太诡异了! 赶紧走人,时娴尝试着迈了下步子,没有感觉到拉扯的疼痛,这才放心地跨步,落下话之后,她径直地从季秋身边越了过去。 李助理和黄秘书畏惧季秋,全程没敢吭声,赶紧追上去。 “路上注意安全。”季秋倒也没有勉强,看着时娴略不稳的步伐,却又挺直了背脊的身影,淡淡叮嘱了声。 “知道了,”时娴一边走着,一边头也不回应了她句,“季总也是。” 大概因为帮了她的忙,季秋发现时娴的态度稍微软化了一丁点,眼中的警惕也没那么浓重。 时娴已经出了大厦,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季秋却仍负手伫立,她垂着一双清冷眸子,感觉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时娴身上的温度和淡淡清香味道。 其实签下那份协议时,季秋也曾想过,她和时娴今后会怎样相处。 时娴曾经温暖过她,是她撑过黑暗时期的光芒和信念,为此,她也找了时娴那么多年。 等终于把人找到了……时娴却不记得她,自己也用了不光明的手段,强硬地留住她。 “季总,我们也该回去了。”俞涂过去站在她身旁,轻声道。 “吃软不吃硬。”季秋莫名地说了这一句话。 她抬眸眺望着时娴离去的方向,脑中缓缓地浮现起了大雨滂沱那一天的场景,季秋浅浅勾唇,“俞涂,也许你说的对,我不该那么凶。” “女孩子都喜欢被人哄着。”俞涂笑了笑说道,“时小姐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 同时,另一部车内。 时娴坐在后排把车窗降下来,吹了会风,也没能彻底平静下来,她按着突突跳得直疼的太阳穴,吩咐道:“订票,马上回南市。” 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本来预定一周的行程,这还不到三天。 两人这趟深市出差,纯属巧合,季秋手段虽然不太光彩,但也没有无聊到跟踪时娴的地步。 不过她倒是时刻关注着时娴的动向,比如,等她回到酒店的时候,很快得知时娴正在赶往机场。 在洗手间里,她记得时娴说的是明天回去,没想到时娴暗度陈仓,一出公司立刻就溜了,而且一个招呼都没跟她打。 这根本不是什么“情人”,时娴把她当成仇人还差不多。 酒店套房里,季秋沉着脸,挺直地站在阳台外,静静地俯瞰着午后的城市,她抬手攥紧身前的铁栏杆,嗓音微冷,“俞涂,去查一查,时娴的母亲哪天出院。” “好的,季总请稍候。”俞涂一听赶忙应了。 季秋脸上风平浪静,浑身却散发着冷冰冰的寒意,可见她的心情不怎么好,俞涂没敢耽误,立刻打电话去了,十分钟后有了结果。 “季总,医院那边回话,时夫人后天早上出院。”俞涂说完,见季秋只是挑了挑眉,俞涂一边窥着她的脸色,一边小声问道,“我们今天也要回去吗?” 季秋松了栏杆,理了理衣领,解开衬衫上两颗纽扣透气。 她脖颈细润修长,眸光沉寂,红唇却轻勾:“不着急,先处理分公司这堆烂账。” 凭她的能力,解决这些麻烦不需要多久。 俞涂踌躇片刻,低声道:“季总,我还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她心里忐忑,一脸懊恼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心虚又道:“时或今天去过医院之后,又藏了起来。” “藏哪了?”季秋问道。 “时或这老家伙行事很狡猾,发现了定位器,我们的人也被他甩了……目前还没确定他的行踪。” 总之就是,人跟丢了。 “没关系。”季秋闻言却慢条斯理地勾起袖子,极轻冷笑了声,“只要他的宝贝女儿还在我身边,我就不信他能藏多久,他总会出现。” 时或的宝贝女儿,就是时娴,所以她和时娴确实算不上“情人”,如果真要说是仇人,却也不为过。 毕竟,在时娴眼里,她破坏了她幸福的家庭,收购了她家的企业,把她的钱全部收走了,还逼着她签了那样一份耻辱的协议。 时娴是下午三点的航班,大概六点左右抵达南市。 季秋算着时间差不多,再次从分公司回酒店的路上,顺手给她发了条短信询问:“到家了吗?” 这条信息仿佛石沉大海,直到夜幕降临,季秋躺在床上有了困意,也没收到时娴的回复。 时娴显然不愿理会她。 季秋并不意外也不恼怒,更不纠结,她双手枕在后脑勺,躺在昨晚时娴躺过的床上,闻着被单中那一丝馨香,季秋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脑海想着心事,渐渐入睡了。 大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这一睡,竟又梦回了二十年前,梦见第一次遇见时娴的场景。 第17章 第 17 章 那个场景狼狈不堪、寒酸落魄,是季秋一生中最脆弱无助的时刻,但时娴的出现,却如同一束光芒照亮了季秋心底的阴暗。 那年她刚满十岁,她们相遇在一个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的冬季。 那年她十岁,时娴才五岁。 她太小了,把她忘了。 虽然长大后的时娴不记得,季秋却刻骨铭心。 在她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小小的女孩仿佛像一道光照亮了她心底深处的黑暗。 小女孩给了她一口吃的,也并没有嫌弃她满身脏污。 两个人躲在角落里相拥取暖。 “姐姐不要怕,我陪你。” …… “好了好了,你看你多大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粘人。”母女俩出院回到家之后,时夫人又笑又无奈地被女儿抱了大半天。 她也任由女儿埋在自己的怀里,时夫人轻抚着时娴的背,笑着温柔地哄她道:“娴娴你放心吧,妈妈命长着呢,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我还要看到你结婚的那天。” “好呀,一言为定!”母亲的怀抱很是温暖,抚平了时娴心头上近日来的不安,两人拥着坐在沙发上,她闭着眼撒娇道:“妈,我就想这么抱着你,抱一辈子都不放手。” 时夫人捏了捏她鼻子,“长大了就不能赖着妈妈了,以后你会遇到合适的人,组建新的家庭。” “不要,我只要母亲大人,才不要什么新家庭。”时娴软着声线,任性地说道。 时夫人嗔她,“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哪有女孩子长大了不嫁人的。”没听到女儿说话,只轻哼了一声表达抗议,时夫人不禁哑然失笑,想起了别的转移话题,问她,“娴娴,你这么急着赶回来,分公司那边确定没问题吗?” “没问题,有人会解决。”时娴弯唇轻轻一笑。 走之前,她已经把分公司那些麻烦统统扔给了季秋那女人,她觉得季秋没个两三天肯定处理不完。 这两天除了收到季秋一条短信,季秋没再找过她,乐得清闲,也可以喘口气缓缓神。 “那就好,”时夫人见女儿还能笑得出来,宽心了些。 她抚着女儿乌黑柔顺的长发,轻声问道:“最近在公司怎么样,累不累,空降的新老板有为难你吗?” 时娴扬起的唇角顿了顿,不想母亲担忧自己,于是违心地说道:“没有啦,新老板人挺好的。” “真的吗?”时夫人不大相信,她虽然不从商,但她阅历丰富,复杂的人际关系自然看得明白。 “你是公司的总经理,而她是新来的老板,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公司到底听谁的呢?”时夫人说着头疼地叹了叹气,“你们之间牵扯到了权利关系,所以要么是合作伙伴,要么是竞争对手。” 时娴笑了笑,“她初来乍到,还不熟公司,暂时还是我说了算,不过我和她还没怎么相处呢,走一步算一步吧。”隐藏在母亲怀里的这笑容含着一丝苦涩,时娴始终没敢告诉母亲真相,那夜还债的时候,她和季秋那份协议是秘密签署的。 “走一步算一步,也只能先这样了,你们那个新老板……”时夫人正说着话,锁闭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有人进来打断了她的话音。 “夫人!”门外走进中年妇女,是家里的保姆陈姨,她一脸高兴,“菜都买回来了,还买了娴娴最爱的鱼,今晚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是该好好庆祝一下,时娴见陈姨双手提满了袋子,忙从母亲怀中退出来站起身,走过去帮她分担接了几袋子菜,浅笑道:“陈姨,辛苦啦。” “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陈姨性子老实忠厚,在时家待好些年了,亲眼看着时娴从小长大的,“要说辛苦啊,还是大小姐您最辛苦,刚回国那会精神倍儿好啊,上班之后怎么瞧着就瘦了许多,待会陈姨熬老母鸡汤,给你好好补补。” “谢谢陈姨,陈姨你真好。” “怎么,妈妈就不好了?”时夫人听了起身打趣道。 “都好都好!”时娴赶忙点头,看着母亲的笑容,自己也弯了眉眼。 “等着,妈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鱼。”时夫人住院的时候,记得女儿说过等她出院之后要吃她做的菜,眼看天色也不早了,于是和陈姨一起进了厨房。 没一会,时娴也进去帮忙,一家人边忙边说说笑笑。 南市的天气明媚,临近太阳落山,一辆黑色轿车驰入郊区,最终停在一栋三层别墅前。 主驾驶的俞涂先下了车,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将那些码得整整齐齐的各式补品提出来,俞涂犹豫地看了眼不远处紧合的大门,她觉得时娴不会欢迎季秋的到来,更有些担心她家季总会不会被扫地出门,见季秋从车上落地,俞涂紧张地问了声:“季总,需要我陪您去吗?” “不用。”季秋抬手接过俞涂递来的补品,转身踏上台阶。 俞涂吞咽了一口唾沫,坐回车上愣是没敢离开。 要知道就在几个月前,季秋亲自来过这里讨债,季秋和时娴硬邦邦的梁子也就是在这结下的。 季秋按响了门铃,不到两分钟大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不是时娴,而是她的母亲时夫人,俞涂见状暗暗松了口气。时夫人腰上系着围裙,看样子想必正在做晚饭,时夫人大概没见过季秋,半张着嘴巴,愣了好一会才道:“请问你是?” 时夫人年过五十,虽然生了场大病,但依然可见风韵犹存,从五官外貌上看,依稀有时娴的影子,时娴应该长得像母亲。 “伯母你好。”季秋略微躬身,唇角微微笑着,谦恭地道,“我是时娴的上司,也是她的朋友,听她说您今天出院所以特意上门来拜访。” 听到是时娴的上司,时夫人顿时吓了一跳。 她立马联想到了时氏集团最近空降的新总裁,而这位新总裁时夫人也略有耳闻,正是—— “伯母,我叫季秋。” 还真是季秋,时夫人听到这个名字又吓了一跳。 季秋来之前特意打扮过,挑了一袭温雅的过膝长裙,妆容也是恰到好处,女人味可谓十足,淡化了强势的气场,让气质增添了些柔和的意味,说起话也是彬彬有礼,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季秋有备而来,所以时夫人打量季秋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这姑娘不像坏人。 时夫人虽然不清楚女儿和新总裁关系怎样,但来者是客,总不能拒之门外。 何况女儿还在人家手底下。 时夫人于是摆出笑容,客客气气将季秋迎进了家门,“原来是娴娴的朋友,季小姐快请进。” “谢谢伯母。”季秋进门换鞋,轻声问了句,“时娴在家吗?” “在家,季小姐先坐着喝杯茶,我去叫她。”时夫人笑着答话,将礼品摆放好,又客套地说道,“来就来,还带这么多好东西呢,让季小姐破费了,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这是晚辈应该的。”季秋礼貌地应道,换好棉鞋,跟着时夫人来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淡然轻笑。 季秋不是第一次来时娴的家,上次她来的时候,时夫人并不在。 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季秋关心了下时夫人的身体状况,时夫人也就问了问她有没吃晚饭,她们家马上开饭了,如果没吃的话那就一起吃顿饭,时夫人热情地邀请她。 熟练地泡好茶之后,时夫人刚给季秋倒了杯茶水给她,抬头正准备喊女儿出来见客的时候,时娴的声音恰从厨房传来。 “妈,是不是来客人啦?” 语气听着挺欢快的,时娴心情似乎很不错。 就是不知道待会看到客人是她,时娴会是什么反应? 季秋转头看了厨房一眼,老神在在地擎起茶杯抿了抿茶水。 “菜我已经切好了,老母鸡汤熬了这么久好香,我都闻饿了。”时娴隐约听见了母亲与别人说话的声音,以为是哪个亲戚,也没在意,洗了洗手走出厨房,“妈,我完成你交代的任务了,现在该你上场……” 话还没说完,客厅里那道熟悉的女人身姿,猛地映进了她的眼底,时娴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季秋也抬眸向她望了过去,神色照旧淡然,却一眼捕捉到了时娴面上闪过的震惊和慌乱。 季秋的唇畔浮起了一丝似笑非笑,唤了声:“时娴。” 彼此目光交织一起,时娴几乎屏住了呼吸,胸口一窒,下意识地倒退半步,当见到母亲也在那里,时娴又极力让自己冷静,强装镇定迎着季秋的注视,挤出一抹微笑,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妈,我完成任务了,该您上场发挥啦,客人由我招待。” 时娴生怕被母亲看出什么,走过去一边笑着说一边轻推着母亲往厨房方向而去,“去吧去吧。” “你这孩子,好好招待贵客。”时夫人倒没发现异常,嗔怪了女儿一句,便进了厨房。 季秋坐在客厅,端着茶杯,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的反应,然而时娴每次应付季秋这个女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紧绷状态,她背着季秋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被吓到的情绪,这才转过身来向季秋走去。 时娴望着她,不冷不热地笑了笑:“季总这么忙,怎么有空过来?” “时娴,”季秋也望着她,弯唇极轻一笑,一字一句地道,“你不来找我,那就只有我来找你了。” “……”季秋一句话成功让时娴心里建设的防御崩了一角。 她以为季秋没个几天回不来,没想到季秋两天后出现她眼前,还突然亲自登门在她家里现身,尤其出现在了她母亲的视线里。 这么一想,防御又崩了半个角。 在外人眼里,季氏集团的董事长雷厉风行,是城市里年轻有为的女企业家,做事干净利落,从来不拖泥带水的……时娴走到季秋对面的沙发坐下,这才冷静地回了句:“季总,死缠烂打,这不是你的作风。” “我的作风我说了算。”季秋抬眸看着她,眼中平静,冷淡地道,“那是你不够了解我。” “很抱歉,我并不想了解。”迎上季秋不善的目光,时娴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揪住了沙发上的软枕,保持微微一笑,“我们有过约定,在生活上互不干涉。” “你又误会了,是你先不听话,而且我也没有干涉你的生活。”季秋放下茶杯,环顾了会四周,接下来一句话让时娴色变。 “而且我记得,这栋房子,你也抵押给了我。” “所以这也是我的房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