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朝野,女帝求我别反》 第二十八章 苏恒,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姜启这小子倒也不算蠢,知道危机来了。 不过这胆子……唉。罢了,废物也有废物的用法。 他这种身份,别人看不上,有时候反而是种优势。 “可是……可是当官了,总会被盯着啊……万一……” “盯着就盯着呗,你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别去碰户部那些烂账,别去掺和朝中那些破事。最重要的是,多……咳,多表现表现你的‘忠心’。知道不?就是那种,恨不得跪舔皇帝脚指头的,把‘忠诚’两个字写在脑门上的忠心!” 演戏嘛,谁不会? 这小子虽然傻了点,但胜在够老实,又没什么野心。 让他去当个“忠犬”,或许还真能混下去。 至少比跟我这个“姜家大公子”绑在一起安全。 “忠心……可是我们是姜家人啊……” 姜启还是不明白,他们姜家现在是陛下的眼中钉。 就算他再怎么表现忠心,能撇清关系吗? “姜家人怎么了?姜家又不是铁板一块,总有分化拉拢的空间。再说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懂不懂?她要清理朝堂,手里缺人!缺的是听话、没背景、或者愿意主动靠拢她的人。你没背景,又表现得这么……咳,这么单纯无辜,只要你够‘忠心’,对她言听计从,她非但不会动你,说不定还会保着你!甚至,她需要你这种人,来平衡朝局,来给她充当耳目!” 那小妮子急着掌控朝局,手里缺人啊。 与其让外面那些心思叵测的人上位,不如扶持几个看似无害。 实则被她捏在手里的人。 姜启这傻样,最适合演这个角色。 而且,把这小子放出去。 万一哪天姜家真垮了,这小子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不至于断了香火。 虽然他是庶出……但总归是姜家的血脉。 姜启听得一愣一愣的,自家大哥一番话,彻底颠覆了他之前的认知。 原来朝局这么复杂,原来自己被推出去……竟然是这种用意? “那……那我真的要一直……一直傻乎乎的吗?” 姜启结巴着问道,感觉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难道就要靠“装傻”混下去? “不是傻乎乎,是保持‘单纯’和‘忠诚’。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你无害,越觉得你能被她掌控。记住了,以后在朝中,关键时刻,宁可得罪所有人,也别得罪她!你就咬死了‘忠于陛下’这一条,谁问你都一样。别学我,我路子野,你学不来。” 反正这小子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就按这个路子走吧,至少能保住他自己。 至于我……姜星河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 那小妮子想拿我当枪使?呵呵,先看看谁的枪更硬! 这盘棋,我可不打算按她的路子下! …… 姜星河看着姜启那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算了,烂泥扶不上墙,但也勉强能当个挡箭牌。 他挥挥手,让姜启滚蛋。 送走便宜弟弟,姜星河回到自己的院落。 心情并不算轻松。 那小妮子一上来就扔过来一个烫手山芋,还真是不客气。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 夜色渐深,相府一片寂静。 半下午的时候,一道黑影敏捷地翻过院墙。 书房的门没有上锁,黑影推门而入。 姜星河正对着烛火发呆。 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来了?” “大公子。” 黑影现出身形,正是城阳伯苏恒。 他的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急切。 “准备妥当了。今晚,随时可以行动。” 姜星河这才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效率不错。范围呢?” “按照计划,城东钱大人府,城南李大人府,城西张大人府……一共十七处。” 姜星河听着,手指敲了敲桌面。 “十七处……不够。” “不够?” “当然不够!尽量烧,能烧多少算多少,那些京官都别想跑!咱们要做得更漂亮,更乱。还有,加上相府!” “什么?相府?你没开玩笑吧?那是……那是你家!” “就是我家才要烧。把火烧到自己头上,懂不懂?” “可是……万一真烧起来……” “烧!就是要真烧!烧得越真越好。烧得所有人鸡飞狗跳,互相猜忌。你想啊,相府都遭了火,谁会怀疑是相府的人干的?这叫撇清嫌疑!这叫浑水摸鱼!你这点脑筋,怎么老是转不过弯来?” 他摇了摇头,看着苏恒那副僵硬的表情,“你思维太死板了。要达到目的,手段可以灵活一点。行了,就这么定了。相府也算进去。” 苏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姜星河的决策总是出人意料,但细想之下,又似乎……有点道理? “好了,别杵着了。闷了一整天,出去透透气,咱们得去庆祝一下。” “出去?现在?” 这都什么时辰了? 而且计划马上要开始,他还有许多细节需要盯着。 “当然。走,带你见识见识京城的好地方。咱们挑个好地方看这京城的烟火!” 苏恒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 他现在是姜星河手下最重要的执行者。 跟着姜星河出了相府,苏恒发现,他们走的路线……怎么有点熟悉? 夜风吹来一阵阵脂粉的甜腻气息,还有隐约传来的丝竹声。 苏恒的脚步顿住了。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眼前是“醉香楼”三个大字,在灯火下格外刺眼。 姜星河回头,一脸无辜。 “听曲儿啊。这里的姑娘……咳,这里的乐师技艺高超。” “听曲儿?少在这儿装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都来这儿做什么!” 他上前一步,几乎贴到姜星河面前。 声音更是压得像磨牙一样。 “姜星河,我警告你。云汐,我妹妹,她什么性子,你比我清楚。她不是这里那些……那些玩意儿。你要是敢欺负她,敢让她受一点委屈,我苏恒,拼了这条命,也——” 他的手握成了拳头,青筋暴起,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姜星河脸上的轻松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干笑了两声。 这护妹狂魔发威,还真挺吓人。 “哎呀呀,苏兄,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可能委屈云汐。我来这儿,真是听曲儿。” 第二十九章 城阳伯居然也会逛楼子 “你不知道醉香楼这边地势高,京城的情况这儿看的清楚!你不信,进去看看?再说了,苏兄,你没来过这种地方?你别告诉我,你一直都是……柳下惠啊?” 他反将一军,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苏恒的脸色更难看了。 来没来过,这是重点吗? “姜星河!你别扯开话题!我问你——” “哎呀,别在门口站着了。” 姜星河一副没听到他质问的样子,笑嘻嘻地揽住苏恒的肩膀,直接往里走。 “进去说,进去说。别站着影响人家做生意。” 苏恒被他强行拉着,脚下有些踉跄。 这里的空气,这里的味道,让他生理性地感到不适。 倒不是别的原因,他那眼力全剩下自己妹妹了。 一进门,喧嚣声扑面而来。 莺莺燕燕,脂粉俗气。 有龟公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呦!爷您来了!快请进!” 姜星河对着龟公笑了笑,眼神却在人群里快速扫过。 他似乎在找什么人。 “大公子想见哪位姑娘啊?” 龟公殷勤地问。 姜星河还没开口,苏恒就一把甩开他的胳膊,声音冷得像冰渣子。 “姜星河!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质问声带着浓浓的怒火,引得旁边几桌客人都侧目看来。 姜星河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他皱起眉头,眼神也沉了下来。 “苏恒,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你带着我来这种地方,你还有脸让我冷静?!你对得起我妹妹吗?!” 他的声音震得旁边的酒杯都微微颤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姜星河看着苏恒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以及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威胁。 “苏恒……你最好搞清楚。第一,我不是来这里‘干什么’,我就是来听曲儿。第二,你妹妹的事情,轮不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第三……” 他顿了一下,上前一步,凑到苏恒耳边。 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却带着一股寒意。 “第三,今晚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否则……” 姜星河没有说完,只是直起身,目光锐利地看着苏恒。 苏恒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震了一下。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怒火再次燃起。 “否则怎样?!你想威胁我?告诉你,姜星河,我不是那些怕你权势的软骨头!你动我妹妹试试!” 两人站在大堂中央,气氛剑拔弩张。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奇地看着这出好戏。 姜星河的声音也冷下来。 “你在这儿给我发什么疯?!” 看了一眼周围。 不少人已经停了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认出苏恒的,交头接耳。 “那不是城阳伯吗?” “天哪!他怎么会来醉香楼?” “还跟姜家大公子在一起?” “稀奇啊!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议论声嗡嗡的,钻进苏恒的耳朵里。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苏恒,什么时候来过这种地方? 还被人这样围观! 更何况,是跟姜星河这个混蛋一起来! 他关节捏得咯吱响。 恨不得一拳砸在姜星河那张笑嘻嘻的脸上。 可又不能在这里闹大,死死地盯着姜星河。 姜星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正想再说什么。 “噹!” 一声清脆的锣响。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打扮俏丽的小丫鬟。 梳着双螺髻。穿着粉色短襦。 站在大堂中央的空地上。 她手里拿着一张卷轴。 展开。 声音清脆。 “各位爷!各位才子!今儿个有个天大的好消息!” “咱们楚地第一花魁!秦大家!就住在醉香楼最高处的小楼里!” “秦大家技艺超群!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说了!今儿个要招募入幕之宾!” “规矩简单!以诗文会友!谁的诗文能入得了秦大家的法眼!” “就能登上小楼!与秦大家共度良宵!还等什么!各位才子们!露脸的机会来啦!” 丫鬟声音娇滴滴的。 带着点勾人的尾音。 人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秦大家!” “我的天!竟然是她!” “不是说她眼界高得出奇吗?!” “多少王孙公子想见一面都不能!” “她竟然来醉香楼了!还招募入幕之宾!” 苏恒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一愣。 他厌恶地皱眉。 花魁?入幕之宾?简直是伤风败俗! 刚想拉着姜星河离开。却发现姜星河的眼神已经变了。 姜星河没理会苏恒,目光快速扫过人群。 锁定了靠窗边坐着的一个年轻男子。 那人穿着华丽,腰间佩玉,一看就是京城里的纨绔子弟。 姜星河迈步朝那边走去。 苏恒愣了一下。 这个混蛋又想干什么,苏恒也赶紧跟了上去。 姜星河走到那人桌前,脸上重新挂上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呦!这不是周少爷吗?今儿个也在这儿听曲儿呢?” 被称作周少爷的年轻人看到姜星河。 赶紧起身。 “哎呀!姜兄!真是巧啊!您也来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跟在姜星河身后的苏恒。 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掩饰过去。 又变得猥琐起来。 “姜兄您有所不知啊!”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 “这位秦大家!来头可不小!楚地第一花魁!名不虚传!” “据说琴弹得能让鬼哭!画画得能让鸟活!” “那诗啊!句句都是绝唱!关键是!” 周少爷咽了口唾沫。 “人长得那叫一个仙儿!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可清高了!昨日就办了一场文会!京城有名的才子都来了!” “结果呢?一个都没被她瞧上!全吃了闭门羹!把那些自诩风流的才子们气得呀!脸都绿了!” 姜星河听着。脸上带着笑。 眼神却淡淡的。 他对花魁本身没多大兴趣。 “哦?这么傲?” 他随口问道。 周少爷来了兴致。 “可不是嘛!人家说了!入她法眼的!必须是人中龙凤!” 他凑得更近了些。 “听说啊,这秦大家,住在醉香楼最高的那个小楼里!” 他指了指,苏恒顺着他的方向看去。 醉香楼最顶端。 确实有一座独立的小楼。 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在高处。 仿佛能俯瞰整个京城。 周少爷继续绘声绘色地说。 “那小楼啊!视野绝了!站在那儿,半个京城都能看见!” 第三十章 我就是找个看火景的地儿 “啧啧,据说晚上看京城灯火,美得很呢!” 他砸吧着嘴。一脸向往。 姜星河的眼神却在那一刻亮了起来。 不是因为花魁的美貌。 也不是因为诗词歌赋。 而是因为—— “最高处?”他低声重复了一句。 苏恒还没察觉到姜星河的异样。 他还在为姜星河跟这种人混在一起感到恶心。 “姜星河,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这种文会,这种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姜星河回过神,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看向苏恒。 笑了一下。 那种笑容。 让苏恒心里咯噔一下。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谁说我要看女人了?” 姜星河轻声说道。 他看着那座最高处的小楼,眼神发亮。 “我是对那座楼感兴趣。” 他停顿了一下。 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兴奋。 “苏兄,咱们也去参加这个文会怎么样?” 苏恒瞪大了眼睛。 “你疯了?!参加什么文会?!你还真想给那个什么花魁写诗?!” 朝那小丫鬟的方向走去。 步伐轻快。 仿佛已经迫不及待了。 苏恒看着姜星河的背影。 完全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参加花魁文会? 就为了上那个什么“最高处”的小楼,这个理由听起来简直荒唐! 苏恒犹豫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姜星河。 也不知道跟着他进去。 会发生什么。 周围的人还在兴奋地议论着花魁文会。 姜星河迈着步子,径直走向报名的地方。 那儿围了一堆人,个个伸着脖子,议论纷纷。 报名桌后坐着个瘦小的书吏,正不耐烦地应付着。 “下一个!”他喊着,眼皮都不抬。 姜星河走到桌前。他站得笔直。 脸上还是那副带着三分邪气、七分玩世不恭的笑容。“报名。”他轻声说。 书吏抬起头,眼神扫过姜星河,先是一愣。 像见了鬼。“你……你是?!”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边。 他们认出了姜星河,京城里谁不知道姜家那位不学无术的混世魔王? 寂静只持续了几秒。然后,嗡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 “他?姜星河?” “没错,就是那个纨绔!” “我的天,他怎么会来这里?” “醉香楼的文会啊!他也敢来?” 低语变成了嘲笑。肆无忌惮的嘲笑。 “真是活久见!”一个穿着锦袍的年轻人才子。 扇子‘啪’的一声打开。遮住半边脸。眼神里的鄙夷藏都藏不住。 “姜大少爷?来这里是想写诗吗?还是想请花魁教你认字啊?” 他身边的几个人跟着笑起来。笑声刺耳。 “就是!别是走错了地儿吧!这里可不是能耍横撒钱的地方!讲究的是文采风流!” “他有文采?哈哈哈哈!听说他连圣贤书都没翻过几页!写诗?怕是只认识‘一’吧!” 书吏的脸色变了,原本的惊讶变成了不解,然后是明显的轻蔑。 他看着姜星河,眼神就跟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语气也变得敷衍。 “你要报名?参加花魁文会?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知道规矩吗?” 姜星河的笑容没变。 就站在那儿任由那些讥讽和嘲笑像潮水一样涌来。 甚至饶有兴致地听着。仿佛那些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规矩?不就是写点诗词什么的吗?”小爷知道。怎么着?不行?” “不是不行。是怕你……献丑。玷污了文会的清雅。” 他故意把“献丑”和“玷污”两个词说得很重。 围观的人听了,又是一阵哄笑。 “对啊!姜大少爷还是回家玩泥巴去吧!”“别在这儿碍眼了!花魁是人中龙凤!可看不上你这样的草包!” 一个才子向前一步,他长得还算周正。 但眼神透着一股子自命不凡。 “姜大少爷。这可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文会重的是才学。不是你家里的金山银山。要不……你随便作首诗来听听?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知道您姜大少爷……到底有几斤几两?” 这话够狠,直接要当场验货。 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京城才俊的面,摆明了要让姜星河下不来台。 姜星河笑意更深了,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 “作诗?”他重复了一遍。 苏恒站在人群外,他皱着眉揪成一团。 想冲过去,把姜星河拉走,别在这儿丢人! 别跟这帮人渣纠缠! 看不懂姜星河。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受这种侮辱? 姜星河的目光扫过那个挑衅的才子。 然后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嘴脸。 “怎么?小爷要参加个文会。还要经过你们这帮阿猫阿狗的同意?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考校小爷?” 场面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没想到,姜星河竟然会直接开骂。 而且骂得这么……难听。 那个挑衅的才子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你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敢这么说话?!” “我纨绔?总比你这种酸文假醋、自以为是的蠢货强!写几首破诗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别逗了!花魁瞧不上你。不是没道理的!怕是连她家的猫都比你有文采!”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骂得太狠了! 那些刚才嘲笑的才子们,脸一个比一个难看。 被一个纨绔骂得狗血淋头。偏偏还不知道怎么接话。 因为姜星河说的难听归难听,但“花魁瞧不上你”这句话,是事实啊! 书吏也被噎住了,没想到姜星河这么不要脸。 “你!你怎敢如此放肆!” “我放肆?我来报个名。是你们一个个跟苍蝇似的围上来嗡嗡叫!赶紧的。给小爷登记!别磨磨蹭蹭的!耽误时间!” “报名费多少?!” 他的态度强硬,反而更嚣张了。 书吏看着姜星河。又看看周围那些被骂得脸色发青的才子们。 他知道今天这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了,但他又不敢不给姜星河报名。 他拿起毛笔,犹豫了一下。 “报名费……纹银百两。” 想让姜星河知难而退。 “百两?这么便宜?没问题。给。” 他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随意地拍在桌上。 “五百两,不用找了,多的算小爷给你的小费。” 那张五百两的银票晃得书吏眼睛都花了。 都知道姜星河出手阔绰。也太不把银子当回事儿了! 第三十一章 赌约 “你!你简直胡说八道!” 领头的才子手指着姜星河,指尖都在颤抖。 “你懂什么?花魁秦大家那是清雅脱俗!才情盖世!岂是你这种俗物能亵渎的?” 周围的才子们也跟着叫嚣。 “就是!秦大家只钟情于有真才实学的君子!” “你?你拿银子砸吗?秦大家可不是普通女子!” “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在文采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他们像是找到了姜星河的软肋。 拿钱财打不倒他。 就拿才学压他。 “姜大少爷,既然您觉得您不是草包,那咱们不如来玩个更有趣的。” 他环顾四周,声音提高了些。故意让所有人都听见。 “这文会,最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赢得秦大家的青睐,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吗?” “咱们不妨来个赌约。” 他转向姜星河,眼神里满是挑衅。 “你我,以及今日来报名的所有才子,都算在内。就赌谁能最终赢得秦大家的入幕之宾资格!” 这话一出,场面更热闹了。 文会争夺花魁,这不稀奇。 稀奇的是,这帮才子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跟京城第一纨绔下这种赌约。 而且赌注是秦大家的入幕之宾。 这简直是把姜星河放在火上烤。 赢了?姜星河赢花魁?开玩笑吧!他懂诗词歌赋吗?他懂琴棋书画吗? 输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输给这帮被他刚骂过的才子?丢人丢到家了! 那领头的才子见姜星河不说话以为他怕了。 脸上的得意更浓了。 “怎么?姜大少爷不敢了?” “怕输?怕露怯?”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草包就是草包!” 其他才子们也跟着起哄。 “姜大少爷还是回家找奶娘吧!”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花魁是你高攀不起的!” 苏恒在外面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他要冲过去,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苏兄别冲动!那是姜大少爷的事!” “他这是被激将法套进去了!他怎么可能赢得花魁!” 苏恒心里骂娘。 这帮孙子!明知道姜星河是个纨绔,就故意拿这个赌来羞辱他! 真他娘的恶毒! 姜星河听着这些嘲笑,脸上的笑容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盛。 那双桃花眼,在阳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赌约?”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慵懒。“有趣。小爷接受了!” 答应得太快了。 快得让那帮等着看他犹豫、看他狼狈的才子们,都愣住了。 他们以为他至少会找借口推脱。或者恼羞成怒。 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了! “你答应了?” “废话!不过嘛……既然是赌,那得有彩头啊,小爷一向喜欢玩大的!太少了可没意思” 他从袖子里又掏出一叠银票。比刚才那张五百两厚多了。 直接丢在桌上。 “这里是五万两!” 五万两!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京城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都用不了一百两。 五万两!那是什么概念? “小爷我的加注是五万两!” “谁要是赢了小爷,这五万两银子,就当场奉上!” “但是!” “你们要是输了呢?你们能拿出什么来赔小爷?” 他扫视着那些脸色骤变的才子们。 “就你们这些穷酸书生,卖了裤子也凑不齐五万两吧?” “这样!就拿你来做赌注吧!” 那才子一愣。 “我?拿我怎么赌?” “简单。你要是输了,不仅要把你所有的财产,包括你家的祖宅,全部给小爷!” “还要当众学狗叫!爬着绕这文会场子三圈!” “最后把你的嘴给我缝上!以后再也不许写诗!再也不许参加任何文会!” 这话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赌钱也就罢了。 赌人?赌人家的全部家当?还要当众羞辱到这个地步? 学狗叫?爬三圈?缝嘴?这简直是杀人诛心啊! 那领头的才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太歹毒了!” “歹毒?” “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不是说小爷是草包吗?怎么?现在不敢了?就问你一句!敢不敢赌?!” 周围的才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哪是赌博,这是卖身啊! 可如果不赌,刚才的话就全成了笑柄。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草包、蠢货,还不应战? 那脸真就彻底丢光了。 而且,他们觉得姜星河根本不可能赢。 一个纨绔,怎么可能赢得了秦大家? 这赌局,从一开始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姜星河的加注太狠了。 “他疯了吧?怎么可能赢” “对!他肯定输!我们赢了什么都不用赔!” “这可是个机会!赢了他五万两银子啊!” 贪婪和对姜星河的轻蔑,压过了恐惧。 那领头的才子眼神闪烁不定。他在权衡利弊。 学狗叫很丢脸,缝嘴很可怕。 但……他觉得他肯定不会输。 姜星河啊!他是什么货色?京城谁不知道? “好!我跟你赌!” “一言为定!” “那咱们找个见证人?立个字据?这可是五万两!白纸黑字才作数!” 他的眼神扫过书吏。 书吏吓得一哆嗦。今天怎么摊上这种事? “去!拿笔墨纸砚来!”姜 书吏颤颤巍巍地去了。 周围的围观者已经完全被这场赌局震惊了。 一个纨绔要和一帮才子,赌花魁,赌身家性命! 这京城的文会,多久没这么刺激了? 苏恒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荒唐,又觉得不对劲。 姜星河……不像是一个只会逞匹夫之勇的人。 难道他真有什么底牌? 不可能啊!他对诗词歌赋,根本一窍不通啊! 纸墨拿来了。 姜星河提起笔。毫不犹豫地写下赌约内容。 他的字迹不像他的人那样歪歪斜斜。反而带着一种肆意飞扬的劲儿。 一字一句,写得清清楚楚。 赌约内容:争夺秦大家入幕之宾资格。 赢者获得败者家产以及执行羞辱性惩罚。姜星河加注纹银五万两。 他写完。把笔扔下。 “来!签字画押!”他对那领头才子扬了扬下巴。 领头才子脸色凝重。但箭已上弦。 其他几个跟着起哄的才子,也被迫按了手印,成了这场赌局的参与者和见证者。 白纸黑字赌约成立。 姜星河拿起那张字据。满意地笑了笑。 “希望你们到时候输得起!“记住今天说过的话!你家的祖宅,小爷看上了。以后就是小爷养马的地方!” “还有你!” 他指了指另一个才子。 “你那点破字画,赶紧打包吧!别弄坏了!” “等小爷成了秦大家的入幕之宾。你们就等着学狗叫吧!” 第三十二章 这纨绔真会写诗 那帮才子纷纷上前。 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将写好的诗词,递给秦大家的贴身侍女。 那侍女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长得眉清目秀,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 她接过一张张纸,动作轻柔。 眼神却带着些许疏离。 有人递诗时,想趁机多说两句。 “小姑娘,这可是我呕心沥血之作啊。” “烦请姑娘转告秦大家,此诗乃我真情实感所发。” 小侍女只是点头,不说话也不给任何回应。 姜星河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慢悠悠地摇着扇子。 仿佛这场文会,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帮才子递完诗,小侍女抱着一叠纸,朝众人微微一福。 然后转身,莲步轻移。走向秦大家的雅间。 现场立刻像炸开了锅。 “兄台写的是什么?可是咏物?还是抒情?” “我写了一首长恨歌!引经据典!秦大家定然喜欢!” “呸!长恨歌?你也不怕触霉头!我写的是一首《醉花阴》,缠绵悱恻,最合秦大家心意!” 他们开始互相打探,互相吹嘘,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或紧张。 片刻后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姜星河。 这小子,到现在还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 他到底写了什么鬼东西? “姜兄。方才匆忙,未能请教。姜兄大作,不知是何体裁?” 姜星河慢悠悠地收起扇子。 瞥了那人一眼,眼神带着点戏谑。 “大作?不过是随便写了写。” “随便写写?姜少爷好大的口气!我等寒窗苦读十几年,尚不敢说随便写写。姜少爷真是……天赋异禀啊!” 周围响起一阵轻微的哄笑。 “是啊!姜少爷的‘才华’,京城谁人不知?” “就是!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苏恒皱着眉。他看着姜星河。 这小子今天实在太反常了。他拉了拉姜星河的袖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星河凑近他,压低声音。 语气却透着一股狠劲儿。 “搞大!”他只说了两个字。 苏恒一愣。没明白。 “把事情搞大!让所有人都知道!小爷跟那今天的火没关系!” 苏恒这才恍然。 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在秦大家的文会上。 以这样荒唐的赌局,来达到目的。 那帮才子还在窃窃私语。看到姜星河和苏恒交头接耳。更加不屑。 “看呐!开始商量后事了!” “估计是想着输了怎么跑路吧!” 领头的才子走过来,面色有些复杂。 他虽然蔑视姜星河,但五万两银子。还有那屈辱的惩罚,还是让他心里没底。 “姜少爷。您的诗……怎么样?可有把握?” 姜星河笑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揍。 “你们猜?” “猜?”才子们都愣住了。 这算什么回答? “他肯定没写!或者写了一堆废话!” “我看他就是虚张声势!装模作样!” “哈哈!待会儿输了,看他怎么哭!” 他们认定了姜星河在硬撑。毕竟一个纨绔。 怎么可能在诗词上赢过他们? 时间一点点过去,书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手里还捏着那张字据。 一炷香烧到了尽头,空气仿佛凝固了。 小侍女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的手里只拿着一张纸。 “秦大家有令。”小侍女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她顿了顿。眼神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停留在姜星河身上。 “今日,文会入幕之宾……乃是,姜星河,姜少爷。” 话音落下。现场死寂。 一秒。两秒。三秒。 炸裂! “什么?!”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姜星河?!那个草包?!入幕之宾?!” 不可置信的吼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大厅。 那帮才子。一个个像是被雷劈中一样。 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领头的才子更是浑身一震,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姜星河!赢了?! 那个他们看不起的纨绔子弟!写了一首他们根本不屑知道的诗! 竟然成了秦大家的入幕之宾?! 输得彻彻底底。输掉了家产。还要。当众学狗叫,爬圈!甚至……缝嘴! 趁着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巨大的震惊中。 姜星河一把抓住了苏恒的胳膊。 “走!” 他拉着完全懵掉的苏恒,脚步轻快。 经过那帮才子身边时,姜星河停了一下。 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谢了啊!你们的家产,我就收下了!” 姜星河拉着苏恒,没命地往外冲。 苏恒还没回过神。 “你…你!” 怎么可能?那个从来只会斗鸡走狗的姜星河? 写诗,还是能让秦大家赞不绝口的诗? 赌赢了?五万两银子? 这一切都太魔幻了。 他被姜星河拖着,跌跌撞撞。 出了大厅,挤过人群,冲向了秦大家后院的小楼。 “姜星河!你等等!” 姜星河停下脚步,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等什么?等着那帮孙子反悔啊?” “不是!我是问你……”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那诗……那诗真是你写的?” 姜星河没直接回答。他扬了扬眉。 笑容更盛了。 “怎么?怀疑小爷的才华?” “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才了?你是不是……是不是请人代写了?” 姜星河“啧”了一声。 “代写?你觉得普天之下。有谁能代写出让秦大家拍案叫绝的诗?” 姜星河看他一脸傻样,忍不住笑了。 “别想了。想破脑袋你也想不明白的。” “知道就行了。小爷我。深藏不露。” 那模样,别提多欠揍了。 苏恒看着他。还是觉得像在做梦。 这世界玄幻了? 与此同时,文会大厅里。 死寂之后。是彻彻底底的爆发。 “不可能!” “假的!一定是假的!” “那草包怎么可能写出好诗?秦大家被骗了!” 才子们一个个脸都绿了。 他们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输给了姜星河。那个他们平日里肆意嘲讽、鄙视到骨子里的纨绔。 “怎么办?” “咱们不能认啊!绝对不能认!” “可字据写了!秦大家也当场说了!” 第三十三章 燃烧的京城 姜星河拉着苏恒,冲进了后院。 赌注啥的,压根没心思在意。 京城里的好戏他可不愿意错过,站的高看得远嘛。 小楼就在眼前,雕梁画栋,透着一股子雅致。 一脚跨上台阶,步子飞快。 苏恒还在后面,一个武将都被扯的踉跄。 “姜星河!你、你慢点!” 姜星河哪里肯慢,脸上的兴奋压不住。 “快点!好戏开场了!错过了,你赔啊?” 他拽着苏恒,直接上顶楼。 楼上布置得很素净,一张矮几,两个蒲团。 秦大家正坐着,焚香抚琴。 琴声清幽,人影绰绰。 抬头看到进来的两个人,动作微顿,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邀请的明明只有一人,怎么来了两个? 规矩呢?礼数呢? 目光扫过两人。 姜星河一身锦袍,脸上带着那种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另一个年轻人,穿着更素雅些。看着倒是一本正经。 眉眼间带着茫然。 秦大家心里有了判断。 这个看着规矩的年轻人,倒还不错,想必诗文便是那年轻人写的。 姜星河却根本没理会秦大家的表情。 上前一步,手里折扇一展。 “哟,秦大家。久等了。” 然后转头。看向苏恒。 “时间差不多了吧?” 苏恒被他问得一愣。 “嗯。差不多了。” 秦大家放下手,轻声道,带着一股子疏离。 那个开口说话的纨绔,他见多了。 哪里来的什么真才实学? 突然开口说话更是让她不喜。 “两位公子。是不是有些冒昧了?妾身今日。只请了姜公子一人。” 言下之意,他们中有一个不该在这里。 姜星河嘿嘿一笑,无视了秦大家眼里的暗示。 他收了折扇,手指轻轻敲打扇骨。 语气随意极了。带着一股浑不吝的劲儿。 “怕啥。又不会把您怎么样。我们就借您这地方。看看风景。” 他转过头。看向秦大家。眼里闪着光。 “秦大家。要不要一起?我带您看看这京城的烟火。” 烟火?秦大家一愣。 她还没反应过来。 姜星河已经抬起了双手。 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这么站着,双手微微举起。 在等待什么。 秦大家看着他一脸不解。 就在此时。 “轰隆——” 一声巨响。 像是平地惊雷。又像是地底炸开。 整个小楼都跟着震了一下。 秦大家手里的琴差点滑落。 苏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两人猛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远处,城中。 一团橘红色的火光腾空而起。 伴随着黑烟。 京城,着火了? 秦大家猛地看向姜星河,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眼里映着那团火光。 “看。这就是我说的。京城烟火。” 秦大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眼睛瞪得溜圆,无法置信。 嘴巴微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那火光那爆炸声,是他口中的“烟火”? 怎么可能?! 姜星河看着秦大家的表情,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 “嘘。” “我今天所说,秦大家就当没听到,好不好?” 威胁?请求? 秦大家说不出话来,心跳得飞快。 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 “轰!” 又一声爆炸。 紧接着。 “轰!” “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从城中的各个方向传来。 在小楼上,视野极好。 能清楚地看到整个京城都在冒火。 夜幕下,京城仿佛成了一片火海。 京城,乱了。 秦大家脸色苍白,身体微颤,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个男人要带她看京城烟火。 他真的做到了,可这哪里是烟火? 这是……地狱。 目光再次落在姜星河身上,眼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寻常的表演。 姜星河站在栏杆边,他双臂轻轻搭着。 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欣赏一幅绝美的画卷。 那画卷,是整个燃烧的京城。 “怎么样?这京城的烟火,够不够劲儿?” 姜星河又转向苏恒。 那小子还是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 城阳伯总是这样一本正经的,累不累? “之前请您同行,您还推三阻四的。现在看来,没错过这场戏,是不是很值?”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大家眼前这个年轻人。 年纪不大却能让整个京城瞬间陷入火海。 一定有着通天的背景,权势滔天的家族? 他在做什么? 报复?还是仅仅为了取乐? 眼前的景象太骇人了。京城,天子脚下竟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这副模样。 都源于眼前这个带着笑意的年轻人。 姜星河听到她的质问。 挑了挑眉。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后,那惊讶变成了戏谑。 “你不认识我?” 秦大家看着他那嚣张狂妄的神态。 莫不是自己猜错了? 那个姜公子,不是什么风度翩翩的文人雅士。 而这个制造浩劫的疯子。 秦大家的心猛地一沉,仔细审视着姜星河的眉眼。 “你……你是那个……姜公子?” 姜星河没有直接回答,但默认了她的猜测。 有什么东西在秦大家的脑海中断裂了。 那个温柔多情,才华横溢的“姜公子”。 和眼前这个站在火海前。 轻描淡写地将一切称为“烟火”的男人。 竟然是同一个人? 巨大的反差,那个写下那样温柔缱绻诗句的人。 怎么会是制造这场人间炼狱的魔鬼? 她看着姜星河,又看向身后的苏恒。 姜星河脸上的笑容在她眼里变得无比狰狞。 她指着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过很多纨绔,但面前这个,已经让她失去了所有力气。 姜星河看着她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怎么?被吓傻了?还是觉得……我比你想的更有趣?” 秦大家的眼睛猛地睁大,看着近在咫尺的姜星河。 那张脸在火光映衬下显得有些扭曲。 这让秦大家想逃离这个地方。 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再也没有之前的镇定。 姜星河用那根敲打过扇骨的手指。 他轻声开口,声音不大。 “我想做什么?我想……看个风景” 第三十四章 搅动京城 姜星河看着秦大家,那张因为惊恐而扭曲的脸。 笑意没减半分,往前走了一步,离她很近。 “别抖了。老实待着。” 他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更低。 “这京城,今晚很危险。尤其是对像你这样,看到了不该看东西的人。别想着跑。也别想着乱说话。不然,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乐子,我可就不好保证了。” 他站直身体。笑容玩味。 “既然你问我是谁。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我是姜星河。相府大公子。” 大家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 姜……姜星河?相府大公子?! 她早有耳闻,当朝权倾朝野的姜丞相府上,有一位出了名的纨绔大公子。 行事乖张,不学无术,是京城里各大坊间茶余饭后的笑料和谈资。 那些传闻里,大多是些偷鸡摸狗、招猫逗狗的荒唐事。 谁也没说过这纨绔的名字,更没人提过他……他竟然是眼前这个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整个京城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疯子! 之前不是没有猜测过对方的身份,毕竟能在京城如此肆无忌惮。 背后必然有滔天的权势。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姜公子”,竟然就是传说中那个声名狼藉的相府大少! 那些“不学无术”、“荒唐胡闹”的标签,在漫天火光和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她之前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姜公子”不简单,却没想到,对方的来头大到这种地步! 相府大公子……这五个字,在此时此刻,比任何刀剑都更让她感到恐惧和绝望。 今晚……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向前又走了一步。 更近了。几乎要碰到她。他身上的龙涎香。 “今晚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能向外透露。” “当然,如果你实在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不如就告诉所有人。我是你的……入幕之宾。” “怎么样?“这个说法,简单明了。还能堵住不少人的嘴。” 这是在警告她。 用最恶劣、最直接的方式。 秦大家嘴唇颤抖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沿着脸颊滑落。 姜星河看着她的眼泪。眼中却没有怜悯。 他收回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 表情恢复了之前的漫不经心。 “秦大家的事,就这么定了。” 秦大家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样丢下了她。 苏恒一直冷眼看着姜星河对秦大家的操作。 听到姜星河的话,他微微点了点头。 “三大势力吏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那帮勋贵。今晚这一出。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人手已经到位。就在城中。” “很好。今夜的混乱。是他们互相猜忌的最好土壤。” 转过身,靠在栏杆上。 望着远处的火光。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你的人。就负责在暗中推波助澜。” “把屎盆子。想办法扣到他们彼此头上。” “让吏部猜是户部干的。让户部怀疑是勋贵搞鬼。让勋贵觉得是那两个老匹夫联合起来阴他们。” “往死里挑拨。”越乱越好。” “证据?” 姜星河笑了。 “这种时候,谁他妈还在乎证据?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可以撕破脸,痛下杀手的借口。” “随便捏造点什么。“比如从火场里搜出点东西。刻意引导。让他们互相咬。咬得头破血流。狗脑子都打出来。” “公子要看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无力自顾。” 苏恒的眼神沉了下来,他明白姜星河的意思。 “记住。下手要狠。动静要大。” “我要他们在接下来这段日子里。谁也没空再来关注相府。” 他要借这满城的火。 借这三大势力的内讧,给自己争取时间和空间。 苏恒沉默片刻。 这……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姜星河吗? 还是那个整日斗鸡遛狗、不务正业的相府纨绔吗?! 这哪里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说出来的话? 分明像是从修罗场里爬出来的恶鬼才会有的念头! 莫非……莫非我当真一直都误会他了? 苏恒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一直以为姜星河只是个被宠坏的、没脑子的败家子。 仗着相府的势力横行霸道。 却不成想,这人骨子里竟藏着如此深沉的狠辣和疯狂! 他说的也太狠了……换做是我……就算是为了自家妹子……恐怕也下不了这种狠手。 苏恒扪心自问,自己虽然也痛恨那些袭击妹妹的人。 但若真要用上这等血腥残酷的手段,他自问做不到,也不敢做。 如果……如果姜星河真的能做到他说的那些……如果真的能用这种雷霆手段。 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所有麻烦,让嫣妹妹从此不再受到任何打扰…… 我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姜公子……你……你方才所言,可是当真?” “苏兄觉得,我像是在说笑吗?” “好!姜公子,如果你真能做到你所说的,让我妹妹苏嫣从此免受那些宵小之辈的骚扰,让她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苏恒,这条命不敢说,但我苏家,必定记下你这份天大的人情!日后但凡有所差遣,只要不违道义,我苏恒绝无二话!” 就赌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这名满京城的纨绔子弟,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妹子,你放心,哥哥这次……一定为你扫清所有障碍! 哪怕……哪怕是借助这个看似疯狂的姜星河的力量! 他转向门口。 姜星河没有阻拦。他依旧靠在栏杆上,望着窗外。 苏恒走到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看向姜星河,眼神带着询问。 姜星河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 脸上重新挂上了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 “去吧。告诉那些蠢货。好戏,才刚刚开始。” 只剩下姜星河和秦大家,以及窗外那漫天的火光。 姜星河没有再看秦大家一眼,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着。 “秦大家。既然我是你的‘入幕之宾’了。” 他停顿了一下,笑容更加明显。 “那是不是得……履行一下义务啊?” 第三十五章 姜公子请接旨 火光渐渐暗淡,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辛辣气味。 整个京城里各大高管的府邸,狼狈不堪。 姜星河没再理会秦大家。 她一如既往地安静。 “去吧。” 苏恒应该已经走了,他可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剩下的,就是看这火能不能烧出点他想要的东西了。 一夜无话。 不对,也许并非完全无话。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烟雾,照在京城的断壁残垣上时。 姜星河才晃晃悠悠地回府。 走过被烧毁的街道,避开倒塌的墙壁,他脚步悠闲。 偶尔遇到惊魂未定的百姓。 姜星河视若无睹。他只管走自己的路。 到了相府门口。大门依然是那扇厚重的黑漆木门,高门大院,也有起火的痕迹,这是他特意吩咐苏恒干的,去醉仙楼闹也是计划的一环,就是为了撇清嫌疑。 守门的家丁一见他,赶紧迎上来。 “公子!您可回来了!” “怎么着?以为我被烧死了?” 正说着,门口几个穿绛紫色官袍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内侍。腰杆挺得笔直,手里还捧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 “这谁啊?一大早就杵在我家门口,挡道儿了。” 为首的内侍是个四十多岁,皮肤白皙,眼角带着点笑意的中年人。 他见姜星河走近,立刻上前一步,弯腰行礼。 “哎哟,这不是姜公子嘛!咱家奉旨,在此等候多时了!” 内侍的声音尖细,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姜星河一听“奉旨”,眉毛一挑。 “奉旨?等我?不会又是什么破事吧?昨天晚上这京城都快烧没了,我吓得一晚上没睡着,正想回去补个觉呢!” 挥了挥手,一副恨不得赶紧赶走这群人的样子。 内侍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知道这位相府公子是个什么德性。 但这圣旨,可不是什么小事。 “姜公子,您就别跟咱家说笑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内侍将手中卷轴往前一递。 “请姜公子接旨。” 姜星河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接过卷轴。 卷轴是明黄的,沉甸甸的。 内侍慢条斯理地展开,无非就是任免的事儿呗,那小皇帝想坑自己。 该死的臭娘们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任命姜星河为户部左侍郎,即刻前往户部,协助处理部务……钦此。” 把圣旨念了一遍,声音越来越慢,最后拉长了音。 “协助处理部务?” 姜星河把圣旨卷起来,在手里轻轻敲着,眼神空洞。 “户部是什么地方?管钱的吧?账本子!报表!让我去管账?我连自己花多少钱都懒得算!让我去户部,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他把圣旨塞回内侍手里,像扔烫手山芋一样。 姜星河是真想让内室回去跟陛下说,就说我病了! 得了那种一看到数字就头晕目眩,闻到墨水味儿就想吐的怪病! 这户部左侍郎他还真推不掉。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京城的水太深了。 只在外面折腾,效率太慢。 要搅动风云,必须深入核心。 而户部,就是那个能接触到所有核心利益的地方。 而且,女帝这道旨意,算是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进入户部的理由。 以左侍郎的身份,去接触那些他之前接触不到的人和事。 去摸清那些盘踞京城多年的老狐狸们的底细。 户部尚书那老东西,是个油滑的老官僚,据说在户部几十年了,根深蒂固。 虽然面上是自己爹的狗腿子,但手里也是有一方势力的。 想动户部,必须先动他。 人嘛,有钱有权了,总会露出马脚的,尤其是在管钱的地方。 找到他的把柄,制造一点事端。 让他自己栽跟头。或者,推他一把。 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把户部变成自己的地盘。 这个过程,一定很有趣。 就像玩一个大型的模拟经营游戏,只不过输了会死人。 赢了……赢了就能解决掉一个麻烦。 “好吧好吧,既然陛下这么看得起我,非要我去户部受罪,那我也不能抗旨不遵不是?” 他把圣旨卷好,交给身后的家丁,吩咐道。 “收好了。这是我的催命符。” 然后他理了理衣袖,又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行了。即刻就即刻吧。早死早超生。”走吧。去户部。” 内侍松了口气,赶紧躬身。 “是是是!姜大人请!” 姜星河迈着步子往外走,那副模样,仿佛不是去上任,而是去赴刑场。 京城还在舔舐伤口,他却要一头扎进这京城最深的水里。 一辆简陋的马车停在相府门口。 与相府的威严相比,这马车显得有些寒酸。 户部左侍郎的座驾,也不过如此? 姜星河没说什么,径直上了马车。 内侍则骑着马,在前面带路。 马车辘辘地向前驶去。穿过依然弥漫着焦糊味的街道,驶向户部衙门所在的方向。 …… 户部衙门门口守着几个穿着公服的官员,看见内侍的马,立刻挺直了腰板。 马车停下。 姜星河推开车门,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抬头看了一眼“户部”两个大字,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又带着一丝锐利。 这里,就是他的新战场了。 门口的官员们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竟然是姜星河,一个个都愣住了。 “姜……姜公子?” 一个看起来像是吏员模样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地问。 “圣旨到!相府公子姜星河,奉旨入户部,任左侍郎一职!尔等还不参见姜大人?!” 这一嗓子,像炸雷一样,把门口的人都给炸懵了。 姜星河?户部左侍郎?陛下疯了?! 但内侍的话是圣旨,没人敢质疑。 门口的官员们回过神来,虽然满心困惑和震惊,还是赶紧整理仪容,上前行礼。 “下官参见姜大人!” 声音有些乱七八糟的,显然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姜星河站在台阶下,双手背在身后。 脸上又挂上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 “户部啊……不知道这里的水,有多深呢?” 嘴里嘀咕着,踏上了户部的大门。 刚进门,一个身着四品官服、看起来四十多岁。 面色严肃的官员迎面走了过来。 看见姜星河,脚步顿了一下。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这位便是……姜大人吧?” “你又是哪位啊?” “下官乃户部右侍郎,张……张大人。” 他没报全名。 右侍郎?好啊,上来就遇到同行了。 而且看样子,不太欢迎他这个新来的左侍郎。 这户部,比他想象中还要精彩。 “哦,张大人啊。幸会幸会。听说这户部啊,油水特别足。张大人您在这里待了多久啦?捞了不少吧?” 第三十六章 户部的账目有问题 张大人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户部油水足?这话谁不知道? 可谁敢这么直白地当着众人的面问出来? 这小子是真不懂规矩,还是故意的? 心里骂了一声“狗日的”。 “姜大人说笑了。下官不过是奉公办事,哪有什么油水可言?都是朝廷俸禄,微薄得很。” “哦?微薄啊?那可不行。我听说户部是肥差,怎么到您这儿就微薄了呢?是不是您没找对地方?或者,是规矩还没摸透?” 姜星河上前一步,凑近张大人。 “张大人啊,您给我说说呗。这户部哪个部门的规矩最‘灵活’?哪个衙口的‘油水’最清亮?兄弟我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您可得指点指点啊!”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户部官员们再也绷不住了。 姜星河,不是说是个风流纨绔吗? 怎么一来就问这个? 问得这么直接,这么露骨! 张大人的脸都不止是僵硬了。 在这里摸爬滚打十几年,仗着背后有人,又懂得官场门道。 才坐到了右侍郎的位置。 平时哪个人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何时被人当面这么嘲讽过?而且嘲讽的方式还如此……如此下作! “姜大人!慎言!” “慎言?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大家都是为了给朝廷办事嘛。把事儿办漂亮了,朝廷高兴,大家也高兴。要是油水足,做事也更有动力不是?” 摊开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行了行了,不问您油水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听假话。您就告诉我,我这个左侍郎,具体管点啥事儿?得找谁报到?我的官署在哪儿啊?” 像是突然失去了对油水的热情,话题转得飞快。 张大人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想骂人,可这是在衙门里。 想发作,可对方是相府公子,还是陛下钦点的左侍郎。 “姜大人。您初来乍到,规矩自然要熟悉。您是左侍郎,与下官同级。具体事务分派,待会儿自会有人告知。您的官署……请随我来吧。” “哎呀,这么客气干嘛。就随便指个方向呗。对了,我的官署是在哪儿?是不是整个户部最好的那间?毕竟我是新来的嘛,得有点排面。” 这话又让周围的官员一阵侧目。 “好家伙,脸皮真厚。” 张大人身形一顿,肩膀都绷紧了。 没回头,径直往前走。 穿过几进院子,绕过假山流水。 姜星河心里纳闷。户部看着挺大啊。这官署咋这么远? 难道我的官署在后花园? 最后,张大人停在了一个角落里的院子门口。 这个院子看起来比之前经过的地方都要陈旧、狭窄。门上的漆都掉了不少。 “这里……就是姜大人您的官署了。” 张大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幸灾乐祸。 姜星河抬头看了看。 门楣上挂着一块歪斜的牌子。写着“左侍郎官署”。 “哦。”姜星河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任何抱怨。 这让张大人愣了一下。 以为姜星河会勃然大怒。 姜星河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很小,里面一间正房,两间厢房。 正房看着倒是宽敞些。 房间里光线不太好,家具也很陈旧。 桌子上落了一层灰。角落里堆着一些破旧的卷宗。 确实简陋。 但姜星河像是完全没看见一样。 他走到书桌前,用袖子随便擦了擦。 “行了。多谢张大人带路。我现在得开始干活了。你们忙你们的吧。” 这态度,比张大人想象中还要“草包”。 张大人反而觉得更不对劲了。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 “姜大人。这官署久未启用,有些简陋。若有不便……” “不碍事不碍事。将就将就得了。能有个地方坐下看书就行。总比在家里闲着强。” 他已经开始拿起桌上的卷宗了。随便翻了一页。 “嗯?这是几年前的赋税账目?” “正是。姜大人若要熟悉事务,可以先看看往年卷宗。”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问询。户部上下,都会协助姜大人。” 这话说得漂亮。可谁都知道是场面话。 姜星河没接话。他已经完全沉浸在那些泛黄的卷宗里了。 他翻页的速度很快。不像在仔细看,倒像是在找什么。 户部的其他官员陆陆续续也跟了过来。 站在院子里,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 他们本以为能看到一出好戏。 看相府公子如何对着一堆破烂卷宗发愁。 结果呢?这小子竟然真的就坐下来看了?而且还看得那么快? “这……姜大人这是在看什么?” “鬼知道。或许只是装腔作势吧。那些账本看着就头疼。” 但姜星河的下一个举动,却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突然停下了翻页的手。目光锐利地盯着手里的卷宗。 “等等。”他皱起了眉头。“这个数字不对啊。”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张大人。 “张大人。这本卷宗上说,去年某个县的夏税收入是五十万两。可是我记得,前年同一个县,收上来的是六十万两。今年虽然有旱情,但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而且,旁边的注记写着‘旱情严重,酌情减免一成’。就算减一成,也应该有五十四万两才对。这少了四万两,去哪儿了?” 问题很突然。也很尖锐。 张大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没想到,姜星河竟然真的在看,而且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姜大人,这……卷宗上的数字,都是经过核实的。” “核实?怎么核实的?” “有当地官员的呈报,有户部的复核……” “复核的人是谁?复核的依据是什么?有没有下派官员去实地考察过?还是说,只是坐在衙门里,盖个章?” 姜星河一连串的问题像炮弹一样砸了过来。 周围的官员们面面相觑。 这位新来的姜大人,好像真的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问的不是户部的油水和规矩。他问的,是户部的账目。是钱去了哪里! 张大人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陛下把姜星河丢进户部,或许根本不是为了折磨他。 第三十七章 我教你们新的记账法 “张大人,这四万两的差额,您知道原因吗?” “这……这个嘛……这个卷宗……可能、可能有些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是写错了?还是少了?” “不是少了!我的意思是……可能是记录的时候……笔误?或者……或者那个县的记录,一向比较……混乱。” 张大人试图把责任推给“笔误”或者“混乱”。 姜星河笑了。 “笔误?四万两银子的笔误?张大人,您的笔杆子可真金贵啊。随便一划拉,就是四万两。这钱要是进了您的腰包,够您买多少宅子多少美妾啊?” 这话太直接了。 张大人脸色唰地白了。比墙壁还白。 “姜、姜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清楚。钱少了。账不对。我需要一个解释。不是‘笔误’,不是‘混乱’,我要看实际的东西。” 他身体微微前倾,指了指桌上的卷宗。 “这本卷宗。相关的呈报文书。复核的记录。当时下派官员去实地考察的报告。哪怕是户部内部的批注、来往公函,我都想看看。” “现在。立刻。把这些东西全部拿来。” “姜大人,这……这牵扯到好几年前的卷宗。档案室里堆积如山。查找起来……程序繁琐。而且有些记录,可能……可能不太齐全。” 张大人还在挣扎。试图用“繁琐”和“不齐全”来拖延。 “不齐全?户部是什么地方?是国库的门面!是钱粮进出的枢纽!你说记录不齐全?张大人,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还是觉得我年纪轻,好糊弄?” “我再说一遍。把东西拿来。我只要结果,不要借口。我只信白纸黑字,只信账目说话。别跟我扯什么程序繁琐。现在就去拿!如果拿不出来……那可就有意思了。” 姜星河不是说着玩儿的。 那些围观的官员们,一个个都把头缩了回去。 他们本来是来看戏的。 想看姜星河出丑。结果呢? 戏是有了。主角却不是姜星河。 惊讶于姜星河的精明和手段。这哪里是传闻中的纨绔子弟? 这简直是个喂不饱的豺狼! 姜星河查账,查的是哪个县的账? 会不会牵扯到自己手上的账? 自己经手的那些“笔误”,会不会也被翻出来? 整个户部院子鸦雀无声。 张大人站在那里,像被定住了。 去拿?怎么拿?那些账本,那些记录,随便翻一页都是问题! 都是自己手底下的猫腻! 不拿?那就等着姜星河向上告状,等着陛下派人来彻查! 进退两难。 姜星河重新坐回椅子上,又拿起一本卷宗。 快速扫过账目。 翻页的速度依然很快。但这次,他的目光更加专注。 突然,他再次停下了。手指按在纸面上。 他皱起了眉头。这次的皱纹比刚才更深。 “张大人。这本卷宗。三年多前夏税。报上来是三十五万两。” “同一年。秋税。报上来是四十二万两。” “隔年。夏税。报上来是三十六万两。” “奇怪了。这个县。三年多前的夏税,比隔年的还少了一万两。” “而且,张大人。这个县的夏税,为何比秋税少那么多?一般来说,夏税是麦子,秋税是稻谷。稻谷的产量通常是高于麦子的。但就算如此,夏税三十五万,秋税四十二万,差了整整七万两。这比例……是不是有点大啊?” “还有这个注记。写着‘虫灾严重,收成大减’。虫灾?哪个虫灾?朝廷下发过相关的赈灾银两吗?我怎么没看到记录?” 他一连串的问题,像一把锤子,一下一下敲在张大人的心上。 张大人感觉自己的腿都软了。 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来混日子的。他简直是来掘户部祖坟的! 周围的官员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只看到姜星河坐在那里,泛黄的账本里变出问题来。 一个比一个问题大! 还有那些语焉不详的注记。 这些数字和文字背后,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交易? 藏着多少人中饱私囊的罪证? 看着张大人越来越白的脸,感觉自己的未来也跟着蒙上了一层阴影。 姜星河没有理会他们的心思。 他手指又滑过一行数字。 “嗯?”他发出一声轻微的疑问。 张大人的心猛地一跳。他又发现了什么? 姜星河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些。他的身体坐直了。 张大人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巨大的危险。 他艰难地挪动脚步,想走近看看。 “姜大人……您、您看到了什么?” 姜星河没有回答。 看向张大人,看向周围所有的户部官员。 “这个账本……” 没有继续说下去。 突然拿起那本卷宗,猛地合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个账本里,到底有什么?让这位相府公子如此失态? 他的眼神不是愤怒。 不是发现了罪证的锐利。 而是一种……奇怪的嫌弃? 嫌弃? 姜星河坐直身体。他身体往后靠了靠。。 “张大人啊。” 他开口了语气很慢。 完全不是刚才查账时的紧迫感。 “下官在。” “这些账本。不是说内容。” 张大人心跳了一下。不是内容?那是什么? “这记账的方法……” 脸上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怎么说呢?就像是看到了一坨新鲜的……狗屎。 “太糙了。” 姜星河终于蹦出了这个词。 太糙了?张大人一愣。 “对,就是糙。”姜星河重复道。“糙得不像样。” “各位大人。大楚的户部。管着整个天下的钱粮。结果。就用这么……原始的方法记账?” 原始? 官员们面面相觑。他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记账的啊!哪里原始了? “你们看看。进项一列。出项一列。然后后面跟着一堆密密麻麻的注释。这里写着‘充公’,那里写着‘损耗’,还有什么‘意外开支’。字迹潦草。符号乱七八糟。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样记账。怎么能清晰地反映钱粮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能知道结余是对是错?随便一笔‘笔误’。随便一个含糊不清的注记。就能把一切都盖过去。” 张大人的脸更白了。 说的这些,正是他们用来做手脚的地方。 “这种方法。很容易出错。也根本不系统。这不是一个泱泱大国户部该有的效率。” “所以。本官决定。”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来了。重点来了! “对户部的记账方法。进行全面改革。” 第三十八章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改革?张大人差点摔倒。其他官员也像被雷劈了一样。 什么鬼?他不说账本有问题。不说有人贪污。他要改革记账方法? “你们现在的记账方式。太落后了。”姜星河站起身。在屋子里慢慢踱步。 “本官将教授你们一种全新的、更科学严谨的记账方法。” 他停下脚步。背着手。看着众人。 “这种方法。名为……复式记账法。” 复式记账法?这是什么东西?闻所未闻! 官员们一脸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复……复式?这是什么意思?下官从未听过。” “没听过就对了。”姜星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笑容。看着有点欠揍。 “因为这是本官独创的方法。当然。也是从一本古籍中得到的启发。复式记账法。讲究的是。每一笔账。都有两个方面。就像阴阳两面。必须同时记录。进必有出,借必有贷。两边必须相等。” 他说着这些他们完全听不懂的词汇。什么“借贷”?什么“相等”? 这不是算术吗?跟记账有什么关系? “用这种方法记账。钱粮的流向一目了然。想做假账?难如登天!” 这才是重点!想做假账? 他们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这哪是什么改革?这是要断他们的财路!这是要堵死他们所有猫腻的空间! 但姜星河还没说完。 “不仅如此。本官还要推行一套全新的数字符号。” 新的数字? 姜星河伸出一根手指。 “现在的数字。笔画太多。写起来慢。本官自创了一套更简洁高效的数字符号。” 走到书桌边。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写了起来。 写下这些阿拉伯数字。笔画简单。看着确实比汉字数字简洁。 “这些。就是‘姜星河数字’。” “零的概念尤为重要。空着。就是没有。清清楚楚。” 所有官员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纸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复式记账法?姜星河数字? 这个人空降到户部第一天。 竟然要搞一场彻底的,从里到外的,数字和方法的革命? 这是疯了吗? “从明日起。本官将亲自授课。教导各位如何使用复式记账法。如何书写姜星河数字。” “你们所有人。都要学。都要会。不会的。学不会的。本官会考虑……让位给会的人。” 学不会就滚蛋? 这等于是在说,你们要是不配合,就等着被踢出户部! 官员们彻底慌了。 这哪里是改革?这是赤裸裸的逼迫! 张大人张了张嘴。 这位相府公子,玩得太大了。 他要改变的。不仅仅是记账的方式。 而是整个户部的运作模式。 这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这种全新的记账法。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么严谨。 那他们以后。还怎么上下其手? 为什么这么做?仅仅是因为觉得“糙”吗? 还是他早就看穿了一切。却选择了另一种更彻底的方式? 姜星河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和沉默。 他看了看天色。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 他走向门口。突然停下。 “记住。从明天开始。所有人。准时到这里集合。我们将迎来户部的……新时代。” 姜星河说完那句“我们将迎来户部的……新时代”。 目光扫过屋内战战兢兢的官员们。 “其余人,可以散了。张大人,还麻烦您留下,下官还有事请教您。” 此言一出,除了张大人。 其余的户部官员们如蒙大赦,。 逃也似的退出了值房。 平日里官威十足的他们,此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屋里便只剩下了姜星河与脸色发白的张大人。 “张大人,”想必知道我单独留你下来,是为了什么吧?” 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张大人心中咯噔一下。 之前被姜星河翻看账本时点出的那些问题。 那些可都是他经手的东西,一旦深究,后果不堪设想! 是要拿那些账目来要挟我?还是……另有所图? “本……本官……本官愚钝,还请姜大人明示。” 哪里敢说知道,万一猜错了,岂不是更糟? “张大人能坐到户部右侍郎这个位置,自然不是庸才。既然是聪明人,有些话,也就不必说得太透了。我只想你知道,张大人,有时候,选择很重要。” “跟对人,或许能让你现在的位置,再往上挪一挪,平步青云,未来可期。” “但若是……跟错了人,或者说,站错了队,那后果嘛……可就不好说了。轻则乌纱不保,重则……张大人在户部多年,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户部的水,有多深,能淹死多少人,对吧?”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这是在逼自己站队! 张大人浑身一震,脸色煞白。 而那句“户部的水有多深,能淹死多少人”,更是让他遍体生寒! 自己屁股底下就不干净,若是姜星河真要拿着那些账本做文章。 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相府大公子的名头,加上他今天展现出来的手段和心智,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 可若是从了,就等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他身上。 “姜……姜大人……您的意思……下官……” “张大人,赚钱嘛,不寒碜。但方法很重要。有些钱,可以动;有些钱,动不得。” 张大人低垂着头,这话是在警告,还是在暗示什么? 户部是什么地方?大楚朝的钱袋子! 是想拉我入伙,还是在试探我有没有胆子碰那些不该碰的东西? “姜大人所言极是,下官职责所在,自当谨守本分。” 姜星河起身,缓步走到张大人面前。 “我姜星河,也喜欢钱。但我不喜欢风险。你要是想,我就带你挣点安全的。” 安全的钱?在这户部还能有安全的钱? 张大人心中一震,是相府大公子,背后势力滔天,若真有门路。 或许真能做到‘安全’二字。 可这背后,又藏着多少我看不见的风险? :“姜大人厚爱,下官……下官何德何能,怎敢奢望?” 姜星河似乎看透了他的犹豫,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拘谨。 “我无意针对张大人,但我不希望,这户部里,有不打算跟我一条心的人。” “姜大人……下官自当……以大人马首是瞻。” 这话说得小心翼翼,面上却强挤出一丝恭敬的笑意。 “好,张大人果然是聪明人。” 第三十九章 京城里哪个官员的屁股是干净的 张大人离开户部左侍郎的值房,只剩下姜星河一个人。 看着张大人那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背影。 老狐狸。 果然是官场上的老油条。 见风使舵,一等一的本事,刚才那番低眉顺眼的姿态。 演得倒真像,可心里想的什么? 无非是权衡利弊,是投靠我这棵貌似要冲天的大树划算? 还是继续观望,两头下注,继续跟着户部尚书争夺相位? 甚至……等着看我的笑话,然后反咬一口? 姜星河冷哼一声。 这种人,能用,但绝不能信。 把身家性命押在这种人身上? 自己还没活腻歪,张大人嘛,暂时只是一枚棋子。 而且是随时可能脱离掌控,甚至倒戈的棋子,用好了,能帮他撬开户部的大门。 户部,这个大楚朝最肥的地方,油水丰厚。 也藏着无数的烂事。 那些账本,不过是冰山一角。 张大人能爬到右侍郎的位置。 双手能干净到哪里去?抖露出来的,只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但也够了,那些账目,就是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 随时可以拉紧。 不过,直接拿住柄,逼着他干活。 效果总是差了点。 人嘛,得给点甜头,也得让他自己陷进去。 得让张大人自己觉得,跟着自己干,比以前有奔头。 思绪刚到这里。 值房外,隐约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压得很低。 接着声音大了一些。 伴随着几声惊呼和咒骂。 “听说了吗?又……又烧了!” “哪家?昨晚不是才烧了王御史家吗?” “这次是李大人的府上!还有刑部赵大人家!” “我的天爷!这都多少家了?” “数不过来了……这京城是中了邪不成?” 姜星河听着外面的议论。 效率。 城阳伯苏恒的效率,真是没得说。 说烧就烧,一点不带含糊的。 王御史、李大人、刑部赵大人…… 这些人,屁股都不干净。 或者说,京城里哪个官员的屁股是干净的? 只不过,这些人多少都沾点边,跟某些派系走得近。 火。 烧的是房子更是人心。 外面议论声更大了。 也带着幸灾乐祸。 “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政敌报复呗!还能是啥?”一个尖刻的声音说。 “放屁!谁有这胆子?一下子烧这么多家?还都是朝廷命官!” “莫不是……是天谴吧?听闻王御史贪墨军饷,李大人强占民田,赵大人收受贿赂……” “住口!这种话也是能说的?你想掉脑袋不成?” “嘿,我可没胡说!民间都传开了!说是这些贪官污吏,激怒了上天!” “天降灾祸?这鬼话谁信?我看啊,是有人故意为之。会不会是……内廷那边……” 议论声杂乱。 充满了猜测和恐惧。 还有一些暗搓搓的影射。 这些户部的官员。 平时为了几个铜板能吵得面红耳赤。 现在为了自己的小命,缩得比谁都快。 所谓的同僚情谊,不过是建立在利益之上。 一旦风声鹤唳,立刻变成一盘散沙,互相猜忌。 这火,烧得好。 烧出了他们的恐惧。 每个人都在想。 这火,会不会烧到自己家? 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会不会被一把火烧出来? 或者被这场火,牵扯出来? 人心惶惶正是他要的结果。 让京城那些大大小小的势力,藏在暗处的黑手。 互相怀疑,互相攻讦。 他们会先怀疑政敌,再怀疑皇权,然后怀疑地方势力。 火光,会照亮一些阴暗的角落,也会趁机藏匿更多的东西。 这京城,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大人,您在吗?” 是主事刘大人的声音。 听起来有些慌张。 “进来。”姜星河淡淡地说。 门被推开。 刘主事躬着身子,脑袋几乎要垂到地上了。 他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惊恐。 “大人……您听说了吗?” “什么?”姜星河问,语气平静得像没事人。 “京城……京城又失火了……好多家官员府邸,一夜之间……都烧了……” 他显然也被外面的流言吓得不轻。 “嗯,听说了。” “大人,您看这……这会不会……” 刘主事欲言又止,干巴巴地杵在那儿。 姜星河看着他那副怂样。 心里觉得好笑。 面色却依旧严肃。 “怎么?刘主事很担心?” “下官……下官只是觉得这事蹊跷。按理说,夜里都有人值守,怎么会……” “大楚朝的京城,藏龙卧虎。有些事,表面看起来简单,背后或许没那么简单。” 这话意味深长。 刘主事听得一愣,没那么简单?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人知道些什么? 这位新来的侍郎大人,背景深厚,手段莫测。 而且…… 他悄悄抬眼看了看姜星河。 大人似乎一点都不慌。 甚至还有点……悠闲? “大人说的是……下官愚钝。” “无妨。对了,你来找我,有何事?” 刘主事这才想起正事。 “哦,是这样的,大人。关于这个月的漕运账目,下官有些地方想向您请示。” “漕运?” 这可是户部里油水最足的几个地方之一。 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 “是,大人。” 刘主事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 账册的封皮都有些旧了。 显然是经常翻动的。 姜星河没有立刻去接。 而是看着刘主事。 “这个月的漕运账目,是不是有些特别?”他淡淡地问。 刘主事的脸刷地白了。 特别? 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本账册里的猫腻,他可是藏得很深啊! “大人……您……您这话何意?” “字面意思。刘主事,你觉得这些火灾,会影响到户部的进项吗?”他突然问。 问题跳跃得太快。 刘主事没反应过来。 “这……火灾烧的只是府邸……应该……应该不影响吧?”他迟疑地说。 “是吗?京城里的风向变了,人心惶惶,各种生意都会受到影响。那些原本该进入户部的钱,会不会就此消失呢?” “大人……您……”刘主事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 “刘主事,我现在需要钱。户部需要钱。很多钱。” 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刘主事听来,却像一道催命符。 大人需要钱,而且是很多钱,这摆明了,是冲着漕运来的! 第四十章 萧玉卿又来试探了 “刘主事,我这个人呢,眼神不太好。尤其是那些数字,看多了就眼花。” 刘主事浑身一颤。 “大人,您说什么呢?这账目,都是清清楚楚的……” “清楚?漕运的进项,每个月都该是个大数。这本子上嘛,写得挺漂亮。可我听说啊,光是京城这边的漕帮,就有不少孝敬各路神仙的规矩。这些规矩,账本上可没写吧?” “大人,这都是……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小的……小的只是照做啊!”他快哭了。 “哦?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该进户部的钱,都进了某些人的口袋?刘主事,你跟我说说,这几个月,漕运上到底有多少钱,没进国库,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他指了指账册上一个不起眼的数字。 “就比如这里,这笔数……按理说,不该是这个样子。” 刘主事一看他指的地方。 那是他藏得最深的一笔!大人怎么会知道? “大人……这个……这个小的不知道啊!这都是下面人报上来的……” “不知道?户部主事,管着一摊子钱粮进出,你跟我说不知道?那你要是知道了,那些钱还能留得住吗?” 他盯着刘主事的眼睛。 那眼神仿佛能把人看穿。 “国库空虚可不行。刘主事,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账目,该拿出来晒晒太阳了?” 刘主事感觉喉咙发干。 大人这是明着告诉他,已经掌握了他的把柄。 “大……大人……小的……”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准备把压箱底的秘密都抖出来的时候。 “报!”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高喊。 声音带着急切。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户部左侍郎将大人可在?内侍有旨意宣读!” 圣旨! 刘主事听到这两个字,猛地抬头。 眼里闪过一丝狂喜。 得救了! 姜星河也稍稍停顿了一下。 而是看向门口。 一个身穿绯色内侍服的太监站在门外。 手中捧着明黄色的卷轴。 “大人,陛下有旨。”内侍尖着嗓子说。 姜星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 “宣吧。” 内侍展开圣旨,尖细的声音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陛下口谕……京城连环失火,事关重大损失惨重。户部左侍郎姜星河,才思敏捷,干练有为,特召即刻入宫见驾,共商善后事宜。。” “臣,遵旨。” 姜星河躬身领旨。 “姜大人,陛下在御书房等候,请速速进宫。” “有劳公公。” 刘主事见状,立刻趁机开口。 “大人,既然陛下召见,那这边的事……下官就先去处理了。账目之事,等您回来,下官再向您详细禀报!” 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里。 姜星河看了他一眼。 “去吧。” 刘主事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那肥胖的身躯,此刻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速度。 陛下召见?商议火灾善后和官员补贴? 这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 可姜星河心里清楚,京城烧了那么多地方。 这件事的背后,绝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朝堂上下都在猜测。 甚至有人怀疑,这是某种预兆。 或者……是人为。 而自己。 女帝萧玉卿,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点可疑之处。 这次召见,与其说是商议对策。不如说是…… 试探。 有趣。 看来,这位女帝陛下,对自己充满了警惕。 不过也好,早晚要打交道。 现在见见,也无妨。 走出户部衙门,坐上早已备好的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驶向皇宫的方向。 一路上。 街市上的人比往日少了许多。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 人心惶惶的景象,隔着车帘也能感受到。 姜星河闭着眼睛,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女帝会怎么问? 自己该怎么答? 哪些可以说。 哪些一个字都不能提。 这让他有些期待,跟这样的对手过招,才有趣。 …… 在内侍的引领下。 一路穿过重重宫殿。 来到御书房外。 “户部侍郎姜星河,奉旨求见。”内侍通报。 “宣。”里面传来一个清冷威严的声音。 姜星河整了整衣冠,迈步走了进去。 龙案后,坐着大楚朝的皇帝,萧玉卿。 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 看着走进来的姜星河。 “微臣姜星河,参见陛下。” 一番寒暄之后。 萧玉卿微微点头。 “京城多处失火,户部是善后赈灾的主力。户部对此次火灾造成的损失,可有初步评估了?” 开始了,姜星河心里明白。 “回禀陛下,据初步统计,事发突然,户部还在统计……” “户部可有安置受灾官员和百姓的方案?尤其是那些品级不高的官员,府邸尽毁,总不能让他们流落街头。” “回禀陛下,户部已拟定初步方案。一是对受灾官员按品级给予一定银钱补贴,助其重修府邸或另觅住处;二是对受灾百姓,开放城外粥棚,提供临时住所……” 听着姜星河有条不紊地汇报户部的安置方案,尤其是提到“受灾百姓”时。 眉头微微一挑。 百姓?哪里来的受灾百姓? 京城连环失火,烧的全是官员府邸,哪家哪户的百姓被波及了? 这姓姜的小子……他真不知道这火的来路? 目光微微眯起,带着几分审视,暗自揣测姜星河的用意。 萧玉卿心中冷哼一声。 莫非这事儿真和姜星河无关? 这绝非普通的火灾,更像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之。 不可妄下结论。姜星河此人,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不管你是真不知情,还是装模作样,朕都不会让你轻易过关。 京城失火,牵扯甚广,若查不出幕后真凶,朕的威信何在? 姜星河,若这事真与相府有关,朕定要让你父子付出代价! 只是,火灾之事尚未查明,背后是否有人为因素,尚未可知。 “嗯,户部的方案还算妥当。只是这笔钱,从何处出?国库虽不空虚,但用度也大。” 姜星河心中一动,来了。 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问题之一。 “回禀陛下,下官初入户部,目前还在清查各处账目,尤其是一些油水丰厚之处……” “油水丰厚之处……” “是。微臣认为,非常时期,需行非常之事。有些原本被私下侵吞的钱财,此时也该归于国库,用于赈灾。” 第四十一章 肯定是有人故意纵火 御书房内,气氛微妙。 听到姜星河提到“清查账目”,尤其是那句“油水丰厚之处”。 萧玉卿心头一紧,眉头微微蹙起,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姜星河,相府大公子,素来以纨绔闻名。 哪来的心思管户部的烂摊子?更别说一上来就清查账目,这可不是小事! 说好的纨绔呢? 让这货当户部左侍郎,是要收拾相府的,这货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莫非是姜镇远授意? 相府想借户部的事插手朝政,扩展势力? 还是说,姜星河这是在试探朕的底线,想看看朕对户部的掌控力有几分? “姜侍郎年纪轻轻,倒是有几分胆色。” 淡淡地说了一句。 然后,话锋一转。 语气变得随意起来。 仿佛只是闲聊。 “对了,姜侍郎。对于这场连环火灾,你有什么看法?” 姜星河心里绷紧了弦。 面上却不动声色。 “看法?” “你认为,这场火灾,是天灾……还是人祸?” 这个问题,姜星河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他知道真相,要怎么回答? 既要显得自己有见识,又不能暴露自己知道得太多。 更不能引起她的怀疑。 他抬起头。 “陛下……”微臣认为……” 他停顿了一下。 吊足了萧玉卿的胃口。 萧玉卿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是天灾……还是人祸?” 姜星河的目光闪了闪。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垂下眼睑。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角。仿佛在沉思。 御书房里一片安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萧玉卿看着他。这个素来轻佻的相府大公子。此刻这副模样。让她有些意外。 她在等。等他这个户部左侍郎。能说出什么像样的话来。 姜星河慢吞吞地抬起头。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但眼中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戏谑。 “回禀陛下。” 他顿了顿。 “微臣以为这场火灾。绝非寻常,它是人祸。” 人祸,这她早就猜到了。但她想听听他的具体看法。 姜星河继续说道。 “而且啊,这人祸的背后。牵扯太深了。深得啊,让人不寒而栗。” 微微摇头。一副“我早就看穿一切”的模样。 “您想啊,陛下。京城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藏龙卧虎。多少眼睛盯着这个位置?如今家父置仕想要这位置的人…不会少。” 他用下巴指了指上方。意思是那个象征皇权的宝座。 然后。他话锋陡转。 “那可是未来的相位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打破头想坐上去?” 萧玉卿的呼吸微不可闻地滞了一下。 相位?这个纨绔说什么? 他把火灾和相位之争联系起来了? 姜星河没注意到她的反应。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他沉浸在自己的“推理”里。 “所以啊,陛下。这场火。绝不是简单的什么意外事故。这极有可能是朝中一股庞大势力。为了争夺未来的相位。精心策划的一场连环阴谋!”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仿佛掌握了所有证据。 萧玉卿愣住了。 原以为他会说什么有人纵火报复之类的。 结果他直接跳跃到“相位之争”这个层面? 姜星河却越说越起劲了。 “您看啊,他们为什么放火?原因多着呢!第一种可能!” 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烧毁关键账册!或者罪证!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把火烧了,死无对证!” 他撇了撇嘴。一副“小把戏”的表情。 “第二种可能!针对政敌的产业!某些人啊,靠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攒了不少钱。这些钱就是他们的根基!一把火烧了他们的仓库,烧了他们的商铺!” “没了钱,看他们怎么活动,怎么拉拢人心,怎么争相位!” 他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萧玉卿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她感觉自己快跟不上这个“纨绔”的思路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第三种可能!制造混乱!转移视线!京城乱起来了,陛下您的注意力肯定被吸引到赈灾、缉凶上。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正好趁机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比比如安插自己的人手,比如……暗杀某些碍眼的人!” 他说到“暗杀”时。还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秘兮兮的。 “第四种可能!” 他根本停不下来。又伸出一根手指。 “制造民怨!火灾死了这么多人,烧了这么多房子!百姓肯定不满!” “那些想争相位的人啊,就趁机煽风点火!把责任推到政敌身上!“甚至……推到陛下您身上!以此为借口弹劾!逼迫陛下做出让步!” 他眼神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你看,这环环相扣!每一步都是为了最终的目标!相位!所以微臣认为。这哪儿是天灾人祸这么简单?这是朝堂斗争啊!” 萧玉卿看着他。听着他这石破天“坑”的分析。 这个纨绔竟然能想出这种离谱的理论。 而且说得如此头头是道。 这番话里,究竟有多少是他在胡扯? 这个“纨绔”在试探自己? 御书房内。因为姜星河这番发言。 萧玉卿没有立刻说话。 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阴谋论”。 只是个误打误撞?胡说八道却歪打正着的……傻瓜? 权衡着姜星河这番话带来的可能性。和危险性。 如果顺着他的思路查下去……会牵扯出什么? “姜侍郎的想象力……倒是十分丰富。那么依你看。这场阴谋的幕后主使……又是何人呢?” “陛下,这我哪里知道去?我就是个纨绔好吧?整天斗鸡走狗、眠花宿柳,这种朝堂大阴谋,哪是我能琢磨出来的?再说,这事儿不是刑部该查的吗?还有陛下您的眼线们,那些锦衣卫、东厂西厂的,个个都是神通广大,查这种事还不手到擒来?我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哪敢掺和这么大的事啊!”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挂着几分自嘲的笑意。 眼神却偷偷瞥向萧玉卿。 姜星河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萧玉卿这是想套我的话呢!她八成是怀疑我跟火有关系。 先把自己摘干净再说,她爱怎么查怎么查。 反正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啥也不知道! 这小子,刚才还说得头头是道,分析得像模像样,现在却装起傻来了? ‘我就是个纨绔’,这话说得倒是顺溜。 可惜,装得再像,朕也不会信你真是个草包! 姜星河这番话,半真半假,分明是故意在朕面前打太极! “姜侍郎倒是谦虚。既如此,朕也不为难你。火灾一事,自有刑部和锦衣卫去查。不过,既然你提到相位之争,户部又牵涉赈灾银钱,姜侍郎可得把账目管好,莫要让朕失望才是。” 第四十二章 给姜星河做个局 萧玉卿目送姜星河那吊儿郎当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 这小子,油滑得很。 时而疯癫,时而清醒。 他那番关于火灾的“阴谋论”,究竟是胡诌,还是……另有所指? “来人。” 一名青衣太监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垂首躬身。 “奴婢在。” “派人,盯着户部左侍郎姜星河。朕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遵旨。”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残叶,在空旷的街道上打着旋。 户部尚书庞奎的府邸,灯火通明。 这座雕梁画栋、三进三出的宅院,其奢华程度,几乎能与王府媲美。 往日里,这里是歌舞升平,宴饮不绝。 但今夜,府内气氛却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密室之中,烛火摇曳。 户部尚书庞奎,一张平日里总是堆满笑容的胖脸,此刻紧绷着。 下手坐着的,是几位他派系内的核心大臣。个个面色沉郁,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惊悸与愤怒。 “诸位,昨夜之事,想必都清楚了。” 工部侍郎王政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尚书大人!这口气,下官咽不下!我那宅子,后院都烧秃了!这分明是冲着我们来的!” “是啊,尚书大人,下官府上库房也遭了殃,虽说扑救及时,但也损失不小。” “这绝对是政敌的阴险报复!” “手段如此狠辣,定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幕后黑手究竟是谁?难道是……吏部尚书那边的人?” 众人七嘴八舌,猜测纷纷,恐惧与愤怒交织,气氛一度十分紧张。 庞奎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昨夜的火,来得蹊跷,也来得凶猛。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不管是谁,敢动我们的人,我定要他付出代价!” 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更让本官在意。”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看向庞奎。 “姜星河。” 庞奎吐出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一块难啃的骨头。 “那个新上任的户部左侍郎?尚书大人,您提他作甚?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仗着他老子姜镇远的余荫,走了狗屎运罢了。” “纨绔?王大人,你可别被他的表象给骗了。姜镇远,前脚刚从相位上退下来,陛下后脚就把他这个‘京都第一纨绔’安插进了户部。而且,顶的是谁的缺?是老钱!我们的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凛。 原户部左侍郎钱大人,是庞奎的左膀右臂,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一个黄口小儿给顶了,他们心中早有不满。 “这个时机,这个安排,你们不觉得……太不对劲了吗?” “尚书大人的意思是……这姜星河,并非池中之物?” “你们真以为姜镇远那只老狐狸,会养出一个只会吃喝嫖赌的废物儿子?‘京都第一纨绔’的名头,怕不是他姜镇远为了迷惑众人,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假象?他……他图什么?” “图什么?自然是姜镇远,想借他儿子的手,在朝堂上清除异己,为姜家日后卷土重来铺路!” 嘶—— 密室中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如果真是这样,那姜镇远的城府,也太可怕了! “尚书大人,可有凭据?” “今日陛下召见他,问及昨夜火灾。你们猜,他怎么说?” “他说,这火灾,是阴谋!是有人为了争夺相位,故意制造混乱!”庞奎一字一顿地说道,“还分析得头头是道,什么转移视线,什么制造民怨,什么借机弹劾政敌,甚至……弹劾陛下!” “什么?!这……这番话,岂是一个纨绔能说出来的?!” “没错这番‘阴谋论’,绝非空穴来风!更不可能是他姜星河一个小小的纨绔能想出来的!背后,定然是姜镇远在指点!” “姜镇远……他这是在警告我们?” “恐怕是的。他想告诉所有人,他姜镇远虽然退了,但影响力还在!他的人,不好动!” “那昨夜的火……会不会也和他们有关?” 庞奎沉默片刻。 “现在还不好说。但姜星河昨日在陛下面前那番话,不得不让我们警惕。” “第一,从即刻起,各家府邸,加强戒备!绝不能再给那些宵小之辈可乘之机!” “是!”众人齐声应道。 “第二,立刻派人,给我二十四时辰盯死姜星河!他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去了什么地方,事无巨细,全都要报上来!” “尚书大人的意思是……” “我要看看,这条小狐狸,到底藏着什么尾巴他不是喜欢装纨绔吗?那我们就给他设个局,好好试探试探他!看看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痴!” “设局?”王政眼睛一亮,“尚书大人有何妙计?” 庞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慢悠悠地说道。 “他不是户部左侍郎吗?户部,管的是什么?是钱粮。这天底下的事啊,最容易出纰漏的,就是这钱粮二字。” 姜星河,姜镇远,父子俩还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眯起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姜星河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乳臭未干的小子,仗着姜镇远的余荫,敢在陛下面前大放厥词,还敢暗示火灾与相位之争有关? 分明是在试探朝堂的底线! 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当我庞奎是好欺负的? 姜星河既然进了户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户部是什么地方?这小子再怎么装傻,也逃不过户部的浑水!我要给他挖个坑,一个让他爬不出来的大坑! 不光要坑掉他,还要让姜家彻底翻不了身! 户部的银子,数目巨大,流转复杂,若在这上面做点手脚,栽到姜星河头上,谁能查得出真相? 只要账目上出点“纰漏”,比如银子少了那么几万两,或者流向不明,我再暗中推波助澜,参他一本,陛下那边还不得雷霆震怒? 一个刚上任的户部侍郎,根基未稳,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姜镇远纵然再有手段,也护不住你!到那时,姜家在朝中的最后一点余威,也得烟消云散! 姜星河,这场局,已经给你布好了。就等着,慢慢往里跳吧! “高!实在是高!若他真是个草包,必然会掉进坑里,到时候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他办了!若他背后真有姜镇远指点,也定能试探出他们的真实底细与最终目的!” “不止如此,我们还要联起手来,共同应对姜镇远可能发动的政治攻势。那老狐狸在朝中盘踞多年,党羽众多,绝不可小觑!” 众人纷纷点头,神色也变得狠厉起来。 “具体如何设局,如何联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姜镇远不好对付,他那个儿子,也绝非善类。这一局,怕是要好好斗上一斗了!” 第四十三章 朝堂上的人怕是盯上相府了 刚刚回到自己那略显寒酸的侍郎府的姜星河,正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总算回来了,还是家里这破床躺着舒坦。” 他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脸上带着一丝惫懒的笑意。 “老东西,鼻子估计都气歪了。” 姜星河撇撇嘴,心里暗爽。 他可不是什么愣头青。 今日在户部折腾了一番,看似占尽上风,实则把自己彻底推到了庞奎那伙人的对立面,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庞奎那老狐狸,还有王政那帮跟屁虫,能让我安生?” 嗤笑一声。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相府外头,现在恐怕布满了他们的眼线,比茅房里的苍蝇还多。 当官?当个屁的官! “是能捞点油水,过得比以前滋润些。可跟小命比起来,这些都是浮云!还是在家躺平,吃香的喝辣的,左拥右抱来得逍遥自在!家父可是姜镇远!” 不过,既然已经一脚踏进了这浑水,想干干净净地抽身,也没那么容易了。 “低调,必须低调行事。” 尤其是苏恒那小子好不容易才搭上的线,也是他目前手里最重要的一张暗牌。 若是被庞奎那伙人顺藤摸瓜给揪出来。 不仅苏恒小命难保,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看来,暂时是不能再跟苏恒联系了。免得打草惊蛇,暴露了底牌。”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如何才能迷惑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让他们放松警惕? 最好的伪装,不就是以前那副人见人嫌、狗见狗烦的德行吗? 声色犬马,不学无术,胸无点墨,成日里除了吃喝嫖赌啥也不会的纨绔子弟! 这可是他的“老本行”啊! “嘿,本少爷重操旧业,想必更是得心应手!” 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可比在朝堂上跟那帮老狐狸勾心斗角、费尽心机轻松多了。 “就让他们以为,本少爷还是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 姜星河觉得这主意简直妙不可言,堪称神来之笔。 无所事事的日子,总得找点乐子调剂一下吧? 府里不是还住了个“客人”吗? 城阳伯府的那位千金,苏恒的小老妹儿苏云汐。 第四十四章 得给苏小姐一个惊喜 “回少爷,打听清楚了。” “苏大小姐这几日,每日清晨都会去后花园的六角凉亭看书,通常……通常都是独自一人。” 姜福的声音越说越小,生怕刺激到自家少爷那根不安分的神经。 “哦?独自一人?在凉亭看书?” 姜星河闻言,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僻静!人少!绝佳的“偶遇”地点! “好!甚好!” 姜福看着自家少爷那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心都凉了半截。 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一场即将来临的“灾难”。 “少爷,您……您可千万要以礼相待啊,苏大小姐毕竟是客……” 姜福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本少爷自有分寸!” 姜星河不耐烦地摆摆手,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明天的“惊喜”了。 ……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姜星河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仔仔细细地挑了一件自认为最骚包的锦袍换上。 月白色的底子,用金线绣着张扬的祥云暗纹,腰间系着一块成色极好的和田玉佩。 头发也一丝不苟地用玉冠束起,还特意让小厮多喷了些香露。 对着铜镜左照右照,直到把自己骚包得油光水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苏大小姐见了,定然要为本少爷的神采倾倒!” 又点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 “走,跟本少爷去后花园,给苏大小姐问安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后花园进发。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捉拿什么江洋大盗。 后花园的六角凉亭内。 苏云汐果然如姜福所说,正静静地坐在石凳上。 晨曦透过亭外的绿叶,斑驳地洒在她身上,恬静而美好。 连姜星河带着人走到凉亭外,她都未曾察觉。 第四十五章 京城里还有这种不长眼的 “哪儿来的小娘皮,管爷们的闲事?” 为首那个看着最壮实的地痞,脖子上还挂着串不知道哪儿捡来的骨头。 歪着嘴嘿嘿一笑。 上下打量着马上的苏云汐,眼神跟饿狼似的。 “长得倒是不赖,比这个黄毛丫头带劲多了!” 其他几个地痞也跟着起哄。 “就是!瞧这身段儿,啧啧!” “大哥,这妞儿够味儿!咱们今儿走运了!” 完全没把苏云汐放在眼里。 一个骑马的娘们儿,能有多大本事? 苏云汐听着这些污言秽语。 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声音更冷了。 “滚开。” 简单的两个字,气势也挺足。 可在地痞们听来,就是猫叫。 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她说啥?让咱们滚开?” “听见没?这小妞儿口气还挺大!” “是不是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能把咱们吓跑啊?” “小娘皮,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为首的地痞舔了舔嘴唇,眼神更加贪婪了。 “哥儿几个,把她给我围起来!” 那几个地痞立刻散开,把苏云汐的马围在了中间。 原本被他们围着的萧玉娆,趁着这个空档,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跑去。 她跑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却没有完全逃离,而是停在那里,脸色苍白地看着这边。 地痞们将苏云汐围住后,眼神猥琐地逼近。 “小娘子,下来玩玩儿呗!” “跟爷们儿乐呵乐呵,保证你忘不了!” “你一个人骑马多累啊,下来让爷们儿抱抱!” 一个瘦竹竿似的地痞,脸上堆着谄媚又下流的笑,直接就伸出了手。 第四十六章 得把事情搞大点 血狼帮的人都将目光锁定了现场中央的姜星河和苏云汐。 为首刀疤脸的目光落在姜星河身上,又看到他手里的折扇,眼神带着怀疑和警惕。 目光又落在了苏云汐身上。 看到苏云汐清冷绝美的容颜,刀疤脸的眼神也变得猥琐起来。 “哟,竟然还有个美人儿!” 狞笑着看向姜星河。 “小子,是你动的手?” “胆子不小啊!知道我们血狼帮是什么地方吗?!” 姜星河看着新来的这群人,尤其是那个刀疤脸,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 那笑容里还多了一丝……兴味。 缓缓收起折扇,用扇子柄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马鞍。 “我知道啊。” “不就是一群,嗯,怎么说呢……” 他似乎在思考用什么词来形容。 然后,他眼睛一亮。 “一群,长了狼脑袋的狗嘛。” 咧嘴一笑。 周围的路人听到姜星河的话,直接吓得腿都软了。 这小子! 疯了吧?! 竟然敢这么说血狼帮?! 这是活腻歪了! 刀疤脸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他脸上的刀疤都因为愤怒而抽动着。 “操你妈的!小子,你找死!” 怒吼一声,挥了挥手。 “给我上!打断他的腿!把那个女人……抓起来!” 十几个血狼帮的汉子听到命令,立刻挥舞着棍棒刀刃,朝着姜星河和苏云汐冲了过来。 目标很明确。 男的打残,女的抓走。 第四十七章 萧玉娆要去哪儿 街面上,除了那刺鼻的血腥味,再也找不到一个血狼帮的活口。 那些相府护卫面不改色,仿佛只是碾死了几只蚂蚁。 周围的路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有的吓得瘫软在地,有的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看向姜星河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这哪里是什么纨绔公子,这分明就是个谈笑间取人性命的活阎王啊! 苏云汐看着这血腥的一幕,眉头微蹙,但眼神依旧清冷,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萧玉娆则早已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着苏云汐的衣袖,连头都不敢抬。 姜星河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哎呀,真是扫兴。” “被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打扰了咱们的好心情。” 用折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一副苦恼的样子。 “早知道,就该让他们再多活一会儿,等咱们逛完了再处理。” 苏云汐:“……” 苏云汐觉得,姜星河这个人,脑子多少有点不正常。 这明明就是个疯子啊。 “看来以后我还得多出来走走才对。我不横行京城,这京城得冒出多少牛鬼蛇神?啧啧,血狼帮这种货色,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撒野,真是不知死活。” 姜星河的目光却在苏云汐脸上停留片刻。 故意将“横行京城”四个字咬得极重,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试探苏云汐的反应。 苏云汐闻言,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姜星河那张带着痞笑的脸。 清冷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波澜,只是嘴角微微抽动。 这是把杀人当成了出来遛弯的理由了?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纨绔! 这姜星河绝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刚才他处理血狼帮的手段,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那群护卫的身手和纪律,分明是相府精心培养的精锐。 他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心机深沉。 苏云汐手指微微收紧,攥着衣袖的动作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相府的公子,果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姜公子好兴致。京城的确鱼龙混杂,姜公子既有意整顿,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表面上是在顺着姜星河的话说。 第四十八章 请大少奶奶回府 姜星河看着萧玉娆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无语。 真是个蠢女人! 好歹是嫁到相府的人,虽然只是个挂名的大少奶奶,没半点实权,但顶着的可是丞相府的招牌! 上次在街上被人袭击,难道还没长记性? 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往外跑,就算是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真当那些盯着相府的探子都是瞎子不成? 想去给萧玉卿那个小女帝通风报信,姜星河倒是不怎么在乎。 萧玉卿那丫头片子,翻不起什么大浪。 但这萧玉娆…… 要是真在外面出了什么岔子,被人绑了或者害了,这锅,还得他相府来背! 自己可没工夫在这大街上陪她演戏。 姜星河原本那股子街头审讯犯人似的压迫气场,倏地一变。 “此事,涉及我相府内部事务。不宜在此喧哗。” 此言一出,周围那些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百姓们,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议论声戛然而止。 一个个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未尽的八卦之火。 相府内部事务? 乖乖,这瓜更大了! 姜星河锐利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随即转向身旁的相府护卫。 “来人!是!二公子!” 几名身材魁梧的护卫立刻上前一步,抱拳应道。 姜星河下巴朝着面色惨白、抖得跟筛糠似的萧玉娆一扬。 “即刻‘护送’大少奶奶回府!所有疑问,待回到相府之后,再行细究!” 那“护送”二字,咬得极重,听在萧玉娆耳朵里,不啻于催命符。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是要秋后算账啊! “不……不要……” 萧玉娆下意识地就想挣扎,想要求饶。 可那几个护卫是什么人? 令行禁止,动作比猴儿还快。 不等萧玉娆把话说完,左右两边就已经被护卫死死架住了胳膊。 那力道,像是铁钳一般,让她动弹不得分毫。 “二公子……星河……我……” 第二十七章 陛下就喜欢你这天真劲儿 萧玉卿看了看姜星河。又看了看那个低头恨不得钻进地缝的姜启。 “有宿慧?朕看。是宿命吧。” 姜星河没听出来。或者说。他根本没在意。 他还在搓着手。 “是是是。陛下慧眼。宿命!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这小子。从小就正派的劲。跟我不一样!我关其龙行虎步,培养些时日,定有相才!” 他嘴里没个正形。 姜启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想死。立刻。马上。死在这里。 “朕会考虑。毕竟。姜侍郎开口。总要给几分面子。” “不过。姜侍郎。户部乃是国之根本。你最好。给朕算清楚。算明白。” “别以为。有你老子护着。就能胡来。朕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这话已经不是简单的警告了。 是赤裸裸的敲打。 既是敲打姜星河。也是敲打姜国公府。 “行行行。” 姜星河连连点头。 “陛下您放心。绝对算清楚。少一个铜板。我把脑袋给您!” 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萧玉卿看着他这样子朕恨不得现在就咬死他! 这个混账东西。 “退下吧。” 她挥了挥手。 “明日。吏部文书。会送到相府。朕期待。姜侍郎的表现。别让朕。失望啊。” 语气里的警告意味。更浓了。 “是是是。” 姜星河拉起还在地上僵硬的姜启。 “谢主隆恩!陛下您圣明!您保重龙体!告辞了您嘞!” 姜星河拉着还在魂游天外的姜启,步履轻快地出了大殿。 王公公跟在后面,一路像看鬼似的盯着姜星河。 …… 出了宫门,姜星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哎呀,总算出来了。里头闷死人了。” 他拍拍姜启的脸。 “傻了?回神了!你小子走大运了,哥们儿给你求了个官儿!” “大哥!你……你刚才跟陛下说什么呢!你疯了?!” “说什么?哦,就说我数学不好,怕算账,想辞了左侍郎,去外头逛逛。顺便给你求个官儿。” 姜启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你……你竟然跟陛下讨价还价?你还想辞官?你还敢提要求?!大哥!那是陛下!!”他声嘶力竭。 “陛下怎么了?陛下也是人嘛。你看,我提了,她不也听了吗?她还答应考虑你的事呢。你看我这面子多大。” 姜启彻底绝望了。 他怎么会有这种大哥?这是嫌姜家死得不够快吗?! “大哥!你……你刚才……那也太孟浪了!你怎么能……能那样跟陛下说话?还、还讨价还价……你……你就不怕陛下治你的罪吗?” 姜星河闻言,却只是不在意地挑了挑眉。 “怕?我要是真怕了,刚才在殿上就该磕头如捣蒜,哪还敢跟她废话?早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你当那位小皇帝,是真心实意想给你哥我升官啊?切,她那点小心思,糊弄糊弄别人还行,想糊弄你哥我?还嫩了点!” 姜启被自家大哥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 什、什么?大哥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陛下提拔大哥,难道不是看重我们姜家? 自家大哥那吊儿郎当的形象和他此刻口中说出的这番“大逆不道”却又似乎带着某种深意的话语,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 “哥……你……你这话……是认真的?” 姜启艰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是认真的!她给我升官,安的什么好心?不就是看咱们姜家势大,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龙椅坐得不稳,明面上不好直接对付,就想出了这么个招数,想要坑你哥我!” 他伸手拍了拍姜启的肩膀,压低了声音。 “就这么跟你说吧,今天这户部左侍郎,我就是把头磕破了拒绝,她都会给我!她缺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治罪的臣子,而是一个让她能名正言顺动手的借口!!” 姜启听得心惊肉跳。 大哥……大哥他……他竟然能看透这些? 陛下……陛下的心思竟然如此深沉? 这……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大哥吗? 他看着姜星河,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 姜星河见他那副傻样,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她给我升官,把我放到户部左侍郎那个显眼的位置上,还不是想让我去吸引朝堂上那些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盯着相位的老狐狸们的注意?就算你哥我兢兢业业,不出半点差错,单凭‘姜家大公子’这五个字,就足够成为那些人眼中的钉子,肉中的刺!她自己不好直接下手,怕落个刻薄寡恩的名声,但朝中那些老狐狸们可没什么顾忌!借刀杀人,驱虎吞狼,这套把戏她玩得倒是挺溜。” 他撇了撇嘴语气中透出轻蔑。 “说白了,她这就是阳谋。明晃晃地把刀递过来,看你接不接。接了,是坑;不接,她照样有法子让你跳进来。” 说到这里,姜星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抹痞笑。 眼神里却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 “不过嘛,那小妮子还是太天真了。想拿你哥我当棋子?跟我斗心眼?扯呢!她还嫩着!” 不就是想让我姜星河去当那个出头鸟。 去跟那些老家伙们斗法,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吗? 想得美!真以为小爷我是那么好算计的? 等着瞧吧,看谁玩死谁! 姜星河心中冷笑,他可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傻子。 既然这小皇帝非要把他推到风口浪尖,那他就索性把这水搅得更浑! “大哥!既然……既然陛下她、她是要针对我们姜家……你、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推出去……推出去当官啊?这不是……这不是送到刀口上吗?!” 他急得脸都白了,手指紧紧抠着姜星河的袖子。 姜星河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姜启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慌什么?就你?多大点价值?那小妮子要动的,是咱们姜家那些盘根错节、手握实权的老家伙们。你一个庶出的,除了跟着我混吃等死,还能干啥?在你这种没油水的虾米身上花心思,她嫌浪费力气!” 第二十六章 陛下给我这族弟来个官呗 王公公在前头引路,步子迈得又快又急。 姜星河一路上不断碎碎念 “急什么呀王公公。难得进宫。不得好好参观参观?” “我看这宫里。绿化做得挺好啊。树不少。” “就是路太绕了点。没个导航真不行。” 姜启走在后面,脸都绿了。 大哥!这里是皇宫! 是皇上住的地方! 你嘴上把个门行不行?! 拉了拉姜星河的袖子。 小声提醒:“大哥……小心祸从口出……” 姜星河拍拍他的手。 “怕啥。哥这是发自肺腑的赞美。” “就比如这个建筑风格。气势是有了。但通风是不是不太好啊?感觉有点闷。” 王公公实在忍不住了。 干咳一声。 “姜公子。这是。这是天子居所。气势。自然是不同的。” 这姜大公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这话也就他敢说,换个人,早拖出去砍了。 一路心惊胆战。终于到了大殿门口。 门口侍卫威严。 姜星河的脚步。这才慢了下来。 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至少,表面上,收起来了。 深吸一口气。 “行了。哥不说了。进去吧。等哥出来再给你讲讲。皇宫一日游体验。” 姜启欲哭无泪,只求快点结束。 跟着王公公进侧殿。 姜启瞬间绷紧了身体,大气不敢出。 王公公走在前面。到了殿中央。跪下。 “奴婢参见陛下。” 姜星河和姜启也跟着跪下。 “参见陛下。” 姜启跪得规规矩矩。头都快磕到地上了。 姜星河跪得就有点随意了。腰杆没那么直。 还偷偷抬头。瞄了一眼龙椅上的人。 萧玉卿,今天穿了一身明黄龙袍。显得身形瘦削。但气场。却像座山。 “起来吧。” 她的声音。清冷。威严。 姜星河和姜启站起来。 姜启低着头。不敢看。 姜星河倒是抬着头。光明正大地看。 这让萧玉卿。眉毛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姜星河。” 萧玉卿开口了。直呼其名。 姜星河立刻应声:“臣在。” “朕今日召你前来。” 萧玉卿顿了顿。眼神锁定他。 “是有旨意要宣布。” 气氛瞬间凝重。 姜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圣旨?召大哥进宫宣布圣旨?难道是大哥之前干的那些破事? 要被治罪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姜星河。 只见他大哥。脸上并没有任何惧色。 反而好像有点好奇? “朕决定。升你为。户部左侍郎。” 户部左侍郎?! 执掌国家财政!权力滔天! 姜星河脑子一蒙了。 “哈?” 完全没想到,召他进宫,是来升官的。 还是户部左侍郎? 这女帝是特么有点特殊癖好是咋地? 前次进宫把这货气个不轻,不弄死自己就不错了,这特么怎么还升官了? 啥玩意儿?管钱的? 天天混日子,看看话本,调戏调戏丫鬟少妇吗? 这跨度,有点大啊! 他有点懵逼。 “陛下……您……您是不是念错了?” 姜星河小心翼翼地问。 语气里。就只有不情愿? 萧玉卿的眼神变了,变成了愕然。 她以为。姜星河会震惊。会惶恐不安。 至少也得表现得受宠若惊吧? 结果他问自己是不是念错了? 户部左侍郎,从三品,多少人挤破脑袋想爬上去的位置。 “姜星河。你觉得。朕会念错吗?” 姜星河挠了挠头。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他叹了口气。 “就是觉得吧。这官儿。是不是大了点?” “我这人您也知道。就爱玩。爱闹。什么朝政啊。钱粮啊。那都是脑袋疼的事儿。” “让我去管钱?那不是害人吗?我连自己那点私房钱都管不好。” “再说。户部那地方。整天跟数字打交道。” “我数学不好啊。加减乘除都费劲。” “万一算错了。是不是得掉脑袋啊?” 他越说越认真。 “陛下。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或者。给我个小点的官儿?下放到州府什么的?” 姜启听着他大哥的话,脸已经不是绿的了,是紫的。 他想捂住他大哥的嘴。 这可是陛下啊! 陛下亲自下的圣旨!你竟然讨价还价? 王公公站在一旁,头都快埋进地里了。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竟然当着陛下的面,推三阻四,拒绝升官。 “朕既然下了旨。就不会更改。户部左侍郎。就是你了。” 她顿了一下。 “至于你说。数学不好。怕算错账……朕相信。你有办法。算清楚。算明白。” 萧玉卿凤眸微眯,看着堂下那个嬉皮笑脸,甚至还敢跟她讨价还价的姜星河。 心中冷笑连连。 这小子,莫非是看出来朕的用意了? 看出来又如何?朕就是要让朝中那些老家伙们瞧瞧,提拔你姜星河。 就是要给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势力,树立一个新的靶子! 把他姜星河这块滚刀肉放在这个位置上,那些老狐狸们为了争夺未来的相权,能不斗个你死我活? 到时候,朕正好坐山观虎斗,慢慢收拾他们这帮蛀虫! 你姜星河,就是朕抛出去的那块最肥美的饵,是他们争夺相位路上的绊脚石,也是朕敲打整个姜系势力的绝好棋子! 现在想跑?还想外放去逍遥快活?做梦! 朕费了这么大心思布下的局,岂能让你这颗最重要的棋子轻易脱身? “此事,就这么定了。吏部的任命文书,明日便会送达相府。姜侍郎,可莫要让朕失望啊。” “朕还等着看,姜侍郎如何在户部大展拳脚,为我大楚的国库,添砖加瓦呢。” 萧玉卿的目光又在姜星河身旁那个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此刻更是抖得像风中落叶一般的姜启身上轻轻扫过。 “朕的金口玉言,从无更改的道理。姜星河,你若不能胜任,或者,想耍什么花样……” 若是不接,或者接了之后敢给朕捅出什么天大的篓子,那就是你亲自把刀递到朕的手里了! “行吧行吧。” 姜星河耸耸肩。 “既然陛下执意要让我为国效力。那我也不能辜负您的信任不是?” “不就是户部左侍郎吗?干了!不过呢。陛下您也看到了。我这人吧。没什么大志向。” “那个。陛下啊。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 他凑上前一步。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 这姿态。让王公公眼角直抽搐。 他家祖宗啊!这是在金銮殿上!是跟陛下说话! 姜启更是吓得。恨不得晕过去。 “说。” 萧玉卿倒是饶有兴致。 “族弟姜启,哎,也就是这小子,有宿慧,你考虑考虑呗,给个官职……” 姜星河搓着手。一脸期待。 “六品七品不嫌小,三品四品不嫌大!” 他说得理直气壮。 好像京官跟大白菜似的。 萧玉卿:“……” 王公公:“……” 姜启:“…………” 第二十五章 哥带你进宫见见世面 姜星河见他这副吓破了胆的模样,不由得嗤笑一声。 “怕个球啊!不就是进宫面个圣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上前一步,又想去揽姜启的肩膀,姜启下意识地想躲,。 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力气大得让姜启无法挣脱。 姜星河凑近他,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依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调调。 “你是我姜星河的兄弟,是我相府的人!怕个什么劲儿?有哥在呢!再说了,你以为萧玉卿那娘们……咳,陛下她敢把你怎么着?放心!她顶多就是看我不顺眼,想找我点茬,跟你个小虾米能有什么关系?” 萧玉卿这次召见,十有八九没安好心。 但收拾他姜星河,跟收拾一个无足轻重的姜启,完全是两码事。 萧玉卿还不至于那么没品。 “你听哥的,就当是去开开眼界,见识见识那皇宫长什么样!以后跟人吹牛也有资本不是?说不定陛下看你一表人才,直接给你个官当当呢!” 姜启听着姜星河这番混不吝的话,简直哭笑不得。 还开开眼界?还给我个官当当? 大哥,您真当那皇宫是您家后花园,陛下是您家亲戚啊? 这位大哥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直呼陛下的名讳,还用那种……那种称呼! 虽然很快改口了,但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那可是弥天大祸! 他知道姜星河是为他好,想提携他,这份心意他感激不尽。 可这皇宫,真的不是他该去的地方。 一个普通的读书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考取功名,改善一下自己的处境,。 从未想过要一步登天。 “大哥……我……我真的……” 姜启还想推辞,声音里带着恳求。 王公公在一旁听着这对兄弟的对话,额头上的汗也下来了。 这位姜大公子,真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还“萧玉卿那娘们”? 这话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就算姜丞相再受倚重。 这位大公子也少不了要脱层皮! “咳咳……姜大公子,这……这恐怕不合规矩吧?陛下只召见了您一人……” “规矩?王公公,您是宫里的老人了,难道不知道我姜星河向来是最不守规矩的吗?再说了,我带我自家兄弟去见见世面,陛下难道还会因为这点小事降罪不成?她要是真那么小气,这皇帝也别当了!” 王公公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爷啊,您可少说两句吧! 他现在是看出来了,这位姜大公子今天是非要带着他这个便宜弟弟进宫不可了。 拦是拦不住了,只希望别在宫里闹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姜启见王公公都面露难色,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这位大哥的性子,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怕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大哥如此看重我,我若再三推拒,反倒显得不识抬举,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大不了就舍命陪君子,只盼着真能如大哥所说。 只是去见见世面,不会出什么差错才好。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紧。 “那……那好吧,一切……听大哥安排。” 王公公听着姜启那蚊子哼哼似的应答。 眼皮突突直跳。 他雾草!你们哥俩……就这么定了? 合着咱家站这儿半天,就是个摆设? 连问都不问咱家一句意见吗? 咱家好歹也是陛下跟前的总管大太监,这点面子都不给? 偷偷瞥了一眼姜星河那副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算你识相”的表情。 又看了看姜启那副明明怕得要死却不得不从的模样。 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姜家,真不愧是大楚朝堂上跺一脚地动山摇的存在! 这权势,这做派,简直……简直跟皇上也没什么两样了! 不,甚至比皇上还更随心所欲一些! 陛下好歹还要顾及一下祖宗规矩、朝臣议论,这位姜大公子可倒好。 完全是想一出是一出,谁的面子都不给! 王公公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陛下啊陛下,您这皇位坐得……可真够憋屈的。 摊上这么个混不吝的姜家,还有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姜星河。 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今天这事儿,自己是半点都做不了主。 别说只是带一个姜启进宫。 就算姜星河说要把这万卷阁的书都搬进宫里给陛下“开开眼”。 自己怕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官大一级压死人。 更何况这姜家的“官”,可不是一般的大。 王公公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又重新堆了起来,只是比哭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既……既然姜大公子和……这位小公子都决定了,那……那咱们就动身吧?陛下那边……可真不好再耽搁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尾音还是有些发颤。 他现在只希望这对活宝兄弟赶紧进宫,赶紧面圣,赶紧完事儿,别再节外生枝了。 姜星河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 “行!王公公前面带路!启弟,跟紧了!待会儿进了宫,少说话,多看,多学!有什么事儿,有哥给你顶着!” “是,大哥。” 王公公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老天爷保佑,今天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小心翼翼地引着姜星河和姜启,朝着停在万卷阁外的宫轿走去。 一路上,王公公的眼角余光就没离开过姜启。 这位姜启小公子,看起来倒不像他大哥那般张扬跋扈,反而有些……过于谨小慎微了。 也不知是真性情如此,还是被他那位无法无天的大哥给吓的。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进了宫,应该不会像姜大公子那样惹是生非。 只是……陛下召见的是姜星河,如今平白多出一个人来。 也不知陛下见了会作何感想?会不会龙颜大怒? 王公公越想越觉得头疼,只觉得今日当值,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他偷偷地擦了擦额角的汗,心中再次默念。 阿弥陀佛,玉皇大帝,各路神仙保佑,今日一定要顺顺利利的啊! 第二十四章 借刀杀人,姜星河必须要死 皇城,养心殿。 萧玉卿揉着眉心,龙案堆满了奏折。 心烦。很烦。 都是姜家的事,那个老狐狸,姜镇远。 说是告老还乡,不过是试探。 满朝文武,多少是姜家的门生故吏? 多少跟姜家有牵扯? 他这一退吗,多少人跳了出来哭着求他留下。 多少人来试探朕的态度? 根深蒂固,盘根错节,想拔掉这棵大树。 太难。 账册呢?贪污的实证呢? 户部侍郎查了三个月,大理寺卿查了半年。 屁都没查出来,就算查出来,估计也不敢报到他这里,都是丞相的人! 姜家。 真的就那么干净? 不可能!家财万贯。 哪来的?天上掉的? 分明是刮地皮! 可就是找不到把柄,找不到能一击毙命的证据。 所有人都被喂饱了,嘴巴都缝上了。 朕的眼线,被拔得干干净净。 该死的姜家。 尤其是那个。 姜星河,姜镇远的嫡长子,京城第一纨绔。 佥都御史? 哈哈。 一个混日子的闲职,整天游手好闲。 逛青楼。 赌钱。 好像也没怎么听说有特别过分的举动,顶多就是花钱大手大脚,惹是生非。 但都是些小打小闹。 仗势欺人有。 草菅人命?没听说过。 贪赃枉法?他连衙门都不怎么去! 想治他的罪?就凭他是纨绔? 可笑! 朕是女帝,得讲规矩,得走流程。 要是随随便便杀人,特别是姜家的人。 动一个,牵连一片,会动摇国本。 得想个办法,得找个突破口。 姜星河这人虽然不干正事。 但名声在外,又是姜家嫡长子。 如果他倒了,对姜家的打击不小。 怎么让他倒? 难道要朕伪造证据? 不行。 那样会让天下人怎么看? 捧杀,对,捧杀,给他个高位,给他个重要位置。 他不学无术,肯定会出错。 或者。 把他推到风口浪尖,让想动姜家的人去动他。 他们可不像朕,会用肮脏的手段。 陷害,栽赃,甚至…… 借刀杀人。 就从这个姜星河开始。 给他个什么官职好呢? 既显赫,又容易出事,或者容易招人恨。 户部左侍郎,这个位置,掌管天下钱粮。 油水是多可责任更大,稍有差池就是天大的篓子。 谁不知道户部是块肥肉? 多少双眼睛盯着? 他一个纨绔,懂什么算账?懂什么钱粮? 上去就是个摆设,被户部那些老油条架空。 那些眼红姜家的人,都会扑上来。 姜星河就用你来撕开姜家的口子。 萧玉卿的嘴角扬起来。 拿起关于户部左侍郎空缺的奏章。 提笔,写下了一个名字。 姜星河。 “来人。去。拟旨。” 她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着,佥都御史姜星河,升任户部左侍郎。” 太监愣了一下,佥都御史? 直接升户部左侍郎? 这跨度,这速度。 这位姜大公子京城谁不知道?那是个能干事的? “陛下……这……” 太监小心翼翼。 “你想教朕做事?” 萧玉卿抬眼,太监吓得扑通跪下。 “奴婢不敢!奴婢遵旨!” “去吧。” 萧玉卿挥了挥手,太监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殿内又恢复了寂静,萧玉卿看着烛火。 姜星河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不要,太快垮掉。 至少得把水搅浑让姜家露出马脚。 …… 万卷阁内。 姜星河正豪情万丈地指挥着伙计搬书。 “这些!这些!统统搬到马车上!” “对了!二楼那些孤本,也给我打包!” 姜启脸都白了,这哪里是买书。 这是搬家啊! “大、大哥……真不用这么多……” “怎么不用?!” 姜星河搂住他的肩膀。 “你是要考状元的!怎么能没书?!哥这是给你投资!等着吧!等你考上状元!光宗耀祖!哥可就等着沾你的光了!” 姜启哭笑不得。 他从未想过状元。 连中举,都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来来来!喜欢哪本?随便挑!别给哥省钱!” 姜星河指着书架,姜启看着那一摞摞的书。 脑子都木了,这么多书,他这辈子,读得完吗? 掌柜的在一旁,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这位姜大公子真是活菩萨啊! 一下子,能顶他们店大半年的进项了!正当姜星河要指挥伙计搬动最里面一排。 据说里面藏着万卷阁的镇店之宝时。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姜星河可在?!” 一个尖细的声音,由远及近,是宫里来人了。 姜星河皱眉,宫里找他干什么? 他最近没犯什么大错啊? 萧玉卿这事不装了,要摊牌打算对他下手了? 脸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哎哟!这不是王公公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来人是个穿着绯红色官袍的太监。 正是萧玉卿身边的总管太监。 “姜公子。跟咱家走一趟吧。” “去哪儿啊?王公公。我这儿正忙着呢。” 姜星河指了指堆积如山的书籍。 “陛、陛下召您进宫。陛下召见?嘿!行!王公公请前面带路!” 他回头看向姜启。 “启弟!要不你跟哥一起去?哥带你去见见世面?皇宫,去过没!” 姜启呆呆地点头。脑子里全是问号。 王公公看了姜启一眼,欲言又止。 最终什么也没说。 “姜大公子,陛下还在等着呢,咱们还是赶紧动身吧,莫要让陛下久等了。” 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那个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 心中暗道这位姜大公子真是越来越不按常理出牌了。 进宫面圣这种事,竟然还想着拖家带口? 姜启一听“陛下召见”。 本就有些发懵的脑袋更是“嗡”的一声。 皇宫?陛下?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他这种身份的人能随便去的吗? 这辈子连知府衙门都没进去过,更别提是那九重宫阙、天子居所了! “不……不不不!大哥!我……我不去!我怎么能去呢?” 我的天爷啊!这位大哥是真不怕事大啊! 皇宫是菜市场吗?想带谁去就带谁去? 我一个无名小卒,庶子身份,连个功名都没有,若是冲撞了圣驾。 或者在宫里失了什么礼数,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到时候不仅是我,恐怕连累了大哥,连累了整个相府! “大哥,您快别开玩笑了!我……我身份卑微,怎敢擅闯宫禁?您快随王公公去吧,莫要耽搁了正事!” 第二十三章 第一枚棋子 从小到大,姜启因为庶出的身份,在二房受尽白眼和欺凌。 在外面也时常被这些纨绔子弟取笑戏弄,何曾有人像今天这样,旗帜鲜明地站出来维护过他? 尤其这个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嫡长兄,那个在整个京城都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 “大……大哥……我……我……” 姜星河看着姜启那副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自己这番“表演”非常成功,第一步棋,算是稳稳地落下了。 他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纨绔模样。 “哎,谢什么谢,咱们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就太见外了!你是我姜星河的弟弟,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走了走了,地上这些破书也别捡了,回头哥带你去京城最大的书坊,想要什么书,哥都给你买!要多少有多少!” 一把热情地揽过姜启的肩膀,哥俩好似的。 亲亲热热地就要将他往自己那辆奢华的马车上带。 姜启心中一动,任由姜星河揽着自己。 这位大哥……虽然行事风格有些……过于张扬跋扈,甚至有些粗暴。 但这份突如其来的庇护和情义,却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这份恩情,他姜启,记下了! “大公子身份尊贵,乃相府嫡长孙,未来的希望。理应……理应以家族前程为重,以朝廷政务为念,切莫沉溺于享乐,虚度了光阴啊!” 他这话,说得恳切至极。 仿佛完全忘了眼前这位纨绔大少刚刚才帮他解了围。 那股子读书人的迂腐劲儿,或者说是正直劲儿,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姜星河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看着姜启那张写满了忧虑的脸。 这小子,真不是装的。 但也真是……够傻的。 “启弟啊,你这话……” “呜呜呜……你竟然觉得大哥是在享乐?是在虚度光阴?” “你不知道,大哥我……我这都是为了……为了深入基层啊!” 姜启一愣,茫然地看着他。 什么深入基层? “是啊!” “你想啊,这京城里的纨绔子弟,都是未来朝廷的栋梁(划掉)……啊不,是未来的蛀虫。我不跟他们打成一片,怎么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怎么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蠢事?” 他拍了拍姜启的肩膀,一脸的“高深莫测”。 “这叫知己知彼!这叫曲线救国!这叫……这叫为了伟大事业而献身!” 姜启彻底傻眼了。 献身……献身给这些纨绔子弟? 大哥你的脑回路是不是有点清奇? 姜星河看他那副石化的样子,心里嘿嘿一笑。 忽地收起那副沙雕表情,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不过你说的倒是也没错。大哥这吊儿郎当的样子,确实不怎么着调。” 他顿了顿,眼神难得地正经了一点。 “不过启弟,你能跟我说这些,大哥很高兴。至少证明,你没跟那些人一样,觉得我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废物。” 这算是……另类的认可? 姜启被他这忽如其来的认真搞得有点措手不及。 但他能感觉到,姜星河那句话里的真诚。 “大公子……” “别大公子了,叫大哥。走!书!说好的给你买书!去京城最大的万卷阁!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买书!” 他不由分说,再次揽住姜启的肩膀。 这次,是实打实地把他往自己的马车上拽。 那马车豪华得离谱,车厢是用上好的沉香木打造,车轮镶嵌着金丝。 车夫和随从都穿着簇新的衣裳,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姜启这辈子也没坐过这么奢侈的马车。 他平时出门,要么走路,要么坐府里最普通的青布小马车。 姜星河像塞麻袋一样把姜启塞进车厢里。 “坐啊,别愣着!这马车,舒服着呢!” 姜星河自己也跟着钻进去,大大咧咧地往柔软的坐垫上一靠。 马车启动,平稳地驶向京城最繁华的地段。 很快,一座巍峨的阁楼出现在眼前。 三层高,飞檐斗拱,气势磅礴。 匾额上“万卷阁”三个大字,苍劲有力,透着一股浓郁的书卷气。 门前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都是些文人雅士、士子官员模样。 “到了!这就是万卷阁!怎么样?够气派吧?” 姜星河指着阁楼,得意地对姜启说。 姜启早就看呆了。 他虽然久居京城,但身份地位所限,平时只敢去些小书铺买书。 这万卷阁,听说里面的书堪称天下之最,更有无数孤本珍本。 是他这种穷酸庶子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这……这就是万卷阁……”姜启喃喃自语。 姜星河跳下马车,朝门口迎上来的掌柜招了招手。 那掌柜一看是丞相府的大公子,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一路小跑过来。 “哎呀!姜大公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稀客稀客!” “今天不是我来买书,是我兄弟!他叫姜启!” “这位是我家启弟,以后也是要考科举做大官的!今天带他来,是要买书的!” 掌柜的闻言,立刻对姜启点头哈腰。 “原来是姜二公子!失敬失敬!” 心里却在嘀咕:这姜大公子怎么跟府里的庶子混到一块儿去了? 还一口一个兄弟?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掌柜的,听好了!把你这儿最好的书,最全的书,最珍贵的书,都给我拿出来!” 掌柜的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 “姜大公子说笑了,我们这儿的书啊,那都是顶好的!不知姜二公子需要哪方面的书?是经史子集,还是诗词歌赋?亦或是……” “都、都、都!说了最好的最全的!就是所有!经史子集要全套的!孤本珍本,只要是能买到的,都给我搬出来!要多少有多少!” 他回头看了一眼姜启,见姜启已经完全处于呆滞状态。 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 那模样,活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 “启弟,别客气!喜欢什么随便拿!今天哥给你买!买到你手软!买到万卷阁空仓!” 掌柜的和店里的伙计们听到这话,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姜大公子,真是财大气粗啊!这哪是买书,这是来搬空他们万卷阁的! 姜启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大……大哥……这……这太多了……我只要几本……” 他想说几本重要的应考书籍。 “几本?你可是我姜星河的兄弟!买书能只买几本吗?那叫买书吗?那叫抠门!咱们要买,就买一套!买一堆!买到别人看着眼红!” 他朝着愣神的伙计们一挥手。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本少爷的话吗?还不快去搬书!” 第二十二章 相府的人你们也敢动 姜星河慢悠悠地从他那辆奢华到晃眼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那几个恶少一愣,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绛紫色锦袍,腰束玉带,头戴金冠的少年,正摇着一把描金折扇。 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朝他们走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姜大少爷。” 尖嘴猴腮的少年认出了姜星河,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姜相的嫡长子啊,虽然名声不怎么样,但身份摆在那儿。 尤其这位爷最近行事越发乖张,他们这些人家世比姜家差了一截的。 还真不敢轻易得罪。 “怎么?我家老头子不当丞相了,你们特么的就开始动姜府的人了?姜启是老子的小老弟儿,啥时候轮得着你们动他了?!” 姜星河用扇子指了指姜启,又指了指那几个恶少,下巴抬得老高。 那几个恶少面面相觑。 姜大少的人? 看看衣着朴素,甚至有些寒酸的姜启。 再看看眼前这位浑身散发着“老子有钱”气息的姜星河。 怎么看都不像一路人啊。 姜启也愣住了。 他愕然地看着姜星河。 这位声名狼藉,据说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嫡长兄,怎么会替自己出头? 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姜……姜大少,误会,误会。我们不知道他是您的人。” “不知道?” 姜星河眉毛一挑。 他手中的描金折扇“唰”地一下合拢,不等那几个恶少反应过来,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那尖嘴猴腮少年的脸上。 “嗷——!” 尖嘴猴腮少年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抽得陀螺般转了半圈。 脸上瞬间浮现出五道清晰的指印,嘴角甚至渗出了血丝。 他只觉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一时竟有些站立不稳。 “本少爷的人,你也敢动?眼睛长到裤裆里去了?!还是你爹娘没教过你,什么人能惹,什么人碰都不能碰?!” 姜星河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辩解的机会,一脚踹在另一个高个子恶少的膝弯处。 “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高个子恶少的痛呼,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姜星河动作行云流水,下手又快又狠,完全不像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 他虽然看起来骚包。 对付这几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家伙,简直是手到擒来。 “哎哟!我的腿!” “姜大少饶命啊!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别打了!求您别打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那几个恶少平时欺负姜启这样的老实人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姜星河一边追着打,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极尽刻薄: “一群不长眼的东西!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我相府的人都敢欺负,是不是觉得我爹的相位坐到头了?!”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今天本少爷就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我姜星河的兄弟,是你们这帮杂碎能随便碰的?!啊?!” 他揪住一个想要逃跑的恶少的衣领,反手又是一个耳光,直接将那人扇倒在地。 这位传说中除了吃喝嫖赌一无是处的嫡长兄。 竟然会为了自己大打出手,而且下手如此狠辣,招招见肉。 他回过神来,见那几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在地上翻滚哀嚎。 心中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解气,但更多的是浓浓的担忧。 他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姜星河的衣袖。 却又有些迟疑,急声道。 “大……大哥!算了吧!别……别为了我和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不过是几个没本事的混混,不值得您为他们生气!万一……万一给您,给相府惹上了麻烦,我……我……” 姜启是真的怕了。 姜星河为他出头,他心中感激涕零,可万一因此给姜星河,甚至给整个相府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那他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这几个人虽然不成器,但毕竟也都是些小官宦家的子弟。 若是他们的长辈联合起来发难,恐怕不好收场。 他自己受些委屈没什么,可不能连累了这位刚刚对他施以援手的嫡兄。 姜星河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回头斜睨了姜启一眼。 他心中暗自点头,这小子,倒是个知恩图报、懂得为他人着想的。 比那些只知道趋炎附势的家伙强多了。 值得拉拢。 不过,戏要做足,恩威并施,才能让这小子彻底归心。 “兄弟?你刚才叫我什么?大哥?” 姜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一愣,但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是……是啊,大哥。” “好!这声大哥我应了!” 姜星河重重地拍了拍姜启瘦削的肩膀,力道之大。 “既然你认我这个大哥,那以后在这京城里,就没人敢再欺负你!谁敢动你,就是动我姜星河!” 他转过头,目光如电,用那把沾了些许尘土的描金折扇。 挨个指着地上哀嚎的那几个恶少,厉声喝道: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姜启,是我姜星河的兄弟!他是我丞相府的人!你们这帮狗东西敢动他一根汗毛,就是不给我姜星河面子,不给我们姜家面子!懂不懂?!” “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再有下次,本少爷见你们一次,打一次!打到你们爹娘都认不出来你们为止!” 那几个恶少被打得七荤八素,浑身剧痛,此刻哪里还敢有半句不服? 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涕泪横流。 “懂了懂了!姜大少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滚!”姜星河又是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那个尖嘴猴腮少年的屁股上。 后者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和其他人一起,狼狈不堪地逃走了。 连掉在地上的书本和扇子都顾不上捡。 姜星河这才重新转向姜启,脸上的暴戾之气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又换上了那副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启弟啊,以后再有这种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欺负你,你就直接报我姜星河的名字!要是他们还敢动手,你就给老子狠狠地打回去!往死里打!打出任何事,大哥给你兜着!出了人命算我的!” 第二十一章 纨绔的人设还得演 最后一条细线连接上了一个不起眼的旁支庶子的名字。 姜星河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扔下笔,毛笔在桌案上滚了几圈,沾染了些许墨迹。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夜未眠。 但他精神头却诡异地亢奋。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爽! 这姜府的权力图谱,算是被他摸了个七七八八。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谁可以拉拢,谁必须干掉。 一清二楚。 “都察院……呵。” 姜星河撇了撇嘴,脸上满是不屑。 那破地方,谁爱去谁去。 要不是有弹劾百官的权利,这都察院的官职自己都懒得要,条条框框还贼多。 不去! 这纨绔子弟的身份,可真是太好用了。 “得继续演下去,演得更像一点。” 姜星河摸着下巴,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演到所有人都以为我姜星河就是个废物点心,那才好玩。” 新的一天,开始了。 也是他姜星河,在这异世界真正开始搅弄风云的一天。 “下一步……拉拢人手。” 他眯起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名字。 那些手握兵权,或者在军中有些影响力的勋贵子弟。 这些人,通常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不,也不能这么说。 应该是……更看重实际利益,也更容易被表象迷惑。 用银子砸,用美色诱,用虚名捧。 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萧玉卿那个小妮子……” 姜星河眼神闪过一丝阴鸷。 那女人,不简单。 如果她识相,乖乖配合,那自然是好。 如果她不识相,非要跟我作对…… 哼哼。 姜星河冷笑一声,眼底寒光一闪而过。 到时候,可就别怪小爷我辣手摧花了。 “来人!” 他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很快,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少爷,您醒了?”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问道。 “废话!本少爷要是不醒,你能听见我叫你?” 姜星河没好气地说道,纨绔的架子端得十足。 管事连忙推开门,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是是是,小的该死,小的嘴笨。”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跟哭丧似的。给本少爷备马车,最好的那辆!本少爷要出去溜达溜达!” “啊?少爷,今日您不是要去都察院当值吗?” 姜福愣了一下,小心提醒道。 “当值?当什么值?那种清水衙门,狗都不去!本少爷乐意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狗一样的东西,你在教本公子做事?” “不敢不敢,小的多嘴了。” 管事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 心里却在嘀咕:这少爷,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赶紧的,磨磨蹭蹭干什么?耽误了本少爷出门找乐子,我扒了你的皮!”姜星河催促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姜福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演戏嘛,自然要全套。 他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尚显稚嫩,却已经开始透出几分邪气的脸。 不错,很有反派的潜质。 他对着镜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姜星河啊姜星河,从今天起,你就好好当你的纨绔大少吧。这浑水,才刚刚开始搅动呢。” 很快,下人通报马车备好了。 姜星河换上了一身骚包的锦衣华服,腰间挂着叮当作响的玉佩。 手里摇着一把描金的折扇,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哪儿热闹去哪儿!说不定还能碰上几个冤大头,赢他们点银子花花。” 姜星河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轻佻。 他要去的,自然是那些勋贵子弟们常去的销金窟。 一个个目标人物,在他脑海中筛选过滤。 他要找的,是那种有野心,但又暂时不得志,或者有明显短板和需求的人。 这样的人,才好控制,才好利用。 姜星河歪歪扭扭地靠在马车柔软的锦垫上,一只脚还不安分地翘着。 时不时用鞋尖去蹭那名贵紫檀木雕花的车壁。 “慢点!赶着投胎啊?” 他冲着外面吆喝了一声。 车夫一个激灵,马鞭扬起又轻轻落下,速度果然缓了不少。 姜星河掀开车帘一角,懒洋洋地往外瞟。 街道两旁,行人如织。 卖货郎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车马粼粼声,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但他看的不是这些。 他在找人。 找那些穿着光鲜,眼神却带着几分游离和不甘的年轻公子哥儿。 这些人,往往是勋贵家族里不受重视的旁支,或者本身能力平平,却又心比天高的主儿。 “嗯?” 忽然,他的视线被前方不远处的一小撮骚动吸引了。 几个锦衣少年,正围着一个看起来有些落魄的青衫书生。 推推搡搡,言语间满是戏谑。 “这不是姜二爷府上的……姜什么来着?”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用扇子轻佻地拍打着青衫书生的脸颊。 “姜启,我叫姜启。” 青衫书生低着头,声音不大,却清晰。 姜星河眼神微微一动。 姜启? 哦,想起来了。 是丞相府二房的一个庶子。 他老爹也就是自己名义上的二叔,是个出了名的妻管严。 这个姜启的娘,好像是个没什么身份的丫鬟,早早就没了。 所以这姜启在二房的处境,可想而知。 比自己这个“嫡长子”在整个姜家的地位,也强不到哪里去,甚至更惨。 至少自己现在还能装疯卖傻,狐假虎威。 “姜启?哈哈,瞧你这穷酸样,也配姓姜?” 另一个高个子恶少嘲笑道,一把抢过姜启手里抱着的几本书,随手就扔在了地上,还用脚碾了碾。 “就是!听说你最近在国子监旁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几位兄台,我与你们并无过节,何必如此?” 姜启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微微抬起头,眼神里有愤怒,但更多的是克制。 始终没有提自己是相府的人。 这小子,倒是有几分骨气。姜星河心里暗道。 “哟呵,还敢顶嘴?”尖嘴猴腮的少年眼睛一瞪,扬手就要打。 “住手!” 第二十章 先要稳定姜家 姜星河回到自己相府的卧房。 打发了殷勤过度的管事和侍女,他并未如他们所愿那般宽衣解带,早早安歇。 开玩笑,这节骨眼上睡觉? 心也太大了。 “啧,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自家老头子姜镇远,刚刚置仕。 这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来分一杯羹,不,是想来抢食了。 这绝非寻常外部政敌的手笔。 那些老狐狸,就算要动手,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更不会这么快就找到门路。 “内鬼啊……” 这种戏码,他熟。 家族内斗,争权夺利,血亲相残,自古以来,史书上写得还少吗? 他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姜家的主要人物。 大伯家的那几个堂兄,平日里看着人五人六,恭敬有加,实则哪个不是眼高于顶,野心勃勃? 老头子腾了地方,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还有他那几位“好”兄弟。 多半是被人当枪使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今晚这场“夜探”,来得正好。 他正愁没机会把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给揪出来呢。 现在,他们自己送上门了。 “想看戏?行啊,小爷我亲自给你们搭台,就怕你们唱不下去。” “呵。” 他低笑一声。 这相府,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却不知藏了多少腌臜事。 前身那蠢货,真是白瞎了这嫡长子的身份。 “纯纯大冤种啊。” 姜星河摇摇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要不是他来了,这小子怕是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家人们谁懂啊,摊上这么一群饿狼亲戚,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个个都是败家玩意儿。” 姜府这潭水,深着呢。 想浑水摸鱼的人,多了去了。 “先从大伯父姜镇邦那一家子开始捋捋。” 姜星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却锐利如鹰。 “老大,姜星耀,我那好堂兄。”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总是挂着和善笑容,眼底却精光闪烁的脸。 啧,贪婪两个字,就差刻他脑门上了。为了点家产,能把他亲爹的棺材本都给撬出来。这种人,最好对付,也最容易被当枪使。 姜星河手指在桌上画了个圈,仿佛圈住了一只待宰的肥羊。 给他点甜头,让他看到更大的利益。比如……嗯,许诺他一些铺子? 或者某个肥差?他肯定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到时候,让他去咬,咬得越凶越好。管他咬谁,只要别咬我就行。 老二,姜星辉。 纯纯的莽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被人煽动两句,就能提着刀去跟人拼命。口头禅不就是‘干他娘的’?这 种炮仗,一点就着,用来冲锋陷阵,当个搅屎棍,再合适不过。 随便给他找个不痛快,或者暗示谁谁谁看不起他,保准他嗷嗷叫着就去惹事生非。让他去闹,把水搅浑,浑水才好摸鱼嘛。 至于老三,姜星光。 姜星河的表情带上了一丝玩味。 这位堂兄,可就‘聪明’多了。读过几本破书,就真以为自己是运筹帷幄的诸葛亮转世。整天摇头晃脑,之乎者也,实际上呢?眼高手低,志大才疏。 给他戴高帽,捧着他,让他觉得自己是幕后高人,让他去‘指点江山’。到时候,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让他们三个先斗起来,狗咬狗一嘴毛,那才叫精彩。最好来个三败俱伤,我好捡现成的。 清算完大伯父家的“栋梁”,姜星河的目光转向了自己这一房。 亲兄弟?呵。 在这高门大院里,亲情算个屁。 他从书案下翻找出许久未用的文房四宝。 宣纸铺开,雪白刺眼。 墨锭在砚台里不紧不慢地磨着,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毒蛇在吐信。 屋内的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光线晃了晃。 “先从老的开始。” 姜星河提笔,饱蘸浓墨,笔尖在宣纸上顿了顿。 自家老爷子,一切权力的源头。 一个圈,将这名字框住。 然后是分支。 三个名字并列在老太爷之下,各自引出一条粗重的墨线。 又添上他们各自的母亲,正室王氏,几个得宠的姨娘。 墨线如蛛网般延伸,勾连。 王氏,哼,老虔婆一个,最是偏心老大那一家子。 姜星河自言自语,笔尖在王氏的名字上重重一点。 然后是二房。 人丁相对单薄,但也各有各的心思。 一个个名字,在他笔下浮现。 嫡子,庶子,女儿…… 谁和谁面和心不和,谁和谁暗中勾结。 姜星河的脑子飞速运转,将记忆中的点点滴滴都串联起来。 写到自己这一房。 “姜星河。”他写下自己的名字,眼神复杂。 还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宣纸很快被密密麻麻的名字占据。 但这还没完。 姻亲。 姜家女儿嫁去了哪里,娶进门的媳妇娘家又是何方神圣。 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姜星河又取过一张宣纸,铺在旁边,继续延伸。 墨线纵横交错,有的粗重,代表关系紧密;有的细若游丝,代表疏远或隐秘。 灯油快要耗尽,他换了根新的蜡烛。 烛火跳动,映照着他专注而又略带疯狂的脸。 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浑然不觉。 仿佛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编织一张捕猎的巨网。 每一个名字,都是网上的一个节点。 “还有那些老家贼……” 他又想起府里那些资历老、权力大的管事、嬷嬷。 这些人,看似奴仆,实则在某些方面,比主子说话还管用。 谁是谁的心腹,谁又暗中投靠了谁。 他把这些人的名字写在更外围,用更细的线条与各房主子连接起来。 不知不觉,窗外透进了一丝微光。 鸡鸣声远远传来。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 姜星河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远交近攻,以夷制夷。 他轻声念叨着这八个字,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姜府,就是个缩小版的权力场。 大伯父那一家子,就是‘进攻’的对象,先让他们内耗起来。 至于‘远交’……或许可以找些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同样有野心的人,暗中结盟。比如,那些不得志的庶出旁支? 或者某些同样被主流排挤的姨娘? 让他们互相倾轧,斗个你死我活。我呢,就躲在幕后,悄悄积蓄力量。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元气大损,就是我出来收拾残局,掌控一切的时候了。 想把我姜星河当成垫脚石?想踩着我往上爬?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小爷我可不是前身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以前是你们说了算,现在,这姜府的规矩,该由我姜星河来定了!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第一步,就从拉拢一波自己的人开始!” 第十九章 搅乱京城才好浑水摸鱼 “这…这会牵连多少无辜?” 这个姜星河,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苏恒甚至怀疑,与虎谋皮是不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姜星河闻言,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苏大人,你现在还有心情管别人无辜不无辜?你觉得这京城当中还有几个当官的是无辜的?再说,可以派人救火啊!你们晚点去就是了!” “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你不狠,别人就会对你狠!那些所谓的‘无辜’,平日里享受着特权,作威作福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无辜’?” 姜星河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的人手脚都麻利得很,顶多就是吓唬吓唬他们,烧点无关紧要的柴房马厩,偷点不义之财,给他们添点堵,让他们自顾不暇。死人?那多晦气啊!” “当然,万一哪个倒霉蛋自己不小心,被烟呛死了,或者吓破了胆,那也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与我何干?” 苏恒的脸色铁青。 他知道姜星河在避重就轻,这种大规模的混乱,怎么可能不死人? 但,家族的存亡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父亲的殷切期盼,闪过族中老幼的无辜面庞。 如果苏家倒了,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抄家灭族,流放千里? “好!我答应你!” 一旦答应,他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苏家也将彻底和姜星河这条毒蛇绑在一起。 姜星河满意地打了个响指。 “苏大人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哦?苏大人请讲。” 姜星河挑了挑眉。 “尽量…尽量不要伤及无辜性命。”苏恒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姜星河撇了撇嘴。 “苏大人,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杀人狂魔似的。放心,我的人有分寸。咱们的目标是制造混乱,转移视线,顺便‘合理分配’一些资源,不是滥杀无辜。死人太多,动静太大,反而不好收场。” 苏云汐在一旁听着。 想要阻止一下。 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 自己那一根筋的哥哥已经答应了。 为了苏家…为了活下去… 但她暗暗下定决心,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一定要想办法,尽力保全那些真正无辜的人。 哪怕,只是杯水车薪。 “苏大人,既然你同意了,那是不是也该拿出点诚意来?” “你需要什么?” “第一,那些与苏家不睦,或者自身劣迹斑斑的官员名单,以及他们府邸的内部构造图,防卫薄弱点,越详细越好。我想,苏大人在朝为官多年,这点情报应该不难吧?” 苏恒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 这些东西,他确实掌握了不少。 原本是用来防备政敌,或者在关键时刻拿捏对方的把柄。 没想到如今却要用在这种地方。 “第二,万一,我是说万一,事情闹大了,朝堂之上需要有人帮忙说几句话,转移一下视线,苏大人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你这是要我与你同流合污!” “哎,苏大人,此言差矣。咱们现在是盟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再说了,这也是为了苏家好,不是吗?” “我知道了。” “痛快!苏大人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姜星河一拍大腿。 计划敲定。 姜星河不再耽搁。 对着门外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打了个手势。 黑暗中,几道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苏大人,苏小姐,好戏…明晚就开始。” 姜星河回头,对着面色凝重的苏家兄妹露齿一笑,那笑容在摇曳的烛光下。 “明晚?”苏恒和苏云汐同时惊呼出声。 这么快? “兵贵神速嘛!等那些老狐狸反应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好了,我要回去补个觉,养精蓄锐,准备看大戏了。苏大人,情报尽快送到我府上。记住,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 说完,他也不等苏恒回话,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留下苏恒和苏云汐面面相觑。 “哥……”苏云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别怕。府里待着,哪儿也别去。注意安全。” “哥,你……” “我来处理。想伤害你的人全部都不会有好下场。” 苏恒打断她。 苏恒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偏厅。 别人的事儿他不想管!但有人盯上自己妹妹,那不行! “来人!”他低喝一声,就有随他而来的护卫上前。 “大人!” “以追查紧急军情为名,立刻给我取加急出城令符!” “是!”亲卫没有丝毫迟疑,转身便去。 “备最好的快马,府门外候着!” …… 令符很快送了过来。一枚小小的乌木牌子,刻着特殊的纹路。 苏恒将其揣入怀中。 夜色已深。 相府中除了巡夜家丁偶尔的脚步声。 苏恒没有走正门。 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穿过重重庭院,来到偏僻的侧门。 一匹神骏的黑马早已在那里焦躁地刨着蹄子,口鼻中喷着白气。 心腹牵着马,见苏恒出来,立刻将缰绳递上。 “大人,一切妥当。” 苏恒点点头,翻身上马。 动作干净利落。 “驾!” 他低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 黑马如离弦之箭,蹿了出去,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 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嗒嗒”声,很快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 …… 京郊,数十里外。 一处荒山脚下,林木掩映。 若非熟知路径,绝难发现这里藏着一座营地。 几处不起眼的篝火在林间闪烁,隐约可见巡逻兵士的身影。 策马疾驰,在营地外围被暗哨拦下。 和暗哨对上口令,见是苏恒亲至,连忙行礼,“参见大人!” 苏恒一摆手,直奔营地中央最大的那顶帐篷。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迎上来的亲兵,掀开帐帘便走了进去。 帐内灯火通明。 几名身着夜不收制式皮甲的都尉正在议事,见苏恒突然深夜到访,皆是一惊,连忙起身行礼。 “参见将军!” “都坐。”苏恒面色凝重,径直走到主位坐下。 “有紧急任务。城内,有巨蠹作祟,祸乱朝纲。我奉密旨,连夜清除。” 第十八章 苏恒是把好刀 苏恒看着姜星河伸出的手。 内心,天人交战。 相信他? 这个京城闻名的纨绔子弟?这个张口闭口都是吃喝玩乐的废物? 可他的分析,字字诛心。 那些话,像冰冷的钢针,扎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朝堂的腐烂,远超他的想象。 若不联手,苏家,还有父亲毕生的心血,怕是真的要万劫不复。 苏云汐站在一旁,小脸煞白。 她看着姜星河,像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平日里那个嬉皮笑脸,总是没个正形,时不时还要调戏她几句的姜星河。 此刻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这,才是真正的姜星河吗? 最终,苏恒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 出乎意料的,姜星河的手很温暖,掌心甚至有些薄茧。不像个纯粹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没想到…姜公子竟有如此为国为民之心。苏某,佩服。” 这话一出口,苏恒自己都觉得牙酸。 为国为民?就凭他姜星河? 打死他都不信。 果然,姜星河的反应比翻书还快。 只见他眉毛一挑,嘴角一撇,那双刚刚还闪烁着精光的眸子。 瞬间被嫌弃和夸张的惊恐填满。 姜星河猛地抽回手,还使劲在自己华贵的衣袍上蹭了蹭,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苏大人!苏兄!苏大爷!咱俩熟归熟,你可别瞎说啊!什么为国为民?这话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在京城地面上混?” “我告诉你,这种高帽子,我姜星河戴不起,也不想戴!你这是赤裸裸的诽谤!我要告你诽谤!听见没?” 他夸张地打了个哆嗦,一脸“你可饶了我吧”的表情。 “让老子去干那种吃力不讨好,九死一生,还没油水捞的活儿?你想得美!老子的人生信条,就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捞钱绝不错过!懂?” 苏云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变脸速度…简直了。 刚刚那个运筹帷幄,和眼前这个满脸写着“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姜星河,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姜星河心里的小算盘,此刻已经打得噼里啪啦响。 苏恒? 哼,一把好刀。 虽然有点钝,有点不听使唤,但用来砍人,足够了。 他爹姜镇远一撂挑子不干了,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没了主心骨,现在可乱着呢。 户部尚书,吏部尚书,还有五军都督府那帮大老粗,哪个不想趁机捞一把。 扩大自己的地盘? 空出来的相职,可没人取代。 正好,借苏恒这把“正义之刃”,把这些不听话的旧势力,好好“修剪修剪”。 清理干净了,他的人才能名正言顺地顶上去嘛。 到时候,朝堂上下,都是他姜星河的“自己人”。 那钱袋子,还不是想怎么鼓,就怎么鼓? 他姜星河,可是立志要当大楚第一贪官的男人! 但一心为民,廉洁奉公的人设绝对不能崩! 什么为国为民,救苏家于水火? 呸!要不是苏云汐这小妞儿还有点利用价值,苏家死活关他屁事! 当然,顺手帮苏家一把,也能让苏恒这条狗更忠心不是? 而且苏云汐长得小模样还是不赖的。 苏恒听着姜星河这通混账话,额角青筋直跳。 他努力克制着一拳打爆这家伙狗头的冲动。 这孙子,就没一句正经话! 但,形势比人强。 眼下,除了和姜家这条贼船捆绑在一起,他别无选择。 “说吧,你的条件。” 他不信姜星河会白白帮忙。这混蛋,无利不起早。 姜星河闻言,立刻换上一副“你太客气了”的笑容,那笑容要多假有多假。 “哎呀,苏大人,瞧您这话说的。”他伸手就想去搭苏恒的肩膀,被苏恒一个凌厉的眼神给逼退了。 姜星河也不尴尬,搓了搓手。 “谈条件多伤感情啊?咱们现在是盟友,是战友!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说重点。”苏恒咬牙。 “重点就是…等风波平息,朝中总会有些…空缺,需要有德才兼备之人填补。到时候,我举荐几个人才,苏大人想必也不会反对吧?” “至于那些不长眼,想置我们于死地的家伙…他们留下的那些家产,总不能便宜了外人不是?咱们,合理分配,合理分配。” 苏恒的脸黑得像锅底。 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这混蛋,真是把这些词发挥到了极致! “你还想从中牟利?” “苏大人,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叫及时止损,废物利用!再说了,不捞点好处,我凭什么冒这么大风险?我看起来像是活菩萨吗?” 苏云汐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她现在毫不怀疑。 如果条件允许,姜星河能把皇宫都给搬空了。 苏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恢复了些许冷静。 “你的计划是什么?”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活下来,才有资格计较。 姜星河见他终于上道,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嬉笑也收敛了几分。 “计划嘛,很简单。首先,咱们得把水搅浑。” “怎么搅?” 姜星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笑意。 “苏大人,你觉得,如果今晚,不止丞相府和你们苏府遇袭……”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京城里,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大人物’们,府邸也接二连三地‘走了水’,或者‘遭了贼’……你说,这京城,会不会更热闹一点?” 苏恒的瞳孔猛地一缩。 “全城放火,栽赃嫁祸?” 太疯狂了!太狠毒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自保,这是要将整个京城拖下水! 姜星河脸上的笑容可就绽放开了,那一脸褶子劲儿,啧啧。 “苏大人果然一点就通。高,实在是高!” “你想让京城大乱?” “乱又乱不到百姓身上。你想想,如果只是你们苏家和丞相府出事,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呢。可如果到处都起火,到处都丢东西,那幕后的人还有空看咱们?” “再说了,这京城里,平日里跟你们苏家不对付的,或者本身屁股就不干净的官员,可不少啊。咱们帮他们‘热闹热闹’,顺便再把一些屎盆子往他们政敌的头上扣扣,岂不美哉?” 第十七章 相府和伯府需要合作 苏恒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一愣 “那又怎么样?这是你失职!” “不,这不仅仅是失职的问题。”姜星河的眼神沉了下来,目光扫过苏恒凝重的脸。 “你想想,你今晚为何会急匆匆地赶来?你是不是在城阳伯府也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收到了什么消息?” 苏恒的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松开了抓住姜星河衣襟的手。 他今晚确实收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关于他妹妹可能面临危险的含糊警告。 来源不明,但他出于对妹妹的担心。 还是火速赶来了,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副景象。 “别琢磨了,是我给你的。如果我没猜错,这伙人今晚的目标,不止你妹妹一个人,也不止丞相府。” “他们同时行动了,相府这边袭击了你妹妹,城阳伯府那边……估计也没闲着。” “你想想,什么样的势力,能同时渗透进丞相府和城阳伯府?又是什么目的,要同时对两家下手?” 苏恒的呼吸粗重起来,他不是傻子。 “他们不是单纯地想杀你妹妹。” 姜星河的目光深邃,看向苏恒,又看了一眼苏云汐。 “他们想借着这次袭击,在你我之间,在你苏家和姜家之间,制造误会,挑拨离间。让相府和城阳伯府,自己先斗起来。” “你看,你一来就揪着我衣领骂我,不就是他们乐意见到的结果吗?” 姜星河面对哥哥的盛怒,没有解释,没有辩白。 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指出了事情的本质。 这个男人……他总是这样,让你觉得他吊儿郎当、漫不经心。 却又在关键时刻展现出惊人的洞察力。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她看着姜星河那张在昏暗烛光下显得有些模糊的脸。 苏恒听着姜星河的话,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当然知道,苏家和姜家表面上最近走的很近。 “你是说……有人想让我们两家内斗?” 苏恒压低了声音,眼神锐利地看向姜星河。 “这还不明显吗?你妹妹出了事,你怪相府没保护好;相府这边出了事,我们也能反过来怪城阳伯府连累。一来二去,猜忌就有了,裂痕就出来了。” 他走到地上那具尸体旁边,蹲下身,动作随意地翻了翻尸体的衣领,像是在找什么。 “看来,我们两家,是真的被同一股势力盯上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让苏恒和苏云汐都听得清楚。 “什么目标? ”苏云汐忍不住问道。 “想要弄垮相府……少了相府的掣肘,剩下的就简单了。整个朝堂都是他们的人!” 这样的目标,未免太大,太可怕了。 苏恒被他这副德行气得肝疼。 “目标?他们目标大得很。 “你想想,能调动这种级别的高手,还能同时在两家下手。这帮人,能量不小。” “而且胆子也大。敢在京城,敢对丞相府和城阳伯府下手。不是疯子,就是觉得自己已经稳了。” “稳了?”苏恒皱眉。 “对啊。他们觉得,少了一个碍事的丞相,再让苏家和姜家狗咬狗。朝堂上,就没人能拦住他们了。” 姜星河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整个大楚的朝堂,从根子上就烂透了。”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了苏恒的心里。 “贪婪,腐败,沆瀣一气。你看到的那些光鲜亮丽的官员,剥开皮,里面全是蛆。” “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喂不饱的白眼狼。天天琢磨着怎么往自己兜里捞钱,怎么往上爬。至于百姓死活,国家兴衰?” 他嗤笑一声,不屑到了极点。 “狗屁!他们只管自己的屁股坐得稳不稳。” “这种人,全杀了都不会有一个冤假错案。” 从一个世家纨绔口中说出。让苏恒和苏云汐都愣住了。 苏恒从未想过,有人会对朝堂有如此极端的评价。 他自己身处其中,自然知道有些黑暗。但如此彻底,如此绝望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 “所以,这次的袭击。就是他们动手了。” “清理障碍。彻底掌控朝堂。丞相府没兵权,就是个靶子。打掉你,朝堂上少了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再把你苏家拉下水。这盘棋,他们下了很久了。” 他走到苏恒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苏恒,你也是混朝堂的人。你该知道,光靠丞相府,扛不住。” 他的话很直接,不加任何修饰。像一把锤子,直接砸向苏恒的脑门。 “丞相府的权势,都在嘴皮子上。真动起刀子来,有什么用?指望那些文官跟你拼命?他们只会躲在女人后面哭。” 苏恒的脸色铁青。 姜星河的话粗俗难听,却也是事实。 丞相府固然位高权重,但那是文臣之首。 真要面对这种有组织、有预谋的武力袭击。确实脆弱。 姜星河的目光落在苏恒的脸上,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我知道,你瞧不上我。觉得我吊儿郎当,一无是处。” 他自嘲地笑了笑,但这笑容里没有多少温度。 “但这次,你得信我。也只能信我。” “相府需要武力。需要能对抗这帮阴沟里的老鼠的力量。苏家也一样。” 他伸出手,动作不像他平时的懒散,而是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恒,我们合作。” “只有苏家和姜家联手。我们才能在这场烂泥仗里活下来。才能有反击的机会。” 赤裸裸的合作提议。没有任何客套。 姜星河玩世不恭的表象下,藏着这样可怕的洞察力。 要信他吗? 他的苏家,竟然沦落到需要靠这个看起来混账的姜星河来保护? 苏云汐站在一旁,完全被这一幕震住了。 姜星河揭示的真相,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百倍。 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竟然是这样一群渣滓? 不再是那个轻佻的、总是逗弄她的姜星河。 现在像是一个站在深渊边缘的人,冷静地指着深渊里的怪物。 目光锁定在姜星河身上。 姜星河不是开玩笑。 这不仅仅是为了苏云汐。这是为了两个家族的生死存亡。 甚至是……整个大楚的未来。如果朝堂真的被那股黑暗势力彻底掌控。 后果不堪设想。 第十六章 刺杀不是针对一家 苏云汐猛地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做梦。 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三个黑衣人,此时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鲜血从他们身上蜿蜒流出,染红了地上的木屑和灰尘。 她茫然地看着这一幕,握着短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死里逃生后的巨大冲击让她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是谁?是谁救了她? 一个身影在那三具尸体前。 “姜星河?!” 苏云汐低声惊呼,竟然是他! 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有些凌乱,衣衫却还算整齐的男人。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个混蛋!在她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他去了哪里?! 为什么偏偏要等到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他才出现?!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极力压抑着心底翻腾的怒火和委屈。 “你……你去哪儿了?!为什么现在才来?!” 姜星河似乎没听到她语气里的责难,或者说听到了也压根没在意。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的光芒。 “我啊?哦,刚才去溜达了一圈,吹吹风,顺便找点乐子。” 他耸了耸肩,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走到最近的一具尸体旁边。 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那黑衣人的脑袋。 “结果乐子没找着,倒是听到这儿挺热闹的,寻思过来看看,没想到恰好赶上这场好戏。” 一副完全不把刚才的生死危机放在眼里的样子。 瞬间让苏云汐的火气噌噌往上冒。 什么叫“溜达找乐子”?!什么叫“恰好赶上好戏”?! 她刚才可是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这个混蛋竟然还能这么轻松! “你……你还有心情溜达找乐子?!我都快被杀了!你知不知道?!” 苏云汐的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哎呀,这不是没被杀吗?” 姜星河弯下腰,动作极为随意地拎起一具尸体的衣领。 像拎一个破麻袋似的,一边往门外拖,一边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 “再说了,你不是挺能干的嘛,还能抄起家伙准备拼命,像模像样的。” 他语气里的玩世不恭和调侃让苏云汐感到一阵无力。 她都快吓死了,手里的剑重得像石头,他却说她像模像样? 姜星河拖着尸体走到门外,又折返回来,弯腰去拖第二具。 房间里“咔啦咔啦”地响起尸体被拖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说,你这屋子可够乱的。回头得找人收拾收拾。这血腥味儿,估计住不了人了。” 苏云汐看着他忙活的身影,心里的怨愤稍微平息了一点点。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解。 “他们是谁?为什么闯进来?” 姜星河把最后一具尸体拖出门外,直起身子,拍了拍手。 转身看向苏云汐,脸上的戏谑收敛了几分。 “他们啊……” 他走了几步,随手踢飞一块地上的木屑,眼神变得有些锐利。 “可不是那些街边上求财的江洋大盗。”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云汐身上,像是在审视她。 “瞧他们的身手,再瞧这目的性……直奔你这儿来的。这可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行动。” 他的声音低沉了一些,带着一种分析的冷静,与他之前的吊儿郎当判若两人。 这种反差让苏云汐心里咯噔一下。 “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她之前虽然猜到不简单,但听到姜星河这么说,心里的不安还是加剧了。 “没错。能请得动这种货色,而且直接冲着你来的……背后牵扯的势力,可不简单。” 他瞥了一眼苏云汐,眼神复杂难辨。 “丫头,你这小日子啊……怕是要不太平了。” “今晚这出戏,不过是个序曲罢了。往后的日子,可热闹着呢。” 苏云汐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浑身发冷。 序曲?这已经是生死一线的危机了,竟然只是序曲?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如果她真的被卷进了什么可怕的漩涡,那她……她该怎么办? 她下意识地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依赖。 “你……你是说……” 苏云汐刚想开口问个清楚,却被姜星河突然抬手的动作打断了。 “嘘——” 他食指抵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脸上的玩味瞬间消失。 苏云汐一愣。 “外面……还有人?” 苏云汐顺着姜星河示意的方向看去,是房门。她 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人”,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砰!”地一声巨响,厚实的木门像是被一头愤怒的蛮牛狠狠撞上。 整个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门框裂开,木屑纷飞,尘土飞扬。 苏云汐条件反射地握紧了手里那柄短剑。 以为是漏网的刺客卷土重来,或是姜星河说的那“外面的人”终于到了。 然而,破门而入的身影却让她一怔。 不是那些冷血的黑衣人,也不是她想象中的任何敌人。 “云汐!” 来人嘶吼一声。 “哥?!” 苏云汐愣住了,手里的短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个时候在相府居然能看到自己的亲哥哥,城阳伯苏恒。 苏恒哪里顾得上地上的狼藉,他几步冲到苏云汐身边。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苏云汐摇了摇头,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苏恒的目光从苏云汐身上移开,落在了一旁那个。 嗯,那个正像没事人一样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的姜星河身上。 苏恒的怒火噌就找到了宣泄口。 他看到的是什么?自己宝贝妹妹的房间到处是血,一片狼藉。 “姜星河!” 苏恒一声暴喝。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姜星河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手上青筋暴起。 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姜星河被他这么一抓,身形晃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 “你他妈的丞相府怎么还能有人闯进来?!你告诉我,怎么看守的?!” 苏恒把这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姜星河脸上了。 “光天化日之下,不,深夜之中,刺客竟然能闯进内院,闯进我妹妹的房间!亏你这也是相府!” 他越说越气,整个院子都能听见他的咆哮。 “我把云汐交给你,让你保护她,你就是这么保护的?!让她独自面对这些狗东西?!我告诉你,姜星河,今天要是云汐少了一根汗毛,我他妈拆了你这破相府!我让你姜家付出代价!” 他的威胁毫不掩饰,带着一股子城阳伯府特有的霸道。 姜星河耸了耸肩,动作幅度不大。 但足以让苏恒感觉到他的满不在乎。 “哎呀,苏兄,别这么大火气嘛。” 语气里没有一丝被威胁的恐惧,反而带着一种劝慰傻子的意味。 “我这不就好好的站在这儿,你妹妹也好好的,一点事儿没有。” “再说了,要不是我恰好赶上,你妹妹可能真就有事儿了。这么说来,我反而是她的救命恩人,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揪着我骂?” “你救命恩人?你他妈要是早点防范,会有这种事吗?!你——” “苏兄,冷静点。” 他的声音不再玩世不恭,带上了一种分析的冷静和锐利。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刺客为什么能轻易闯进丞相府内院?甚至直接找到了你妹妹的房间?他们对这里的地形,对防卫,似乎了解得一清二楚。” 第十五章 姜星河你跑哪里去了 “小姐您就安心等着,奴婢去去就回。” 丫鬟站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 莲步轻移,朝着房门走去。 苏云汐百无聊赖地重新坐回床榻边。 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垂下的床幔流苏。 “吱呀——” 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响起,像是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门口传来丫鬟一声短促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闷哼,像是被人猛地捂住了嘴。 然后,再无声息。 …… 苏云汐等了会儿,眉头微微蹙起。 这死丫头,去看个情况怎么这么久? 莫不是偷懒躲到哪里去了? “小翠?” 她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只有窗外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心中升起不安。 她站起身,趿上鞋,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小翠?你再不应声,我可要生气了!” 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又唤了一声,声音比之前更低,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苏云汐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声响。 像是有人在地上拖拽着什么重物,还有布料摩擦的声音。 以及……被强行压抑住的呜咽声。 那呜咽声,分明就是小翠的! 紧接着,是几下沉重而迅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似乎在院中停了下来。 苏云汐的呼吸瞬间凝滞。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透过那道细细的门缝向外望去。 这一看,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声! 只见原本空旷的院子里,此刻竟然鬼魅般地站着好几个黑衣蒙面人! 那些人个个身形彪悍,手持明晃晃的凶器,刀刃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丫鬟小翠,正被两个黑衣人死死按在地上,嘴巴被一块肮脏的破布堵得严严实实。 手脚也被粗暴的绳索捆绑着。 其余的黑衣人则散布在院中,像幽灵一样,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其中有两个,面色不善,正一步步朝着她的房间逼近! “咚咚咚!” 苏云汐的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如纸,双腿发软。 怎么办?!这些人是谁?他们要干什么? “冷静!苏云汐,你一定要冷静下来!” 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爹爹说过,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保持镇定! 她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将离门最近的一张梨花木圆桌拖了过来。 死死地顶住房门。 “哐当!” 桌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外面的脚步声似乎因此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是嗤笑声传进屋里。 手忙脚乱地将几把椅子也搬了过来,一层层地叠在桌子后面。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这根本撑不了多久。 那些人既然敢潜入防备森严的丞相府,必然是有备而来。 看起来身手不凡,绝非寻常毛贼。 她环顾四周。 想要找到什么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 梳妆台上的铜镜? 太重,而且砸不准,万一没砸到人反而惊动了他们,岂不更糟? 首饰盒里的金簪? 太短太细,戳人都不一定能见血,更别提什么杀伤力了。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床头墙壁上挂着的一把装饰用的短剑上。 那是她哥哥苏恒在她及笄时送给她的,说是让她放在闺房里辟邪壮胆的。 剑鞘华丽,镶嵌着宝石,但剑刃……她从未拔出来看过,天知道那是不是块废铁。 苏云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将短剑从墙上扯了下来。 剑鞘有些紧,她费了些力气,手指都磨红了,才“噌——”的一声将剑拔出。 一道寒光在昏暗的烛光下闪过。 剑身不长,大约一尺有余,入手颇沉,剑刃在烛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看起来……似乎还算锋利。 聊胜于无!至少比赤手空拳强! 窗外,那些黑衣人的低语声隐隐约约传来。 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姜星河? 他现在在哪里?他知道府里出事了吗?他会不会来救她? 还有白天他带回来的那个神秘女子……那个女人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 但身形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苏云汐的心一沉。 难道……这件事和那个女人有关? 是那个女人引来的仇家?还是……那个女人本身就是个祸害? 她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各种可怕的猜测在她脑中翻腾。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今晚的事情绝对不简单,恐怕牵连甚广。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突然从门外传来,是那些黑衣人失去耐心,开始用脚踹门了! 顶在门后的桌椅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嘎吱嘎吱”作响,木屑簌簌落下。 苏云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停止跳动。 “砰!砰!砰!” 撞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房门在剧烈地晃动。 似是下一秒就要被整个踹飞。 苏云汐握紧了手中的短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紧张地注视着房门。 “姜星河……你这个混蛋……关键时刻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低声咒骂着。 同时,她也感到一阵绝望和无助。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才刚刚及笄,大好年华,还没嫁人呢…… 不!她不想死!她还有爹娘,还有哥哥! “砰!” 巨大的声响震得屋子都晃了晃。木屑横飞。 房门,“喀拉拉”几声,彻底炸开,像一块烂木板一样摔在地上。 三个黑衣人狞笑着冲了进来。 他们的眼神像饿狼一样,带着冰冷的杀意。 领头的那个,手里拎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 直奔苏云汐。 苏云汐的心脏猛地缩紧。 手里的短剑像有千斤重,举不起来。 她能清晰地看见,黑衣人刀锋上跳跃的烛火光影。 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一股子臭味。 她闭上眼。等死。 “嗤——”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极快。 像一道闪电。“噗嗤!” 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苏云汐的脸上,带着一股子铁锈味。 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三个黑衣人,刚才还凶神恶煞。 现在,直挺挺地倒下了。 地上多了几道血痕。 第十四章 调虎离山 萧玉娆也不知为何这样说。 哪怕是把女帝搬出来也没用,她却又下意识地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萧玉娆脑海中闪过姜繁星吊儿郎当的模样,那双桃花眼笑的弯弯。 那两人楞了一瞬,道:“姜繁星?那个纨绔?”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姜繁星那个废物,他如今就只能依靠着老丞相才能在名都苟活。” “本以为你还认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不曾想竟然说出个这么个玩意儿来。” 此时,躲在不远处草丛里的男人脸黑了又黑。 苏恒站在旁边,听着这些话也有点绷不住了。 想要开口安慰,但是发现一张嘴就忍不住想笑,可此人是自己的同盟,又是姜老丞相之子。 故而他忍笑的极为难受。 姜繁星看了他一眼,无语道:“想笑就笑,我又不会跟一群马贼计较这些。” “噗哈哈哈……” 姜繁星刚说完,耳边就传来苏恒的笑声。 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实打实的喜欢玩女人的纨绔。 本以为他改了便不会有人再提,不给他面子那也得给姜老丞相面子啊。 姜繁星深深地闭上眼睛,强压制住心中想要上去把那几个马贼砍掉的心。 “你的人怎么还不到啊?” 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哪怕是知道了,这件事是谁做的,那他们也不会找人算账。 萧玉娆乃当朝公主,又嫁进了姜府。 无论如何,姜繁星绝对不会让她出事。 傍晚。 山上的风还带着几分凉意。 姜繁星终于等来了苏恒的人。 他看着已经哭晕过去的萧玉娆,眸光暗了暗。 “他们如今是在等银子,咱们要不要提早动手啊?” 苏恒凑了过来,递给了他一点干粮。 姜繁星摇头:“等!” “咱们必须得掌握足够多的证据,才能洗清两家的嫌疑。” “萧玉娆这个蠢货,以后有的机会死。” “难不成咱们两个得一直守着她?” “找到证据之后,她是死是活就跟咱两家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姜繁星说这话的时候,那双锐利地眼眸一直盯着不远处的破庙。 这还是头一次,苏恒跟姜繁星这么近距离地去共同做事。 不得不说,这个浪荡的纨绔模样确实挺招人的。 倘若他是个女儿家,估计也得在闺阁里为他哭断肠了吧。 等了没一会儿。 一辆马车从隐匿的竹林中驶来。 他们几人将自己的身子压的更加低了一些,躲开了马车上的灯盏。 直到马车在破庙便停了下来,一穿着巨大斗篷帽子的人被搀扶着下了马车。 姜繁星现在想看,也都看不了。 但心中的直觉更加指向了一个人。 苏恒原本是想着人已经到齐了,想着带人冲过去抓他一个人赃并获。 可却被姜繁星死死地一把抓住。 苏恒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 他有些着急道:“你怎么了?” “咱们不就是在等这一刻吗?” 苏恒压低了声音,在这静谧的黑夜中还是能听清楚的。 姜繁星沉默了一会儿道。 “是女帝。” 苏恒闻言一愣,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你你你……” 姜繁星深吸了一口气,他站在心情也比较复杂。 转过身来直接靠在旁边的土埂上,随手折了旁边的一根草叼在嘴里。 “闭嘴!” 他现在脑子里乱的很,跟一锅粥一样。 如今必须得好好地想一下才是,就这样冲出去,还不知道会不会从四面八方突然出现诸多暗卫。 女帝的暗卫,那是训练有素武功极高的。 姜繁星不敢冒险。 今日在天牢之中,他所做的事也是逼不得已。 如今理智回归之后,更是想想都怕。 “那咱们怎么办啊?” “女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她不想让萧玉娆活下来。” “可萧玉娆死了,这件事就可以成为威胁丞相府的关键。” “你想吗?” 苏恒没有了方才的震惊,理智地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而姜繁星始终都保持着沉默。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女帝为何步步紧逼? 之前那么多年也都忍了过来,如今就连一天都等不了了? 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的。 姜繁星想到这里,沉默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回去。” 他说完这句话,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立马站起身来。 “快回去!” 他动作迅速,往前面走了几步直接一个翻身上马。 苏恒尽管不明白,可也跟着照做。 乌云遮住了月光。 迎面的风还有些刺人。 苏恒快马追上之后问道:“你是怎么了?” 他吐了一口被风灌进嘴里的沙子,拧着脸询问。 姜繁星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将守着苏云汐的人也都撤了过来?” 他的这一句提点,就足以让苏恒反应过来了。 在沉默了一瞬之后,苏恒像是发了疯一般抽了一下马背。 “驾!” 而在姜府。 紧压乌云遮日,一些黑衣人从后院的墙外翻了进来。 在夜色中潜入进丞相府。 如今他们说的正香,又怎会警觉地发现什么呢? 苏云汐是头一次留宿在丞相府,尤其是在看到白天姜繁星领回来一个蒙面女人之后,就更加睡不着了。 “你说,姜繁星领来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啊?” “我怎么瞧着有些熟悉?” 她身边的丫鬟跪坐在地上给她捶着腿,闻言一脸坏笑。 “小姐这心是放在了好奇上,还是放在了姜大人的身上啊?” 这调侃意味十足,让苏云汐这个尚未出阁的姑娘有些羞恼。 “你这个死丫头,看我今日不撕你的嘴。” 她说着有些害羞地跟丫鬟打闹,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悄悄潜入院中。 啪—— 主仆二人正打闹的时候,院中突然响起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苏云汐有些疑惑,“是怎么了?” 她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往门口走查看情况,却被丫鬟给拦住了。 “好小姐,您如今穿的这么单薄可千万不要出去。” “若是被大人知道了,奴婢可没办法交代啊。” “您坐着,奴婢过去瞧瞧。” 丫鬟说完就站起身来往门口走。 第十三章 萧玉娆失踪 此话一出。 三人沉默了下来。 姜繁星一只手搭在了椅子扶手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苏恒是莽夫一些,可能到如今的位置,他绝非蠢货。 半晌之后。 苏恒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弊道:“倘若公主一死,那之后姜家也会被牵连。” “早朝的时候,当着女帝跟文武百官的面我站了姜家,她此举是为了除掉咱们两家。” 姜繁星越听越不解,疑惑道:“可是萧玉娆不是自己杀了婢女吗?” “她是杀人犯,又怎会牵连到咱们两家?” 姜繁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无奈摇头道:“你觉得现在女帝还有机会选择吗?” “她已经被咱们两家联合之事气疯了,恐怕寝食难安。” “任何手段,只要是可以除掉咱们两家其中一家,那她就心安一半儿了。” 苏云汐有些错愕地瞪大了双眼,圆溜溜的眼眸极为可爱。 震惊了一小会儿之后,姜繁星看着她转过头去用眼神询问自己的兄长。 苏恒心中明白,自己的妹妹是个多聪明的人,绝对骗不了她。 他顿了顿,有些含糊地开口:“你放心,此事哥哥绝对可以解决。” 苏恒并未说这件事该如何解决,那苏云汐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哥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咱们两个是至亲之人,许多事我已经看的明白了。” “如今,你还要骗我吗?” 苏恒有些不知所措,他最是看不得妹妹流泪。 如今有些无措地转过头来,用求助地眼神看着姜繁星。 而姜繁星明白自己跟苏云汐两个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况且他们的家事,与自己有何干系? 他必然是不愿意插手的。 “你们聊,我去吩咐厨房做几个菜,今晚留下来用饭。” 姜繁星看着苏恒逐渐阴沉的眼神,直接溜之大吉。 开什么玩笑? 苏云汐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他早就已经清楚。 再说了,苏家的事同自己也没有关系啊,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出了前厅,便看见下人急匆匆地从前面小跑来。 他拧着眉道:“急什么?有狼撵着你吗?” 下人有些害怕又有些着急:“少爷,那个、那个蒙面的姑娘不见了!” 啪嗒…… 姜繁星手中的玉佩掉落在了地上。 他愣神了一瞬之后一把揪住了下人的衣领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为何不派人去找?” 下人也委屈,“找了,就是找不到啊。” 姜繁星眸光严厉,他只沉默了一下就果决地转过身再次走进了前厅。 苏云汐声嘶力竭的质问声传入他的耳朵,可他如今是在没有心思八卦。 “你得跟我走一趟了。” “萧玉娆消失了。” 苏恒听见这话疑惑地抬起头来,不解地问:“消失?不是死了吗?” 姜繁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道:“现在没时间了,路上再跟你解释。” 要出去的时候苏云汐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走到了两人面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带着我一起!” 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执拗的固执。 姜繁星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拒绝道:“此番凶险,有性命之危。” “你不用回去,就在丞相府待着。” “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一间客房,”姜繁星往前面走了两步再次转身提醒道:“记住,一定不要回去。” 苏云汐在她自己家中都能遭人算计,那没有了苏恒的守护,恐怕她也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看着姜繁星眼神中的认真,苏云汐心中一动,不自主地点头。 “知道了。” 城外竹林中。 女人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一间破庙中。 她原本白皙嫩滑的皮肤如今也已经染上了脏污。 嘴巴里还塞了一块布,让她叫不出救命。 “唔……” 萧玉娆已经快要疯掉了,为什么几次三番让他落到如今的地步。 她的面前是是几个身着黑色衣衫的男人,看不清脸。 听见她的动静,几个人转过身来。 其中一满脸络腮胡身形强壮的男人,瞧见她醒了之后眼睛都直了。 “美人儿,你可算是醒了。” “你若是再不醒,哥哥我可就把持不住了。” 男人粘腻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让她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听着他说的那些不入流的话,也越来越害怕。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乃本朝公主萧玉娆,你们若是动了我的话,女帝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如今已经没有其他的能说出来的了。 果然。 在听到女帝之后,那个手中拿着烤鸡的男人顿了顿。 在这破庙之后,男人身上汗水的臭味跟烤鸡的腥味让萧玉娆有点难受。 心中的不安让她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抖。 本以为是将那几人给吓唬住了,谁知在顿了一下之后他们笑的愈发猖狂。 “哈哈哈……” 萧玉娆脸色彻底给了,她知道这几个人绝对是不要命的主。 或者他们就是萧玉卿找来的。 络腮胡男走了过来,粗粝的手指摩挲着萧玉娆细嫩的脸。 他像是在欣赏一个物件儿一般,欣赏着她。 “萧玉娆,你觉得我们认不出来你吗?” “如今,我们是奉了别人的命令,要让你永远都消失在京都。” 萧玉娆听到这话,立马抓住了这其中的关键。 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立马开口保证。 “我以后绝对不会回来了,求你们放过我吧。” 这时其中一个身影比较瘦小,尖嘴猴腮的男人带着一脸的谄媚走了过来。 他对着那个络腮胡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开口:“老大,反正这个公主已经被放弃了。” 说到这里,那个男人摩拳擦掌用舌头舔了舔唇角,又接着开口。 “不如咱们就先玩儿了这个小娘儿们,大家谁都不说谁都不知道。” “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标志的美人儿,实在是馋的慌啊。” 那个老大一听,眼神看向了萧玉娆。 很明显,他也是这么想的。 萧玉娆被吓得往后面一直退,可她被绑成这个样子也退无可退啊。 “你们敢碰我,姜繁星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十二章 故意设局 郊外竹林。 萧玉娆有些迷茫地坐在了枯草上。 姜繁星坐在旁边饮茶,与她的惆怅形成鲜明对比。 在她再一次发出叹气时忍不住“啧”了一声。 “一百三十遍了。” 姜繁星突然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她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啊?” 萧玉娆迷茫地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他。 姜繁星瞧着她这模样,就知道萧玉娆这个蠢货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你可有要去的地方?” 萧玉卿闻言摇头。 姜繁星倒茶的手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姜繁星这才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可萧玉娆却赶忙好起身来,张开双臂将人拦下。 “你这是去哪里?” 她银铃般的声音中充满了警惕跟依赖。 姜繁星有些好笑,他懒散地双手环胸依靠在旁边的竹竿上。 “当然是会姜府了,怎么了?” 骗他故意装傻,萧玉卿有些羞恼。 “你回姜府,那我去哪儿?” 姜繁星瞧着她有些无措又依赖着自己的模样,实在是想要发坏。 他挑眉,微微弯腰凑近了她。 “你回哪儿?” “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般冷漠的话,让萧玉娆气不打一处来。 “你!” “你这个登徒子!” “之前还、还那般对我,如今却又这般无情!” 萧玉娆再怎么样,也只不过是一个从小到大生活在古代的女人。 可就是这份含蓄,让姜繁星眼里的兴趣也愈发浓烈。 他抬起手来,勾住了萧玉娆的下巴。 她的那双眼眸仿佛含着一汪秋水一般,和萧玉卿有几分相似但又没她那般凌厉。 想起今日他那般大胆的行为,姜繁星回忆着触感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燥热。 萧玉娆被他那充满情欲的眼眸看的有些不自在,想往后退却直接被勾住了腰带进了怀中。 “现在知道躲了?” “晚了。” 萧玉娆是真没有想到,只这低沉的两个字便能让她整个人都酥软。 “唔……你做什么?” 姜繁星听到这话,用牙齿轻轻地咬了咬萧玉娆的脖颈。 一股茉莉花香传入鼻腔,让姜繁星整个人都很躁动。 而萧玉娆却有些害怕。 她挣扎着想要将圈住自己的姜繁星推开,而他力气大到丝毫不动。 “这里若是有人经过:你……” 后面的话,萧玉娆还未说出口脸颊就已经发红。 而姜繁星直接将人带进了马车里,刚进去便撕碎了她的衣衫。 “啊!” 萧玉娆白皙如玉的皮肤暴露在外,粉色的肚兜将她整个人衬的更加妩媚。 “姜繁星,我是你嫂子!” 姜繁星闻言顿了顿,他眼神中的兴趣更加浓烈了。 马车内一片春色。 等姜繁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怀中娇软的身体宛如一潭春水。 她有些委屈又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我、我……” “你要负责!” 姜繁星勾唇,没有做出明确地回答。 “回府上,你继续做你的夫人,只不过不可出门。” “而且,若是旁人发现了你还活着,那你就离死不远了。” 萧玉娆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但这时她眼下最需要的事了。 她垂下眼睑,最终同意了。 姜府。 姜繁星刚下马车,就看见门口的另外一辆。 这个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带着人刚走到前厅,就听见了有些烦躁不耐地女儿家的声音。 “他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回来?” “哥哥,要不然咱们回去等着吧?” 是苏云汐? 还跟苏恒一起来看? 姜繁星往前面走了两步,还不等苏恒回答他便笑着回复了。 “让苏小姐久等了。” 他到底是姜老爷子的儿子,又是四品官员。 如今能这般让着苏云汐,也是让苏恒眉宇间多了几分愉快。 “您还是莫要见怪。” “小妹自小就在塞外生活,没规矩贯了。” “还请姜兄不要见怪。” 苏云汐听到这话,撇嘴翻了个白眼。 看着姜繁星那双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便想起之前种种。 如今他身后又跟着一位蒙着面纱身材婀娜的美人儿。 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堵的慌。 “大人,这是打哪里来啊?” “人人都说大人是个浪荡纨绔,如今都将人领到家中来,看来传闻果然如此。” 苏恒不知为何,自己妹妹竟然如此无礼。 尽管平日里宠着她,可到底如今京都城内人人都是姜老爷子手底下的人。 如今这个姜繁星,也不容小觑。 “云汐!” 苏恒加重了语气,这才让苏云汐闭嘴。 姜繁星是个人精,他又怎会不知苏云汐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令妹性子直爽可爱,是难得的。” “不知苏兄今日带着令妹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被提到了这里,苏恒这才想起了今日他此行的目的。 “萧玉娆在天牢之中自行了断了,是今日早上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 “我总觉得事有蹊跷,于是便来问问你。” 毕竟,萧玉娆可是姜家的人。 姜繁星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哦?” “自行了断?” 他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模样,在沉默了一瞬之后开口。 “此事恐怕是真。” 苏恒看了他一眼,眼神也是认真起来。 “可萧玉娆只是杀了一个奴婢而已,如今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苏恒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姜繁星点头认同了他的话。 “苏兄说的是,一个奴婢而已……”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了还站在一旁的萧玉娆。 “去将人带到我的院子中,吩咐下去没什么事不要随意进去。” 身旁的下人行礼道:“是。” 可这话在苏云汐听进去之后,心中便更加不是滋味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姜繁星,而姜繁星似有所感一般对着她挑眉,做了个极为浪荡的笑容。 “一个奴婢,按理来说公主是可杀得。” “这京都城内,但凡有家世的人家哪个没背上过几条人命?” “可偏偏公主却不行?” 苏恒是个聪明的人,被这么突然一点拨之后也是明白了。 “你是说有人故意设局陷害公主?” 第十一章 其中有诈 撕破了脸皮,谁都不好看。 萧玉卿是女帝。 是这天下的君王。 她只需要怒声呵斥,都能让人心惊担颤。 当然,姜繁星除外。 他在京都城内横着走,别人都夸他步子漂亮呢。 更何况,姜家哪怕是没落了。 可仍旧是有老爹撑着,她萧玉卿也没有那个资格来闹事。 “陛下,您何必动怒呢?” “气性大,小心上了身子。” 姜繁星说着,就渡步站在了萧玉卿的身后,一只手缓慢地从她的肩膀抚摸。 宛如一条毒蛇一般,划过她的手臂直到握住了手。 柔软的手指被姜繁星紧握在手心。 怀中女帝身上的香味淡雅,让人不舍。 那粉嫩的耳垂,让姜繁星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 “你放肆!” 萧玉娆原本是被吓到了,现在更是震惊到说不出话啦。 自己的这个妹妹,从小就是天之骄女,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如今竟然有人敢这么在她的面前放肆,那自然是令人震惊。 萧玉卿也沉默了。 “姜繁星,此事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若是现在离开,这么会当所有的事从未发生过。” “懂吗?” 沉默之下,是姜繁星收回了手往后面退了两步。 他的这个动作,让人很容易觉得是被帝王的威严给震慑住。 毕竟饶是姜老丞相的亲儿子,那也是为人臣子。 又怎好做出这般事情? 萧玉娆也不可置信地等到安静,眼神中是比之前更加绝望。 “你、你做什么?” “姜繁星,你听了她的话以后若是再继续想活下去,那真的没用了。” 姜繁星不屑地冷笑一声。 “呵……” “真是搞笑呢。” “陛下,您在天牢里动手要谋杀自己的亲生姐妹,此等大事若是被您的子民知道了的话,恐怕……” 萧玉卿攥紧了垂下的拳头。 她转过身来冷眸望着姜繁星,两道谁都不肯认输的视线碰撞。 姜繁星从她的眼眸中察觉到了一丝丝地不对劲。 “朕之前就警告过你,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皇家颜面。” “饶是这样,朕也想过放你出去。” “可姜繁星,朕的忍耐可是有极限的!” 萧玉卿说着话的时候眼眸微微眯起露出一抹危险地锋芒。 姜繁星突然觉得如芒在背,他转过身就看到了身后的十几个训练有素地黑衣人。 他们手中的各个都拿着露着寒芒的剑,让人心尖都在发抖。 “你……” 姜繁星刚想说这么多人,哪怕是打赢了也胜之不武。 可那群黑衣人动作迅速,直接一剑挑破了姜繁星的衣袍。 姜繁星也是看的很准,拿着了自己手中抢过来的剑就跟那些人对打。 饶是再厉害可双拳难敌四手的话他也是知道的。 姜繁星眼疾手快,将站在角落打算看热闹的萧玉卿直接一把抓住。 他的动作麻利,一把捏住了萧玉卿的脖颈。 “啊!” 萧玉卿的痛呼,让李公公反应过来立马喊停。 “都住手!” 他是两代帝王身边最得力的人,帝王的生死也与他息息相关。 李公公因为害怕萧玉卿出事,故而直接跪在了姜繁星的面前。 “姜大人,您这可是在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女帝是天子,您怎可做出此等不忠之事?” “你们姜家,人人都称是忠义之辈,若是此事传出去的话,姜老丞相的身体估计撑不住啊!” 这阴柔尖锐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与害怕。 倒是让姜繁星越发兴奋。 姜繁星凑近了她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 “陛下,李公公所说属实吗?” 他的嗓音低沉,让萧玉卿的耳尖微微发红。 “你……” “你放开朕!” 她面色娇羞,甚至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姜繁星这个登徒子的手,竟然已经从她的后腰开始作乱。 姜繁星神色不显,气定神闲地用灵魂的手揉搓着那酥软的腰肢。 姜繁星轻笑出声,低沉地嗓音凑近了萧玉卿的耳边。 活脱脱一副浪荡公子地模样,有恃无恐地开口。 “放开?” “陛下舍得吗?” 萧玉卿确实舍不得。 可她终究是帝王,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姜繁星牢牢按在怀中。 “陛下,今日之事下官不想被人知道。” 萧玉卿咬着牙,一副不乐意屈服地模样。 “你妄想!” “朕要将你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 萧玉卿已经快要处在暴怒的边缘,刚骂了两句谁知姜繁星就将她整个人都抱着转了个身。 两个人的背影,刚好是对着那些黑衣人。 姜繁星这时作乱的手,也不会再被人发现。 于是他愈发大胆,那只手往前面探去伸进了衣衫之中触摸到了柔软。 “啊~” 萧玉卿轻喘,可这难以启齿地声音让她整个人都很奔溃。 “你放开!” 萧玉卿想要挣扎,可她终究是女儿身,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越挣扎姜繁星越是作乱。 “陛下,微臣想要的很简单。” “与陛下的颜面相比较起来,您自己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尽管他确实不舍如此娇软的身子,可也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若是真的将人惹急了,那就玩过头了。 萧玉卿脸上出现了脸红红晕,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那只作乱之手的手臂。 在沉默之后,萧玉卿这才咬着牙不甘心地开口。 “今日此事,你们若是敢出去说半个字,那所有人都格杀勿论!” “萧玉娆,”萧玉卿念到这个名字之后,有些不甘心可也没办法地开口。 “因自知罪孽深重,今日早晨装死在天牢之中。” 萧玉娆有些震惊,但反应过来之后也明白了这是放过了自己。 “你们走!” 萧玉卿快速地将自己抽回身来,神色又恢复了往日地冰冷淡漠。 她整理这自己的衣衫,冷声开口:“你不是想要自由吗?” “今日朕就给你这个自由。” “从今日起你就不是我大楚的玉娆公主,也不是姜家的儿媳。” “你是好是坏,都与朕没有任何的关系。” “滚!” 姜繁星倒是有些惊诧,她怎会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 总觉得这其中有诈。 第十章 给你体面 他们躲在了一处阴暗的牢房中。 因为转角,萧玉卿是看不到他的。 明黄色的衣袍与如此阴暗潮湿的天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面色冰冷气质出尘,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周围跟着的人也自然而然地跪在了地上,牢头被吓得颤颤发抖。 “参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玉卿轻蔑地眼神淡淡地扫视了他一眼,仿佛在看蝼蚁一般。 继而又用那双眼眸看向了跪在地上,有些狼狈的萧玉娆。 她有些嫌弃地蹙眉:“自作孽不可活。” 说着她便看向了旁边弓着身子的面色白皙有些阴柔的太监。 只一个眼神,他便明白了女帝的想法。 将藏在袖中镶嵌着绿色玛瑙的匕首丢了进去。 “公主,大楚皇室名声不可毁掉,您自行了断吧。” 他尖锐阴柔的嗓音,在这天牢中极为突兀。 萧玉娆看着面前的匕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 那是自小就被自己护着的人。 如今她黄袍在身,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自己,眼神中没有一丝不舍。 “阿姐,你太鲁莽了,朕救不了你。” “你放心去,朕会给你体面。” 萧玉卿凉薄的话宛如利刃一般,狠狠扎进了萧玉娆的心中。 她痛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几度想要开口说话到哽咽到发不出声音。 萧玉卿忍不住“啧”了一声,眉宇间染上了几抹不耐烦。 “你们都下去。” 帝王吩咐,其他的人又怎敢不从? 等人都走干净之后,只剩下了萧玉卿跟她身边的李公公。 李公公那可是先皇留下来的人,他背地里为先皇做了多少腌臜事,所有的人都知道。 如今的李公公,可谓是萧玉卿最信任的人了。 萧玉卿慢慢蹲下身来,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漠。 “萧玉娆,从小到大你都是到处惹祸,现在这件事已经在京都闹大了。” “朕护不住你。” “你唯一的解脱就是,自行了断。” “如果真的等到秋后问斩,恐怕谁的脸上都不会好看的。” 萧玉卿的语气冰冷,仿佛眼前之人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一般。 萧玉娆情绪平复了一些,带着干涸血迹的手扶着木桩站了起来。 她的眼神中满是怨毒,看起来像是恨急了眼前之人。 “你……” 刚开口,就发现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萧玉娆轻咳了几声之后,眸光也逐渐冷冽下来。 她的眼神中没有了之前对求生的卑微,而是一脸冷漠。 “所以陛下是不顾姐妹情谊,想要让我死是吗?” 萧玉娆的语气中有些许的释然。 她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让以为她又要发疯作妖的萧玉卿有些惊诧。 “杀人偿命,你不应该吗?” “你当初杀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会有今日?” 姜繁星看着萧玉卿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他是在墙上的一个小缝隙看大门,这主仆二人的嘴脸实在是令人恶心。 看着萧玉卿阴沉的脸上布满了杀意。 而萧玉娆的背影挺拔,仿佛对生死丝毫不惧。 姜繁星心中已经有了大概,这个萧玉娆现在如此不卑不亢,那绝对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杀人?” “你这招借刀杀人真的是用的极好啊,我那个时候真是太信你所以才着了你的道。” “萧玉卿,你真是好计谋啊!” 她这话刚说出口,就直接被李公公给一声呵斥。 “大胆!” “陛下的名讳,也是你敢直呼的?” 萧玉娆听着这话,不屑地冷哼一声。 “不让叫如今也是叫了,反正横竖是死,又何必在意?” “萧玉卿,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可以瞒天过海吗?” “那你有没有听过,人在做天在看?” 萧玉卿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帝王,饶是被姜家控制着做了傀儡皇帝这么久。 可她仍旧是不允许萧玉娆这样的人来欺辱自己。 “你说什么?” 她说着就接过了李公公从地上捡起的匕首,锋利的寒光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颤。 萧玉娆往后面退了两步。 “你、你当真敢杀我?” 她方才是一位萧玉卿纯粹就是吓唬自己,哪怕是要动手,那也绝对不可以她亲自动手。 可如今看来,萧玉卿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狠啊。 萧玉卿冷笑,反问道:“为何不敢?” “说好听点你是楚国的公主,说不好听你就只不过是一个寡妇而已。” “一个嚣张跋扈的寡妇,背后没有任何的依靠。” “你认为你能狂妄到什么时候?” 萧玉卿目光狠厉,手持匕首缓慢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萧玉娆被吓得直接瘫软地坐在了地上,嘴巴微微张开一脸的不可置信。 “救、救命啊!” 姜繁星听到这个救命声,知道再不能继续这样躲着了。 他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手微微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 “咳咳……” 咣当—— 匕首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声响。 萧玉卿警惕地看向了身侧,就看见外面男人缓慢地走了过来。 他完全没有打扰了别人的抱歉,甚至还脸皮厚到笑着跟正在行凶与在生死边缘崩溃的两人打招呼。 “这么巧啊?” 萧玉卿冷下了脸来。 她看着姜繁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脸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 冷冽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又带着几分鄙夷的语气。 姜繁星摊开双手耸肩膀道:“微臣来救命啊。” “听方才有人喊了救命,是嫂子你吗?” 萧玉娆被吓的连连点头:“救命,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萧玉卿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公公,他走进来直接一把捂住了萧玉娆的嘴巴。 只一小会儿,萧玉娆就晕了过去。 “陛下,一切都听您吩咐。” 李公公尖锐的声音让姜繁星想起了刚穿过来的时候。 “李公公不愧是陛下身边忠心耿耿多年的下人。” “只陛下一个眼神,您便能立马明白是什么意思啊。” 这阴阳怪气的话,让两人的脸色再次变差了几分。 “姜繁星,趁着朕还没有真正生气,滚!” 第九章 挑拨 昏暗的地牢里。 女人躺在干枯的草上,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就如同这没有窗户的地牢一般,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 咣当—— 门外传来铁链碰撞的声响。 一束强光随着门被打开而刺了进来。 光束中男人身着束袖紧衣,如墨的长发被高高束起。 他身形挺拔,气质非凡。 “萧玉娆,别装了。” 男人语气中满是不屑与轻蔑,似乎对这个公主没有任何的尊敬之意。 萧玉娆闻言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她的那双目光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咬牙切齿道:“姜繁星,我是你嫂子!” “你竟然敢将我送进天牢?!” 姜繁星无所畏地双手环胸,看她毫无对大楚公主的尊敬。 “萧玉娆,你知道如今你的处境吗?” 他微微弯腰,凑近了一些看着仍旧是有恃无恐的萧玉娆。 萧玉娆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过头去鄙夷道:“能怎么?” “本宫乃是大楚公主,如今下嫁到你们姜家,那是你们姜家的福气。” “甚至还守了这么多年的寡,莫说是本宫自己的奴婢了,就是本宫杀了你府上的丫鬟,你又能拿本宫怎么样?” 萧玉娆已经想的很明白,再怎么样皇上也不会让她受这般屈辱。 面对如此嚣张气焰的萧玉娆,姜繁星丝毫没有生气。 只是一只手伸出去,拽住了她已经凌乱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仰视自己。 一道冷冽的目光冷冷地盯着她。 “萧玉娆,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想弄死能吗?” “你随意杀了下人这件事,已经在名都传开了。” “有不少的人,都想拿你开刀。” “你最好现在跪下来求我,要不然你的这条狗命,恐怕是女帝也保不住。” 萧玉娆原本还想要挣扎,可是听见这话之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你在胡说什么?” “本宫可是皇上的姐姐,岂可随意想杀便杀?” “你以为皇上是吃素的吗?” 萧玉娆强行镇定,显然她还是有些不相信,可也知道姜繁星没必要骗自己。 故而心中还是有些心虚,不太确定。 姜繁星站起身来,冷嗤一声。 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鄙夷道:“女帝如今自顾不暇了,这所有的根源都来自于你。” “你觉得像这样的你,她又怎么会护着?” 果然! 在听到这话之后,萧玉娆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整个人像是被剥去了灵魂,整个人都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脑子里的嗡鸣声,让她不能安静思考。 而姜繁星像是在欣赏着一副画一般,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身处绝望之中。 沉默了一会儿。 萧玉娆猛地抓住了姜繁星的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姜繁星,你能救我吗?” “我求求你了,我不能死啊!” 萧玉娆眼神慌乱,甚至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她眼泪婆娑地看着姜繁星,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娇纵跋扈。 姜繁星垂下眼眸,一只手轻轻擦拭掉了萧玉娆脸上的泪珠。 “萧玉娆,杀了人就是要偿命的。” “你自己拔刀之前,得想清楚。” “你没考虑,所以你就得付出性命。” 萧玉娆面如死灰,就连抓着姜繁星的腿的手都松了。 “你、你不想救我,又何必来?” 萧玉娆说到这里眼神逐渐怨毒,眸光狰狞像是地狱来的恶鬼。 “你滚!” “我不想见到你!” “你们姜家没一个好东西!” 姜繁星听着她骂够了之后,冷嗤一声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萧玉娆,现在我给你一条路。” “如果你不听,那你就只能等死。” 姜繁星的眼神格外认真,像是等待着审判别人一样。 萧玉娆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有些木讷。 她甚至都不知道眼前的姜繁星,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你……” 姜繁星冷哼一声,蹲下身来视线与她齐平。 “萧玉娆,你已经是姜家的人,是生是死都是关乎着姜家。” “你所有的荣辱,跟萧玉卿没有关系。” “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这些话如同鬼魅的蛊惑一般,在萧玉娆绝望的心中扎了根。 在被仇恨的滋养下,快速发芽成长。 同样是父皇的女儿,为什么萧玉卿就可以登基皇位,而她就只能在姜家做一个寡妇? 甚至如今只不过是杀了一个贴身婢女而已,就要召开杀身以祸? 姜繁星看着她眼底的动摇,决定再加一把火候。 “皇上今日早朝虽然没有下旨将你弄死,但是也并未表态要留你一命。” “你是她姐姐,你应该知道她不表态的意思是什么吧?” 萧玉娆沉默了。 她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不愿意相信罢了。 颤抖着下唇,有些委屈地张了张嘴开口:“她、她果真如此绝情吗?” 姜繁星冷笑出声,“不绝情的话,为何会让你来姜府杀人?” “她原本是让你杀了人之后,嫁祸给我的。” “可奈何你太蠢,性子又太急。” “如今闹得这样的局面,完全就是你咎由自取。” 萧玉娆沉默着点了点头,她如今是真的什么都信了的。 “萧玉娆,你明白现在你要做的是什么了吗?” “被人利用,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你也得好好为自己谋划了。” 姜繁星站起身来,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这个东西,有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找到我。” 姜繁星笃定,萧玉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们都是生在皇家从未有过感情可言。 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懂得谋划跟敌人是谁了。 “好了,你想通了之后我自然会来见你。” “只不过希望给你留的时间足够了。” 他的话刚说完,门外守着的狱卒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大人,皇上来了!” “正往这边走呢。” “你们快些躲起来吧,若是碰到的话恐怕咱们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萧玉娆眉头微微蹙了蹙,左右环顾了几眼发现了一个藏身之处。 “快些都躲起来,莫要被发现。” 第八章 为了您的江山 萧玉卿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严,在盯着萧玉娆的时候,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心虚。 御书房内气氛死寂。 半晌之后萧玉卿红润的唇一张一合道。 “阿姐,莫要胡闹!” 她的眼神中全是在看一个不懂事小孩的责备跟不满。 萧玉娆有些崩溃。 她抬起头来看着坐在上方的皇妹,大吼道:“当日是你要将我嫁进姜家。” “如今守了这么多年的寡,”萧玉娆哭着指着自己道:“阿姐可曾有向你抱怨过一句?” “都这么多年了,你也合该为我这个姐姐想想了啊。” 萧玉卿被这哭哭唧唧的声音吵的有点烦,将手中的笔放在了笔架上,又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世人都知道是姜丞相扶持朕登基,也觉得朕就应该把姜家当太上皇一样地供着。” “这么多年,朕像个傀儡一般地活着。” “你觉得朕活的就痛快了?” 萧玉卿将心中积压多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整个人都比较疯癫狰狞。 她攥住了萧玉娆的脖颈,手上的力气也是越来越大。 萧玉娆呼吸有些困难,仰起脖子整个人都因为喘不上气而发红。 “阿姐,你身为公主,那自然是得为我朝献身。” “莫说让你现在守寡,就是要你去嫁给一个整天只知道酗酒打人的废物,那也是你的命!” 萧玉卿现在已经快要疯了。 她狰狞的眼神让人害怕。 萧玉娆一直不断地往后面退,但是如今她已经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咳咳……” 萧玉卿听见这声咳嗽,才顿了顿收敛了神色。 一只白皙染着鲜红指甲的手,抚摸在了她的脸上。 “阿姐,你就认命吧。” 萧玉娆被松开的瞬间,直接跪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 “咳咳……” 萧玉卿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的面前,俯视着自己的这个蠢货姐姐。 那冷漠的神色,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她是大楚的女帝,是居万人之上的皇上。 对区区一个姜家,那绝对是不在话下! 萧玉卿想到这里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抹危险地锋芒。 她蹲下身来,抬起手想要安抚一下方才被吓到的萧玉娆。 可谁知萧玉娆已经看清楚了她,甚至满眼恐惧地往后退。 萧玉卿的手悬在半空,顿了顿她收回了手,也尽量让自己的态度变得温和一些。 “阿姐,你知道吗?” “姜家那个老东西一日不死,那这大楚就一日没有真正地攥在咱们萧家人手里。” 萧玉卿再次抬起手,整理了一下萧玉娆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 她的眉眼温和,可是却带着不送别人拒绝的威严。 “去吧。” “你是姜家的儿媳,你得好好孝顺你的公公。” 萧玉娆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萧玉卿,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姜家。 姜繁星懒散地坐在前院,哼着小曲儿喝着茶。 从背影处看,他怀中还坐着一位腰肢酥软纤细的美人儿。 美人儿娇滴滴的在姜繁星的怀中哼唧着,这让萧玉娆心中不觉一闷。 她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站在了那人的身后。 脸色阴沉地可怕,仿佛姜繁星做了多对不起自己的事一样。 “哟?” “回来了啊?” 姜繁星搂着美人儿转过身来,萧玉娆气的往后面退了好几步。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翠儿。 “你、你这个贱妇!” 说完她又指着吊儿郎当的姜繁星,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你是我的小叔子,如今竟然要我的贴身婢女来给你暖床?” “你这个纨绔!” “你这个疯子!” 萧玉娆已经被气的没有了理智,她左右环顾了一眼,偏巧就看见了姜繁星放在石桌上的长剑。 她动作快,大步跨了过去拔出长剑对着姜繁星怀中的美人儿就刺了下去。 “啊!!!!” 一声惨叫划破了丞相府傍晚的宁静。 …… 街上行人匆匆忙忙。 宫中女帝烦躁地看着越堆积越多的奏折。 而姜繁星还坐在下方,神色冷漠不卑不亢。 萧玉卿将手中的奏折扔了下去,冷哼一声道:“阿姐再怎么样,那也是你们姜家对不起她。” “让她如此年岁就守寡,你又将她的贴身婢女……” 后面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得叹了口气。 “得了,左右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又何须这么大费干戈?” “朕花些银子,给翠儿的爹娘,这件事也就罢了。” 姜繁星勾唇,早就料想到她会这么解决了。 于是道:“皇上是觉得几两碎银子就可以买一位穷苦人家女儿的命了,是吗?” 他这般锋利的言辞,让萧玉卿突然一噎。 “朕什么……” 萧玉卿刚想解释什么,但是却被一脸要伸张正义的姜繁星给抬手制止。 “陛下,翠儿虽然身在皇家为奴为婢,可也是父母的心头肉啊。” “她们都是您的子民,您这样做实在是……” 姜繁星说的忘乎所以,他批评的也属实直接。 让萧玉卿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御书房内,气氛瞬间死寂。 姜繁星早就已经掐准了,萧玉卿绝对不敢跟自己撕破脸皮,这才说了这些话。 “那你觉得该如何?” 萧玉卿的这话,如果仔细听的话绝对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姜繁星对此非常满意,他勾唇道:“陛下,俗话说的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如今公主杀了人,况且此桩命案是在我们姜府发生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萧玉娆如今是我们姜家的人。”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从古至今都是如此,难道陛下是觉得萧玉娆是公主是您的亲姐姐,就可以不顾王法吗?” 姜繁星咄咄逼人。 然而萧玉卿没办法解决他,就只能忍着心中的恶气。 “你的想法确实好,可如今你也是知道的,萧玉娆她在你们姜家受了多少罪。” “若是你执意如此,那是不是也可以说你也有罪?” 姜繁星听着这话,讽刺一笑。 “皇上,您莫不是忘记了我姜家几十儿郎是怎么死的了吧?” “他们是为了大楚,为了您的江山啊!” 第七章 告状 苏恒不明白为什么姜府的人会对自己这么紧张。 他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姜大人不在马车内?” 车夫脸色煞白,这沙场回来的活阎王跟自家主子,他一个都不敢得罪啊! “我……” 他吞吞吐吐的模样,也成功让苏恒产生了怀疑。 站在马车边,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熟悉的香味,但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 “怎么了?” 苏恒这下子也警惕起来,他的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而马车内。 苏云汐被吓得快要哭出声来。 她低声在姜繁星的身下,急道:“你快些出去,要是让兄长知道你我二人之事,他必然是不肯放过你的。” 苏恒的性格她是清楚的,所以才会这么担心的。 姜繁星神色严肃,在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直接将旁边的外衣披在了身上。 在苏恒快要走过来的时候,先他一步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苏兄?” 姜繁星突然拉开帘子,让原本察觉到有问题的苏恒楞了楞。 “你……” 苏恒看着男人胸膛上暧昧的红痕,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姜繁星倒是堂堂正正的,仿佛丝毫没有任何的心虚。 “怎么了?” 姜繁星弯了弯眉眼,倒是让苏恒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沉默了一瞬,苏恒最终摇头。 “既然你还有事,那改日再聊。” 这话正是姜繁星想听到的,他点头道:“那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访。” 说完这句话之后,还用手拧了一把怀中酥软的腰肢。 苏云汐捂住了自己的嘴,这才没惊呼出声。 回到府上,姜繁星便瞧见了在门口等候多时的萧玉娆。 她因为太急,而来回度步。 等看到姜繁星之后,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姜繁星,你今日在朝堂之上竟然敢做出这种侮辱帝王颜面之事?!” 她这话中满是质问跟指责。 可姜繁星却勾着唇,懒散地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玉佩。 成色质地可要比今日在朝堂之上的那块田黄玉好太多。 就是如此,他也丝毫不稀罕。 可想到女帝回去之后,将那枚不值钱的玩意儿砸的稀巴烂,他便没忍住笑了出来。 “嫂子,你是真的蠢还是没脑子?” 他慵懒地说出毫不留情面的话,让萧玉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 她刚想要说些什么,谁知姜繁星根本就不打算给她机会。 “身为儿媳,你不仅不安分守己。” “你还吃里扒外,企图给姜家嫁祸栽赃。” 姜繁星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神色越来越慌张的萧玉娆。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姜繁星没打算让她承认,只是昨天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呵……” 他轻呵一声,凑近了萧玉娆的耳边道:“嫂子的小衣还在我的房中,若是不想要的话那今夜便会出现在街上,供所有人玩赏观乐。” 萧玉娆本就是因为自己的亲妹妹是女帝,在丞相府肆无忌惮。 如今终于是遇到一个能降制住她的人了。 “你疯了吗?” 萧玉娆满眼的厌恶,往后面退了两步看着姜繁星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看垃圾一般。 “你以为我会从了你这个风流成性的纨绔?” “你做梦去吧!” 萧玉娆说完之后就完往外面走,太两人擦肩的时候她却被姜繁星猛地拽了过去。 被人辖制在怀中,两人距离动作极为暧昧。 温和的呼吸声喷洒在她的脸上,一股淡淡的竹香味让她像起了昨天那荒唐的一瞬。 同样也是这般距离…… 那双作乱的手让萧玉娆的脸上出现一抹红晕。 而姜繁星冷静地看着有些意乱情迷地萧玉娆,勾唇在她的耳边轻声戏谑道。 “嫂子这是怎么了?” “是按耐不住守寡,想要男人了?” 萧玉娆一听到这话,立马清醒过来,将姜繁星往前面一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有些羞愤地看着姜繁星,咬着牙满眼厌恶:“你以为你是谁?” “我乃当今女帝的亲姐姐,岂容你这般腌臜货放肆?” 姜繁星冷哼一声,眼眸中带着几分冰冷。 “腌臜货?” “原来嫂子一直是这样看待我的啊。” 姜繁星勾唇,他本来就没有对这个蠢货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只不过是送上门的,不玩儿白不玩儿。 萧玉娆并未察觉到他的戏谑,冷哼道:“要不然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我现在就要进宫,让女帝治你的罪!” 萧玉娆说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往外面走。 而姜繁星大大方方地开口:“嫂子,你慢些走,当心门槛儿。” “我等你晚上回来一起用饭。” 他这般无所谓的纨绔样,让萧玉娆气的转过头再瞪了她一眼。 “呸!” 姜繁星看自己将人气成这样,心中的不满这才消失。 御书房内。 女帝坐在案桌边,阴沉着脸看着奏折。 而跪在地上哭哭唧唧的萧玉娆,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陛下,还请您做主啊。” 萧玉卿闻言蹙眉,可看着自己姐姐那张委屈的脸最终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阿姐想必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到了今日朝堂之上百官请辞之事了吧?” 萧玉娆一愣,但仍旧点头。 “文武百官为何如此?” 她哭的泪眼汪汪惹人怜爱,尽管她模样好看可却实在有些蠢笨。 萧玉卿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了她的旁边将人搀扶起来。 “姜丞相是扶持朕上位之人,他为我朝出生入死。” “可也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就连朕这个皇帝也没有办法拿姜家怎么样。” 萧玉卿想起今日早朝,姜繁星那个纨绔给自己布的局她就恶心。 “阿姐,姜家是一定要除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萧玉卿说:“这样吧,你今夜就住在宫中,明日一早便回去。” 萧玉娆一听这话,脸当即就垮了。 “还要回去?” “姜繁星那个纨绔指不定要怎么折磨我呢。” “我不回去!” 萧玉娆现在一想到姜繁星那张有恃无恐,张扬肆意的脸心中就害怕。 第六章 交易 美人儿面色潮红,一双湿漉漉的美眸中满是羞愤,咬着牙道。 “你这个纨绔!” “等这件事结束,我哥哥绝对会杀了你的!” 姜繁星勾唇挑眉,搂住怀中娇软的酥腰往上搂了一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像个老狐狸一般,凑近了她耳边暧昧道:“你不想,那为何会出现在我的马车内?” 那双灵活的手探进衣衫,摩挲着她的腰肢。 “嗯~” “你放开我!” “谁来找你这个登徒子?!” 她急的挣扎,但是却被姜繁星猛地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轻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 “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跟你兄长吗?” “他们巴不得你们兄妹二人立马就死呢。” 果然! 苏云汐在听到这话之后,终于停止了挣扎。 她再怎么怎么样,也明白苏家如今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哪怕在宫外,听闻了今日早朝发生了什么事,可她仍旧不放心。 姜繁星把玩着苏云汐垂落下来的发丝,像只老狐狸一般将这其中的利弊有条不紊地分析。 “你比你兄长要聪明的多,今日来宫门外我的马车内等着,也是因为你明白背靠着的姜家这棵大树究竟靠不靠谱。” “毕竟家父已经年迈,姜家的唯一继承人是我这个只会玩女人的纨绔,你觉得你兄长这样当着女帝的面站队姜家风险太大了,不是吗?” 苏云汐沉默了。 她心中所有的想法,都被姜繁星揉碎了摆在了明面上。 姜繁星也不急着让她表明态度,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帮她分析之后的局面。 “今日早朝,女帝被当众下了面子,满朝文武百官逼宫。” “在我出头之后,你兄长也表明了态度。” “如今,姜家跟苏家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姜繁星说完想到什么,勾出一抹戏谑地笑容。 凑近了苏云汐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朵上。 他用暧昧的声音开口:“现在你就是个活靶子,说不一定明天你就突然暴毙在姜府的哪个犄角旮旯。” “你认为你兄长能护得住你跟苏家吗?” 他这话很直接,让苏云汐的心沉了又沉。 所有的事串联起来,女帝的心愿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用自己的死来让兄长苏恒出头,跟姜家对抗。 倘若那个时候自己真的死了,那兄长绝对会豁出去被人利用。 成为女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而这把刀沾了血为她做了许多腌臜事之后,绝对会被解决掉。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 苏家不像是其他世家贵族一般,有着稳固的根基。 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是哥哥驰骋沙场出生入死,用命换来的。 她不能就这样让苏家就仍人摆布。 不,绝对不可以! 苏云汐颤抖着手,将那只一直把玩着自己发丝的手猛地抓住。 “大人,若是苏家跟姜家绑在一起,你也可以随时丢弃吧?” 姜繁星作乱的手一顿,宛如寒潭一般的眸子微微眯起,露出一抹危险地锋芒。 “美人儿,你的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圣母,要带着身处局中的棋子翻身? 呵…… 真是好笑。 他冰凉修长的手缓慢地抚摸上苏云汐纤细白皙的脖颈,宛如一条冰冷的毒蛇。 苏云汐目光沉冷,警惕地看着他道:“你想要什么?” 她知道,如今姜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只要老丞相一日不死,那女帝就一日不敢掉以轻心。 这整座京都城里,也自然是会以丞相府为尊。 姜繁星知道,这个道理苏云汐自然是会想明白的。 他往后面靠了靠,眼神中充满了戏谑,勾唇一笑道:“相比较利益的话,那我最信任的是毫无保留。” 说完这话就扬起下巴,那副吊儿郎当京城第一纨绔的模样充满了野性。 苏云汐沉默了一下,颤抖着手抬起来想要解他的衣衫。 可因为动作不熟练,让姜繁星等的有点不耐烦。 他轻“啧”了一声,抓住了那只手道:“服侍男人可不是这样做的。” 苏云汐缓缓地抬起头来,她的耳尖发红甚至眼神中充满了羞恼。 “你、你教我吧……” “我一定能学会的。” 那因为有些害怕而湿漉漉的眼睛,像是一只小兔子一般惹人怜爱。 姜繁星原本是没想这样的,可在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云汐还可以这样? 姜繁星勾唇。 真有意思。 他将那只白皙如玉的手拉着探进了自己的衣服,冰凉的指尖刚触碰到他的皮肤的时候,苏云汐仿佛受到了惊吓,想要抽回。 但是却被姜繁星死死攥住,凑近了她的耳边蛊惑道。 “想想你方才的想法。” “你兄长是护不住你的。” “只有你活着,苏家才能安稳。” 苏云汐僵硬地低下头去,看着抱着自己的姜繁星。 他就跟个老狐狸一样,那双锐利的眸子能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想法。 好像她的脑子是被姜繁星给看了个空一样。 马车内气氛死寂。 姜繁星一脸淡然,双手撑在后面懒散地盯着她。 那一双深邃的眸光中,是苏云汐在姜繁星这个纨绔中从未看到过的认真。 “只要我活着,苏家才能安稳,兄长才能活下去……” 苏云汐说到最后一滴热泪从脸颊滑落,姜繁星坐起身子,用指腹擦去。 “别哭,你是我的人,那我自然会保护你。” 苏云汐点头,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大人,我愿意。” 姜繁星不自觉地咽了口吐沫,然后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马车缓缓行驶,一摇一晃地。 而马车内一片春光,暧昧声连连。 两个人清醒的时候,往往要比中药的时候更加沉沦。 只是如果没有人来打扰他们的话…… 砰! 马车突然停下,苏云汐被吓得一把抓住姜繁星的肩膀。 “大人,您这是?” 苏恒的声音从外头响起道:“我想和姜大人说些事情,不知可否通报一声?” 姜繁星整个人都紧张了。 这一通报不全露馅了吗? 第五章 指鹿为马 一封封信被写出,盖上印信后,相府的下人把信送出相府,有资格上金銮殿的文武百官,超过七成都收到了信! 次日清晨,姜星河早早的穿戴整齐,精神抖擞的上朝去了。 一路走入皇城,进皇宫,登金銮殿,待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后,当朝女帝,萧玉卿身着明黄龙袍,在几名大太监的簇拥下走入大殿,坐上了龙椅。 姜星河抬眼看去,下意识的看向某处峰峦,嗯,比嫂子的大。 萧玉卿也感受到了炽热的目光,寻着目光看去,是姜星河。 她眯起眼睛,昨晚李公公回来禀报时,她还不信,姜星河凭什么躲过这一劫? 但是如今看到姜星河的目光,萧玉卿有些信了。 这个废物,居然敢拿淫秽的目光看自己,胆子不小啊! 等姜家倒了,她就挖了姜星河这对眼睛,好好教教他,下辈子眼睛不要乱看! 李公公尖利的声音响起。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姜星河当即越众而出。 “启禀陛下,家父年老体衰,难堪大位,请求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萧玉卿嘴角露出冷笑,颐养天年? 姜镇远这个老东西,终于服软了? 先帝还在时,姜镇远就已经在朝堂上做大,虽然是他亲手扶自己上位,但萧玉卿对他没有半分感激! 他那是对萧玉卿好吗?分明是扶持傀儡,进一步操持朝政! 现在想急流勇退,告老还乡?晚了! 萧玉卿想开口准奏,不管怎么说,先把姜镇远的官位下了,再慢慢收拾他! 当她准备开口时,吏部尚书忽然出面。 “启禀陛下,微臣同样年老体衰,祈求告老还乡,还请陛下准奏!” 萧玉卿面色一凝,好像,情况有些不对? 紧接着,朝堂上呼啦啦的跪倒一大片人,纷纷拱手对萧玉卿高声道。 “微臣年老体衰,不堪驱策,还望陛下恩准我等,告老还乡!” 萧玉卿的面色逐渐凝重,她死死抓着扶手,两眼冒火的盯着弯腰行礼的姜星河。 这是要告老还乡吗?这是逼宫! 上到吏部尚书这等正二品大员,下到正六品御史言官,朝堂超过七成的人在要求告老还乡! 而且,真的只有这些吗? 姜镇远为官四十年,门生故吏遍天下,这些人依附于他存在,散布整个天下。 如今朝堂上有七成的人逼宫,那地方上该有多少? 如果这些人辞官而去,那朝廷还能运转吗? 到时候她这个皇帝就是光杆司令! 姜星河再次高声道:“家父年老体衰,不能担此大任,还请陛下恩准!” 如果眼神能杀人,现在姜星河已经被萧玉卿千刀万剐了! 她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话。 “不准!姜爱卿公忠体国,为天下鞠躬尽瘁,乃朝廷栋梁,朕之肱骨,朕决定,封姜爱卿为上柱国,加封太傅,留任丞相!” 萧玉卿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她是真不想看见姜星河这个混账! 同时她又无比憋屈,作为九五之尊,就这么被逼妥协,这是何等的耻辱! 她在心中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将姜家连根拔起,株连九族! 尤其是姜星河,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姜星河大声道。 “谢陛下圣恩,陛下仁德!” 刚刚还在一同要求退休的众人齐声道。 “谢陛下圣恩,陛下仁德!” 这整齐的谢恩在萧玉卿耳中,真是无比刺耳! 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打算宣布退朝,都被羞辱到脸上了,剩下的事她真不想听了。 谁还有什么事就上奏折吧。 没想到姜星河再次大声道。 “陛下,家父偶得一块和田玉,此等珍宝,有德者居之,今日献与陛下!” 听到和田玉,萧玉卿也被吸引过来,这等珍宝确实可遇不可求。 不过,姜家有这么好心? 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自己当传家宝留着? 怎么,刚刚打了朕一巴掌,现在就给个甜枣,拿朕当孩子哄吗? 当萧玉卿低头看下去的时候,整个人都血压飙升! 因为姜星河手中的玉,根本就不是什么和田玉,分明是一块田黄玉! 萧玉卿勃然大怒,你姜家就拿这个来羞辱朕? 这是明摆着欺君! 不等她发怒,就看到姜星河高高举起手中田黄玉。 “列位臣工可看清了?此物是否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和田玉?” 百官也有些惊疑,昨天的信上有这一出吗?怎么还临时改剧本了? 这你让我们怎么演?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城阳伯苏恒越众而出,坚定道。 “姜御史,末将看清了,这就是和田玉!”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都震惊了,城阳伯?他怎么也跟姜家站一伙了? 九门提督这个官职,不算很大,但极为关键! 因为城门一关,一支精锐进城,立刻就能釜底抽薪! 有苏恒的带领,百官立刻不再犹豫,顺风我们还能不会打吗?齐声道。 “此物乃是真正的和田玉,恭喜陛下得一珍宝!” 面对山呼海啸一般的附和声,姜星河露出了笑容。 这是赵高的名场面,指鹿为马! 百官罢朝就算侮辱天子威严?不! 指鹿为马,才是真的把天子的脸面踩在脚下反复碾压! 昨天算计我是吧? 老子从来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 萧玉卿看着姜星河脸上的笑容,已经气的浑身发抖。 如果这里不是金銮殿,如果这里没有文武百官,她一定拔剑砍了这个混账! 原以为姜镇远就对皇家很不客气了,没想到姜星河才是真的放肆! 最终,萧玉卿强忍怒气,没有当场爆发,只是默认了这件事,她大袖一挥。 “退朝!” 姜星河手中的田黄玉也被太监拿走,来的还是老熟人,李公公。 等回了乾清宫,萧玉卿坐在龙椅上大口喘气,显然被气的不轻。 一转头,看见李公公手里还拿着那块田黄玉,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抓过田黄玉就狠狠砸在地上。 “混账!朕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 发泄了好一会,萧玉卿才冷静下来,闭目思考,今天最大的问题,是苏恒倒戈。 苏恒最在乎的是他妹妹,看来是昨晚算计他妹妹被察觉到了。 现在想搬回这一局,还得从他妹妹身上下手! 如果能想办法让苏云汐帮忙说话…… 萧玉卿陷入沉思。 此时,被她惦记的苏云汐正在一辆马车上,被姜星河上下其手。 “啊~不要……” 第四章 意乱情迷 萧玉娆慌乱了一瞬,之后快速镇定下来。 她并不知道姐姐对姜星河出手的事,只以为这个小叔子回来是因为没银子花了。 姜星河原身就是个花天酒地的性子,年纪轻轻靠着姜丞相,坐上了佥都御史的高位。 这等正四品的言官,背靠姜家,在京都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按理说该注意言行。 但姜星河没有,他是一个俗人,一个脱离了高级趣味的人。 靠着职权收取贿赂,走私铁器,放印子钱,都是为了赚钱去花天酒地。 平日里不是银子花完了,姜星河根本不回府。 萧玉娆理所应当的认为,姜星河这是银子花完了,回府找些银两花销。 她挤出一丝笑容。 “你这趟回来是没银子花了吧?这样,我给你三千两银子供你花销,如何?” 姜星河的笑容更古怪了,他手一抖,将萧玉娆拖入怀中。 “嫂子,你好像对我有些误解啊,我是三千两就能打发的吗?” 萧玉娆猝不及防之下被拥入怀中,下意识就想尖叫,却被姜星河一把捂住嘴巴。 “嫂子,你想把人都喊来,看着我们现在的模样?” 萧玉娆下意识低头,发现两人此刻亲密的相拥在一起,姜星河的大手搂住她的腰肢,已经熟练的解开了腰带,似乎还想继续往里探索。 她立刻按住了姜星河的大手,低声怒斥道。 “你在干什么?我可是你嫂子!” 姜星河嗤笑一声:“嫂子,你好像还没分清现实啊,现在的重点,你偷父亲大人的丞相印信想干什么?” “让我猜猜,你是想伪造父亲的信,盖上印信,然后送到朝堂上,好让你姐姐发落姜家,对不对?” 萧玉娆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姜星河。 这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废物,居然能猜到这种事? 还有一点让萧玉娆细思极恐,这个败类抓住了这种把柄,他会做什么? 萧玉娆还没想,就感觉到腰间一只冰凉的大手伸了进来,不老实的四下游走,胸口处也有一只大手钻了进去,一时间上下齐攻,强烈的刺激让她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她两只手拼命按住腰间不断向下的大手,急的声音中都带着哭腔。 “你……你做什么?不要这样,我可是你嫂子!” 面对萧玉娆的挣扎,姜星河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峰峦,萧玉娆面色顿时红的滴血。 姜星河附身亲了上去,萧玉娆已经放弃抵抗了,她的眼神逐渐迷离,显然已经逐渐进入状态。 “咳咳!” 咳嗽声忽然将两人惊醒,萧玉娆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羞愤的恨不得自杀! 她……她刚刚居然! 姜星河从萧玉娆手中抢过印信,还拿出了一抹红色布料,这是萧玉娆的小衣。 他挑眉笑道:“嫂子,这就留在我这了,要是想要,你可以晚上来我房间取,记住,必须是晚上哦,不然明天父亲大人就会看见这小衣,并且知道你想偷印信的事,明白吗。” 萧玉娆一脸愤怒,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可是她又不敢反抗,因为这座府邸的主人,权倾朝野的丞相姜镇远还没死! 如果被姜镇远知道今晚的事,她亲妹妹来了也保不住她! 公主算什么?为了扶女帝上位,姜镇远连杀先帝的三个皇子! 皇室大权旁落的当下,公主也可以在姜府暴毙! 房间内再次咳嗽了两声,纵然萧玉娆再怎么愤怒,也不得不离开,这里很安静,只要姜镇远发出声音,立刻就会有丫鬟和医官前来。 眼看萧玉娆步伐虚浮的离开,姜星河满意一笑,收起小衣,拿着印信走进了房间。 他要去面对自己的靠山,也是如今唯一的翻盘希望,姜镇远。 走进房间,看着病榻上虚弱的姜镇远,姜星河语出惊人。 “爹,嫂子偷你的印信,看来是皇家要对我们动手了。” 没错,姜星河没有丝毫给萧玉娆遮掩的意思,玩女人和正事他分的很清楚,现在不是小头爸爸大头儿子的时候。 姜镇远豁然抬起头,惊疑的看着自己仅剩的儿子。 他惊的不是萧玉娆偷印信,这等小手段无关紧要,这根本就是萧玉娆的擅自行动。 如果姜镇远大势已去,有没有这封信他都是死。 姜镇远的罪行,随便挑出来两件都是九族死绝的大事,但他还活着的时候为什么没人敢揭发? 相对的,只要姜镇远还能喘气能上朝,再有十封信也没用。 他惊的,是这个仅剩的小儿子居然知道皇家要动手了? 姜星河这个只知道玩女人的脑子,怎么忽然开窍了? 姜星河坐在他床边,看着对方惊疑的眼神,无奈道。 “你这什么眼神?我就不能有脑子吗?” “行了,说正事,今天我也被算计了。” 姜星河把今晚所有的经历说了出来,除了刚刚调戏嫂子。 姜镇远听的垂死病中惊坐起,死死的盯着姜星河,像是在看什么珍稀动物。 他儿子什么时候有这个脑子了?难不成是祖宗显灵了? 不行,明天得去看看祖坟,看是不是冒青烟了! 说完以后,姜星河盯着病榻上的老爹,郑重道。 “爹,得给这娘们点颜色看看,不然撑不到你病好,咱姜家就得九族三代埋两亩地了。” “现在有没有绝对信得过的人?我能用的上。” 姜镇远沉吟起来,片刻后,他缓缓摇头。 “没有,如果是老夫亲自上朝,超过七成的官员都能信得过,但如果是你,一个都没有。” 这话也很好理解,大家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没错,但我们为什么要听一个废物纨绔的? 姜星河笑了,他将姜镇远扶了起来。 “所以啊,这件事还是要您牵头,我们姜家,有个人在朝堂上说话就够了,您觉得呢?” 姜镇远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姜星河,难道真有一晚上就开窍的神迹? 列祖列宗在上,我儿子居然长脑子了! 莫名的,姜镇远心底涌出一股豪气,我儿都开窍了,那老夫还怕什么? 他沉声道:“笔墨伺候!” “老夫今晚就为我儿做一次局,让文武百官都看看,我姜家后继有人,倒不了!” 第三章 大嫂 苏恒默然不语,他是武夫,论脑袋机灵,恐怕都不如苏云汐这个小丫头。 但苏云汐毕竟没见过世面,苏恒见过。 他很清楚什么叫皇权,更知道什么叫皇帝。 从李公公说出代表陛下的那一刻,苏恒就明白,今晚的事大了。 如果今晚真的有人算计,那就是陛下在算计城阳伯府。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位九五之尊已经降下了她的意志,你怎么还没死? 这就是在抗旨! 就算陛下的本意没有针对城阳伯府,但如今事不成,还被苏恒察觉到了,那他知道的就太多了,一样要死! 眼看哥哥没反应,苏云汐已经明白了,肯定还有她看不见的危机。 苏云汐下意识看向姜星河,在她眼里,这个刚刚还狠狠摧残她的男人,也许是唯一的指望了。 姜星河也没让她失望。 “苏兄,事已至此,联手吧!” 苏恒只是淡然的扫了姜星河一眼,他对这个纨绔一样没什么好感。 他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 “姜公子,恕不远送。” 作为底层爬起来的军伍中人,他不怕死,从他参军的时候,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皇帝既然想要他的命,拿去就是了。 左右荣华富贵已经享受过了,世上走这一趟,不亏。 姜星河对苏恒的逐客令不以为意。 “苏小姐,不如让我和苏兄聊两句?” 苏云汐没有犹豫的转头离开了,她现在把姜星河当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顺从的一幕让苏恒眉头大皱,自己妹妹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还是听一个纨绔的话! 隐约间,苏恒感觉自己失去了些什么。 姜星河也已经看清了苏恒,一个刚直的妹控,妹控好啊,最好拿捏了,他只用一句话就戳中了苏恒的命门。 “苏兄,你有没有想过,你觉得自己死不死无所谓,那苏小姐呢?你死了之后,她怎么办?” 苏恒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看有用,姜星河又添了把火。 “苏小姐花样年华,你舍得她随你一块去死?就算你想办法保她活下来,这般容貌,真能活的痛快吗?” 苏恒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他是军伍之人,见多了犯官之后被充为营妓。 如果……不行!绝不能让苏云汐沦落至此! 苏恒第一次正视了姜星河。 “我明白你想劝我结盟,但姜丞相卧病在床,姜家恐怕自身难保吧?” 姜星河露出笑容。 “自身难保?苏兄,你觉得我姜家凭什么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 “因为这些官老爷们,需要一个人带头为他们发出声音,民间的豪商巨富,江南的世家大族,需要一个人来为他们攫取利益!” “而这个人,是我爹,还是我,没有本质的区别!” 苏恒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缓缓点头,这个纨绔虽然品行恶劣,但好像……没有传闻中那般废物。 姜星河死死盯着苏恒:“苏兄,官员要权利,豪商要银子,世家要千年不朽,那军队呢?或者说,武将呢?你们想要什么?” “让我来猜一猜,你们想打仗,想博一个马上封侯,封妻荫子!” “是也不是?” 苏恒有些动容了,马上封侯,这是多少男儿的梦想?这也同样是他的梦想! 但想领兵打仗也要论资排辈,他这个伯爵算什么?侯爷们也要在宗室面前让步! 甚至于,如果不是宗室那群酒囊饭袋分功劳,他苏恒就该是侯爵!而不是小小的伯! 隐约间,苏恒好像听懂了姜星河想说什么。 眼看苏恒有些动容,姜星河一把拽过苏恒的手,目中闪烁着疯狂。 “苏兄,我相信你是想打仗的,但皇帝做大,就必然要分封宗室,安稳她自己的嫡系,你能分到多少?” “所以……” 苏恒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抽出手,而是顺着姜星河的话继续问道。 “所以怎么办?” 姜星河终于露出了他狰狞的笑容。 “怎么办?当然是压下皇帝的权柄,把好处夺回来!” “你想一想,如果没有宗室的拦路,你的未来是什么?” “马上封侯?不!” “是异姓封王,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苏恒直勾勾的盯着姜星河,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你就毫不避讳的说了? 平心而论,一定要选个人走,跟着如今女帝那个对他和他妹妹挥动屠刀的冷血帝王,还是跟着这个光明正大说出要夺权的纨绔? 苏恒已经有了答案。 “需要我做什么?” 姜星河笑了,女帝是吧?算计我是吧? 看着老登在床上躺着,就觉得能把姜家任意揉搓? 你这养在深宫二十年的女流之辈,需要有人给你上一课! 女帝对姜星河的这次下手,从手段上来说挑不出什么毛病,如果不是漏算了苏云汐没有想象中那么娇蛮,是个识大体的姑娘,那这次的算计是很成功。 甚至于,女帝想杀城阳伯府,这也是不存在的。 女帝的想法很简单,你杀了姜星河,那姜家就要跟你不死不休,你除了投靠朕,还能怎么样? 但她恐怕做梦都没想到,姜星河硬是把兄妹俩忽悠瘸了! 现在,杀姜星河没做到,拉拢苏恒也没做到。 她反而把苏恒得罪死了! 别看苏恒只是个伯,他现在可是九门提督! 这种至关重要的位置,如果操作的好,姜星河完全能对女帝来一次釜底抽薪! 姜星河与苏恒商议了一下明日早朝的章程,之后就出了城阳伯府,开始回家。 得看看老登有没有大事,万一真死了也是个麻烦。 姜星河很清楚,便宜老爹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能对他带来巨大的帮助,可别真死了啊! 刚回到姜府,他就看到自己名义上的大嫂从父亲的房间里出来。 为什么说是名义上?因为自己的便宜大哥早就死了,大婚的时候被刺杀,当场横死。 这个大嫂的身份也不简单,是当今女帝的亲妹妹。 看到姜星河忽然回来,萧玉娆心底一惊,下意识把手中印信藏在身后。 她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叔子,扭头就想走,根本不想有半分交流。 姜星河却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大嫂,急着走什么?这么怕我?” 萧玉娆满脸厌恶:“放开!这就是你对大嫂的态度吗?小心我在父亲面前告你一状!” 让她惊愕的是,以往听见父亲姜丞相就发抖的纨绔,此刻却丝毫不怕,反而将她背后的手抓了出来,看着她手中偷来的丞相印信,古怪的笑道。 “告状?大嫂,你也不想父亲知道你偷他的印信吧?” 第二章 上船 院门打开,当看清院内场景时,老太监的笑容逐渐消失。 因为姜星河和苏云汐正坐在院落中间,石桌上还有一盏烛火,两人正拿着一本书,似乎在讨论什么。 看到有人推门而入时,两人都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 姜星河主动道:“李公公,苏兄,你们这是?” 说话时一脸无辜,好像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公公的老脸抽动了一下,怎么回事?这会你们不应该还在床上吗? 其实这个时间有点晚了,他是想找在颠鸾倒凤的时候来抓奸,但是苏恒死活不同意,认为这是污蔑他妹妹的清誉。 这么多人来查,就算没事,对一个女孩子的清誉也有影响啊! 但李公公也没那么急,就算药效过了,难道姜星河这个臭名昭著的纨绔就能放过小美人? 指不定等药效过了会更兴奋,但时候苏恒来了一看,就是姜星河在强迫自己妹妹,这他还能有命活? 病榻上的姜丞相要是听到这等噩耗,恐怕一个撑不住就驾鹤西去了吧? 到时候姜丞相一死,女帝就能顺利收拢权力,真正君临天下! 他作为天子家奴,当然希望女帝的权柄越大越好,那他才能有好处! 至于姜家?那当然是被抄家清算,株连九族! 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你们两个怎么还坐在一块看起书来了? 你姜星河一个无恶不作的纨绔,京都有名的色中饿鬼,不玩女人看上书了? 苏恒打了个手势,一众下人如潮水般退去,院落内只剩下四人,他冰冷道。 “姜公子,这也正是本伯想问你的,你为何会出现在舍妹的院落内?” 如果不是看苏云汐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苏恒恐怕已经拔刀了! 姜星河不慌不忙:“苏兄,先前我喝的多了些,出来醒酒,没想到迷路了,不小心走到了苏小姐的院落,之后我和苏小姐一见如故,都喜欢诗书,探讨起来就忘了时间,实在抱歉。” 这等鬼话,就算苏恒这个粗鄙武夫都不信,李公公更是露出冷笑。 还一见如故,恐怕是你在胁迫苏云汐吧? 在宫中服侍无数人的李公公一眼就能看出来,苏云汐已经破身,证明事已经成了! 就算姜星河再怎么恐吓,如今苏恒来了,只要苏云汐委屈的告个状,今天你铁定得死! 李公公期待的看向苏云汐,就等着她忽然委屈的大哭,然后对苏恒告状,那样一来,计划也就回到正轨了。 苏恒也定定的看向苏云汐,他能感觉到妹妹有些不对,但平日小性子不少的妹妹,如果吃了委屈,肯定会告状的。 面对两人的目光,苏云汐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一见如故?那可太故了,故到床上谈了几笔上亿的大生意,她现在还在疼呢! 但是苏云汐也没有任性,平时的小性子可以耍,反正哥哥会包容,但面对她跟哥哥生死存亡的大事,苏云汐能拎得清。 “姜公子说的对,我们确实……一见如故。” 最后几个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李公公刚想指着姜星河怒斥,他已经做好了苏云汐会哭着揭发的准备。 但听到这话,老身子骨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你说什么?!一见如故?没发生别的?” 不是,这剧本不对啊! 你应该揭发姜星河的畜生面貌,而不是委曲求全! 隐约间,李公公发现今天这事好像有些不对。 姜星河的面色忽然冷了下来:“李公公,你这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没发生别的?” “你是要毁苏小姐的清誉吗!” 苏恒吃人一样的目光也转了过来,死死盯着李公公,一只手已经按在腰间的宝剑上。 李公公冷汗都下来了,连声否认道。 “不……咱家没这个意思,咱家……咱家就是……”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今天这事的发展有些超纲啊! 李公公暂时有些宕机,但给他一点点时间,他就能立刻反应过来,很可惜,姜星河不打算给。 姜星河声音陡然加大。 “李公公,你不敲门就擅闯苏小姐的院落,还说出这种话,难道你觉得我们是该发生些什么吗?” “我出来醒酒,为何刚走两步,给我引路的下人就走了?这是不是你的安排!” 李公公被这两句话问的哑口无言,还没想好对策,就听到身旁传来“锵”的一声。 李公公转头看去,顿时亡魂大冒。 因为苏恒已经拔剑了! 他吃人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李公公,手中宝剑似乎随时会落下! 就算苏恒再怎么不懂政治斗争,也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眼看苏恒已经要动手杀人,李公公不得不大喊道。 “苏恒,你放肆!咱家可是代表陛下!你敢杀咱家不成?” 他脱口而出这句话之后,陡然心底一凉,下意识转头看向姜星河。 果然,姜星河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他身旁的苏云汐的目光也出现了变化。 姜星河主动上前拦住了苏恒。 “苏兄,别冲动,李公公代表的,可是陛下!” 姜星河在“陛下”两个字上刻意加重了声音,就是怕苏恒听不懂。 苏恒听懂了,但他只是握紧了手中宝剑,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苏恒就是一个纯粹的武夫,谁算计,就杀谁! 皇帝在面前,或许他不敢动手,但区区一个太监,有什么不敢杀的? 苏云汐也上前,一只手拉住了苏恒,小声道。 “哥,别冲动。” 苏恒坚定的目光这才露出迟疑,手中宝剑逐渐放下。 姜星河这才对李公公说道。 “李公公,您还愣着干什么?吃饱喝足,也该回宫复命了吧?” 李公公差点把后槽牙咬碎,这我还复什么命?事情办成这样,回宫了指不定被怎么惩治! 但回宫好歹能保命,再在这待着,指不定苏恒就一剑劈下来了! 李公公灰溜溜的走了,苏云汐也松了一口气。 这下没事了吧? 那是不是该告状了? 你说杀了你不行,那我让我哥敲断你一条腿没问题吧? 看到苏云汐眼中的跃跃欲试,姜星河也不急,笑眯眯的说道。 “苏兄,做好被满门抄斩的准备了吗?” 苏云汐顿时一愣,什么意思?更让她震惊的是,哥哥居然没有反驳! 第一章 城阳伯府 大楚文景二年,京都,城阳伯府。 后宅的一处房间内,不时有‘啪啪啪’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人在打蚊子,似乎打蚊子的力度有点大。 不知过了多久,声渐音渐停歇,一名男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捂着头。 早年经常应酬的姜星河很确定,他穿越过来后的症状不是醉酒,因为醉酒到一定程度后,基本是没有感觉的。 他这像是……碰到了传说中的春药? 被子里传来低声抽泣,姜星河被哭的有些无奈。 “别哭了,我又不是不负责,我好歹是姜家嫡长子,家父更是当朝宰相,嫁给我也不委屈你吧?” 是的,他穿越这个身份地位还不低,就是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刚穿越过来就被下药,而且这个妹子一开始也是被下药的状态,肯定是有人算计。 那问题来了,谁敢算计宰相的儿子?活够了? 被子里的美人忽然掏出来小脑袋,精致绝美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哭着骂道。 “你个该死的登徒子,谁要嫁给你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败类?你等着,我哥一定会把你大卸八块!” 姜星河倒抽一口凉气,之前光顾着看一片白花花了,现在仔细看,这位是城阳伯的亲妹妹! 而且,他现在就在城阳伯府! 如果城阳伯是个没身份的,那没什么好说的,付出个妹妹就能攀上相府嫡子,还是老相爷唯一的儿子,多少人抢着送妹妹还没这门路呢! 关键是,城阳伯很争气,泥腿子从军,边疆十年风雪,硬生生博出来一个爵位。 而且城阳伯早年家人都死在了饥荒里,只剩这么一个亲妹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现在莫名其妙被睡了,那城阳伯也有话了,相府公子?什么公子?没看见啊,他来我府邸的时候就是一块块的! 姜星河思考了好一会,又将手缓缓伸入被褥,好像,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苏云汐顿时惊叫一声,拼命往角落里缩。 “你个畜生!你要干什么!” 姜星河露出了渗人的笑容,一把抓住了被窝中的苏云汐,强行把她再次拉到怀里。 苏云汐拼命挣扎,声音变的有些颤抖。 “你……你别乱来,我哥真会杀了你的!” 姜星河搂住温香软玉的身体,大手不老实的四下游弋。 “云汐啊,你也不想你哥哥被砍头吧?” 满脸羞愤的苏云汐立刻愣住了,茫然的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你什么意思?” 姜星河目中神光闪动,在商界沉浮二十年的他,对忽悠小丫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你看,我们发生了这种关系,如果你哥哥看到了,肯定会砍了我对吧?” 苏云汐顿时点头,恶狠狠的看着姜星河,她哥哥她清楚,一向把她视为掌上明珠,一定会为她出气! 姜星河挑了挑眉,小丫头不服? 于是,他的大手开始向下游走,苏云汐拼命去拦也没用。 眼看怀里的小丫肌肤也开始粉红,眼神迷离,推他胸膛的手也越来越无力。 “别……别这样,我不瞪你了……” 姜星河这才满意停手。 “那你想想,我是什么身份,你哥哥砍了我之后,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你再想想,我只是来做客,为什么会被下药?你又是怎么被下药的?我为什么会来到你的闺房?” 苏云汐愣住了,整个人都有些茫然,是啊,为什么呢? 两人之前玩的很疯,苏云汐很确定自己是被下药了,因为刚开始根本就没反抗! 一直到两人都没力气了,她的意识才开始逐渐回归,第一反应是自己被糟蹋了。 但是被姜星河这么一说,她也反应过来了,有人算计他们! 甚至于,也有人在算计城阳伯! 一想到自己哥哥也会被拖下水,苏云汐立刻满脸惊慌。 她用力推了一把姜星河。 “那你还在这干什么?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你快走!” 如果可以的话,苏云汐更想把姜星河碎尸万段! 但她不是只凭情绪做事的傻子,就算再恨姜星河,也不能把哥哥拖下水! 她只剩哥哥一个亲人了! 姜星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摇头。 “别想了,跑不出去的,我这点身手,能翻过去院墙吗?幕后黑手会看着我跑吗?” “你看着吧,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找我,然后你我的事都被捅出去,你的名节坏了,你哥哥暴怒,把我砍了,然后你们兄妹俩也陪着我一块死。” 姜星河话音未落,院落外就开始有嘈杂的声音传来,这让苏云汐紧张起来,被他说中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呀!” 她的名节已经没了,不能再连累哥哥一块死! 至于姜星河,以后再算账! 姜星河快速起身开始穿戴。 “别慌,赶紧穿衣服,待会算计我们的人一定会出现,你只需要附和我就行,其他的我来解决,咱们一家人的事回头关起门再解决。” 苏云汐也开始穿衣服,同时愤恨道:“谁跟你是一家人?我早晚要杀了你!” 她并没有反驳姜星河其他的话,这让他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容。 小丫头真好忽悠,就她这脑子,回头生仨大胖小子还得说谢谢呢! 院落外,一名面白无须的老者声音尖利。 “来人,进去搜!” 周围的家丁下人都没有动,只是看向一位英武青年。 这位英武青年就是府邸的主人,军功封伯的后起之秀,城阳伯苏恒。 苏恒冰冷的看了一眼老者,他最早就不想接待这个老阉货,现在果真出事了! 一个声名狼藉的年轻人,喝醉酒之后消失了,整个府邸都找不到,现在只剩妹妹的院落,苏恒真的不敢往下想! 苏恒冷声道。 “公公,我妹妹的院落里不可能有人,难道你是觉得我妹妹如此水性杨花不成?” 老太监满脸褶子,笑起来能夹死苍蝇,用为苏恒好的口气说道。 “伯爷,咱家这不是为您好吗?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老奴也能上禀陛下为您做主啊!” 一边说着,他猛然发力推开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