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换个老公怎么这么难》
1. 第 1 章
“刘副总监,这次的方案比上一版好了很多,但我仍然有几个问题……”
“第一,创意……”
低沉冷冽的声音在会议室回荡着,平稳到近乎机械,光是听着仿佛已经被流放到了西伯利亚,透着那么一股子禁欲撩人——前提是他没有在开会,任何人一开会马上透着死气,包括顾延川。
林珞托着下巴,眼观鼻鼻观心,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敲击着ABCD佯装会议记录,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
林珞用笔记本挡住脸,余光瞥向主位的顾延川。男人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提案,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青筋在皮下蛰伏如禁欲的锁链。
——可惜长了张嘴。
“第三页的转化率数据,”他掀了掀眼皮,“是拿冥币算的?”
嘶,嘴真毒啊……
过了一会儿,这位铁面无私的领导终于给刘副总监提完了意见,会议结束,林珞当机立断合上笔记本电脑,准备回自己办公室摸会儿鱼就下班回家。
没想到,被那个不轻不重的冷淡声音叫住了。
“林副总监。”
林珞微微挑眉,抬眼看向他:“顾总监?”
她露出礼貌性的笑容,今天还特意化了素颜妆,眼睛又黑又亮,唇色健康又自然,气色超好,绝对是拉近距离感的美丽妆容。但显然眼前这块冰川木头并不在意,他平静开口:“你的方案很不错,但我认为……”
林珞:“……”
大爷的,这家伙真是油盐不进。
……
晚上九点半,林珞一脸死气地回到自己的公寓,扑倒在沙发上。
天天加班,天天开会,这破班谁爱上谁上吧,她不伺候了!
一边这样想着,林珞愤而拿出手机,准备立马给顾延川发消息说自己不干了!
然而就在此时,同样在加班的财务也发给了她短信:
【XX银行】您尾号6688的账户于04月30日入账工资24,326.80(代发:星曜广告公司)。
林珞:……
好吧,那这破班还是可以上一上的。
自己拼死拼活不就是赚这点窝囊费吗?算了算了,改方案就改吧,好歹有顾延川的脸可以看看呢。
工资到账了,林珞感觉自己又行了,打起精神去泡了个澡,泡完澡后,犹豫了一番,拿起自己才买回来的黑曜石攥在右手,又把平安符挂在脖子上,躺在了床上。
白天实在辛苦,她躺在床上几乎是秒睡,很快就觉得意识漂浮了起来。
装修简约的卧室非常安静,她沉入了舒适的海洋……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珞觉得自己的被子仿佛被人掀开了,一股冰凉的气息慢慢靠近了,这股气息有着十足的压迫感,携带着犹如实质的力度,很快便贴上了林珞的身体。
亲密无间。
林珞闭着眼睛,眼珠不断地滚动着,她的呼吸也变得沉重了一些,然而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一只手,很大的,男人的手,慢慢的顺着她的双手指缝穿过,缓慢又坚定的跟她十指紧扣。
据说能辟邪的黑曜石从手中滚落。
他压在了她身上。
鬼压床。
阴冷的气息凑近她的脖颈,像是在嗅味道,又像是在啃咬着什么。
“呵……”一声轻笑,仿佛嗤笑。
很快,脖子上红绳拴着的平安符也脱落了。
迷糊间,她甚至感觉到了滑腻的舔舐触感移动到了脸畔……
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她微微张开了嘴巴,仿佛这样才能呼吸得上来。
然后,那股冰凉的气息便迫不及待地侵入了口腔,冷气左右流窜,让她连呼吸都乱了。
“……”
先是试探,然后慢慢融合……
……
又来了……又是这样!
林珞心里恨极了这可恶的男鬼,他已经缠上自己一个多月了,夜夜压着自己这样那样,她动弹不得,只能任他为所欲为,真想找个道士收了他!
“夫人……怎么不理我?”
耳边传来他阴森又诡异的声音,像是贴着耳朵,又像是埋在脖颈,总之处处可怖。
“夫人每天这么晚才回来,我都想你了……”
冰凉的大手顺着她的腰线轻轻卡紧。
“是……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了吗?”声音渐渐加重直至让林珞浑身发冷。
林珞:“……”
她依然在努力睁开眼睛,想挣脱他的怀抱,这阴森森的谁受得了!
在她努力的时候,这男鬼还在喋喋不休,一边冷笑一边在她脖颈边乱拱。
“夫人可还记得,你曾对我说,我是你唯一想嫁之人,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要跟我一起。”
“你说我是你的心肝儿,永远放不下的至宝。有了我再也不想其他,恨不得跟我黏在一起……”
“呵呵,如今夫人在阳间潇洒,哪还记得为夫……”
不行,现在必须醒,不醒就要一直听他叨叨叨,烦死了!
林珞努力地动着手指,却不想被他抓得更紧,试图动动腿,发现根本被压得死死的,这男的太沉了吧……
要醒来,要醒来……
“夫人,难道你已经忘了我们恩恩爱爱的那么多过往了么……”
“外面到底有什么在勾着你,每日早出晚归,还要搞什么破石头和破符纸!”
“夫人是想要对付我吗?”
“还是说……”他停顿片刻,“你在外面已经有人了?想跟奸夫一同杀了我?”
“夫人忘了我已经死了么……嗯?”
他越说越气,声音如同360度立体环绕声一样,林珞都觉得屋子里在飕飕刮鬼风了!
怎么办呢……
心里一急,林珞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剧痛袭来,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可算是醒了——众所周知,只要从梦中醒来,鬼压床就会结束!
然而当她带着一丝后怕和一丝庆幸睁开眼睛,却对上一双在昏暗房间里黑得泛青的眼睛,她顿时愣住了。
她的房间是有一盏小夜灯的,不算明亮,也不至于摸瞎。而在这盏小夜灯的光线下,分明还有另外一张脸……她看清了这张脸。
头发不长不短,碎发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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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部分额头,显得很是锋芒毕露。下颌线如刀削,鼻梁直而挺,眉骨压着一双狭长的眼,瞳孔黑得泛青,像深夜坟头的磷火。脖颈到锁骨蔓延斜着的一道疤比其他皮肤还要白,气质十分矛盾,明明苍白如纸,却让人觉得靠近会被烫伤。
他无疑是个男鬼,身上的阴冷之气让人不寒而栗,林珞却提不起逃跑的力气。
然后,他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夫人……你终于肯见我了是么?”
他伸出手,摸着林珞的左脸,很认真地注视着,林珞这才发现他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丝绸衬衫,几颗扣子都没系,露出白花花的结实身体,细细眯着眼睛看还能看到块垒分明的……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林珞:“……”
罪过啊,她现在连男鬼的身子都馋了!
“夫人在瞧什么?”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眼里透着疯癫和偏执:“是想摸摸为夫的身子么……那就来吧,为夫早已迫不及待了!”
他说着就抓着林珞的手往自己的腹部摸去,林珞赶紧往回缩,两人开始了力度悬殊的拉锯战!
毫无疑问,林珞输了。
她摸到了冰冰凉凉的男鬼腹肌,那常人不会有的肌肤温度和纹理让林珞不自觉摩挲了片刻。
林珞欲哭无泪,他也太野了吧!
“停停停,大哥,你放过我吧,我不认识你啊!!”林珞崩溃大喊。
男鬼的动作顿住了。
周围的气氛更加阴冷,林珞听到他压低声音冷笑:“哈,你不认识我?”
林珞死命点头:“不认识啊。”
她诚恳地看着男鬼,希望他能从自己的眼神里看到真诚。
男鬼的嘴角慢慢绷直:“不、认、识?”
他似乎破防了:“不认识,这一个多月你为何要与我耳鬓厮磨,为何每日回家?”
林珞眼泪汪汪地回答:“大哥啊,只是鬼压床啊,我以为我精神压力太大了,所以买了新的枕头,没想到还是每天晚上被你压着亲,动弹不了。至于每天回家……我的公寓是我好不容易租到的好房子,我不舍得啊……”
“大哥,我只是个普通打工人呢……”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男鬼:“……”
男鬼声音渐渐飘忽起来:“所以你不记得我是你丈夫?你只是无法反抗?”
林珞点头如捣蒜。
他慢慢坐直了身体,不再压在她身上,像是大受打击。
林珞也坐起来,用被子包好自己,安慰他:“大哥,前世如梦幻泡影,哪怕我们有约定,我喝了孟婆汤不就都忘了吗?你还是去投胎吧,下辈子找个比我更好的姑娘……”
男鬼抬眼看着她:“是啊……你不记得我,你便是另一个人了,我应该回去投胎了。”
他声音很轻,像是用尽全力才说出这样的话,眉眼都沉寂下来,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凶悍大狗。
林珞见他能想得开,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见他嘴角又慢慢勾起来,一字一顿地:“你以为我会这么说,是吗,夫人?”
林珞:“……”
林珞:???
2. 第 2 章
男鬼再次凑近她,脖颈到锁骨那道发白的疤痕怼到了她面前:“你别想甩开我,赶走我,我们说好永生永世在一起,那就一世都不能落下……夫人。”
好可怕。
好可怕的鬼……
她彻底明白了什么叫阴魂不散!
林珞只好再次强调:“我真的不记得你……”
男鬼轻声又略带愉悦地说:“我贿赂了孟婆,她说,你没喝孟婆汤就投胎了,你说,我该信谁?”
林珞移动视线跟他对视,分明在里面看到了明晃晃的戏谑。
男鬼:“嗯?夫人?”
林珞:“……”
啊哦,露馅了。
……
是的,林珞记得。
眼前这个男人,或者是男鬼,确实是自己的丈夫——前面七辈子的丈夫。
这家伙非常执拗,就因为自己第一世为了哄他给自己买玉佩了,为了荣华富贵说永生永世都要在一起,就世世缠着自己,每一辈子都要做夫妻,投胎转世都不喝孟婆汤,就盯着她。
七辈子了!整整七辈子,谁知道她怎么过来的!
原本她这辈子没发现疑似他的人,以为这次终于分开了,谁知道这家伙居然以鬼身缠着她——太过分了!
人家偶尔也想换个口味啊,这家伙的麻辣口味吃多了,也想来点清淡的啊。
比如说她那个秀色可餐的上司顾延川。
想到顾延川,林珞又有了个主意。
“谢燃,你应该知道人鬼殊途……你一直缠着我,对我的身体不好的,我很难受。”
她垂眸,做伤心姿态。
上辈子也就是第七世名为谢燃的男鬼果然拉着她的手担忧道:“我明明以鬼力护着你了,还是不舒坦么,快来给我看看……”
林珞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别看了,我知道看了也没用,你舍不得离开我。其实我最近都瘦了,你没发现吗?”
——其实瘦了是因为狗公司一直加班,但谢燃这不是不知道么?
她装可怜的功力登峰造极,谢燃哪里招架的住:“那可如何是好……”
原本凶神恶煞的男鬼瞬间变了脸色。
他下意识抱着她大腿按摩起来,这是他一贯的解压手段,七世的练习之下,按摩手法非常优秀熟练。
林珞见他还知道担忧自己,便道:“谢燃,夫君,你如今还没转世,你哪怕现在马上去投胎,也要十八岁才能成年啊,你忍心叫我一个人捱过去么……”
谢燃抬起头跟她对视,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
谢燃愣住了,脸都黑了:“你什么意思,小翠?”
林珞:……
林珞一脚揣在他腹肌上:“别叫我小翠!”
这个名字简直是她的黑历史!
谢燃抓住她的脚:“你都要红杏出墙了,还不准我叫你小翠?你忘了第一世你是如何哄着我跟你私奔的么?!”
林珞瞪着他气得没话说,就因为第一世她作为一个丫鬟勾搭了他这个大少爷一起私奔,他一直拿这件事拿捏她!
但是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还要她为此妥协多少次?
“反正我不管,谢燃,我跟你说,我已经有看上的人了,这一世我就要换个口味。”林珞双手抱胸,冷酷通知。
谢燃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谁?你告诉我是谁,我马上去……”
“去什么去?”林珞翻了个白眼,她当然知道谢燃不会这样做,鬼魂如果伤害了无辜凡人,下辈子可就投不了人胎了。
“你要是还想着有下辈子,就老实点……”
谢燃向来是个疯的,才不管那些,马上把她搂在怀里,一脸凝重愤怒的问:“是你们单位那个刘副总监?还是那个姓杨的实习生?”
林珞瞪大眼睛:“你跟踪我?”
这死鬼不应该只能待在她家里么,怎么还能大白天的跟她一起去公司?
明天她抱着桃木剑睡觉!
而当她在心里把谢燃砍了七八十刀以后,谢燃那边也奇异的安静了下来……郑重其事的在思索着什么。
林珞再次怒道:“说话,是不是跟踪我?”
突然,谢燃眯起眼睛,不答反问:“你看上的,不会是你那个上司,姓顾的吧?”
林珞:“……”
“小翠?”谢燃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掐住她腰窝。
林珞倒吸冷气:“疼疼疼!”
男鬼瞬间松手,委屈地蹭她颈窝:“……我都没用力。”
三秒后又阴森森补一句:“除非你承认,你想泡那个姓顾的。”
林珞摸了摸鼻尖:“人之常情嘛……”
吃多了辣椒,总想来块雪糕消消肿啊。
男鬼诡异的沉默了。
林珞狐疑的看着他:“你可不能冲动,你要是对他不利……”会影响你自己。
然而,林珞没想到的是,谢燃这家伙突然变得温和又慈祥起来:“可以,一起啊。”
林珞:???
林珞:!!!
什,什么?一起什么……
不,冷静,冷静……谢燃才不会这样说话,这样说话的一定不是谢燃!
她一把抄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看着带着慈祥的微笑的谢燃,语带威胁:“说,你是谁?假扮成谢燃的样子有什么阴谋诡计?不然我现在就给茅山打电话收了你这家伙!”
“小翠啊……”看着林珞震惊无比的样子,谢燃歪了歪脑袋,“你难道不觉得顾延川很眼熟吗?”
林珞:“……你什么意思?”
谢燃得意洋洋的笑了:“哈!小翠,其实我这一世也投胎了。”
林珞:“……”
林珞脸色僵硬:“你骗鬼呢吧?你投胎了,为什么现在还是这副鬼样子?”
众所周知,鬼魂投胎后,就会拘于自己的肉身之内,不出意外不会出窍,假如谢燃也投胎了,恐怕他们两个人现在连证都领了……
谢燃面色神秘,漆黑的眼睛微眯,神秘兮兮:“……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好吧,”谢燃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轻飘飘的说道“顾延川就是我。”
林珞:!!!
*
林珞买来了一打黄纸,眼看着谢燃伸出惨白的手,他咬破中指时,血珠顺着瓷白的指节滚落,像朱砂误坠进雪里——偏那唇还勾着笑,仿佛疼是另类的瘾。
指尖血抹上黄符的刹那,他眼尾仿佛染了红,睫毛下压出一片阴鸷的影,活似林珞曾见过的阎罗殿前蘸血题字鸣冤的那些艳鬼。
林珞移回视线,看着他在小小的黄纸上写下复杂的咒文。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指尖如同蛇尾一样游走,竟然写的又细又快。
片刻后,他收回手指,看着盯着他手指的林珞,嘴角勾起:“夫人,看呆了?”
林珞:“……”
她懒得理他,拿起旁边磨的细细的朱砂在上面撒了一层,小心翼翼的将这片纸拿在手里:“这就行了?”
男鬼随意的点点头:“嗯,只消将这符纸烧成灰给他喝下去,我就能回去了。”
林珞将符纸放回桌子上阴干,发现谢燃唇边居然沾了一丝血迹,下意识伸出手去擦,却被男鬼咬住了指尖。
林珞:“……”
以前他也没这样啊!
怎么这次死了变这样了,无时无刻不在撩拨别人。
她没好气地抽回手指:“你说你投胎之后就是顾延川,可以前从没出过这样的事情,你的三魂怎么会分开了一魂?”
要知道人有三魂,主灵智的天魂名为胎光,决定人的命格;主肉身的人魂名为幽精,决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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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体质;剩下的最后一个是主情欲的地魂爽灵,承载感情欲望和执念,七情六欲。
按照谢燃的说法,他投胎之后本应该完完整整的成为顾延川,但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地魂被硬生生的分开了,分开的这一部分就是眼前的男鬼谢燃。
而顾延川作为本体,三魂虽不全,七魄却不亏,因此看起来很像一个正常人,但实际上感情迟钝,也没有前世的记忆,用科学的术语来说就是他性冷淡,情感淡漠。
“夫人,你这话问的,我怎么会知道原因?我从有意识开始就一直跟在你身边,费了这么多年终于恢复了一点力量,也只有你能看见我。如今我的三魂已经分开了20多年,如果不尽快回去的话,你怕是就要做寡妇了……”
谢燃委委屈屈的说着,眉眼耷拉下来,林珞真是没眼看。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连着八辈子都看上同一个人,这一辈子本来以为可以换个口味,没想到还是没能逃出这家伙花花的世界!
顾延川居然是无情版本的谢燃!
她要找谁说理去?
谢燃见她憋气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夫人既然看上了顾延川,为夫也不好阻拦,不如一起……不过我也没想到,夫人对我也如此情根深重,茫茫人海中也能再看上我……”
林珞瞥了他一眼,就见不得这家伙美滋滋的样子:“呵呵,既然你能接受,那不如你不要回他的身体里了,既然他也是你,那我肯定费一点手段就能把他搞到手,我回头就跟他求婚,跟他结婚,你就偷偷摸摸的看着我们恩恩爱……”
她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男鬼就已经绷直了嘴角:“那怎么行!老子是老子,他是他!”
林珞双臂环胸:“不是你说的他就是你吗?还有,改改你的土匪样子,老子老子的烦不烦?”
谢燃怒道:“反正不行,我没有回到身体之前,我们就不算一个人!”
他此时身上自己幻化出的还是他上辈子当土匪时候的衣服,看着真是大大咧咧,十分粗犷,林珞看着倒还有点怀念了。
“看情况吧,你也知道,被他吸引是人之常情,我只是犯了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
“不行,我说不行……夫人……”
“算我求你……”
*
哗啦啦……
清晨六点,浴室里雾气弥漫。
他站在水下,闭眼,任由蒸汽熏红耳根,眼前的玻璃镜面模糊成一片,看的莫名烦躁。
几秒后,似乎是忍无可忍,镜面雾气被他一把抹开,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皱皱巴巴的床单,床单刚刚已经被他扯了。
又过了几秒,他突然回过身拧动花洒的开关,水温被一点点的调低,雾气一点点的消散,玻璃上凝结的水滴也掉落,留下一条条细长的痕迹。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把水关掉,走了出来,浴室的镜面上映出他冷淡的脸。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最终离开视线。
……
上午8:45,顾延川到达公司,走进电梯时,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顾总监,早。”林珞有些热情的打着招呼。
顾延川看着她红润的侧脸,片刻后:“嗯,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上洗了冷水澡,这会儿站在电梯里总觉得冷飕飕的。
到达九楼,顾延川快步走出电梯,回到办公室。
没有回头。
他回到办公室,财务已经将昨天发放的工资具体数值放了一份办公桌上。
他视线下移,准确的找到了林珞的名字。
【林珞】
【绩效:5000】
【审批人:顾延川】
……
——而他不知道的是,林珞此时正看着紧紧关闭着的总监办公室,手里的小纸袋里放着一小嘬符灰。
3. 第 3 章
林珞现在确实满脑子都是顾延川……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玩意要怎么给顾延川喂进去?正常人谁会愿意吃这个啊?
林珞回过头看着悠哉游哉地站在自己身边玩火的男鬼,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去顾延川的办公室打探一下情况,毕竟平时林珞也只是欣赏一下顾延川的脸,还没有开始关心他的生活。
谢燃将手里把玩着的鬼火收起来:“知道了。”
他大刀阔斧地往前走去,中间撞上了路过的刘副总监也不躲不闪的,结果就是刘副总监从他的身体中间穿了过去——是的,除了林珞以外,其他人都看不到他,也无法触碰到他。
刘副总监:?
刘副总监摸着自己的地中海:“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他回过头看到林珞,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林副总啊,这都上班时间了,怎么还在待着呢,年轻人还是务实一点比较好……”
林珞:“……”
林珞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看着王副总监发表一番爹味发言后离开,紧盯着谢燃的身影。
只见他淡定地往前走了一步,离林珞越来越远。
紧接着——
他突然一个闪现回到了林珞身边。
林珞:?
林珞使劲儿瞪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玩儿!
谢燃难得有些心虚:“我好像不能离你太远……最多半丈?”
林珞:“……”
见周围没什么别的人了,林珞冷酷地骂了一句:“废物,我这就去跟他求婚!”
谢燃马上抱住她:“不要哇,我还是有点用的!”
林珞:“比如呢?”
谢燃:“暖床……呃不,贴身制冷空调……”
既然谢燃指望不上了,那就只能她自己上了。
林珞问道:“你这符纸要是不小心被别人吃了会怎么样?”
谢燃做思索状:“应该会阴气入体,晒晒太阳就好。”
林珞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顾延川的办公室,攥紧了手里的纸包,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
每周三下午都是星曜的下午茶时间,而今天刚好是周三,林珞记的昨天行政还专门找大家统计过口味。
林珞在小组开完会,修改完自己新的方案之后拿着保温杯溜溜达达地去了茶水间,果不其然在那里碰到了行政小姐姐余梦。
“梦梦,喝咖啡呢。”林珞状若无事地给自己许了点开水。
余梦原本忙里偷闲在茶水间摸会儿鱼,没想到一抬眼看到了林副总监,不过因为林副总监平时就非常平易近人,能力又强,跟大家的关系都很好,所以她并不紧张。
“嗯,林副总,开完会了?”
林珞微笑点头,随后看似不经意地说:“梦梦,今天下午茶还是巧克力蛋糕?上次那个太甜了,我牙疼。”
余梦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对啊,不过这次行政总监特意给顾总订了无糖黑巧款,说是照顾高管健康……”
巧克力蛋糕还有无糖的?林珞眼睛一亮,假装随口说道:“哎呀,那能不能也给我换一个,上周团建烧烤吃多了,想减减肥。”
余梦笑嘻嘻地说:“你哪里很胖啊,我觉得都不用减肥……行啊,正好我们订了两份,一份给顾总,一份是行政总监准备自己尝尝的,不过你跟她换她肯定乐意……”
林珞刚刚扬起笑容,刘副总监突然走进了茶水间,插话道:“无糖蛋糕?正好!我也要,最近在低碳饮食。”
余梦:“……”
林珞:“……”
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她看向一直倒挂在茶水间天花板的谢燃,后者道:“……夫人,我的注意力一直在你身上,谁会注意他啊?”
废物!林珞没好气地收回目光。
这边余梦已经为难地说了:“可……就两份,顾总和林总……”
刘副总监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无糖的换给我吧。”
一边说着还看向林珞:“小林啊,你还年轻,代谢好,就吃正常的好蛋糕。”
林珞表面微笑,内心已经拳头梆硬了,不过林珞本来也不想吃什么无糖蛋糕,只是看不起老刘这副样子而已,多大年纪了还搞职场打压这一套。
“那就给刘副总吧,您说的对,我还年轻可以代谢,您可能吃一块蛋糕血糖就撑不住了……”
刘副总监笑了笑:“那就好,小余啊,下午3点我就来拿我的蛋糕。”
接着得意洋洋的离开了。
合着抢到一块蛋糕在他眼里已经是不得了的胜利了。
林珞眼前一闪,谢燃已经从天花板跳了下来,刚想把手里那一团鬼火扔到老刘发量稀疏的头顶,她赶紧瞪了一眼,男鬼马上收了回去:“这家伙太欠了。”
因为现场还有一个余梦,林珞没跟他说话,而是微笑道:“梦梦,下午我来帮你分装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可以给顾总送蛋糕。”
余梦见林珞没生气,反倒松了口气,马上道:“那谢谢林副总……”
比起爹味十足的刘副总,她当然希望林副总上位,起码不会因为咖啡口味骂哭实习生。
林珞微笑:“不麻烦,我刚好闲着。”
个老秃驴,自己没本事就知道使这些小手段……吃吃吃,噎不死你。
……
下午2:45,行政部冰箱前。
林珞用指尖轻敲着蛋糕盒,余光扫向走廊监控。
——两份无糖蛋糕以及一大个正常蛋糕,正静静躺在第三格冷藏区,给顾延川准备的那一块标签上还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林珞将蛋糕都拿出来,先是把大蛋糕包装整理了一下,随后默默打开了带着爱心的无糖蛋糕……
谢燃默默飘过来:“这种糕点在咱们那时候,三块大洋才能买一小块……”
林珞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装:“这种无糖的比正常的还要更贵呢。”
谢燃伸出手,结果修长的手指径直从蛋糕穿了过去,他根本碰不到。
林珞早就知道会这样,他现在除非刮一阵阴风,或许能刮掉一两页纸。其他时候是真的一点都不带影响除自己以外的人的。
她小心翼翼的将黄纸包的符灰拿了出来,里面的符灰是灰黑色的,其中又有淡淡的暗红色——那是谢燃的血。
这次行政买的巧克力蛋糕表面撒着一片一片的薄巧克力片,林珞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将这块扇形蛋糕的尖端处用小刀掀起来一块,然后挖出一小坨,最后将小纸包里的符灰全部都倒进去填满这个小坑……
整个过程中,林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恐怕自己的呼吸把这些珍贵的符灰吹飞了。
好不容易将符灰全部倒进那一口里,她又努力将刚刚掀起的那一块蛋糕盖回来,力求不留下一丝缝隙,看起来就像一块新的蛋糕。
——这可真是技术活啊……
好不容易将蛋糕表面恢复原状,林珞也算是松了口气,将这块蛋糕的包装重新盖回去。
然后将早就写好的一张便签纸贴在了盒子上:【顾总专享】
“以免老刘又临时作妖……必须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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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上杜绝。”
最近因为刘副总监一直在被顾延川骂,他似乎认为是自己挡了他的路,总是找麻烦。
她想了想,又撕了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了个刘副总贴在另一个无糖蛋糕上。
这下总算万无一失了吧。
谢燃见她如此郑重其事,由衷的感受到了幸福:“夫人,你果然是爱我的……”他开心的把下巴搭在林珞的肩膀上,一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样子。
林珞:“……”
“对了,夫人,你怎么不把符灰均匀的撒在蛋糕上?全都放在那一块,味道会不会太大?”
林珞听到这弱智的问题,不禁敲了一下他的脑门:“顾延川那种人难道会把一整块蛋糕都吃掉吗?他最多只吃上了那么几口,而按照常理来说,尖尖的这一口肯定会是第1口吃的,这么点符灰,一个不小心就咽下去了。”
谢燃只是自己整体的魂灵中分出来的一缕地魂,虽然表面上看着挺正常的,但实际上无论是神智还是能力全部都被压制了,在除了情欲以外的事情上,还真的只能依赖林珞。
“这样啊,那我就仰仗夫人了……”
……
顾延川开完会时已经下午两点了,他又细细看了一遍刘副总监的新方案,叫刘副总监进来跟他探讨了一番,终于有空休息一下。
他的秘书小徐敲了门走进来:“顾总,下午茶您要出去用吗?”
顾延川垂眸想了想:“嗯。”
顾延川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一出门就觉得凉飕飕的,空调温度太低了?
他走到小会议室,一抬眼就看到了正在分发蛋糕的林珞,后者正将一小块蛋糕放在会议桌顶端——那是自己的位置。
顾延川下意识顿住脚步,看着她贴心的把蛋糕放在那里,还放了一根叉子。
一旁的刘副总监一脸不爽的样子,但无人理会。
“顾总,你来了?”待林珞发现他走进来后,很快便笑的眉眼弯弯,比平时热情多了。
顾延川:“……嗯,林副总怎么在干这个活?”
林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道:“这不是看到余梦挺忙的,随手帮帮。”
她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杨枝甘露:“今天行政专门给你买了无糖蛋糕呢,顾总尝尝?”
顾延川:“……”
“无糖蛋糕。”他咀嚼着这个反食品工业常识的词组,拿起叉子时发现林珞的视线黏在自己手上,估计她也好奇无糖蛋糕是个什么鬼。
他打开包装,拿起叉子,看着眼前三角形的蛋糕,犹豫了两秒,在等腰三角形的一个底角上挖了一勺,刚放进嘴里就发现林珞居然还在盯着自己。
顾延川再次:“……”
好难吃……巧克力在舌尖化开的瞬间,顾延川的味蕾集体罢工抗议——这玩意儿该被列入日内瓦公约禁止食品清单。
但等腰三角形被破坏了……为了对称他又在另一个底角上挖了一勺——林珞老盯着自己做什么?
好难吃啊……
顾延川冷着脸放下了叉子,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冰水,算是今天的下午茶结束仪式。
然后他听到了林珞捏瘪杯子的声音。
顾延川:?
他抬眸,正对上林珞懊恼又强撑微笑的脸——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睫毛下投出一小片晃动的阴影,像蝴蝶振翅。
顾延川突然心跳漏了一拍。
“林副总监。”他听见自己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一度,“下周梵仕珠宝的提案,你跟我一起去。”
林珞:???
4. 第 4 章
“很好,”林珞皮笑肉不笑,手指烦躁地敲击着办公桌,“顾延川真是不走寻常路……”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吃蛋糕是从大的那一边开始吃的呢。
谢燃虚虚地坐在办公桌上,两条长腿盘着,周遭阴风阵阵:“夫人要不要试试直接告诉他?”
林珞瞥了他一眼:“你是说让我直接告诉他,他魂魄不全,需要喝了我的符水才能补全?”
谢燃伸出手轻轻托着她的下巴:“不行?”
林珞就这样抬起头看着他:“我告诉他以后,他相信我的概率最多也就50%,但防备我的概率是100%,也就是说一旦告诉他了就不要再想偷偷地给他喝符水,只能指望他相信我。”
她嘴角扬起微笑:“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换成是你,你活得好好的,有一天你手下的一个人告诉你,你谢当家的魂魄不全,要听手下的人喝一碗符水才能补全……”
她拍开谢燃的手:“你觉得他相信的概率有多少?”
谢燃沉默了:“微乎其微。”
林珞这才放下假笑:“那不就得了。”
以顾延川那种十分谨慎又冷漠的性情,林珞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只能秘密进行,不可能透露给他本人,否则是真的会一点机会都没有。
“那我还有一个办法。”谢燃再次凑近,唇瓣擦过她的耳垂。
林珞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起来,听见这死鬼压低嗓音:“只要你离他半丈之内,我或许能暂时掌控那具身体……”
“附身?”她猛地扭头,鼻尖差点撞上他冰凉的唇,“你不早说?!”谢燃虚虚握住她手腕:“先前鬼力不足……但现在若他心神动荡,或身体虚弱——”
“就能多控几秒?”林珞眼睛亮了,顺手揉了揉他头发。
手感像在摸一块冰镇绸缎……如果这绸缎会哼哼着蹭她手心的话。
“几秒?倒也够了。”林珞刚勾起嘴角,突然僵住——
顾延川正穿过办公区朝她的办公室走来,手里拿着她上午交的提案。
谢燃兴奋地缠上她后背:“天助我也!他现在心跳很快,肯定在生气!”
“……”林珞看着顾延川冷若冰霜的脸,默默把刚刚才重新烧好的符灰小包塞进屁兜里。
谢燃:“?!夫人你!!”
林珞:“……”
她能说这是下意识的反应吗?
……
临近下班,顾延川终于看完了林珞重新提交的方案,说实话很不错,甚至有一些细节他都想跟林珞细细地交流了。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和西装,拿着打印好的方案起身走出去,一出门居然看到自己的秘书,小徐正坐在办公室门口潸然泪下,一群同事围着他叽叽喳喳。
顾延川:?
小徐是个身高180,体重150的高壮男人,平时也是沉默寡言,一副钢铁之躯的样子,此时他正坐在桌前,虎目含泪,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刘副总监啪啪地拍着自己的巴掌:“哎呀,那个蛋糕确实是难吃……”
顾延川定睛一看发现小徐脚底下竟然掉落着一块看起来很眼熟的蛋糕——这不正是他刚刚吃了两小口就果断放弃的糖巧克力蛋糕吗,怎么被小徐捡来吃了……
见顾延川出来,小徐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顾总,您刚刚吃这个蛋糕……呜,难道没有想起什么吗?”
因为太过震惊而面无表情的顾延川:“……没有。”除了难吃以外,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刘副总监马上不问自答:“我也没有。”
小徐突然嚎啕大哭:“呜……我想起来了,我上辈子……居然是一头拉磨的驴!”
顾延川再次:??
同事们也:???
小徐攒了一辈子的驴泪,在此刻奔涌而出:“我那时候每天只能吃干草嚼豆子,拉了一辈子磨,最后还被卖给了驴贩子,真是太苦了!”
刘副总监:“……那你还挺惨的。”
小徐抽咽道:“说起来,刘副总长得就像我上辈子那个驴贩子,只不过他是个秃顶……”
众人目光全部看向老徐,眼神瞩目。
老刘:“……”
老徐默默的摸了摸头顶,心虚一般的嚷了一声:“我头发浓密得很,别瞎说!”
看着眼前闹闹哄哄的场景,顾延川是真的无语。
他沉默许久,才十分有人道主义地拍了拍小徐的肩膀,给出了十分温暖的建议:“你今天早点下班吧,去医院看看。”
小徐悲伤拭泪:“……呜,谢谢顾总。”
顾延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径直往林珞的办公室走去,身后还传来同事们的声音……
“啥东西?你上辈子是驴?”
“小徐,难道是你最近加班加多了?”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吃云南菌子了?”
顾延川:“……”
他冷着脸往前走着,推开林珞的办公室门,就看到林珞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后面,嘴角上扬,露出非常标准的8颗牙齿,像是个机器人一样。
“顾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延川:“……”
为什么今天大家都这么奇怪……
连她也……
顾延川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平稳:“林副总监,有空吗,想跟你谈一下你的新方案。”
只见林珞挑了挑眉,那双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杏眼竟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当然可以,顾总请坐。”
……
林珞请顾延川坐在了小沙发上,自己则是拿出了珍藏已久的金骏眉——这种茶可是八百块一两,她自己平时都不怎么舍得喝。
毕竟林珞已经活了八辈子了,前面几辈子全都是古人,泡茶的本事还是有的。办公室也有全套的茶具,也算是让顾延川刮目相看了。
只见她捏起一撮金骏眉,茶叶细如眉梢,金毫隐现。沸水晾到九分热,沿白瓷盖碗边沿缓缓注入,水流如丝,茶叶在漩涡中舒展。五秒出汤,琥珀色的茶汤倾入公道杯,蜜香倏地窜上来。她手腕一翻,茶汤划出弧线落入杯中,金圈在液面轻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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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顾延川都有些看呆了。
他有些怔愣地看着林珞用指尖推过茶杯,笑意晏晏:“趁热,凉了的话,蜜韵就散了。”
盛情难却,顾延川托起茶杯沿着边饮了一口,茶汤滑入喉的瞬间,像含了一缕化开的野蜂蜜,甜得隐晦又缠绵,明明只是一口茶水,舌尖先触到的是清透的果香,往后一抿,竟翻出几丝焙火的焦糖香来。咽下去三秒,喉底突然返上来一股山涧的清冽。
回味无穷。
他看向林珞,后者还在笑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目光的落脚点居然在自己身后。
顾延川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到林珞的眼神已经恢复正常,只是不知道这房间是怎么回事,空调的风居然这么大,吹得阴冷无比……
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
话还没说出口,这向来如精密仪器般自律的年轻男人突然眼神涣散,指节在杯沿一滑——
再抬头时,眼底泛着林珞熟悉的、属于谢燃的青粼粼鬼火,嘴角勾起一个顾延川绝不会有的痞笑:“夫人,茶里忘加料了吧?”
“废话,刚才在泡茶,我怎么加料?”林珞下意识怼他。
然而她手忙脚乱掏符灰时,顾延川的睫毛突然剧烈颤动,左手死死掐住右手手腕,像在和自己角力。
“快……!”他唇齿间挤出谢燃的声音,“这具身体在排斥我!”
林珞手一抖,黑红相间的浮灰落在了茶碗里:“你快——”
她抬起头看着顾延川,或者说是看着谢燃,对方已经强行拿起了茶杯,准备往嘴边送去。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顾延川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收紧,骨节发白,茶杯在他掌心剧烈晃动。
他眼底的青光明明灭灭,原本有些红的眼睛居然正在慢慢恢复冷静。
来不及了!
林珞眼见符水要洒,猛地伸手过去扶杯子:“顾总!您没事吧?”
这符水应该是喝不成了,但绝对不能让顾延川发觉什么。
想到这里林珞越过茶几跳过去,身形有些踉跄,指尖碰到茶杯,却故意手一歪,大半杯茶泼在办公桌下的地毯上。
——剩下的一小部分撒在了顾延川的西装裤上,她惊呼一声扑过去。
“天哪,顾总,别烫坏了,我帮您擦擦!”林珞随手抽出茶几上的纸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纸巾擦掉了裤子上散落的符灰。
膝盖陷进沙发时,她听见顾延川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她的指尖正按在他大腿内侧,隔着一层被茶浸湿的西装裤和纸巾,能感受得到他体温烫得惊人。
“抱歉顾总。”她仰起脸,呼吸扫过他滚动的喉结,“我帮您……”
话未说完,手腕突然被铁钳般扣住。
顾延川眼底暗潮翻涌,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确定要这样‘帮’?”
混乱之中林珞好像听到谢燃怒吼的声音:“小翠,你摸哪呢!”
林珞看着自己手的位置……
啊偶,耍流氓了呢……
5. 第 5 章
顾延川在做梦,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无法醒来……
“谢大少爷,你就这么做了土匪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就在眼前,她指尖划过他掌心,轻笑着叫自己谢大少爷。
梦里的他扣住她的手腕,粗粝的指腹摩挲她手腕内侧的肌肤,听到她低笑:“那你什么时候接我?现在?”
他似乎是说了什么,便听见她的声音像隔了一层纱,又轻又软:“你这家伙……我不跟你好,还能跟谁?谢燃,你说说啊!”
倏地换了场景,洞房花烛,轻纱披散,烛火摇曳,她的轮廓在光影里模糊不清,只有唇上的胭脂色鲜明如血。他低头去寻,却总差一寸——明明能嗅到她发间的沉香味,却触不到实体。
她笑着往后仰,嫁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他伸手去碰,却抓了个空。
然后枪声骤响,她忽然从他怀里滑落,血色在衣襟上洇开,像一朵猝然绽放的花。他搂紧她,喉咙里滚出嘶哑的哽咽,可她的体温还是一点点冷下去……
“别走……”
他死死攥住她的衣袖,可布料在他指间寸寸碎裂,化作飞灰。
顾延川猛地睁眼,房间的空调嗡嗡作响,冷汗浸透后背。他呼吸粗重,掌心还残留着梦里的触感——她的手腕、她的温度、她笑着躲开的模样。
可一睁眼,全没了。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窗外渐亮的天光。
他仍分不清梦里的情绪是自己的,还是“谢燃”的,他下意识摸向脖颈,仿佛那里真有一道刀痕,仿佛他真是谢大少爷……
然后很莫名的,他想起了林珞。
不是梦里的“她”,而是现实里的林珞。
她开会时微微蹙眉的样子,她递文件时指尖无意擦过他手背的触感,她昨天下午……穿的那件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她扑在自己怀里抬起头的样子,眼睛那么亮,还有帮自己擦裤子时指甲上那一点淡粉的釉色。
林珞昨天开会,被空调吹得微微泛红的耳尖。
林珞上周……
他忽然攥紧被单,呼吸一滞。
顾延川猛地坐起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床单,仿佛那里还残留着谁的体温。
他在想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
顾延川像是忍受不了一样地翻身下床,片刻后,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花洒的水流声持续了36分钟——比平时多了整整一倍。浴室玻璃上的雾气凝成水珠,一道道滑落,像谁失控的汗。花洒声盖不住他喉间溢出的半声闷哼——又立刻被咬碎在齿关。
顾延川撑在瓷砖上的手背青筋突起,指节发白。仿佛在对抗某种无形的、滚烫的、从梦境延续到现实的……
他关上水龙头时,发现自己的呼吸仍不稳。镜中映出的后颈湿得异常,水珠顺着脊沟滑进浴袍深处——仿佛是梦里那个人的指尖,最后一次抚过他绷紧的背。
等他出来的时候,脸上更加面无表情了,他看向镜子,镜中人眼睛发红,像熬了整夜的狼。
顾延川闭上了眼睛又睁开,转身走出浴室。
该去上班了。
……
“夫人……你睡得好香啊……”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
“你说,我要是现在掐死你……我们是不是就能一起投胎了?”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喉管。
林珞在睡梦中猛地一颤,脖颈传来湿冷的触感。
“夫人在梦里……又去找他了?”
谢燃的声音像毒蛇游进耳蜗,指尖在她锁骨上划出红痕,“我明明……就在你枕边啊……”
她惊醒,对上一双泛着青光的眼。“谢——”
话音未落,他狠狠咬住她的唇,不是吻,是惩罚,像要吞吃她的魂魄。
直到她痛哼出声,他才退开半分,眼底的疯狂忽地褪去,变成湿漉漉的委屈,林珞这才发现这家伙居然换了个发型。
只见谢燃半透明的身影浮在从窗帘透进来的晨光里,青丝(是的,他居然变出了长头发!)如瀑垂落,发尾还缠着几缕她枕头上的长发,活像刚被负心汉糟蹋过的艳鬼。苍白的脸,唇却红得滴血,眼尾微微上挑,眸中幽幽泛着磷火般的青光,像古墓里挖出来的翡翠成了精。松垮的黑色丝绸里衣滑到肩头,露出脖颈到锁骨上那道泛白的疤。
他坐窗台上干什么?
林珞呼吸顿时停滞了一瞬,就见这死鬼突然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
“夫人昨夜睡得真沉呢,我贴在床头看了半宿,你连梦话都只说‘顾总,方案好了’……”
这死鬼又像怨夫一样道:“不像我,死了都没人给我烧份方案。”
林珞:“……你正常点行不?你上辈子不是土匪吗,要什么方案?”
“是了,如今我不过是个孤魂,比不得活人温暖……”
“夫人若嫌冷,我这就散了吧……”一边说着一边还学嫦娥奔月的姿势仿佛要走了似的。
林珞盯着幽怨地飘回来的长发谢燃:
“……”
“……”
“……”
——好家伙!她说这死鬼从下班回来就蹲墙角装蘑菇,合着是偷偷苦练《甄嬛传》呢?!
《燃妃虽疯,却实在美丽》是吧?
她翻身坐起,扶额,然后抄起枕头就砸了过去:“演!继续演!”
枕头穿过谢燃的身体,他借势往后一倒,长发铺了满床,衣襟散开露出苍白的腰腹,颤抖地闭着眼睛:“你摸他的大腿和……却对我如此粗暴……”
林珞露出死鱼眼:“难道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吗?”
谢燃惨然一笑:“自然不是……罢了……夫人若嫌我碍眼,我这就去投胎,反正孟婆汤一喝,下辈子也不会缠着你了……”
那边厢谢燃又开始念叨什么“他西装裤料子很软吧?我的身子当年也是软的……现在夫人要摸摸看吗?”之类的鬼话,林珞忍无可忍把这高大威武的男人(鬼)轻而易举地拽了过来,直接亲了上去。
林珞吻上去的时候,谢燃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魂体对阳气的渴望让他下意识仰头追逐她的温度,习惯性地扣住她后脑加深这个吻,唇舌贪恋地缠上去……
片刻后,林珞推开谢燃,感觉牙床都被冰的没知觉了:“行了,没完没了还。”
“……夫人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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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燃用拇指蹭她的唇角“莫非……拿我当他的替身?”
这死鬼还知道替身?
林珞冷笑一声:“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燃得寸进尺、厚颜无耻地说道:“在我回到身体之前,夫人不准碰他抱他摸他……还有,今夜子时对月亮大喊三声‘我爱谢燃’……”
林珞抹了抹嘴:“……你还是继续蹲墙角吧。”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最近别亲我了,冻嘴。”
……
鉴于上次在自己办公室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事情,哪怕后来顾延川暂且相信了自己只是太过心急才会扑到他身上,林珞还是安静了两天,仔细思考如何万无一失地让谢燃回到身体里去。
他这样一个单独的地魂一直在外面,实在不是件好事。
——当然,谢燃吃自己的醋是另一回事了,这家伙一直念叨着那天顾延川竖起来的可不只是警惕心,那酸唧唧的样子真是让人没眼看。
时间慢慢过去了几天,很快就到了顾延川之前所说的跟他出差的日子,梵仕珠宝的提案会议在H市,他们需要一起出差两天。
鉴于已经失败两次,也已经浪费了两张符纸——造成了小徐的“工伤”,小徐现在都特别爱吃胡萝卜,甚至对公司的绿植宠爱有加,都是她造的孽啊!所以,林珞决定尽快解决这件事情,就在出差期间!
她看着正在捧着自己的头发揽镜自照的男鬼,默默拿出了一张她带去城隍庙开过光的糯米纸。
“来,谢燃,写符啦。”
……
周二,天气晴,林珞穿了一件垂感很好的雾霾蓝真丝衬衫,下搭一条高腰米白西装阔腿裤,鞋子是才三厘米高的裸色尖头小猫跟,把自己打扮得很精神,直接从家里赶去机场。
林珞拖着登机箱走进航站楼时,顾延川已经站在值机柜台前。
他今天穿了件休闲衬衫,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是暗蓝色的,像被夜色浸透的海——和她雾霾蓝的衬衫微妙地呼应。
谢燃在她耳边冷笑:“情侣装?我死了不是瞎了。”
她假装没听见,快步走过去:“顾总,早。”
顾延川转过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从衬衫领口滑到小猫跟,再回到她眼睛。
“嗯。”他伸手,“登机牌给我。”
林珞一愣:“……啊?”
“统一保管。”他语气平静,却已经抽走她手中的机票,“安检后还你。”
谢燃幽幽地飘在一边:“夫人,他不安好心……”
林珞再次无视男鬼:“那好吧。”
顾延川把登机牌塞进西装内袋,又从公文包取出一杯咖啡:“喝了。”
林珞盯着那杯卡布奇诺上的奶沫拉花——是只歪歪扭扭的猫爪。
“您怎么会买这种……”
“店员推荐的。”他打断她,目光扫过她的小猫跟,“快登机了。”
说着提起林珞的行李箱就往前走。
林珞喝了一口咖啡,一回头,发现旁边谢燃头发上的鬼火已经比哪吒还要燃了……
林珞:“……”
6. 第 6 章
“女士们先生们,这里是机长广播。我们的航班已安全降落在H市国际机场,当地时间为下午3点25分,室外温度28摄氏度,天气晴朗。”
林珞跟随人流一起下了飞机,顾延川默默跟在她身后,谢燃难得沉默地飘在旁边。
一走出机场,H市的阳光就让她皱起了眉头,林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男鬼,后者身形透明,一头长发无风自动,看样子没有被这种阳光影响。
也是,几百年的老鬼了,这点阳光还是能撑得住的。
梵仕的工作人员和秘书小徐、两个星曜的总监助理已经在机场外面等着,梵仕负责来接待的是一个气质非常干练的短发女士,看样子三十岁左右,对方显然被两人优越的外形以及穿着震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顾总监、林副总监,欢迎你们,我是袁晴,是梵仕珠宝的市场部主管。”
林珞和顾延川一样面带微笑地跟袁晴握了手并自我介绍,这才看向小徐,她之前还奇怪为什么小徐他们没有跟自己和顾延川一起出发,合着人家是提前来了……
此时耳边响起谢燃酸溜溜的声音:“呵,故意创造二人世界。”
林珞:“……”
林珞觉得谢燃想多了,就顾延川那个冰块样,再加上缺少了他这个掌管情欲的地魂,怎么可能——他根本没那个功能啊!
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之后,袁晴就邀请两人上车出发去酒店了,林珞坐在车后座,顾延川坐在另一边。
——谢燃大刀阔斧地坐中间。
林珞:“……”
讲真,她加起来也活了100来年了,还真是第1次见到这种能跟自己吃醋、防备自己到这种程度的人(鬼)……
真是长见识了。
她熟练地从贴身小包里拿出一条披肩披在自己肩膀上,无视了车里冷飕飕的气温。
坐在另一边,感觉肩膀都要冻僵了的顾延川:“……”
顾延川不动声色地蜷缩了一下手指,片刻后,突然没那么冷了。
……
回到了酒店之后,两人换了身衣服就去参加了梵仕珠宝这边准备的晚宴,除了袁晴以外还有他们公司的设计总监、品牌经理等一起出席。
毕竟这一次是梵仕珠宝从老牌珠宝公司转型向年轻市场试探的第1步,整个公司都非常重视这一次的跨界,尤其星曜是近几年来业内口碑最好的广告公司之一,对于如何针对年轻化市场的营销和宣传绝对是行家。
鉴于这一次的提案有80%是林珞自己完成的,她这次也是成了焦点人物,打起精神跟几个梵仕的高管相谈甚欢,等林珞有些微醺地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11点。
谢燃一脸不爽地瞪着走进隔壁房间的顾延川,越发看不上这个承载了自己天魂与人魂的身体,狡猾,实在是太狡猾了!
他慢慢举起手,鬼火在手中浮现,然后他突然消失在原处,跟着林珞一起回到了房间里——他还是没办法离开林珞半丈。
林珞已经累得不行,并没有注意到男鬼在自己背后做些什么,她回到房间以后就仿若无人地脱了外套和衬衫,准备去洗个澡睡觉了,毕竟明天上午9:00他们要准时到梵仕珠宝正式确定广告方案,这可是林珞职业生涯中一个重要的节点,她一定要打足精神!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谢燃阴气森森的一张鬼脸:“小翠……”
林珞被唬得愣了一愣:“啊?又怎么了?”
谢燃哼笑一声,猛地欺身逼近,阴冷的气息瞬间将她困在墙间。修长的手指扣住她下巴,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青白指节泛着森然冷意。
“夫人,”他垂眸冷笑,嗓音低得发哑,“你再多看他一眼……”
男鬼的拇指碾过她下唇,像在擦拭什么好宝贝,“我就让那姓顾的,连人带魂都记住——什么叫阴魂不散。”
林珞露出死鱼眼:“他的魂儿就是你啊……你忘了你们两个是一个人?”
男鬼:“……”
男鬼僵住,男鬼沉默。
“夫人~”他忽然松开钳制,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她肩上,冰凉的发丝蹭得她颈窝发痒,“那个姓顾的好过分哦……明明知道人家只是个孤魂野鬼……”
谢燃尾音委屈地打颤:“还故意穿跟你配对的衬衫……”
林珞:“……”戏好多……
随后他突然抬头,眼眶泛红:“他肯定在图谋不轨!不像我,只会心疼夫人~”
林珞忍无可忍地掐起他的脸蛋:“好老好土的梗啊,你能不能别偷偷看搞笑视频了,学点你该学的行不行?”
谢燃正色道:“我没开玩笑,他就是图谋不轨。”
林珞靠着墙壁双臂环胸,挑眉:“比如?”
谢燃:“比如说刚刚晚宴的时候,姓顾的盯着你看了几分钟,他绝对不安好心。”
林珞努力回想:“怎么可能,当时他一直被梵仕品牌经理拉着谈话,哪有时间看我?”
谢燃的阴气像蛇一样缠上来:“绝对有!就是我第1次提醒你的时候!”
当时林珞正被梵仕的设计总监拉着讨论“国风珠宝如何年轻化”。她指尖点着iPad上的方案图,余光却瞥见顾延川站在长桌另一端——
那人一身黑西装像一道裁开喧嚣的墨线,正低头听梵仕品牌经理说话,眉骨投下的阴影掩住所有表情。
林珞:馋了JPG.
谢燃就是在这个时候飘过来,阴森森的:“夫人看他做什么?那木头桩子有我好看?”
林珞熟练地敷衍:“人之常情嘛。”
回忆结束,谢燃冷哼一声:“你收回目光以后,他盯了你几分钟。”
林珞:“……”
林珞嘴硬道:“可能也是我之前盯着他看,搞得太明显了。”
谢燃开始了Part2的指控:“他还特意给你送汤!”
林珞脸一热:“这个……”
当时她终于有空歇了歇,侍应生突然递来一盅汤:“女士,您的雪梨炖桃胶。”
“我没点……”
“是一位姓顾的先生吩咐的。”侍应生微笑,“说您晚宴喝了白葡萄酒,需要润喉。”
瓷盅温热,桃胶晶莹如琥珀。林珞眨了眨眼,突然听见谢燃在耳边磨牙:“哈!无事献殷勤!他肯定在汤里下——”
她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清甜瞬间漫过舌尖。
“——毒……”谢燃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珞抿嘴笑:“好喝。”
谢燃的魂体“唰”地泛青:“……你故意的?!”
回忆再次结束,林珞脸上满是微笑:“他这是关心下属~”
谢燃再接再厉:“那他跟你披披肩是怎么回事?”
林珞笑意更浓:“这个……”
当时……
“林副总监,”袁晴举着香槟走来,“听说您对珠宝鉴定也有研究?”
林珞刚要客套,身后突然阴风大作——顾延川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斜后方,手里拿着她的羊绒披肩:“空调风口在你正上方。”
披肩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白葡萄酒香味,林珞接过时指尖一颤。
谢燃的鬼火“轰”地烧到天花板:“他摸你披肩!他绝对偷偷闻了!”
林珞裹紧披肩,小声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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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是怕我冷。”
“呵!”谢燃飘到顾延川面前,伸手虚掐他脖子,“这心机男!他刚才绝对用余光扫你腰了!”可惜他根本掐不到顾延川,反而脸色难看地把手伸了回来。
仿佛印证他的话,顾延川突然转头对侍应生道:“劳驾,这位女士的餐后甜点换成姜汁撞奶。”顿了顿,“……她体寒。”
林珞瞬间睁大眼。
谢燃:“!!!”
“您怎么知道我体寒?”林珞脱口而出。
顾延川沉默两秒:“上季度部门体检报告。”
——完全合理地回答。
如果忽略他微微发红的耳尖的话。
回忆又双结束,谢燃的笑容越发狰狞:“小翠……你还想说是巧合吗?”
林珞面色严肃:“这么看,他好像真的对我有点意思……”
谢燃继续把头埋在她颈肩:“你看吧,我就说——”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林珞满意的语气:“我自己也磕到了呢!”
谢燃:???
谢燃:“小翠!!”
……
隔壁房间发生了什么事,顾延川一概不知,他只是站在落地窗前,H市的夜景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某种触感,柔软的、温热的,像是谁的皮肤。
他皱眉,今天的一切都很奇怪。
——他记得自己让侍应生换了她的餐后甜点。
——记得她接过披肩时,指尖无意识擦过他手背的微颤。
——记得她低头喝雪梨炖桃胶时,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细小阴影。
这些琐碎的细节,明明无关紧要,可偏偏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应该不在意的。
他一向对旁人的情绪、喜好漠不关心,可今天,他居然能准确地说出她体寒,甚至记得她喝了酒,要解酒。
这不合理。
顾延川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像是要压下某种不合逻辑的躁动。
他转身走向床,掀开被子躺下,关灯。
黑暗里,他闭上眼睛。
然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坐在晚宴的长桌旁,林珞就在他对面。
她舀了一勺雪梨炖桃胶,递到他唇边,笑盈盈地说:“顾总,尝尝?”
他低头,含住那勺甜腻的汤汁,舌尖却尝到另一种滋味——她的指尖。
梦境骤然升温。桌布下,她的脚踝蹭过他的小腿,像某种无声的挑衅。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呼吸交错间,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林珞……”
然后他醒了。
窗外,天光微亮。
顾延川坐起身,额角沁出薄汗,被单凌乱地缠在腰间。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梦里的触感。
——他不明白。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更不明白,为什么醒来后的第一反应,是拿起手机,翻出公司通讯录,盯着“林珞”的名字看了整整十秒。
没想到手机突然震动。
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林珞。
顾延川的呼吸一滞。
三秒后,他按下接听键,声音冷静得不像话:“有事?”
……
此时,酒店的自助早餐餐厅,林珞一边将谢燃用鬼血在糯米纸上写的符纸混进皮蛋瘦肉粥里,一边温柔地对着电话的另一边说话:
“是这样的,顾总,想问您吃不吃早饭呢?在十楼餐厅。”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一瞬:“嗯,马上到。”
7. 第 7 章
梵仕珠宝财大气粗,安排的酒店是四星级的,早餐也是无比丰盛,顾延川到了这里的时候,林珞已经吃了半屉蟹黄小笼包了。
他默不作声地坐下来发现自己的位置上,林珞已经提前给他放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林珞见他坐下,语调上扬:“顾总,您尝尝,我发现他这里的粥熬的是真不错,加了姜丝以后真的非常暖胃。”
顾延川:“……”
他其实不爱吃姜。
心里这样想着,顾延川嘴上说:“你很关心我的胃?”一句有些暧昧的话被他说得十分正经。
林珞愣了一下,微笑道:“怎么,我不能关心你?”
这次反而轮到顾延川发愣了。
林珞从来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几乎每一次都是客气的、官方的、带着礼貌的笑意的。
他垂眸,白瓷的小碗里,已经被煮的软烂的皮蛋和瘦肉相间,里面还加了一些绿叶菜,林珞所说的姜丝倒是没见几根,甚至表面还飘着一些因为煮的时间太久而出现的米油。
看上去确实是可口的样子。
——顾延川拿起勺子舀起一口粥,在林珞灼灼的目光下咽了下去。
他甚至都能听到林珞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仿佛在跟自己一起吃……
顾延川嘴角忍不住带上了笑意,说真的,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也还不错。
——顾延川并不知道他的这抹微笑让一袭黑衣漂浮着的男鬼再次不爽了,当然就算他知道了,恐怕也不会在意。
“味道怎么样?我就觉得特别好喝,刚才连着喝了两碗了。”坐在对面的林珞笑意盈盈地给他推过来一个小碟子,里面居然放的是麻辣兔丁……
顾延川:“……”
没想到林珞一大早口味这么重,吃早饭全是咸口辣口的。
当然顾延川自己本身对除了甜品之外的食物并没有那么多要求,他拿起旁边的筷子就着麻辣兔丁,一口一口地将一整碗皮蛋瘦肉粥都吃掉了,吃完之后又在林珞的倾情推荐之下吃了一屉蟹黄小笼包。
她真的好热情,顾延川看着林珞明显在暗喜的脸,不自觉的再次露出了微笑,并且在餐厅里的空调突然变冷之后,冷静的带着林珞离开,一点都没有受到温度的影响。
……
“啊啊啊他吃了!”
林珞几乎喜极而泣,回到房间之后她眼睛亮亮地看着谢燃:“怎么样怎么样?”
谢燃飘来飘去:“除了身上的阴气少了一些,暂时没什么感觉。”
林珞托着下巴分析:“看来要再等等,等会儿好好观察一下顾延川。”
不过此时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林珞很快就换了身衣服跟顾延川以及其他几个同事一起去了梵仕珠宝的办公楼。
……
“关于本次国风珠宝的营销策略,我们建议从文化符号入手。”
林珞点击遥控器,PPT切换到一组数据图:“比如跟国潮品牌、动漫、游戏联名,赋予珠宝故事性和趣味性。也可以联名特色茶饮、汉服品牌,推出限定礼盒”
梵仕总监扶了扶眼镜:“但这些只能是营销短期……”
林珞换了一张图,继续侃侃而谈:“我建议进行轻量化设计,推出日常可佩戴的简约款,比如小克重黄金、珐琅吊坠、极简玉石手链,避免过于厚重的传统款式。避开“富贵吉祥”等传统话术,改用‘好运Buff’‘社恐护身符’等网络热梗包装产品寓意。”
没想到顾延川突然低头轻咳,指节抵住鼻尖,耳廓泛红。
林珞眼睛一亮:“顾总有何指教?”
顾延川抬起头,声音平静:“可以通过高级纪录片质感广告吸引高净值年轻人群。”
很长远的建议,但依然是顾延川本人。
谢燃飘在半空:“别想多了,你看他表情那么荡漾,肯定在想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林珞:“……”
——她还真没看出来顾延川有什么表情荡漾的,只不过是脸稍微有一点红而已。
她装作无视的样子,继续讲解自己的方案,一旁的谢燃也反常地沉默了,还默默飘的更远了一些。
“关于媒介方案,我认为应该在小绿书、8站、颤音投放‘国风珠宝穿搭指南’,邀请各类博主展示日常混搭场景,主打实用性和美观性并存。也可以用短视频展示工艺细节,强调‘非遗技艺’的稀缺性。”
就在此时,顾延川突然抬起头,眼神略有些犀利。
林珞大喜,以为他马上就要把谢燃吸收回去了,结果顾延川淡定补充:“打造品牌虚拟偶像,通过直播跟用户互动。”
林珞:“……”
不是,顾延川消化功能是不是有问题……早饭到现在都过两个多小时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燃,发现对方正用杀人的目光看着顾延川。
行吧,男鬼也指望不上了。
林珞就这样默默观察了一整天,讲ppt的时候观察,吃饭的时候观察,下班一起回酒店的时候也在观察——结果是,顾延川很正常,十分正常。
忙活了一整天工作,又一直盯着顾延川的状态,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了。
一进房间林珞就把包往柜子上一放:“看来糯米纸是不行的,哪怕开了光的糯米纸,也无法达到黄纸的效果,只能想办法把真的符灰给他喂进去了。”
但说实话,这真的很难,毕竟正常人谁能够把纸灰吃到嘴里之后还能忍得住不吐出来呢?顾延川又显然不是那种吃东西囫囵吞枣的人。
林珞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看来只能用一点极端手段了……”
她自说自话了半天都没有听到谢燃的回复,房间里很安静。
她这才想起,今天晚些时候居然没听到谢燃唠唠叨叨的声音,对方甚至根本没说话。
林珞皱着眉头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发现男鬼浑身透明地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林珞奇怪道:“你又怎么了?”难道是今天自己盯了顾延川一天,他又吃醋了?
谢燃:“……”
难得看这男鬼这么安静,林珞本能感觉不对劲,她脸颊中间有一些绯红,然后伸出手臂:“抱抱?”
谢燃眼中一亮,但居然坐在床上没动:“夫人……”
林珞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去抓他的下巴,没想到手指直接从他的下巴那里穿过去了。
林珞:?
谢燃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低着嗓子说:“夫人……若是我没有了前面几世的记忆你还会要我吗?”
林珞皱起眉头,下意识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了:“你怎么了?”
她走到桌前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半瓶,勉强恢复了一下冷静:“有什么事情你就赶紧说。”
谢燃沉默片刻:“姓顾的,正在吸收我,或许我会在一日之内回到他的身体里。”
林珞疑惑道:“这不是好事?”
先前还要费劲巴力的喂符灰,现在能直接回去了难道不是好事?
谢燃站起身:“并非如此……他吸收的是我的力量,而非我本身。”
林珞想起他刚刚说的话:“也就是说如果你这样回到他的身体里,你就会失去以前的记忆?”
谢燃沉默默认了。
林珞理解了——他和顾延川的关系是十分特殊的,用磁铁来做比喻,顾延川的肉身像磁铁N极,谢燃地魂是N极碎片,靠近时会产生排斥性吞噬。排斥反应导致谢燃魂体崩解,而顾延川因魂魄不全,只能吸收“能量”无法继承记忆。
也就是说假如任由顾延川把谢燃这样吸收回去,导致的就是一个对于林珞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顾延川,他再也不会情感淡漠冷如冰山,可他也不会像从前一样赖着自己叫夫人。
怪不得今天到最后谢燃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而且每次都离顾延川很远。
“所以……你越靠近他,越会消失?”林珞还是不敢相信。
谢燃的鬼影在窗帘透过的阳光下泛起涟漪,像即将蒸发的露水:“不是消失,是‘归一’。”
他嗤笑:“可惜这具身子太废,根本无法抵抗本体的召唤。”
“那如果你回去——”
“我就成了他的一场春梦。”
他带着讽刺的笑伸手想摸她的脸,手指却穿过了她的脸:“……还是没台词的那种。”
林珞沉默了,说真的,她这一世是真的想换个老公,因此再发现这一世谢燃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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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来找自己,她安静地接受了现实——毕竟上一世自己很早就死了,谢燃如果正常活着可能还要几十年才能投胎,她刻意没有在地府等着他,就是想避开……
可是到如今,她有机会可以彻底摆脱谢燃,却……
“你现在已经不能碰到我了,是今天和顾延川挨得太近,被吸收了太多?”她轻声问道。
谢燃点点头:“其实从那一次附身就发现力量会减弱,当时我以为是耗费了太多鬼力。”
说到底之前每一世两人死了都是尽快投胎了,这也是谢燃第一次在人世间当鬼,他跟在林洛身边20多年才依靠吸收林珞本身的活人阴气积攒力量能够现形,但也仅仅能碰到林珞一个人而已。
——有点阴招全用在老婆身上了。
但说到底活人有太多阴气并不是好事,谢燃这些年也算是林珞的另类守护灵了。
林珞坐在椅子上思索了十几分钟:“你还能撑多久?”
谢燃:“长则一日,短则三个时辰。”
林珞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去镜子里睡觉吧,镜子聚阴,你今天晚上离我远点。”
谢燃:“……”
谢燃忍不住说起‘遗言’:“夫人,你也不必强求自己给他喂下去,他毕竟是个成年男子,若真的伤了你便不好了……待我走了,你勾勾手他就来了,虽然没有记忆但一定会听你的话,你可千万别不要我呀……”
“夫人,为夫是真的舍不得……”
“夫人……小翠……”
他说着说着突然发现林珞一点动静都没有,细细一看才发现林珞已经躺床上睡着了。
谢燃:“……”
看出来了,夫人是真想换老公了……
他叹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笑了,飘进了镜子里——说到底他还是相信林珞的,明日她一定会想法子的。
……
“谢燃,收阴。”
“谢燃,收阴。”
深夜12点,林珞坐在浴室镜子前,白蜡烛的火苗歪斜颤抖,她的白色睡裙仿佛在无风自动。
“第四十八下。”她盯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幽幽地说,“谢燃,你再不出来……”
镜面“咔”地裂开一道缝,一只青白的手从里探出,扣住她拿梳子的手腕。
“夫人。”谢燃的声音混着回响,“……大半夜的,你招魂呢?”
烛光映出他半透明的身子,正贴在她背后,长发和她的纠缠在一起。
因为阴气入体,林珞比他还像个鬼,眼神犀利:“哼,等你回到顾延川身体里,记得给我打500万。”
谢燃:“……”
谢燃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法子的?”
林珞翻了个白眼:“活了这么多年,我知道得多着呢,还要样样都讲给你听吗?”
她才不会告诉这男鬼,某一世她夜夜都给他招魂……
林珞站起身,谢燃亦步亦趋地跟在她旁边,这会儿虽然吸收了一些阴气,但是他也不敢随便凝成实体了。
没想到林珞没有回床上去,反而从包里拿出了指甲大一包的被糯米纸包裹好的符灰。这还是之前林珞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备份,也是剩下的唯一一份了。
这符灰被糯米纸包了好几层,看上去像一小块巧克力馅儿的奶糖。
谢燃奇怪道:“夫人……”
林珞微微笑了笑:“夫君啊,我这就让你回去。”
她表情十分恬淡冷静,就像是上辈子那个被教了三从四德还敢跟土匪私奔的大户小姐。
她说着推开了门,走出酒店房间,敲响了她隔壁客房的房门。
“咚、咚、咚。”
三下敲门声,冷静得像在会议室。
谢燃飘在半空中:“你做什么?”
林珞瞧了他一眼,将糯米纸的小包扔进了自己嘴里。
谢燃突然反应过来,仿佛要炸了一般:“小翠!你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林珞将小纸包藏在舌根下面。
顾延川拉开门时,睡意还未散尽,额发凌乱地垂在眼前。
——然后他被林珞一把拽住衣领,拽进了她的世界里。
林珞揪住他睡衣的领口,吻了上去。
8. 第 8 章
顾延川刚拉开门,林珞已经踮脚吻了上来——
“张嘴……”她的声音带着喘息,让顾延川不自觉听话,遵守她的指令。
一颗裹着糯米纸的“糖”被推进他唇间。
他下意识含住,舌尖抵上微苦的纸膜,还没反应过来,那层糯米纸已经化开,符灰混着血腥气在口腔里炸开。
顾延川的脑子炸了。
他的身体先于理智做出反应,手指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的手指猛地扣住林珞的后脑,将她狠狠按向自己,舌尖扫过她上颚,符灰的苦混着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这个吻毫无技巧,全是压抑多年的本能,炽热到几乎要将她融化。
而在此时谢燃的魂体像被无形的手按在空气中,青白的指尖痉挛着抓向林珞,却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夫……人……”
他的声音像被掐断信号的收音机,断断续续地卡在喉间。
顾延川的唇还压在林珞的唇上,符灰的苦味在两人交缠的呼吸间弥漫。谢燃眼睁睁看着林珞的睫毛轻颤,看着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顾延川的衣领——
此时一阵阴风吹起,刮得两人衣袂掀起,顾延川自然已经察觉不对劲了,他甚至还隐约听到了一个男人怒吼着让他松口的声音,但现在他根本不想去管那些。
林珞在吻他,他在吻林珞……
顾延川喉结滚动,彻底把那些苦涩的符灰咽了下去。林珞睁开眼睛想要去看一看谢燃,却被顾延川趁虚而入。
她只感觉到顾延川的吻突然加深,掌心贴着她的后颈,热度几乎灼伤她。
谢燃的瞳孔缩成针尖大的一点青火。
然后瞬间消散在了空气中,阴风停止。
林珞只觉得顾延川的身体突然僵硬了一瞬,然后终于松开了她的唇,表情突然凝滞,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连呼吸都停了半秒。
然后——
眉峰一挑,那股常年绷着的冷峻感倏然垮塌,嘴角歪斜着勾起,露出一个顾延川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野气十足的痞笑。
“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又攥紧,仿佛第一次认识这具身体。再抬头时,眼底那层克制的淡漠彻底碎了,泛出谢燃特有的、饿狼盯肉般的青光。
“夫人。”
这声称呼被他咬在齿间,黏稠又亲昵,和顾延川平日冷冰冰的“林副总监”天差地别。
——现在掌控这具身体的,是谢燃。
“小翠,你本事挺大啊,当着我面红杏出墙?”
林珞被他抵在门框上,瞪大眼睛:“你怎么……唔”她想问谢燃怎么没有和顾延川融为一体,然而话都没说出口就被堵住了嘴。他一把扣住她的后脑,报复般深吻下去,手指陷进她发丝。
林珞:“……”
破案了,这种土匪一样的亲法一定是谢燃——地魂谢燃。
结果,吻到了一半,谢燃突然僵住了。
他品了品自己嘴里符灰的味道——这是顾延川的嘴唇,不是他自己的;感受着自己灼热的呼吸——这是活人的热度,不是鬼魂的阴冷。
顾延川(谢燃扭曲版):“老子在用他的嘴亲你?”
林珞:“……”好蠢一只鬼啊,真的。
那边男鬼已经酸到扭曲了,他捧着林珞的脸,面色铁青地盯着她的嘴:“夫人,你亲他的时候,他舌头伸了吗?”
林珞:?
这长着顾延川样子的谢燃又俯下身撒娇道:“他技术好还是我好?嗯?你比较喜欢谁亲你?”
林珞真不明白这人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不去想为什么自己没能和主体合为一体,反而开始问这些羞耻的问题!
林珞挣扎道:“你们是同一个人……对了,你怎么没有跟……”
她话又一次没说完,因为她对上了一双带着陌生情绪的眼睛。
顾延川的瞳孔里,那层属于谢燃的、疯癫又炽烈的青光……消失了。
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像是困惑、恼怒、羞耻,还有某种他自己都解释不了的、滚烫的余韵。
他的指腹无意识地擦过自己的下唇,仿佛还能尝到符灰的苦涩,和林珞的气息。
“……林副总监,林珞。”
他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却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种冷冽的调子——只是尾音微微发颤,像在极力压抑什么。
谢燃的气息瞬间消散了。
可顾延川的呼吸,却比任何时候都乱。
林珞:“……”
讲真,她大概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哪怕已经活了八辈子,她还真没见过这场面……
眼前,她那高岭之花上司正盯着自己,明明刚刚他俩刚刚还在毫无顾忌地接吻,结果互相对视却依然仿佛“不太熟”。
林珞开口:“那个……”
顾延川努力地深呼吸了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试图回想刚才做了什么,一开始是林珞敲开了自己的门,把自己拽过去吻,现在嘴里的苦味儿也证实了,那不是自己的春梦。她似乎给自己吃掉了什么,顾延川判断为口感奇怪的糖果或者是什么纸灰。
之后就是莫名其妙的身体失控,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拘束在了大脑中,能够感知到外界却根本无法动弹,要拼尽全力才能拿回身体的主动权……
和上次林珞给自己煮茶的时候类似。
不过现在的情况比上一次好一些,至少他自己能够看到自己在做什么……但这真的是好事吗?
比如说现在,他感觉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甚至捏了捏林珞的脸。
“我……没想这么做。”顾延川声音僵硬,试图用他自己也根本不相信的理论解释,“可能是神经短暂失调,或者疲劳导致的肌肉痉挛。”
林珞没说话,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下一秒,他的嘴突然自己说话了,声音还是他的,但语调轻佻得离谱:“夫人,这身体不错嘛~”
“?!”顾延川瞳孔地震。
他下意识地用左手捂住嘴巴,但右手居然活动了一下,手指张开又攥紧。
顾延川:“……”
林珞:“……”
顾延川艰难开口:“我现在……控制不了我的手”眼神罕见地流露出了慌乱。
“哈……活人的身体!”紧接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顾延川喉咙里挤出,但语调与刚才完全不同。
林珞就眼看着顾延川瞳孔地震:“我被鬼附身了……?”
林珞:“……”
林珞就看见平时十分冷静的不延川此时居然试图闭着嘴巴自己不说话,也不让谢燃说话。
只见他下颌绷紧,强行闭紧嘴唇,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冲击,还闷哼了一声额角的青筋都暴起了:“唔……”
好幼稚可爱一个人……
可惜跟他同样幼稚的还有谢燃,谢燃正在用顾延川的舌尖努力地顶开齿关,断断续续漏出几个字:“放……开……老……子……要……说……话……”
林珞看着顾延川那张帅脸上露出各种各样挣扎又痛苦的表情,默默捂着自己有点肿的嘴往后挪了一步——刚才这两人(?)已经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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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发现异常和初步抗衡的步骤,接下来肯定要抢占身体主动权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站在林珞的角度上,就看到顾延川开始左右手互搏,右手试图伸向自己的脖颈,左手赶紧拦住,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敢不让我说话,我掐死你!”男鬼冷笑。
“你……放手!”上司阻拦。
“哈,你拦不住我!”男鬼绕路。
“滚出去!”上司掐住自己手腕。
“活人的手指就是灵活。”男鬼打了个响指。
“……这不是你的身体!”上司咬牙切齿。
“当然是我的身体。”男鬼嘲讽。
“你是个野鬼吗?”上司恼怒。
林珞:“……”起猛了真的,看到有人自殴自骂。
林珞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揪着顾延川和谢燃(?)的领子就把他丢进了屋子里。
……
顾延川的房间格局跟林珞是一样的,林珞把顾延川的身体推进去以后,就让他坐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自己双臂还胸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顾延川:“……”
林落开口问道:“顾总,你现在应该能听到我说话?”
眼前的男人点了点头,嘴里却说着:“夫人,他当然能听见,只是他没抢到嘴而已。”
林珞:“……你把嘴让给他!”
谢燃:“……哦。”
随后顾延川沉默了两秒:“林珞,看来你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林珞倒是没否认,毕竟谢燃已经回到身体里去了,尽管林珞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还没有合而为一,但事实的真相总是要让顾延川这个当事人知道的。
“刚刚进入你身体里的是谢燃,或者说是顾延川,是你自己的一部分,他进入你的身体里你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林珞把天魂地魂人魂这一套对顾延川说了一下,其实林珞也看出来了,顾延川这辈子显然是个唯物主义者,但他不信也得信了,谁让谢燃一直在想办法占据他的身体呢?
果不其然,顾延川听了之后沉默片刻,并没有提出质疑而是问道:“那,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呢?”
林珞:“……”
自己跟谢燃是什么关系呢?谢燃似乎自动认定两个人这辈子也一定要在一起……可是现在谢燃跟顾延川合二为一了。
还没等林珞琢磨出个结果,顾延川自己的嘴就动了:“她是我夫人,上辈子,上上辈子,往前数七辈子全部都是我夫人!”
林珞才不要听谢燃在那里洋洋自得地炫耀:“总而言之现在谢燃已经回到你身体里了,至于你们两个为什么没有能够合为一体,我猜也许是你们心不齐,这个咱们可以之后再研究。”
她转过身:“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顾延川点了点头,听到自己嘴上说:“夫人,我们一起……”
顾延川:!!!
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好的,晚安。”
林珞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推门离开了。
谢燃遗憾道:“你这个不争气的,应该跟夫人一起睡才对!”
顾延川冷冷道:“闭嘴。”
……
房门关上后,顾延川站在浴室镜前,盯着自己泛红的耳尖。
镜中人突然挑眉一笑:“还回味上了?”
他猛地打开水龙头,把脸埋进冷水里。
——可惜冰冷的水流,冲不散唇上残留的温度。
如果他一直缺少地魂,那这些日子的那些梦,又算什么?
9. 第 9 章
林珞躺在床上,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谢燃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不会在这里给她当制冷空调了,他这辈子叫顾延川,这是她之前就知道的了。
其实跟他认识这么久,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名字都换过七次了,当一个人带着记忆不断投胎,其实名字最终会变得无关紧要,仅仅是个称呼。第一世时候,他是个世家公子,旁人都服散,他不服,也不放浪形骸的去作诗写文,反而每日很沉默的看书练字。
那时候他叫裴昭,自己叫小翠——也不是,她当时其实是叫卫令仪,小字阿筠,也是世家女。只是因为父兄造反被投入了乐籍成了乐伎,阴阳差错间被裴府买回去做了婢女,伺候裴少爷,还取了个新的名字叫小翠。
——在那个时代,纯粹草根出身的草民连卖身为奴都不可能贴身伺候世家主子,她因为是曾经的卫氏女,才有资格伺候大少爷,就是这么残酷讽刺。
时间太过久远,她都记不清当时是怎么勾着少爷跟自己私奔的,只记得那天夜里特别安静,他们跑出去以后没人发现,他说……
“日后再也无人能拆散你我。”
他那时也跟顾延川今晚一样,故作镇定,但耳尖和脸颊都红了,抓着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真是俊得很。
是啊……谢燃那副没底线的男鬼样子才是不正常的,以往的他一向是顾延川这样,内敛又坚定,否则怎么会连续七世不喝孟婆汤,死活都要在一起呢——这种做法真的很容易让人魂魄有缺。
后来啊,后来……林珞也不愿意回想第一世,总之没有好结果,没有。
她上辈子死在他前面,并不知道他如何熬过余生,抑或者出了什么其他的意外,才能让顾延川这么早出生。
但其实以往七世,他们俩都是这样,年纪相差不多,能以最快的速度认出彼此,对于有些事她心里也有数。
只是……她确实是想换个人了,或者自己孤独终老也好。
林珞眨了眨眼睛,眼角有点热,但终究是没有哭出来。
她缓缓闭上眼睛,睡吧,睡了就舒服了。
咚咚咚。
林珞浑身一僵:“谁?”
“客房服务。”
门外是顾延川的声音,但语调微妙地上扬——是谢燃在操控。
林珞:“……”
她摸到床头柜的手机:2:16
林珞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开了灯,她拉开门缝,顾延川穿着睡袍,头发有些凌乱,手里捏着一沓纸:“梵仕的合同有问题。”
林珞:“……”
放屁,这纸分明是酒店的便笺纸吧?
再定睛一看,他另一只手还端了杯热牛奶,上面飘着爱心拉花。
林珞:“……?”
顾延川一本正经地微笑:“睡前喝牛奶,助眠。”
林珞堵着门:“顾总,凌晨两点谈合同?”
顾延川面不改色,正经严肃的仿佛天桥下面给手机贴膜的:“时差会议刚结束。”
林珞:“……”
林珞真想一巴掌呼他脸上,但一想想忍住了:“谢燃,你知不知道星曜近期根本没有国际单子?而且,顾延川从不说‘时差会议’这种词。”
眼前的男人一僵,随后破防了:“夫人,你连他说话的习惯都记这么清楚?!”
林珞冷笑一声,转身回屋。
顾延川(谢燃版)立刻挤了进来,反手关门,动作熟练得像回自己家。
“谢燃!”她压低声音,“你大半夜的——”
“嘘。”他忽然凑近,食指抵在她唇上,眼底泛着微弱的青光,“小声点,姓顾的睡着了。”
林珞一愣:“……什么?”
谢燃歪头,笑得十分张扬:“他生物钟太准,到点就睡,现在……身体归我管。”
像是为了证明,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然后被林珞拍开。
“你不是不乐意让顾延川的身体碰我吗?”
男鬼皱了皱眉头——这表情在顾延川脸上一浮现,别提多别扭了。
“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睡着了以后我仔细思索,这身体也是我的啊,我用这具身体天经地义!”
谢燃把牛奶放在桌子上,理直气壮:“所以,他睡着以后,我无论跟夫人做什么,那都算我自己的。而且,我这不是怕夫人一个人睡寂寞吗?”
林珞目瞪口呆。
这事儿还能这么算的?这什么歪理邪说啊,真的服了!
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顾延川的五官,谢燃的表情,违和得让人想笑。笑着笑着,眼眶却有点发热。
——男鬼还是那个男鬼,哪怕换了具身体,照样死皮赖脸缠着她。
“夫人?”谢燃凑近,指尖蹭过她眼角,“怎么,想我想哭了?说实话,刚刚想我了没有?”
谢燃心情显然很好,因为唯一的讨厌鬼顾延川已经睡着了,现在是他和夫人的二人时间……
“夫人,要洞房吗?”谢燃帮林珞将肩膀上的头发撩开。
林珞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滚去睡沙发。”
谢燃大惊失色:“夫人,不能一起睡吗?”
林珞躺上床,用被子裹住自己:“哼,你能说服自己,说服不了我,我不习惯他跟我一被窝。”
“哦。”他美滋滋点头,乖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姓顾的明早醒过来,要是发现自己睡沙发……”
“关我屁事。”林珞闭上眼睛,困意来袭,“你俩自己分。”
谢燃又想再说什么,却发现林珞已经睡着了,还睡得很香的样子。
他就只好从床上拿起一条毯子躺在沙发上,结果怎么躺都不舒服,听着夫人的呼吸声,谢燃最终忍不住坐了起来,偷偷把毯子铺在了林珞床下面。
他看着床上安静睡着的林珞,不自觉地挠了挠上辈子捅自己脖子的刀口位置。
没关系的,他会跟夫人一直在一起,没有人能够拆散他们,包括生死。
……
清晨6:30
顾延川在一阵诡异的触感中醒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平躺着,身上盖着一条酒店薄毯,姿势端正得像在参加遗体告别仪式。
后颈发麻,腰背酸痛,身下是酒店的长绒地毯,而眼前……是一双赤着的、白皙的脚。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睡裙下摆、纤细的脚踝、再往上……
林珞正低头看他,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正在回消息,挑眉:“早啊,顾总。”
顾延川:“……?”
他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林珞床边,睡衣领口大敞,从旁边擦的锃亮的不锈钢台灯柱子上可以看到露出锁骨上可疑的红痕。
“我为什么在这里。”他声音沙哑,每个字都透着冷静的崩溃。
林珞挑了挑眉头,微笑:“顾总啊,这话该我问你吧?”
顾延川:“……”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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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借口“时差会议”半夜敲门、摸林珞的脸和头发、嚷嚷“洞房”……
——不,那不是我。
——那绝对不是我。
顾延川故作镇定地从地上爬起来,听见自己的嘴巴说:“夫人,今晚也让我上床睡吧,打地铺睡得真的很累。”
顾延川:“……”
顾延川在林珞开口之前坚决否认自己的嘴:“不,我可以睡自己的房间。”
顾延川的嘴:“老子就要跟夫人一起睡!”
顾延川本人:“不,你不要。”
顾延川的嘴:“呵,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回味了半个小时……”
顾延川:“闭!嘴!”
看着顾延川自己跟自己打嘴炮的林珞:“……”
说真的,挺有意思的。
她托着下巴观赏了一会儿:“我觉得你们两个应该好好谈一谈,今天我们可是要签合约的,别耽误了正事。”
她说着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好了,顾总、谢燃,回去换衣服吧,现在我们要准备吃个早饭去梵仕珠宝了。”
精分归精分,梵仕珠宝这个大单子还是要拿到手的。
顾延川沉默了几秒,发现经过昨晚那件事情,林珞对自己说话的语气都跟以往不同了——变得更熟稔,更随意了。
顾延川知道这是因为站在林珞的角度,她单方面跟自己很熟悉,但顾延川仍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别扭感。
就像是……就像是自己占了某种便宜一样。
顾延川站在落地镜前,刚脱下睡衣,肩背肌肉在晨光中绷出清晰的线条。
左手突然不受控地抬起,指尖顺着腹肌沟壑缓缓下滑——
“哟,练得不错啊。”谢燃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溢出,带着戏谑的黏腻,“这身子比老子当土匪时候还带劲。”
顾延川猛地扣住左手腕,力道大得青筋暴起:“别用我的手做这种事。”
镜中人挑眉一笑,右半边脸还是顾延川的冷峻,左半边却浮起谢燃式的痞气:“你的手?”左手故意又摸向胸口,“现在是我的。”
衬衫被粗暴地拽过来,顾延川右手系扣子,左手却把衣领往反方向扯——
“刺啦——”
不知道哪一颗纽扣崩飞,擦过镜子落在地毯上。
两人同时沉默。
谢燃吹了一声口哨:“哇哦,激烈。”
顾延川深呼吸,勉强保持冷静:“……你上辈子也这么烦人吗?”
“我上辈子?”谢燃突然压低声音,左手“啪”地撑在镜面上,逼近镜中顾延川的眼睛,“你梦里不是见过吗?
——把你夫人按在喜堂上亲的,往她腰上掐指痕的,出去杀人之前还要咬她一口的……”
顾延川的右手突然掐住自己脖子,喉结在掌心下滚动:“闭嘴。”
谢燃在缺氧的间隙嗤笑:“装什么君子……你昨晚咽符灰的时候,舌头可没少往她嘴里钻。”
咚!顾延川一拳砸在衣柜上,指节泛红。
不是愤怒,是恐惧。
他想起梦里漫天火光中,自己或者说是谢燃抱着她的尸体,亲吻着他早已冰凉的嘴唇……
和昨晚的吻一样疯。
重新拿了衬衫穿上,西装外套被拎起,顾延川转身就走,却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一句:“承认吧,你怕的不是我……”
左手缓缓抚过刚刚掐出的红痕。
“是怕你自己——迟早变成我。”
10. 第 10 章
林珞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顾延川一本正经地来到餐厅,西装笔挺,领带精致——就是脖子红红的,似乎有掐痕。
林珞:“……”呦,还挺激烈。
她装作没事人似的喝着粥:“今天就是终审会议了,顾总觉得有几成把握?”
顾延川喝了一口苦咖啡,面不改色地说:“九成。”
流程已经进展到了这一步,实际上双方对于这次合作的前景还是比较看好的。
林珞也是这样认为的,并且林珞作为这次的总负责人在这个单子中一定会大显身手,负责很多重要的事情,升职有望。
毕竟顾延川虽然是他们公司的总监,但其实是兼任的,现在星曜慢慢扩张了,顾延川自然要回归他公司CEO的身份。——这也是老刘最近一直对林珞阴阳怪气的主要原因,毕竟能接任的就林珞和老刘两个人,老刘也一直盯着这位置呢。
林珞吃了一口橙子,她当然不屑于利用谢燃或者说利用跟顾延川的关系去升职,而且顾延川也不是那种人,所以这一次这难得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
梵仕珠宝H城总部办公大楼。
小徐小声跟顾延川说着今天突发的状况:“顾总,刚刚知道梵仕珠宝亚太区副总裁周临这次亲自参加提案终审。”
顾延川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其实根本无所谓,因为林珞的提案已经完善到找不到缺点了,别说周临了,周临他爷爷,梵仕珠宝创始人来了也得投赞同票。可惜周临他爷爷80多岁了,不可能因为一个广告提案跑到H市,
林珞走在一边,表情也是比较镇定的,现实可不是狗血电影,一个合格的提案,不会因为多了一个高层的出现就被否定掉。
然而当走进会议室以后,看到这位年轻有为的帅气副总裁,林珞确实觉得眼前一亮。
哇哦。
这位周总面部轮廓非常柔和,五官线条干净,没什么攻击性,虽然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却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有距离感,反而显得十分温润。
林珞本着正常女性的审美来看,这位周总确实很赏心悦目——至少跟顾延川和谢燃都不是同一类型。
她面带微笑地跟顾延川一起走上前跟这位周总握了手。
周临也是微微一笑,伸手与林珞相握,掌心干燥温暖,力道恰到好处:“林总监,久仰。”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像一杯温度刚好的红茶,“我昨晚看了您的提案,很惊艳。尤其是‘青鸾逐月’的宣传结构,让我想起顾恺之的《洛神赋图》。”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像博物馆讲解员在描述一件珍宝:“用现代手法重现‘翩若惊鸿’的古典意象,很妙。”
林珞眉梢微挑,这评价比预想的更聪明,但其实这只是他们广告人基操而已……
她刚要客套着抽回一直被握着的手,突然感觉后颈一凉——
顾延川冷着脸插入握手,力道大得周临的金丝眼镜微微下滑:“周总好眼力,可惜顾恺之画完这图就失明了,不太吉利。”
林珞眼观鼻鼻观心……这是谢燃上线了,这土匪。
周临扶了扶眼镜,笑意不减:“正因如此,传世之作才更珍贵,不是吗?”
目光却越过顾延川,看向林珞,“就像梵仕的珠宝——残缺让圆满更动人,也因为有林总监的提案,梵仕必将更上一层楼。”
空气突然安静。
林珞战术性咳嗽:“周总,我们开始提案?我今天有修改完善了我的提案。”
周临点点头:“当然,我也很期待。”
……
一小时后。
不出所有人的预料,林珞的最终版提案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这也代表星曜和梵仕的合作将正式开始。
“恭喜,提案全票通过。”周临合上策划案,指尖在封面的星曜LOGO上轻轻一划,“尤其是‘青鸾逐月’的传播策略很妙。”
他抬眼看向林珞,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专注得像在鉴赏展品:“我父亲常说,好广告要像古董怀表——齿轮藏得越深,走得越准。林总监深谙此道。”
林珞微笑:“您多誉了。”
说真的这位周总能把“打广告打得自然不刻意”说成什么齿轮藏的深,也是有一些急智的,就是有一点略略的装感。林珞礼貌微笑后也合上了策划案,走到顾延川身后站着——接下来就是顾延川和周临表演的时候了。
“顾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果不其然,一阵象征性的掌声后,周临起身跟顾延川再次握手并合影。
林珞脸上带着专业的微笑,跟着一起合了影,心里对接下来的升职加薪更为期待了。
而之后由这位周总邀请的“简单饭局”也是林珞他们在这里吃的最后一餐饭了,因为他们下午3点又要飞回A市了。
趁着没人注意,林珞赶紧把顾延川拉在一边:“谢燃,你能否不要老是吃飞醋了?”
顾延川:“……”
顾延川的嘴委屈道:“夫人,那人不安好心。”
林珞:“……”
林珞真心实意地问:“是不是在你眼中任何能看得过眼的男人都对我不安好心?”
谢燃:“自然不是,是姓周的自己表现出来的。”
林珞:“……总之顾总你管好他。”
顾延川:?
他还能管得住他?现在顾延川自己的嘴都不受控制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顾延川还是点了点头:“嗯。”
谢燃不满道:“真把老子当土匪了,老子也会当君子的!”
……
谢燃说要当君子,还真的就当君子了。
……个屁。
Part1~
到了饭店之后,顾延川(谢燃版)自然拉开林珞身边的椅子,和她坐在一起,并且随手将林珞另一边的椅子往桌子里面怼了怼,但动作优雅,仿佛只是绅士风度怕椅子碍事。
随后林珞眼睁睁看着周临刚想坐在自己身边,顾延川就抬手示意服务员:“我记得周总喜欢窗边的位置,上次我们一起吃饭您一直坐在窗边。”
服务员果然马上贴心地拉开了窗边的椅子。
顾延川面带微笑看着周临。
林珞:“……”
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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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
周临指尖在椅背上一顿,金丝眼镜反光:“顾总记性真好,连我三年前坐在哪儿吃饭都记得。”
他从容的走到窗边坐下,面带微笑的对林珞说:“林总监,待会儿可以试试这家店的清蒸鲈鱼,味道很不错。”
林珞:“……”
林珞在桌子底下掐顾延川大腿:“这就是你说的‘当君子’?”
顾延川右手紧紧压着左手,以免左手突然去摸她手,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在努力了。”
Part2~
吃着饭呢,周临聊着聊着就顺势举起杯向林珞敬酒:“敬创意。”
林珞看向周临,对方镜片后面的眼睛充满了重视和温和,还有一种熟悉的进攻感。怎么说呢,谢燃这家伙有时候的眼光也是挺好的,这个周临确实不简单。
她举起酒杯,刚要喝,旁边的男人竟然就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冷笑。
林珞:“……”
她转过头去看顾延川,只见对方眼神泛过一丝青黑的光,然后居然举起酒杯:“敬创意,也敬合作。”
周临愣了愣,补上一句:“敬合作。”
没想到顾延川的酒杯突然倾斜,杯口“恰好”撞上周临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叮——”。
林珞强忍着不黑着脸看过去,看到顾延川面不改色地说:“碰撞灵感。”
周临轻笑一声:“没错,碰撞灵感。”
Part3~
周临倒酒的动作优雅从容,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冷光。他抬眸,目光越过林珞,看向顾延川:“顾总最近似乎对珠宝市场很关注?我注意到提案中您为林总监补充了很多数据。”
顾延川一顿,抬眸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周总对合作伙伴的个人爱好更关注。”
林珞:“……”
林珞默默把顾延川的餐刀往旁边推了推……
周临轻笑,指尖轻点桌面,四两拨千斤:“毕竟林总监的创意,确实值得关注。”
顾延川的右手紧紧抓着左手,指节泛白,以免左手突然掷出飞刀,面上却依旧淡然:“梵仕的营销策略,确实值得学习。”
——桌下,林珞的鞋跟狠狠碾在顾延川的皮鞋上。
……
当周临又一次找话题跟林珞聊天,顾延川突然起身:“失陪。”
他冷着脸直奔洗手间冲脸
充的脸已经有些麻了,镜中他盯着自己泛青的眼眶低声说:“别用我的身体发情。”
他的脸露出一抹嗤笑:“你憋得青筋都出来了,装什么正经?”
谢燃一字一顿地说道:“别怪我没告诉过你,她这辈子本来就想要换个老公,之前她以为你不是我,所以看上了你,而现在你跟我是一个人……”
谢燃用顾延川的嗓子说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鬼言鬼语:“你猜小翠她这辈子会不会又看上那个少爷?”
顾延川嘲讽:“你不是说你们七生七世都在一起吗,你这点信心都没有?”
谢燃将他的嘴角拉平:“那是我没告诉你,我们这七世,都没得善终。”
顾延川瞳孔骤缩:“……”
11. 第 11 章
回到自己的公寓,林珞往沙发上一躺,恍然如死尸。
她踢掉高跟鞋,把自己扔进沙发,揉了揉太阳穴。
——最后这顿饭吃得比提案还累,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周临的每一句赞美都像裹着蜜的试探,顾延川的每一句回应都像藏着刀的警告,而谢燃……
“夫人!那姓周的绝对没安好心!”
脑子里仿佛又响起谢燃的鬼吼鬼叫,林珞翻了个白眼,从包里摸出手机,划开屏幕。
【本周末天气预报:晴,18-25°C,微风。】
她盯着那条推送看了两秒,手指突然飞快地划动起来——
【西山露营地预约确认:B13号,单人帐篷,2天1夜。】
【装备清单:便携炉、睡袋、驱蛇粉……】
林珞咬着嘴唇,在辣椒粉和烤架后面打了个勾,想吃烧烤了。
——清净。
她需要两天,不,哪怕一天也好,远离顾延川的冷脸,远离谢燃的鬼叫,远离那些纠缠了七辈子的孽缘,正好趁着梵仕的项目开始前给自己放松一下。
至于谢燃?她又不是他妈,让他自己跟顾延川折腾去,他俩本来就是一个人!她已经想好了,除非谢燃学会好好跟顾延川相处,不然她一直不理他——顾延川亦然。
窗外,月光被云层吞没,林珞心满意足地洗漱睡去。
……
次日,背包扣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时,林珞终于长舒一口气。
山脚的停车场空无一人,管理员打着哈欠递给她地图:“B13在最里面,信号不好,有事用哨子。”
“谢谢。”她接过哨子,突然顿了顿,“……最近有蛇吗?”
“有啊!”管理员来了精神,“上个月还有人被银环蛇——”
“好的谢谢再见!”
林珞头也不回地扎进山路,她不怕蛇,之前第三世她跟谢燃被迫躲进深山老林三年,那时候山里可比现在精彩多了,大蟒蛇她都碰到过,她的驱蛇粉可是经过岁月检验的。
晨雾弥漫的山道上,她的脚步声惊起一群飞鸟。
二十分钟后,停车场尽头,一辆黑色越野车无声地熄了火。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顾延川紧抿的唇线。
“你确定是这里?”他冷声问。
没人回答。
但他的右手突然抬起,关掉了汽车的导航。
顾延川:“……”
今天一大早,谢燃就一直说自己心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坐立不安——当然,他的心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坐立不安也是自己的,没办法,顾延川只能无奈出门。
他坐在车子里,他的嘴幽幽开口:“我跟着她二十多年了,对她有感应,她今天一下子离我那么远,我就知道……”
顾延川无语道:“人家只是出来野营,又不是去火星度假了。”
谢燃马上反驳:“但是她为什么跑到这种深山老林?看这个地方根本都没有人来!”
顾延川:“……”
顾延川觉得自从谢燃进了身体里,他这张嘴真是怪忙的。
顾延川:“那你跟着过来,她一定觉得你在缠着她。”
谢燃喉咙滚出一声冷笑:“顾总,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就是要缠着她啊,谁也不能让我们分开。”
顾延川:“你这样……”他很想找出一个词来形容谢燃这种心态,却愣是说不出那一句“不对”。
谢燃抬起左手,顾延川的左手,轻声说:“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爱我,或者说爱我们?只是她因为过往而退缩了。”
顾延川看着自己的手:“所以呢?”
谢燃:“所以,为了能让你的手能握住她,就是要这样。”
“缠上去。”
顾延川:“……”
顾延川叹了一口气,下了车打开后备厢,里面放着帐篷包裹和一个很大的旅行包。
“走吧。”他说。
……
上午9点,西山露营地。
补觉的林珞是被帐篷外的脚步声吵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第一反应是野生动物——毕竟这深山老林连手机信号都没有,她特意选了最偏僻的营地,连露营管理员都不知道具体位置。
可那脚步声太规律了。
咔、咔、咔。
像有人刻意放轻了步伐,却又控制不住鞋底碾碎枯枝的脆响。
林珞一把拉开帐篷拉链,晨雾中,一个高挑身影正背对着她,弯腰摆弄她的便携炉具。那人穿着黑色冲锋衣,后颈露出一截冷白的皮肤,修长手指正试图拧开燃气阀——
“顾延川?!”
那人背影一僵,缓缓转过身。
晨光穿过树影斑驳地落在他脸上,顾延川的睫毛上还沾着山间露水,眼睛难得透出几分茫然。他手里捏着一个箱子,包装袋上印着“野营调味”4个血红大字。
林珞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跟踪我?”
顾延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梦游。”他说。
下一秒,他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地举起箱子,声音里混进一丝咬牙切齿的欢快:“夫人!我给你带了调料!”
林珞:“……”
“你到底怎么找到这儿的?!”林珞跳出帐篷,“这地方连导航都——”
顾延川的左手突然按住自己右手腕,声音恢复冷静:“……车自己开过来的。”
“放屁!”
“真的。”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登山靴,鞋帮上还沾着泥,“我醒来时已经在山脚,估计是谢燃做的。”
他顿了顿,“像被鬼附身。”
林珞:“……”
林珞露出死鱼眼揭穿了他:“谢燃是民国土匪,不会开你这个车,他只会开老爷车。”
顾延川:“……”
一直在吃瓜的谢燃趁此机会夺嘴而出:“夫人说得对!”
林珞深呼吸了一下:“谢燃,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加了定位器,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谢燃马上无辜地眨着眼睛回答:“夫人,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你忘了我20多年都跟在你身边,所以我对你的位置是有感应的……”
林珞:?
林珞不可思议地说道:“这不科学吧?”
谢燃:“我是鬼,鬼本来就不科学……”
林珞是真无语了,但林珞知道谢燃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因为自己出来野营绝对没有告诉顾延川,他现在能精准地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因为顾延川是个给别人装定位的变态——变态只有谢燃一个!
见林珞头上冒火了,顾延川的嘴角慢慢上扬,干巴巴地说:“夫人,你这帐篷搭的真丑,要不我……”
林珞抄起旁边的折叠板凳指着他:“谢燃你给我从他身体里出来!”
顾延川的嘴:“夫人,我真出不来,毕竟我现在也是‘顾延川’了啊。”
林珞咬牙切齿:“……”
好厚脸皮一个男鬼……
林珞深呼吸了一下对顾延川道:“这地方想做饭,必须在固定场所,不然着火了的话就完了。”
她指着不远处一块空地:“那里是固定生火区,必须用防火垫——”
顾延川已经拎着烤架走过去,动作利落地支起支架。他半蹲着调整炭火位置,冲锋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青筋。
“火石呢?”他突然问。
林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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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愣:“……什么火石?”
顾延川的右手已经自发摸向背包侧袋,掏出一块黑黢黢的燧石,左手却僵在半空,像在抵抗什么。
“用这个。”他的声音突然混进一丝沙哑的痞气,“老子当年领着大伙在山里蹲哨,全靠它生火。”
林珞眯起眼——是谢燃在操控右手。
但没等她阻止,顾延川的左手突然扣住右手腕,冷声补充:“……但现代人有打火机。”
说着,他右手被迫放下燧石,转而拿起打火机。
咔嗒。
火苗蹿起的瞬间,林珞看到顾延川的睫毛颤了颤。
——谢燃在试图让他的手抖翻炭火。
——顾延川在竭力控制手腕稳如磐石。
两股力道在火光中对峙,烤架微微震颤。
“你俩……”
林珞慢悠悠削着土豆:“要不要先打一架再做饭?”
顾延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开口:“他说用燧石的火烤肉更香。”
“放屁!”
谢燃的声音从他牙缝里挤出来,“老子说的是‘夫人爱吃焦香的’,有一点焦的!”
林珞的刀尖一顿,抬头看向顾延川。晨光里,他的耳廓泛红,却还强撑着面无表情。
“行啊。”她突然笑了,把土豆串递过去,“那谢燃来烤,顾延川闭嘴看着。”
顾延川的右手立刻接过烤串,左手却不受控地摸向辣椒粉……
啪!
林珞一筷子抽在他左手背上:“说了不放辣。”
顾延川:“……”
谢燃:“……”
……
费尽周折才终于吃上一顿饭,林珞坐在折叠椅子上神游天外,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半,但山里十分凉快,并不像城市里。
顾延川支了一把折叠椅坐在林珞旁边,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揽着她的肩膀,他的嘴不受控制的说:“夫人,你我好久没有这般悠闲过了。”
顾延川:“……”
顾延川竭尽全力想把手臂抽回来,但谢燃也竭尽全力不让他抽回来,因此林珞就感觉自己这位高岭之花上司正咬着牙抽搐着自己的右臂。
林珞:“……”
林珞懒得管他们,毕竟看样子顾延川身体还是倍儿棒的,这么折腾折腾就当饭后活动了。
而就在林珞昏昏欲睡的时候,顾延川突然开口:“你以前……是不是教过我生火?”
林珞的手一顿。
——第一世,裴昭确实不会生火。
是她这个“乐伎”蹲在溪边,手把手教他用燧石打火星。
她抬头,对上顾延川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瞬的恍惚,像是透过她看向某个遥远的影子。
“没有。”
她低头继续擦烤架,“你记错了。”
顾延川:“……”
顾延川垂眸不语,然而他的嘴有自己的想法:“哪里记错了,小翠,当时你怎么哄我的来着?”
顾延川听到自己的嘴巴尖细柔和地说话:“公子~小翠日后就只能依靠你了,不若先从生火学起罢。”
林珞:“……”
她的桃木剑呢?
林珞的桃木剑没带。
她只能抄起烤架上的铁夹子,抵住顾延川的喉咙:“谢燃,你再用顾延川的嘴恶心我,我就把你俩一起踹进沟里。”
顾延川的右手立刻乖巧地放回膝盖上,但他的嘴角还在抽搐——谢燃在憋笑。
夜风掠过湖面,树木的间隙透过些许阳光在三人(?)脸上。
“小翠……”
顾延川突然轻声说。
林珞和他对视着:“闭嘴。”
顾延川闭嘴了。
12. 第 12 章
今晚的月色真美。
林珞仰头望着星空,山里的银河比城市清晰得多,像泼了银色颜料般洒在头顶。
顾延川坐在她旁边,右手搭在膝盖上,左手却不受控制地想去勾她的手指——谢燃的习惯。
林珞没躲,只是忽然开口:“你们俩为什么不能融合,心里有数了吗?”
一片沉默。
顾延川的右手攥紧,又松开。
——他不觉得谢燃是自己。谢燃太疯,太执拗,太不管不顾。
——谢燃也不觉得顾延川是自己。顾延川太冷,太克制,太像个陌生人。
夜风掠过,林珞的头发被吹乱,顾延川的右手下意识抬起来想替她拨开,却在半空中被左手狠狠按住。
“算了。”林珞轻笑一声,“当我没问。”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往帐篷走去。
身后,顾延川的声音低低传来:“……再给我们点时间。”
林珞脚步一顿,没回头。
“好啊。”她轻飘飘地应道,“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毕竟,她已经等了七辈子了。
其实他们都清楚,他们不是学不会融合,是他们还没学会【想】融合。
……
林珞不着急,一点不着急,于是林珞躺在睡袋里睡了。
意识似乎飘了起来,迷迷糊糊的真舒服。
然后……
林珞被一阵窸窣声惊醒。
帐篷的拉链被拉开一小截,月光漏进来,勾勒出顾延川的轮廓——那只手正悬在她睡袋上方,指尖离她的脸只有一寸,像是想触碰又不敢。
“谢燃。”她冷静道。
那只手立刻缩回,顾延川的嗓音混着睡意:“……我梦游。”
“梦游还带解说?”林珞戳穿他,“顾延川根本不会承认自己梦游。”
黑暗里,顾延川的嘴角突然勾起谢燃式的笑:“夫人英明。”
他的指尖已经蹭到她耳垂:“姓顾的白天装君子,还一直警惕地看着你,晚上还不是被我抢到机会……”
林珞:“……”
说真的,这话听着太有歧义了!
趁着林珞无语的时候,谢燃趁机往她身边一躺,手臂环住她和睡袋,脸上带着满足的表情。
林珞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道:“说真的怪不习惯的。”
谢燃低笑,突然用顾延川的嗓子哼起一首民谣——是第三世他们在苗寨里,她总唱给他听的小调,那一世她是个苗家女,他是个汉人郎中。
林珞默默听着,听完之后转过头看着他,其实每一世他长相也是不同的,但每一次他们都能够互相认出来,其实林珞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原理。
谢燃哼完了民谣之后就默默地抱着她,林珞叹了口气,拉开睡袋的被子,让这男鬼钻进来。
是啊,她承认,她偏心他。
谢燃将下巴搭在她的头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早上6点,林珞刷牙时,从溪水倒影看到顾延川站在她身后。他手里拿着毛巾,表情复杂:“昨晚……”
“你梦游。”林珞吐掉泡沫,“还说了句‘夫人别踢被子’”。
顾延川僵住——这分明是谢燃的口头禅。
鬼知道他早起发现自己躺在林珞的睡袋里心里有多震惊,结果问一问谢燃,谢燃理都不理,这时候倒是开始装死了。
林珞倒是也没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观赏了一下他的美色,随后拿出毛巾洗脸。
下一秒,他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地弹了下她不小心粘在发尾的水珠。
左手立刻把右手按回去。
林珞甩干毛巾:“你俩商量好轮流用我当实验品了?顾总回头陪我睡午觉?”
晨光中,顾延川的耳朵红得滴血。
……
别看林珞说得那么轻松,但是这俩人轮流跑出来,她也是要费点力气才能够从顾延川脸上看出谁是谁,毕竟本质上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是同一个人的不同面而已——林珞不知道他们俩有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或者是意识到了,却不愿意接受。
她又放松的在山上待了几个小时,午后两个人慢吞吞地收拾了东西,准备下山。
林珞和顾延川的车都停在山下,因此他们俩还要背着包提着帐篷走将近5公里才能够出来——林珞觉得自己的大腿肌肉都已经练得愈发壮实了。
“真想一直住在山里面,虽然没网络,但是舒坦啊……”林珞感叹道。
顾延川的嘴马上捧哏道:“夫人,那以后我们每周都来吧?”
林珞刚想说什么,没想到踩到一段湿滑的溪石,靴底在青苔上打了个趔趄。
顾延川的手立刻从身后悬到她腰侧,虚虚护着,却没真的碰上来。
“专心看路。”他声音很淡,但右手五指张开又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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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
林珞站稳身体,挑了挑眉,没想到这次谢燃居然没有抢到身体的控制权,否则一定会把自己直接拉起来了。
想着这件事,林珞故意往石缝里踩,水花溅上顾延川的裤脚。
“你……”他蹦了起来。
“试试你反应。”她回头笑,“毕竟刚才那情况,谢燃肯定直接拽我过去了。”
顾延川:“……”
谢燃抢到嘴:“那也不是,我还是相信夫人的,滑一下不至于直接摔倒。”
林珞笑而不语。
又走了一会儿,顾延川突然顿了一下。
他盯着她脚下——石缝里盘着一条碧绿的小蛇,正嘶嘶吐信,然后被她一脚踩过石缝。
林珞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发现顾延川在后面没跟着上来:“怎么了?”
顾延川盯着那条小蛇看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跟上来。
林珞是真的感觉顾延川今天有点莫名其妙,或者说从昨天晚上就莫名其妙了,一下子又叫自己小翠,一下子又盯着石头缝在看……
她这样想着往前走,却不知道顾延川现在正在经历怎样的认知地震。
——他居然能够跟谢燃在大脑里交流了!
‘现在夫人肯定正在左右摇摆,一方面习惯性地跟我们亲近,另一方面又想躲着。’谢燃的声音懒洋洋的却又非常笃定。
‘你到底想说什么?’顾延川踩过林珞刚刚踩的石头。
谢燃:‘你承不承认我们两个是一个人?’
顾延川:‘……嗯’
哪怕心理上不能完全接受,但顾延川早已经相信林珞的说法,因为他发现自己经常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些碎片记忆,这些都是谢燃带来的。
谢燃突然嘿嘿地笑了:‘那不如让夫人先享受一下齐人之福?’
顾延川:?
顾延川没有回答,谢燃也不着急:‘现在咱们共同的敌人是周临,我觉得咱们还是先统一战线比较好。’
顾延川:‘你想怎么弄?’
……
走在前面的林珞莫名觉得身后有一道炙热的视线,她回过头,正好对上顾延川爆红的脸。
林珞:?
“你俩在想什么见不得人的?”
顾延川的嘴不受控地说:“谢燃说……”
左手立刻捂住嘴,但指缝里漏出几个字:“……三、三明治。”
林珞:“?”
13. 第 13 章
林珞刚拉开车门,就被顾延川的右手按在车窗上。
他的左手还拎着帐篷包,声音却分裂成两种语调——
顾延川:“周临下周约你单独吃饭。”
谢燃:“老子不同意!”
林珞慢悠悠掏出车钥匙:“所以?”
顾延川的右手突然勾起她一缕头发:“所以……”
左手把头发抢回来:“……我申请同行。”
阳光照在三人(?)身上,影子融成一团。
……
第二天开始,林珞就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正式开始梵仕珠宝的项目了,毕竟提出了提案,施行也要她主力。
忙了一整天的前期交流,林珞下班回家,发现自己家对门开着。
顾延川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正在指挥搬家工人摆放家具。
“你住这儿?”林珞挑眉问道,她可记得顾延川自己住在大房子里。
“嗯。”顾延川语气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公司临时安排的。”
林珞的目光越过他,扫了一眼屋内——装修风格冷淡简约,但茶几上摆着一盒蜜三刀,书架上有几本明显不是顾延川会看的土匪野史。
林珞嘴角抽搐,谢燃还真是对土匪这个职业爱得深沉……
“临时住所还带这么多私人物品?”她问。
顾延川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地抬起来,挠了挠后脑勺——谢燃的小动作。
“咳。”顾延川左手立刻把右手按下去,“公司福利,包搬家。”
林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顾延川沉默两秒,终于补了一句:“……谢燃要求的。”
林珞点点头,装作没看出别的东西,转身准备回自己家,却听见顾延川又开口:“对了。”
她回头。
“物业说这栋楼最近有陌生人出没。”顾延川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建议住户互相照应。”
林珞:“……”什么鬼,他们这边持卡才能进电梯!
谢燃的声音突然从顾延川嘴里蹦出来:“夫人放心!我们轮流值班!”
顾延川的左手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但耳朵已经红了。
林珞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行啊。”她晃了晃手,“那麻烦顾总……和谢燃……多照应了。”
她推开门,高大男人跟在后面:“夫人,我们刚刚搬进来,冷锅冷灶的,今晚能不能在你这边吃?”
林珞:“……”
林珞转身:“行啊,交钱。”
顾延川当即拿出手机,林珞手机响起:【[顾延川]向你转账9999元。】
林珞:“……进来吧。”
林珞关上门,顾延川已经自觉换好拖鞋——谢燃选的,一双印着“霸道土匪”字样的毛绒拖鞋,和顾延川的西装裤形成鲜明对比。
“夫人,我帮你洗菜雕花!”谢燃操控着顾延川的右手,动作麻利地卷起袖子就往厨房走。
顾延川的左手一把按住自己的右手腕,冷声道:“……你要征求同意。”林珞抱臂靠在门框上,看着这场左右互搏,最终顾延川妥协,任由谢燃接手了洗菜工作——虽然洗到一半,谢燃突然开始用胡萝卜雕花,被顾延川强行制止。
两人虽然暂时达成一致,但是矛盾真不少啊。
饭桌上,顾延川的手机震动,是周临发来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我会来参加项目启动会。】林珞瞥了一眼,顾延川立刻把手机屏幕扣在桌面上。
谢燃在脑海里吹了声口哨:“情敌来了。”
顾延川:“……”
……
次日,星曜大会议室。
林珞站在投影前,指尖轻点遥控器,幕布上亮起青鸾逐月系列的LOGO。
“本次合作的核心目标,是让传统珠宝突破圈层,触达18-30岁的年轻消费群体。”她的激光笔划过屏幕上的数据图表,“通过联名、轻量化设计和虚拟偶像三大策略,实现品牌认知度提升40%,季度销售额增长25%。”
周临坐在长桌另一端,指尖抵着下巴,目光专注到近乎灼热:“林总监的方案非常精准,尤其是‘社恐护身符’的创意,完美抓住了Z世代的心理需求。”
顾延川的气压瞬间低了十度。谢燃在意识海里疯狂刷屏:“马屁精!又看夫人!老子要把他眼珠子抠出来泡酒!”
顾延川扫了一眼周临,倒是没有失态,毕竟林珞脸上也没有出现什么受宠若惊的表情,而是继续讲解。
林珞当然不会有反应,今天可是她大展身手的重要时刻,怎么可能,因为周临夸了一句就美滋滋?
林珞切换PPT到团队架构图:“星曜方由我担任总负责人,统筹创意与执行;顾总作为高层支持,协调资源。”
顾延川刚要开口,谢燃突然抢过控制权:“林总监能力出众,所有核心创意和细节修改必须经她确认!”
会议室一片寂静,谁都听出了顾总这是怕林总监被架空,无论是星耀还是梵仕那边。
周临挑眉:“当然,我们完全尊重林总监的权威……”
顾延川的左手悬在半空,似乎想捂嘴,最终却缓缓放下——默许了谢燃的宣示主权。
他补充了几句:“星曜将全力支持,包括但不限于,预算,技术,人力。”
听到这话,周临的钢笔在纸上顿了一下,似笑非笑:“顾总似乎很……重视这次合作。”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仿佛闪过一丝微光。
林珞将幻灯片转移到下一幕,认真地说:“我们顾总一直都非常重视,而且在我的方案中也提出了重要意见。”
周临点点头:“梵仕这边也会好好配合。”倒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林珞继续开始进行执行细节的讨论,毕竟无论是周临还是顾延川都很忙,今天大家能够碰头开一个会也不容易,尽量是要把所有问题都讨论的全面一些。
一项一项的讨论下来,两个小时转瞬即逝,期间甲方乙方唇枪舌剑自不必多说,林珞安排的最后一个流程是问答环节。
“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可以回答,然后咱们共同讨论。”她微笑看着众人,目光平和地扫视了一圈。
片刻后,周临推了推眼镜:“林总监,我很好奇‘青鸾逐月’的虚拟偶像如何体现‘国风神韵’?比如她的标志性动作灵感?”他显然并不是问的技术细节,而是林珞自己的想法。
林珞刚要开口——
顾延川的身体突然前倾,手指无意识模仿了个振翅动作:“锦鸡舞的起手式,或者……”他的嗓音里混进一丝谢燃的沙哑,“苗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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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唱游的转身。”
全场寂静。
林珞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
这是她第三世在苗寨跳过的舞,这次这个创意的来源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听了这个抢答,周临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精彩。看来顾总很懂林总监的创意。”
顾延川的左手死死按住右手,耳根微红:“之前跟林总监讨论过。”
林珞礼貌微笑——其实根本没讨论过。
周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开口转移了话题:“下周三林总监要来梵仕工作室进行样本初审吗,可能要预留出一整天的时间,届时我也会亲自参与。”
林珞看向他,周临微微笑了笑,看起来十分自然大方。
林珞下意识地想找个理由拒绝,毕竟样本这种东西梵仕自己负责初审就好,没想到顾延川突然开口了。
“林珞下午三点有星曜预算评审会。”
林珞:“……?”她周四根本没会。
周临的金丝眼镜反着光:“那调整到周四?”
顾延川的右手手指敲了敲桌子:“周四上午林珞要验收AI实验室的虚拟偶像demo。”
林珞:“……”
实际上demo验收根本不需要她到场。
林珞在桌下轻踢顾延川的小腿,脸上保持微笑:“样品初审改到周五吧,大家都不赶,顾总感兴趣的话也可以跟我一起去。”
周临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像是懂了什么一样,笑了笑:“当然可以。”
林珞:“……”
……
散会的时候都已经快下班了,中午大家也都只是简单的吃了个简餐,因此晚饭的时候由星曜做东请梵仕吃晚饭,林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走出会议室之后,却突然把顾延川拉住了。
走廊上,林珞拽住顾延川的袖扣:“解释一下苗女唱游?”
顾延川犹豫了一下,他的右手抚上她后腰,虚虚比了个托举的姿势:“我记得……你教过我。”
林珞呼吸一滞,她怎么可能教过顾延川,她教的是那个小郎中。
她没好气地说:“是谢燃跟你说的?”
顾延川摇头:“并没有……其实,是我自己‘看’到的。”
林珞:“……”
林珞盯着顾延川的眼睛,突然笑了:“顾总,你撒谎的时候……”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他胸口:“眼睛会刻意盯着我耳朵的地方,总之不看我的眼睛。”
顾延川的喉结动了动。
谢燃在意识海里得意地笑:“不愧是夫人,她发现我们偷偷共享记忆了……”
顾延川:……谢燃这个恋爱脑,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林珞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所以,是谢燃‘看’到的,还是你‘梦’到的?”
她早就察觉了。
从露营那晚的“小翠”,到今天的苗舞,她一直在等他们自己露馅。
顾延川的右手不受控地抓住她手腕:“你早就知道了?”
林珞挑眉:“知道什么?知道你们俩背着我偷偷‘串供’?”
呵呵,说是两个人,不还是他么?
她抽回手,转身走向电梯,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周五见,记得带上谢燃——你们两个。”
14. 第 14 章
林珞的办公室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助理小徐站在桌前,脸色凝重:“林、林总监,刚接到梵仕那边电话……运送‘青鸾逐月’苗银初版样品的车,在进地下车库前被一辆摩托车剐蹭了。司机下车查看的功夫……后备厢里装样本的保险箱不见了!”
林珞手中的钢笔“啪”地掉在文件上,溅开一小团墨迹。
这东西居然能丢?梵仕干什么吃的?!
那批苗银……周临特意强调过,是黔东南仅存的一位老银匠带着徒弟,完全按照近乎失传的古法,耗时一个月手工打制的孤品!上面的凤凰逐月图腾錾刻得栩栩如生,是整套设计的灵魂所在,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复制。
她早上还特意提前打电话去样品室最后检查过,通过视频她看到那银饰在灯光下流转的光泽,莫名让她心头掠过一丝极其模糊的熟悉感,快得抓不住……
“报警了吗?立刻封锁车库所有出入口!调监控!联系顾总!”
林珞的声音冷得像冰,条理却异常清晰。
她抓起手机,第一个拨给了顾延川。
电话几乎被秒接。“林珞?”
“样品丢了。苗银孤品,在车库入口被劫。”林珞言简意赅,语气里的紧绷隔着电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顾延川的声音很快响起:“我马上来。”
出了这种事情着急的自然不只是星曜,很快,周临的电话也打了过来,众人决定立即在星曜的紧急会议室会合。
安保中心的负责人调取了监控。画面清晰显示:骑手故意制造剐蹭后,埋伏的同伙撬箱、得手、拎着箱子一头扎进了后方那条通往老旧废弃物流转运区的小路。那片区域的仓库荒废多年,监控缺失,是完美的盲区。
“目标明确,冲着样品。熟悉地形和监控。”
顾延川盯着屏幕,声音冰寒,但他的右手正紧紧扣在桌沿上,指节发白,泄露着谢燃的滔天怒火,“警方在赶,但等他们排查范围太大,东西体积小,很可能被临时藏在附近某个干燥、不起眼的角落里。”
“等不及了!咱们自己也可以帮忙!”林珞果断拍板,“马上封锁那片区域所有出口,同时派人进去搜!重点找仓库深处、堆料点下方、干燥的工具架后面这些能临时塞东西的角落!”
她的话与顾延川之前的分析不谋而合,甚至更具体。
周临点头:“同意。我去联络梵仕的安保力量配合外围。对样品有特殊需求的人,可能会选择相对‘避光’或‘高处怕潮’的位置临时存放。”
“走!”
顾延川几乎是抢在林珞前面,第一个冲出了会议室,步伐又快又沉,带着一股近乎失控的急躁。脑内谢燃的意念如同烧红的烙铁:“快点!夫人!老子感觉……那破箱子可能就在最黑最深的鬼地方!”
林珞看着顾延川风一样消失的背影,心头掠过一丝异样。他那火烧火燎的样子……太谢燃了!而且他对“干燥角落”的强调……仿佛藏着一丝源自内心深处的熟悉感?
顾延川和谢燃到底在搞什么……
来不及深究,她紧随其后,一行人迅速驱车奔赴那片充满破败和未知的废弃之地。
……
进入仓库区后,气氛骤然压抑:巨大的空间被分割成无数暗影,仅存的几缕天光从高窗斜射进来,映出空气中浮动的尘埃。生锈的机器和废弃的包装材料堆成小山,散发出铁锈和霉味。地面湿漉漉,空气却异常干燥闷热。
顾延川没有丝毫犹豫,目标明确地带头扎向最深处、光线最昏暗、堆积如山的那几排仓库隔间……
周临正在跟在场的警方交流,林珞也没上去凑热闹,跟着顾延川冲了进去,而身后的小徐等人也都分别去了其他仓库。
林珞一步步地往前走,说真的样品丢失这种事情虽然以前没发生过,但如果是其他样品自己不会这么着急,丢失的是苗银……
其实那个样品林珞只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而直到现在,林珞才算是突然想起来,第三世她作为苗家女,确实有类似的手环和项圈。
但也仅此而已,林珞早就知道,她不可能回到过去,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天真地以为与前世相似的东西是某种命运的馈赠。
只是巧合而已,她摇了摇头,拿着手电筒开始认真地排查起来。
——然而林珞全然不知顾延川现在遭受着怎样的暴击。
这个仓库很暗,目前只有自己和林珞两个人的脚步声,脑海里的谢燃难得没有咋咋呼呼地嚷嚷,异常的安静。
顾延川走着走着回头看了一眼,林珞正在将脸畔的头发掖到耳后,手里的手机手电筒照着旁边的架子,但因为个头不高,所以更上方的地方看不到,她正在踮脚。
顾延川的神色有点恍惚,明明站在眼前的是穿着一身星曜特色西装的林珞,他却好像看到了一个戴着银项圈,穿着苗族服饰的少女。
——他本应该不认识那个少女,但莫名地就知道了,那是林珞,不,不是林珞,她的名字是阿萝。
名字甚至长相此时已经不太重要,顾延川看到的只是她而已。
阿萝……
以往顾延川看到过去的记忆都是通过梦境都是碎片的,甚至连人的脸都看不清,但现在……
他看到阿萝立在火塘边,银月从竹楼的缝隙漏进来,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冷色的光。
她穿着靛青色的苗衣,衣摆绣着繁复的花纹,领口和袖口缀满细小的银铃,一动便叮咚作响。颈间戴着錾刻凤凰的银项圈,衬得脖颈修长如鹤。
她的头发乌黑如夜,松松挽起,插着一支银簪,簪头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耳垂上坠着两枚小小的银月,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像是天上的月亮被她摘下来戴在了身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黑得纯粹,却又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星光,又像是深潭里映着月色,让人一眼望去便挪不开视线。
林珞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其实也是那双眼睛……
恍惚间,顾延川仿佛听到阿萝在说话。
“小郎中,诊费能不能用舞来抵?”
他自己闷声笑着:“那你跳吧,你跳得好,我便免费给你看一辈子的病。”
阿萝斜了一眼:“就你会装乖!”
火塘里的火焰跳动,阿萝赤足踩在竹楼的地板上,足踝上的银链随着她的步伐轻响。
她双臂舒展,指尖微翘,像是要触碰天上的月亮。腰肢轻旋,银铃便如骤雨般清脆炸开,衣摆上的花纹在火光中流转,仿佛引来了天上的星子坠入凡间。
她的舞姿并不柔媚,反而带着一股野性的力量——双臂如凤凰展翅,银饰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随后足尖点地,银链缠着脚踝,如踏在云端般轻盈,黑发飞扬的瞬间,她侧首回望,眼里盛着笑意,像是要把看舞的人魂魄都勾走。
最后,她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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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叠按在心口,银铃骤停,只有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
他上前去,把这能把他迷的愿意永生永世免费治病的女子揽进怀里,深深地吻了下去。
可后来……
战火连天,阿萝的面容依然年轻,她却已经躺在自己怀里了。
小郎中救不了阿萝,她的脖子有一个大口子……很多,很多的血。
阿萝看着他,说不出话,她只能用力将她的手环塞进自己手里,那银手环刻着凤凰……
他也说不出来,他只是抱着她:“来世,来世……”
……
“顾总?”
记忆闪回,顾延川看到林珞用手电筒照着地面:“看脚印。”
他看着她,胸腔涌起了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浓重的执念和爱。
林珞一路顺着那个陌生的脚印往前走,没想到鞋跟突然崴了一下,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顾延川就下意识地冲上去了。
顾延川本能地、极其迅速地伸手将她紧紧拉入怀中护住,她的后背紧贴他胸膛,耳边是他沙哑的喘息:“这次……绝不会再丢了你。”
——不是谢燃的腔调,是顾延川自己的声音。
林珞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正对上顾延川的眼睛——那不再是惯有的深邃平静,而是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旋涡,浓重的痛苦、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一种刻骨的、毁灭性的执念纠缠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
她怔住了,身体在他怀里瞬间僵硬如石,大脑一片空白。
顾、延、川?他说了什么?
“这次”……“再丢了你”……
什么啊哈哈……
——难道他……
顾延川低下头,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的,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
林珞没有在他脸上发现任何谢燃的存在。
难道,谢燃回去了?
半晌,他才极其困难地挤出破碎的字句,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我……我好像……知道一些……你不记得的事……”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珞心上。他不记得?他是指他记得?!林珞的呼吸瞬间停滞。
就在这时——
“顾总!林总监!找到了!”
小徐和几个安保人员从仓库另一个方向急匆匆地跑过来,手电光柱刺破了两人之间那窒息般的氛围,他手里赫然提着那个小型保险箱!
“在这里!藏在最里面那堆废弃机械底座下面!箱子没损坏!”
声音突兀地响起,如同冷水泼进滚油锅。
顾延川像被电击般猛地松开手,手臂垂落时甚至带了点踉跄的僵硬。他迅速别开脸,只留给林珞一个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起伏的胸口,方才汹涌的情感瞬间被沉默覆盖,快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林珞的错觉——但那触感,那眼神,那低语,无比真实。
他的嘴道:“夫人,快检查一下吧。”
是谢燃接手身体了。
林珞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后背撞上冰冷的金属货架。她看着跑近的小徐和那个保险箱,又猛地转回头看向顾延川迅速恢复“常态”的侧脸,眼神锐利如刀。
不记得的事?只要她活着就都记得,除非,顾延川说得是……
她死了之后!
他知晓一些远超她生命维度、只存在于她生命终结之后时空的秘密……
15. 第 15 章
林珞的目光死死钉在顾延川脸上,仿佛要穿透那层强装的冷静。小徐和安保人员拿着失而复得的保险箱站在几步开外,现场气氛骤然松弛,却更添诡异。
空气中无形绷紧的弦,只在林珞和顾延川之间拉紧。
“顾总……”
小徐小心地试图打破凝固,但看到林珞冰封般的神情和顾延川僵硬的姿态,话音弱了下去。
周临匆匆走来,看到保险箱安然无恙,明显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快送回梵仕严密保管!林总监,顾总,这次真是虚惊一场……”
他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暗流,语速放缓,探究的视线在二人之间逡巡。
顾延川猛地回神,强迫自己看向周临,声音沉哑却极力维持着商业性的沉稳:“立即联系梵仕负责人,样品后续安保必须升级。”他避开林珞的目光,将注意力强行拉回正事。
周临深深地看了林珞一眼:“林总监没事吧。”
林珞深呼吸,压下翻腾的惊疑和质问。场合不对,人多眼杂,眼前最重要的是样品安全。
她不再看顾延川,转而面对小徐和周临,声音恢复了职场的利落干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
“小徐,你亲自护送样品到梵仕的保险库,全程录像监控。周总,监控影像和现场记录麻烦提供一份给警方和我们内部调查组。项目进度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
样品当然被小心翼翼的护送到了梵仕的保险库,这次可没人敢疏忽,林珞看着那带着繁复花纹的苗银,微微舒了口气。
周临告诉大家,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这次失窃案,初步判断为有针对性的商业盗窃未遂,这次情况虽然凶险,但幸好无论是星曜还是梵仕都完美地完成了紧急情况的处理,没有造成损失。
林珞捏了捏自己的鼻尖,刚准备离开,就听见周临继续说:“多亏林总监和顾总反应迅捷,团队协作得力,才能化险为夷。今晚我略备薄酒,既是给项目压惊,也算预祝我们新系列产品接下来的成功,还请星曜的诸位赏光。”
林珞顿了一下,点头答应了,现在的自己无法完全理智地去思考,林珞知道自己现在需要一场缓冲——哪怕只是暂时的。
她看向顾延川,对方也点头同意了,毕竟于公于私周临的建议都是非常合理体贴的。
正好之前周临也跟林珞单独约过饭,正好趁现在一起兑现了。
于是大家驱车前往周临已经提前订好的酒店,宴会伊始氛围相对拘谨。项目团队经历了下午的惊魂,初时还带着点惴惴不安,但在音乐、美食和周临的主动引导下,逐渐放松下来。
林珞极力表现得专业而放松,礼貌地与梵仕高层、周临、团队成员寒暄、交流项目细节。但她比平时更少主动与顾延川对话,即使在同一个谈话圈,她的目光也常常若有若无地避开他,显得心不在焉。
她开始时只是社交性浅酌,但随着顾延川刚才那种眼神和话语反复在脑海中回放,她喝酒的速度无意中加快了。
尤其现在,谢燃似乎还躲着不出来,林珞当然知道顾延川想起什么事情,肯定跟谢燃脱不了关系,谢燃现在躲着很明显是不正常的。
她越想越憋屈,之前每一世谢燃都主动找到她,这次居然……
林珞并不怀疑自己对于顾延川的吸引力,只是她这次想知道他所有的秘密,而他显然不想告诉自己。
就在林珞沉默地抿着酒杯时,旁边的周临端着酒杯走近,笑意温润:“林总监,今天多亏你反应迅速。”
林珞礼貌一笑,和周临喝了这杯酒。
之后林珞又跟袁晴等其他的高管陆续喝了几杯。
林珞今晚喝得比平时多。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顾延川那句“我好像知道一些你不记得的事”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烦躁。
“林总监,”周临适时递来一杯温水,“别喝太急。”
顾延川突然起身,绕过半张桌子,直接抽走林珞手里的酒杯:“她够了。”
周临挑眉:“顾总倒是很关心林总监。”
顾延川没接话,只是盯着林珞,眼神深得像是要把她吞进去。
林珞和他对视着,她才不怕他,无论是顾延川还是谢燃。
她现在酒意积累,身体放松,思维渐渐迟钝,下午受惊和顾延川爆炸性言语带来的尖锐焦虑被酒精钝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纯粹的感受性支配状态——她会捕捉到顾延川偶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那是不再那么刻意掩藏的复杂目光,这种目光在此刻醉意微醺的她的感知里,显得……格外深沉而专注。
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顾延川眼里完全不是一个醉鬼。
……
顾延川控制不住自己,他的眼睛仿佛粘在了林珞身上,以往顾延川还能以眼睛是被谢燃控制的当作理由,可是今天……当他看到了那些记忆,每一次靠近林珞时她那亮得惊人的眼睛,每一次看到她因酒意微红的双颊和迷蒙的眼神,都像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添了一把柴火。前世今生记忆中阿萝鲜活的模样、彼此依偎的温暖、战火中的诀别之痛、今生和林诺相遇之后无意间的各种小动作、有了新点子时候的灵动……
顾延川不否认自己是希望掌控的。
但事实上是自己一直在被林珞掌控。
是林珞一直在掌控他……和谢燃。
脑子里谢燃今天也诡异地沉默着,只有在刚才才说了几句让自己帮林珞挡酒的话。
看着看着,顾延川突然对上了林珞的眼神。
她发现了,或者说她早就发现了。
顾延川看了一眼周临,对方眼里写了4个字,心知肚明,周临也心知肚明,自己和林珞之间并不简单,然而周临还是这么做了,这么问了。
他突然笑了笑:“周总似乎对我们的私人关系很感兴趣。”
周临微笑:“只是担心两位的安全。”
几人目光交集,点到为止。
……
一直以来恪尽职守的顾延川顾总今天做了一次法外狂徒,明明喝了酒,还坚持要送林珞回家。
林珞没发表什么意见,反正这家伙酒量大得可怕——哪怕真的出意外,不过是他们两个再次同时死一次,下辈子重新来。
车子沉默地行驶到了公寓楼下,顾延川停好车子,转过头发现林珞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犹豫了一下,伸过手想要去帮林珞把安全带解开,没想到刚一靠近她,林珞就说话了。
“谢燃呢,让他出来。”
顾延川没说话,他只是有些执拗地继续靠近,解开安全带。
林珞睁开眼睛,看着顾延川近在咫尺的脸。
顾延川伸向安全带的手瞬间僵在半空。昏黄顶灯下,他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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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绷紧,眼睫低垂,投下浓重阴影,一动不动。
一秒。两秒。
然后,那只手猛地沉落——
“咔嗒”,安全扣弹开。
指尖收回的刹那,他的身体却像解开了最后一道锁,骤然压近!速度快得带起微弱气流。阴影彻底笼罩住林珞,带着一丝不算浓烈却清晰存在的酒气,和他身上惯有的、冷冽的木质调。
“他出不来。”顾延川的声音沙哑磨砺,每个字都像从喉管深处硬挤出来,“他现在,就是我。”
话音未落——不等林珞有任何反应,更没有一点缓冲!他整个人已经俯压下来,一只手不容置疑地穿过她颈侧,狠狠扣住副驾座椅的金属椅背,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颌,林珞瞪大了眼睛。
毫无缝隙,毫无选择。他的唇猛地堵了上来!
那不是亲吻。
是侵略。
吮吸,啃噬。
温热的舌尖强硬地顶开齿关,带着灼烫的酒气和不容置喙的蛮横,长驱直入!
空气被彻底掠夺,鼻间只剩他沉重滚烫的呼吸和她自己慌乱急促的心跳。
林珞瞳孔猛地收缩,却没推开他,而是慢慢抓住他的肩膀衣服。
像是裴昭和小翠,像是阿萝和小郎中,像是土匪和大小姐……此时他们是林珞和顾延川。
林珞只觉得顾延川的力道越来越小,温和了起来。
她刚想推开他,问清楚今天的事情……
压在身上的力道和气息陡然转换,扣在她颈侧座椅的那只手,倏地移到了她脆弱的后脑,猛地收紧,力道之大,带着一股凶悍的掌控欲,让她头皮瞬间发麻!
“总算——”一个沙哑、急切的低吼在两人唇齿相接的缝隙间迸出,“磨蹭你大爷顾延川!”
林珞看着他,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顾延川眼里的一丝青色光芒。
“轮到我侍奉夫人了吧?”谢燃道。
林珞:???
是谢燃这王八蛋!
刚刚的温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让她头皮炸裂的席卷——带着明确的目的和毫不掩饰的蛮横与熟练,粗暴地扫荡过口腔,甚至在抽离换气的间隙,他还恶劣地重重舔过她发麻的下唇。
“唔……”一声带着满足的、气息不稳的低吟从贴合的唇齿间逸出。
“轮到……”、“侍奉……”
这两个词像两枚炸|弹,瞬间轰得林珞大脑一片空白。
脸上“腾”地一下像被扔进了开水锅里,滚烫通红……
羞耻感混杂着被戏耍的滔天怒火,轰然炸开!
“疯——子——!!!”
林珞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推!抓着他肩膀的手顺势在他手臂上狠狠挠了一把!另一只手带着破空风声,“啪”一声脆响,结结实实甩在谢燃那张写着“求夫人垂怜”的流氓脸上!
巨大的力量让“顾谢二人”猝不及防,整个人重重撞回驾驶座!
林珞看都没看一眼结果,像被火烧着尾巴,手忙脚乱地彻底解开安全带,一脚踹开车门,高跟鞋跟敲在地上如同擂鼓,“噔噔噔噔”急促尖锐的声响疯狂撞击着地下车库的寂静。
她头也不回地冲向单元门,只想立刻逃离这荒唐得让人无地自容的现场。
轮流伺候?王八蛋玩意儿!真当她是面团捏的,明天就给这俩精分混蛋好看!
16. 第 16 章
林珞一整天都没理顾延川和谢燃。
办公室里的气氛凝固成冰,连小徐都察觉到了异常,抱着文件蹑手蹑脚地溜走。
顾延川坐在办公桌前,钢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眉头紧锁。
谢燃在脑子里急躁:“夫人生气了,快想想办法。”
顾延川冷笑:“难道不是你搞砸的?”
搞得现在林珞喝水都不喝他俩倒的,顾延川面无表情地在文件上签下名字,笔迹比平时重了三分:“是你先说的那种浪荡的话。”
“放屁!老子那是情趣!你学不会温柔就别学!”
顾延川捏了捏眉心,突然起身,径直走向林珞的办公室。
林珞的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
“进。”她头也不抬。
顾延川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林珞喜欢的口味。
“林总监。”他声音低沉,“下午茶。”
林珞瞥了一眼,冷笑:“顾总亲自跑腿?”顾延川的指尖微微收紧,杯子晃了晃。
脑内谢燃咆哮:“说点好听的啊!夸她!夸她今天穿得好看!”
顾延川喉结滚动,生硬地开口:“你今天的耳环……很配你的眼睛。”
林珞终于抬头,眼神古怪:“这是我上周戴过的。”
空气死寂。
谢燃在脑内绝望抱头:“完了完了,老子一世英名……”
林珞看着顾延川僵住的样子,想起自己昨天抽他的那一耳光,看样子还是不够重,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顾延川垂眸,轻声道:“今晚……”
就在这时,周临的电话打了进来。
“林总监,关于明天的项目会议……”他的声音温和有礼,“不如我们今晚先单独聊聊?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日料店。”
林珞的目光扫过僵立在原地的顾延川,忽然勾起唇角:“好啊,七点见。”
电话挂断的瞬间,顾延川手中的咖啡杯“啪”地放在桌上。
“我们昨天……”他明明记得林珞后面也回吻他了。
都怪谢燃这个土匪!
林珞打断了他:“顾总,等我和周总谈完了再说吧。”
她脸上带着笑意,拿起他刚刚放下的咖啡杯,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看着林珞悠闲的背影,顾延川闭上眼睛深呼吸,又睁开。
脑内谢燃暴怒:“跟踪!必须跟踪!老子要剁了那个姓周的手!”
顾延川的眼神暗得可怕:“……嗯。”
……
林珞答应了和周临的单独晚餐。
——她当然知道这是赌气。
但谢燃那句“轮流伺候”实在太混蛋,顾延川的沉默又太可恨。她需要让他们也尝尝被刺痛的感觉。
餐厅里,水晶杯折射着暖光,周临依旧优雅,可林珞的思绪却飘回昨夜——
顾延川的克制,谢燃的放肆,两种截然不同的掠夺方式,却同样让她战栗。
周临忽然倾身,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杯沿:“林总监今晚心不在焉。”林珞抬眼,正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周临是个不错的人,他知退,却不是一退到底的人。
林珞活了这么久,当然不止接触过一个男人,毫不夸张地说,她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的人,甚至有两次险些被逼嫁给了别人。
周临的眼神很明显。
他的暗示,她全都懂。
甚至周临明明发现了自己和顾延川之间的明潮暗涌,现在还有勇气继续行动,林珞也是欣赏的。
她摇了摇头,没有任何破绽的淡然道:“没什么,只是周总今晚很热情,我有点不适应。”
她抛下那两个让她闹心的狗东西,投入进去,举起酒杯:“这段时间多谢周总这么关照。”
周临微微摇头:“不,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是林总监能力出众。”
两人互相笑了笑,喝下这杯酒。
……
晚上六点五十,日料店对面的咖啡厅。
顾延川坐在靠窗位置,黑色风衣领子竖起,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动,他正用望远镜观望着对面。
脑内谢燃疯狂指挥:“再靠近点!老子要看清楚那王八蛋有没有碰夫人!”
顾延川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频率越来越快。
透过玻璃,他能看到林珞和周临坐在包厢里。周临正微笑着给林珞倒清酒,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杯沿。
“咔嚓”
——顾延川手中的咖啡勺弯成了直角。
林珞举起酒杯,笑盈盈地对周临说着什么,两人相视而笑,喝了一杯酒。
谢燃在脑子里快冒烟了:“这姓周的笑得那么荡漾!”
——顾延川面无表情地又把咖啡勺掰了回来。
“谢燃,她生气了。”他在脑海冷冷道。
谢燃:“……”
谢燃:“我当然知道。”
顾延川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有什么办法吗?”
谢燃:“倒也不是没有……就是要冒点险,你和我都要。”
顾延川现在完全能够理解谢燃对林珞那种近乎丧心病狂的占有欲了——获得过去记忆的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想要和她做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说,什么办法?”
……
深夜,高档小区林珞家楼下。路灯光线昏黄安静,法国梧桐沙沙作响。
林珞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周临:“就送到这里吧。”
周临垂眸看着她,她的眼睛很亮,带着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确实美得惊人。也是遇到林珞之后他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矛盾的女性,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特质都能在她身上找到,却怎么也摸不清真实的她。
“嗯,好。”
晚风轻拂,一片梧桐叶恰好落在林珞肩头。周临眸光柔和:“别动。”
他自然而然地抬手,指尖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悸动,拂向那片叶子。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即将捅破的暧昧。
“放开她!”
一声沙哑的怒吼撕裂寂静,是顾延川的声音。
林珞和周临同时回头——
只见顾延川本人站在路灯的光暗交界处,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仿佛刚从冰窖爬出来似的,眸子里淬着寒冰,死死钉在周临那只欲落未落的手上。
周临的镜片寒光一闪,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顾总?”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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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紧张:“好巧啊。”
顾延川慢慢地往前走了一步,露出他有些惨白的脸。
林珞微微皱眉,顾延川怎么脸色这么差?
然而林珞还没等问出口,答案就出现了。
离顾延川身体半步之遥的阴影处,空气扭曲波动,一个身影如同幽魂般凝结,踩踏而出!
从顾延川身后慢慢走出了另一个人,露出了另一张脸。
他长发未束,凌乱散落,在昏暗中泛着暗沉的光泽。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黑色丝绸衬衫,款式很复古,面容是带着一丝凌厉的英俊,颈间那道扭曲狰狞的刀疤在路灯下若隐若现。
最关键的是,他的身体轮廓散发着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幽蓝色的磷火般光芒!光线穿透布料的纹理,让他整个人如同刚从古墓爬出的千年凶魂!
林珞浑身一震……旁边的周临更是瞪大了眼睛。
两人都没有说话,眼睁睁看着那仿佛学会了分身术的顾延川和那个凭空出现的男人一起走过来。
……
周临这辈子第一次失语。
他的视线在顾延川和那个男人之间疯狂切换——
两个人长得并不一样,但带给周临的感觉却诡异的相似。
一个西装笔挺,一个散乱长发。
一个沉默如冰,一个疯狂似火。
最恐怖的是,那个长发男人的身体……
在月光下呈现半透明,边缘泛着诡异的青光。
“你……”周临的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男人并没有回答他,他只是在靠近两人之后,如同山岳般强横地插入林珞与周临之间,宽阔带着冷光的身影将林珞完全挡在身后。
他侧过头,长发垂落,掩去一半燃烧着妒火和执念的眼睛。目光落在林珞脸上时,那凶戾瞬间被一种近乎贪婪的、失而复得的渴望覆盖,声音压抑着翻腾的焦灼和久别重逢的嘶哑:
“夫人,回家吧。”
周临诧异地后退了几步,眼看着林珞并没有躲开那个鬼一般的男人,眼看着顾延川趁此机会一步跨到了林珞身后。
那个男鬼转回头,幽蓝光芒中的脸转向周临。嘴角缓慢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充满挑衅与占有欲的笑容。
他死死锁定周临因极度惊骇而放大的瞳孔,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她是我们的。”
“以往是,以后也是。”
周临本能地扫向顾延川寻求解释或阻止,却只看到顾延川站在那里,脸色难看,但没有任何意外或阻拦谢燃的意思。
甚至那冰冷的眼神还瞪着自己……
默认!?
顾延川默许甚至认同这个鬼魂?!
这鬼东西……是真的,他和顾延川…一伙的?!
七辈子……夫人?!
周临大脑所有逻辑炸成烟花,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荒谬感。他像被钉在原地,浑身冰冷僵硬,生平第一次丧失语言能力,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剧烈震颤,连呼吸都忘记了。
见鬼了……
周临看着一左一右站在林珞旁边的两个男人。
满脑子就剩下一个想法。
他还是不做小四了吧,太拥挤了……
17. 第 17 章
第17章
林珞没有说话。
她没有去管被吓到的周临,也没有去管脸色难看的顾延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谢燃。
说实话,自从谢燃回到了顾延川的身体以后,林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再也见不到他了。
谢燃这个名字是上一世的,他有很多的名字,谢燃不是其中最好听的那个,却是林珞到现在为止最难忘的。
上辈子她很早就死了,他们成婚一个月而已。
多次的死亡让林珞对疼痛有着超过常人的忍耐度,所以她死之前还有力气说遗言。
她原本想说“来世再见”,结果抖了个机灵,说“下辈子我等你的时候能不能寻个面首?”
当时谢燃哭得不行,气得吻了过来,她本想回应,眼前却渐渐模糊了。
但林珞没想到的是,这一世谢燃居然默默跟在她身边20多年,以鬼魂的样子,带着前世的记忆和执念。
现在谢燃的样子无限接近于她记忆里的那个……来带她私奔的土匪。
一个被女德女戒教大的女人,跟着土匪私奔了。
她从来不认为生了她,养着她准备作为联姻的工具,作为生育的工具的那种家族,有什么值得留恋感恩的,要不是她刚烈,都要被裹小脚。
没人比谢燃更爱她,尊重她,仰慕她。
“夫人,你想看的书买回来了……什么?老子不是抢的!”
“夫人,你要的学堂已经搭好了,女子?当然可以上。”
“夫人,这次,我们定能白头偕老……”
“夫人,想跟你洞房八百次。”
“夫人……”
林珞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住,牢牢锁在谢燃身上。不再是冰冷僵持的赌气,而是近乎贪婪地、一寸寸描摹。
那在幽蓝光晕下清晰可见的长发,他鼻侧的小痣,他紧绷下颌线泄露的不安与执着,还有他身上那件带着旧时光气息的丝绸衬衫……
这是真实的谢燃!活生生的、比起之前的死鬼状态,更接近活人的谢燃!
林珞在谢燃用目光吓唬周临,以至于周临火速撤离的时候,忍不住伸出手,尝试性地去牵他的手。
牵到了!
是热的。
林珞忍不住将自己的手完全缩在谢燃的手里,感受着他的温热。
随后她就对上谢燃惊喜的目光。
谢燃回过头来,周身那股面对周临时的凶戾暴躁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得意。
他喉结滚动,哑声试探:“夫人?看傻了?”
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老子帅吧”的小骄傲,手掌也紧紧地牵着她。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林珞有点晕乎乎的,她眼睛亮亮地看着谢燃,让谢燃整个人都沉浸在其中了。
旁边的周临:“……”行吧,看样子这个是正室,他忍不住看向站在旁边的顾延川,发现他的脸也很黑。
周临莫名没那么难过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推了一下眼镜:“看来林总监现在有点忙,那我就先告辞了。”
林珞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周临呢,她点点头:“麻烦周总了。”
周临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个男鬼,发现对方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谢燃咧嘴一笑:“周总有何指教?”
周临:“……”
周临风度翩翩地转身就走,没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了拐角。
而旁边的顾延川看着林珞和谢燃紧紧牵着的手,脸色更加不好了。
片刻后,林珞另一只手也被牵住了。
……
路灯将三个影子拉得很长——
顾延川走在最右侧,黑风衣笔挺;林珞走在中间,高跟鞋踩出清脆声响;谢燃飘在左侧,身体随着步伐忽明忽暗。
——三个像幼稚园小朋友一样手牵手。
林珞已经渐渐整理好了心情,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直盯着谢燃了,主要还是因为现在这场面实在是有些让人不知如何是好,真是左右为男啊……
“夫人,”谢燃突然凑近林珞耳边,“我帅还是他帅?”
顾延川一把将林珞往自己这边拽了半步:“闭嘴。”
林珞被扯得踉跄,怒瞪两人:“再闹我就搬去和周临住!”
两个男人瞬间安静如鸡。
……一直到家门口,三个人牵着的手才算松开,林珞接过顾延川一直提着的自己的小包,抬眼看着他们两个。
“来我家一下吧。”她说道。
顾延川和谢燃都觉得心神一凛,很快就猜到了林珞想问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乖乖地跟着林珞进了屋。
“坐吧。”林珞坐在沙发上,低头看到顾延川今天穿的是她买的普通拖鞋,谢燃大大咧咧地穿着“霸道土匪”的拖鞋。
她抬起眼睛,直截了当地问道:“谢燃,你怎么出来的?”
谢燃刚想说什么,林珞又马上补充了一句:“我要听实话,你要是敢骗我,我马上给周临打电话让他回来。”
谢燃:“……”
顾延川:“……”
本来想用简单的话语糊弄过去的谢燃顿时抿了抿嘴:“分魂符。”
林珞瞪眼。
谢燃低头。
顾延川摸鼻尖。
林珞突然笑了:“很、好,我、很、开、心。”
顾延川难得有些心虚地说:“你生气了?”
林珞往沙发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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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靠:“我生气有用吗?你们两个会听我的吗?”
谢燃飘到她身边——他的身体现在已经没有最初那点温度了,变回了魂的形态。
“夫人,我们不分开,不好吗?这一世……我们一定能相伴一生的。”
林珞沉默着没说话,谢燃坐在她身边,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夫人……”
林珞一面被谢燃抱着,另一面睁开眼睛和坐在对面的顾延川对视,怎么看怎么别扭。
顾延川轻咳一声,突然上前去,从另一边抱住她,脑袋搭在她肩膀。
林珞:“……”
这两个人绝对是之前商量好的,否则怎么会做出这么羞耻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其实她何尝不是主动在这轮回的牢笼之中,根本不想离开。
过了一会儿,林珞感觉谢燃的身体像是在慢慢消失,触感不那么明显了。
她看着身形有些虚浮的谢燃:“是要回去了吗?”
谢燃笑了笑:“是啊。”
谢燃强行凝聚实体的魂火本就如风中残烛,此刻在这温馨的场景之下心神激荡,那层幽蓝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剧烈闪烁起来,身体轮廓的边缘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信号丢失的影像。
谢燃低咒一声,意识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撕裂感。他不甘心地看了林珞最后一眼,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不舍,他低下头在林珞的额头轻吻一下,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夫…人……等我……下次……”
话音未落,身影如同一片被风吹散的蓝色光屑如烟消散,化作无数青色光点,尽数没入顾延川心口。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极其微弱的、魂力燃烧后的特殊焦味。
林珞深呼吸了一下,垂眸……算了,这也很正常,谢燃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一世,这一世他本就应该是顾延川。
她回过头去看顾延川,却发现顾延川身体猛地一晃,一直强撑着的挺拔姿态瞬间垮塌,他闷哼一声,一手扶住旁边的沙发扶手才勉强坐稳。剧烈的头痛和灵魂深处的空乏感如潮水般涌来,脸色在灯光下白得吓人,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强行维系两个魂体活动的反噬开始了。
林珞看着顾延川最终没能撑住,躺在沙发上虚弱的样子,恨得牙痒痒。
“你这个人……”
下一秒竟然听到顾延川喃喃地说:“夫人……”
林珞紧张道:“怎么样了,顾延川?谢燃?”
顾延川勉强睁着眼睛,呼吸急促,眼神还恍惚了一瞬:“明天去婚前体检吧……想跟你一起活到一百岁。”
林珞:???
这就有点过分了,体检就算了,怎么还夹带私货呢?
18. 第 18 章
林珞打了120。
说真的,哪怕林珞知道顾延川这样的原因,但生活在现代,送医院绝对是有必要的——万一能通过科学手段治好呢?
一小时后,急诊室内,灯光惨白,仪器嗡鸣。脸色有些苍白,呼吸急促的顾延川被仪器线缆缠绕,半躺在推床上,额角还贴着电极。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脸严肃地说道:“CT排除了脑血管意外和脑部占位。心电图、基础血液检查大致正常,除了白细胞轻微升高……现在高度怀疑急性复杂性偏头痛甚至不典型癫痫,先做个脑电图看看。”
顾延川在迷糊之间,听到“癫痫”两个字眉头紧锁,显得格外焦躁:“不可能!我家族没有癫痫史!”
过了几秒,顾延川的嘴又不听话了:“夫人……老子想你……”
林珞:……
医生们:“……”
林珞嘴角抽搐,呵呵,‘用魂过度’引发的‘癫痫’对吧?
可惜林珞的心声不可能告诉医生,而医生也不可能光听顾延川自己的话就排除癫痫的可能,因此顾延川马上被移送到了神经内科——精神科医生也会介入。
顾延川:“……”
林珞:“……”
观察病房内。
神经内科医生做完体查,一脸困惑,他刚要说些什么,精神科医生便推门进来了。
这位精神科的医生戴着一副仿佛啤酒瓶底般的眼镜,看上去就很有文化,他微微弯下腰来观察着顾延川:
“顾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刚才护士说你情绪波动很大,还有短暂的定向力障碍和……言语表达异常?”
顾延川勉强维持着冷静,但眼神略有些恍惚:“只是头痛和一些……思维混乱。我需要休息。”
医生敏锐地眯起眼睛:“思维混乱?比如说?”
顾延川深吸一口气:“只是不想思考而已……”
医生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年轻医生刷刷地在本子上记着。
说实话,林珞也知道顾延川绝对不可能主动透露谢燃的存在,但现在无论是谢燃还是顾延川思维都不太受控制,互相争抢着嘴巴和身体,容易乱动乱说话,好在现在顾延川被绑在了病床上,不可能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比如说现在,医生刚想离开,顾延川的眼神突然变了,他锁定了站在旁边的林珞,带着一点委屈说道:“夫人,我想抱着你睡觉……这算哪门子治病,我要你……”
林珞再一次:“……”
旁边的医生瞳孔地震,身后的年轻医生疯狂记录:“嗯……强烈的情绪表达……现实的脱离感……以及性格关系的异化表达……”
顾延川连忙解释:“并不是……”
医生点点头:“顾先生,请不要激动,您的情况其实还是很常见的,目前看,结合您的症状和状态,非常符合分离性障碍中的转换症状和身份认同混乱倾向,需要进一步评估。”
说完这一段,他似乎怕顾延川过于激动,还贴心地补充了一句:“只要您配合治疗,是有很大可能恢复正常的,毕竟您的理智还在。”
顾延川:“……不,不是……”
林珞站在一旁死鱼眼:“……”
真·分离了!现在这位是分离出来的那位‘占山为王’的‘谢’总……
建议诊断为千年老鬼上身综合征谢谢。
总而言之初步诊断为这些病症,再加上顾延川一直有头疼,所以医生直接让顾延川入院治疗——且因为病房紧张,不得不入住了双人病房。
同病房的是一个正在睡觉的大爷,护士给顾延川挂上要打的药水:“打完了按铃就行。”
“好的,谢谢。”
林珞道了谢,上前帮顾延川整理了一下有点乱的病号服领子,轻声道:“你就好好配合医生,最起码你生理上能舒服一点。”
顾延川点点头,精力不足的他慢慢闭上眼睛:“谢谢夫人……”
林珞:“……”
她是真不知道现在他们俩融合得怎么样了,顾延川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
她看着顾延川额头的细汗,默默起身,去了医院住院部楼下的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回来,拿着毛巾去病房的卫生间洗了洗,给他擦汗。
他皮肤本就不黑,现在看着是真有弱柳扶风的那种虚弱感了,真想摧残一番,林珞暗戳戳地想着。
她正在暗自脑补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突然,顾延川的眼睛又睁开了,黑眸清冷。
林珞:“……”
两人对视了起来,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时光,第一次互相观察对方。
最终是林珞先移开目光的,因为看着看着顾延川的眼神就变了,变得肆意起来——一看就是谢燃上线了。
就在这时,隔壁热心肠的病友大爷探头:“丫头,你老公这病是挺怪哈,年纪轻轻的咋就‘魂不守舍’了呢?我看你衣不解带地照顾,真是模范夫妻啊!”
林珞火速回过神,斩钉截铁:“不是,您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只是……”
她目光掠过病床上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像信号灯的顾延川,硬着头皮道:“……只是认识的人!对,认识而已!”
顾延川又没跟她正式确定关系!
万万没想到,谢燃此时超级不服:“夫人!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们八百年前就拜堂洞……”
话未说完,被顾延川强行压制,声音戛然而止,脸都憋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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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珞瞪了他一眼,这秀恩爱什么时候才能改!
再看旁边的大爷正意味深长地笑:“哈哈,小情侣闹别扭也是情趣!”
林珞尴尬一笑:“他开玩笑的,没结婚。”
倒是没再否认情侣。
好在护士进来量血压,打断了这场有点尴尬的互动。
“2床家属,病人需要去趟卫生间吗?”量好血压,护士看向提醒了一下。
林珞起身:“……来。”
顾延川虚弱又别扭:“……我自己能行。”
林珞内心吐槽大爷,又被护士“家属”扎心,索性破罐破摔,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露出‘核善’的微笑,故意提高音量:“逞什么强?看你站都站不稳了。走吧,‘认识的人’,我‘热心’扶你去!”
顾延川:“……”他现在是真的头晕。
林珞见他不挣扎了,一边搀扶着他慢慢往卫生间挪,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慢点啊,站不稳可得扶着墙……”
扶他走到了卫生间,抓住马桶旁的围栏,林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要不要我帮你扶着?”
顾延川:???
他仿佛被雷劈中,整个人瞬间僵直!脸上颜色从苍白一路飙升到爆红,像只煮熟的虾,连耳朵尖都红透了!他完全说不出话,只会瞪着林珞,仿佛她说出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脚下直接绊了一个踉跄,要不是林珞扶得紧真会摔地上。
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句:“不用,你,你先出去吧。”
林珞憋着笑:“那好吧,你可不要逞强啊。”
顾延川:“……”
……
虽然林珞有些促狭,但有一件事她还真的猜对了。
顾延川现在感觉非常不好。
他吞了那个分魂符之后,谢燃强行出来了一次,出来之后,林珞对他们俩的态度确实好了许多,甚至顾延川和谢燃都能感觉到林珞现在其实没有像之前那样想要在这一辈子换个老公了。
还是值得的。
谢燃在脑子里轻轻地说:“夫人很可爱,对不对?”
顾延川打开水龙头,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嗯。”
无论怎么看都很喜欢,如果不能跟她在一起,活着仿佛都没意思了。
他的嘴扬起一点弧度:“老子好像撑不了多久就要融入你了。”
顾延川:“……嗯。”
谢燃轻笑了一声:“不要离开她。”
顾延川和镜子里的自己,或者说是镜子里的谢燃对视着。
开口道:“死都不放开。”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本质上,就是那个男鬼。
没什么区别。
19. 第 19 章
深夜病房。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顾延川苍白的脸上投下栅栏般的阴影。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中,他眉头紧锁,一看就是在忍受魂魄撕裂的剧痛。
林珞静坐在床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手背的输液针胶布。空气凝滞,最终林珞还是没忍住去找护士给顾延川换了个vip病房,实在是那个大爷一直吃瓜看戏,让她想问的话问不出来。
顾延川呼吸平缓,听上去像是睡着了,但林珞知道,他肯定没睡着,她低头看着顾延川手腕上的留置针,突然开口:“谢燃。”
顾延川的眼睛睁开,片刻后开口,带着笑意:“夫人,怎么了?要上来一起睡吗?”
林珞没回话,只是看着他:“上辈子,我死得早,你后来是怎么熬过来的?”
占着顾延川身体的谢燃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仿佛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为夫自然是伤心欲绝,待我为你报了仇后,战火蔓延,我也没撑过去。”
林珞点了点头:“这样啊……”
她又问道:“那第一世呢?裴大少爷是怎么死的?当时我被射杀,你难道没有回家族里去,难道他们还会杀了你吗?”
谢燃拉了拉嘴角:“……自然,我都私奔了,自然不堪大用,留着也是给家族丢人。”
林珞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他的手背,好似闲聊一般的继续问:“第三世呢?小郎中怎么死的?”
谢燃认真地看着林珞,轻声问道:“夫人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放心,我身体很好,可以活到100岁的,前面几世都是意外身亡。”
林珞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她拿起一旁的毛巾给谢燃或者说是给顾延川擦了擦汗,说话的声音好似柔情似水。
“夫君啊,你告诉我,你上辈子,上上辈子,你我相遇的第一世……你是不是殉情而死的?”
顾延川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睫剧烈抖动,谢燃张了张嘴,几乎说不出话来,顾延川的手指紧紧地攥在手掌中,绷得留置针都几乎要戳破血管。
“顾总,或者说……”她停顿半秒,舌尖轻轻吐出那个名字,“……谢燃?”
她甚至极短促地翘了一下唇角,像在嘲笑一个简单的逻辑陷阱:“上辈子,我死了之后,尸骨未寒,马上就去投胎了……”
“马上就”三个字咬得又轻又慢,像是在强调着什么。
“可这一世我们的年纪相差多少呢?我记得我们是同岁吧?”她微微歪头,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天真“你猜……我是怎么算出来我死后,你‘紧随其后’就咽了气,如此一来才能在这一世和我的生辰如此‘恰好同步’?”
巨大的眩晕和失重感袭来,贵阳川几乎要撑不住身体,林珞的计算和推论像一串冰冷的、无可辩驳的铁锁,将他“自毁追随”的罪证锁得严严实实。
“呵,猜对了。”林珞俯身,双手抚上他的拳头,慢慢地将他的手放松下来,气息拂过他耳畔,冰冷又滚烫,“七世轮回,每次我死在你前头,你都自尽跟过来,你难道不知道自尽对魂体伤害极大?这一世我想换个人试试怎么了?至少他活得久不喜欢自杀!”
“不……”喉管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声音,谢燃的青瞳在黑暗中灼亮骇人,“除了我,谁敢碰你,老子让他魂魄都投不成胎!”
林珞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留下一个巴掌印,声音并不算很大,却带着冷意:“闭嘴!就你这动不动掏心掏肺抹脖子的疯劲儿,拿什么陪我活到一百岁?!拿你当鬼吹的阴风吗?!”
谢燃被她吼得一噎,癫狂的眼神滞了滞,透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委屈。
而在这时,顾延川意识挣扎回归,抢回掌控权:“林珞……我们……”
声音疲惫不堪。
“你们?你们就是一个蠢货劈成两半!为了那点执念……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分魂出来……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说句话都提不起气的痨病鬼样子。”
林珞霍然起身,走出了病房。
顾延川目眦尽裂的看着她的背影,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灵魂的死寂躯壳,只有心电监护仪那单调的仿佛在宣读最终判决的滴滴声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
林珞冲出病房,医院走廊冰冷的白炽灯光打在她脸上,护士站值班的护士看了过来,似乎有些好奇,林珞没有当回事,匆匆地路过护士站,像是落荒而逃。
她摁下电梯按钮,深深喘息。
她真的忍了很久了,恨极了他什么都不告诉自己,成天折腾自己那点魂灵。
但下一刻,一个极度清晰的念头如同冰锥刺入她混乱的脑海,谢燃,那缕从上辈子就一直缠着她到现在的残魂,为什么……
她眼中寒光一闪,他怕了……在她每次轮回转世、生命开始的前二十年……它到底在怕什么?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林珞没有进去。她僵在原地,像是被那个恐怖的答案扼住了喉咙。
答案如此残酷而直白,怕她……没出生,怕她……在这一世生命的起跑线上就甩掉了他!怕这茫茫轮回中,即使只有十几二十年的空白,也会成为永恒的距离!
“所以……”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在空旷的电梯间带着回音。
他不敢离开,哪怕再虚弱,哪怕随时会彻底消散……也要像个附骨之疽一样紧紧贴在她的‘命盘’附近?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七世的等待里,他没有一秒……一秒是真正‘等’着的,他是在追捕,在盯梢,在锁死她,他是在怕她真跑了,真的要换个老公!
她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的不再是单纯的愤怒和绝望,而是一种近乎兽类的、被逼到绝境的凶狠与决绝!
“好,很好。谢燃……顾延川……”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
“既然你们的魂骨子里刻着这种死也怕跟丢了的卑劣……”
“既然你们这么想粘着我……”
“那我成全你们,用我的法子!”
林珞快步走向病房,步伐比来时更加稳定有力,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气势。
推开门——
顾延川仍维持着林珞离开时的姿势,仰躺在床上,脸色死白,胸膛只有微弱的起伏,连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都显得格外寂寥空洞。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像个被遗弃的、失去了所有生气的昂贵玩偶。
林珞反手“嘭”地一声关上门,声响惊得顾延川身体一震,他艰难地、迟缓地转动眼珠看过来:“……你”
林珞没有一句废话,几步冲到床边,跳上床骑在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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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她俯身一只手猛地撑在顾延川头侧的枕头上,身体形成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他。
顾延川因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而呼吸一窒,破碎的瞳孔本能地聚焦在她脸上。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找出了一根寸长,极细的银针,银针尖端一点幽冷的光,带着不祥的寒意!
“既然你那点残魂这么舍不得松口……”林珞另一只手猛地卡住他的下颌,强迫他张开嘴,力道之大,指痕立刻浮现在他惨白的皮肤上。
顾延川眼中瞬间爆发出惊恐与不可置信,他想挣扎,却被她强大的气场和虚弱的身体死死压制着,动弹不得。
林珞对他那点微末的挣扎视若无睹,眼中只有决绝:“既然你非赖着不走……”
她将银针毫不犹豫地、精准地刺向自己的舌尖,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冰冷银芒的残影……银光刺入,林珞眉头都未皱一下,仿佛刺入的不是自己的血肉……
“我就给你……”
一滴殷红色的,蕴含着浓烈生命气息的舌尖精血瞬间被银针带出,那血珠在银针尖端滚动,散发着奇异的微光,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温热与腥甜气息弥漫开来。
“再加点‘润滑剂’!”
“夫人!”
“林珞!”
谢燃和顾延川的声音撕裂般接连响起。
林珞看也不看他们,趁顾延川因震惊呆滞、嘴巴微张的瞬间,带着同归于尽的狠绝俯身——染血的唇狠狠堵了上去,舌尖用力撬开齿关,将那滴融入了她心头火与命数的舌尖精血,不容抗拒地哺入了他口中……
“咕咚……”
顾延川喉结滚动,咽了下去。
顾延川的灵魂如同被投入熔炉,林珞舌尖血带着她灵魂特有的烙印与炽热的生命力,与那滴血一起的还有她强行分出的、包裹血珠的一缕魂息。
这霸道的能量直冲他千疮百孔的灵魂深处,将那枚碎裂的、正绝望嘶鸣的地魂碎片狠狠包裹着强行按回顾延川本体的魂核之上!
确定他咽下去之后,林珞猛地直起身,她唇边还沾着一抹鲜红的血渍,衬得她脸色迅速褪去血色,呈现一种病态的青白。
强行抽取力量带来的剧烈空虚感与眩晕瞬间袭来,她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几秒后,来不及说一句话,林珞便力竭般软倒,额头重重砸在顾延川肋骨上,昏死了过去。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两人同时向下一沉,顾延川闷哼一声,被这“天降夫人”砸得眼前发黑,撑起的手臂一阵剧痛之后彻底脱力,“啪嗒”一下落在枕边。
“小翠,夫人……”他哑着嗓子唤着。
但没有回应,林珞睡着了。
一股混合着她发间冷香和血腥味的温热气息瞬间将他淹没,胸前被柔软又沉重的重量压得几乎喘不过气,脖子被她温热的呼吸拂得痒痒的。
他想动,身体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推开她的手指都抬不起来也不想抬。
灵魂深处那股刚刚平复的暖流似乎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贴紧而变得更加活跃,像是倦鸟归巢般寻求着交融。
挣扎不到三秒,顾延川头一歪,也彻底失去了抵抗,双眼一闭,直接坠入深沉的昏睡。
20. 第 20 章
此时病床上形成了极其诡异又微妙的姿势:顾延川仰面朝上平躺着,脸色苍白依旧,但眉头似乎舒展了些,呼吸也略沉稳。
林珞大字型完全趴在他身上,脸埋在他颈侧,一头青丝散乱地铺开在他胸膛和枕边,四肢自然垂落,一只手臂还绕过他腰搭在另一边。她唇边干涸的血迹蹭了一点在他干净的病号服领口,像一个暧昧的红色戳印。她同样脸色煞白,呼吸微弱悠长,完全昏死过去。
两人紧密相贴,如同连体婴。房间里只剩下两道均匀又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滴——滴——滴——”
心电监护器平稳而忠诚地工作着。
“咔嚓”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值夜班的护士姐姐拿着巡房记录本,例行公事地探头:“2床,情况还……”她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开成一个完美的O型!
眼前的景象冲击力过强,灯光昏暗,病床上,俊美非凡但脸色苍白的病人仰躺着,而他身上,正八爪鱼般扒拉着一个同样绝色却憔悴昏迷的“女病友”!
那姿势,那毫无间隙的贴合度,那散乱的头发和衣襟……尤其病人领口那抹刺目的红痕!
大……大半夜的……这么激烈吗?!
护士姐姐看着那“吻痕”血迹,瞳孔地震,不是才吵完架吗?这怎么……这就打到床上还打晕了??
不对这体位……是晕了还叠得这么恩爱?刚才还死不承认是夫妻……现在都压成这样了,证据确凿啊姐妹!
职业素养让她强行镇定,轻手轻脚地、小心翼翼地走近床边,生怕吵醒这“激战”后陷入“安睡”的小情侣,目光精准地扫过两人交缠的姿态……
啧啧,真不得了,她检查了一下顾延川的状态,发现情况稳定了很多,便没有再继续看了。
护士姐姐带着满足的、嗑生嗑死的姨母笑,心满意足地、蹑手蹑脚地退出病房,并极其贴心地带上了门。
病房再次陷入沉睡的寂静。只有两道均匀的呼吸声。
……
阳光刺眼。
林珞悠悠转醒,舌尖刺痛欲裂,她睁开眼睛,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她发现自己像个树袋熊,整个人大字形趴在顾延川身上,脸埋在他胸口。昨天穿的衣服皱巴巴地往上蹿了一点,露出一截腰,露出来的腰上盖着被子。
耳边是……稳健有力的心跳?她才恍惚记起自己昨天做了什么……
“醒了?”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低沉,醇厚,是顾延川的质感。
却又带着一丝陌生的……慵懒笑意?有点像谢燃得逞后的嘚瑟尾音。
林珞猛地抬头,撞入一双眼睛里。
不再冷冽如冰,不再癫狂似火。
那是极深邃的夜空,沉淀着让人安心的沉稳,却又仿佛在眸底深处燃着两簇永不熄灭的幽蓝火苗。像是千帆过尽后的宁静港湾,却又涌动着炽热暗流。
她愣住了。
顾延川——或者说,他,微微勾起唇角。一只手自然地抬起,指尖带着顾延川的克制,却又像谢燃般贪恋地、轻轻拂过她还肿着、残留血迹的下唇。
“疼吗?”他问。
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熟悉。
林珞静静地看着他,尽管还是顾延川那张脸,但感觉完全不同……对于林珞来说,其实无论是谢燃还是顾延川都是有一种不完整的感觉的。
他不同。
他一出现,林珞就顿时心跳加速了。
她慢慢撑起身体,床上的男人却低低笑了起来。
不是顾延川克制的轻笑,也不是谢燃嚣张的大笑。
是胸腔共振,带着一丝沙哑,糅合了沉稳与慵懒——一个崭新又似曾相识的灵魂的愉悦共鸣。
林珞:“……”
林珞不满道:“笑什么?”
她故作镇定地爬起来,掐住他的下巴:“还记得昨晚?”
听到这问话,他瞳孔深处那簇火苗猛地一跳,整体视线却带着一种缓慢而沉静的、仿佛要穿透她灵魂的审视感——一看就不太正经!
他的指尖很不老实,轻轻顺着她掐他下巴的小臂滑上去,暧昧地摩挲了一下她手腕内侧最细嫩的皮肤,声音压低,带着刚睡醒的微哑:
“夫人用银针喂血的英姿……咳,刻骨铭心。”
林珞一寸一寸地看着他的脸,仿佛第1次见到顾延川似的,片刻后,才轻声问道:“你好了吗?”
顾延川也在盯着林珞看,像是久别重逢,又像是失而复得。
他微微往前凑了凑,凑近她的唇,呼吸拂过她苍白带伤的唇瓣,眼神暗了暗:“舌头疼吗?”
明知故问。
林珞的眸子闪了闪,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我问你好了吗。”
他这才抬眼,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托夫人的福,那两团差点把自己掐散架的碎魂……”
他的指尖点向自己心口:“……终于被你焊成一块了。不完整,怎么陪你看百年朝暮?”
林珞:“……”
林珞在他回答的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而在听到答案之后,终于呼出了这口气。
她白了一眼,撑起身要离开他胸膛,而就在这时,他揽在她腰后那只原本规矩的手突然加了力!但没让她很疼,更像一种不容置疑的扣留。
他声音带笑,却藏着不容拒绝的暗示:“夫人急什么?”
“你这‘焊工’活干了,总得验收一下成果吧?”
林珞:“……”谁允许你这么浪的?
顾延川仿佛完全没看懂她眼中的意思,目光锁着她,手指慢悠悠在她后腰脊柱沟上画了个圈,指尖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让林珞觉得有些烫人。
“看看……”
他喉结滚动一下,声音微哑,像在压制刚获得完整灵魂的汹涌情绪:“这块新出炉的东西……夫人满意吗?”
林珞嘴角有些抽搐,这家伙融合以后怎么愈发不要脸了……她耳根有点发红:“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她深呼吸了一下,在他炙热的目光下再次问道:“那你现在,是顾延川,还是谢燃?”
他似乎愣了一下,先是低笑出声,胸腔震动,然后收敛了笑意,眼神变得极其幽深复杂,像一口沉淀了七世悲欢的古井。
他捉住她试图掰开他的手,拉至唇边。他不再像谢燃那样轻佻地咬,而是像顾延川曾想做但没敢的,珍重地用干燥的唇瓣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指节,如同骑士的吻手礼。
林珞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他抬眸,声音低沉而清晰:“他们都还在我骨头里烧着。”
“但我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我是你的夫君,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让林珞很是熟悉的温和的笑:“我……是夫人亲手铸造的、只为你活到一百岁,甚至更久的——专属物品。夫人签收之后,概、不、退、换。”
林珞:“……”
林珞翻了个白眼:“要被你肉麻死了。”
她撑起身子慢慢地爬起来,刚要继续吐槽两句这中二的发言宣告——
咔嚓!门再次被推开!护士姐姐拿着托盘走了进来。
林珞:!!!
此时林珞正半撑着趴在顾延川身上,面色微红,手还被对方握着,而顾延川镇定自若,甚至对护士露出一个完美又略带深意的商业微笑,但扣住林珞腰的手纹丝不动。
护士姐姐眼睛发亮,但维持着正常的表情:“二床昨晚休息得‘很好’哈,麻烦家属从病床上下来,咱们要量血压了哈。”
林珞:“……”
……
星曜总部,办公区走廊被阳光照射得格外明亮洁净。茶水间方向隐约传来八卦的窃窃私语,虽听不清具体词句,但“顾总林总”、“医院”、“医学奇迹”、“恩爱”几个词还是断断续续飘了过来。
林珞一身干练简洁的职业装,抱着文件夹,与周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两人站在一个大型绿植旁,似乎刚讨论完一个项目方案。
周临彬彬有礼道:“林总监,刚才提到的数据模型,我会让团队下午三点前整理好发给你。”他的目光扫过林珞,带着纯粹同事式的欣赏
林珞点头,露出职业微笑,态度客气疏离:“好的,辛苦了,周总,方案整体思路很清晰。”
就在这时,顾延川恰好走到他们附近,他步伐稳健,目不斜视,仿佛只是单纯路过。
但就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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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与林珞擦肩而过时——
顾延川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顺手一般,伸出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目标:林珞的后颈!
动作看似随意,甚至带着点“拍你一下”的熟稔,但实际速度和落点精准无比。
只见他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节背,极其轻快又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感,像撸猫一样,在那截因她低头看文件而露出的白皙细腻的后颈上,轻轻地一捏……
不轻不重,像按下某个只属于他的专属开关。
林珞身体瞬间一僵,头皮都麻了一下,不是因为疼,而是那种过于亲昵、宣示主权的触碰,在众目睽睽(至少是在周临面前)之下!按照她以前的性格当场炸毛甩开或者冷脸是标配。
但是这一次,林珞只是稍微顿了一秒。
接着,她没有回头看他,也没有任何闪躲,反而像被启动了什么程序——她甚至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快,带着点“你又来了?”的笑意。
她抱着文件夹的手臂纹丝不动,另一只手却自然抬起——不是去打掉顾延川的手,而是……径直伸向了顾延川系得一丝不苟的高级领带,动作快如闪电,带着点“嫌弃”般的力道。
“啪”的一声轻响,她用指尖带着指甲,极其精准地在他领带扣上方,靠近喉咙但没真正碰到皮肤的位置,狠狠弹了一下!
像是弹掉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又像是在调试一件属于她的精密仪器。
顾延川瞬间吃痛,喉间发出一声极低的气音:“呃!”
他高大的身体本能地微微缩了一下,捂住领口,用一种混合了震惊、委屈、谴责以及浓厚兴味的复杂眼神看向她。
这眼神里,既有被她突然“袭击”的错愕,更有那种“你敢家暴我?!”的震惊和……“夫人好野我好爱”的变态期待……
林珞:“……”
什么死变态啊这是!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像被顺毛的大猫般缓和下来,整个互动过程无声、短暂,不过两三秒,顾延川就对周临礼貌地点了点头,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周临:(⊙_⊙)!
他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刚刚顾总那自然到仿佛做过千百次的后颈一捏,还有林总监那惊世骇俗的“锁喉弹指神功”,以及顾总那瞬间丰富得可以去拿影帝的表情变化……
这哪里是传说中的“冰山上司”?哪里是那个刚创造了“医学奇迹”、传闻中与女友(夫人?)医院激战到双双昏厥的顾总?
再看看林珞,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已经重新看向周临,脸上恢复了得体的职业微笑:“就这样吧周总,资料记得三点前发。”
周临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尬笑都快撑不住了:“呃……好的,一定准时!”
幸亏他没插进去做小四,没看见那个像鬼一样的正室已经被顾总赶走了?
周临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迅速撤退:“林总监您忙,我有点事先走了!”身影快速消失在走廊中。
……
林珞看着周临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抽搐,她真的没有想当众秀恩爱呀!
顾延川揉了揉被弹得还有些发痒的喉咙,走到林珞身边,非常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那叠厚重的文件夹,然后,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顺势向下,牢牢握住了她刚刚“行凶”的那只手,十指紧扣。
林珞挑眉看他:“干嘛?顾总,众目睽睽,有损形象。不准办公室恋爱,知道吗?”
顾延川才不管那些,他目光扫过那些悄悄投来八卦目光的员工区,眼神带着一贯的沉稳锐利,但牵着林珞的手却攥得更紧,远处隐隐的八卦声似乎瞬间消失,整个办公区陷入一种“懂都懂”的寂静。
林珞没再挣脱,指尖反过来也扣紧了他的手指。
“好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满意了吧?”林珞微微带着笑容。
顾延川垂眸看着她:“嗯,我很高兴。”
林珞歪了歪头:“我也是。”
这一次,他们的路,是真正的“百年朝暮”,再不会有人掉队,也不会有人发疯分魂。
无论是冰冷的顾氏灵魂,还是发疯的谢氏灵魂,都被这个黏糊糊的“新人”连同自己,一起焊死在这具为她而生的身体里了。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