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原谅!为奴三年后全家悔断肠》 第166章 今天,你必须娶我家彩荣! “彩荣!” 杨二夫人惊呼出声:“拦住她!” 可惜晚了。 杨彩荣已经冲向那个侍卫手中的长刀。 眼见着杨彩荣要香消玉殒,一柄断匕横空出现,挡住了刀刃。 但还是有了偏差。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传来。 鲜血喷涌而出。 染红衣裳。 随之,那柄断匕稳稳插入杨彩荣脚边的青砖缝隙中,嗡嗡作响。 且上面还染了丝丝鲜血,顺着利刃流落在青砖上。 “彩荣!” 杨二夫人惊呼,连忙扑过去,查看女儿的伤势,一颗心揪紧了,泪水簌簌往下掉。 杨彩荣的脸色苍白,显然疼极了,却死咬着牙关忍耐。 杨二夫人惊魂未定,顺着刀芒看去。 便见秦安目光淡淡看向杨二夫人:“杨二夫人,你确定还要再逼下去?” 侍卫们闻言,齐刷刷再次将秦安围住。 杨二夫人瞪着秦安:“秦安,你这畜生,你竟敢伤害彩荣!” “二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若不是我刚刚出手,杨三小姐怕是已经成为你们杨家刀下魂了吧。” 秦安皱眉看了一眼对方怀中的杨彩荣。 她脸色虽惨白如纸,但左脸颊上硬生生划出一条深可见骨,血淋淋的口子。 鲜血汩汩涌出,将整个左脸都染透。 触目惊心。 但这与他无关。 明明是他救了对方一命。 既然想活命,付出一点代价也是情理之中。 这些人却还在这里妄想将罪名推全在他头上。 他秦安可不担! 此时杨彩荣捂着满是鲜血的脸哭喊:“娘,好疼.......呜呜.......” 她痛苦的哀嚎着。 见状,杨二夫人愈发心疼,令人去寻了府医。 她紧紧抱着女儿,泪水滑落脸庞。 女儿如今毁了容,日后定无人会娶。 “彩荣,你放心,娘替你报仇。” 说罢,她转头死死盯着秦安,咬牙切齿: “秦安,我告诉你,休想逃离我尚书府。今天,你必须娶我家彩荣!” 秦安眸底闪过寒芒,淡淡道: “杨二夫人这么做,不怕杨尚书怪罪?” 杨二夫人冷笑:“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你既然非要负隅抵抗,那我就成全你,让你跟我女儿拜堂!” 说完,她便转头吩咐下人: “来人!赶快将他押去拜堂!” “是。” 侍卫们提刀朝秦安扑去。 秦安眸中闪烁着冷冽寒芒。 正欲反击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住手!” 伴随着清亮中夹杂着焦虑的女声。 屋内众人齐齐侧目,朝声源处看去。 一名身姿窈窕的少女缓缓踏入房间。 “苏小姐,你这又是何意?” 杨二夫人没想来的人,会是苏柒。 明明在秦安来之前,她看望完女儿后已经离府了才对。 又怎会突然折返? 秦安并不意外她会来,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还没离去。 苏柒深深看了一眼秦安,这才移目看向面红耳赤的杨二夫人: “二夫人,彩荣为何会受伤,我已经在门外瞧得真真切切。若不是秦世子出手相救,帮,您觉得现在的三小姐仅仅是毁容这么简单吗?” 她知晓女子毁容与杀了她无疑,连忙又补充道: “不过,还请二夫人和彩荣放心,我会派人前去百草崖花重金购买治疗脸伤的膏药,保证容颜恢复如初。” “还请二夫人莫要再强人所难。” 若不是收到消息,这尚书府有意让秦安娶杨彩荣,她也不会今日跑来探探口风。 显然杨彩荣无意交给秦安。 这一切,皆是杨二夫人与国公府的意思。 杨二夫人听得苏柒的几番话,眉头紧皱。 百草崖的医师比普通民间郎中强。 她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容貌恢复如初。 但这么一闹腾,她的计划肯定要泡汤。 杨二夫人很是郁闷。 不过,顺安侯府的面子,她多少要给几分。 但为了女儿的后半生,她还是要争取。 念及此,杨二夫人勉强压抑下心底的怒火。 旋即,她抬了抬下巴,傲慢开口: “苏小姐既然看到了,那我也不瞒你。我这般行为,是为了我家彩荣。我家彩荣年纪还小,容貌对未来婚姻大事至关重要。若是毁了容,往后谁愿意娶她呢?” 苏柒沉默不语。 显然是不愿给她面子。 秦安却忽然冷哼一声: “杨二夫人真爱开玩笑。” “我秦某,绝不会娶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 “什、什么......” 杨二夫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秦安。 杨彩荣也睁圆了杏仁眼。 两人仿佛不敢相信,秦安这是知道了什么。 “你疯了?” 杨彩荣即使脸上疼得厉害,还是气愤地质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可是大家闺秀,怎会做出此等事来,你,你竟敢污蔑我?” 秦安挑眉:“哦,杨三小姐与郑世子之间,当真是清白的吗?若杨三小姐当真清白,可敢找嬷嬷验身自证清白。” 并非他有意要拿女子清誉出来堵住她们的嘴。 但她们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既然如此。 那都怪他无情了。 苏柒闻言一阵惊愕,显然她不知晓杨彩荣居然与郑逸风私下还有如此关系。 杨彩荣似泄了气的皮球,躲在杨二夫人怀里瑟缩了下脖颈,不敢看秦安一眼。 她心虚了,害怕了。 杨二夫人则恼羞成怒:“胡扯!我家彩荣乖巧善良,怎会做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来!你分明是不想娶,故意污蔑于她!” 秦安神色淡漠:“二夫人这么说,是怕了?” 杨二夫人气极,恨不得撕烂秦安的嘴,狠声警告: “别以为我真奈何不了你!若是你敢污蔑我女儿,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饶你!” “随你。” “.......” 杨二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我告诉你,不论我家彩荣如何模样,你们国公府都会让你娶了她!你若是识趣点,就赶紧答应娶她,否则,咱们走着瞧!” “杨二夫人好威风啊!” 苏柒轻飘飘的嗓音蓦地响起:“若是全京城都知晓杨三小姐与郑世子之间的丑事,你说,你们尚书府还有脸逼迫国公府强娶吗?” 杨彩荣与郑逸风之间的私情被传扬了出去。 就算这尚书府不要颜面了 她就不信,裴国公府也不要! 第167章 当真是物尽其用! 果然,杨二夫人变了脸色,怒喝道: “苏小姐休要胡言!” “我胡言?” 苏柒冷笑:“这件事早晚会传遍京城。” “我倒要看看,国公爷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把你们杨家的祖坟给刨了。” “你......” 杨二夫人气得面色铁青:“你简直欺人太甚!” 这种事哪能张扬,更不能传扬出去! “杨尚书府仗势欺人,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苏柒看了杨二夫人一眼:“你们若是执意强嫁,我也不介意去皇宫禀告陛下,请陛下做主。” “你敢!” 杨二夫人大怒:“苏柒,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虽然这丫头是顺安侯府的嫡长女,但因为先帝的缘故,侯府与尚书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互相制衡。 可如今,居然为了一个养子与杨尚书府作对! 此话秦安闻言都笑了,何况还是侯府的嫡长女。 尚书府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莫不是背后有皇上撑腰,认为如今的顺安侯府示威。 纯贵妃因丧女整个颓靡,甚至连皇上亲临都避而不见。 皆认为这堂堂贵妃与顺安侯府离失势不远了,便开始有意疏远。 苏柒早就看惯了这些势利的嘴脸,她淡淡扫视杨二夫人一眼: “身份?呵。” 她勾唇浅笑:“我是顺安侯府嫡长女,又是大庆纯贵妃的亲侄女,你觉得,我还需要顾忌身份?” 即使姑姑萎靡不振,但并不代表她失去了皇上的恩宠。 只要姑姑一天在贵妃之位上。 那他们顺安侯府依旧是皇亲国戚。 岂能容一个小小二房妇人如此威胁! “.......” 杨二夫人顿时哑然。 皇贵妃亲侄女的身份,确实足够让苏家横行霸道了。 秦安依旧保持沉默。 他不好插嘴,因他无势压人。 既然苏柒愿意趟这个浑水,他何乐而不为。 就当,是三年前苏柒抛弃他,今日两人彻底做个两清吧。 苏柒不知秦安心中所想。 只冷瞧着跌坐在地上的二人,又道: “二夫人也不用吓唬我,杨三小姐也不必觉得我这是仗势欺人。这一切,是你们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这番话占得理。 毕竟是杨尚书先挑起的事端,以私心强迫秦安迎娶杨彩荣。 甚至还不惜使用生米煮成熟饭的卑劣下流手段。 简直可耻。 那莫怪苏柒她不顾与杨彩荣自幼相识的面子上,也要帮秦安讨个说法。 但即使她再有理,为了维护自己女儿的名节和后半生幸福,身为娘亲的杨二夫人岂能甘心就此罢休。 她紧紧抱着怀里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的女儿。 布满血丝的双眼瞪了秦安一眼,这才咬着牙冲苏柒怒吼: “你要敢坏了我家彩荣名节和幸福,我杨家决不允许!” 若皇帝追究,杨家的仕途可就受到连累! 但她赌。 赌当今皇上不会理会一个养子和一个庶女之间的婚事。 如此贼心不死,秦安和苏柒颇有些意外。 秦安低嗤了一声,正欲开口。 却被苏柒轻描淡写的声音抢了先:“杨二夫人不同意也罢。” 她微微一顿:“只要秦安不愿意就行了。” 言外之意,今日这事她苏柒管定了! 秦安一愣,看向苏柒的眼神闪烁不已,但不知心中是何番滋味。 到底是他欠她的? 还是真能彻底两清? 他不知道....... 但此话令杨二夫人脸色瞬间难看到极致。 这女人,摆明是要护住秦安! “秦安!” 她忍着气怒低斥:“今天我女儿的脸是你弄伤的,你要负责任!” 秦安嗤笑:“若不是杨三小姐一心寻死,为了救她一命,我怎会伤了她?” 杨彩荣似被抓到了软肋,闻言此话更是缩在杨二夫人怀里抽泣不已,泣不成声。 杨二夫人心疼坏了,但见秦安如此油盐不进,顿时差点吐血。 “你——” 偏偏这句话还无从辩驳。 只能咽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威胁道: “秦安,你以为今日之事国公府当真不知晓?若不是得了你娘和父亲的允许,我岂敢强行让你与彩荣做实夫妻之事。” “就算今日苏小姐帮了你,但只要你回到国公府,你觉得还有人插手你们国公家事?” “今日,我杨家便将狠话放在这里。” “你们国公府已经应下这门婚事,即使是你秦安今日不娶,他日必娶。我倒要看看,国公爷的决定,即使是顺安侯府的侯爷来了,岂敢不顾及颜面插手他府家事。” 闻言此话,秦安虽面色依旧毫无波澜,但内心却苦涩不已。 虽早就知晓这一切得到了国公夫妇的默许。 但从对方口中亲耳听见,还是忍不住心口一阵抽痛。 这便是他们口口声声说为了他好,为何他着想。 为了裴焕,为了不让他得势。 不惜将这么一个女人强塞给他。 当真是物尽其用! 那莫怪他无情了...... “我为何不敢?” 苏柒并未察觉秦安眼底闪过一抹阴鸷,瞧着面前狂傲之人微微勾唇,眸中浮现冰霜: “杨二夫人还真是老糊涂了,我苏柒本就是裴国公府未过门的嫡长媳,是秦安未来的弟媳,怎不能插手了国公府家事?” “你......” 杨二夫人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居然忘记了这茬。 苏柒本就与裴世子有婚约...... 这个该死的贱蹄子! 虽气急败坏,却又拿苏柒毫无办法。 最终,她恶狠狠的瞪了秦安一眼。 这笔账,她记下了! 最终忍了下来。 “你给我等着!即使你今日回去,国公爷定不会放过你这逆子!” 撂下这句话,她扶着精神不济且满身鲜血的女儿匆匆而去。 待杨二夫人母女一走,苏柒顿时松了口气。 刚刚,她其实是装腔作势。 若此事当真闹到国公爷面前,她亦没有资格去插手秦安的婚事。 且,她是最不应该插手的那个。 皆是,不仅是国公府上下人对她多有指责,就连她的父亲定会对她失望至极。 但为了秦安,今日之举她忍不住,也咽不下。 为何国公府这般容不下秦安。 难道是最近自己对裴焕不冷不热,让他们感到危机了? 所以,才会有今日之事...... 第168章 他们二人,终究是殊途陌路 她愧疚地看了一旁的秦安一眼,见他神色严肃。 心底略感忧伤。 他这是怪自己? 不等她胡思乱想,秦安开口了: “苏小姐,今日之事秦安甚是感激。但还是要提醒苏小姐,裴世子近来心绪不佳,莫忘了前去看望一二。” 苏柒怔住。 秦安这话是在提醒她。 莫要忘了自己与裴焕之间还有婚约。 亦是怪她。 这一切因果,皆是她冷落了裴焕,国公府才会如此极端的将他秦安推入火坑吗? 若非三年前那事,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比现在更亲密几分...... 她心尖刺痛,垂下眸,语带歉意道: “我省的,让秦世子受累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轻得像是羽毛飘过。 但却让秦安的心脏猛地跳动。 他抬头看着她纤细的身姿微微颤了颤,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言过了。 虽不知道苏柒对裴焕之间是否有真情,但三年前她为了裴焕抛弃自己是真。 不管如何。 他们二人,终究是殊途陌路。 秦安看着她,目光复杂难辨。 片刻。 他缓慢开口:“我们走吧。” 秦安扒起地上的断匕,转身解开被五花大绑的五竹,三人这才离开了杨尚书府。 不远处,一道风姿绰约的身影立于廊檐之下。 目光幽深复杂的注视着亭内那一幕,久久不语。 良久。 她才转身离去,跟在了苏柒身后。 而另一边,杨彩荣脸上的伤得到了处理,杨二夫人仍不解气。 “这个小贱人!” 她咬牙切齿,愤恨的诅咒:“早晚要收拾了她。” “娘!您别气,顺安侯府我们得罪不起。” 杨彩荣泪珠滚动,娇弱委屈:“且说,女儿也不愿嫁给秦安那个贱奴,要不还是......” “不行!你如今是何等处境难道还不清楚吗?” 杨二夫人沉声打断她:“再说,你当真甘心就这样被毁了一生?长宁伯府那位腌臜货,你就休在妄想了!如今只要你嫁进国公府,你还怕日后没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杨彩荣浑身发抖。 “可......可是女儿怕啊。” 她哽咽:“万一秦安比郑世子还要无情,那我岂不是.......” “呸!” 杨二夫人唾了一口:“秦安若不得这国公府世子的头衔,定会听命于国公爷。你且放心,他定会迎娶你的!” “可是.......” 杨彩荣还想挣扎,却被杨二夫人狠狠一巴掌甩在背上。 “你给我闭嘴!” 杨二夫人厉喝:“你是想让杨家因为你的愚蠢毁了不成?” 杨彩荣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只是太喜欢郑逸风。 哪怕知道他不爱她,可她也不介意。 反正他迟早会娶妻生子,当个妾甚至卑微的当个填房也愿意。 但母亲死活不允许。 最重要的是,郑逸风根本没有纳她的意思。 见女儿不成器地只知道哭,杨二夫人更气了,指着她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的嘶吼: “我们二房本就被大房压着喘不上气,整日看她们趾高气昂的嘴脸,娘为了你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如今你若再寻不得一门好夫家,日后谁还肯为咱们娘俩撑腰?” 越想越气,再次咬牙警告女儿: “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休想再插手!我绝不会答应退掉婚事!” 杨彩荣哭得梨花带雨:“可.......可女儿都这样了,您忍心吗......” 杨二夫人沉吟片刻,终究是不愿女儿后半生被毁。 “不行,我再找个机会催促国公爷定下此事......” ........ 秦安出了尚书府,便与苏柒告了别。 虽他能平安无事地从尚书府出来,但知晓此事还未完。 杨彩荣被毁容一事,定会传进国公夫妇耳里。 那他们定会给尚书府一个面子,逼迫他迎娶杨彩荣。 即使杨彩荣一事平息了下来,便还是会有第二个杨彩荣出来。 归根其究。 是国公夫妇认为是他挡了裴焕的路。 那么,只有他彻底摆脱了国公府,他们便不能再因此左右他。 但是,祖父该怎么办。 祖父身体每日愈下状况堪忧,若是再遭逢什么打击,恐怕祖父熬不过月余! 若他执意与国公府撕破脸。 祖父恐怕会支撑不下去。 想到这,秦安刚跨进端云院的脚步顿住,脑海中浮现出萧云绾的面孔。 她...... 似乎是有法子能彻底断了国公府这些人的念想。 “世子,怎么了?” 见他驻足,五竹询问。 秦安收敛思绪,摇摇头。 算了。 这女人他亦招惹不起。 “若国公夫人前来,便说我.......” “世子,国公爷让小的们请您去一趟前厅。” 端云院外,站着五六位身强体壮的侍卫,肃脸禀报。 秦安眉宇紧蹙,转身看去。 这仗势,怕他跑了不成? 这是要逼他做决定了。 “何事?” 领头的侍卫恭敬开口:“小的并不知。” 秦安犹豫片刻,心头沉沉,迈步往前厅走去。 前厅中,国公裴景恒坐在主位,神色威严。 而国公夫人则双眼通红地坐在侧首。 裴钰和裴焕面露沉色的坐在下首。 而她们对面,正坐着两名宾客。 一名穿墨青色官袍的老者他认识,乃是朝堂上颇为倚仗的尚书令杨忠义。 而另一名则身材瘦削,面色阴郁,正双目含恨的盯着正走来的秦安。 正是尚书令嫡长子杨轩熠,杨彩荣的大哥。 秦安踏入前厅,裴景恒正与杨忠义严肃商讨。 见他来了,便暂停了交谈。 顿时,厅内六人凌厉的目光,全部落在秦安一人身上。 他依旧面色漠然,站在几人面前沈默不语。 因他知晓,不论他待会儿说什么,都会得到一阵呵斥和辱骂。 果然。 裴景恒见秦安如此没有礼数,见了父亲娘不礼,更是见了尚书令毫无敬重。 他当即怒拍矮几,竖目呵斥: “逆子,你可知今日做了何等糊涂事?!” 本以为秦安接受了与杨尚书府的婚事。 却不曾想。 这逆子不仅退婚,还误毁了杨家三小姐的容貌。 若不是杨尚书携子前来府中讨要个说法,他们还被蒙在鼓里。 简直是岂有此理。 秦安冷笑。 他淡淡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杨忠义身上,拱手作揖道:“尚书大人,秦安今日所作所为确实鲁莽,但我并非故意为之。” 第169章 怕不是一段笑话 闻言,杨忠义冷哼。 “哦?此话怎讲?” 秦安直起身,朗声道:“此桩婚事,本就是你们杨府故意隐瞒杨三小姐与郑世子之间的丑闻,想让我娶了她保住其名节。” “我不愿,你们便使用下三滥手段逼我就范。” 说这话时,他特意扫了一眼国公夫人。 果然,两人面色僵硬,十分难看。 秦安摇头嗤笑,又继续道: “再说,杨三小姐为何会毁容,想必杨尚书心中有数。这么算下来,你们尚书府还得感谢我才对,毕竟是我挽救了杨三小姐一命。” “你胡扯什么!” 这种揭穿老底,不给丝毫颜面的话,杨忠义勃然变色。 秦安依旧淡然,不卑不亢拱手:“杨大人,还请明查。” 他就不信。 身为朝廷命官,当真敢颠倒黑白不成! 若真如此传出去,岂能服众。 这是拿名声来压杨忠义! 见杨忠义被气的面红耳赤,裴景恒彻底面子挂不住了。 当即冷哼:“孽障,还不快跪下向尚书大人赔罪!” 秦安抿唇,拒不认错。 裴焕和裴钰对视皱眉,虽想责备秦安几句,但没有她们说话的份。 国公夫人见状,心情颇为复杂。 不知维护秦安,还是该给尚书府一个交代。 思来想去。 还是不能丢了国公府的颜面。 她捏着帕子,眼角隐隐有水光闪烁。 “安儿,此事,你理当给杨府一个交代。要不,你便应下与杨三小姐的婚事,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秦安闻言内心讽刺不已。 一段佳话? 呵呵。 怕不是一段笑话吧。 而国公夫妇夫妇的态度,秦安已经明了。 即使知晓杨彩荣名节已毁,还是一味逼迫他迎娶。 既如此。 又何须假惺惺的维护国公府的颜面。 他直接无视了国公夫人,淡淡瞥向杨忠义: “杨大人,秦安怒难从命。” “你不愿?” 杨忠义嗤笑一声:“秦安啊秦安,你当真以为我们尚书府瞧得上你,若不是看在国公爷的面上,我们杨家岂会低嫁!” 显然杨忠义被气昏了头,失去了理智。 ‘低嫁’二字无疑是贬低了国公府。 裴氏四人闻言虽不悦,但还是忍了下来。 谁叫是秦安伤人在先。 况且,只有秦安成了婚,裴焕与苏柒的婚事便无人威胁。 因此,她们四人将受辱的恶气,全部强加在秦安身上,朝他死死瞪去。 却见秦安不语,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杨忠义见状讥讽的继续道:“你敢承认,本官女儿的脸是你的匕首所伤。” “是。” 秦安坦荡承认。 “混账!” 杨忠义陡然拔高了音量,怒目圆睁: “你竟敢私藏利刃进我尚书府,你意图何谋?” 好一个欲加之罪。 不过,这点确实是秦安理亏。 谁前去他人府中拜访,身上还藏有利刃。 这无疑是挑衅对方,也是藐视对方。 这样的举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别的。 但是,他并未解释。 秦安抬眸望向他,目光坚毅而清冽。 “尚书大人,秦安自幼学武,习惯随身带利刃防身。今日之事,确是我行事欠妥,还望大人恕罪!” “你!” 杨忠义怒火攻心,扬手便要打下去。 “够了!” 裴景恒喝止,看向秦安的目光带了几分探究。 虽知晓这逆子藏有利刃,但没想到居然随身携带。 而杨忠义却不管这些,指着秦安鼻子怒骂: “你好大的胆子!连朝廷命官的女儿都敢暗害!” “秦安,你可知罪?” 一直沉默的杨轩熠冷冷开腔,质问的语调里满是愤懑,甚至带着一丝怨毒:“你毁了了我三妹容貌,如今她日后的亲事定是毁了,你必须负责!” “不然的话,我绝不放过你!” 之前这小子背后有昭阳公主萧云霓撑腰,他不敢得罪。 如今昭阳公主死了,秦安已不是大庆未来驸马。 他自然敢挺直腰板找其替妹妹要个说法! 至于那长宁伯府,她们尚书府得罪不起...... 秦安怎会不知道他的龌蹉心思,轻蔑勾唇: “杨公子莫急。” 他慢悠悠开口,眸中划过一抹锐芒:“我自然会对此事负责。” “只是......” 他微眯眸,望着杨家父子,意味深长: “我不需要一个身世不清白的女子做妻子。” 不清白! 杨忠义登时涨红了脸。 “你说谁是不清白!” 杨轩熠正是猛地起身指着秦安,咬牙切齿: “秦安,你休要在这里毁我三妹的名节!” “秦安,休要放肆!” 连同裴景恒也随之厉声威吓:“杨三小姐贤良淑德,岂能容你如此诋毁!” 国公夫人、裴钰和裴焕面面相觑,始终没有帮腔的意思。 一副他秦安今日不屈服,休要离开这里模样。 更是认准了。 秦安为了这世子头衔,最终屈服。 但是—— 秦安抬眸,目光冷静的看着满室的人: “杨大人,你觉得,若我秦安不再与国公府有任何关系,你还愿意让你的女儿嫁给我这个身份低微的普通人吗?” 这是他们尚书府唯一能瞧上的东西。 这小子居然敢真与国公府决裂不成? 杨忠义脸上闪过慌乱,旋即镇定下来。 “休要狡辩!” “你若真舍得放弃国公养子的身份,为何迟迟不肯离开国公府。” 本惊愕的裴氏四人,听了此番话后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秦安太危险,太多不定因素。 所以,必须要捆绑在国公府才行。 尤其是裴焕。 他虽想赶走秦安,但知晓对方倘若真没了国公府的束缚,便能肆无忌惮的去苏柒面前挑拨离间。 那他与苏柒的婚事,照样岌岌可危。 所以,秦安必须要在他们的掌控中活着...... 而她们的反应,全部落入秦安眼底。 他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眸底的嘲弄。 国公府与斗奴场有何区别。 一个被视为玩物用命去厮杀,一个被当做棋子谋取利益。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杨忠义恼羞成怒,怒拍桌子起身: “好,既然你铁了心不肯娶,我们也不勉强你。只要你今日自毁容貌赔罪,本官便既往不咎!” 闻言,秦安眸子微眯。 “自毁容貌?” 第170章 今日本公主替你做主 “呵呵,你这是不敢?” 杨轩熠阴阳怪气的开口,顺势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丢在秦安脚下:“若不敢,还是识趣地乖乖迎娶我三妹,否则,本公子定会让你后悔!” “等等!” 国公夫妇即使再铁石心肠,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即使秦安误手毁了杨彩荣的脸,但也不允许有人当真不顾国公府的颜面。 但两人看向杨忠义的脸色却带着几分歉然。 “杨老哥,这次是犬子不对,但你若是执意毁了他的容貌,那三丫头的脸也不能马上痊愈。” 裴景恒连忙起身上前劝解:“况且,我们会花重金前往百草崖购买药膏为三丫头治好脸伤,不久后定会恢复如初。” 国公夫人也起身,堆着笑安抚: “就是啊杨大人,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再说了,你毁了安儿的容貌也于事无补,你总不能当真看着三丫头后半生无人敢娶吧?” 话中的暗示,杨忠义岂会听不出来。 杨彩荣本就已成了破鞋,若是换作其他人家谁愿意接纳? 就是用他尚书令的官威去强伯,但他也做出来这种丢老脸的事来。 况且,这次是国公府自己主动应下的婚事。 他必须要抓牢才行。 要不然,此等丑闻杨传了出去,岂不是沦为了全京城的笑话了。 他深吸一口气,终究是妥协了。 “那好吧,只要这小子愿意......” 秦安却不愿,捡起脚边的匕首把玩起来。 “秦安自愿毁容,抵偿杨三小姐之过。” 话音刚落,杨尚书怒极反笑: “低偿?好一句自愿补偿。” 他怒极攻心,咳嗽起来,一张苍白的老脸涨得通红。 杨轩熠连忙上前替他抚背,担忧道:“父亲!” 杨忠义止住咳嗽,满腔怒火烧得理智全失。 他豁然起身,怒瞪秦安: “我杨忠义从不求人,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由不得你了!” 秦安神色淡淡,并不惧怕。 哪怕杨忠义贵为尚书,也断然不敢拿颜面冒险。 “父亲,您别生气!” 杨轩熠眉宇间闪烁着兴奋之色,倒是立刻逼迫他自残:“秦安,你今天要么毁了容貌,要么答应迎娶我三妹。二选一,自己选吧!” 他赌—— 秦安不敢! 秦安神情漠然地将锋利的匕首抵在左脸颊上,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害怕一般。 只是嘴角噙着讥讽。 似乎在嘲笑对方赌错了。 杨轩熠勃然大怒:“不知廉耻,果然是贱奴出身!” 这时,裴氏四人才知晓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预料。 没想到秦安当真为了不娶杨彩荣,宁愿自毁容貌。 国公夫妇和裴钰连忙上前劝住。 “安儿,赶紧把刀放下,可别吓娘啊。” “逆子,休要再胡闹下去!” “秦安,你以为毁了容就能不对杨三小姐负责了吗?你别傻了,能与尚书府结为姻亲可是你的福气,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只有裴焕,站在一旁抿唇不语,虽面带焦急。 但眼底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还是被秦安给捕捉到。 他低声嗤笑,扫了一眼假惺惺的裴氏四人: “今日我与他们做了了断,待会儿便是你们了。” “你......” 不容他们理解后半句话的含义,裴景恒勃然变色:“秦安赶快放下......” 他神情焦急,试图阻拦,但是已经晚了。 秦安握着手柄的手,已经用力往下压了下去,只要带动锋刃划过。 他的左脸颊。 便皮开肉绽,深可见白骨。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秦安猛然觉得握着刀柄的手背被银针击中穴位,顿时整个手腕麻痹无力。 哐当一声,匕首从他掌中脱落掉在地上。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喧哗。 紧跟着,一道熟悉的嗓音传进众人耳朵。 “哟,好一出逼良为娼的戏码呀。” 这声音....... 裴氏四人齐刷刷的朝着门外望去。 却只见一身粉衣华裳的女子迈步进来,精致的眉眼含着浅笑,美丽绝伦。 正款款迈步进了前厅。 赫然便是承阳公主萧云绾。 秦安眸光骤缩。 他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出现在这里。 “拜见公主。” 众人收敛心绪,拱手行礼。 萧云绾颔首,目光掠过众人,最后停留在秦安被锋刃压出红印记脸上。 “秦安,你怎如此不爱惜这张俊俏的容颜呢?若是被毁,本公主岂不是要伤心极了。” 她的声音带着娇嗔,还有一丝明晃晃的暧昧。 秦安听了颇为无奈,但没有与她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眯眼质问:“公主,你为何来此?” 难道是他身边的眼线,将今日之事偷偷汇报给了她? 不对。 今日知晓此事的人,只有他与五竹。 至于裴氏几人知晓,定不会蠢得去通知萧云绾。 而苏柒,她与萧云绾之间本就不合。 那么,便之后今日跟在他身后的五竹..... 但五竹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一直没时间离开,又是如何通知这女人前来....... 秦安脑海中思绪翻涌,但脸上依旧平静无波。 萧云绾却是一副无辜的模样:“本公主只是恰巧路过。” 路过? 众人怀疑地盯着她,显然不信。 萧云绾也不辩解,只是笑吟吟地走近。 直至走到秦安跟前,才轻柔地抬起素手,摸了摸秦安的左脸颊。 “你放心,今日本公主替你做主。” 她温软的声音像是羽毛拂过心尖。 秦安怔愣住了。 难道,这便是昨日她所言。 让他配合她作戏吗? “谢公主。” 秦安飞快思忖片刻,随即低头配合。 这一幕,令裴氏四人惊愕不已。 同时心中大叫不妙! 但无人敢发出任何质疑声,只能咬牙瞧着。 萧云绾见状,满意点头。 她收回手指,转身看向杨忠义,冷冰冰地质问: “杨尚书,你当真要在这里得理不饶人,强迫秦世子迎娶杨三小姐不可?” 杨忠义脸色微变,忙道:“臣不敢,臣只是想让秦世子认清楚现实。” 萧云绾扬眉:“哦?现实是什么?” 她语调悠闲自在,甚至隐约透着些许揶揄:“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本公主,是杨三小姐与他人有染后惨遭抛弃,这才着急让秦世子接下这么个烂摊子?” 第171章 自然是与裴国公府断绝关系 这话让屋里的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显然这萧云绾知晓杨彩荣与长宁伯府郑世子的丑事。 更讽刺的是。 这萧云绾还是郑世子的未婚妻! 这事论到底,还是他们尚书府无颜见这承阳公主。 裴氏四人面露异色,纷纷望向杨忠义父子。 杨忠义父子心中一突。 杨轩熠本就是个仗势欺人的主,见来的是大庆现仅剩下的公主,那还敢有胆量去叫嚣,乖的跟个孙子似的,缩在父亲身后。 杨忠义虽也畏惧,但还是忙否认: “公主误会了,本官的女儿并未与他人有染,这......这全是秦世子为了拒婚,而胡口乱编诋毁本官的女儿。” “那便奇怪了。” 萧云绾歪着头,慢条斯理地捋着鬓角垂落的碎发:“既然是杨三小姐无辜,秦世子不愿娶,你们为何要咄咄相逼?” 轻飘飘一句反问,令杨家父子和裴氏四口脸上难堪至极,哑口无言。 虽说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皆由家中长辈做主。 但而不至于闹到血流成河的地步。 更况且,还是迎娶一个尚书的庶女。 这传出去,任谁不会怀疑这背后另有隐情。 “我,我们杨家的家务事,轮不到公主插手。” 杨忠义憋着老脸通红,但态度很硬气。 他原本还打算退让一步,毕竟对方是堂堂公主。 但现在,秦安让三丫头毁了容,还想要毁掉一辈子。 他绝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哦?” 萧云绾挑高了眉梢,似笑非笑地睨视着他:“那若本公主非要管呢?” 说罢,她径直来到秦安身侧,挽住他的胳膊,笑吟吟地道。 “秦世子,你可不能因为他人狗仗人势而毁了自己的一辈子。本公主可舍不得让这么英俊潇洒的你,毁了容貌呢。” 她一副为了秦安着想的模样。 秦安抿唇不语,但未推开这女人的亲昵。 裴氏四人见状心头百般不是滋味。 显然今日这萧云绾是特意来替秦安撑腰的。 裴焕更是嫉妒红了眼,广袖下的双手紧攥成拳,因用力指节泛白。 为何秦安的命这般好。 之前是昭阳公主,现又来一个承阳公主。 而他,只想要一个苏柒。 但迟迟得不到...... 比他脸色还要难看的杨忠义,此时脸黑如锅底,却仍硬撑道: “秦安忤逆不孝、拒婚抗命不尊,本官自然要替国公爷惩戒他。” 秦安听笑了,萧云绾看了他一眼,这才挑眉看向杨忠义: “那本公主昨日亲眼见,杨三小姐与本公主未婚夫同在醉芳楼正在拉扯不清,还听闻杨三小姐逼问郑世子为何不愿娶她,还说人已给了郑世子。” “哎哟,难不成是本公主眼瞎耳聋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玩味和揶揄。 这铁板钉钉的事了。 即使他们在狡辩,也显得苍白无力。 裴景恒不知在生谁的气,朝身旁的夫人低沉一哼,表示不满。 国公夫人闻声,想替自己开脱几句,却被裴景恒一记风眼给瞪咽了回去。 这场合乱说话,无疑是找死。 裴钰也无能为力,只能站在不知在发什么愣的裴焕身边,祈祷公主赶紧离去。 眼见国公府无人帮衬,杨忠义咬牙皱眉: “公主此言何意?” 萧云绾微笑,眸子里闪着狡黠的亮光: “倘若杨三小姐当真倾慕郑世子,本公主倒是愿意牵个头,让郑世子先纳了杨三小姐可好。” “毕竟杨尚书你的女儿,可比本公主年轻多了,啧啧......” 她摇着头啧啧叹息。 裴氏四口和杨家父子俩脸色剧烈变幻。 若萧云绾真做出此事,尚书府不仅颜面尽失,更甚是得罪了长宁伯府。 若是那郑逸风一开始有意纳了杨彩荣,杨二夫人也不会如此心急得将人往裴国公府推。 虽一开始是杨忠义不同意此等做法。 但奈何在二夫人一直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且所言有几分道理。 最终在尚书府颜面和他官途不受影响,他答应了此事。 这才带着儿子前来讨要说法。 奈何,秦安这小子油盐不进! 眼下,更是有承阳公主出面搅局。 杨忠义即使心中再也不敢,饶也不敢与公主碰硬。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挤出勉强的笑: “既然如此,此事就此作罢。” 说完,杨家父子匆匆离去。 萧云绾没有继续发难。 她看向秦安,勾唇浅笑:“杨大人都走了,你该如何感谢我呢。” 直接无视了,两人身后还有四个闲人正在瞧着。 秦安默了默,忽然松开抽出被她抱住的手臂。 “谁通知你来的?” 他的声音冷淡。 萧云绾笑眯眯地避而不答: “本公主怕你被欺负。” 她仰头望着眉宇紧拧的男人,眨巴着水灵灵的杏眸,神采奕奕: “你可别忘了,我们昨日说过什么。” 秦安眸子瞬间黯淡下来。 配合她演戏。 即使他不愿,这女人也会自己硬拉着他一起。 罢了。 懒得跟她讲理了。 现在他还有最重要的是与裴景恒做个了断。 “公主若无事,请回吧。今日之事秦安铭记,改日请公主喝茶。” 见秦安主动约她,且心事重重的模样。 萧云绾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她点头:“嗯,本公主等你的消息哟。” 临行前,忍不住冲秦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仿佛刚才那番话根本不是她说的。 目送萧云绾的背影远去后。 秦安才转身,冷脸目寒地看向脸色各异的裴氏四人。 最后,将目光落在四人中间的裴景恒身上。 “裴国公,现在该轮到我们做个了断了。” 四人脸色又变了变。 不明白秦安所谓何意。 “逆子,你想做什么?” 裴景恒双拳紧握,厉声呵斥。 秦安冷笑:“自然是与裴国公府断绝关系,从此,我秦安不再与你们裴氏有任何瓜葛。” 换句话便是。 秦安与裴景恒断绝父子关系。 虽两人是无血缘关系,毕竟相处十七载,亲情哪说断就断。 况且,他们不愿意! 裴景恒和夫人对视一凝,同时表态。 “休想,没有为父的命令,你秦安永远是我裴景恒的儿子!” “是啊安儿,你怎么说出如此伤娘心窝子的话来呢?即使你不是娘和父亲亲骨肉,但娘和你父亲一直都把你当亲儿子对待啊!” 第172章 老国公快不行了 一旁的裴钰更是听不下去,指着秦安的鼻子破口大骂: “好你个白眼狼,我们国公府养育你成人,现如今你翅膀硬了就想摆脱我们。” “哼,没有我们的准许,你休想离开国公府!” 她虽心中对秦安所为种种颇为不满,甚至心怀怨恨。 但做了秦安十七载的阿姐。 她内心还是不愿秦安狠心的与她们断绝关系。 面对这三人的态度,秦安依旧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在乎他们的想法。 只是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今日,我心意已决。” “你——” 裴钰气结,怒极反笑。 “你以为国公府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她眼底浮现浓厚的讥讽之色。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离开国公府半步,我定叫你身败名裂!” 秦安眸色骤然一暗,浑身散发出阴冷骇人的杀伐之气。 他盯着裴钰,眼睛微微眯起,周身气压陡降,像是随时能择人而噬的恶兽。 裴钰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 秦安缓慢而坚决地抬起手。 “你、你竟要打阿姐?!” 裴钰惊恐大喊,伸手捂住了脸颊。 “孽障!你敢!!!” 裴景恒大怒,国公夫人更是将女儿护在怀里,顿时泪珠滚滚: “安儿,你这是要干什么,钰儿可是你阿姐啊!” 秦安眸色冰冷的收回手掌,刚刚确实有些气上头,没忍住想要教训一下裴钰。 他深吸一口气,扫了一眼裴氏四人: “今日这亲,在你们逼我迎娶杨彩荣时,我秦安便断定了。稍后我会写好断亲书,还请裴国公莫要逼我做出无情之事来。” “你——” 国公夫妇脸色皆是一白,万万没料到秦安竟会如此果决。 秦安不欲与他们纠缠,拱手作揖:“告辞。” 说完,径直离开前厅。 “混账东西,你简直岂有此理!” 裴景恒气得跳脚:“来人,给我抓住他!” 他一声吩咐,门外立刻涌入数个高大健壮的侍卫。 他们纷纷围拢过来,将秦安团团围住,虎视眈眈。 秦安却恍若未觉,平静地扫视他们一圈,冷声问道:“国公爷可是要动粗?” 裴景恒冷声道:“废话少说!来人!拿下!” 几位侍卫闻言,立即扑了上去。 “莫要动手!” 一直看戏的裴焕突然出声制止,连忙来到裴景恒身前低声劝道: “父亲,阿兄现在只是一时气头上。不若让他在院中清净几天,等他想明白了,自然会来向您和娘赔罪。” 见母亲、父亲和阿姐都不舍秦安与她们决裂,他心中嫉妒又苦涩。 但他也知晓 只有自己乖巧懂事,才能在他们眼中将秦安比下去。 他才咬着牙,说出如此一番懂事的话来。 果然。 此话一出,裴景恒和国公夫人这才情绪缓和了些许。 裴钰却还是气。 自是气秦安作为兄长,为何没有弟弟裴焕这般贴心孝顺。 “阿焕,咱们不管他,让他走!” 她气呼呼地道:“他爱去哪儿去哪儿!” 秦安冷漠地看着他们,一字一顿:“我秦安,早在被丢进斗奴场之时,便与裴国公府恩断义绝,再无干系!” 说完,他拂袖而去。 留下四人呆立原地。 他不再留恋这份父子亲情,亦不想再与他们虚与委蛇。 “秦安,你给我回来!” 裴景恒厉喝。 然而秦安脚步丝毫不停。 国公夫人看着秦安离开的身影,眼眶泛红,喃喃着: “钰儿,你快去追啊,快去挽留啊!” 她声音颤抖,语调带着哭腔:“毕竟养了十七载,岂能说断亲就断亲了啊!” 更是哭得整个人瘫软在裴焕怀中,裴焕心中更不是滋味,没想到秦安在娘心中地位如此之深。 “够了!” 裴景恒却沉声道:“你俩送娘先回房!” 裴钰张张嘴,终究不敢违抗父命,只得忿忿地与裴焕送母亲回院中。 裴景恒望着秦安远去的方向,久久沉默。 另一边,秦安回到房中,径直来到桌案前。 他取过毛笔,提起衣袖,沾染墨汁,龙飞凤舞地写好了断亲书。 五竹见世子当真存了断亲的念头,心中五味陈杂。 不知是该替世子感到开心,还是不舍世子因此离开回国公府。 那他和六耳又该怎办? 他俩的奴籍还在国公府。 即使想跟着世子一同离去,也无能为力。 他看向秦安,还是难过地询问: “世子,您当真要与国公断绝父子关系?” 秦安放下笔,看向五竹,认真而坚持: “五竹,你应该清楚,国公府容不下我。” 他的性格本就冷硬倔强。 既已下定决心,便绝不会改变。 五竹垂首,叹息一声。 老国公素来疼宠世子。 而今世子要离开国公府,怕是会让老国公伤心。 秦安看了眼桌案上的断亲书,又看向情绪低落的五竹。 他不傻。 五竹是想同他一起离开国公府。 他绕过桌案,来到五竹身前,一手搭在对方肩头上: “你放心,若是你和六耳真心想跟随我,我离开国公府定会带上你们俩。” 五竹闻言,眼睛一亮:“当真?” 他和六耳都是孤儿,从小无家可归。 后来被国公府买下,这才有幸跟在世子身旁。 如果能跟长久跟在世子身边,他们求之不得! 秦安点头,正色道: “不过.......” 他顿了顿,眉峰轻蹙: “就是不知,他们是否愿意将你们的奴籍......” 这时,六耳神色匆匆地跑进来,哽咽喊道: “世子,世子大事不好了,老国公他.......他快不行了!” 秦安猛然睁圆双眼,眼底掠过一抹焦急。 他顾不上其它,立即朝福寿院跑去。 福寿院中一片慌乱。 裴景恒跪倒在床榻前,悲痛哭泣:“父亲!” 国公夫人早已哭成泪人,靠在裴焕怀中呜呜咽咽, 裴焕虽被悲伤。 但那挂着泪水的双眼闪躲不已,不敢直视任何人。 裴钰则守在床榻旁看着昏迷不醒的老国公,满目哀切。 秦安疾步赶至床前,见祖父脸色惨白的闭着眼躺在那里。 不由紧握拳头,心底升起阵阵酸涩。 他闭了闭眼,努力抑制着翻涌的思绪,弯腰蹲在床沿。 “祖父......” 老国公虽气若游丝,但听到儿孙声音,他缓缓睁开眼,勉强支撑坐了起来。 看到一屋子的人,目光一转,落在秦安身上。 “安,安儿,来祖父身边.......” 第173章 要裴焕以命抵命! 他吃力地招呼道,目光殷殷。 秦安微怔。 他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挪到老国公床边跪下。 老国公欣慰地笑了笑,伸手抚摸他的脑袋。 “安儿,祖父能在闭眼前见到你......很满足。你记住,祖父以你为傲!” 秦安双眼通红的低下了头,紧紧握住祖父枯槁不堪的手,不敢相信祖父真要舍他而去。 “祖父,你,你一定会没事的......” 千言万语,只希望祖父挺过这一劫。 老国公苍凉地笑了笑。 “祖父年纪大了,活不了多久......只希望,安儿能如愿离开国公府,与他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彻底断亲!” 最后半句话,硬是艰难的攒着劲,从牙缝里挤出来。 此话说得他难过,即心疼。 难怪裴国公府上下皆是白眼狼,心疼秦安在这里受了不少苦难。 秦安闻言却一怔,祖父怎会知晓他要与裴景恒断亲离开国公府。 一般府内闹出任何动静,皆会隐瞒住福寿院,不让祖父听了难过引发病情加重。 莫非是....... 他看向一旁哭红眼的孟管家,随即又扫了一眼屋内的裴氏四口人。 最后,目光落在一直垂首不敢直视他的裴焕身上。 秦安松开祖父的手,起身朝裴焕冲去: “是你!是你故意让祖父得知我与国公断亲的消息对不对?” 他一把揪住裴焕胸襟,面目狰狞: “说,到底是不是?!” “秦安,你,你要干嘛!快放开阿焕!” “安儿,莫要冲动啊!” 裴钰和国公夫人见状连忙护着裴焕。 但两人终究力量悬殊,根本掰扯不开秦安的牢牢抓住裴焕的手。 裴焕早已被他吓得瑟缩了下,却梗着脖子不肯承认。 “阿兄,你误会我了.......” 他面露委屈和恐惧:“是府中家奴偷听到我们在前厅的谈话,这才无意传到了祖父耳里,令祖父情绪激动.......” 不等裴焕辩解完,孟管家忍不住冷斥: “二世子,你可敢说,那位跑来福寿院多舌的家奴不是来自你院中?!” 若不是这居心叵测的竖子。 老国公岂会情绪激动,恶化了病情。 怕不是顾忌裴景恒是这一府之主,他早就想一巴掌扇了上去。 裴焕却还在极力否认:“不,不,不是我......” “混账东西!” 秦安气得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裴焕捂着脸颊,惊愕瞪大双眼。 秦安打了他。 连同裴钰和国公夫人都未意料秦安会来这么一出,呆愣在原地。 秦安却并未罢休,反手就要继续打他,被裴景恒拦住: “秦安,这里可是国公府,岂能容你放肆!” 他死死攥住秦安的胳膊,阻止他继续殴打裴焕。 秦安愤愤收回手,恶狠狠瞪着他们。 若非国公夫人和裴钰挡在前面,裴焕恐怕早已挨了两巴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暴躁。 “好,很好。既然你们如此维护,那咱们现在就去衙门报官,请京兆尹判罪!” 秦安怒指裴焕,厉喝道。 “什么!你疯啦!” 秦安的话,像是炸弹似的,令所有人都懵逼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裴景恒皱眉呵斥,但也痛心:“祖父病危,跟焕儿无关。明明是你祖父他身子每日愈下,才会.......走到如此地步!” 即使知晓此次是裴焕有错在先。 却不想家丑外扬,闹得全京城看国公府的笑话。 更况且。 父亲的身子衰败,裴焕这事本就不是主要原因...... “不错。” 裴钰也劝附和:“秦安,你休要在这里仗着祖父宠爱,趁机在这里报复阿焕!” 她说着,又凑近裴焕身前几分,皆是维护之意: “只要有我裴钰的一天,你休要欺负阿焕一根手指头!” 国公夫人早已哭成泪人,紧紧抱着裴焕泣不成声。 这一天内发生的事太多了,让她险些承受不住。 若非一心护着儿子,恐怕早就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上。 看着眼前铁了心要维护裴焕的几人,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老国公,艰涩地扯了扯苍白的双唇,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他一点不心疼裴焕挨打。 反倒是觉得应该的。 只是心疼秦安孤立无援,偌大的国公府竟无一人帮他。 此刻才正真瞧清。 原来,这便是秦安一直以来在国公府的现状。 难怪他的安儿,要与国公府恩断义绝。 他那双逐渐失去光彩的老眼,紧紧盯着秦安单薄且挺拔的背脊,闪着不舍和心疼。 秦安此时满腔怒火,根本没留意身后有双眼睛一直在为自己难过。 若是今日不让裴焕付出代价,他心怎能难安。 他盯着裴焕的眼底,闪着骇人的杀意: “今日若祖父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裴焕以命抵命!” 裴钰见秦安竟如此倔强,登时急了: “秦安,你敢!你若要他的命,我便要了你的命!” 国公夫人更是急得险些晕厥,拽着裴焕不肯松手。 她含着泪劝道:“安儿,你别胡闹了,你祖父他刚刚才醒来,你不要再惹他生气了好吗?” “孽障,莫要逼为父!” 裴景见状便厉声警告。 “不行!” 秦安却斩钉截铁地拒绝众人,毫不留情地上前拽人。 “阿兄,我知你怨我、恨我,我全部都明白。” 裴焕忽然鼓起勇气,红着眼咬着牙地看着秦安: “但弟弟是怕阿兄你真要与父亲断了亲,不想见父亲和娘伤心难过,这才无奈想让祖父来劝劝你。只是,没想到......” 他越说,神色越悲戚,声音哽咽: “但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阿兄着想,为了国公府好,并无有害之心啊!” 说完,他跪伏于老国公的床前,掩面痛哭。 老国公并未睁眼瞧这个嫡亲孙子一眼,依旧紧紧盯着秦安。 秦安一字一顿地吼出: “呵呵,为我好?我秦安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也绝不会改变初衷你给我听清楚。裴焕,你给我听清楚,祖父若有三长两短,我秦安必定找你索命!” 裴焕当即吓得趴在地上瑟缩一团,拼命痛苦摇头,仿佛被吓坏了般。 “你!” 裴钰恒脸色涨得通红,但又不敢真拿秦安怎样,站在原地直跺脚。 第174章 国公爷,请签字! “安儿,你不能这样对待你弟弟啊!” 国公夫人心慌不已,再次扑上去将裴焕护在怀中。 而秦安的狠话,犹如当头棒喝,让裴景恒顿时变了脸色。 “秦安,这里不是你撒泼耍横的地方,赶紧给你弟弟赔礼道歉!” 秦安却嗤了一声,眼眸猩红如血: “你们一个个的,都偏袒裴焕。你们凭什么?!” 他不甘示弱地吼着,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就算我要与你们断亲,我也是理直气壮地恩断义绝。而不是用卑劣手段,让祖父在这里替你们难堪!” 他的话,让裴焕脸色刷地惨白,颤抖着声音道: “阿兄,弟弟真没有要害祖父啊!” “咳咳咳——” 老国公实在憋不住连连猛咳,孟管家见状赶紧上前为其拍背顺气。 “祖父!” “父亲!” 一屋子的人这才想起老国公将刚刚的一切看在眼底,连忙凑了上去。 除了秦安,裴氏四人皆心虚不已。 但老国公主要秦安一人上前。 裴景恒见状,暗恨不已。 父亲病重,居然心心盼盼只念着这个孙子。 却对于焕儿和钰儿只字不提。 他阴恻恻盯着秦安,眼中满是戾气。 这时候,他甚至忘记了父亲的嘱托,好生待秦安! 裴焕也暗暗咬着牙,不甘心地瞥了眼祖父,旋即看向眼角流下清泪的秦安。 他再次双膝跪在床前,不舍得握住祖父逐渐冰凉的手。 “祖父,我这就去百草崖替您求药.......” 老国公虚弱摇头:“安儿,莫要再为祖父绊住脚了。今日,祖父便要为你做主,准你与他们断亲。” “父亲,您这叫说什么什么话!” 裴景恒气急了,连忙上前阻住:“即使是我们不该给安儿应下杨家婚事,但这逆子万不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断亲之事来!” 裴钰更是火上浇油:“就是啊祖父,我们都是为了他好,他却在这里反咬我们一口。是他不懂感恩,非要闹得整个国公府鸡犬不宁!” “闭嘴!” 老国公喘着粗气怒吼:“谁教你们在这里搬弄是非?谁教你们污蔑自己的兄弟!” 随着这句话落,屋内陡然寂静下来。 所有人都呆愣地望着老国公,不敢置信他竟还有如此力气呵斥众人。 “祖父......” 裴钰捂委屈地低喊了一声。 他们都是从小在祖父身边长大,最是熟悉祖父脾性。 祖父素来温和,平时对他们这群孩子都格外宽容慈爱。 可这一次,却动了肝火。 裴景恒等人面露担忧,生怕气出好歹来,后悔莫及。 “父亲,您别激动,千万保重身体。” 裴景恒劝慰。 “是啊,父亲,您别生气,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正经啊!” 国公夫人半晌才找回声音,哽咽安抚。 “咳......” 老国公艰难地喘了口气,不理会众人,眼里只有秦安,眼神慈爱。 秦安心头发堵,却仍旧强忍着悲伤唤道:“祖父。” 老国公笑了,欣慰地拍拍他的手背,道: “好孩子,祖父很高兴.你能摆脱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的断亲书可写好,写好便拿出来,祖父亲眼见他们签下去.....” “父亲!” 裴景恒打断老国公的话:“儿子恳请父亲收回成命!” 他的表情郑重,眼含期盼。 即使秦安再不孝,那也是他们抱在怀里,追在身后看着养大的儿子,怎能轻易说断亲便断亲。 秦安微怔。 不明白裴景恒为何如此执拗。 难道是觉得他这颗棋子就这样跑了,可惜了? 不等他想出所以然来,老国公捂着胸口,板着脸瞪向自己无能的儿子: “混账东西,你怎当人父亲的,我亦不想与你多言。但今日,你必须签下断亲书,放秦安离开国公府!” 不顾儿子黑如锅底的脸,又看向秦安,目光柔和了下来: “快,安儿,拿出断亲书来......” 但此时气短虚弱。 显然身体已到了极限,仅凭着一口气呆着。 那口气,便是不舍秦安继续被国公府这些人欺负。 他要亲眼看着秦安彻底摆脱,才甘心咽下这口气。 秦安虽知晓祖父在强撑,但还是颤巍地拿出写好的断亲书,起身摊开递给裴景恒。 “国公爷,请签字!” 他的声音沙哑,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孟管家在老国公的眼神示意下,前去桌案前娶来毛笔,递在裴景恒面前。 裴景恒死死攥着断亲书,迟迟不肯接过笔签下。 国公夫人、裴钰和裴焕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管秦安如何。 断不能让他摆脱国公府的束缚,若不然定是后患无穷。 但碍于老国公在场,皆不敢鲁莽开腔。 秦安抬眼冷睨着裴景恒,眼睛泛红:“国公爷,莫要忘了,我早已立誓,此生永远与国公府决裂!” 这是他唯一的退路,若再被国公府缠上,往后恐怕难逃噩梦。 裴景恒依旧不愿,还在咬牙挣扎。 秦安本就不是个善于言辞之人,这辈子也不愿意说太多话。 但今天,他却像破罐破摔似地,将自己的愤懑和不忿倾泻而出: “这份断亲书,国公爷若不肯签字。日后,秦安自有办法,逼迫你签下。届时,莫怪秦安无情。” 说着,他拿过孟管家手中的笔,朝裴景恒走近几步。 “秦安,你疯啦!” 裴钰失控尖叫:“你竟敢威胁父亲,简直岂有此理!” “住口!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老国公怒声呵斥:“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敢忤逆老夫的命令!” 裴钰被骂得狗血淋头,羞愧得无地自容,眼睛通红。 见裴景恒还不肯签下,老国公卯着劲拍床厉喝: “逆子!给为父签!!” 这一喝,用尽了老国公所有的力气。 声音浑厚且苍老,震得屋顶都晃了晃。 众人惊骇不已。 没料到老国公如此坚决。 秦安眉头皱起,心脏仿佛被利刃刺入般疼痛难忍。 知晓祖父这是用仅剩下来的时间在替他做主。 他勉强稳住心绪,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中,将笔送至裴景恒面前,沉声道: “签吧。” 裴景恒心头剧震,手指颤巍巍地伸向毛笔,但还是迟疑了: “父亲,儿子......” 老国公作势一副要掀被下床的模样: “你若是不签下,为父便撞死在你面前!” 实际上,他连下床的力气都没了,唯有恫疑虚喝。 第175章 老国公去世 这一幕让裴钰和裴焕等人齐齐变了脸色。 裴景恒更是慌乱:“父亲,您别吓唬儿子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惊惶。 “你这孽障,难道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老国公声嘶力竭地吼着,一把推开前来要拦住他的儿子。 噗通—— 他跌坐回床榻上,呼吸紊乱,双手捂着心口。 不知是被气着,还是因一口气顺不上来,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泪横飞。 一副随时要晕厥的模样。 秦安连忙扑到床榻前,泪眼滚滚地安抚祖父。 见老国公此状,众人顿时吓坏了。 看来,老国公定是活不过今晚了....... 裴景恒终于慌了,断不敢再气父亲。 于是,下定决心。 他咬着牙,缓慢地在断亲书末端签字画押,僵硬地将断亲书交还给秦安。 秦安颤抖着接过,心中酸涩,却硬生生忍下。 他死死盯着手中断亲书,似乎透过它看到了自己的往后。 往后,在无人能利用他...... 可心底,还是滋味不好受。 说到底。 眼前之人伴他长大、习字练武...... 但一切,终究抵不过血缘羁绊。 “安儿,现在......你满意了吗?” 见状,老国公的声音愈发嘶哑: “从此往后,你与这国公府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路吧。” “还有安儿,记住,不要轻信任何人。” “尤其是皇室。” “你要谨慎行事,莫要辜负了祖父的期望!” 秦安收好断亲书,再次跪在祖父床前,垂首低泣: “祖父,秦安不舍您.......” 老国公闻言,目中闪烁着水雾: “傻孩子,只要你心中一直挂记着祖父,不管祖父在哪.......都会在你身边。” “祖父!” 秦安心里又酸又软,忍不住大哭起来。 “孩子,祖父......会在天上......保佑你顺安.......” 老国公虚弱地摸着秦安的脑袋,胸口吊着的那口气,终于能放下了。 下刻,秦安只觉脑袋上的手无力的垂落在他眼前。 再怔愣抬眸看去。 只见祖父靠在床头,闭上眼,嘴角浮现一抹解脱的笑容。 “祖父!” 秦安紧握着老国公干瘦冰凉的手,伏在床沿哭个不停。 “父亲!” 裴景恒悲恸万分,跪在地上痛哭。 裴焕跪趴在地上,久久未曾动弹。 国公夫人和裴钰相拥而泣。 其余几人则默默流泪。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哀恸的哭声。 良久。 秦安抹干净泪水,起身看向同样悲戚不已的裴景恒。 “国公爷,待祖父入土为安,我秦安自会离开国公府。” 不等裴景恒反应,倒是憋着一肚子气的裴钰冲上前,劈头盖脸的大骂: “秦安,你当真好狠的心!从小到大我们待你如何,你是瞎了吗?还是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如今不仅与我们断了亲,还将祖父的死怪在阿焕头上,甚至还要也将他送去京兆府,这般忤逆不孝,实在愧对祖父的教导,愧对父亲的期待,愧对母亲的养育之恩......” “钰儿、安儿......” 国公夫人泪眼朦胧的拉着女儿,生怕再生出事端来。 但又不忍秦安当真如此绝情。 在两人脸上看了又看。 如今断亲书已签,再多说也是无事无补。 最终千言万语皆化作一声浓浓的叹息。 “唉!” 秦安双眼已哭红肿,没了往日的凌厉之色。 但见眼前这般假惺惺,倒头来还用孝道捆绑他的这些人,眼底腾升起阴森刺骨的寒气: “呵呵,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若不是她们苦苦相逼,一次又一次将他推入火坑。 他岂会做出如此地步。 此话太过凌厉,怼着国公母女顿时哑口无言。 一时屋内气氛再次死寂下来。 裴焕依旧没从祖父的去世中缓过神来,伏首发愣。 裴景恒擦了眼泪,看了眼看向吓傻的亲儿子。 这才竖着眉目看向秦安,冷硬道: “从今往后,我裴国公府再容不下你,滚!” 语罢,他再不看秦安一眼。 “放心,给祖父守完灵,秦安自会滚!” 秦安浑身僵硬地怔了片刻,随即抬腿便走,决然不悔。 这一夜。 秦安没有歇息,一直陪着老国公守灵。 一宿没睡,他整张脸布满疲惫之态。 但双眼仍炯炯有神,显示出极佳的体魄。 裴焕与裴钰则因身子不适,跪了半宿便被扶回屋歇息。 国公夫人更是身子虚弱,直接躺在了病床上呻吟。 身为一国之主的裴景恒居然喝了个烂醉,至时还未醒过酒来。 唯有秦安一人守灵。 五竹跪在身后,心疼不已。 “世子,你一天未吃东西,要不还是吃点再守......” 不等他说完,秦安摇头打断:“我不饿。” 他确实不饿。 此时,他脑海里全是祖父临终的叮嘱:。 “安儿,记住,不要轻信任何人,尤其是皇室.......” 秦安的思绪纷乱,不明白祖父此话何意。 尤其是‘皇室’二字。 与他又有什么渊源?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转眸吩咐五竹: “你先回去休息吧。” 五竹犹豫道:“小的不累。” 秦安瞥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淡淡道:“我有事问你。” “世子请讲。” “今日,公主前来府中可是你通风报的信?” “没有啊世子,小的一直跟在你身后,哪有时间去给公主报信,且小的也进不了皇宫见公主。” 五竹答得很是诚恳,一丝破绽也无。 秦安微蹙剑眉:“那公主怎么会恰巧出来国公府?” 五竹眨巴着眸子:“莫非,是尚书府内的下人走漏了风声?” 秦安听罢,沉思稍许,忽然问道: “你说,我们身边会不会有公主的眼线?” 只有这种可能性。 “应该......不会吧。” 五竹迟疑。 “那可未必。” 秦安见试探不出什么来,便幽幽吐出四个字。 五竹虽明白世子的意思,但也不知该作何应答,怕说多了被世子怀疑。 世子身边只有他与六耳。 且两人又知根知底,不可能是眼线。 秦安也并未继续这个话题,重新凝视祖父的灵位。 “祖父,孙儿不孝。” 他哽咽道,又是叩首一拜。 这时,孟管家突然出现,跪在秦安身旁,给老国公插香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