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止行途》 第1章 没人教你吗 “嘟……嘟……嘟,你好110报警中心,请问有什么事情可以帮您?” “喂,警察同志嘞,我们小区我的邻居一家人已经四五天没有看到人喽。现在从他们家里还有好大一股臭味飘出来哟!要不你们过来看看好嘞?” “好的,请问具体位置在哪里?” “哦,盛安市的远洋花园小区13栋2单元18层。快点来哦,味道大的嘞受不了嘞!” 盛安市刑警队办公大楼内……一个穿着警服的接警员走到刑警办公室。“头,有民众报警说远洋小区内有一家人已经失踪四五天了,现在家里出现了异味。”坐在一边脸上盖着报告的男人一下坐起来。 男人身量约莫有185以上感觉要将近190了,他挺直腰背,脖子的弯曲弧度和挺直的背脊,满是桀骜不驯。一头短碎发,看上去干净清爽。穿着一身蓝色警服,下身黑色西装裤,身材健硕肩宽窄腰,身高的阴影的笼罩下旁边座的一个男孩。 男人眉头紧簇,一双桃花眼,眼尾略微下垂,眯了几下睁开,琥珀色的瞳孔微缩,像是被灯光刺到了眼睛。 左眼下方有一条指甲盖那么大的疤痕,不明显但这会在灯光照射下显露了出来,鼻梁不是很高有点驼峰。他逆着光,阴影下的眉眼并不清晰,既神秘又危险,眼神中看不出半点情绪。 抬手拍到一旁男孩的后脑勺上,薄唇轻启,声音淡淡的开口到:“走吧,去现场。” 隔壁的平头男孩站了起来听到男人说的话立刻精神起来回答道: “是!” 盛安市远洋花园小区里,警笛声呼啸而过,路上众人看到议论纷纷。 “呦呦呦,快快警察同志来了让开让开!”围观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发出一声呼喊。平头男生穿着警服喊道:“让开让开!” 一队人马到了案发现场的楼层,下了电梯后。楼层的走廊不大,这会子挤满了人。正值七月盛夏时节,微咸的汗味裹挟着血腥味夹杂着尸体腐烂的味道,微微的在空气中弥漫,预示着这里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二哈。”领头男人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那个平头男生。男生看着年龄不大,高高瘦瘦脸却圆圆的听到领头的男人说话回头看他时带着温吞的延迟感。 这时一旁领头的男人眼神示意平头男孩开门。 平头男孩上前,抬手??的敲门“有人在吗,警察,开门!”男孩重复了几遍间没有反应,回头对领头男人道:“止哥。” 那个名叫止哥的男人心中不安的感觉愈演愈烈,开口道:“破门吧。”二哈应声后便一脚下去门便开了 “止哥,开了!” 门开后,尸臭夹带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苍蝇的嗡嗡声刚刚响起却被那边围观的人群发出声响淹没。映入眼帘的画面虽然不出男人的料想,但还是让一旁看热闹的人群发出动静不下的惊呼。 “天呐,这么多血!这一家人还活着吗?” “太吓人了!” 本就不宽敞的楼层内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男人开口对二哈说: “二哈去疏散人群。” 二哈对着人群开口喊道:“好了,好了,都散了。不要在这里影响公务。” 男人抬手轻捂着口鼻小心翼翼的掠过血迹,并跟着地上并沿着血迹进入屋内。 到达客厅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头对着一个房间门,手向前伸出去对着房门的方向,仿佛门内有什么吸引着他在最后的时刻也要奋力往屋内去。 男人虽然捂住了口鼻,可是盛夏的威力,那腐烂的气味还是透过指缝溜进鼻腔。 后面疏散完人群的二哈带着三四名穿着警员进入房间。“头,人已经疏散了。” 男人听到后回头“二哈,通知法医进场开始吧,分头搜索。” 四五人同声打到“收到!” 跟着血迹来到卧室门口,血腥味更加浓烈,仿佛已经能预见屋内的画面有多惨烈。 男人深呼吸后屏息打开房门,可是走进发现屋内血迹并不多,呈喷射状洒在卧室内的墙上与床单上,血迹颜色保持着深红色。 那洁白的床单上的血迹像冬日的梅花开的妖艳,床头的墙上挂着洋溢笑容的婚纱照,这个房间的陈设都还保留着温馨的模样,当然没有血迹在的话。 男人注意到血迹是从关了门的衣柜方向向外喷射,血迹顺着衣柜的缝隙流出一片,血泊中有一个小小的褐色物体分辨不出是什么。 站在房间里男人,似乎能看到夜晚,那凶手进入房间的表情,他似乎不急着杀人,可是从血迹喷射的方向,凶手出手时,十分的干净利落。 男人走到衣柜门前,伸手打开衣柜,一个女人蜷缩在衣柜的角落,可是男人觉得姿势有些诡异。 正在他准备弯腰时,旁边穿来了一个冷淡极了的声音道: “你在公大时没人教你吗?不要随意挪动现场等法医先到,你出去等吧这里交给我了。” 说话的男人穿着蓝色防护服带着一次性帽子,口罩勒痕勾勒出的鼻梁,只有漏出的眼睛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镜下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仿佛置身事外。 “你是……”男人疑惑的开口问道。 “看不出来吗?法医,你可以出去了。”那人语气依旧是冷冷的。 男人摸不着头脑莫名被怼了一顿,转身走出房间。 看到二哈后一边摘下手套一边喊道:“二哈你过来。” 二哈听到后走过来:“哎,止哥怎么了?” “刚进卧室那人谁啊,我怎么从没见过他?”男人走到消防通道,从口袋里摸出烟,拿了根出来点上狠狠抽了一口,深深吐出白色烟雾开口问道。 “哦,他啊。止哥你不知道,上次你不听局长的话擅自出任务追查一队那个贩毒案局长罚你写报告,你那天……” 一旁的男人听到这脸色微变,一巴掌拍到二哈头上,蹙眉道:“不是,你找抽是不是?说过这件事不许再提!我只需要你回答我那男的谁啊?” 二哈吃痛捂着脑袋说:“止哥你干嘛~哦,他是省局刚调过来的法医,好像叫什么秦……秦行!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听说他很厉害,年纪轻轻便是复旦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双学位的博士,没来之前我打听过了,他之前好像还参与过好几起跨国案件呢。” “我怎么从来没听过省局还有这么牛逼的人物,算了不管了。” 男人说完后又猛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烟雾,烟雾笼罩下的脸隐隐透露这不耐烦。 一旁的男孩撞了撞他的肩膀打趣说:“哎呀人家有本事啊,止哥” “又欠收拾了吧你!”男人又说道: “去把报警人找来。” “收到”二哈朝男人敬了个礼说完便出门去了。 没过一会二哈便带着一个胖胖的婆婆来了。 “是你报的警?”男人开口问到,二哈在旁边打开本子开始记录。 一旁的那个胖胖的大肚子婆婆邻居说“是我,是我报的警。他们家的现在味道这么大嘞,我就住他们隔壁味道熏死人了呀!这么多天没见人,现在又突然出现这种味道,哎呦吓死人嘞!” “哎,警察同志他们一家人我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看见他们了。” “你上次见到他们一家人是什么时间?”男人插着腰站在一旁问到 “嗯……大概是上个周五那天晚上,我看到那个女的接了孩子回家。我还跟她打招呼了呢。”胖胖的婆婆扣扣脑袋像是在努力回忆着那天发生的细节。 “除了他们两个没看没看到女人的老公吗。”男人问完后手塞进口袋想摸烟出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又把手收回保持双手插着腰的姿势。 “没有啊,我那天晚上也是买菜回家准备做饭嘞。在电梯里碰到她刚好带着孩子回来,我还问他是不是去接孩子放学嘞。” “平时除了女主人和孩子你有见过他丈夫吗?” “见过的,他们夫妻感情好得很哟!经常周末带着孩子出去玩嘞,还经常给我们邻居送点小点心什么的,一家人都蛮好。哎,怎么碰到这样的事哦……” “那最近这几天内你有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行踪不明的生面孔出现过?” “生面孔?没见过嘞,小区那么人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记得嘛。不过声音好像还真有过我不知道算不算啊。三天前大概是12号那天吧,半夜我听到隔壁有开关门的声音,当时我还以为是他们家的人回来了呢。” 男人抱着胳膊对婆婆说道:“行,情况我们警方已经大致了解了,后续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还要麻烦你。” “没事,没事。这么好的一家人怎么就碰到这样的事了,真是可怜……”婆婆一边往自己的家里走嘴里一边还鼓囊着。 这时秦行进入现场后对一旁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姑娘说:“开始吧,流程都懂不用我来教你吧?” 小姑娘的表情十分淡漠,一双深褐色的瞳孔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答:“好的,秦博士我们可以开始了。” 小姑娘看上去年龄不大,眼睛大大的,面色淡然情绪内敛,头发干干净净收在防护服帽子里,手里提着秦行的工具箱脖子上背着一个相机站在一旁淡淡的回答着男人。 秦行走出卧室,看到客厅躺着男人蹲下便开始检查,一旁的小姑娘跟着出来,放下工具箱端起相机对着尸体拍起了照片。 可是他却只觉得旁边的人碍事,没抬头说:“这个拍完就去卧室,这边不需要你了。” 可是小姑娘听到这话挺直了腰,语气中似乎有着些许不满回答道:“为什么?我可以在这里的。” “我知道,可是我不需要。”秦行说着便抬头看向女孩,那女孩张了张嘴似乎还说些什么。 只听蹲在地上的男人语气中隐隐透露出不耐烦:“我不想说第二遍。”那小姑娘便闭了嘴走进了卧室。 那女孩走后,秦行伸手摸向男尸,发现尸体的尸僵已经完全缓解。现在季节为夏季,一般夏季的尸僵约为36到48小时之间。 按照目前尸体的柔然程度,并结合尸体散发出来的尸臭味,可以判断死亡时间可以展示锁定在48小时之前。 而后他翻过尸体,发现尸体正面心脏位置一把带有手柄的水果刀,深深扎进死者身体。甚至刀柄在死者面朝下的时候,也深深嵌入了身体里。 腹部大大小小的伤口十几处,眼神顺势往下,他发现男人□□部位血迹。便伸手摸去,这一摸心下一惊,他的□□居然没了! 秦行正准备起身将死者的衣服脱下检查时,那个小姑娘从卧室出来走到秦行面前说:“秦博士,那个女性死者怀里好像有个孩子。” 秦行听到后站起来,没说话便往屋里走去。那个小姑娘也跟在秦行身后一起走了进去,顺便将放在一旁的工具箱也拎了进去。 进去后来到衣柜面前,秦行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血泊里的东西。 旁边的姑娘跟随他的眼神也看到便开口对着他说道:“是生殖器。” 甚至说这话时也是一副面无表情冷冷的模样,秦行点了点头便抬头看向衣柜。 两人发现女子以一种类似婴儿在母体内的姿态蜷缩着,双膝微微拱起,胳膊环绕着膝盖手死死抓着胳膊两侧,血迹顺着手指缝已经干涸。 怀里空间不大,秦行准备抬手要去将尸体的手掰开时旁边的那个姑娘说道:“秦博士,我已经试过了,掰不开。” 秦行对着那姑娘说:“去把工具箱拿来。” “已经拿进来了。”那女孩说着便把工具箱放下,并蹲下来将工具箱打开了。看到这一幕,他觉得这小姑娘也没有那么碍事了。 拿起手术刀,便对着尸体的手臂划了下去。随后又对一旁的人道:“骨锯。”话音还未落那边便递了过来。 小姑娘提前拿好了工具,似乎只等眼前人开口便直接递了过去。他也没想太多接过工具便继续了。 十分钟后,当秦行分开女尸的双手,两人才发现那女人怀里居然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秦行直接蹲下手放在小女孩颈间一探,指腹下的脉搏如同即将断流的溪水孱弱无力。 转头便对着旁边人的说道:“快去找人叫救护车,人还活着。”秦行的情绪第一次有了一丝波动,可是也只是声音微微挑高的一句话而已,下一秒那地上蹲着的男人便又抱着那个女孩开始尝试唤醒她。 小姑娘听到便立马转身出去通知客厅还在搜查的警队队员。 “止哥!还有幸存者!”屋内的队员听到还有幸存者也大神喊着快步走出房门。 第2章 当狗当惯了? 男人听到后,表情微变回头问:“还有幸存者?”男人想到什么又问到:“是不是个小孩!” “是!是个大概五六岁的女孩!现在休克状态秦法医让我来通知你。” “快!去叫救护车!”男人对着一旁的二哈喊道 “是!”二哈听到后立马回头下楼去了。男人拿出一副新的手套戴上后重新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客厅里男人的尸体已经被翻了过来仰面朝上,男人的眼睛还在睁着目眦欲裂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事情。 胸口被插着一把刀,刀柄已经深深嵌入男人的胸口里,腹部人被捅烂隐隐中似乎可以看到里面的内脏,透过那已经变得深褐色的血迹男人仿佛看到了他们还运作时的样子。 男人的视线往下,看到男人裤子上的大片血迹,和他的腿虽然已被摆正但是仍然能看出,他好像刚刚还以诡异的姿态维持了很久。 男人往卧室里走去,进入后看到那个叫秦行的男人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女孩的腿上有一条不小的血窟窿,血迹顺着小腿已经变成深褐色。 “她现在状态什么样?”他开口朝坐在地上的男人问到。 秦行听到脚步声便回头盯着刚刚差点打算破坏现场的傻缺,心想这么不专业的人还能当刑警?开口冷冷的说:“状况不太好,救护人员什么时候到?” 一旁的男人直接脱口而出:“应该快了,这样你把她给我我直接抱她下楼。” “你是觉得我的经验还没有你的经验丰富吗?她是太久没有摄入食物加上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现在不能随意挪动她,救护车什么时候到!”秦行声量微微提高说到。 男人被怼的一脸懵,这人攻击性不亚于这个案件的凶手,顿时火也冒了起来刚刚想开口回怼门外便传来了二哈的声音。 “止哥,救护车到了。”二哈进屋对站着的男人说到。 秦行听到后抱着女孩站了起来,把她交给二哈并对他说到:“慢一点,跟医生说她目前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休克先输血再治疗。” “收到。”二哈抱着女孩出去了。 屋里剩下的两人仿佛心照不宣的开口道: “我是秦行……” “陈止,刑警大队二队……” 陈止听到对方的这句话刚想开口让对方先介绍怎知那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开口道:“省局新调来的法医。” 这句话一出男人的气仿佛一下被堵在胸口咽不下也吐不出,但是又想到两人现在案发现场便克制自己压下火气开口问秦行。 “尸体情况怎么样?” “屋内的女性死者死亡时间约为75到80小时之间被锐器一刀割喉而死,死前死死抱着女孩不肯松手背后又被刺创伤口八刀失血而死。”秦行开口淡淡的说道。 母亲的力量让她在临死前爆发出的力量保护住了自己的孩子,男人心中仿佛一潭平静的湖水被丢进一片石子,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门口的男人死亡时间大概80小时前被折磨致死,死因初步判断是心脏锐器伤。他先是被打断了左腿,腹部锐器伤17处,□□被利器割下被丢在卧室的衣柜里在女性死者身旁。” “具体情况后续36小时内我会出报告。”秦行撂下一句话便绕过男人走出了卧室。 秦行离开现场后,他又对案发现场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 凶手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痕迹,就连屋子的门锁也没有被外力撬过的痕迹,那凶手在进入现场时就是死者自己开的门。 他走到房屋外的连廊,思绪似乎闪回了案发当晚的情形。 深夜的小区十分静谧,电梯抵达:“叮。”的一声打破寂静。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人走出电梯看不出男女,不过通过身型来看似乎是个男人,他似乎在刻意的压低帽檐。 来到门口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屋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么晚了,谁啊?老公你去开门看看是谁。” 不一会门锁被旋开,当屋内的男人看到门口站着那人是,瞳孔微微地震,迟疑不到半秒钟,便一把用力去拉房门。 可是屋外的那人瞬间一手把在门上用力往里一推阴测测的开口道:“看来你倒是没忘了我……”那男人便抬脚往屋内走。 陈止刚打算跟上前去,一个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止哥,你怎么了?”二哈送完小女孩后返回现场,看着陈止站在门口便开口问道。 “没事。”男人摘下手套对着屋内的众人说道:“收队吧。” 七月份的夜晚蝉鸣声吵得人心烦,a市公安刑警大队灯火通明,解剖室内,秦行穿着工作服带着口罩站在解剖台前。 低着头,手里的解剖刀在尸体上穿行着,眉头微微蹙着。虽然室内开了着冷气,可是他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那汗珠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折射着光。 他在工作时哪怕被警局被恐怖袭击,恐怖分子拿枪抵在脑门上他也不会给任何反应。 男性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秦行没有抬头只是开口对一旁站着的女生道:“记录。” “好的,秦博士。”苏霁月回答道,在她进入警队以来这是秦行第一次带她进行解剖,她压制着自己兴奋的心情克制自己表情尽量冷漠。 秦行像是感觉出了出了旁边女孩的表情,开口说:“怎么,紧张了?当时为了进警队不是申请了好几次,如果害怕那就出去吧,我工作的时候不需要观众。” 她心里想着,今天已经让自己出去一次了,这次怎么说自己也要留下来。 “好的,我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会打扰您正常的工作,请开始吧。”说完后女孩暗暗的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 “你是第一次上解剖台,如果你不行的话,哪怕你申请了再多次,我也不会让你留下。我不需要一个废物来妨碍我的工作。”秦行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开口说话,可是全程没有看她一眼。 “止血钳。” “是。” 男人拿着止血钳的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白如脂玉,骨节处略带粉色。 手指拿着止血钳夹住血管,又拿起解剖刀,翻开尸体的皮肤,脂肪,肌肉剔除组织直到漏出骨骼。 “骨锯。” 苏霁月有条不紊的跟着秦止的动作,也是和白天一样,先一步拿出了他下一步需要的工具。 男人也没有心思管她,只是低头,双手在尸体上游走着。 在剪断肋骨打开尸体的胃部后,在胃部残余的食物里发现了一个类似塑料袋的物品。 “桶拿过来后,去抽血等结束后化验毒检……”两人在解剖室一直忙个不停,直到晚上。 与此同时刑警大队办公室内,每个人都忙碌着。 陈止坐在桌子前面,旁边放着打开却没吃的饭。 双手交叉,胳膊肘撑在桌子上,脑袋靠在手上。他在想为什么凶手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是仇杀吗?正想着耳边传来脚步声走进,来人开口道: “止哥,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了。男性死者名叫周飞,多年前因贩毒进过监狱,6年前因表现良好减刑出狱,出狱后接受了自己母亲的小超市……”二哈拿着档案袋走近。 “等等,贩毒是吗……”陈止听到这个东西仿佛记忆被抽回很多年前自己的父亲最后对自己的说的话: 小止,你看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白天,也有黑夜,即使我们身处黑暗中,也要往光不停奔赴。 世界上也会有很多事,有好事,有坏事,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如果我们不做就有别人去做。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小止,人活着就总会想要去守护那些美好的东西,包括你。 “嗯,止哥。女性死者是他的妻子,叫蓝英,是盛安市师范大学的老师。两人在他出狱后没多久便结婚,一年后生下一个女儿。”二哈准备把资料往男人的桌子上放。 二哈又说道:“那个幸存的孩子我已经去医院看过了,他在柜子里关了还几天没吃东西,加上腿上伤口失血过多。目前还没醒。” 他抬手把资料直接接了过来,翻开看了起来。“随时注意医院的情况有情况随时通知我。”说完便打算低头研究案件资料,想是想到什么。 又开口对二哈问:“他是出狱没多久就跟蓝英结婚了?” 二哈抱着膀子刚想靠在陈止的桌子上,那男人的手指已经敲在了桌子上。 二哈讪讪的笑着站好了说:“他们在周飞入狱前便认识,好像之前就是男女朋友关系。周飞入狱7年,蓝英便一直等了他7年直到他出狱。”二哈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陈止看他窝囊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捏了下耳垂开口说:“你给我憋住喽,他是因为什么入狱你不知道吗?可怜在哪里,值得你哭?” “我是可怜蓝英好不,这么好的女人这辈子我还能遇到吗?”说着说着更难过了,马上就要哭出声。 陈止出声打断他:“停停停,李奕承!当狗当惯了,再汪汪我真他妈扇你了!”男人站起来比二哈高了一个头,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陈止很少叫自己的本名,二哈知道再不闭嘴自己真的可能就死在这了。 “我闭嘴!我闭嘴!”二哈在男人站起来的同时赶紧抱头蹲下了,生怕下一秒一巴掌就出现在自己的脑袋上。 陈止看不惯他这个怂样子,一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指着他的座位让他滚回去。 二哈闭上嘴,扭头准备回自己的座上,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回头对男人说:“对了,止哥。林局还喊你去他办公室。” 男人刚准备坐下,听到这一句便回头对二哈笑着勾勾手指让他过来。 二哈看着男人说:“止哥你别笑,我心里还怪发毛的,嘿嘿嘿。”一边说着一边往他那边走。 刚走近陈止对着二哈背后喊道:“哎,林局你怎么来了?”二哈听到后立马回头准备敬礼,手还没抬起来下一秒就感觉一个脚踹在自己屁股上,直接人就趴地上了。 “哎呦我去!止哥我不就是忘了吗,您快去,您快去,林局还等着您呢。”二哈捂着屁股站起来鞠了一躬。 陈止转身便准备往局长的办公室去,边走边回头又对二哈说:“你去走访调查看看死者的人际关系,凶案现场受害者家中并没有财务丢失所以不排除有仇杀的可能,顺便去小区调监控回警局。对了,顺便记得去盯着那个叫秦行的,让他别偷懒抓紧干活。” 二哈捂着自己的屁股往桌子那边走,边走边说话回头对着陈止喊:“又是我!我这都是什么命啊!” 当二哈法医室前,敲响法医室的门时,里面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那声音虽然听上去软绵绵的,可是隔着门就让人感觉到了冷意,如寒冰一样沁入骨髓。 “什么事?”屋里那人开口问道。 “我是刑警二队的李奕承,我能进去吗?”二哈现在门口喊着。 “噢,请进。”女孩打开门让人进来。此刻尸体正躺在解剖台上,女孩又重新回到显微镜前坐了下来。 “秦博士在吗?我们队长让我来看看进度如何了?”二哈进了门,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到那人的脸她便又转身回去了。有点尴尬的挠了挠鼻子开口问。 “秦博士去看隔壁的女尸了,出了结果我会送过去的。”女孩没抬头,只是专注的盯着显微镜下那小小的玻片。 二哈心想,这全世界法医都一个样嘛?怎么一个小姑娘也这样?真是跟他师父一模一样! “行,那我就先回了。如果出了结果通知我来拿吧,这样你也比较方便一点。我加一个你微信吧,好了你给我发信息我来取。”二哈稍微走进了一点。 “不用了,我说了我会送过去的。”女孩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啰里八嗦的人。 女孩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可是那里面犹如一潭死水,仿佛被凝视着的人会止不住陷入其中。 “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请回去等吧,我还要忙?”女孩看着对面那人,语气里透露着不耐烦。 “没、没事了。”二哈被她那双眼睛盯的头皮发麻,结结巴巴的开口,说着尴尬的搓搓手便转身出了法医室。 “难道是解剖尸体解剖多了都会这样?”二哈关上门出来后,嘀咕着往办公室走去。 第3章 知了 咚,咚,咚敲门声传了进来。坐在桌子前的林昭明听到声音后对着门外说:“谁啊?” “林局,是我。”陈止站在门口回答道。 “进来吧,小止。”他开了门进去,林昭明坐在桌子前对面前的人说:“来了,坐吧。” 办公室里开着窗户,盛夏的热浪从窗户吹进房间,被拉到一边的窗帘一角被风吹的微微扬起。 窗外,梧桐树上的知了叫喊着,听的人心里燥热的紧。 陈止走到桌子前刚准备坐下时,林昭明抬手端起放在一旁的杯子打开盖子靠在嘴边开口说:“那个远洋花园的案子,你不要查了,交给一队去查吧。” 他刚刚弯下的腰又直了起来对着面前的人问道:“为什么林局?这个案子发生在我的管辖区内,我有义务查下去,为什么要交给一队去查?” 林昭明听到他问,把水杯又重新放回自己的右手边。 杯子里的茶叶随着杯子的震动上下浮动着,有的飘在水面,有的沉在杯底,只有一片茶叶在水的晃动里停在了中间,不上不下。 林昭明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抬头看向他说: “陈止,你上次擅自行动去管一队的毒品案时,你怎么不说这话?我说了这个案子不用你来查,你就继续去把你上次擅自行动的报告写完,明天上午交到我这里来。好了就这些事,你回去吧。” “是因为这个案件也牵扯到毒品所以您才不让我参与的吧,林叔。可是我不可能不查的林叔,当年我爸案子……” 陈止笔直的站在桌子前,胸前的那一串警号‘0573767’闪了一下光辉,他盯着林昭明的眼睛对着他说。 可是林昭明开口打断他说: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小止。可是当年你父亲的案子已经结案了你知道吗?这一切已经结束了12年前就结束了。小止,那年我也失去我最好的兄弟,我不希望你步入你父亲的后尘,我会替你父亲保护好你的。” 林昭明压在左手下的右手指甲已经深深掐自己的肉里。 “可是我爸跟我说过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我也会替我父亲去守护那些他要守护的。我是陈明哲的儿子,林叔,我不需要人保护。我带上这个警号时您对我说过,我继承的是我父亲的遗志。我们不是追光者,而是用伤口当透镜的人,把黑暗折射成别人能承受的亮度。”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从他进入警队继承父亲的警号开始……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我保证忠于人民,忠于法律;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明;恪尽职守,不怕牺牲。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以保护公民为己任,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奋斗终生…”回想起当年,仿佛自己宣誓的画面还在昨天。 小时候的陈止,觉得爸爸很忙。每次都是家里客厅的沙发里等着父亲回家,每次只想着能见父亲一面,可是每次又困到忍不住睡着在沙发上。 可是,每次自己早上醒来又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每天都跟妈妈闹说自己想让爸爸陪自己玩,妈妈都会说:“小止,爸爸很忙,爸爸要保护很多人。等爸爸放假了,咱们就让爸爸带我们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可是那时候太小,感觉每次等爸爸休息都要好久好久,好像从那个时候他就觉得父亲是自己的英雄。 等到再大一些自己捧着自己满分的成绩站在爸爸看时,爸爸对自己说:“我们小止真厉害,小止以后的梦想是什么啊?” “我也想成为像爸爸一样的警察,保护很多很多人,成为大英雄。”小小的眼睛里只看的到点点的星光。 那时候爸爸看着自己好像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以后对自己说:“可是小止,你要知道我们成为警察不是为了要成为大英雄,而是为了要保护才会想要成为警察,只有能走入黑暗的勇气,才有能等待到光明的那天,你记住了吗?” 直到很久之后自己才理解父亲的话里的含义,可是那时候自己好像不是很理解父亲的这句话,但还是笑着对父亲点了点头说:“好!” 直到自己十七岁那天一天,那天父亲临走前好像有预感一般进到自己的房间,对自己说: “小止,好好复习,不要老是惹你妈生气,你看你妈为了让你复习能跟上营养每天变着法的给你做好吃的,妈妈也要工作,妈妈也会累的知道吗?记得多关心关心你妈妈,不要惹你妈妈哭,不然你老爹我放不过你这个臭小子!” 那时候的陈止因为高考压力过大,对所有人都没好气,包括自己崇拜的父亲。 “哎呀,知道了。爸你又要去忙了是吧,快去吧有跟你说话的功夫我都能多背个单词了。” 到现在都在后悔那天自己对父亲说的话,明明那是自己最崇拜的父亲。可是那个时候自己也不会知道自己再见到父亲时,他躺在警局那冰冷的停尸柜里。 父亲好几天没回家,也一直没有给家里来消息。再次接到父亲电话,可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林明昭的声音。 到了警局母亲强撑着身体也要过去见父亲最后一面,父亲的尸体几十处烧伤,手筋脚筋被挑断。看着被折磨的几乎分辨不出面容的父亲,她还是撑不住倒下了。 陈止在自己十七岁那年,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忽然灵魂被抽离出身体的感受,他没有眼泪,甚至在后来想过自己是不是一个冷血动物。 明明父亲前两天还在教训自己,怎么今天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自己上前抱着父亲时摸到父亲右边衣服内侧的口袋里还放着自己跟妈妈的合影。 那时自己好像便知道了,自己与妈妈便是爸爸向前的勇气。 那时候林叔告诉自己父亲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毒犯虐杀身亡的。 所以每个跟毒品有关的案件,自己都不会放过。当年的真相自己一定会查出来的,就算不是为了父亲,为了父亲想要守护的美好自己也会查出来的。 “可是小止,这背后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在这背后有无数个家庭,无数个孩子失去了父亲,无数个你母亲失去了丈夫。你母亲的身体自从你父亲走后就一直不好,你休假吧,去陪陪你母亲。“林昭明站起来走到陈止的旁边,抬手打算拍拍他的肩膀。 陈止身体微微后撤,眸子里闪过诚挚的光对着林昭明说: “我不可能把这个案子让给一队,林叔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弃这个案子的,就算为了那个活下来的小女孩,我也不会放弃的。”说完他对着林昭明敬了个礼转身便往门外走去,只留给林昭明一个背影。 林昭明气的拍着桌子喊道:“你这个兔崽子,连我的话都不听是吗。你要是敢去查,就等着写不完的报告!” 男人没回头只是对着林昭明挥手说道:“我等着林叔。” 林昭明站在桌子前,看着陈止出门的背影,仿佛透过那个背影看到了陈明哲。 当年陈明哲也是这样跟自己挥手说:“回去吧,昭明。等我回来记得请我喝酒!” 林昭明自嘲的笑笑抬头看向窗外,一只麻雀背对着自己站在刑警大楼外的那株梧桐树上。 树干上一只知了趴在上面吱吱的叫喊着,麻雀偷偷靠近知了,突然出击一口便精准瞄准知了。 惹人烦躁的声音消失了,那麻雀吃饱喝足后扑腾扑腾翅膀展翅飞走了。 林昭明低下头坐会桌子前,打开抽屉摸出烟,点上抽了一口。 眼神落在桌子上放着警校的毕业合影上,对着合影林昭明开口道:“明哲,这一次我不会让你的儿子步入你的后尘,我不能失败。” 说完便抬手拿起合影擦了擦放回桌子上。可是放下时不知是不是没放稳,照片倒扣在了桌子上。 林昭明看到后,又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腾空,茶杯里那片漂浮在中间的茶叶缓缓上浮,又缓缓下沉…… 另一边,解剖室内白织灯白的发冷,整个房间里只能听到解剖刀划过皮肤时的声音。秦行站在解剖台前还在解剖着女性尸体。 “女性尸体的背后伤口呈唇状,边缘整齐,深度直达肌腱,可见凶手在下刀时用的力气很大,下手干脆利落,不像是第一次杀人。”秦行低头只说着话,不曾抬过头。 旁边的苏霁月也坐在工作台前化验尸体内提取到的组织样本、血液、胃内容物样本……整个解剖室安静无声只剩下一旁的记录仪工作时发出的滴、滴、滴的声音…… 第二天,陈止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对着电脑屏幕一个字一个的扣着键盘,写着那份所谓的报告,心里莫名烦躁,又起身下楼到刑警大楼的院子里的梧桐树下。 坐在花坛上,摸出烟,点火,深呼吸,烟雾随着呼吸吐出,他抬头看着烟雾,透过烟雾看到阳光透过树叶,影子投在地上。阴影里,一只蝴蝶扑腾着翅膀挣扎几下,便不动了。 不久便有一群蚂蚁抬着蝴蝶的尸体往蚁巢运,他刚想弯腰捡起蝴蝶,那边二哈喽了个头在二楼窗户冲着楼下喊道:“止哥,秦法医来了,说尸检报告出来了,要开会。” 陈止听到声音便直起身,抬头时,阳光有些刺眼,他便抬手挡住太阳对着二哈喊道:“来了。” 会议室里,只有投影仪打出的光映在墙壁上。整个会议室里安静极了,只有投影仪散热和空调呼呼在吹着的风声。一个冷冽的声音开口说道: “死者周某,男,49岁。主要死因系被锐器刺伤主动脉而死,根据尸体的尸僵程度死亡时间大概为七月十五日晚11点左右。生前被折磨约3小时,腹部锐器伤十七处,肠道组织破损严重,生殖器被割下。” 秦行拿着激光笔对着投影伤的图片为警队的众人讲解着,众人坐在会议桌的两侧抬头看着。 陈止今天总算是看到那人的脸了,他长的高,身影却极削瘦。三七分中短发,梳的精致,干净利落。他几乎都能瞧见那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脉络,长相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攻击性。 会议室内没有开灯,只有投影仪的余光洒在他的脸上。 一副金丝眼眶架在鼻梁上,眼镜下的一双瑞凤眼可是眼尾却微微的下垂,薄唇随着开开合合嘴角微微上扬,那玻璃镜片反射着投影仪的冷光,显得整个人更加清冷,疏离。 眼神往下这人今天穿着白大褂,下面西裤笔挺。 长得还挺好看的呢,男人这样想着时,听到那人又说道: “死者蓝某,女,41岁。主要死因系大动脉出血而死,尸体后背锐器伤8处,根据判断死亡时间约为七月十五日凌晨1点左右。蓝某被割喉后为了护住怀里的孩子死死抱住胳膊,胳膊处尸斑指印为黑紫色。” 投影仪的图片里女性的尸斑的颜色,那是她保护了自己的孩子的证明。 秦止又开口道:“随后在周某的胃内容物里发现一个塑胶制品,为一个塑料袋。血液化验结果显示死者生前被注射大量□□。” 他低头听到这个词时,手里写字的笔顿了下来问道:“□□?” 第4章 羊羔 “不错,是□□。周某的尸体右侧胳膊静脉处有一处针眼,经检测血液毒检为阳性。而死者胃内容物里的塑胶袋中也检测到了□□的成分。”秦行抬手推了下眼镜,抬头看着那人的眼睛回应他。 “毒品是从静脉注射那为何周飞的胃里会有塑胶袋?”陈止对着站着的男人迟疑的问道,“他是被虐待了是吗?” “嗯,周某死前被折磨近三个小时。从死者腹部的刺创伤可以看出凶手下手时并不利落,甚至可以说时故意慢慢的对死者进行折磨。” 秦行抬手对着投影仪换到下一张照片继续开口:“可以看这个腹部的伤口呈圆十字状,可是竖向伤口更深,横向伤口较浅。从这个伤口可以得知凶手是先将凶器刺入,再慢慢将其旋转。” 他听到后手指在图片里对着秦行问道:“每一个伤口都是这样是吗?” 拿着手中的笔在本子上画着伤口的形状。那凶手是想从周飞口中知道什么信息,还是单纯的虐待为了满足快感,又或者是仇杀? “那女性死者蓝英呢?”他转脸看着秦行,那投影仪的光线打在墙上映在那人的脸上看不清楚表情。 秦行换到蓝英的照片并拿出激光笔指着图片开口道: “并不是每一处都是,但是周某的生殖器被割下并且丢弃到衣柜旁。女性死者死亡时间比男性晚了将近3到四个小时,死因为大动脉破裂,他是被凶手一刀割喉而死,并且凶手出刀时十分干脆利落且力气很大导致蓝某脖子上的伤口极深。可是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蓝某依旧死死抱住怀中的孩子,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听到这句话时,会议上那本来低低的私语声也消失了,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那图片里女人胳膊上因手指太过用力而留下的指痕。 “并且女性死者的胳膊上有拉扯的痕迹,说明凶手当时准备下手杀了那个幸存下来的孩子。”秦止边说边拿起激光笔在照片上指了指。 秦止又翻到下一张照片,照片里女人背面朝上,背后的8道伤口不规整的爬在女人背后。 那伤口像是被刀刃切开的石榴皮,边缘泛着蜡白色,深红肌理下隐隐透出骨头的冷光。 秦止微微抬头看着那图片,在他的眼中这不是自己看到的,仿佛是死者在亲口对他说,看到了吗?这是我所经历的,现在你就是我,我要你告诉所有人。 男人抬起头,目光一扫看到他的脸,秦行的眼神里透漏着疏离的光。 “那凶手为什么要割下周飞的生殖器啊,这说明什么?”二哈坐在桌前看着秦行面漏疑惑的的问。 “为了惩罚。”陈止开口道。 “妈的,这个狗杂碎,真把自己当成造物主了?轮到他来去惩罚。”开口的是刑警大队一队队长洪良,这动静真是对得起他的名字。 “那看来,这个蓝英并不是凶手的目标,周飞才是。通过凶手在杀死周飞的过程中似乎只为泄愤,而且从他割下生殖器这一举动,凶手似乎是为了惩罚他。”陈止低着头拿着笔,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 “而且我们在现场也没有提取到任何的指纹和足迹,说明凶手反侦察能力很强,是经过训练或者是提前计划好的。从他一刀割喉的举动也能看出来凶手力气不小,可以判断凶死为男性或者是两人,而且两人的概率不大,如果是两个人那那个小女孩肯定逃不过毒手。” 陈止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微微皱着眉头,扭头对着会议室里的众人说到。 “不错,就是为了惩罚,周飞身上的那些伤口说明是凶手在逼问他什么,可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割下的他的生殖器。拿到蓝英面前也是为了惩罚蓝英,让他看看周飞的下场,而且我还在周飞的尸体上发现一个被刀刻上的字母‘y’。”秦行站在投影仪前附和道。男人听到后扭头看着他一眼,那人像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视线便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 陈止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疑惑的开口问道:“y?” “是的,而且是在周飞死后被刻上去的。”秦行盯着陈止的眼睛专注的回答道。 “可是为什么要惩罚他呢?”在一旁的二队警员时绍开口问道,这人是陈止在公大的学弟。 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因为在大学里听闻当年陈止的在破案时有回溯现场的能力后崇拜不已,便也考了进来,这是他进入警队后跟着陈止办的第二个案子。 男人回答道:“二哈调查到周飞多年前因贩毒进过监狱,6年前周飞获减刑出狱后没出一年便与蓝英结婚了。二哈我让你去调查周飞和蓝英的人际关系怎么样,查到什么了?” “噢,我走访调查了周飞,他从出狱后因为有案底在,便一直没有个像样的工作。我还打听到周飞的父亲因为当年周飞入狱,气的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去世了。他母亲就一直经营着一个小超市,直到周飞出狱找不到工作便接替了他母亲。我走访周飞的邻居与小超市供货商,可是所有人都说周飞性格很好,从不与人结梁子,对自己的老婆也是千依百顺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哪怕是连附近的流浪猫狗他也是一直照顾。”二哈一边翻着笔记一边对众人说着。 陈止听到后胳膊撑着桌子上,手指支在下巴上似乎意有所指的开口:“那这样一个人是到底怎么得罪了别人会被这样惩罚?” “有没有可能在他入狱之前并不是这样的性格,只是因为害怕再进监狱所以性格大变?”二哈扭头对着男人问道。 ”没这个可能,根据犯罪学来说,一个人一旦犯过罪那么他的综合再犯率会是35%到67%,可是如所是毒品相关的犯罪的话他的再犯率就会变成63%到81%。 因为一般贩毒的人都会染上毒瘾,可是这个周飞,不仅没有听说过他曾经染过毒品,而且还在出狱后性情大变,这个概率很低。”陈止拿着笔在笔记本一边写着一边开口道。 “林局,我申请查阅当年周飞贩毒案的卷宗,总感觉这背后有着什么秘密。”陈止转脸对着林昭明问,林昭明十指交叉坐在桌前,林昭明听到他的话,抬眼瞥了他一眼。 林昭明本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听到开口问,便收回思绪回答他:“也不是不行。不过上个月二队的贩毒案,你们还记得吗?” 林昭明反问的语气对着会议室的人问道。这时坐在陈止对面的一队队长抬头说: “是上个月那个在盛安大学城附近的那个菜市场的那个案子,当时毒贩是在菜市场卖羊肉的摊贩。他将毒品分装把羊肉切开后塞进羊肉里面售卖。 在地下毒品交易市场他们似乎很有名,有自己的一条产业链我们一队当时收到这个消息时,派人在菜市场蹲守了半个月,才摸清这个毒贩的售卖方式。而且如果不是买卖毒品的话他们会有平常的羊肉。可是他们也会会将毒品注射到羊肉了,然后挑选卖给普通的老百姓。 一旦上钩便会成为他们羊肉铺所谓的‘羊羔‘,并发展成下线。只是目前掌握的线索还不够,没有摸清楚他们发展下线的标准,而且不能一下抓住现行,所以现在我们也没敢擅自行动。” 一队队长洪良看上去30多岁,说话时逻辑严谨,只是在说完话后便转脸过去眸底带着微黯的光盯着陈止。 在他进入警队后,就一举夺走了自己盛安市最年轻刑警队长的称号,所以从陈止进入警队开始他就一直看他不顺眼。 陈止被盯着背后发凉,转脸看到洪良,抬手对着旁边的二哈勾勾手指,二哈微微颔首靠了过来开口问道:“怎么了止哥?” “我最近又得罪洪哥了?”男人抱着胳膊肩膀轻轻跟二哈靠在一起,疑惑的开口问。 “哎呀,还不是你上次你私下偷偷去查那个贩毒案,还趁他们下班去隔壁偷他们的资料!”二哈特地压低声音靠近陈止的耳朵回他。 谁知道他刚说完,一下被陈止推了出去,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别离我那么近!”他皱着眉头,一边拍拍自己的肩膀一边不耐烦的说道,好像二哈脏了自己的衣服。“那我不就是碰了一下又不会掉块肉,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 那边二哈扶着桌子刚刚坐直,听到这么一句,偷偷也斜了陈止一眼,抬手也拍拍自己的肩膀委屈的说:“跟着我可怜你了,肩膀膀。” 站在二哈旁边的秦行抬手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叹了口气说道:“我是真的很怀疑盛安公安局的警力资源,调来这里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说罢他抬手拉出椅子坐了上去。 陈止跟二哈听到那人说话,两人对视耸耸肩。陈止开口:“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我们秦法医呢吗。求伟大的秦法医带我们找到的真相,做最忠诚的人民公仆!”那人听到后连个眼神都没给陈止。 “嗯,这两起案件出现的时机很巧合,而且我派人探访过菜市场的监控,居然发现在案发前一周,蓝英去过那个菜市场买过羊肉。” 林昭明边说边抬手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从夹层中取出一打菜市场附近的照片,第一张图片里面是一个女人站在那家羊肉铺前看不清楚脸。 陈止抬手拿过照片翻到下一张,是蓝英正面的照片,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往菜市场外走去。他直觉哪里不对,可是却说不出什么。 “蓝英住在远洋花园距离盛安大学城又将近20公里,他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到远洋花园去买羊肉?”洪良开口问道。 “蓝英是盛安师范大学的一名老师,他下班去那里买菜是合理的啊,也许只是巧合。”陈止开口回答道。 洪良听到他说的话回怼他:“你怎么知道是巧合,这两起案件的是时间那么接近,她又去了那家羊肉铺很难不让人怀疑吧。” 洪良站起身对坐在桌子最那端的林昭明敬了个礼道: “林局这两个案子疑点很多,蓝英又去了那家店,我申请将两个案子并案调查。”林昭明看到洪良站起来,眼神示意让他坐下。 “嗯,我也是这个想法。这两个案子的疑点众多,而且受害者也与那个贩毒案有关,就并案调查。陈止,你跟洪良两个好好配合,一周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林昭明坐在桌前,严肃的对众人说道,眼神在众人脸上掠过,视线最终落在陈止身上,他眼里闪着林昭明看不清楚的光。 “行了,今天就这样,都该干嘛干嘛去。”林昭明说完后,众人齐声道:“收到!” “秦法医,等一下。” 陈止从会议室里出来穿过前面的人群,大步跑了两步喊着。 秦行听到声音回头,看到那个男人往自己这边走来,便停了下来。 “什么事?”这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听不出情绪。 陈止站定在他对面,个子大概比眼前人高半个头左右。秦行微微抬起头瞥了那男人一眼,随后转身便往法医室走去。 “哎,秦法医,我还没说话呢,等等。”陈止跟着他两人一起并肩往法医室走去。 秦行看到那人跟着自己并肩走着便带着一丝丝嘲讽开口道:“你的表达能力也有问题吗?说重点。” 陈止听着这话阴阳怪气都快溢出屏幕了,刚打算回怼,可是想到自己还有事想让人帮忙克制住自己的声音,老老实实的开口道: “秦法医,带我去看看周飞跟蓝英的尸体,我有个疑问想再去亲眼看一看。”秦行听出了那人语气,便放软了自己的语气。 可秦行根本不鸟他开口道:“怎么,你在质疑我的能力?我可不像你们。” 他开口前在心里暗暗嘀咕道: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再忍这个玩意最后一次。 “没有,没有。只是有点东西,我想亲眼再确认一下。而且秦法医刚刚从他们拿出蓝英跟贩毒案有关的证据时,你便一直不说话,你的心里也有疑问吧。” 陈止开口对着那个男人说道,看那人转脸看着自己,漏出一个淡淡的假笑。 秦行想:这个傻大个子笑啥呢,不笑的时候还好看点,笑起来真的像脑子不好。 秦行也转过去看着眼前这个人略带同情智障的眼神微笑着开口道:“走吧,你不要随意揣度我。” 第5章 你,滚出去! 法医室里的消毒水味萦绕,不锈钢的解剖台倒映着无影灯的森白色,那缝隙里残留下来的褐色斑痕就像凝固时间的血痂。 陈止走到停尸柜前,停尸柜的金属把手上仿佛凝结着冰霜,他抬手便拉开柜子男性的尸体。 跟着男人出来的还有被福尔马林和尸体腐烂微微的气味,男性尸体上盖着白布,走上前去,掀开白布。 那躺着的男人面色灰白,不带一丝血色。男人抬手遮住自己的口鼻时,秦行正好把笔记本放在桌上回头看到这一幕,便开口道: “你要检查什么,开始吧,查不到有用的东西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听到那人说这话,马上改变了自己刚刚对人的态度。 略带吊儿郎当的语气开口道:“秦博士,你不会人人都跟你一样是干这个的天才吧,我也要看过了才知道吧。” “还有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林局那么凑巧在这个时间拿出蓝英在那个菜市场的照片。我觉得这个案子跟那个贩毒案未必有关,你觉得呢?” 陈止抱着胳膊从那人身旁路过,两人的衣角微微拂过,他掠过秦行走到桌旁转身倚坐在桌子上,看着秦行的背影带着思索开口问道。 听到那人的语气便转身对着他,眼神里透漏着疑惑反问道: “麻烦你搞清楚谁是刑警,我只是法医,查案并不在我的工作范畴之内,你来问我做什么?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我有疑问,我不会去多管闲事。” 说完走到桌子旁把椅子往自己这边拉过来坐下,跟陈止大概离了一米左右的距离,坐下后抬头盯着男人的眼睛说着,语气里透不出情绪。 两人对视着,陈止突然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语气带着点笑意开口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呢?你来这里时,你的背景二哈都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秦行听到这里也冷笑着回答道:“你就凭表面上能查到的资料,就觉得你了解我了?”说完便低头拿起笔,开始在尸检报告上写着什么。 听到这话男人便两个手往后支在桌子上看着尸体说: “ 秦博士嘛,复旦大学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双学位博士,外人都说法医你算是国内顶尖,可是就刚刚在会上你的那句就已经暴露了。其实比起法医,其实你的犯罪心理学才是一顶一的厉害。” 听到这里时,男人手下的笔顿了一下,虽然动作细微,可是还是被旁边那人捕捉在眼底。 秦止仿佛无事发生,继续低头写着报告,开口回答道:“哦?就因为这个你就断定你了解我。那陈队长你的探案水平真是令我堪忧。”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是陈止知道,他猜对了。 陈止站起身,往停尸柜走去。走到停尸柜前话锋一转开口说道:“秦博士,你说凶手为什么要在周飞的尸体上留下这个字母‘y’ ?”说罢,回头看着那人。 可是谁知那人就居然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回答自己的反应,他便将声量提高了些又问了一遍。 那人这才慢慢拿起放在桌子上一旁的钢笔帽盖着笔上,又将报告缓缓合上,磨磨唧唧的站起来,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回答道: “看不出来我不想搭理你吗,我耳力很好,一遍没有回答你就是不想回答你而已。再说了,我不知道。” 秦行站起来,端起杯子便要往门外走去。 他看人要走,立刻上前,堵在门口有些疑惑的问道:“喂,你不是吧。” 陈止直接抬手搭在秦行的肩膀上,揽这人就要往停尸柜旁走去时,旁边的人被这突然的肢体接触搞得猝不及防,端着杯子的手突然僵硬。 只听玻璃碎裂的声音,杯中剩余的水像丝绸一般铺散在地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陈止的手还待在秦行的肩膀上,反应过来立刻将身旁那人往旁边推了推,蹲下身伸手去捡地上碎片开口说道: “别动,别伤到你了。你这细皮嫩肉的划伤了,林局肯定是要骂我了……”他这边话还没说完,只听头顶上传来一阵极其冷淡的声音: “你,滚出去。” 陈止还蹲在地上替说话那人捡碎片,听到那人说这样的话,气也不顺。 从刚刚开始自己就对他好声好气的说话,这个人怎么还是这个死德行。 站起身立刻想要张嘴怼这个人时,谁知看到对面人的脸色时,到嘴边的话愣是没说出口。 对面那人本身肤色就白,唇色很浅,可是现在那人面如白纸,嘴唇更是一点血色也看不出来,看到人是这副模样自己还怎么张口怼啊。 陈止看秦行脸色这个模样,又往那人那边走了一步开口语气里略带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我不就是轻轻碰了你一下,不至于吧。” 陈止往秦行那边过去了一步,秦行便又往身后退了一步,那个刚刚端着杯子的手还悬在空中,手指慢慢紧握,不用看那用力的程度,已经从骨节卡擦卡擦的响声中暴露出来。 “我不想说第二遍,滚出去。” 秦行抬眼看着对面那人,白色的眼仁里布满了血丝。他看到秦行这样,心里感觉好像那里有些奇怪,但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抬手示意安抚开口回答道: “好好好,我滚,我滚。等你好点,我再来。” 走出法医室,他回身抬手轻轻关上了门。从门缝里,他看到秦行取下眼镜,眼镜拿在手里,可以看到,他的手还在为微微的颤抖着。 男人回到了刑警二队的办公室里,抬手对着一边正在去打印报告的二哈勾了勾手指,开口道:“你过来二哈。” 二哈刚把u盘插进电脑里,点下打印键后听到陈止叫自己,回答道:“哎,止哥,来了。” “怎么了,止哥?”二哈一路小跑到陈止的桌前手撑在桌子上看着他问道。 男人靠在椅背上,一个手撑在子扶手上支着下巴好像在想什么,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过来了。 二哈抬手在人眼前晃了晃,陈止一把抓住二哈的手开口道:“我知道你来了,我只在想事情。你去帮我查一查,秦行以前是不是以前遭遇过什么事情。” “又是秦法医啊。止哥,你怎么对他这么关心,难道你不爱俺了吗?” 二哈作出一副狐媚做作的样子,正准备将手轻轻往男人的肩膀时,谁知那人突然踢了下桌子,椅子便带着身体往一边划了出去。 二哈还没来得及反应身旁那人已经划了出去,身体往前倾,马上要摔下去的手一只手从背后一下拉住了背后的衣服,把自己给拎住了。 二哈一回头看到来人是时绍,一把转身扑进时绍怀里抱着时绍哭喊道: “绍儿啊,咱们止哥心里有新欢了,没有咱俩的位置了。”时绍被抱住一时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看到二哈那个样子开口不耐烦的说道:“别在这恶心我,我交给你的事,明天早晨我就要知道结果。”二哈听到后才缓缓松手。 “那好吧。”二哈走时三步两回头的看着陈止仿佛是要生离死别似的。 “我数三秒钟,如果你还在我的眼前,你应该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吧。”陈止说着一边一边站起来,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手塞进衣服口袋里,抬头看着二哈嘴角又带着那一抹恶趣味的笑说着。 二哈听到这话,一溜烟立马跑出了办公室。男人手往口袋里一插扭头对着旁边站着的时绍问:“怎么了,绍儿。” “头,医院那边说那个幸存的小女孩已经醒了。”时绍看着陈止说。 听到后,男人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说:“行,喊上阿飘,你们俩跟我一起去医院。” “收到。”时绍抬手正准备对着陈止敬礼。 他便抬手拦住他的手回答道:“哎呀,私下里就没必要搞这些了。快去吧,咱们时间不多,还不知道一队那边什么情况呢。” 时绍冲着他点了点头,就扭头去喊阿飘了。 阿飘是警队的侧写师,毕业于中央美院。业务能力极强,曾经在一个案件中,仅凭着一个模糊的背影,便描画出犯罪嫌疑人的大致画像,帮助锁定了凶手。 但是人却是难以言喻的类型,艺术生的外形,老干部的作风。陈止每次见到阿飘都会担心这人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老婆。 警队楼下三人站在警车前,陈止眼疾手快一下子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上副驾开口道:“我可不开车昂,你们俩自己看着办。”抱着胳膊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有手开车。 时绍年纪虽然小,可是做事十分老成,看到队长这样,便走上前拍拍阿飘的肩膀示意让他上车后,拉开主驾车门便坐了上去。 “没事,止哥我可以来开。”时绍一边拉着安全带一边开口说着。 一路无话,阿飘坐在后座低头玩着带手机,陈止在副驾上闭着眼睛假寐,在思考着什么。 医院里消毒水与汗水,泪水,血液,药物混合的气味,在中央空调的气流中混合成医院特有的气味。 在那气味儿里有人充满生的希望,也有人带着遗憾终身。 科输液室宛若微型丛林,吊瓶架如同挂满透果实的银色乔木。药房里传送带吞吐的传送着药品,铝塑板与玻璃瓶碰撞出细碎的声响。中药柜前的老人颤巍巍展开泛黄的处方笺,药剂师核对着药方。 住院部三层,主治医师握着ct片推开了331病房的房门,胶片袋在盛夏的夕阳里透出朦胧的影子,像命运博弈时暂悬的棋子。 三人跟着医生一同进入病房,医生微微叹气开口对三人说道:“她年龄太小,又经历了这样的事,你们问的时候尽量注意点,尽量不要太过激进。” 陈止手插在腰上,对着对面两人使了个眼神,示意让先去看看孩子。 回头对着医生点点头并开口问道:“那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们会尽量控制时间。” “现在情况还算稳定,但是她受了太大的惊吓,所以提问时的问题最好稍微委婉一点。”医生说完后手插进口袋便走出了病房。 陈止走到窗前,看着面前这一幕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时绍撅着屁股站在床边,对着床上的小女孩坐鬼脸。阿飘拎着公文包站在一边,看着陈止来了对他,怂怂肩膀一脸疑惑,抬手指着时绍的屁股非常正经的开口问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小孩子刚刚醒,这样不会又被吓晕过去吗?” 男人走上前一把拍在那男孩的屁股上,回头看着陈止过来了赶紧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 “队长,你这干嘛?”男孩语气里带着疑惑,微微皱着眉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我干嘛,你真不怕给人孩子再吓晕过去,你不会以为我是职场骚扰你吧。”他拿起手在一旁站着的阿飘身上蹭了蹭,也是一脸嫌弃的开口道。 “啊,没有没有队长,我这不是想跟这孩子拉紧点距离。我不会,我让飘哥去,他不愿意,那就只能我去了。”时绍听着他说这话便觉得自己更不好意思了,脸颊微微泛红,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你们,你们是谁?”从他们三人进屋开始,就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膝盖里的小女孩。 慢慢抬起头,漏出一个眼睛警惕的偷偷打量着房间里的三人。 众人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床上的女孩,陈止便把放在床下的椅子拉出来,坐在床边。本来想抬手摸摸小姑娘的头,可是想了想还是把手按了下去。 身体微微往女孩的方向倾斜了一点,可是细微的动作还是被女孩察觉到,女孩也慢慢往一边挪了一点。 男人看到后便又坐直了,怕吓到她。 “小孩,你现在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他开口对着女孩问道。 小女孩听到声音又抬了抬头漏出了另外一只眼睛,可是眼神却忐忑的看向了站在一边的时绍的身上。 男人看到后,扭头无语的看着旁边的男孩开口道: “你看吧,我就说你肯定吓着人家了!你先出去等着,我们结束了就出去。”时绍听到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甚至眼睛里泛着泪花,委屈的像个小狗崽。 男孩只能点点头,回身往病房外走时,那背影看上去像是苍老了许多。 “好了,那个哥哥不在了,你现在可以回答哥哥的问题了嘛?”陈止尽量克制自己声音,捏着嗓子,感觉自己夹的快冒烟了。 “我,我跟那个哥哥说。”小女孩慢慢抬起一个手,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站在旁边的阿飘。 男人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石化在原地。 “为什么不愿意跟哥哥说呢,哥哥的声音不好听吗?”他略带不服气的斜眼看了一边的阿飘。 结果听到这话,小女孩又把脸埋了下去。看见这一幕,心想,刚刚绍儿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站起身转身也往门外走去,走到阿飘身旁肩膀撞了一下阿飘开口说:“开着录音笔,你反正就按着你平常侧写时那样问就行。你可别吓着人家了,咱们今天就仨人,你要是再不行,就真没人了。” 阿飘点点点头回道:“行了,我知道,你也赶紧出去吧。”阿飘似乎觉得自己脚下飘飘然,语气也比之前硬了几分。 陈止回头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心想,还真让他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