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放到宗门大佬》 第55章 喜欢 李书在众天魔,不,现在应该称之为“修士”。在众修士的目光中缓缓走向那块刻有“温央之墓”字样的墓碑前,轻轻触碰头顶玉簪,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粗布麻衣。 虽然不知道在天外天发生了什么,但能看出这些修士是真的服了陈姬,真心认为其是自己的主公。 那便无需多言。 他穿上麻衣,正衣襟,并未踏上眼前台阶,而是缓缓跪倒在台阶下。 身后红离、陈小白、刘沉鱼三人紧随其后。 高顺等人取出自己准备的白布白衣换上,整齐踏上神道,就好像上一次生命之时,跟随师门长辈进行祭祀大典,祭祀自己的先祖。 李书微微抬头,头顶乌云密布,他深吸一口气,背对身后修士,竭力嘶喊:“一拜!” 凄风苦雨,神道上白茫茫跪倒一片,一拜三叩首,三叩之响,声声重如春雷。 “再拜!” “三拜!” 一拜三叩首,三拜九叩首,声声重如春雷。 李书缓缓站起身,轻轻揉着被磕红的额头,面朝高顺,笑问道:“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肉身了?” 高顺点点头,哈哈大笑:“在中土神洲随眼瞧见一座看不顺眼的邪教门派,被我挥手镇压,顺便碾了他们的魂魄,夺了他们的肉身。” 周康苦兮兮地一笑,斜眼看向陈平。在那门派看上一具肉身,就是陈平现在身上这具,原本是自己看上的,却被陈平捷足先登,就因为这具肉身,二人差点没打个海枯石烂。 最后还是被高顺“护犊子”了一场,将那少年郎的肉身给了陈平。 自己虽然不服气,但看了看高顺的元婴境界,又看了看自己那虚弱的阴神体质,想着换个其他好看的皮囊也行。 但一转头,所有肉身都没了,就剩下几个老头儿和老太太,以及这个死胖子。 周康在老和胖之间选择了胖。 毕竟看着年轻嘛~~ 高顺转过身,面朝那些修士,沉声道:“在此地休息半日,不许打扰老主母安宁,明日起,进军十万大山深处!” 李书微微诧异:“这么早?” 周康冷哼一声,说道:“这还早?我们商量着要在七年之内拿下十万大山!” 一旁,陈平蹲下身摸摸陈小白的脑袋,对李书笑道:“要不是我师父要去大篆皇宫溜达一圈,立立威,我们现在就已经杀到山里面了。” 李书忍不住捂住脑袋:“一群莽夫。” 高顺哈哈大笑:“听闻大篆皇宫内有一位元婴巅峰的老神仙,那就让高某去尝尝咸淡!” “陈姬在天外天…”他看向红离,停顿一瞬说道:“很好。” 这语气让红离心中惴惴不安,不自觉地攥紧手中伞柄。 周康呵呵一笑:“有菖蒲那个狐媚子陪着,还有个天魔,咋可能不能,说不定我们走后,陈姬兽性大发,和菖蒲日日夜夜……” “住口!!”红离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怒喝,脸庞微微发红,眼眶忍不住湿润:“陈姬他…他不会,不是那样的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忍不住关心陈姬,听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自己心里就有一阵刺痛。 这个不争气的,可别回家带来个小娃娃啊… 该死,那个狐媚子,等见到她,一定撕了她! 她眼眸低垂,自己好像却是对陈姬有好感,从小时候就有。毕竟看着一个瓷娃娃在自己眼前,谁能不喜欢呢? 要主动一下吗?会不会显得自己很随便? 这微弱的表情自然逃不过高顺这位元婴大修士的眼睛,他只是微微一笑,对周康等人试了个眼色,对着众人抱拳:“诸位,高某去去就来!” 说完,便原地化为一道弘光飞向大篆皇宫方向。 周康看着高顺飞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肥胖的身体,哀叹一声:“这胖身体,御风也不好看啊。只能等到真仙境再改变咯! 他娘的,好高骛远的东西,老子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恢复到真仙境界还难说!” 修士一到真仙境界,便会有一道神通,名为“众生相”,所谓千人千面。就以周康为例,看到周康之人,若是心地善良,那便是看到翩翩贵公子。 若是观看之人心境狭隘,看到的便是一具白骨,亦或者一副腐烂的尸体。 红离一言不发地带着陈小白走向不远处的工人休息区,边走边问:“小白,陈姬他…不会和其他女人有染吧?” 陈小白把胸脯拍得“怦怦”响,义正言辞的说道:“红离姐姐放心,我家主子绝对不会的!” 闻言,红离心中微微安定,摸出十几枚香火钱,犹豫一会说道:“叫声干娘听听?” 陈小白瞪大双眼,震惊的看着红离,她打死也想不到这位公主殿下这么直接。 红离尴尬的摸摸头上晃荡的发钗,坚定地说道:“干娘说过,喜欢就去追求,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是因为一是腼腆错过自己喜欢的人,那才叫可惜。” 见陈小白还是一副看“痴情种”的表情,她轻轻咳嗽缓解尴尬气氛,说道:“我不会走我干娘的老路子,要是陈姬对我不好,我就…我就这辈子不见他。” 看着她一脸没出息的样儿,陈小白心里暗暗吐槽:“你和我那干奶奶有什么两样?我主子还没答应你,你就把以后他对你不好咋办都想好了,真是没出息。” 但看在那十几枚香火钱的份上,陈小白还是更没出息地叫了声:“干娘好!” 红离笑着揉揉陈小白的脑袋:‘真乖。’ 这一声“干娘”声音并不小,引得众修士纷纷侧目,陈平余光看向红离的背影,暗叹:“果真如此,怪不得主公时常提起这位“干姐姐”,原来是有一腿啊?” 周康咂咂嘴:“菖蒲那狐媚子这是没戏了?我其实挺喜欢那小姑娘的,够主动。” 李书则是默默注视着红离那纤细的背影,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陈姬和红离有一腿,但看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在眼前,怎么可能不心动? 现在确定他们真的有一腿,更喜欢了。 人妻嘛! 陈平跳起身,一把揽住李书的脖子,嘴里骂骂咧咧:“我干你娘,你这狗东西脑子在想什么?给老子吐出来!吐出来!” 第56章 荒淫无道的皇帝 大篆皇宫,一些官场老油条们根本就不来上朝,皇帝的御书房却是歌舞升平。 高旻自从登基以来,上朝次数屈指可数,一只手足矣。他搂着一位美人的腰肢,看着身前众多的莺莺燕燕,端起手边美酒畅饮一口。 身边美人只穿着一件轻纱,其余再无他物,轻轻捻起一颗葡萄递到高旻嘴边:“陛下。” 高旻有些烦躁地摆摆手,登基十余年,他早已经被美色掏空身体,但不知为什么,就是离不开这脂粉堆:“都把轻纱脱掉!” 美人们微微皱眉,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按照皇帝的指令褪去身上的轻纱,在偌大的御书房翩翩起舞。 高旻托腮看着这些女人,心里有些厌倦,心想要是刘沉鱼在就好了。但一想到马白当成宝贝的刘沉鱼是一个被自己蹂躏千百遍的货色,心里就忍不住发笑。 前两年听闻马白惨死家中,这位皇帝并没有什么在意,一位三境武修而已,朝廷武将一抓一大把。 “陛下,林首辅在殿外求见。”太监急匆匆赶来,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这位君主。 高旻厌恶地皱皱眉:“那个老东西来做什么?” 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挥挥手,示意那群早就厌倦的莺莺燕燕退下。对于这位父皇留下的托孤大臣,自己还是有些敬重的:“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位年过半百,两鬓霜白身穿朝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进御书房,看看那面色有些青紫、嘴唇发白的皇帝,又看看怀里那位贵妃,不由得叹息一声。 林陆行了一礼:“老臣见过陛下。” 高旻不耐烦地摆摆手:“赐座。” 等老东西坐下,他才问道:“首辅此行何事?” 林陆拄着拐杖,说道:“回陛下,河间郡、腾龙郡、青都郡突发旱灾,老臣恳请陛下从修建宫殿的银两中拿出一些,用以赈济灾民。” 大篆六郡之地,分别为河间、腾龙、青都、广平、中山、彭城,自从这位皇帝登基后便是连年灾荒不断。 高旻揉揉眉心:“那些刁民赈济他们有何用?河间、腾龙、青都三郡土地肥沃,有先祖庇佑,这旱灾明年就过去了,让他们再坚持坚持,在地里挖些野菜不就好了?” 林陆闻言,胸口一阵起伏,恨不得拿起拐杖敲死这个昏聩的君王:“陛下,三郡之地的树皮都被啃光了,再不拨款,怕是要发起民变啊。” “够了!”高旻站起身,来回踱步:“这银两到地方官员层层剥削,到那些贱民手里还剩多少?要我说还不如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来得实在。” “还有,这些事情您老人家不和六部商量,来朕这里做什么?赈济灾民,何必与朕说?”高旻招招手,示意那些莺莺燕燕过来,“刺啦”一声撕烂身边贵妃的轻纱,说道; “林首辅若是无其他要事,就先退下吧,朕还要忙着绵延皇嗣。” 林陆猛地用拐杖戳向地面,面部一阵扭曲,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气愤的转身离去。 这个皇帝算是彻底废了,只能寄希望到下一代了。只是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天,就不得而知了。 “可惜…可惜高祖留下的基业,怕是要毁于一旦…”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老者拄着拐杖走进雨中。 他看向正前方那座宫门,自己从一个小吏爬到如今首辅的位置,用了整整三十年。还记得当年刚坐上首辅这把椅子的时候,自己曾立志要为天下寒士铺出一条阳关大道,可如今看来,是这般可笑。 曾经三次推动变法,但都被皇帝和那些士族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阻碍,如今自己已经不起折腾咯。 人老了,早就将生死看淡,却也将身后事看得很重,只希望自己百年之后,能落得个好名声,能为林家后辈谋得个衣食无忧。 高旻推开贵妃,快步走向殿门,看着这位垂垂老矣的首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有那么一瞬间的愧疚,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被厌恶所取代。 希望这个老东西快点死,那样就没人老在自己耳边唠叨;又不希望他早点死,那样自己的江山会坐不稳。 “林先生!!” 林陆走在风雨中,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转头,只是径直走向宫门。现在的自己只想快点离开这皇宫,在自己府上召集门客,商量拨款多少合适,怎么样才能保证银两安心交到百姓手中。 “保重身体!” 林陆微微停顿脚步,但下一刻便走出宫门,苍老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我也想好好活着,我也想大篆万年。” 高旻回到御书房,看着侧卧在软榻上微微翘起玉足的贵妃,哈哈一笑,扑进这美人怀里,开始“驰骋”。 大篆京城内,高顺在一位小商贩手里接过一支烟杆缓缓走向皇城。 他往烟杆里塞了一些烟叶,烟草无火自燃,高顺深吸一口,咂咂嘴,一脸享受:“他奶奶的,在天外天就想这一口烟,现如今可算是吸上了。” 看着腰间的烟草袋,眉头微蹙:“这烟草不对啊,这么难抽,下次不买了。” 高顺收起烟杆,声音以雄浑内力激荡而出:“十万大山修士,高顺,来访京城!” 自从得到那位“共主”的允许后,陈姬和高顺等人已经将十万大山当成自己的后花园,或者说自己的地盘。 京城街道上,一尊高达四十余丈的雪白金身法相平地而起,手持一杆长枪“破阵”,枪尖直指那座大篆皇宫。 意犹未尽的高旻只能草草结束,披上龙袍对门外太监大喊:“快去请护国真人!快!” 还不等太监迈开脚步,皇宫内司天监便有一尊同等高的法相拔地而起,直上天幕,朗声道:“山神庙高顺?可敢入天外天一战?” 若是在京城斗法,势必会伤到城中百姓。百姓死伤事小,有损皇家威严事大! 现在的高顺一听到天外天就心烦,却无二话,直接掷出手中长枪,将皇宫那十八道宫门撞个稀碎。 最后,长枪镶在那座象征着皇权的龙椅上。 高顺扭转手腕,还算周康有良心,将这把仙兵暂借自己,不然还真没把握稳压这位护国真人一头。 他一个蹦跳起身,身形连带着法相直上天幕。 第57章 来到新地图 高顺和那位护国真人遥遥相望,双方都不曾出手,却一直以自身大道对抗。 这位真人有一国国运加持,始终占据上风。而高顺那遗蜕还没完全适应,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真人面色凝重:“道友,身为兵家修士,来京城撒野,就不怕白玉京追责?” 高顺扶正头顶金冠,他娘的,打个架把自己头顶金冠都打歪了。 人间众多修士中,闹皇城杀皇帝唯一不会被白玉京追责的只有两种,一是剑修,二是山下武夫。 前者是真的犟种,你追责我,我可就去妖族大地帮着外人来砍你咯~ 后者是“我凭借真本事打死皇帝,你管我做什么”?武夫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修士,不受天道约束,况且贱命一条,你想拿去便拿去。 而兵家修士唯一不触犯白玉京底线的就是……造反。毕竟和自身大道息息相关,我靠战争磨砺自身大道,你白玉京也要管上一管? 高顺抬手一招,将镶嵌在龙椅上的破阵招至身前,在手掌握住枪杆的那一瞬,气势瞬间暴涨,逐渐有了破十入十一的趋势。 “高某今日前来,没有别的意思,单纯闹事来了。” 眼看着高顺就要一枪刺来,真人掂量一番这把枪的分量,感觉自己好像干不过啊。他连忙摆手:“道友,有话好好说,为名为利都好说,这个护国真人的头衔你拿去,咱们大篆还差个首席供奉,也给你好不好?一个月给你三千颗香火钱!” 高顺怒骂:“你搁着恶心我呢?” 一枪递出。 “今天不是你跌境就是我死,没得商量!” 真人见真的谈不拢,无奈只能象征性摸出十几张金色符箓抛向空中:“道友,要闹事的话,跟我的阴神和阳神身外身说去吧!” 说完,真身立马回到司天监,开启城中护城大阵,只余下一老一少的身外身在原地对抗高顺。 那老者双指掐剑诀,手中凭空显出一道剑光,轻声道:“道友,回头是岸!” 少年微微抬高身形,与那老者平齐,嬉笑:“若是执意如此,那我二人便是拼了身家性命也要将道友永远留在这京城之中!” 高顺看着这一老一少两尊身外身,不由得有些惋惜,入主这具遗蜕之后,自己被共主设置的法阵阻碍,加上本就是阴神之身,这就代表着此生再难有身外身这么个东西。 看着周身被真人抛出的十几张符箓凝聚而成的铁索连环阵,高顺微不可察地皱皱眉:“大意了,我不擅长破阵。” 两道剑光接踵而至,高顺毫无惧色,双手翻飞掐一道兵家请神印,口中轻吐两字:“敕令!” 头顶数口漩涡张开,一尊尊在武庙享受香火的金甲神灵从天而降,他哈哈大笑:‘我不擅长破阵,但兵家擅长啊!’ 他缓缓抬起长枪,指向皇城司天监:“今日,阵斩司天监六百术士!” —————————— 陈姬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年后,身处一处荒郊野外,一旁菖蒲升起一堆篝火,正在烤着一只兔子。 他环顾四周,不远处有一间简陋的小茅屋,并无被褥,只有两张小床。 “公子,你可算醒了!”菖蒲提着兔子,兴奋地跑来。 陈姬并未言语,盘腿而坐双手叠放腹部,默默感受着自身境界,经过岁月的沉淀,境界也自然而然的突破至金玉巅峰。 现在的陈姬已经二十岁了,是不折不扣的大人了。 他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子拉碴的。眉心一闪显出细小飞剑,开始刮胡子,谁让自己颜控呢? 四境之后终于不用再张口吐飞剑了,有损宗师风范。 他轻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菖蒲摇摇头,如今的她早已经没了在天外天那副贵妇的模样,变得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不知道,也许是在共主造就的梦境中,我在这里枯坐了十几个年头,始终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加上你一直昏迷,我也不敢走远。” 陈姬一听十几个年头,立马就炸了:“啥玩意?” 那狗皇帝岂不是老成狗了? 他赶紧掏出一张路引符点燃,二人就这么啃着烤兔子默默地看着符箓燃烧。 一个月时间过去,符箓才堪堪烧完,陈姬这才松了口气:“此地光阴流水较为缓慢,原本一个时辰烧完的符箓现在一个月才烧完。” 菖蒲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陈姬。原本的少年长成青年,容貌算是彻底长开了,愈发俊美,让她一个女人都有些微微羡慕嫉妒。 陈姬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有东西?” 菖蒲赶紧摇摇头,一脸痴笑:“好看。” 陈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拍拍身上破旧的衣衫,感受了一下,心魔还在丹室沉睡,差不多要到自己元婴或者更高境界才能醒来。 他朝小茅屋走去,示意菖蒲别跟上。 来到小茅屋,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就连桌子都钉得歪歪扭扭,连个杯子都放不住。 他扶了扶额头,从火琵琶中取出那柄仙兵品质的长剑和紫金冠,将散落的长发束起戴上紫金冠,随后又取出两件白衣,一身自己穿,一身…给菖蒲吧,整天穿个破衣烂衫的也不是那回事啊。 陈小白不愧是陈姬的“漏风小棉袄”,把陈姬从少年到青年的衣服全部都准备好了。 陈姬穿好衣服,将长剑别在腰间,抬起手腕看了看,绿色麻绳还在,这才放下心来。他是真的害怕一觉醒来自己浑身上下的本命物全部消失不见。 就在他换衣服的空隙,菖蒲趴在门口不远处,双眼紧紧盯着陈姬看,直到陈姬换好衣服走出来,递给自己一件白衣:“去换上吧。” 不多时,菖蒲换好衣衫,抖了抖袖子,有些宽大,不合身啊。 她看了看陈姬一身文武袍,又看看自己略显拖沓的衣服:“要不…换换?” 陈姬摇摇头,摩挲着腰间剑柄:“去四处走走,寻找一处极阴之地,吸收一些鬼气。” 菖蒲兴冲冲地跟上陈姬,说:‘我知道我知道,有古战场的地方才算是极阴之地中的极品!’ 陈姬并未作答,而是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去。也不知道东南西北,因为自己是个路痴。 第58章 鬼气 陈姬按照李贺所赠书中记载的方法双指掐诀,打出数道光球。 光球急速向远方冲去,光芒也从原先的黄色逐渐变为微红色,随着光球的不断闪烁,陈姬摩挲着下巴,眼神闪动。 极阴之地也分为上等下等,下等是那些大面积的万人坑,而上等则是死了数千万人的古战场遗址。 菖蒲说道:“附近的极阴之地品质都不高啊,最多就是个乱葬岗。” 陈姬沉吟片刻,说道:“权当碰碰运气,饭要一口口吃,鬼气也要一点点积攒。” 随着二人越来越往前,光球的颜色也越来越重,逐渐变为深红色,甚至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片刻之后,光球“砰”的一声炸碎,化为漫天光点。 而此地,刚好是一片悬崖峭壁。 陈姬站在崖边向下看去,底部是一座宏伟的城池,只是如今已经变成鬼气森森的废墟。 “要下去吗?”菖蒲小声问道,哪怕自己是修士,也对那种伸着长舌头的女鬼感到害怕,这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这道寻尸诀,每次打出光球便要半个月的时间修复,我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了,就在此地!”说着,陈姬一跃而下,跳下悬崖。 菖蒲咬咬牙,紧随其后。 刚来到此地,菖蒲就一个没忍住干呕起来,只因为脚下绿油油黏黏糊糊的全是尸水,远处房梁上隔三岔五地挂着骸骨,在黑夜中燃起蓝色的鬼火。 转头看向陈姬,他就像没事的人一样,脚底始终距离水面一寸。 菖蒲刚要说话,就见陈姬脚步不停地朝深处前行,御风了大概三四里的路程,他才堪堪停下身形。 “怎么不走了?”菖蒲并没有御风,身上脏都脏了,索性用脚在尸水里趟着,多年在天外天野狗刨食的经验告诉自己,此地一定有宝贝。 只是身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和在水中行走的感觉并不好受。 “鬼心在自动吸收此地的鬼气,寒毒入体,走不动了。”陈姬的声音变得冰冷:“我们现在在这座城池的正中央,鬼气最盛,也最适合吸收。” 说着,他指了指面前一座老人的宏伟石像,说道:“我在此地修炼一阵,你千万别走远。” 菖蒲抬眼望去,是一座手臂被光滑切开的石像,而陈姬就盘腿坐在断口处,双眼微微闭着,额头不断有冷汗冒出。 她点点头,指了指城中的四条街道:‘我就在这里转转,绝不走远。’ 见陈姬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菖蒲也识趣地闭上嘴巴,随意挑选一条主道走去。 整座废墟中,如今只剩下淌水声和陈姬的呼吸声,显得很诡异。 陈姬默默感受着自身各大气府的状况,如今心魔已不再是顾虑,那么就可以着手炼化几件法宝灵器,从而让自己的身体变为洞天福地相衔接的状态。 至于头顶那紫金冠,在吸收方圆千丈鬼气的同时,也在过滤杂质,为自己积攒灵气。 这样日后自己斗法,哪怕灵气枯萎也不再是顾虑。 紫金冠上镶嵌的六颗细小的透明水晶,有两颗在逐渐变为黑色。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一个月过去,陈姬也从刚开始的吸收鬼气变成炼化鬼气为己用。 这段时间的菖蒲一无所获,仔细想想,这里虽然鬼气森森,但要在此安一座休息场所也不是不可以。况且陈姬也是想在这里修炼的。 她环顾四周,最后将目标定在距离石像最近的大宅子里,门口牌匾的“城主府”字样早已经脱落,墙壁甚至有些坍塌。 菖蒲调动自身灵气将周围打扫一番,将院内尸水全部调出去。也许是寒气太盛,自己每次调动体内灵气,便会有丝丝缕缕的痛感。 这种痛感让她很…兴奋,就像被人扇巴掌一样! “好像被陈公子…嘿嘿,扇两巴掌?” 菖蒲开始洒扫房间,也许是一个月不休息太累了,也许是无聊的,她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陈姬缓缓睁开眼睛,周围灵气已经被吸收得差不多,鬼气却还不到千分之一。可见此地并不是死了几万人,而是数十万,乃至百万也有可能。 他转头看向菖蒲所在的大宅子,发现她正睡得香甜。陈姬无奈地笑笑,御风而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宅子,思索片刻后又回到城中。 在各个房屋中随意抓取几根死人白骨,在期间陈姬发现奇怪之处:“为何这些尸体…全都是脸朝下?并且无论哪个街道,他们都是在朝着一个方向,好像在…逃命?” 就当是一个小插曲,陈姬将白骨收入火琵琶,继续坐回石像,这次并不是吸收鬼气,毕竟牛马也需要休息。 他翻出一本阵法书籍,是在天外天“缴获”的,原本想着撕了画符,现在看来是用不上咯,自己在临昏迷前,共主隐隐约约地告诉自己: “天魔归乡”四个字,他对这个共主无比信任。 加上火琵琶中的两件仙兵和一具遗蜕消失不见,陈姬便能猜出他们安然无恙。 不然共主还能收回去? 这么小气? 陈姬仔细地翻看手中书籍,越看眉头越紧。里面详细描述了阵法、阵图、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可谓是手把手教给自己。 但陈姬就是学不会。 根本学不会。 一天时间过去,菖蒲还没醒。陈姬就这么将书籍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几遍,里面就记载了三个阵法,但…看不懂里面的字。 陈姬揉揉眼睛,“啪”的一声合上书籍,嘴里骂骂咧咧:“他奶奶的,这阵法真是…博大精深,我就是学不会! 这玩意儿谁研究的?是给人学的?” 学不会干脆不学了,他围绕着宅子将白骨像书中那般摆好:“比葫芦画瓢,我就不信我弄不出一个阵法来!” 三天时间过去,白骨换了一批又一批,陈姬体内灵气也越来越少,但是效果也很显著。 就在宅子外面升起一阵白烟。 然后没了。 正当陈姬想要再试一试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菖蒲还没醒! 他慌忙走进房间,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菖蒲,伸出手指探鼻息:“有气啊……” 陈姬捏住她的下巴一看,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有气,但也快没了。” 第59章 女鬼饮血 环顾四周,发现整个房间被菖蒲收拾得很干净,陈姬用引力术将菖蒲托起放在床上。 引力术,是修士必学的术法,没有之一。陈姬在九岁初学登山法之时便会,而且相当熟练。无非就是灵气外泄,将物品招来或托起。 此时的菖蒲面色苍白,嘴唇青紫,俨然一副尸毒入体的模样。 陈姬双手合十在胸前,轻声说道:“多有得罪。” 将鞋子脱下,掀起衣摆露出白皙的脚腕,忍不住咂咂嘴。上面全是一些干涸的尸水,脚腕处一道细微的伤口,周围血肉已经腐烂,尸毒应该就是从此进入各大窍穴。 陈姬忍不住咂咂嘴:“四境修士体魄金枝玉叶,收拾房间能把自己划出伤口,睡个觉能让尸毒入体,姑娘真是天才中的天才。 就你这样,居然能在天外天当那群山海宗修士的老大,真不容易。” 菖蒲脚腕被陈姬攥着,有些不舒服地哼哼两声,像野猫叫春一样。 陈姬取出短剑,笑道:“忍着点,别哭。” 说着,迅速用短剑将脚腕处那块腐烂的肉剜下来,菖蒲疼得皱起眉头,嘴里嘟嘟囔囔的听不清楚,但陈姬能猜到应该是在骂自己。 他松开菖蒲的脚腕放回床上,随便扯过一床全是灰尘的被褥替她盖上。随后迅速抓起她的手腕,将其五指割开放毒血。 “放血的办法是我在书上看到的,不知道管不管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受着吧你。” 仍有其手腕垂落在床上,鲜血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换上一颗鬼心之后,能让陈姬兴奋的也只有鲜血。 他收回视线,缓步走出房间,在檐下台阶处坐下,并迅速取出天师印和天师剑。 此地鬼气太重,鲜血的气味保不齐会引来什么孤魂野鬼和凶残猛兽,看在菖蒲姐姐这段时间还挺老实的份上,就当两天门神。 就两天,多一天也不行。因为自己要去搜刮白骨了。 “各路妖魔鬼怪都别不长眼啊,凡有妖邪作祟处,便有龙虎山道士携印背剑下山。对,就是我手上这一印一剑,都小心点啊。” 这么长时间不和人说话,陈姬感觉自己都快被憋出来毛病了,只能晃悠着桃木剑自言自语。 在这座鬼城中白天时间很短,也就午时这一个时辰是白天,其余时间全是雾蒙蒙的黑夜。 陈姬有些疲惫,抱着剑打了个哈欠,心想要是能来个妖魔鬼怪来陪自己就好了。 风吹过尸水面,发出“哗哗”的声音,有些瘆人,但更像陈姬的催眠曲,让他打不起精神。 修士哪怕辟谷,也是会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和欲望,不然也就没有这么多修士花大价钱从合欢宗购买鼎炉了。 当然,睡眠也是一种生理需求,连续一个多月的不眠不休,让现在的陈姬心神俱疲,抱着桃木剑打起瞌睡: “我就…眯一会,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在陈姬睡着之后,原本除了菖蒲再无他人的房间里,莫名其妙多出一只身穿红衣吊死的女鬼。 她的脖子伸进那三尺白绫中,伸出长长的舌头,身体有规律的荡啊荡,时不时发出一阵细不可查的呜咽:“我死得好惨…我死的好惨…” 这一阵细微的声响让陈姬瞬间来了精神,甚至还有些兴奋。来了来了,终于有个鬼来陪自己咯! 但他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微微调整一下坐姿,让自己能够看到那只女鬼,继续装作熟睡过去的样子,就连呼吸都放得极其平稳。 这稍微的动作被女鬼发觉,她立马停止摇晃身体,静静地注视着那青年,和他怀里的天师剑。 真是怕极了那群龙虎山的天师,时不时就去乱葬岗“扫荡”一波,把这里的鬼当成自家后花园刷。 当然,她并没有亲眼见识过,只是听以前的长辈提起过,说龙虎山的天师抓鬼手段,极其残暴、极其有效率、特别过分。 见陈姬真的没反应,那女鬼又开始荡起身子:“我死得好惨…负心汉,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不一会,那女鬼兴许是荡累了,居然把脖子从白绫里伸出来,也不去伤害菖蒲吸食其精魄,而是…趴在地上,舔舔菖蒲流下来的毒血。 “好没出息的一只鬼。”陈姬心里哀叹一声,“这有啥好玩的?” 若是她伤害菖蒲,自己还能“名正言顺”地把她打个魂飞魄散,顺手斩妖除魔,现在好了,人家就舔舔地上的血。 把地上的鲜血舔干净,女鬼好像意犹未尽,居然躺在地上用嘴去接菖蒲流下的血,到最后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舔她的手指。 “那个…我能不能说句话?”陈姬忍不住站起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女鬼一个机灵,心里害怕万分,自己只是一个道行浅薄罡风一吹就散的小鬼,哪里扛得住一剑?但还是装出呲牙咧嘴的模样面对着陈姬: “别过来!再过来我…我就吃了你!” 她死死盯住陈姬手中的天师剑,眼中满是惧意,心里悔恨万分:“早知道就不嘴馋,挂房梁上不下来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陈姬呵呵一笑将天师剑放在桌子上,去厨房取出一只有些灰尘的白碗,用袖子擦拭干净。 拔出横在身后的短剑,划开自己的手腕。刺痛感布满全身,鲜血顺着手腕划下流进白碗里。直到接了一整碗的鲜血,陈姬才笑眯眯地把碗递过去: “吃饭嘛,哪有不吃饱的道理?” 女鬼看着那一碗散发着阴寒之气的鲜血,若是喝了定能让自己功力大涨跻身二境,从此不再怕罡风吹拂,也再也不用害怕那些所谓的老鬼来收取保护费。 心中一番天人交战,女鬼接过鲜血,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陈姬则是坐在椅子上,修士体魄几乎是随心而动的将伤口愈合。 喝下一碗鲜血,女鬼感觉本就没有温度的身体变得更冰冰凉凉了,舒服地打了个寒战。她舔舔嘴角:“恩人,下次帮我抓两只野鸡或者兔子就好,不用这么麻烦,我不挑食的!” 陈姬哈哈一笑,手指摩挲着腰间剑柄:“你还想有下次?” 第60章 负心汉 女鬼弱弱地问道:“没有下次了吗?” 陈姬笑着摇摇头:“当然没有下次。”他指向菖蒲:“等她一醒,我们就要走了。” “你刚刚说你死得冤,怎么个冤法?” 女鬼微微一愣,随后又把头伸进白绫里晃荡起来:“你管这些做什么?反正都要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姬指了指桌子上的天师剑:“凡有冤屈处,便用天师剑。” 虽然自己已经不是龙虎山道士,但还是愿意做一些积德的好事,权当为泉下有知的娘亲积攒福报,下辈子投胎到个好人家。 女鬼身体荡来荡去,语气轻松地讲述自己的故事,就好像是这事情并不是自己的,而是一个陌生人: “我是这玉指城城主的庶女。 以前我出去和朋友踏青,在玉指城外遇见一个落魄的读书人。看见他的时候他都快饿死了,当时看他长得还不错,就想着把他留下来给我当个下人什么的。 后来他在府上时间久了,我发现他这个人还不错,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渐渐地喜欢上他,与其私定终身。” 女鬼身体不再晃荡,而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一双猩红的眼睛变得澄澈,思绪飘远,语气轻快: “后来啊,他告诉我他想要考取功名,想在朝中有个一席之地。那时我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但为了不让他失望,还是偷偷拿了家里的钱财,为他准备路上的盘缠,把他送出城去。 我等了很久,一月?两月?直到孩子出生,我还在等,一年,两年,天天等着他,他说过等有了功名,中了状元就会把我八抬大轿娶回家,会让我在京城生活,无忧无虑的。” 陈姬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天师剑已经出鞘,他轻轻地弹着桃木的剑身,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像在为这个故事奏乐。 女鬼无所谓地耸耸肩,白绫随之抖动,画面显得有些诡异: “我等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不记得多少年了,他始终没有来。直到后来啊…他的同窗好友给我寄来书信,那时候我才知道,他真的很厉害,高中状元。” 女鬼眨眨眼睛,兴冲冲地说:“那时候我可高兴了,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我那如意郎君多年努力没有白费!正当我去京城准备见他的时候… 我看到了他,他骑着高头大马,和公主依偎在一起。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不仅骗财骗色,他还是个负心汉。 什么狗屁吃不起饭,什么狗屁文人风骨不愿意受嗟来之食,都是假的,他是想着要我这个城主的女儿做个最坏选择,如果没有高中,他就会回来娶我!” 陈姬微微一笑,接过话头:“若是中了,便会用同样的方法讨得公主欢心,从此嫁入天家?” 女鬼迷茫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样的手段,能博得公主殿下的欢心,我只知道那天的我,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一个偏远小城城主的庶女,咋个能跟一国公主比? 我带着女儿回到玉指城,就在这间房间里,把自己关在这里,好久好久。有点恨自己这个傻脑子,加上我母亲是个小妾,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城主夫人总是对我冷言冷语。 后来大家都知道了,未婚先孕,多败坏名声啊。我和女儿一上街,那些百姓都盯着我们看,眼里全是讥讽和嫌弃……” 她轻轻晃动脚丫,笑着说道:“我问女儿怕不怕死,她说不怕,后来我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 既然世间已无牵挂,那不妨就死死看? 我买了一包砒霜,分成两份,一份给女儿喂下,一份给我自己。害怕自己年轻气盛死不掉,我又弄了条白绫,年少时读话本,都说女子上吊最难看。 但我本来就不好看啊。 我死后,无人发现,无人收尸,直到腐烂味满天飞才被发现,然后草草下葬。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鬼魂,我也不知道,我感觉我也没什么执念啊。” 陈姬突然想起来以前在龙虎山的道书上见过一道轮回符,专用于鬼魂投胎,但会消耗自身一大笔功德。 他提起手中桃木剑,笑道:“需不需要帮忙杀人?无偿的。” 女鬼摇摇头:“你这小公子真奇怪,就这么喜欢用剑?” 陈姬疑惑地问道:“此话怎讲?” 女鬼指了指他腰间长剑,说道:“腰间悬挂一把,背后横放一把,怀里还抱着一把桃木剑。是害怕旁人不知道你是剑客?就要把剑客两个字刻在脸上?” 陈姬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剑太多,赶紧收起腰间悬挂仙剑和桃木剑,只余下腰间横放一把短剑。 他笑着说道:“其实杀人不麻烦的,手起剑落,一剑取头颅,干净利索。” 女鬼依旧是一脸淡然:“真的不需要,其实看着他过得好……我很高兴。” 面容依旧是年轻女子的女鬼看向窗外,轻声道:“我好像有十几年没见到太阳了,自从死后,它变得好耀眼,好像看一眼就能烧死我。” 陈姬撕下一张书页,取出神灵血液开始画符。女鬼忍不住嘟囔:“看吧,你这点就比不过他,他爱书如命,从来都是当宝贝供着。” 一旁,陈姬用手指歪歪扭扭地画符,一笔一划都极其认真。燃烧此符,地府三日内派遣使者前来勾魂。 什么功德不功德?我陈姬这辈子就没有什么功德! 符成,拿起天师印一印砸下。 陈姬捻起在女鬼面前晃晃,说道:“可还有遗言?” 女鬼无奈地笑笑:“遗言早就说完了,现在是鬼,哪里还有遗言?” 陈姬点点头,双指掐住符箓,厉声道:“奉龙虎山天师敕令,得此符之鬼怪前往幽冥地府,万鬼不可侵、鬼差不可辱、阎罗不可审,生前重重业障一笔勾销!” 符箓迅速燃烧,散发着淡淡的书卷气,令人心旷神怡。在女鬼胸前,有一枚天师印的印文在昏暗的房间里熠熠生辉。 “五雷正统。” 女鬼呆呆的看着陈姬,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自己早已经习惯了玉指城来回飘荡,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从没想过还有来生,只等时光变迁,自己随着时光的车轮化为世间泥土。 陈姬咧嘴一笑:“给我指个方向,我去就来!” 女鬼缓过神来,轻轻一笑:“那小女子在此谢过恩人。” 第61章 要驸马的脑袋 昏暗的房间内,女鬼从三尺白绫上下来,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小轩窗外的一轮明月,拿出抽屉里的梳子轻轻梳妆。 她要让自己体面地离开这个“家”。 “小轩窗,正梳妆,无言,唯有泪千行。” 拉开衣柜,拿出早已经布满蛛网的大红嫁衣轻轻抚摸:“下辈子…不要再喜欢你。” 女鬼穿上红妆走出房间,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豆蔻之时常听的词句,眼神温柔地看向门口。 好像那状元郎正如当年一般,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余家贫,耕织不足以自给……” 不多时,有一位浑身满是尸水的女子取代状元郎的位置,她有一双金色的眼眸,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眼神温柔沉醉,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件在天外天缴获的琵琶。 琵琶声悠扬,配合着女鬼的戏声在黑夜中形成一幅阴暗唯美诡异的画面。 “陈公子呢?” “估摸着是帮我砍人去了?” 菖蒲静静地斜靠在门框上,轻声问道:“你们这个国家…大不大?” 女鬼摇摇头:“只有三个郡。” 菖蒲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随他闹咯。” 乌云压城,天空中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菖蒲的眼神逐渐恢复宁静,靠在门框上沉沉睡去。 ———————————— 皇宫内,歌舞升平,一国之君寿诞,几乎是掏空财库才有了这般盛大的场景。 一位巡逻士兵莫名其妙就被拽到一处犄角旮旯里,抬眼看去是一位头戴紫金冠的俊美少年,正用一脸阴恻恻的笑容看着自己。 陈姬微微一笑:“问你个事,你照实说,我不打你。” 士兵使劲摇头:“打死我也不说!” “你们护国真人几境?” 士兵茫然地瞪大眼:“啊?啥玩意?” 陈姬“哟呵”一声,可以啊,还是个硬骨头!抬起一脚踩在士兵胸口,微微用力震碎胸口护心镜:“几境!” 那士兵喷了青年一脸血,嘴里骂骂咧咧:“我干你大爷,我不知道!” 陈姬揉揉眼睛,他奶奶的,血喷眼睛里了。心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脚腕用力挤碎士兵胸口血肉:“问你话呢!” 护心镜碎片扎进血肉里,让士兵疼得直呲牙,他嘴巴依旧不干净:“他奶奶滴个熊,我不知道啊!” 陈姬松开脚:“真不知道?” 士兵捂着胸口,差点没哭出来:“这位大爷,俺是真滴不晓得,俺…我知道我不早说了吗? 我…我们这里护国是几位武夫,没有啥子真人啊!只有护国将军。” 一不小心把家乡方言爆出来了。 陈姬有些不好意思地掏出一颗丹药扔进士兵嘴里:“抱歉,我打错了。” 转过身,还能听到士兵嘴里的骂骂咧咧,又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血,越想越气。他猛地转过身,把那士兵吓了个半死:“你…你干啥?” 陈姬一巴掌扇掉士兵一颗后槽牙:“下次嘴巴干净点!” 一袭白衣落在宫殿主道上,腰后横短剑,腰间悬挂五雷印,文武袍露出那件本命物金甲。大摇大摆地走进宫殿。 坐在龙椅上调戏爱妃的老皇帝看到那青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大殿,心中有些气恼,那些禁军都是吃干饭的?一个小屁孩都拦不住? “敢问阁下前来所为何事?” 陈姬微微行礼,秉持着出门压两境的宗旨,说道:“在下…陈平,是兵家二境大圆满修士,来此地是为了讨个差事。” 一听是修士,那老皇帝眼神瞬间亮起来,建国这么多年,可还从来没见过修士啊:“快赐座!” 陈姬环顾一圈,看到席位中间的一个小白脸,跟女鬼描述的状元郎一模一样:“我想坐在这位俊哥儿身边,坐在其他老头身边我心里难受。” 皇帝捋着胡子哈哈大笑:“仙师有所不知,这是我朝状元郎,更是当今驸马,颇有诗才,被称作天庭文曲星下凡呐!如今白凤门的铜钉上还刻着他的状元名!” 陈姬心想可算是没认错,很配合地哈哈大笑:“有所耳闻!” 太监搬来一张软垫,让陈姬坐在上面,并上了很多肉食和一壶美酒。 “谢过陛下!” 陈姬坐在软垫上,也不言语,只是闷头吃饭,一口肉来一口酒,吃得满嘴流油,把众大臣看得目瞪口呆。 那老皇帝已经决定,若是此人是个骗子,一定要把他扔进油锅烹杀! 状元郎看着陈姬的吃相,满眼都是嫌弃,犹豫片刻后才夹起一块肉食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一脸高官看不起人的表情。 自从当了驸马,生活越来越奢靡,结交的也都是上流人士达官显贵,当然,已经没人知道自己出身寒微。现在的自己就是上等人! 陈姬满饮一口美酒,擦擦嘴,也不在乎众人的目光,而是转头看向驸马爷,笑道:“还记得玉指城吗?” “啪嗒”一声,驸马的筷子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结结巴巴地问:“什么、玉、玉指城?我…我怎么会知道那种穷乡僻壤?” 陈姬哈哈一笑:“真不记得?” “你这人真是奇怪,说了没去过就是没去过,怎么一直问不停?” “那城主家的庶女呢?” 驸马惊恐地瞪大双眼,他是知道那个女人上吊自杀的,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又没强怕她为自己生孩子,当时那一晚也是她自愿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要是是个儿子,自己兴许就留在身边当个小书童了,可既然生得不带把,死了就死了,和自己没关系。 对! 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僵硬地转过脖子,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我…不知道。’ 陈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众大臣和皇帝、公主听得一清二楚,如今一个个都看着驸马。 陈姬站起身,拿起桌上手帕擦擦嘴,对皇帝笑道:“我这个人做事喜欢连吃带拿,还望陛下不要介意。” 皇帝脸色阴沉地站起身,冷呵道:“阁下想拿什么?” 陈姬抬起手,将手掌放在身边还没缓过劲的驸马头上,轻轻一震。 这位享受十几年的驸马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脑袋就被震了个稀碎,白花花的脑浆和温热的猩红鲜血向四周喷溅。 “负心汉的脑袋。” 众人还没缓过神,就看那白衣青年指着酒壶笑道:“酒不错,帮我准备几坛,我不白拿,给钱。” 第62章 降下一道天雷劈死我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尖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整个皇宫陷入混乱之中。 数百位禁卫军乌泱泱将陈姬包围起来,枪尖直指这位白衣魔头。 皇帝老儿指着他,怒目而视:“黄口小儿,你放肆!” 陈姬若无其事地坐下,无奈地说道:“陛下,您听我解释,我真的只是来喝酒的。” 他用手指沾了沾桌子上的鲜血,在指尖轻轻揉搓,鲜血还有温度,就像这不知姓名的负心汉灵魂尚存世间。 在不远处,一位长相五大三粗的男人正紧紧盯着自己,气息内敛,完全看不出境界。陈姬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若是能看出境界还好,那要是看不出…就一定比自己厉害。 皇帝老儿也很郁闷,好好一个六十大寿过成这个熊样,自己本想这年轻人若真是修士,那便赏他个一官半职,做个供奉什么的为国家撑撑场面。 现在倒好,倒是闹出一出幺蛾子,死了个驸马是小,有损天家威严是大。 越想越气,他重重一挥袖子,沉声道:“杀了吧!” 在他的印象中,再厉害的神仙人物也挡不住千军万马的冲撞,就算挡住了,那就拿攻城弩招呼。 况且听着这青年才二境,二境?抗的下几根攻城弩箭? 陈姬故作憨傻地问道:“啊?不卖给酒了?” 话音刚落,身后武士一刀已经劈向陈姬脖颈,陈姬立马低下头,一手攥住刀刃,也不管会不会伤到手掌,直接把刀刃掰断。 陈姬攥着断裂的刀刃在手中轻轻一震,碎片如暴雨梨花般射向身前武士,瞬间伤及一大片。只伤肉体不伤及其性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能让自己感到兴奋的,便只有疼痛和鲜血。它能让自己感觉到兴奋。 这也许就是天生的坏种? 皇帝微微皱眉,对那体型雄壮的将军说道:“刘国公,交给你了。” 刘姓国公缓缓站起身,在看到他体型的瞬间,陈姬就后悔了,这大哥足足两米半,手中攥着一杆一丈长的画戟, “那个…咱…有话好好说?其实你也可以把我头拧下来的,就当给驸马爷赔罪?” 那刘国公迈动雄壮的大腿,一拳朝着陈姬的面门袭来,速度之快已经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白衣青年避之不及,被一拳打飞十数丈,身形倒退至大殿门口。他抬手揉揉塌陷的鼻子,心里叫苦不迭,真是恨透了那“谎报军情”的小兵:“护国将军这么强,你奶奶的,咋不早说啊!” 话音未落,那刘国公画戟已经抡圆,冲陈姬的脑袋袭来。 陈姬赶紧蹲下身躲过这一戟,头顶朱红色柱子被一戟劈断。 沙石飞扬,迷得人睁不开眼,陈姬用手揉揉双眼,刚想问一句你是拆家还是打架,就莫名其妙被刘国公一脚踹在下巴上。 “咔啪”一声,下颌骨碎裂的声音响起,陈姬下巴耷拉着,疼得眼泪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帝见那白衣青年刚有要求饶的趋势,想要让刘国公收手,就见那高猛武将一脚直接把那修士的胸膛踩穿,鲜血向宫廷喷泉一样伯伯而出,染红黄金铺就的大殿。 刘国公咧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竟真的按照陈姬先前所说,把尸体的脑袋生生扭断,提起头颅面向皇帝大笑:“陛下!俺把他干死了!” 皇帝扶住额头,心里大骂这个蠢货,先不说那白衣青年秉性如何,是否能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所用,单说那姣好的容貌,给公主当个贴身太监也是极好的啊。 还能安抚一下公主那受伤的小心脏。 转头望去,公主正抱着驸马爷的尸体失声痛哭,她看向皇帝:“父皇……” 嘴巴微张,但心疼得说不出话,感觉心脏有些鼓胀,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皇帝哀叹一声,看向刘国公:“死透了?” 要是死透了,那就死透吧,就当赔了夫人又折兵。 刘国公尽量将一双芝麻绿豆大小的眼睛瞪圆,盯着陈姬的头颅左看右看,甚至还拿着在手里把玩一番。 好像…死了吧,自己只是一位极致武夫,并不了解山上修士的神通,只见手里的头颅被打得不成人样,头发披散着。再看看尸体,那玉佩和短剑应该是被自己一脚踏碎了。 他嘿嘿笑笑:“陛下放心,这贼人的确是死透了!” 皇帝摆摆手,说道:“扔进油锅烹掉,然后剁成肉泥,分食给那些不安分的大臣,用以震慑。再敢说那些不中听的话、让朕不高兴的事,这就是下场!” 刘国公憨笑一声,笑容不达眼底,他一口咬下头颅的耳朵,在嘴里大口咀嚼着,时不时看向皇帝,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之后便疲惫地坐在龙椅上。自己老了,经不起折腾咯! 刘国公拖拽着尸体、拎着头颅,刚踏出大殿就吐掉嘴里的耳朵,眼神变得阴狠起来,回望一眼大殿,见那皇帝正目送自己离开,他便又换上那人畜无害的憨傻模样。 直到走远后,他才小声嘟囔:“这天天被人使唤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细细回味一下嘴里的血肉,眼神中闪过疑惑,拎起那小白脸的无头尸体瞧瞧,又瞅瞅那少了一只耳朵的头颅,嘴里小声说道:“怎么…跟以前吃的人肉不一样?” 见小白脸还一脸愤怒地看着自己,双眼鼓囊,刘国公面露不悦,扔下无头尸体,抬手将头颅的两颗双眼生生挖掉:“我让你看,给你挖了,看你还怎么看!” 皇宫城头上,一位身穿白衣的俊美青年盘腿而坐,面色有些苍白。他手里拿着一只银壶,仰头饮口美酒,笑眯眯地看着刘国公将“自己”的“尸体”扔进油锅。 他另一只手捻动的,正是早已失去符胆道韵的“假尸解符”。 “这玩意消耗功德,那要是我自身所带的功德耗完了咋办?” 陈姬晃晃空酒壶,随手扔下城头,抬头看向天空:“还能降下一道天雷劈死我?” 片刻后,他瞳孔微微收缩,嘴里骂了句娘:“你大爷的,真来啊?” 第63章 吾必取而代之 天空中乌云就像一幅巨大的鬼脸一样将整座皇城遮盖,时不时有闷雷滚动,惨白的雷电照亮皇城的同时,也映照着白衣青年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 陈姬嘴巴微张,赶紧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一张假尸解符,同时将自身能用上的全部法宝灵器全部祭出。 此时的他,就差把“我是剑修,不受天道规矩约束”写在脸上了。 周身悬浮三剑,翠绿色短剑、龙虎山天师府的制式长剑、在天外天从共主那里讨要来的仙兵长剑。 手腕处,一根幽绿色麻绳散发着微弱的青光;背后显出一尊紫气法相;脚踩一条火龙头颅,这等阵仗,无论那雷到底能不能劈下来,自己这张“极致”的境界都是保不住了。 如今的自己本就体魄孱弱,同时祭出这么多件法宝,和自杀无异。 “那人没死!抓住他!” 皇城中,大批禁卫军聚集在城墙下,拉起弓箭却不放箭。皇帝没下令,谁也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刘国公皱皱眉,心中惊讶:“我说这肉味道怎么不对?原来是仙师法术。” 按理说他应该即刻出手击杀这白衣魔头,但他身上多多少少有点反骨,实在不愿意再为皇帝效力。自己大小也是个国公啊,那皇帝老儿居然犹如使唤奴仆般呼来喝去。 心里越想越气,以武夫独有的心声询问陈姬,语气满是不快:“仙师,为何要在城中逗留?还不快走,真想被城上的攻城弩射成筛子?” 说是心声,但在陈姬脑海里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念头,他以修士独有的传音无奈的说道:“这雷估计马上就要落下,怕是跑不掉啊。” 得了刘国公的提醒,陈姬将视线转向身后十数架攻城弩,看着那一丈长的弩箭,不由咽了口唾沫:“这射身上挨两下,不得青一块紫一块?” 没有丝毫犹豫,赶紧驾驭短剑将这些弩线全部斩断,至于城下那群凡夫俗子,构不成威胁。 他捏出数张路引符,御风加上路引符就会变得更快,短时间内瞬间便能出城。 使用符箓,瞬间就来到城东门,一道天雷紧随其后,直接劈在陈姬身上,劈得他全身酥酥麻麻升起黑烟。 四境修士体魄金枝玉叶,不容易损伤,能抵御大部分但天雷蕴含世间意志,能对修士造成实质性伤害。 不等陈姬缓过神来做出下一步反应,一道天雷接踵而至劈在陈姬身上,将他从御风状态劈落在地。 每一次天雷劈落,便有一道雄浑声音在陈姬脑海中响起,如同炸雷一般,让他头疼得好像脑子被撕开一样: “吾乃雷部四府六院各诸司末等神灵。 往生符、假尸解符两次使用,今尔自身功德耗尽,按天庭规矩,应降下神罚,将尔境界劈落,沦为俗子。 斩勘司主神念尔为凡鬼讨公道,虽手残忍,但有迹可循,故而保留尔之境界,只天雷以作惩戒。 特在此劝尔,回头是岸!” 数道天雷将陈姬显出的“得道”气象劈回体内。 最后一道神灵声音出现的同时,天空降下一道剑光,竟是直接将倒地不起的陈姬拦腰斩断,鲜血、肚肠、五脏六腑散落一地,在地上凝聚成一道血泊。 兴许是两张符箓使用间隙太短,也或许是神灵故意延迟了“假尸解符”的时效,陈姬并没有立即死去,甚至连身上酥麻的感觉都消失不见,如今的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被腰斩的疼痛。 青年双眼微张,全身气息虚弱无比,已是垂垂将死的状态。眼前,那张用《大篆王朝豪阀世家族谱》前三页为符纸的符箓随风飘摇,逐渐往天空飘去。 符箓上的符胆逐渐失去光泽,如一叶扁舟,扶摇上青天。 如今的陈姬因为金枝玉叶体魄的缘故,意识依旧清醒,全身遍布着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一双重瞳子逐渐涣散,失去原有的光泽。 头晕、心慌、呼吸急促,这些反应在他的身上一一浮现,他甚至能感觉到自身的五脏六腑以及三百多座气府的机能在逐渐消失。 意识逐渐涣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在血液和肚肠中摸索着险些被劈碎的火琵琶。这是自己第一位“朋友”所赠的玉佩,价值连城。 自己全身家当都在里面,绝对不能丢。 记得孩童时,家境贫寒,村里孩童耻于和自己为伴,闲言碎语更是家常便饭,那时的陈姬享受着极致的孤独,没人把他当朋友。 孩童只能仰望星空,在脑海畅想着自己能够考取功名,那时候一定有很多人来巴结自己,那时候自己一定将孩童时所受的屈辱以十万倍奉还。 或许他是天生的坏种,也许他也是个苦命人。 所以他无比珍视这块玉佩,它能跟他一辈子。 孩童时残缺的童年,修道时残缺的“心乡”,有时候无人时陈姬也会想,自己哪怕踏遍世间千山万水,看遍世间美好,也无法拼凑一个自己的心安乡,更无法拼凑出一个“自己”。 他就像一把没有剑鞘的长剑,世间最好最锋利的长剑,再也收不住剑锋。 在天外天召集八百天魔意图谋反之时,和共主达成赌约之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要么一举成名天下知,要么身死道消。放逐心中心魔,像那些天魔一样,等时机成熟再行“天下”之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姬的意识变得好像风中残烛,好在终于是将火琵琶握在手中,手指摸索着沾满鲜血的茂陵玉,黏糊糊的温润让他心安几分。 他奋力撑开眼皮,看向天空。 没有去看那张即将生效的符箓,而是看向漫天乌云。他相信,在乌云之后是一座宏伟的金色宫殿,是真正的朝天宫。 好像依旧是少年心性的陈姬牵强地扯扯嘴角,小声呢喃,却在这座天下震耳欲聋: “吾…必、取而代之!” 在双眼即将紧闭的时候,在即将死亡的瞬间,他看到一群手持长矛的禁卫军,将手中长矛齐齐对准自己。 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他感受着最后的疼痛,笑着闭上眼睛。 手中茂陵玉、头顶紫金冠逐渐消失在空气中,只余下一阵淡淡的清香。 “魔头死了!” “拿着他的尸体回去领赏!” 第64章 情愫 山海宗地界。 宁溪背着简陋的行囊出山而去,前几天就已经买好了去往龙腰洲的船票,就在十五日之后。 此时的柔伊就蹲坐在她的丹室气府里,无聊的晃着脚丫。宁溪就觉得很奇怪,这位前辈每天衣服不好好穿,就只有一件肚兜,整日昏话不断,这是女子吗? “小宁啊,就这么走了?不陪陪你爹?” 宁溪点点头:“宗主给了我一大笔钱,已经寄给我爹了,足够治病续命。 我怕一回家…就舍不得走了。搞得跟安排后事一样。” 柔伊摇摇头:‘那可是整整一百颗神仙钱,现在的陈姬正是缺钱的时候,你要是带薪入股,说不定在十万大山地位也能水涨船高哦。’ 宁溪还是摇头,没有搭理这一茬,而是问道:“现在十万大山那八百修士,最高境界能是多少?” 这两年的相处,已经让宁溪知道了陈姬要做什么,所以对八百天魔和十万大山并不陌生。 “应该…”柔伊挠挠头:“都不会超过三境,毕竟都是刚夺舍嘛,所以你现在这个五境在十万大山的地位是相当高。 但别骄傲啊,那些天魔生前境界都不低,修行路子和眼界、功法都还在,破境也会极其容易,很快就能超过你的。” 这两年的时间,在柔伊的指点下宁溪可谓修行顺遂,机缘不断。两年破三境,哪怕放在山海宗也是天才中的天才。 如今的她已经在众弟子中脱颖而出,完全可以在山海宗成为内门弟子,享受锦衣玉食。所以柔伊始终不明白,一个刚开始连晚上挖坟都不敢的女人,为什么要去十万大山冒险。 宁溪思绪飘远,不由地记起自己的“机缘”,就是天天到中土神州各个古战场或者死城去挖坟,盗取那些尸体身上的东西。 金银细软、法宝灵器,哪怕是能卖钱的破盔甲破衣服自己都要,每次都是弄得一身腐肉,但每次都是满载而归。 卖了钱就用来砸自己的境界,但柔伊每次都“砸”得很准,所以现在自己的五境可谓极其稳固,甚至世间罕见。 “我会专心修炼,给那些前辈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柔伊就纳闷了:“什么好印象?” “乖乖女,小家碧玉,大家闺秀!” 宁溪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那样的女孩,那样的女孩一定是婚姻的第一人选。到时候在前辈面前讨喜,自己也就能继续喜欢陈公子。 现在算是彻底移性别恋了。 修炼之余唯一挥之不去的,便是陈公子那张脸,可让天地失颜色的俊美面庞。 都他娘的快成心魔了。 柔伊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一个拿着柄符刀在古战场虐杀无数厉鬼英灵的母老虎,要当什么…小家碧玉? 这是人说出来的话? 这姑娘除了怕黑,现在还怕什么? 宁溪提了提自己身上的行囊,坐在台阶上休息一会。为了修行已经一个多月没合眼,心神俱疲。 这么长时间过去,自己还是没舍得买储物空间。太贵了,一件品质不错的储物玉佩要十颗神仙钱,够平民百姓家里消耗一辈子了。 虽然入山海宗的时候那些讲师会发放一个最下等的储物空间,但也早被师兄们抢去。 宁溪一点没变,还是豆蔻年华的相貌,还是一身黄衣,还是背着一个洗得泛白的蓝色行囊。 就好像时间在她身边暂停一样。 “我没变,陈公子呢?他是不是又长高了,是不是…长开了,会不会更好看些?” 柔伊嗤笑一声,眼神闪过一丝嫌弃:“痴情种,恋爱脑。” 宁溪置若罔闻,坐在台阶上捏了捏发酸的脚丫,眼神温柔沉醉。 “为什么非要去龙虎山附近的渡口?这不是绕远路吗?”柔伊心不在焉地问。 宁溪眼神愈发温柔,发出一阵瘆人般的笑容:“我这个人,给人当老婆就当最大的。要是当不了大老婆,我就把陈公子走过的路全部走一遍,在记忆里拼出一个完整的他。” 柔伊没办法,实在是受不了这痴情的呆子,都不知道她看上陈姬哪一点了。长得好看?杀人不眨眼?变态? 除了第一点,其余的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啊。 夕阳西下,云卷云舒。天地间微风骤起,吹散豆蔻少女的满脸笑容。 “啧啧啧,你的马原师兄在看你。”柔伊幸灾乐祸地说道,自从天外天回来,柔伊就再也没搭理过这位从小青梅竹马心仪已久的师兄,反而是对方开始纠缠。 宁溪皱皱眉,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眼中满是厌恶:“再看,再看把他眼珠子挖下来!” “一个四境大修士,当作肉身也是不错的。”柔伊搓搓手,嘿嘿而笑。 “你是女子,他是男人,夺舍他怎么能行?”宁溪无奈的说道。 柔伊“哎~”了一声,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辈修道之士,岂能拘泥于儿女之身?男人怎么了?夺舍男人就不能攀登大道了?” 这是真心话,在柔伊眼中,别说是个男人,就算是个尚未修炼成人的妖族,只要境界够高,看得顺眼,自己也能去夺舍一下。 宁溪隔着布鞋捏捏脚趾,停顿片刻站起身:“还要去龙虎山渡口,御风需要很长时间,不要横生枝节。” 说着便迈步继续下山。 山门外,马原呆呆地看着那纤细的背影,手里攥着一块白色玉佩,嘴中微动,想要高声呼喊让宁溪停下,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块刚买来的储物空间也没有送出去。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理我了?”这么些年一直吊着她、为难她,只是希望她能懂得珍惜他自己,可为什么从天外天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以前山海宗人人嘲笑的“舔狗”小师妹不见了,回来的是一个令人胆寒的宁溪。 不仅对自己恶语相向,甚至有一次要大打出手。 马原不禁回想起十年前的宁溪,自嘲一笑:“拥有时失去,如今想得到…却又得不到,当真是苦不堪言。” 他轻轻松开手,眼神逐渐变得阴狠,任由玉佩摔碎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你不仁,莫怪我不义,下次见面,我定杀你。” 修士一旦动情心,得不到,便是生死大劫。 第65章 北斗很珍贵 满天繁星,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位身材矮小的老者拖拽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青年走向一处密林。 老者背部高高隆起,随着他的呼吸,背部的大包膨胀、收缩。借着月光仔细端详,在满鹤发鸡皮的脸上长满了好像蟾蜍一样的脓包,一对淡绿色的三角眼,一张奇厚无比的嘴唇。 在左右肩膀处,各自蹲着一只蟾蜍和蜘蛛。 陈姬满脸鲜血、披头散发,被拖行时的疼痛唤醒,让他不禁回想起在流放途中逃走的那个夜晚。 “哟呵,小子不孬,这么快就醒了。”老者嗓子里发出一阵汩汩声,就像嗓子里有只蛤蟆一样。 见陈姬不回答,老者又哈哈一笑,满脸慈爱的笑容:“在修仙界,人人都叫老夫一声五毒魔君,至于你小子嘛…老夫看着顺眼,允许你叫一声“五毒前辈”。” 五毒魔君松开手,示意陈姬站起来,捏了捏手指发出一阵“咔啪”声:“小子,老夫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事成之后老夫定当重金酬谢!” 陈姬站起身使劲搓了搓脸上已经干涸的血液,心里恨透了这个丑八怪。假尸解符刚刚起效,自己的肉身也刚在百里之外重新凝聚,还没来得及恢复,就见迎面走来这五毒魔君。 没有丝毫废话,直接出手将自己镇压,像拖死狗一样把自己往这里拖。 说是邀请自己帮忙,谁家邀请帮忙先把被邀请的人打一顿?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碍于对方元婴境的实力,自己不得不点头:“前辈请讲。” 五毒魔君脸色瞬间阴沉,心里暗骂这小子是耳朵塞驴毛了吗,强忍着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纠正道:“叫我五毒前辈!五毒前辈!!” 陈姬心中愤怒却不表于色,恭敬地说道:“五毒前辈。” 五毒魔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伸出手说道:“把你的储物空间交出来。” 闻言,陈姬的眼神忽明忽暗,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要知道自己身上的全部家当都在里面,就连那柄仙剑和紫金冠也在茂陵中,要是交出去,自己岂不是歇菜? 他默默运转体内飞剑,牵引天外北斗七星,只要眼前这位五毒魔君敢硬抢,自己就以飞剑为掩护直接逃跑,跑不掉?那就是死也要从他身上咬下两块肉! “恕晚辈不能从命。” 五毒魔君出奇地没有发怒,点点头:“不想给就不想给吧。” 正当陈姬以为这老者是真好说话时,那老头伸出手轻按在陈姬眉心:“既然不愿意交出身家,那就交出你的魂血吧!” 一阵灵魂的战栗自眉心传至脚尖,紧随其后的是阵阵灵魂的撕裂感,让陈姬忍不住闷哼一声,直接将一道剑光从口中吐出。 飞剑速度太快,五毒魔君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一道白芒闪过,血花绽放。这一剑直接削去这位五毒魔君的一根小拇指。 随后,飞剑没入陈姬眉心。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五毒魔君也突破陈姬气府内的各大窍穴,一道鬼阵率先映入眼帘,好不容易取出一滴魂血。看着自己掉在地上还在跳动的小拇指,却死活不敢捏爆魂血。 面色也变得略显苍白,因为他隐约间见到一位身穿黑袍的儒生坐镇其中,看不清容貌,但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惹不起。 心里泛起嘀咕:“这小家伙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年纪轻轻就有茂陵玉傍身,体内长生路断了又修,三百多座气府,三百多道禁制,莫不是人间某位王朝的皇子? 不行不行,杀不得,杀了他怕是会被鬼疯子缠上,绝对不行!” 五毒魔君尽量换上和蔼的面容,心想着这小子要死在别处,可就和老夫没有任何关系了。 “小友,老夫需要你的本命飞剑帮助,以及一身雷法,还望你随我去个地方。” 陈姬深吸一口气,问道:“我有什么好处?” “老夫赠你一颗开府丹,事成之后额外送你一颗填海丹和额外的一件金丹重宝以及秘法,如何?” 所谓开府丹,便是可让凡人直入五经府门境的丹药,这类跨境丹药可遇不可求,一般只出现在太古时期那些“巫”的手上。 至于“填海丹”,则是修士在七境使用的丹药,可以让自身生成的灵气之海瞬间灵气充沛,若是填海丹是上品,则可从初入气海境变为气海境巅峰。 而且境界稳固,可比那所谓的金丹重宝珍贵十倍。 说到底,陈姬是怦然心动。 想要。 见这青年迟迟没有反应,五毒魔君就当他同意了,伸出一手说道:“祭出飞剑叫老夫瞧瞧。” 陈姬思索再三后,开始讨价还价:“那你把魂血还给我。” 五毒魔君一双三角眼忽明忽暗,在心里权衡一阵后,极不情愿地将魂血拍回陈姬眉心。心想:“若是这小子的师门长辈和那些人间的老东西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陈姬果真祭出飞剑,一把只有拇指食指大小的飞剑在空中盘旋,剑尖警惕地指着五毒魔君。飞剑身上残存着主人的念头,陈姬对五毒魔君充满敌意,那飞剑也自然而然地对五毒魔君充满敌意。 五毒魔君冷笑一声,直接将北斗攥在手心,仔细端详一番后点头而笑:“果然是能牵扯天外星辰的飞剑,具体几次老夫不知道,但是…” 他故意拉长音调,陈姬心中如临大敌,死死盯住这丑陋的老者,已经在做好逃跑准备。 “你就是老夫寻找千年的人。 剑修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不拘泥于天道规矩,没有大道约束。再加上飞剑有各种各样的本命神通,有些确实鸡肋,有些却是强大。 但再强的神通若是运用不当也是鸡肋,再鸡肋的神通运动得到也是天神赐福。” 他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陈姬,笑道:“若是如同你这把飞剑一般,可牵扯天外星辰,那便是飞剑中的甲中上等。 据老夫所知,妖族人族剑修千千万,有你这般飞剑的,绝不超过一手之数。” 陈姬心中诧异,从没想到这把飞剑神通如此强大,但这份震惊被很快隐藏。面容始终冷淡,问道: “前辈说要我帮忙,帮什么忙?如何帮忙?” 第66章 诗鬼斩烛龙 五毒魔君捋了捋胡须,笑道:“在这妖族大地之上,曾有一条盘踞数万年之久的烛龙,已修行六万年头,比人族的白玉京和妖族的妖祖殿存在的时间都要悠久。” 陈姬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搞半天自己是来到妖族大地,不是共主随手缔造的世界?那在这里,自己岂不是小绵羊? 怪不得玉指城会出现满城被屠的景象,约莫这是被那位大妖路过,看着不顺眼随手给炼化了。 但为了不被五毒魔君看出什么端倪,陈姬依旧面沉如水,一副细心听讲的模样。 五毒魔君一脸憧憬的神色,娓娓道来: “烛龙前辈在时,妖族天下天时地利和人间相差无几,乃至于时间流速比人间更平稳。 可自从数千年前人间出了位脑子有病的诗鬼剑仙,嚷嚷着什么“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后来又说什么“吾将斩龙足,嚼龙肉”。 原本妖族修士嘲笑者比比皆是,甚至有人出重金买那位诗鬼剑仙的脑袋。” 他语气微微停顿,许久后才愤恨地说道:“谁知道那臭用剑的,在听到那些风言风语后,仅仅只是五境初期的实力,便一人一剑前往妖族大地杀妖炼剑。 起初只是一些境界低微的修士对其进行围杀,一次次死里逃生,一次次在生死中破境。他就像一个被老天爷眷顾的剑修,只因为天资太好,好到老天爷都舍不得收他,想看看他能掀起多大风浪。” “在这位诗鬼剑仙在妖族大地骸骨洲跻身飞升境之时,那时的他才160岁。28岁修道,仅仅用了132年的时间便证道飞升。 飞升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往烛龙老祖所在之地,出剑斩烛龙。” 五毒老祖沉吟少许,摘下腰间拳头大小的酒葫芦,痛饮一口:“没人知道那一战发生了什么,哪怕连妖祖都不得而知,但整个妖族大地之上,剑光如祖龙开天,道法如天神补天之时伸出的断指。 大战持续三月,诗鬼剑仙斩龙而归,妖族大地的时间和灵气也发生很大变化。他返回人间之时无数妖族飞升境纷纷拦截,想要将他截杀在妖族大地,但那时的他已经脱离天道规矩,成为飞升之上又一境界的大剑仙,就连诸位王座都无可奈何。” 陈姬边听边盯着五毒魔尊手里的酒葫芦,心中了然,那位诗鬼剑仙就是李贺、李长吉。心中一边感慨先生就是“牛逼”,一边想着这么好的故事要是来口酒就好了。 见这小子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酒壶,五毒魔尊有些不自在,思索片刻递过去手里酒壶,问:“来一口?” 看着酒壶嘴上泛着绿色的口水,陈姬赶紧摇头,谦让:“晚辈不胜酒力,五毒前辈自己留着喝吧。” 五毒魔尊哈哈一笑:“小子,我这酒可是用蛇胆、蟾酥、壁虎尾、蜘蛛腿、蝎子钳泡制而成,一般人可享受不来!” 闻言,陈姬松了口气,还好没喝。轻轻捻动鬓角发丝,满脸笑容地问道:“前辈,那故事和我们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有!怎么没有!”五毒魔君突然激动地说道,眼神中绿光更盛:“烛龙死后,骸骨化为烛龙山脉,龙珠龙髓化为一处洞天,名为斩龙洞天。 洞天之大无边无际,曾经有位化神境大妖进入其中,全力御风,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上次我和几位同伴集结数千名修士进入,最后只有四人活着出来,就是差你这把主管杀伐的飞剑和一身正统雷法! 里面金银财宝不计其数,神灵金身堆积成山,灵石、法宝、灵器更是不计其数!” 他猛地抓住陈姬的衣领,眼周变得通红,嘶吼:“我们四个有经验了,这次一定能把里面的金银财宝、把里面的一切全部带出来!届时老夫分你一成!!!” 陈姬能感觉到这位五毒魔君对那斩龙洞天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也对,修行路上无论是有师门的正经修士,还是没有靠山的山泽野修,都是赌徒,也都是亡命徒。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 哪怕没有五毒魔君,没有他那活下来的四位同伴,就算他们都死在斩龙洞天,也会有后来人。 造成这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欲望。修道就像一场胡吃海喝,乱吃就能吃出一条鲜血铺就的通天大道! 那众多赌徒中,陈姬便是其中一位。 他轻轻拨开五毒魔君的双手,笑道:“两成,剑修飞剑除非本尊自愿赠与或者自己使用,否则无法发挥出其本命神通。 至于雷法嘛…龙虎山正统雷法。” 五毒魔君眼神忽明忽暗,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狗日的,但听到龙虎山三字,思虑半晌后才说道:“两成就两成,但需要你出力的时候,你必须出死力!” 陈姬嘿嘿一笑:“成交!” 五毒魔君点点头,轻轻一拍肩膀上的蟾蜍,那蟾蜍瞬间变为一只数十丈的巨大蟾蜍,绿色的粘液顺着嘴角滴落,一阵阵绿色烟雾扩散四周,树木花草在触碰到烟雾的瞬间便立即枯萎。 他走向蟾蜍,那蟾蜍好像通灵一般伸出舌头托起魔君,让其坐在自己头顶。 “小子,十日之后,老夫在五百里外荒废的玉指城等你。” 说完那蟾蜍一个蹦跳,地动山摇,消失在远方。 陈姬安静地站在远处,思索一阵后直接朝记忆中玉指城的方向走去。 一边思索着这次怕是九死一生,但若是成功便是一夜暴富,从此不再为钱财发愁。更何况若是自己不去,那五毒魔君怕是饶不了自己。 刚走没几步,陈姬眼神一凛,看向自己脚下。 下面有人施展土遁术,在围着自己转圈圈。 突然,天空传来一阵呼啸声,他抬头看去,只见十几位男女将自己围绕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带头之人一男一女,男的长相俊朗,女子长相温柔,可谓沉鱼落雁。 那男子看着陈姬冷哼一声,问身边女子:‘小妹,是不是这登徒子?’ 陈姬视线转到那女子身上,见她正在打量自己,不禁握住腰后短剑,心想最近怕是出门没看黄历啊! 那男子见自己妹妹不说话,就对陈姬厉声道:“小子,我劝你老实点,不然我一剑削平了你!” 第67章 酒泉山拍卖 陈姬一言不发,心中冷笑,几十个人都是靠着路引符之类的符箓支撑着御风飞行,还要一剑削平了自己?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但转念一想,现在的自己实力尚未恢复,对付十几个人却是有些棘手。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陈姬立马换上一副笑眯眯的面孔,只是眼中带着戏谑:“我不乱动,求求你千万别一剑削平我。” 那女子盯着陈姬看了片刻,这才温柔一笑:“兄长性子耿直,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她对身边男子露出一抹烂漫笑容:“哥,虽然那人带着一张能够改变身形容貌的面具,但这位公子的气质他绝对模仿不出来,我们快走吧。” 说着,这女子朝兄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 男子明显有些愣住,对陈姬不好意思地笑笑:‘在下酒泉山修士徐立国,这位道友,方才言语唐突,实在不好意思,还望见谅。’ 女子朝陈姬施了个万福:“小女酒泉山,徐淼婉。” 陈姬微微颔首,“陈姬。” 徐立国哈哈一笑:“陈公子,我们酒泉山的美酒一绝,有空…”话没说完,就被徐淼婉拖行而走,身后十几修士紧随其后。 直到飞出百里,徐立国才疑惑的问道:“师门长辈让我们见人就夸一夸宗门美酒,我看那人应该挺能喝,你拦着我做什么?” 酒泉山宗门很小,只有三座山头,但宗门祖师却是真仙境,只是却不擅长攻伐,只会酿酒。以酒结交天下豪杰,哪怕是一位普通人,也能和这位活了将近万年的老祖聊上几句。 最值得夸耀的,便是那位诗鬼剑仙斩龙之后曾在酒泉山饮酒三壶,赞不绝口。 徐淼婉微微皱眉,嗔怪道:“就知道推销酒水,再不走命都没了!” 她从小便与人迥异,有一双能看见鬼神、印记、气运的异瞳,方才清楚地看到那位陈公子身上有数道禁制和一颗鬼气极盛的鬼心,而且身上戾气极重,一看就是那种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闻言,徐立国不禁打了个寒战,拽着妹妹贴上几张符箓,拔腿就跑。 自己还年轻,可千万不能死啊。 等那一群修士走远后,陈姬拔出短剑甩进土中,猛地一震,方圆百米的土地为之一震,将土里那位身材婀娜的女子给生生打了出来。 毫无废话,陈姬一脚直接踩在她身上狠狠一拧,随后一脚踹出去十几丈距离。抬手召回飞剑,一步步缓慢地走向那女子。 一言不发。 女子身穿一件洗得泛白的长袍,明明是男子衣物,她颤声说道:“道友,有话好说,方才借贵宝的是迫不得已,还望道友宽宏大量饶我一命!” 见陈姬脚步不停,女子脸色苍白,娇躯微颤:“道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实在…实在不行,我…我愿意给道友当鼎炉!” 陈姬冷笑两声,弯下腰一把撕掉那“女子”脸上覆盖的面皮:“我对男人可没兴趣!” 此人衣着和裤裆里的那玩意儿太明显,不发现都难。 面皮被摘下,“她”的身体逐渐变得肥胖,面容也显现出来,是一张胡子拉碴肥头大耳的脸庞,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正恐惧地看着陈姬:“道友,有话好说…” 陈姬摆弄着手里那张变得苍白看不清五官的面皮,心里有些感兴趣,问道:“这玩意儿…怎么用?” 中年男人用手支撑着身子后退些许,说道:“这面皮叫“千面”,是尸鬼宗秘宝,覆盖在脸上能够掩盖自身身形气息和面貌…,除非是十一境的老神仙,不然很难察觉,道友喜欢,尽管拿去!” 陈姬点点头,将面皮收入袖中,本来也没打算还:“这既然是重宝,怎么到你手里的?” 那中年男人明显没有想到这白衣青年会这样问,支支吾吾的说:“从酒泉宗…买的,那边有交易会,只要价钱够,什么都能买到。” 见他一副心虚的样子,加上方才酒泉宗弟子的追杀,陈姬心中了然,笑着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原来是“买”的啊。” 那中年男子使劲点头,不等再开口说话,脑袋就“咕噜噜”滚落在地,死得不能再死。 陈姬擦干净短剑上的血迹,刚要离开就又好像发现什么,猛地一个转身看去。 只见那中年男子灵魂居然缓缓凝聚为实质,愤恨地看着陈姬,怒骂:“你这个狗娘养的!居然敢杀老子,等着被老子的兄弟们追杀吧!” 说话间,他便拿起一块玉简捏的粉碎,一道金光迅速飞向一处方向。 具体是哪个,陈姬也不知道。初来乍到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见那人还要捏碎身上的储物空间,陈姬一个眼疾手快,掐一道五雷指,随后五指如钩,在掌心凝聚成一道“雷池”。 五雷攒促,造化万千。 对着那人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拍下,并没有一巴掌拍碎他的头颅,而是将这位二境修士拘押进掌心雷池,让他体验体验天雷炼魂魄的滋味。 看着掌心被压缩成芥子的中年男人不断发出哀嚎,陈姬嘴角微微翘起,心中荡漾起一丝快感,笑道:“你才是狗娘养的,你全家都是狗娘养的!” 一手举起雷池,一手召来那折扇储物空间,神识探入其中,内部没有任何功法秘籍、法宝灵器,全是朴实无华用钱币堆起来的金山。 “没少偷啊。” “草泥马,把老子放出去!老子就是死,也决不让积蓄落在你这狗娘养的手里!”中年男人哀嚎着怒骂陈姬,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陈姬置若罔闻,取出一枚钱币把玩,妖族的钱币有手掌大小,材质不清楚,但是一种刀的形状,看上去挺可人。 “有句诗怎么说来着…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不知道金错刀说的是不是钱币。” 他哼着小曲,朝金光迸发的地方缓缓走去,不急不缓,就像是散步一样。 密林深处,那位五毒魔君眼神复杂地看着陈姬,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但终究只是发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