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子变老婆》 第六十三章 大礼 “叶先生,您大可不必担忧,小韩前来试镜时,我可是亲眼目睹了他的出色演技呢。”吴静面带微笑,语气坚定地说道。 他接着说:“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小韩,我恐怕也没机会结识您这样的贵人啊!要不是你,我还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寻觅投资呢。” 吴静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关于我的这部戏,小韩的角色其实早已敲定,基本上不可能再有变动了。不过,以后我拍摄的其他电影,只要有适合他的角色,我肯定会优先考虑他的。” 他拍了拍胸脯,信心满满地补充道:“在这个圈子里,我还是有一些朋友的。要是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将小韩介绍给他们。” 吴静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叶凡的慷慨投资,他恐怕真的会在寻找资金的道路上举步维艰。所以,叶凡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位极其重要的贵人。 正因如此,吴静对叶凡充满了感激之情,自然也就没有丝毫理由去拒绝叶凡的请求。可以说,这已经是他所能给出的最大承诺了。 毕竟,吴静是一个把承诺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既然他已经许下了这样的诺言,那么他必定会全力以赴去兑现它。 “那就非常感谢了。”叶凡点点头。 “叶凡,谢谢你。”韩晖紧握双拳,眼睛有点红。 他知道这样的机会,最后能不能走下去,还是要看他自己。 叶凡起身拍了拍韩晖的肩膀,然后离开了,“都是兄弟,跟我还客气什么。” 韩晖和吴静赶紧起身,把他送到门口,直到看到叶凡开着劳斯莱斯库里南离开,两人才收回了目光。 吴静道:“小韩啊,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这部电影,恐怕真的要夭折了。” 韩晖连忙说道:“吴导,您太客气啦!我不过是把您的电影推荐给叶凡而已,最终决定投资的还是叶凡他自己。他之所以愿意投资,主要还是因为您的电影确实非常出色,不然他也不可能轻易掏钱的呀!” 吴静微微一笑,回应道:“哈哈,你就别谦虚啦!我刚刚答应叶凡的事情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哦,以后我肯定会找机会介绍一些朋友给你认识的。” 吴静心里很清楚,自己在这个行业里还是有不少人脉资源的。如果能把韩晖介绍给那些朋友,对于韩晖来说绝对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虽然一开始可能只是一些小角色,但这已经比很多人要幸运多了。 毕竟,有太多人整天辛辛苦苦地跑龙套,却始终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而韩晖现在能够得到一些小角色,就意味着他有了更多曝光的机会,出人头地的可能性自然也就大大增加了。 韩晖听了吴静的话,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连忙说道:“谢谢吴导的提携和栽培,我一定会好好把握这些机会的!” 吴静心情愉悦地挥挥手,说道:“好啦,别光说谢啦!咱们赶紧回京城吧,时间紧迫,马上就要开工啦!” 有了这2000万,他就充满了信心,一定能够把这部电影拍好。 让那些拒绝他的人看看,拒绝他就是一个错误。 ……叶凡开车回家。 在路上,电话突然响了。 看了看,发现是姜宇航打来的。 “姜少,您好。”叶凡接起电话。 姜宇航问:“叶凡,你现在在哪里,有时间吗?” 叶凡道:“我还在外面,刚忙完事,正在回家的路上,你有什么事吗?” 姜宇航道:“上次的事,非常感谢你,我今天才彻底处理完,想约你见一面,当面感谢,我们晚上一起用餐吧。” 在此期间,他派人盯着叶凡、段其禄和叶莹莹。 没有发现叶凡有任何问题,叶凡与段其禄和叶莹莹无关,也没有串通欺骗他的可能,那是段其禄和叶莹莹所做的,与他人无关。 至于叶凡是怎么知道的,那就不得而知。 叶凡的提醒使他避免了被绑架。 而这次绑架,存在被撕票的风险。 毫不夸张地说叶凡救了他的命。 当他将这件事告诉父亲时,不仅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还特别提到了叶凡在投资期货和古玩捡漏方面的出色表现以及所获得的丰厚收益。 父亲听完后,对叶凡的潜力深感震惊和赞赏。他意识到与这样一个有才华且具有投资眼光的人建立良好关系将会对自己和家族带来巨大的利益。 经过深思熟虑,父亲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给叶凡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以表达对他的认可和友好。 与此同时,姜宇航也正在积极地寻找叶凡,想要亲自将这份礼物送给他。 当姜宇航终于找到叶凡时,他热情地说道:“叶凡,我一直把你当作好朋友,这次真的只是一点心意,你千万不要觉得有压力。” 叶凡连忙摆手道:“姜少,你太客气了,我真的受之有愧。” 然而,姜宇航却坚持要叶凡收下这份礼物,并诚恳地邀请他晚上一起共进晚餐。 叶凡有些无奈,但看到姜宇航如此真诚,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等会儿就过去。” 姜宇航喜出望外,立刻回复道:“好的,我马上就发给你。” 挂断电话后,叶凡查看了一下姜宇航发来的地址,然后毫不犹豫地转动车头,朝着目的地疾驰而去。 在前往餐厅的路上,叶凡突然想起了柳茹菲,于是他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茹菲,我刚刚接到姜宇航的邀请,他说晚上请我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啊?”叶凡问道。 柳茹菲似乎对这个邀请并不感兴趣,她淡淡地回答道:“我还是不去了吧,我想去爸爸的小餐馆吃点家常菜。” 叶凡知道柳茹菲的性格比较独立,对于这种社交场合可能不太感兴趣,所以他也没有强求,只是说道:“那好吧,你自己决定就好。” 半个多小时后,叶凡终于抵达了那家高端酒店。酒店的装潢奢华而典雅,透露出一种尊贵的气息。 叶凡穿过大堂,径直走向姜宇航预订的包厢。推开门,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房间内的布置简约而不失高雅。 姜宇航早已在包厢里等候多时,见到叶凡到来,他微笑着起身相迎。两人寒暄了几句,便一同落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叶凡端起酒杯,向姜宇航敬了一杯,然后问道:“姜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姜宇航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叶凡,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老是姜少姜少叫我,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老姜就行了。” 叶凡闻言,连忙摇头道:“这样不好吧,你可是江城的顶级大少,身份尊贵,我怎么能如此随便地称呼你呢?” 姜宇航笑着翻了翻眼睛,说道:“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现在是朋友,朋友之间就应该随意一些。而且,你可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可没你这么厉害,能在期货市场和古董市场赚这么多钱,还知道那么多秘密的事情。” 叶凡听了,心中不禁一动。他知道姜宇航所言不假,然而,他始终觉得自己与姜宇航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差距,这种差距不仅仅是财富和地位上的,更是身份和背景上的。 “好吧,那我就叫你老姜,”叶凡最终还是无奈地改口道,“你今天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呢?” 既然姜宇航不介意,叶凡自然也不会再矫情。他放下心中的顾虑,准备听听姜宇航到底想说些什么。 “叶凡,你看这个。”姜宇航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放在叶凡面前。 “这是什么?”叶凡满脸疑惑。 姜宇航笑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叶凡打开档案袋,拿出里面的文件查看,发现这是一份股份转让合同,转让了万大影视百分之三的股份。 转让人是姜海,受让人是叶凡。姜海这个名字对于叶凡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他正是姜宇航父亲的名字。当叶凡看到这份转让文件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惊讶之情。 要知道,万大影视和万大院线可是影视行业的巨无霸啊!它们在行业内的地位举足轻重,其影响力更是不可小觑。而万大影视的股份,其价值更是高得令人咋舌。 不仅如此,万大集团的老板王大林对于集团旗下公司的股份可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会轻易转让的。毕竟,这些股份所代表的不仅仅是金钱,更意味着一个庞大而可怕的关系网。 然而,此时此刻,姜海却要将万大影视的股份转让给叶凡,这实在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叶凡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宇航,问道:“老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姜宇航微微一笑,从公文袋里拿出一支笔,轻轻地放在叶凡面前,然后说道:“叶凡,这是我和父亲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你就别推辞了,接受吧。” 叶凡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老姜,这真的不合适啊!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们是朋友,你不用这么客气的。”他虽然对这份股份确实有一定的兴趣,但他心里很清楚,这可不是一般的礼物,其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他的提醒只是动动嘴,根本不想要什么回报。 姜宇航劝说道:“叶凡,如果你真把我当朋友,就签下这份合同,在你眼里,我的命不值这3%的股份吗?” 第六十四章 花落谁家 叶凡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说道:“老姜啊,真的没必要这样,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真的不能签啊。” 姜宇航连忙解释道:“叶凡,你别这么固执嘛,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把这份合同签了吧。这可是我爸的要求啊,如果我不把这份合同拿回去,他肯定会生气的,说不定还会把我赶出家门呢!到时候我可就真的无家可归,只能流落街头啦!” 叶凡听了姜宇航的话,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无奈。 然而,在姜宇航的再三劝说下,叶凡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答应了他的请求,并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下这份转让合同后,叶凡正式成为了万大影视公司的股东。虽然他所占的股份只有区区的 3%,但在影视行业这个竞争激烈的领域里,这已经是相当可观的份额了,没有哪个影视行业的大佬敢对他掉以轻心。 签完合同后,姜宇航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对了,叶凡,我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好像说过你妻子在银行工作,对吧?” 上次和林俊逸等人一起吃饭时,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彼此的情况,所以姜宇航对叶凡的家庭情况还有些印象。 姜宇航知道叶凡已经从原来的公司辞职了,现在就是在家炒股票期货,暂时还没有确定做什么事情。 至于柳茹菲她是在银行工作。 “是的,怎么了?”叶凡疑惑道,不知姜宇航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那就好,我父亲是西南商会会长,西南商会会员公司共同成立了专项投资基金,我最近一直在忙着建立这个基金,现在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下周二,各会员公司的资金将到位,共计10亿元。” "这笔资金需要找银行托管,有很多银行找上门来,我们现在正在讨论,要找哪家银行进行托管。" “我记得你妻子好像在银行工作,所以我就想着把这笔钱托管在她所在的银行。”姜宇航解释道,“这样一来,不仅方便管理,而且也能让她在工作上有所表现。” 他顿了顿,接着说:“当然,这对我和我爸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相反,我们也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为她的事业发展提供一些帮助。” 柳茹菲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在银行工作,业绩是非常重要的考核指标。而这笔高达 10 亿元的资金,对于任何一家银行来说,都无疑是一笔巨额存款。 更重要的是,这种合作是长期的。一旦签订了托管协议,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发生,这笔资金基本上就不会转到其他银行。这意味着,柳茹菲所在的银行将长期拥有这笔稳定的存款,为其业务发展提供有力支持。 而且,只要这种专项投资基金能够运作良好,未来的资金规模还可能会不断增加。毕竟,这么多公司共同设立的投资基金,其投资项目肯定是经过精心挑选和评估的,具有较高的稳定性和回报率。 综上所述,这项业务对于柳茹菲在银行的地位和重要性将产生极大的提升作用。毫无疑问,这也是姜宇航对她的一种感谢和回报。 只是姜宇航这样做,会不会对姜宇航和姜宇航的父亲产生不良影响? 叶凡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姜宇航和姜宇航的父亲。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我可以决定,会员的意见仅供我参考,我说资金托管在哪家银行,就托管在哪家银行。”姜宇航道。 叶凡回答道:“那就好,我回去就跟老婆说,你到时候让人联系她,我会给你她的联系方式。” 只要没有不良影响,叶凡就把柳茹菲的电话号码发给了姜宇航。 “好的,我会让基金的财务经理联系你老婆办理,明天开专项账户,后天资金就到位了。”姜宇航道。 “非常感谢。”叶凡感谢道。 “我们之间完全没必要这么客气嘛!”姜宇航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哦,对了,我听老林说你买了一个直播公会啊!而且,他还签了你的直播公会呢!在你的悉心指导下,他现在开始拍摄视频,并且成功转型成为一名美食主播啦!听说现在他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咯!” 叶凡闻言,脸上也泛起了笑容,他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是啊,我觉得易哥说得挺有道理的,短视频这个领域确实很有发展潜力。我自己对当主播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所以就干脆买了个直播公会。而易哥之前之所以不怎么红,主要还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定位。我呢,只是根据他的性格和特长,为他量身定制了一些视频内容而已。” 姜宇航听后,不禁赞叹道:“哇,那你可真是厉害啊!我看了他最新拍的那些视频,真的是特别搞笑,特别吸引人呢!观众们看了之后,肯定都会有想去那些餐馆消费的冲动。相比之下,他以前在户外玩的时候,我觉得就比较一般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愉快地交谈着。不知不觉间,一顿饭的时间就过去了。饭后,他们稍作休息,便起身道别,各自离去。 叶凡一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将一个好消息告诉了柳茹菲:“西南商会的 10 亿专项投资基金要托管到你工作的银行了。” 柳茹菲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狂喜。她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凡,仿佛这个消息如同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般。 事实上,银行行长在此之前就已经向全体员工透露过这件事,并鼓励大家充分利用自己的关系网,全力以赴去争取这项重要的业务。行长还特别承诺,谁能成功拿下这笔业务,将会得到丰厚的奖励——除了行长职位之外,其他任何职位都可以由其自由选择。 然而,柳茹菲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实际情况。她虽然在银行工作,但并没有太多的人脉资源和背景优势,对于能否获得这笔生意,她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所以,她一直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叶凡。 出乎意料的是,姜宇航的父亲实际上是西南商会的会长,姜宇航还负责西南商会投资基金的筹备工作,并有权一言而决地将资金托管给她工作的银行。 可以想象,在这件事之后,她将不再是银行里的小萌新了,她绝对是一名连行长都要重视的员工了,这对她这样的新员工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她才到银行工作了不到半年。 ……周一。柳茹菲一到银行,就接到了西南商会投资基金财务经理的电话,对方说了情况,问什么时候去银行开户合适。 这位财务经理说话很有礼貌。 没办法,这是姜宇航亲自吩咐的工作,不得不让他重视。 她都怀疑姜宇航想追求柳茹菲小姐。 看到她的眼神,姜宇航解释道,财务经理才知道他误解了。 原来,柳茹菲小姐竟然是姜宇航好朋友的妻子!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把资金托管到柳茹菲工作的银行,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业务决策,更是一种向好朋友示好的方式。 当柳茹菲接到基金财务经理的电话时,她的回答显得非常干脆利落:“你可以过来,我随时都有时间。”这简单的一句话,却透露出她的自信和专业素养。 基金财务经理显然对柳茹菲的回应很满意,他表示自己会在十点钟过去,到时候再见面详谈。柳茹菲也很爽快地回应道:“好的,到时见。” 挂掉电话后,柳茹菲并没有丝毫耽搁,而是立刻去找行长,将这个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行长听完后,脸上露出了惊喜和兴奋的表情。要知道,他原本对这件事情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毕竟,他对自己和银行的员工都非常了解,以他们目前的能力和资源,想要获得这项业务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柳茹菲却给了他一个如此巨大的惊喜!这让行长不禁对柳茹菲刮目相看,他开始意识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员工,或许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小柳啊,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行长饶有深意地看着柳茹菲,眼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行长,西南商会会长的儿子姜宇航是负责投资基金的建立和运营,刚好我老公和他是好朋友,姜宇航得知我在银行工作,就把资金托管到了我们银行。”柳茹菲没有隐瞒,如实回答。 “你老公和西南商会会长的儿子姜宇航是朋友吗?”行长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他只知道柳茹菲已经领证结婚了,因为柳茹菲给银行所有人发了喜糖。 一开始,他只是随便问问柳茹菲的老公做什么。 柳茹菲说是在一家上市公司工作。 他可不这么认为,现在看来柳茹菲的老公没有那么简单。 他也听说过姜宇航是江城顶级富二代。 能和姜宇航这样的人做朋友,难道不是说柳茹菲的老公也是顶级富二代吗? 第六十五章 大失所望 柳茹菲站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身姿如修竹般挺直,职业套装是她面对这个世界的铠甲,然而,当行长那双看似温和、实则能穿透人心的目光扫过时,她下意识地微微收拢了指尖——并非心虚,而是一种本能的防御。 “是的” 她的声音清澈而平稳,目光坦然。这份坦然源于内心的无愧,也源于对行长这类人洞察力的认知。她知道,任何一丝闪烁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解读。 行长深陷在高背椅里,指节无意识地、带着掌控意味地轻叩着光可鉴人的桌面。“嗒…嗒…”的声响,在过分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他突然抬眼,目光锐利如探针:“你老公是个富二代吗?” 问题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平静的假象。语气是闲聊式的,眼神却带着审视,试图从她最细微的反应中挖掘出隐藏的脉络。 柳茹菲的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不适,如同纯净的水面被投入一粒沙。她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那笑容干净而真诚:“不,行长,”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自然的坚定,甚至有一丝为丈夫平凡而骄傲的坦然,“我老公不是富二代。他就是个普通人,只是…恰好和姜宇航先生性情相投,成了朋友。” 她特意用了“性情相投”和“朋友”这样朴素的词,不掺杂任何功利色彩。对她而言,丈夫与姜宇航的友谊,是源于品性和缘分,与财富地位无关。她本能地抗拒着行长试图将这段关系染上利益色彩的目光。 “哦?性情相投?” 行长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的探究兴趣更浓,但这次少了些算计,多了些纯粹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能和姜宇航那样的人物性情相投…看来你老公,是个妙人啊。” 他确实相信柳茹菲没有说谎。这份坦诚,以及她提到丈夫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柔软光彩(那绝非伪装),让他意识到,这并非一场攀附。一个普通人,能凭借纯粹的人格魅力赢得姜宇航的友谊?这在充斥着利益交换的名利场中,显得格外稀有和珍贵。行长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丝感慨,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产生了几分好奇——是怎样的特质,能跨越巨大的阶层鸿沟? “行长您过奖了,” 柳茹菲唇角的笑意加深,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温暖,驱散了方才那一丝不适,“他就是个踏踏实实、心地很好的人。我们…就是很普通的夫妻。”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珍惜。这份在行长看来近乎“平凡”的描述,恰恰是她最珍视的幸福。 “哈哈,好!踏踏实实,心地好!这比什么都强!” 行长的笑声爽朗了许多,少了些刻意的热情,多了几分真诚的赞许。他站起身,踱到窗前,望着鳞次栉比的城市森林,片刻后转身,目光郑重:“柳茹菲,这次基金托管业务的重要性,你很清楚。如果你能顺利完成,对银行是巨大的贡献!我的承诺绝对有效,事成之后,职位随你选,这是你应得的。”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温和而真诚,“另外,我是真心想请你和你那位很‘普通’的先生吃顿便饭。不为别的,就是想认识认识这位能让我行优秀员工如此倾心,还能与姜宇航性情相投的‘普通人’。纯粹交个朋友,如何?” 这次,他刻意强调了“纯粹交朋友”,眼神坦荡。这顿饭,少了几分功利,多了几分对那份纯粹情谊的好奇与尊重。 柳茹菲感受到行长语气和眼神的变化,那份压力感稍稍减轻。她能看到对方眼中真诚的欣赏。她微微欠身,笑容真诚:“谢谢行长的肯定和邀请。能和行长做朋友,是我们的荣幸,等忙完这阵,我和我先生一定赴约,那…我先去处理基金对接的事了?”确保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顺利落地。 “好,去吧!” 行长点头,坐回座位,“基金财务经理一到,立刻通知我,我要亲自接待。” 这既是表达对此的重视,也是对柳茹菲工作的支持。 “好的。” 柳茹菲优雅地颔首,转身离开,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无声关闭的瞬间,她背靠着冰凉的大理石墙壁,轻轻舒了一口气。 凯旋投资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弥漫着一种颓败与焦躁混合的气息。浓重的咖啡因也提不起陈康安的精神,他像一座泄了气的肉山,深陷在宽大的座椅里,五十岁的秃顶和臃肿的身材是放纵的痕迹。 门被粗暴地撞开,陈光磊带着一身未消的欲念和被打断的不爽闯了进来,把自己重重摔进沙发,昂贵的皮革发出呻吟。“爸!什么事啊?我这正忙着‘安抚’新同事情绪呢!” 他语气不耐,脑子里还是新来女职员那扭捏作态的样子。 陈康安抬起浑浊的眼,声音沙哑而沉重:“西南商会那十亿的基金托管,飞了。姜宇航亲自指定的银行,没我们事了。” “什么?!!” 陈光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沙发上弹起,脸上的轻浮瞬间被惊骇和暴怒取代,声音尖利,“飞了?!你不是说十拿九稳吗?!副会长收钱收得那么痛快!!”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他——柳茹烟!他精心设计的诱饵!眼看就要到嘴的猎物!他许诺的“大礼”成了泡影! 陈康安脸上的肥肉痛苦地抖动说道:“十拿九稳?呵…在姜宇航面前,十成十也等于零!人家轻飘飘一句话,副会长声都不敢出,连个响屁都不敢放!我们…算个屁!” 他的声音充满了屈辱和面对庞然大物时的深深无力。 “姜…姜宇航?!” 陈光磊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的戾气瞬间冻结,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巨大的挫败感,他梦寐以求想巴结的顶级圈子核心!他只能在远处仰望的存在!第一次实质性的“接触”,竟然是被对方像拂去灰尘一样,轻易碾碎了他的计划和欲望! 一股混杂着嫉妒、怨恨和极度恐惧的毒火猛地窜上心头,烧得他五脏扭曲。该死的姜宇航!你凭什么一句话就毁了我的好事!操!他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疯狂诅咒,脸色铁青,拳头捏得死白,他太清楚了,这种怨恨,只能烂在肚子里!一丝一毫都不能露出来!否则…让那个云端上的人知道…他不敢想那灭顶的后果!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他…他怎么会管这种小事…” 陈光磊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最后一丝侥幸。 “小事?” 陈康安嗤笑,充满了自嘲,“人家姜公子今早随口一句,就是圣旨!副会长连问为什么都不敢!这就是差距!认输吧!” 陈光磊像被抽掉了骨头,失魂落魄地瘫软下去,眼神空洞,巨大的失落和邪火无处发泄,他冲出办公室,钻进跑车,他狠狠戳下手机屏幕联系柳茹烟。 银行略显嘈杂的办公区,柳茹烟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陈光磊”的名字让她心头一紧。她迅速接起,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期盼和紧张:“喂?陈光磊?基金托管的事…是不是有结果了?” 她紧握听筒,指节发白。昨天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是她唯一的希望,同事们的目光、行长的期待、自己在银行立足的可能…全系于此! 听筒里传来陈光磊刻意压低、充满表演性苦涩的声音:“茹烟…对不起…这事…黄了。彻底没戏了。姜宇航插手了,副会长也没办法…” 他努力营造一种“非战之罪”的受害者姿态。 “黄…黄了?!” 柳茹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巨大的眩晕感袭来。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同事们投来的目光像针一样刺人。难堪、恐慌、被欺骗的愤怒瞬间将她淹没,声音控制不住地拔高,带着绝望的颤抖:“黄了?!你昨天怎么说的?!你让我怎么跟行长交代?!怎么跟同事交代?!你知不知道这对我多重要?!我的工作怎么办?!” 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职业生涯的断崖。 “茹烟!这真不能怪我啊!” 陈光磊在电话那头叫屈,声音“委屈”又“无奈”,“姜宇航那种人物,谁能想到他会管这种小事?他一句话,天就变了!我们小门小户的,能怎么办?神仙打架,我们凡人遭殃啊!” 他急切地将所有责任推给那个无法撼动的名字。(内心独白:妈的!全怪姜宇航这混蛋!老子的好事全毁了!到嘴的鸭子飞了!)他内心的狂怒远超柳茹烟!可是他征服猎物的关键一步!眼看就要得手!(内心独白:操!就差一点!就能名正言顺带她出去…全完了!) “陈光磊!” 柳茹烟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被反复愚弄后的彻底心寒和鄙夷,“够了!又是这样!你除了空口许诺,还会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傻子吗?!” 巨大的委屈让她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打转。她感觉被彻底利用了。 “茹烟!别急!听我说!” 陈光磊听着她的崩溃,眼珠却飞快转动,一个阴暗的念头滋生,语气诡异地带上“关怀”和诱惑,“银行这种地方,太现实了!你受了这么大委屈,还待着干嘛?来我爸公司!我给你安排最好的位置,行政总监?总裁助理?随你挑!工作轻松,薪水翻倍!比你在银行受气不强百倍?” 他越想越兴奋,一旦柳茹烟进了他的地盘…(内心独白:嘿!进了我的地盘,看你还怎么跑!早晚是老子的!) 电话这头,柳茹烟听着那充满“好意”实则包藏祸心的提议,一股寒意直透心底。她瞬间看穿了所有龌龊算计。离开银行这个相对规范的环境,跳进陈家的私人王国?那才真是羊入虎口!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坚定,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 “再说吧”。 第六十六章 直播带货 冰冷的听筒贴在耳边,陈光磊那句“西南商会会长的儿子姜宇航介入了”的话语,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柳茹烟心底激起一圈涟漪。她紧蹙的眉头略微舒展,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冀悄然升起,仿佛溺水者终于看到了一根漂浮的稻草。“姜宇航?”她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脑海中迅速闪过关于这个江城顶级富二代的零碎传闻——奢靡的派对、张扬的超跑、以及他那显赫得令人窒息的家世。她清晰地记得这个名字在某个财经报道里与巨额投资紧密相连。“是那个……江城顶级富二代姜宇航?”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和凝重,仿佛在确认一个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某种阴暗预感之中的答案。 “就是他。”陈光磊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一种事已至此的无奈,“那个专项投资基金,就是他一手在操盘运作的。” 柳茹烟的心沉了下去,那刚刚升起的微弱希冀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浇灭。姜宇航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巨大的能量和不确定性,他的介入让整件事蒙上了一层更复杂、更难以撼动的阴影。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试图用这点刺痛来维持冷静,追问道:“哪家银行托管的资金?” 这是她最后能抓住的关键线索,是她判断形势、寻找破局的唯一入口。 陈光磊的回答却像一记闷棍:“我不知道,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父亲没问,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柳茹烟强撑的镇定。 “好吧,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 “茹烟!”陈光磊的声音急切地追上来,带着明显的讨好和弥补,“这事儿纯属意外!中午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我这就去接你……” “我中午有事要忙,没空。”她的拒绝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清晰地传达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不等对方再有任何反应,她果断地按下了挂断键。 “嘟…嘟…嘟…”忙音单调而刺耳地从听筒里传来。 “操!这叫什么事儿啊!” 听着那冰冷的忙音,陈光磊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柳茹烟那最后冰冷的拒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让他既憋屈又愤怒。他猛地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手背上青筋暴起,五指死死地攥着那小小的金属盒子,指关节捏得发白,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它狠狠掼在地上砸个粉碎!他烦躁地在原地踱了两步,胸口剧烈起伏着,姜宇航、父亲的态度、柳茹烟的冷漠……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岁末十二月。 这天,叶凡踏入了风格公会位于写字楼高层的办公区。明亮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繁华景象,而室内则是一片忙碌而有序的景象。他径直走向总经理办公室,找到了正在审阅文件的李东升。 “叶先生,您来了!”李东升连忙起身相迎,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引着叶凡在会客沙发坐下,熟练地泡上茶,这才开始汇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兴奋和汇报成绩的谨慎: “叶先生,您之前提供的那份名单,我们几乎全部签下来了!目前总共是35位潜力新秀。” 他边说边观察着叶凡的反应,见对方微微颔首,才继续道,“并且,我们严格遵照您制定的发展规划,系统地安排他们进行直播和短视频创作。成效非常显著!”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目前,名单上的主播绝大部分都已跻身百万粉丝网红行列!其中更有三人,”他特意竖起三根手指,眼中闪烁着光芒,“包括您的好友林俊逸先生,更是突破了千万粉丝大关,成为现象级的超级网红!” “还有,”李东升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赞叹,“您的表妹,虽然是在老家进行直播和短视频创作,但凭借独特的风格和内容,也成功吸引了百万粉丝的关注,影响力不容小觑。” 他巧妙地提及老板的家人,既汇报了工作,又隐含恭维。 “另外,”他话锋一转,指向公司原有的基础,“我们公会原有的主播们,在这次资源整合和重新规划下,也受益匪浅。我们为他们量身定制了升级方案,目前,他们也都成功跃升为百万粉丝级别的网红。” 李东升环顾了一下明显比之前拥挤的办公区,笑道:“随着大量新主播的加入以及配套运营、后勤人员的扩充,原来的办公室确实捉襟见肘了。我果断租下了同层另外两间办公室,现在,这半层楼面都是我们风格公会的天下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自豪和对公司扩张的满足感。 最后,他抛出了最亮眼的成绩单:“财务方面,上个月,公司净利润成功突破千万大关,达到了1300万!”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让这个数字清晰地落在叶凡耳中。 “可以说,公司目前的发展势头非常喜人,团队士气高涨,大家对未来的前景都充满了信心!” 李东升的汇报条理清晰,重点突出,既展示了执行力的强悍,也适时地将功劳巧妙地指向了叶凡的“名单”和战略眼光。 “嗯,确实做得非常不错!”叶凡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李东升的汇报和公司展现出的蓬勃生机让他感到由衷的愉悦。“在你的带领下,公司的发展真是蒸蒸日上。” 他不吝啬对得力干将的肯定。 “叶先生,您过奖了!”李东升连忙摆手,姿态放得很低,脸上带着诚恳的谦逊, “说到底,还是要万分感谢您给的那份‘宝藏名单’!没有这份精准的名单指引,就算公司资金再充裕,发展速度也绝对不可能达到今天这个惊人的程度。我呀,充其量就是个执行者,是您指哪我打哪。” 这番话既拍了叶凡的马屁,又表明了自己的位置,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哈哈,老李,你太谦虚了,”叶凡朗声笑起来,李东升这番既坦诚又恭维的话确实让他十分受用。他靠在舒适的沙发背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身为决策者、被下属由衷推崇所带来的那种掌控感和优越感。 难怪那么多上位者都喜欢听好话,这种被认可、被仰望的感觉,确实让人身心舒畅,如同冬日里饮下一杯暖酒,熨帖而满足。“你的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不必过谦。” “对了,”叶凡收敛了笑容,切入正题,这也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现在主播阵容基本搭建完成,平台也站稳了脚跟。除了常规的直播打赏和短视频流量分成,你觉得还有哪些渠道,能让我们公司的收入再上一个台阶?最好是……” 他微微前倾身体,眼中闪烁着对更大目标的渴望,“能实现爆炸性增长的那种?”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目光灼灼地盯着李东升。 “爆炸性增长?”李东升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个目标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叶总,这个……要实现公司收入的爆炸性增长,谈何容易啊。现有的模式潜力虽然还有,但边际效应……” 他斟酌着措辞,显得有些踌躇。 叶凡了然一笑,知道李东升暂时没跳出固有思维。“现在,机会来了。” 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先知般的从容,这正是系统邮件赋予他的底气。 “机会?”李东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指路的明灯。见识过“名单”的神奇后,他对叶凡的判断力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叶总,您快说说,是什么机会?”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充满了期待。他知道,叶凡口中的“机会”,往往就意味着巨大的风口和财富! 叶凡嘴角勾起自信的弧度:“让主播们直播带货!” “直播带货?”李东升又是一愣,随即眉头微皱,这个答案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他立刻提出了关键障碍:“叶总,这个……想法很好,但是,斗音平台现在还没有开通这个功能啊?” 他并非没有想过这条路,酷手和某宝直播带货的火爆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平台限制是硬伤。 “老李,”叶凡身体向后靠,摆出一副高瞻远瞩的姿态,“你看现在斗音的发展势头,用户量、活跃度都在飙升,超越酷手成为短视频领域的老大,是迟早的事。” 他分析着,语气不容置疑。“直播带货这块蛋糕有多大,你我心知肚明。这么大的利益,斗音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我敢断定,”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直播带货这个功能,很快就会上线!” 李东升的眼神随着叶凡的话而不断变化,从困惑到思索,再到恍然大悟,最后变得无比明亮! 叶凡继续指点江山:“我们公会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个先机,成为第一批、甚至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做就做斗音直播带货的标杆公会!” 他描绘着蓝图,语气充满煽动力。 “我估计,斗音一旦推出这个功能,初期必然会进行试点。我们要全力争取成为这个试点公会!” 他强调着“试点”的重要性。“这样一来,不仅能抢占市场先机,带来巨大的人气和收入,更能借此与斗音平台建立起更深层次的战略合作关系!” “以我们公会现在的实力,”叶凡环视窗外,仿佛看到旗下众多主播,“坐拥这么多高质量、高粉丝粘性的主播资源,我相信,我们完全有资格、也有实力去和斗音谈这个合作,成为他们的核心战略伙伴!” 他最后将目光落回李东升身上,“具体的沟通、策划和执行,你比我更懂斗音的生态和运作,就交给你了,这是我们的又一次腾飞机遇!” 李东升听着叶凡条理清晰、充满前瞻性的分析,只觉得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之前的思维定式被彻底打破,一个无比广阔、充满金矿的蓝海市场仿佛瞬间在他眼前展开。 “叶先生!您说得太对了!”李东升激动地一拍大腿,脸上因兴奋而微微泛红。 “斗音不可能放过直播带货这块超级蛋糕!按它的发展速度,推出这个功能绝对是箭在弦上!这……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能与平台深度绑定的战略机会!” 他越想越激动,语速也加快了不少。“作为斗音直播带货的‘首发’公会,不仅能吃到最大的流量红利和分成红利,更能极大地提升我们公会在整个行业的地位和话语权!品牌价值不可估量!” 他越说越有信心:“我也坚信,凭我们公会现在的阵容——全是高质量、有内容输出能力的头部和腰部主播,完全有资格成为斗音的首选合作伙伴!” 他的脑海中已经不由自主地勾勒出那激动人心的画面:公会主播们直播间商品秒罄、销售额屡创新高、公司收入呈几何级数暴增……作为拥有公司20%股份的合伙人,这个前景让他热血沸腾!每一分钱的利润增长,都实实在在地关系着他的切身利益。直播带货,这绝对是能让公司和他个人财富实现“爆炸性增长”的终极武器! 第六十七章 产品要优中选优 叶凡看着李东升眉飞色舞、几乎要手舞足蹈的样子,心里那根弦不由得绷紧了。这家伙要飘了,叶凡伸出手,指尖在光滑的会议桌上轻轻点了点,发出笃笃的轻响,这是他思考时无意识的习惯,也像是一种无声的强调。 “老李,”叶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压住了李东升的兴奋,“我必须提醒你,兴奋归兴奋,咱们直播间选品,是红线,更是底线。”他直视着李东升的眼睛,那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表象,“质量和信誉,这两条缺一不可!每一件上架的东西,都得给我用筛子过三遍。我可不想贪图眼前这点快钱,给咱们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公会声誉埋下雷。这雷一旦炸了,伤的可是根子!” 叶凡做企业,图的是长远,是基业长青。他不是那种捞几年快钱就拍拍屁股走人的投机客。李东升这被利益冲昏头的苗头,他必须及时摁下去。 李东升脸上的兴奋像潮水般褪去,换上了郑重的神色。他挺直了背脊,迎着叶凡审视的目光,声音清晰而有力:“叶先生,您放一百个心!我李东升混到今天,靠的也不仅仅是运气。钱,谁都爱赚,但我心里有杆秤,知道什么钱能碰,什么钱烫手。”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诚恳,“损害公司长远利益的事儿,那是自掘坟墓,我绝不会干!等和斗音的合作敲定,选品这块,我亲自盯,拿放大镜看!必须是质量过硬、口碑响当当的牌子货,宁缺毋滥,绝不让一粒老鼠屎坏了咱一锅汤!” 说实话,即便叶凡不提醒,他也不会明目张胆去碰假货伪劣品,但那份对“极致口碑”的重视程度,可能真会打点折扣。叶凡这及时的警钟一敲,让他后背一凛,瞬间把“优中选优”这四个字刻进了心里。 叶凡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下来,带上了信任:“行,心里有数就好。等你这边准备充分了,尽快去跟斗音对接,把合作细节敲定。记住,品牌和口碑是咱们的护城河。”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需要我出面协调的地方,别犹豫,直接打电话。” “明白!您放心!”李东升立刻应道,声音里充满了干劲。 “嗯,那我先走了。”叶凡利落地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办公室。 …… 客厅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暖黄的灯光下,顾玉娟正把最后一道汤端上餐桌,扬声招呼:“开饭了!” 王天成满面春风,从酒柜深处小心翼翼地捧出一瓶珍藏多年的茅台,瓶身上沉淀着岁月的痕迹。他动作轻快地拿出两个小巧的瓷杯,醇厚的酒液汩汩注入杯中,散发出浓郁醉人的酱香。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一杯则稳稳地推到了儿子王景胜的手边。至于柳茹烟和顾玉娟,他知道她们不碰白酒,便省了这步。 王景胜看着父亲这不同寻常的举动,尤其是那瓶轻易不舍得开的宝贝茅台,眼睛一亮,按捺不住好奇地问:“爸,今天是有啥大喜事啊?这阵仗!” 王天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端起酒杯,深深抿了一口。烈酒入喉,他满足地眯起眼,发出一声悠长而惬意的“啊——”,咂了咂嘴,仿佛要将这醇香尽数品味。放下酒杯,他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像涟漪般漾开:“今天公司高层会议,我的‘江城火锅连锁计划’,老板亲自拍板了!” 他顿了顿,享受着妻儿投来的、带着期待和询问的目光,才继续道:“只要计划顺利通过,我就是项目总负责人!第一步,先在江城铺开二十家店。”王天成的语气充满了掌控全局的自信,“江城这块试验田要是做成了,站稳了脚跟,下一步就是全国主要城市全面开花!”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那份激动,“最关键的是,老板亲口承诺了,只要这个项目成功落地,集团执行总裁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王天成供职的“美味集团”,是江城餐饮界的老牌巨头,顾玉娟和他自己的优渥生活,很大程度上都仰仗于他这位集团副总裁的职位。集团内部山头林立,几位副总裁各管一摊,竞争激烈。美味集团旗下品牌众多,从亲民快餐到高端酒楼,再到各地特色小吃,覆盖面极广,唯独在火锅这个炙手可热的领域,一直是个空白。王天成这次精心准备的计划书,恰好精准命中了老板想要补齐这块短板的战略意图。会上,他提出的选址策略、供应链管理、品牌差异化方案,都获得了老板的高度认可,一举拿下负责人之位。老板那句关于“执行总裁”的承诺,更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让其他几位原本还有些微词的副总裁瞬间噤声,会后纷纷凑上来道贺示好,那场面,让王天成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飘飘然。如此盛事,怎能不庆贺?若非顾忌影响,他真想大宴宾朋。此刻,回家与儿子共享这珍藏佳酿,已是他极力克制的低调庆祝了。 “太棒了!爸!”王景胜兴奋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几度。父亲荣升集团总裁,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在公司的地位将水涨船高,意味着他未来的路将无限宽广!他的人生高度,早已和王天成的成功紧紧绑在了一起。 顾玉娟脸上也绽开了由衷的笑容,眼角的细纹都透着喜气:“天成,太好了!我就说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些年的努力,总算没白费,机会终于让你等到了!”她的喜悦同样发自肺腑,王天成的地位和收入,直接决定了她的生活品质和社交圈层。 唯独柳茹烟,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无声的世界。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专注地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一小撮米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王天成意气风发的宣言,王景胜的雀跃,顾玉娟的欣喜,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传进来,模糊而遥远。这个家的荣光与喜悦,向来与她关系不大。从她踏入这个家门起,继父王天成对待她和亲生儿子王景胜的差异,就泾渭分明得如同楚河汉界。王天成带王景胜游历名山大川时,她只能在普通公立学校的教室里埋头做题;王景胜可以轻易得到最新款的电子产品或名牌球鞋,而她的要求常常被一句“女孩子要朴素”轻飘飘地挡回;王景胜享受着顶尖私立学校的资源,她的教育却被归类为“差不多就行”。更不用说,王景胜犯错总能得到宽容甚至溺爱,而同样的错误落在她身上,轻则斥责,重则……那些记忆让她本能地将自己缩得更紧。 “爸!来,儿子敬您一杯!祝您早日荣登集团总裁宝座!哈哈!”王景胜满面红光,双手恭敬地端起酒杯,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眼。顾玉娟连忙给自己和柳茹烟也倒上茶水,同时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柳茹烟,递过去一个略带催促和警示意味的眼神。 柳茹烟握着温热的茶杯,指节微微发白。她抬起眼,目光快速扫过桌上那瓶昂贵的茅台,掠过王天成志得意满的脸,王景胜谄媚的笑,最后落在顾玉娟带着一丝紧张和强求的脸上。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在她心底蔓延开。她沉默地,几乎是顺从地,将那只显得格外沉重的茶杯举了起来,动作有些僵硬。 “好!今天高兴,咱们一家人碰一个!”王天成兴致高昂,率先举杯。清脆的碰杯声响起——瓷杯与酒杯,酒杯与茶杯。王天成又是一仰脖,痛快地干了一杯,随即满足地再次发出那声标志性的“啊——”,咂了咂嘴。在家嘛,面对的都是自家人,那些在商场上需要的矜持和体面,此刻都被卸下了,只剩下纯粹的放松和畅快。 “啧,这珍藏的老酒,味道就是不一样!”王景胜也学着父亲的样子喝了一口,咂着嘴品评,随即很有眼力见儿地拿起酒瓶,先给父亲斟满,再给自己满上。 顾玉娟和柳茹烟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茶水,便将杯子放下。柳茹烟重新拿起筷子,继续专注地、安静地吃着碗里那一点点似乎永远也吃不完的米饭,将自己彻底淹没在王家此刻喧腾的喜悦之外,像一个无声的背景板。 第六十八章 一箭双雕 餐厅里氤氲的雾气模糊了水晶吊灯的光晕,王天成放下筷子,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目光扫过儿子王景胜和妻子顾玉娟,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连锁火锅,成败第一步在选址。位置就是命脉,人流量就是财源。景胜,明天开始,景胜区这一块,你亲自去跑。做成这件事,我上报你的功绩,提拔你名正言顺,旁人自然无话可说。” 王景胜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青云之路,他挺直腰板,声音洪亮:“爸!您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保证漂漂亮亮,绝不辜负您的期望!”他拍着胸脯,那份急于证明自己的迫切几乎要溢出来。 王天成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顾玉娟,带着一种自上而下的审视:“玉娟,你也不能闲着。做好准备,计划顺利推进,我会给你一家门店管。先管好一家,做出成绩来,以后提拔你,旁人也才没闲话。”他的语气像是在安排一件物品的归属。 顾玉娟脸上立刻堆起殷切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好的好的,天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把门店管得妥妥帖帖!”她下意识地拢了拢头发,仿佛在确认自己的价值。 “嗯。”王天成鼻腔里哼出一声,算是认可。目光扫过这“其乐融融”的妻儿,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上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王天成坐上总裁位子,提拔自己的儿子、扶植现在的妻子,不过是顺理成章。至于那个继女柳茹烟……他眼角余光瞥向安静坐在对面的柳茹烟,她正小口吃着碗里的青菜,似乎对这场“封官许愿”漠不关心。她自有她的去处——银行的工作,体面、稳定,与他王天成无关。想到这里,王天成心里甚至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嘲:瞧瞧人家柳茹烟,凭自己的本事在银行立足。反观自己的儿子王景胜,大学毕了业,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捞不着,还不是靠他这个当副总裁的老爹硬塞进美味集团?一步步从最底层爬上来,费了多少心思。若不是他,这小子现在指不定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灰头土脸地混日子,升职?加薪?做梦去吧!他心里门儿清,可那又怎样?到底是自己的骨血,再不成器,也得兜着。他王天成挣下的这份偌大家业,最终不还得留给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至于女儿……他眼角的冷漠加深了。终究是别人家的,迟早要嫁出去。更何况,柳茹烟还不是他亲生的。若非瞧着她那张脸确实出挑,将来或许能攀上一门好亲事,给家里带来些助益,他才懒得费心。在他王天成的算盘里,柳茹烟最大的价值,就是找个好夫婿,成为王家向上攀附的阶梯。所以,他才强硬地逼她跟那个穷小子叶凡分手,让儿子王景胜牵线搭桥,把她往陈光磊面前推。陈光磊的父亲可是身家几十亿的商界大佬,若能结成儿女亲家,他王天成在美味集团的分量,自然水涨船高。这更是给王家留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后路——就算美味集团哪天倒了架子,凭着陈家的关系,他王天成还愁找不到个高薪厚禄的养老地?这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精明到了骨子里。至于结果……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就看天意了。 王景胜转了转眼珠,一副献计献策的模样:“爸,我觉得吧,火锅店选址,核心就是人!人流量大的地方,生意想不好都难!”他刻意模仿着父亲平日指点江山的语气。 王天成赞许地点点头:“不错,餐饮,特别是火锅,吃的就是人气。没有人流,再好的味道也白搭。景胜,你能想到这点,很好。”他难得地夸了儿子一句。 王景胜脸上笑容更深,带着点看好戏的促狭,目光瞟向顾玉娟:“妈,我琢磨着,您前夫……就是柳茹烟她爸开餐馆那地方,位置就绝了!黄金地段啊!” 王天成眼睛骤然一亮,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哦?柳建军那家小馆子?”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算计的精光在眼底闪烁,“没错!那地方人流确实旺,写字楼、商场环绕,天生聚宝盆。不然,凭柳建军那点本事,靠个小破餐馆就能过得那么滋润?还能有钱供女儿买房?哼,他那店根本没物尽其用,好好改造一下,空间开家火锅店绰绰有余!”提及柳建军,一股混合着轻蔑与隐秘快意的情绪涌上心头。当年在美味集团,他和柳建军同为中层,是他王天成略施小计,把那个耿直的柳建军挤出了局,才坐稳了经理的位子,一步步爬到了副总裁。不仅如此,他还把柳建军的妻子顾玉娟也抢到了手。那场较量,他王天成是彻头彻尾的大赢家。如今,他的火锅连锁大计,若能再把这柳建军赖以生存的店面夺过来……王天成几乎能想象出柳建军那张愤怒又绝望的脸,光是想想,就让他心头涌起一股扭曲的兴奋。那场景,一定精彩极了! 王景胜笑嘻嘻地火上浇油:“妈,这事儿还得您出马啊!您去跟您前夫说说,让他把店租给咱们呗?他那小餐馆,累死累活能挣几个钱?租给我们,租金管够,他还能提前退休享清福,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嘛!”他语气轻佻,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 王天成顺势接过话头,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玉娟,景胜说得在理。你这就给柳建军打个电话,探探口风。”他身体微微前倾,施加着无形的压力。 “……好。”顾玉娟脸上掠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一种急于表现、证明自己价值的迫切取代。她没再多言,立刻拿起手机,起身走向阳台。餐厅里一时只剩下火锅汤底翻滚的声音和父子俩心照不宣的沉默。王景胜嘴角噙着那抹看好戏的笑容,慢悠悠地夹着菜。王天成则端起茶杯,眼神深不可测。 不多时,顾玉娟回来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精心描画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怎么?他不肯?”王天成眉头一皱,语气沉了下来。 “他说……死也不会租给我们,让我们……别做白日梦了!”顾玉娟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柳建军那斩钉截铁、毫不留情、甚至带着恨意的拒绝,像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让她感到一种被彻底否定的羞愤,哪还有半分昔日夫妻的情面?这让她又气又恼。 王天成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哼,一时意气罢了。明天你下班后,直接去他店里找他当面谈!只要他肯点头,租金……可以适当给他提一提。这不算什么,火锅店只要开起来,这点租金很快就能赚回来。”他挥挥手,仿佛那点租金不过是蝇头小利。 顾玉娟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带着一种必须完成任务的决心:“好!我明天就去!我就不信,说不动他!”这不仅仅是儿子出的主意,更是王天成亲自下达的任务,关系到他的火锅连锁大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在这个家里,只有体现出足够的价值,她的地位、待遇才能稳固。 “妈,预祝您马到成功啊!”王景胜端起茶杯,笑嘻嘻地敬了一下,那笑容里的轻佻和幸灾乐祸几乎不加掩饰。 顾玉娟看着儿子的笑容,心头一阵烦闷,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王天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目光锐利地转向一直沉默的柳茹烟:“茹烟,明天你也跟着你妈一起去。” 柳茹烟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指尖微微发白,她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妈……自己去不行吗?”她实在不想去面对生父,尤其是在这种王家合谋算计他的时候。 “你跟着去,效果会更好。”王天成的语气毫无转圜余地,“你是柳建军的亲生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或许你开口说句话,他看在你的面子上,心一软,这事就成了。你现在是王家的人,也该为家里出份力了。”他刻意强调了“王家的人”和“出力”,话语冰冷,将她牢牢钉在这个位置上。 “是啊,我的好妹妹,”王景胜立刻接口,脸上又浮起那种令人作呕的、意味深长的笑容,“能不能拿下这家店,可就全看你和咱妈的本事了。咱爸的大计划,你们可是关键一环啊!” 柳茹烟看着王景胜那副嘴脸,胃里一阵翻腾,厌恶感几乎要冲破喉咙。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的屈辱和挣扎。搬出去?以她银行那份工资,只能租住在破旧逼仄的老房子里,哪里比得上王家这宽敞舒适?现实的窘迫像冰冷的锁链,捆住了她的翅膀。 沉默像沉重的石头压在胸口。半晌,她终于抬起头,声音干涩而无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吧,明天我和妈一起去。” 第六十九章 不同意 第二天。 暮色如浓墨般洇染天际,城市华灯初上,勾勒出冰冷繁华的轮廓,顾玉娟驾驶着她那辆略显陈旧的中档轿车,在银行门口接了柳茹烟。车厢内,母女俩一路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铅块,沉重地压在胸口。车轮碾过喧嚣的街道,驶向柳建军那间在霓虹光影夹缝中顽强生存的小餐馆。 车子在餐馆附近一片略显杂乱的街边停下,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油烟和市井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然而,母女俩的视线瞬间被旁边一个庞然巨物牢牢攫住——一辆线条冷硬、气场摄人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它如同误入贫民窟的钢铁巨兽,周身流淌着暗夜星河般昂贵而冰冷的光泽,与周遭低矮、油腻的环境形成刺眼的割裂。 “开这种车……来柳建军这小破馆子吃饭?”顾玉娟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的疑惑中夹杂着一种被冒犯的荒谬感,仿佛这辆车的存在,是对她精心构筑的阶层认知的亵渎。柳茹烟也蹙紧了秀眉,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包带,这场景完全颠覆了她对“食客”的想象。驾驭这等座驾的人,理应出入云端之上的米其林殿堂或私密会所,怎会纡尊降贵,踏入这烟火凡尘之地? 厚重的车门如无声的幕布滑开,当看清驾驶座和后座下来的两道身影时,柳茹烟和顾玉娟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叶凡和柳茹菲! 叶凡一身剪裁精良的休闲服饰,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是沉淀下来的沉稳。柳茹菲则是一身利落干练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她挽着叶凡的手臂,眼神却像淬了寒冰的泉,冷冽地扫过来。库里南耀眼的车灯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权势光环。 “叶…叶凡?茹菲?你们…你们怎么会…”顾玉娟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卡在喉咙里。她几乎是踉跄着上前两步,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几乎要戳上那闪亮的三叉戟车标,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彻底排除在外的恐慌,“这…这是谁的车?!”思维的惯性让她完全无法将眼前这对“落魄”的年轻人与这辆象征着顶级财富的庞然大物联系起来,只觉得车主必定是某个她们需仰视的存在。 叶凡和柳茹菲显然也未曾预料到这场狭路相逢,柳茹菲好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一丝被打扰的不悦迅速掠过眼底。叶凡则迅速扫了一眼四周,眼神深处掠过一丝警惕的询问。他们是应堂姐柳雨晴之约而来,为的是堂姐想念父亲的手艺,未曾想竟撞上这对不速之客。 柳茹菲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冰冷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她甚至没有正眼看顾玉娟,目光仿佛被那昂贵的车漆吸附,语气淡漠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天气预报:“我老公的车。”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让“老公”二字清晰地砸在空气中,“我们不坐这车,难道去挤公交吗?”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清晰、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她挽着叶凡手臂的力道又紧了几分,那姿态,是亲密的宣示,更是划清界限的锋利刀锋。 叶凡没有言语,只是微微颔首,平静的目光落在顾玉娟脸上,那份平静之下,是磐石般的坚定和无声的压力。 “叶…叶凡的车?!”顾玉娟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巨大的冲击波让她瞬间失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不是说…你们买了玛莎拉蒂总裁,又买了别墅吗?哪…哪还有钱买这…这个?!”她的目光像受惊的兔子,在库里南的庞大车身和叶凡平静的面容之间疯狂逡巡,巨大的财富落差撕碎了她所有的体面,只剩下赤裸裸的嫉妒和失控的质疑。 柳茹菲终于将视线转向她,那眼神里淬着寒冰,没有丝毫人间烟火气:“我老公有本事赚钱,”她刻意加重了“有本事”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淬毒的银针,精准地刺向顾玉娟心底最敏感、最卑微的角落,“你管得着吗?”这是对过往所有轻视与侮辱最响亮、最解气的回击。 “柳茹菲!我是你妈!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顾玉娟被这赤裸裸的顶撞激得浑身筛糠般颤抖,脸上血色尽褪,指着柳茹菲的手指抖如风中枯叶,尖利的声音划破夜晚的空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妈?”柳茹菲嗤笑一声,那笑声短促、冰冷,带着刻骨的嘲弄与疏离,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诞的笑话,“我从来没当你是,别自作多情了。”字字如刀,斩钉截铁,不留半分转圜的余地。过往的冷漠、偏袒、伤害,在这一刻凝结成这最彻底的否定。 “你!反了!反了天了!”顾玉娟气得眼前金星乱冒,胸口剧烈起伏,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她猛地扬起手,作势就要狠狠掴下去! “妈!”柳茹烟惊叫一声,死死拽住顾玉娟扬起的胳膊,压低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难堪,“这是在外面!好多人看着呢!有什么事,进去再说行不行?!”她焦急地环顾四周,脸上火辣辣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柳茹烟的拉扯和路人的目光像一盆冷水,勉强浇熄了顾玉娟一点失控的怒火。她狠狠吸了几口混杂着油烟味的浑浊空气,强压下翻涌的恨意,眼神怨毒地剜了柳茹菲一眼,从牙缝里挤出恶狠狠的话语:“好!好!我倒要看看柳建军是怎么教女儿的!教得女儿连亲妈都不认了,六亲不认的畜生!”她把所有的恨意和失败感,都迁怒到了那个她抛弃的男人身上。 柳茹菲对她的诅咒置若罔闻,冷冷问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戒备与驱逐。 顾玉娟冷哼一声,强撑着早已摇摇欲坠的优越感,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道:“我们来是给你爸送钱来的!天大的好事!你最好也劝劝他,别不识抬举,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她把“送钱”二字咬得极重,试图用金钱重新夺回场上的控制权。 “送钱?”柳茹菲眉头锁紧,眼神里的怀疑浓得化不开,“你?有那么好心?”过往的每一次“好意”,都伴随着算计和伤害,她早已筑起心防。 “哼!等下你就知道了!”顾玉娟不愿再多费口舌,倨傲地扭过头。 “不说拉倒。”柳茹菲懒得纠缠,直接拉起叶凡的手,十指紧紧相扣,仿佛那是她唯一的锚点,转身径直推开了餐馆那扇沾满岁月油渍的玻璃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滚烫油烟、浓郁香料和家常饭菜味道的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他们。 餐馆里正值晚市高峰,人声鼎沸,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充满了喧嚣的烟火气。柳建军早已打过招呼,特意留了一个靠里的小包间。店里的老伙计都认识老板的女儿女婿,一个服务员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引路,另一个则小跑着去后厨通报。 另一个服务员看到紧随其后、脸色铁青的顾玉娟和一脸尴尬的柳茹烟,习惯性地挂上职业笑容:“您好,请问几位用餐?” “不用管我们!”顾玉娟没好气地一挥手,像驱赶苍蝇,语气冲得很,“跟刚才那两人一起的!”她拉着柳茹烟,毫不客气地“砰”一声推开小包间的门,一屁股重重坐在了叶凡和柳茹菲的正对面,目光如探照灯般射过来,充满了审视、挑衅和未消的怒火。 柳茹菲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对面坐着的只是两团碍眼的空气。她端起桌上粗糙的瓷杯,指尖感受着杯壁的温热,慢慢吹着浮起的茶沫,姿态沉静如水。叶凡则安静地坐着,气场沉稳如山,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柳雨晴还没到,信息说临时有客户要晚点。 小小的包间里,空气瞬间凝固成了冰块。顾玉娟被这死寂压得喘不过气,对着柳茹烟厉声发号施令,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茹烟!去!把你爸叫过来!立刻!马上!” 柳茹烟刚局促地想起身,包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茹菲,叶凡,雨晴还没……”柳建军围着那条浸透了油烟、边缘有些磨损的旧围裙,脸上带着灶台忙碌后特有的红晕和见到女儿女婿的由衷喜悦,笑呵呵地走进来。然而,他后半截带着暖意的话音,在看到对面坐着的顾玉娟和柳茹烟时,如同被寒冰冻结,瞬间僵在脸上。眼中的笑意迅速褪去,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语气也变得生硬如铁:“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他粗糙的大手下意识地在围裙上用力擦拭了几下,仿佛要擦掉什么不洁的东西。 顾玉娟立刻挺直了背脊,下巴微扬,摆出一副施恩者和谈判者的姿态:“柳建军,昨晚电话里说的事,我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别犯轴!答应下来,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好!”她刻意加重了“大家”二字,试图用模糊的集体利益来施加压力。 柳建军瞬间明白了她的来意,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斩钉截铁道:“不用考虑!我说得很清楚了!门都没有!你们走吧!”他大手一挥,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柳茹菲放下茶杯,清澈的目光看向父亲,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爸,到底什么事?”她敏锐地察觉到父亲强压的怒火和顾玉娟来者不善的气息。 柳建军重重叹了口气,胸膛起伏着,声音里压抑着翻滚的怒意:“是王天成!那个仗着巴结上了集团大老板、小人得志的东西!现在要搞什么火锅连锁,到处抢地盘,把主意打到我这小店头上了!”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刀子般剜向顾玉娟,“昨天晚上,这个女人就打电话来当说客,被我一口回绝!没想到今天还有脸追上门来!” 旧恨新仇,在这一刻被点燃。 顾玉娟立刻接口,语速飞快,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和不容置疑的优越感:“柳建军!你说话别那么难听!我们租你的店是看得起你,是为你好!你摸着良心想想,你这巴掌大的小店,一年到头烟熏火燎,起早贪黑,能挣几个辛苦钱?撑死了也就糊口!现在,我们一年给你二十五万!整整二十五万!你躺着什么都不干就能拿到手!这跟天上掉金砖有什么区别?你这破店,累死累活一年能净赚二十五万吗?!”她刻意将小店贬得一文不值,试图用巨大的金钱落差摧毁柳建军的坚持。 柳建军额头青筋暴起,像几条愤怒的蚯蚓在皮肤下跳动。他猛地一掌拍在桌上,“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杯碟哐当作响:“有没有二十五万,关你屁事!老子就乐意干!就乐意闻这油烟味儿!就乐意守着这摊子!你管得着吗?!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这店,是我柳建军的命!我就是让它烂在手里,化成灰,也绝不会租给王天成那个畜生!让他死了这条心!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最后几个字,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带着积压了半生的屈辱、愤懑和不容践踏的尊严,轰然炸响在小小的包间里。 顾玉娟被这雷霆般的怒吼震得脸色由铁青转为惨白,再由惨白涨成猪肝般的紫红。她强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腔的羞怒,深吸一口气,如同赌徒亮出最后的底牌,猛地提高了价码:“好!好!柳建军,算你狠!嫌钱少是吧?我们加!加到三十五万!一年三十五万!”她身体前倾,眼睛死死盯着柳建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告诉你,这个价码,你把这破店挂出去十年,也租不到!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可想清楚了!” 包间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三十五万!这个数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上。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柳茹菲,心脏也猛地一缩,下意识地看向父亲。这个数字,对于一个辛劳的小餐馆老板而言,诱惑力是毁灭性的。它代表着安逸,代表着不用再在油烟里打滚,代表着某种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柳茹菲的心,确实动了一下——谁愿意看着父亲年复一年地操劳?这钱,能让他歇歇…… 柳建军沉默了。他布满老茧、沾着油污的手指紧紧攥着围裙粗糙的边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变得惨白。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过往的种种——顾玉娟的背叛、王天成的羞辱、独自拉扯女儿的艰辛、无数个在灶台前挥汗如雨的日夜……如同汹涌的潮水,猛烈地冲击着他记忆的堤坝。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屈辱、心酸、不甘,在这一刻被“三十五万”这个数字和顾玉娟那张写满算计、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脸,彻底点燃了。 他缓缓地、异常艰难地抬起头。目光不再是愤怒的火焰,而是淬炼过的、冰冷而坚硬的钢铁。他挺直了那副被生活压得微微佝偻的脊梁,仿佛要将这半辈子承受的重量全部卸下。眼神里最后一丝因为巨大金额而产生的犹豫和挣扎,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只剩下磐石般的、近乎悲壮的坚定。他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像重锤,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砸在每个人心上,尤其是顾玉娟的脸上: “顾玉娟,”他直呼其名,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钉,“我也明确告诉你:不管你们出多少钱——五十万,一百万,哪怕一千万!只要是他王天成要租,门儿——都——没——有!” 他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这店,”他环视着这间简陋却承载了他全部心血和尊严的小小空间,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意味,“是我的命根子!是我柳建军能挺直了腰杆、活得像个人的证明!带着你那沾着王天成铜臭味的钱,给我——滚——!” 那个“滚”字,如同平地惊雷,带着积压了半生的血泪和尊严,在狭小的包间里轰然炸响,震得空气都在颤抖。 顾玉娟如同被这惊雷劈中,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尖锐刺耳的悲鸣。她指着柳建军,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像离水的鱼,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羞辱、挫败、以及被彻底蔑视的狂怒,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窒息。她猛地转向柳茹菲,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失控而扭曲尖利,带着最后的、试图离间的疯狂: “茹菲!你睁大眼睛看看!看看你爸!有钱不知道赚,为了一点可怜的面子,就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蠢!他顽固!他不为自己考虑,你总得为他想想吧?!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这把年纪了,还每天在这里烟熏火燎,累死累活?啊?!这三十五万,够他舒舒服服养老了!你说话啊!” 柳茹菲的心,在父亲那声悲壮的“滚”字中,早已被狠狠揪紧。顾玉娟的嘶吼像针一样扎着她。是的,她心疼父亲。三十五万的租金,是实实在在的巨款,抵得上甚至可能超过父亲一年的辛苦所得。有了这笔钱,父亲确实可以卸下重担,安享清福。这个诱惑,对她这个女儿而言,同样巨大。 然而,当她抬起眼,看到父亲那张布满风霜、此刻却写满不容侵犯的尊严的脸;当她感受到父亲话语里那份用生命捍卫的执念;当她想起母亲顾玉娟过往的嘴脸和王天成那令人作呕的嘴脸……所有的犹豫和动摇,瞬间被更汹涌的情感淹没。 她看到了父亲眼中那份超越金钱的骄傲——那是用血汗和脊梁撑起来的,不容玷污的骄傲。她也彻底看透了母亲所谓的“好意”,不过是包裹着剧毒的蜜糖,是又一次对父亲尊严的践踏,是王天成贪婪的爪牙。 柳茹菲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迎向顾玉娟近乎疯狂的眼神,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悲哀和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没有看父亲,因为此刻任何对视都可能动摇彼此,但她的话,字字清晰,掷地有声,是对父亲最有力的支持,也是对母亲最彻底的宣判: “妈,”她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我爸要的,从来就不是你施舍的钱,更不是王天成沾着脏污的钱。”她顿了顿,目光如炬,直刺顾玉娟的灵魂深处,“他要的,是你们当年联手夺走、现在又想用钱买走的——做人的尊严。这店,是他的战场,也是他的勋章。” 她的视线终于转向柳建军,眼神里充满了理解、心疼,以及不容置疑的支持: “所以,我尊重我爸的选择。他选什么,我都支持他。因为这世上,有些东西,比钱重得多。” 第七十章 请离开 “你!”顾玉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色瞬间由红转青再转白,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猛地扭过头,尖锐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向柳建军,声音因愤怒而拔高变调,“柳建军!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啊?自己住着金窝银窝,开着四个轮子招摇过市,却让你这把老骨头在这儿累死累活地闻油烟味儿!她心里还有你这个爹吗?!” 柳建军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擦拭着面前的玻璃杯,闻言,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放下杯子,那沉稳的动作与他平静无波的语气如出一辙:“我觉得我把女儿教得很好,至少,没教会她嫌贫爱富,只盯着别人的钱袋子,硬要把女儿往‘金龟婿’怀里推。”他顿了顿,抬起眼,目光坦然地迎上顾玉娟的怒火,那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至于关心?茹菲给了我八百万养老钱,让我安心。你呢?你女儿,给过你这么多吗?”那“养老钱”三个字,他说得清晰而郑重。 叶凡和柳茹菲搬进别墅、买了豪车后,第一时间就想着柳建军。两人商量着,直接往柳建军卡里转了一千万。其中二百万,是柳茹菲坚持要还的——那是当年她买房时柳建军咬牙挤出来的积蓄。柳建军起初死活不肯收,他有房住,有退休金,够花够用,攒那么多钱做什么?最后还是小两口轮番上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反复强调“这是我们的心意”、“就当帮我们存着以防万一”,他才勉强点了头。他的心思,和叶凡的父母如出一辙:这钱,他不会动,都安安稳稳存在银行里。将来孩子们若真遇到难关,那便是他最后、也是最坚实的后盾。 “什么?!”顾玉娟像被雷劈中,蹭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带得身下的塑料凳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她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盯着柳建军,仿佛要在他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茹菲……给了你……八百万?!”那声音尖利得几乎破了音。 一旁的柳茹烟也猛地抬头,震惊的目光在柳茹菲和叶凡之间来回逡巡。这钱……只能是叶凡赚的!可他不是刚买了车买了别墅吗?那笔捡漏和炒期货得来的巨款,按常理应该所剩无几了才对!这凭空又冒出来的八百万……像一团迷雾堵在她胸口,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心头莫名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意。 “茹菲!你……你真给了你爸八百万?你哪来那么多钱!”顾玉娟的质问带着一种被颠覆认知的慌乱,她转向柳茹菲,眼神里混杂着贪婪、嫉妒和深深的怀疑。 “我老公能赚钱啊。”柳茹菲下巴微扬,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骄傲弧度,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叶凡的信任与崇拜。她顺势挽住了叶凡的胳膊,身体微微向他倾斜,姿态亲昵而充满宣告意味。 “他……他不是就靠着撞大运,炒期货赚了几百万,又瞎猫碰上死耗子捡漏了一幅画,卖了五千万吗?买车买别墅,那不得花个精光?怎么可能还有剩?!”顾玉娟像是要拼命抓住自己认知里那根救命稻草,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歇斯底里。她固执地拒绝相信叶凡有持续赚钱的能力,仿佛承认这一点,就等于否定了她当初拆散叶凡和柳茹烟的所有“正确”判断。 “瞎猫碰上死耗子?”柳茹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毫不客气的冷笑,眼神锐利如冰,“顾玉娟,别拿你那一套自欺欺人的话来安慰自己了。我知道你不信,也懒得跟你证明。说起来……”她话锋一转,带着刻骨的讽刺,目光扫过脸色瞬间苍白的柳茹烟,“当初我姐和叶凡分手,你可是‘功不可没’啊!要不是你天天在她耳边吹风,说什么叶凡没出息、配不上她……啧,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没有你‘深谋远虑’,我怎么能遇到叶凡这么好的老公?”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向顾玉娟最心虚的地方。 “你……!”顾玉娟气得浑身筛糠般抖起来,指着柳茹菲的手指都在发颤,嘴唇哆嗦着,却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有力的反驳。巨大的羞辱感和被戳穿的狼狈让她气血上涌,眼前阵阵发黑。她猛地将矛头转向一直沉默的叶凡,仿佛要在他身上找回一点长辈的威严:“叶凡!你跟我说实话!你……你还从哪儿弄来的钱?!”语气里带着一种命令式的、不容置疑的逼问。 叶凡终于抬起眼,那目光平静得像深潭,没有愤怒,也没有温度,只有一片彻底的疏离。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在你眼里,我赚钱从来都是运气好,撞大运。行,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无所谓。既然茹菲不想解释,你就继续这么认为好了。”那“无所谓”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扇在顾玉娟脸上——他连解释都嫌多余,彻底将她摒弃在自己的世界之外。过往她那些刻薄的嘴脸、鄙夷的话语,叶凡记得清清楚楚。如今既已陌路,又何必再给她半分好脸色? 顾玉娟被他这副油盐不进、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直冲天灵盖:“叶凡!你怎么说话的!不管怎么说,茹菲也是我女儿!我……我怎么也算你丈母娘吧?!”她试图用这个早已名存实亡的身份来压人。 叶凡还未及回应,柳茹菲已经像护崽的母狮般一步上前,挡在叶凡身前,眼神冰冷刺骨:“顾玉娟!我说过一万遍了!我从来没把你当妈!你少在这儿厚着脸皮往自己脸上贴金!”那斩钉截铁的拒绝,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顾玉娟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涨成了猪肝色。她知道,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只会自取其辱。柳茹菲对她的恨意,早已根深蒂固,坚不可摧。她猛地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几乎要爆炸的怒火,硬生生把话题掰回原点。今天来这里,还有正事没完成呢! 她转向柳建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气急败坏,却依然带着强硬的命令口吻:“柳建军!门店的事,你到底租还是不租?!”那眼神,像是在逼他立刻做出决断。 柳建军早已看穿她的把戏,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淡漠的语气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我的话,还需要重复第二遍?就算这店空着,烂在手里,也绝不会租给你们。”那“烂在手里”四个字,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商量的决绝。 顾玉娟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愤怒几乎要将她撕裂。她狠狠咬了下后槽牙,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换上了一副看似“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面孔,语气也刻意放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胁迫:“柳建军,你别把话说得那么绝。我和茹烟今天为什么来?是王天成让我们来的!王天成是什么脾气,你比我清楚!要是我们空着手回去,没办成这事……回到王家,他能给我们娘俩好脸色看吗?我这张老脸皮糙肉厚,受点气也就罢了,可你忍心看着茹烟跟着受委屈吗?”她刻意将“受委屈”三个字咬得很重,目光紧紧锁住柳建军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松动,“再怎么说,茹烟也是你亲生的女儿吧?你就真这么狠心?” 这是赤裸裸地利用柳茹烟打亲情牌,试图唤起柳建军作为父亲的恻隐之心。 柳建军闻言,脸上非但没有动容,反而浮现出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意,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话:“顾玉娟,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要真怕茹烟受委屈,大可以带着她离开那个王家!何必非要在王天成面前摇尾乞怜?” 这话像一把锋利的锥子,直刺顾玉娟最不愿面对的现实——她对王家的依附和对物质享受的贪恋。 顾玉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像是被人当众剥下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她恼羞成怒,猛地推了一把身边一直低着头的柳茹烟,声音带着迁怒的尖利:“茹烟!你看看!这就是你亲爸!心肠比石头还硬!妈我是没法跟他沟通了,你自己跟他说!” 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柳茹烟身上,指望女儿能软化柳建军。 柳茹烟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挣扎和难堪,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柳茹菲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姐!”柳茹菲的目光锐利地钉在柳茹烟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你有你的难处,我知道。但今天,你如果开口帮她说话,帮她逼爸……那就别怪我不顾姐妹情分!” 那“不顾姐妹情分”几个字,说得又冷又重,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柳茹烟张了张嘴,所有想说的话瞬间被冻结在喉咙里。她看着柳茹菲决绝的眼神,又感受到叶凡冷淡的目光,再想到自己还欠着柳茹菲的那二百万……巨大的羞愧感和无力感瞬间将她淹没。她本就底气不足,今天过来更是被顾玉娟和王天成双重逼迫,身不由己。此刻,她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最终,她只是无力地垂下眼帘,紧抿着嘴唇,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选择了彻底的沉默。 “柳茹菲!你还有没有点规矩!她是你亲姐姐!”顾玉娟眼看最后的指望也落空,气得跳脚,指着柳茹菲的鼻子怒骂。 “我怎么对我姐说话,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柳茹菲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眼神里的鄙夷和不屑毫不掩饰。 “你……!!”顾玉娟只觉得眼前发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今天这趟,简直是自取其辱!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脸上。她再也无法在这令人窒息的餐馆里多待一秒! 柳建军适时地下了最后通牒,声音冰冷,如同驱赶不受欢迎的苍蝇:“够了!我的地方,不欢迎你这种人。现在,立刻,给我出去!”他指向门口,姿态强硬,不容置疑。 “好!好!好你个柳建军!你给我等着!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顾玉娟气得浑身乱颤,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狠狠剜了柳建军一眼,又怨毒地扫过叶凡和柳茹菲,猛地一跺脚,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向门口,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和屈辱。 柳茹烟如蒙大赦,立刻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跟了上去,背影仓惶而落寞。 母女二人狼狈地冲出餐馆,将身后那场硝烟弥漫的战场抛在身后。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却驱不散顾玉娟脸上的阴霾和心头的邪火。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柳建军!还有那个叶凡和柳茹菲!一家子都是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顾玉娟站在街边,胸口剧烈起伏,对着空气咬牙切齿地咒骂,引得路人侧目。 “妈,”柳茹烟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其实……来之前就该想到的。爸和王天成之间的过节……你比谁都清楚。他怎么可能答应把店租给王天成?王景胜提议租爸这家店,摆明了就是要看我们笑话,让我们在爸面前碰钉子、闹难堪……我不信王天成看不出来。他让我们来,恐怕……也是存了这个心思。” 她对王天成的称呼依旧是直呼其名,那份疏远和抗拒刻在骨子里。 顾玉娟的咒骂声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被说中心事的狼狈和更深的不甘。她何尝不明白?只是……“那又能怎么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来能行吗?”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怨毒。 “反正……人我们已经来过了,爸的态度王天成也该知道了。”柳茹烟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神空洞,“我们就在这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别的门店出租,拍几张照片,回去给他交差……也算……完成任务了吧。”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应付和疲惫。 “……也只能这样了。”顾玉娟阴沉着脸,极不情愿地同意了。母女俩像是完成任务般,在餐馆附近的街区机械地走着,留意着那些贴着“转让”字样的商铺。确实有两三家看起来位置、大小都还合适。顾玉娟拿出手机,敷衍地拍了几张照片,眼神却依旧恶狠狠地回望着柳建军餐馆的方向,仿佛要将那栋建筑生吞活剥。最终,她冷哼一声,拽着柳茹烟,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怨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让她颜面尽失的地方。 第七十一章 创建自己的餐饮品牌 餐馆的小包厢里,弥漫着家常菜特有的油烟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感。隔音不算太好,隐约能听到大堂的喧闹。柳茹烟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边缘,眉头微蹙,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懑:“爸,顾玉娟那个女人……我真是低估了她的脸皮厚度。她是怎么有脸、怎么张得开这个口,让你把门店租给她的?” 柳建军坐在对面,背脊习惯性地微微佝偻着,那是常年颠勺留下的印记。他端起桌上的粗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浓茶,茶水颜色深褐。他呷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仿佛从舌尖蔓延到眼底。他摆摆手,动作带着一种疲惫的无力感:“不提她了,提她做什么?她说什么,我当风吹过耳,那店……不租。”他像是要甩掉什么粘稠的东西,刻意地转移了话题,抬眼看了看墙上的老式挂钟,“都这个点了,雨晴那丫头怎么还没到?不是说好一起吃饭?” 柳茹烟也看了看时间,语气缓和下来:“堂姐刚给我发了信息,说临时有个重要的客户要接待,得晚点,让我们别等她,先点菜。” 柳建军“哦”了一声,站起身,顺手抻了抻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沾着几点油星的厨师服:“那行,你们先聊着,等她到了,你喊我一声,我就去炒菜。今天给你们露一手新琢磨的干锅。”他的笑容牵动了眼角的皱纹,显得朴实而温和。 “爸,辛苦你了。”柳茹烟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心疼。父亲鬓角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 柳建军笑着,那笑容里有倔强,也有对女儿关怀的熨帖:“傻丫头,给自家人炒菜,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闻着锅气,听着你们说笑,比啥都强。”他语气轻松,但柳茹烟却捕捉到他转身时,那不易察觉地、用手背轻轻捶了捶后腰的动作。 看着父亲略显蹒跚的背影,柳茹烟心里更不是滋味。她转向身边的叶凡,眼神里带着恳求:“老公,你帮我劝劝爸。他不是不愿意租给顾玉娟,是压根就别租了!转让给别人吧。爸太累了,我们现在真不缺这点租金,他完全可以歇下来,享享清福。” 叶凡放下手机,认真地看向柳建军离去的门口方向,又转向妻子,眼神温和而坚定:“是啊,爸。我爸妈在家弄个小超市,进货理货虽然也忙,但跟您这整天烟熏火燎、一站就是大半天的真没法比。您看您这腰……听我们的,要么彻底退休,要么找点轻松点的营生?身体要紧。” 柳茹烟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抓住叶凡的手臂,仿佛找到了同盟:“对对对,爸,你就听我们的吧!别犟了。” 柳建军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笑容更深了些,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豁达和不易察觉的落寞:“嘿,你们两个小家伙,操心起我来了?”他摆摆手,语气轻松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放心吧,我还没到七老八十,骨头硬着呢。再说了,我这辈子,除了掂勺炒菜,还能会个啥?开这馆子,真没你们想的那么累。店里头有老张和老吴顶着,大厨的活儿他们干得利索着呢。我就是个‘救火队员’,忙不过来或者有老主顾点名了,才露两手。我的事儿啊,你们甭惦记。”他的目光在女儿女婿之间转了转,忽然带上了点促狭的笑意,话锋一转:“倒是你们俩,啥时候给我添个外孙?真要有了小的,需要我这老头子带,那我二话不说,立马退休!保证给你们带得白白胖胖的!” “爸!”柳茹烟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嗔怪地瞪了父亲一眼,下意识地瞥了叶凡一下,手指绞着衣角。 就在这时,包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进一股走廊里的饭菜香气和一丝冷风。柳雨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身剪裁利落的职业套装,手里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包,脸颊微红,带着匆忙赶路的薄汗。“二叔!抱歉抱歉,久等了!”她声音清亮,带着歉意,先跟柳建军打了招呼。 “来了就好!”柳建军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快坐快坐。饿了吧?想吃什么?菜单在这儿,点了我就去弄,很快。”他指了指桌上的塑封菜单。 柳雨晴也不客气,利落地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接过柳茹烟递来的热茶,一口气喝了小半杯,才长长舒了口气,对着三人歉意地笑笑:“真不好意思,让你们饿着肚子等。刚送走一个客户,急着要收购一家火锅品牌,非得我马上审核他们的财务报告,一点耽搁不得。” “收购火锅品牌?”柳茹烟一边翻菜单,一边随口问道,“姐,是哪家啊?” “夜半人家,你们应该听说过吧?在江城有二十几家连锁店呢。”柳雨晴放下茶杯,从包里拿出湿巾擦了擦手,动作干练。 柳茹烟眼睛一亮,抬起头:“夜半人家?知道啊!大学城那边就有一家,我和寝室姐妹常去,他家那个番茄锅底,绝了!食材也挺新鲜。” 叶凡也点点头,接口道:“嗯,味道确实不错,性价比高。我们宿舍聚餐也常选那儿。生意看着挺红火的,怎么突然要卖了?”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 柳雨晴叹了口气,摇摇头,带着几分惋惜:“老板栽跟头了。听说前阵子跑去拉斯维加斯,输了个底朝天,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债主逼得紧,没办法,只能卖店填窟窿了。”她的话语简洁,却道尽了世事无常。 “赌博……”叶凡眉头紧锁,声音沉了下来,“真是沾不得。再厚的家底,再好的牌面,一脚踏进去,万劫不复。”他语气里的厌恶和警醒十分真切。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一道无形的电流穿过脑海,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却无比清晰的机械音骤然响起: 【叮!系统提示:关键商业信息解锁。】 【一年后,“江底捞”火锅品牌诞生。凭借极致化服务体验,迅速引爆全国市场。五年内,完成千亿级商业帝国构建!】 【“江底捞”核心成功秘诀及初期运营方案,已发送至宿主专属加密邮箱,请及时查收!】 叶凡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剧烈地跳动起来。千亿帝国!极致服务!成功秘诀!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意识里。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恐怖机遇,让他瞬间感到一阵眩晕般的冲击。他几乎是本能地强压下翻腾的情绪,控制着面部肌肉,不让震惊流露出来。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一个清晰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自己从零打造?时间、精力、风险都太大!最优解——**收购**!收购一个现成的、拥有基础架构和稳定客源的品牌,然后注入“江底捞”的灵魂——那套无懈可击的服务体系和运营模式! 目标瞬间锁定:眼前这个急需脱手的“夜半人家”!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目光锐利地转向柳雨晴:“晴姐,你帮客户审核夜半人家,结果怎么样?你那客户……最后决定收购了吗?” 柳雨晴敏锐地捕捉到了叶凡语气中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急切。她放下刚拿起的筷子,探究地看着他:“叶凡?你问这么详细……是有什么想法?”她职业的直觉告诉她,叶凡的关注点不一般。 叶凡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微笑,这笑容里既有他惯有的自信,更添了几分发现宝藏般的兴奋光芒:“实不相瞒,晴姐,我最近确实在考察餐饮项目,特别是火锅这个赛道,觉得潜力巨大。只是一直没找到特别合适的切入点。如果夜半人家本身底子不错,价格又合适的话……”他顿了顿,目光灼灼,“我倒是很有兴趣把它拿下来。” 此言一出,柳雨晴瞬间睁大了眼睛,连柳茹烟也惊得差点打翻手边的茶杯。 “老公?!”柳茹烟失声叫道,一把抓住叶凡的胳膊,“你要做火锅店?这……这可不是小事啊!”她的担忧溢于言表。相比之前玩的直播和短视频,开实体火锅连锁?那投入、那管理复杂度、那持续运营的压力,完全是另一个量级! 叶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坚定地回视她,也看向同样一脸震惊的柳雨晴:“嗯,考虑很久了。餐饮是刚需,火锅市场更是大有可为。这次,不是玩玩,是认真的战略投入。” 柳雨晴迅速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职业素养让她立刻进入分析状态。她微微蹙起秀眉,语气变得严肃而审慎:“叶凡,我知道你最近在投资上斩获颇丰,资金实力没问题。但是,投资实体餐饮,尤其是连锁火锅,风险系数非常高!夜半人家本身,从财务角度看,资产是健康的,现金流也稳定,如果不是老板作死,确实是个不错的收购标的。但是!”她加重了语气,“收购只是第一步,后续的运营管理、品牌重塑、市场竞争……每一个环节都是挑战。你确定想清楚了?这可不是光靠资金就能玩得转的。” 叶凡迎着她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反而透出一种强大的自信:“晴姐,你的提醒我都明白。风险当然有,但机遇更大。正因为夜半人家底子干净,运营成熟,才是我看中的基础平台。有了这个基础,再加上一些……新的运营思路和模式创新,我有信心把它做得更好。”他巧妙地没有提及系统,但语气中的笃定极具说服力,“所以,晴姐,直说吧,夜半人家的老板开价多少?你觉得这个价码,值不值?” 柳雨晴盯着叶凡看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他话语中的分量和决心。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语速清晰而专业:“卖家开价三千万。我那个客户觉得偏高,只肯出到两千五百万。卖家那边,底线是两千八百万,一分不肯再让了。双方僵持不下,所以今天没谈拢。”她顿了顿,看着叶凡的眼睛,“单纯从资产价值和市场潜力评估,如果买家是真心实意想在这个行业深耕下去,两千八百万这个价格……我认为是可以接受的。当然,前提是你有完善的后续计划。” “两千八百万……”叶凡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中的光芒更盛。这个数字,在他此刻心中激荡的“千亿蓝图”面前,简直微不足道!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语气斩钉截铁:“好!值这个价!晴姐,麻烦你安排一下,明天!明天我就去见那位老板,夜半人家,我要了!” 话音未落,包厢门再次被推开,伴随着小推车轮子的咕噜声和诱人的菜香。柳建军推着一辆堆满盘碟的小车走了进来,最上面是一个热气腾腾、滋滋作响的干锅。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菜来喽!趁热吃……”他话说到一半,正好听到叶凡最后那句斩钉截铁的“我要了!”,不由得一愣,一边把干锅小心地端上桌,一边好奇地问:“叶凡?你这刚说要收购什么?动静不小啊?” 没等叶凡开口,心直口快的柳茹烟已经抢着回答了,语气里还带着未散的惊诧:“爸!叶凡他说……他要收购那个夜半人家火锅店!” “啥?”柳建军端着盘子的手一顿,差点把菜汁洒出来,满脸的难以置信,愕然地看着自己这个向来有主意、但这次决定似乎格外“生猛”的女婿,“叶凡?你……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买火锅店了?这可不是买棵白菜啊!”他放下盘子,拉过椅子坐下,眉头紧锁,满是关切和不解。 叶凡知道岳父是担心自己冒进,连忙解释道:“爸,您别急。刚才听晴姐说起夜半人家要出售,而且晴姐也说了,他们的财务很健康,基础很好。其实我一直对餐饮有兴趣,特别是火锅,觉得市场空间很大。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就想试试。而且,我想做的,可能跟现在的夜半人家不太一样,会加入一些新的东西。”他的解释既安抚了岳父,也巧妙地为后续的“江底捞模式”转型埋下了伏笔。 柳雨晴适时补充,用简洁专业的语言向柳建军概述了夜半人家的经营状况和刚才谈及的收购价格范围,证明这并非叶凡一时头脑发热。 柳建军听罢,脸上的惊愕稍稍退去,但眉头依然没有完全舒展。他拿起筷子,招呼大家:“先吃,先吃,菜凉了。边吃边说。”他夹了一筷子干锅里的肉片放到叶凡碗里,动作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但眼神依旧复杂地看着女婿。开了一辈子餐馆的他,深知这行的酸甜苦辣。女婿突然要跳进这个“火坑”,还一出手就是几千万,他这心里,七上八下,既担心女婿栽跟头,又隐隐觉得这孩子似乎……胸有成竹? 饭菜的香气在小小的包厢里弥漫开来,暖黄的灯光下,一家人围坐桌边,但心思显然都围绕着叶凡这个石破天惊的决定。火锅的热气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商业风暴,而风暴的中心,此刻正沉稳地夹起岳父亲手炒的菜,眼神深处,是旁人难以窥见的、名为“未来”的熊熊火焰。 第七十二章 邀请岳父出山 “嗯,真好吃!”柳雨晴又夹了一筷子,肉片薄厚均匀,裹着浓郁的酱汁,入口鲜香滑嫩,带着恰到好处的镬气。她细细咀嚼着,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阳光晒暖的猫,“二叔,你这手艺真是绝了。隔段时间要是不来蹭一顿,感觉浑身都不得劲儿,像少了点魂似的。” 她的话语带着真诚的赞叹,尾音微微拖长,透着一丝晚辈对长辈特有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依赖。 柳建军脸上瞬间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像舒展的菊花瓣,层层叠叠堆起慈祥的弧度。他一边用公筷不断往柳雨晴碗里堆小山似的菜,一边乐呵呵地说:“瞧你这丫头,馋猫似的。想来就来,二叔这儿的大门,随时为你开着,灶上的火候都给你留着。” 厨房暖黄的灯光柔和了他眉宇间惯常的严肃线条,油烟机低沉的嗡鸣仿佛也成了温馨的背景音。他只是一位被晚辈喜爱、被美食环绕的普通长辈。 柳茹菲放下手中盛着清亮鸡汤的白瓷汤匙,汤匙与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声。她目光转向父亲,语气看似随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像羽毛轻轻拂过水面:“爸,叶凡想收购‘夜半人家’火锅店这事儿,您……怎么看?” 她问得直接,眼神却紧紧锁在父亲脸上,试图从他细微的肌肉牵动、眼神流转中捕捉任何一丝情绪波动。桌下,她的手无意识地、带着点寻求支撑的意味,轻轻碰了碰叶凡的手背,指尖微凉。 柳建军夹菜的动作在空中顿了一下,那双惯于掂量食材、掌控火候的手,此刻仿佛在掂量着女儿抛出的问题。他沉吟了片刻,时间仿佛凝滞了几秒,只有窗外隐约的车流声填补着空白。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如磐石,带着岁月打磨后的浑厚:“叶凡有他自己的主意,我不过多干涉。” 他抬眼,目光扫过叶凡,眼神里是坦然的信任,像交付一件珍藏,“你们年轻人,脑子活,看得远,很多时候比我们这些被旧框框框住的老家伙强。我们那套老经验,放在今天这瞬息万变的市场里,未必对路,搞不好还成了绊脚石。” 他微微摇头,语气更加笃定,“我不给什么建议。叶凡,只要你心里有谱,把账算明白,把风险看清楚,想清楚了,就放手去做。我相信你的判断。” 这番话他说得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历经世事后沉淀下来的豁达与放手,以及对后辈毫无保留的托付。 柳茹菲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佯装嗔怪地撅起嘴:“爸!您这也太偏心了吧?这要是我拍板要花几千万去收购个店,您还不得把天都唠叨塌了?耳朵根子都能被您念出茧子来!” 语气里半是玩笑,半是真实的“醋意”,却也透露出父女间心照不宣的亲昵和撒娇的意味。 柳建军摇头失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他目光再次落在叶凡身上,带着欣赏和一丝深沉的探究,仿佛要穿透表象,看到这个年轻人的内核:“那不一样。叶凡做的事……” 他顿了顿,似乎在脑海中翻检着桩桩件件,组织着最贴切的语言,“做期货,精准得像掐着秒表;去古玩街捡漏,眼光毒辣得让那些老油条都咋舌。哪一件在做之前,不是被人说成异想天开?到现在,还有人不服气,酸溜溜地说他是撞了大运。” 他语气陡然变得肯定,斩钉截铁,“可我不这么想!我看得出来,他不是莽撞冒失的愣头青。他做事,有种……成竹在胸的笃定感,像老船夫看着水流,心里门儿清。非常靠谱。我相信他看准的事,一定是深思熟虑,把前路后路都铺平了才下的决心。” 这番话,既是说给女儿听,也是再次向叶凡传递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更是对自己眼光的确认。 柳茹菲彻底没辙了,肩膀一垮,无奈地耸耸肩,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行行行,您是亲爸,您说了算。胳膊肘都拐到太平洋去了!” 她看向叶凡,眼里盛满了为爱人得到至亲如此高度认可而涌动的喜悦和自豪。 这时,叶凡放下筷子,碗碟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身体微微前倾,神情郑重地看向柳建军,眼神清澈而坚定:“爸,谢谢您的信任。但收购‘夜半人家’只是第一步,是拿到了入场券,我需要您来帮我。” 他的语气诚恳得近乎恳切,带着晚辈对长辈的敬重和依赖,也带着对事业蓝图中关键一环的渴求。 柳建军明显一愣,筷尖夹着的一块翠绿莴笋差点掉回盘子里:“我?” 他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我能帮你什么?我这把老骨头,守着这个小店十几年,外面的职场风云,资本运作,品牌营销那一套,早就陌生了,忘得差不多了。让我去管那么大一个火锅连锁?手下几十号人,几千万的流水?叶凡,你这主意……有点悬,太看得起我了。” 他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自己这间略显陈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的小餐馆,眼神里有对熟悉环境的深深留恋,也有一丝对未知领域、庞大责任的本能抗拒和力不从心之感。 柳茹菲和柳雨晴也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叶凡身上,带着惊讶和浓浓的期待,仿佛等着他解开谜底。 叶凡目光如炬,迎上岳父带着疑虑的视线,没有丝毫退缩:“爸,您太谦虚了。我虽然有想法,有资金,但纸上谈兵易,脚踏实地难。我缺乏实际管理大型餐饮企业的经验,特别是如何凝聚人心,如何让一个老品牌焕发新生。‘夜半人家’不是小摊小贩,它承载着口碑和期望,交到外人手里,我不放心。我需要一个真正懂行、懂人心、值得我百分百信赖的人来掌舵,稳住局面,把方向,” 他身体更前倾一分,加重了语气,“这个人,非您莫属。”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清晰有力,“茹菲跟我提过不止一次,您当年在‘美味集团’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带出过多少得力干将!而且,您经营这家小餐馆十几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精打细算的采购、严苛把控的后厨、人情练达的服务到一丝不苟的账目,哪一样不是您在亲力亲为地管理?您从未真正离开过‘职场’,您只是换了个更接地气的战场,把一个小战场经营得有声有色,积累了最扎实的、书本上学不到的经验!” 这番话,掷地有声,将柳建军被岁月尘封的价值重新擦亮。 柳茹菲眼睛瞬间亮了,像是被叶凡的话点醒,拨开了迷雾。她立刻接口道,声音带着激动:“对啊爸!叶凡说得太对了!管理火锅店虽然规模大,流程更复杂,但万变不离其宗,道理都是相通的!核心不就是管好人、管好物、管好味道、管好口碑吗?而且……” 她语气放软,带着心疼,目光落在父亲鬓角日益明显的霜白和眼角深深的疲惫纹路上,“您开这个小餐馆,起早贪黑,事事亲力亲为,采购、掌勺、算账、招呼客人,哪一样不是您?太辛苦了!身体怎么吃得消?要是去管理火锅店,虽然操心的事也多,但至少不用天天围着滚烫的灶台转,不用亲自掂大勺,更多的是指挥统筹,运筹帷幄就好,身体能轻松不少啊。” 她看着父亲,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穿透岁月尘埃的力量,“爸,我知道,当年‘美味’的事……您心里其实一直没真正放下。那根刺,还在。这是个机会,一个能证明您自己、实现您更大价值的机会啊!您甘心一辈子只守着这方寸之地吗?” 她的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直指柳建军内心最深处那份被岁月掩埋却未曾熄灭、反而在压抑中闷烧的不甘之火。 柳建军沉默下来,餐厅里一时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响,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前那张被岁月和油渍浸染得发亮、边缘已有些毛糙的木质桌面,粗糙的触感仿佛连接着过去的点滴。女儿的话,像一颗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一圈圈越来越大的涟漪。辛苦?早已习惯,甚至成了麻木的勋章。不甘?确实有,像陈年的老酒,在心底深处发酵。证明自己?这个念头被他刻意压抑了太久,以为早已熄灭,此刻却被这“机会”二字猛地拨亮。他缓缓摇头,语气却不像刚才那么坚决,带着一种挣扎的疲惫:“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守着这方寸之地,图个安稳清净。商场如战场,太耗心神。你还是请专业的经理人吧,别因为我这点念想,耽误了你的大事。” 这拒绝,更像是一种对未知挑战的怯懦和自我保护的托词。 叶凡没有退缩,反而更进一步,目光灼灼,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和冲击力的方案:“爸,您才不到五十,正是年富力强、经验与精力巅峰交汇的时候!现在这个时代,五十岁正是黄金期,多少企业家是这个年纪才迎来事业高峰!而且……” 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锐利的锋芒,像出鞘的剑,“我听茹菲说了您和王天成的旧怨。当年他耍阴险手段陷害您,给您泼脏水,逼您狼狈离开‘美味’,让您蒙受不白之冤,十几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这份屈辱,您真的能咽下去吗?” 叶凡的目光紧紧锁住岳父的眼睛,锐利如刀锋,“现在,他王天成正在‘美味集团’内部大力推他的‘御鼎轩’火锅连锁计划,那是集团未来几年的战略重点,也是他向上爬、巩固地位的关键阶梯。他春风得意,怕是早忘了当年对您做过什么!” 叶凡的声音带着鼓动的力量,“爸,如果我收购了‘夜半人家’,我们就堂堂正正地做火锅!您来掌舵,用您真金不怕火炼的本事,就在这火锅市场上,光明正大地和他打擂台!把他当年加诸在您身上的诬陷、屈辱、不甘,连本带利地赢回来!踩在脚下!让他尝尝失败的滋味!这才是最痛快、最解气的‘报仇雪恨’,您说是不是?!” 叶凡的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猛地捅开了柳建军尘封多年、锈迹斑斑的心锁,点燃了那深埋的引信。 柳建军的呼吸明显一窒,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当年那些屈辱的会议场景、同事异样的目光、王天成得意虚伪的笑容、自己抱着纸箱离开办公楼的萧索背影……瞬间无比清晰地涌入脑海,带着滚烫的温度。他以为自己早已看淡,原来只是将这份不甘深埋,用岁月和这个小店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击败王天成?堂堂正正地?让他在自己最得意、最看重的项目上栽个大跟头?这个念头带着强烈的、近乎原始的诱惑力,瞬间点燃了他沉寂已久的、属于战士的熊熊斗志。他的背脊在不知不觉中挺直了几分,肩膀也打开了,一股久违的力量感在四肢百骸悄然复苏。 柳茹菲立刻捕捉到父亲眼神中那簇骤然亮起的、锐利如鹰的光芒,赶紧趁热打铁,声音带着激动和鼓励:“爸!叶凡说得对!这才是真正的了断!用实力说话!您值得拥有这个机会,去拿回属于您的尊严和荣光!” 叶凡紧接着又抛出一个温暖而务实的定心丸:“还有爸,您这家店,是您十几年的心血,是根。它完全可以成为‘夜半人家’在本地的一个特色分店,一个承载情怀的旗舰体验店。这家店的收益,我们可以单独核算,给您保留相当比例的股份分红。这样,您的心血得以保留,还能从整个连锁品牌的发展壮大中持续受益,两全其美。您看如何?” 这个方案,既照顾了柳建军对老店难以割舍的情感,又提供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保障,彻底打消了他“破釜沉舟”的后顾之忧。 柳建军沉默了。时间仿佛凝固,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模糊的车声,以及墙上老式挂钟单调的滴答声。他目光低垂,盯着自己碗里袅袅升起、渐渐淡去的热气,内心却在翻江倒海,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激烈搏斗。女儿眼中清晰的心疼和殷切期盼,女婿铺就的这条充满挑战却也通往“复仇”与荣耀的道路,对老店未来妥帖温暖的安排……种种思绪、情感、利弊像汹涌的潮水交织碰撞。最终,那股被压抑了太久的不甘与雄心,像积蓄已久的火山熔岩,终于压倒了所有的顾虑、惰性和对舒适区的留恋。他缓缓抬起头,眼中不再是那个安于小餐馆的平和老板,而是重新燃起了久违的、属于曾经商界强人的锐利光芒,锋芒毕露!他轻轻吐出一口积郁多年的浊气,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这家店的收入……确实无所谓。但是……” 他看向叶凡,嘴角勾起一个带着冷冽锋芒和昂扬斗志的弧度,“你最后说的,堂堂正正击败王天成……这个,我确实心动了!非常心动!” 叶凡心中大喜,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又充满干劲的笑容:“爸!太好了!那咱们就说定了!明天我和晴姐就去谈收购,一旦成功,‘夜半人家’的大旗,就等您来扛了!我们一起,把它做起来!” 他站起身,隔着桌子,郑重地向柳建军伸出了手。 柳建军看着叶凡伸出的、代表信任与联盟的手,又看了看旁边女儿充满鼓励和喜悦的眼神,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散。他也站起身,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却依旧有力的手,越过杯盘,用力地、稳稳地握了上去。这一握,仿佛传递着两代人的信任、承诺与滚烫的斗志。他苦笑着摇摇头,自嘲道:“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咱们就在这儿热火朝天地分派‘江山’了,是不是有点……太心急了?跟做梦似的。” 话虽如此,他眼中闪烁的却已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期待光芒。 叶凡信心十足地回握,力道坚定:“您放心,‘夜半人家’跑不了!它注定是我们的起点!” 他转向一直饶有兴致看着这幕“翁婿同心”戏码的柳雨晴,“晴姐,保险起见,你现在就给‘夜半人家’的老板陈总打个电话?把时间敲死,免得夜长梦多。万一你那个客户又回心转意,或者被别的什么人半路截胡,就麻烦了。” 他深知商机瞬息万变,必须抢占先机。 柳雨晴放下筷子,利落地从包里拿出手机,爽快点头:“我那客户是铁了心觉得不值那个价,短期内不可能回头。不过先约好时间把坑占住没问题。” 她找到号码,拨通,语气瞬间切换到专业干练模式:“喂,陈总吗?我柳雨晴。对,关于‘夜半人家’收购的事,我这边客户意向非常明确,希望明天上午十点能去您公司面谈细节……对,明天上午十点……好的,没问题,待会儿我把地址发您确认。明天见!” 几句简洁高效的对话后,她挂断电话,对叶凡和柳建军比了个OK的手势:“搞定,明天上午十点,直接去他公司面谈,陈总等着我们。” 叶凡满意地重重点头:“好!” 他再次看向柳建军,眼神带着确认和一丝不容推拒的意味,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爸,咱们可是击掌为盟了!到时候我这边搞定,您可不能再打退堂鼓啊!这帅印,您接定了!” 柳建军此刻胸中那团沉寂多年的火焰已被彻底点燃,熊熊燃烧。他重重地点了下头,声音洪亮,掷地有声:“好!一言为定!” 这一个字,铿锵有力,宣告着柳家曾经的“美味”大将,正式“出山”!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沉寂多年的血液,正加速奔流,一种久违的、充满挑战和无限可能的兴奋感,像电流般传遍全身。击败王天成……这个目标,此刻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心头,成了照亮前路的灯塔。 第七十三章 交给我 街灯昏黄的光线透过车窗,在柳茹烟和顾玉娟疲惫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两人在附近一家快餐店食不知味地草草解决了晚饭,如同嚼蜡。此刻拖着灌了铅似的脚步回到王家那奢华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的客厅,沉重的关门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顾玉娟脸色铁青,眉头拧成一个死疙瘩,写满了挫败、愤怒和一种无处发泄的憋闷,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笃笃”声,径直走到沙发前,重重地坐下,昂贵的皮面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王天成正靠在宽大的进口真皮沙发里,心不在焉地看着财经频道闪烁的屏幕。听到动静,他抬眼瞥过来,看到顾玉娟那副吃了败仗似的脸色,心头便是一沉,眉头也习惯性地皱了起来,带着掌控局面受阻的不悦:“怎么?柳建军那老顽固还是不肯松口?”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质询。 顾玉娟没好气地用力摇头,保养得宜的手指烦躁地揉着太阳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我价钱都给他喊到三十五万了!一年!你知道他说什么?” 她模仿着柳建军冰冷决绝的语气,尖声道,“‘多少钱都不租!’那眼神,跟看杀父仇人似的!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她想起柳建军那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精心打理的卷发都散乱了几缕。 王天成阴鸷的目光立刻像探照灯一样,锐利地转向站在一旁、仿佛隐形人般的柳茹烟,带着毫不掩饰的质询和施压:“茹烟呢?你没好好劝劝你爸?亲闺女的话,他总该听几句吧?血脉亲情是斩不断的!” 语气里充满了对柳茹烟“办事不力”的不满。 柳茹烟嘴唇动了动,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刚想低声解释自己根本没能开口,顾玉娟却抢先一步,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柳茹烟微微蹙眉),语气带着夸张的无奈和一种刻意的、表演性质的维护:“怎么没说?茹烟可是低声下气、好话说尽了!就差给她爸跪下了!可你猜怎么着?” 她转向王天成,脸上堆砌着愤怒和委屈,“柳建军他……他现在简直是六亲不认!根本不认茹烟这个女儿了!冷冰冰的,像块捂不热的石头!一点情面都不讲!我看他是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到底了,就是存心让咱们难堪!” 她一边说,一边用严厉警告的眼神死死盯着柳茹烟,示意她闭嘴。她必须维护住女儿在王天成面前“努力过”的立场,哪怕是用谎言。 柳茹烟接收到母亲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心头泛起一阵冰冷的苦涩。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将那句“我什么都没说”和所有的委屈屈辱,死死地咽了回去。她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精致瓷娃娃,只有紧攥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拳头,泄露着一丝内心的惊涛骇浪。 王天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手指烦躁地在光滑昂贵的沙发扶手上快速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嗒嗒”声:“哼,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看来柳建军是打定主意要把绝情做到底了,一条道走到黑!” “可不是嘛!又臭又硬!茅坑里的石头!” 顾玉娟立刻附和,随即话锋一转,试图转移焦点,脸上挤出一点讨好的笑容,“对了,天成,我和茹烟在他餐馆附近仔细转了转。别说,还真有两家门脸挺不错的,位置临街、人流量大,大小格局也合适,盘下来装修开火锅店完全没问题!咱们何必非在他那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跟他较劲,不值当!” 她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和“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劝导。 王天成眯起眼,手指敲击的节奏更快更重,显露出内心的焦躁。他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声音像淬了冰:“那两家……位置马马虎虎,先备着。但我还是更想要柳建军那个位置。”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阴冷狠戾,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家小店,“不只是位置好……更重要的是,我就要他那个店!我要让他连这最后的、可怜的窝都守不住!让他滚蛋!看着他失去最后的立足之地,那才叫痛快!”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偏执和狠毒的快意。想象着柳建军失去小店后落魄狼狈的样子,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扭曲的、残忍的弧度。 顾玉娟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像被戳破的气球,声音带着真实的苦涩和无力感:“天成,该使的招我都使了,软的硬的都试过了,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真的……真的没办法了。他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捂不热也砸不碎,油盐不进啊!” 她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显得心力交瘁。 王天成锐利的目光再次像钉子一样锁定柳茹烟,像鹰隼盯住无处可逃的猎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算计的弧度:“你没办法……不代表茹烟没办法。” 他语气笃定,仿佛早已成竹在胸。 “我?” 柳茹烟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错愕和茫然。母亲不是刚替她“圆”过去了吗?怎么又绕回到她身上? 王天成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主宰般的压迫感,笼罩住柳茹烟:“没错,就是你。茹烟,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叶凡的前女友。” 他看着柳茹烟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和微微颤抖的嘴唇,慢条斯理地、像毒蛇吐信般继续,“叶凡现在是他柳建军的乘龙快婿,是他的宝贝女儿柳茹菲的丈夫,说话有分量,在他面前能递得上话。” 他眼中闪烁着自以为掌控人性的精光,“你去找叶凡,让他出面去劝柳建军。只要叶凡开口,柳建军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为了他那个宝贝女儿的幸福,为了维系和叶凡这个‘好女婿’的关系,他十有八九会点头!这,就是你的办法,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叶凡被说动、柳建军被迫屈服的画面,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自信。 “我已经和他分手了!他现在是我妹妹的老公!跟我早就没关系了!他怎么可能听我的?他凭什么要帮我?!” 柳茹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巨大的屈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她实在无法理解王天成的逻辑,这简直是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狠狠剜一刀,撒上一把盐。 王天成嗤笑一声,摆摆手,一副“我比你更懂男人心”的笃定模样:“分手?那又如何?男人我还不了解?叶凡对你,肯定还有感情!甚至可以说,他压根就没放下你!” 他斩钉截铁地下着结论,眼中闪烁着扭曲的分析,“不然他怎么可能转头就娶了你妹妹柳茹菲?这不明摆着吗?” 他身体靠回沙发,仿佛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真理”,“他就是把你妹妹当成你的影子!你的替代品!他娶她,不过是为了填补失去你的空虚和遗憾罢了!他心里真正惦记的,还是你柳茹烟!” 这番扭曲、恶毒的分析,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只要你去找他,放低点姿态,说几句软话……勾起他心底那点念想和愧疚……叶凡念着旧情,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一定会答应你!只要他答应去劝,柳建军那边……就水到渠成了。” 王天成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仿佛已经胜券在握。这就是他认定柳茹烟能“解决”问题的核心逻辑——利用叶凡对她“残存”的感情。 闻言,柳茹烟的心像是被一把冰冷的、带着倒刺的匕首狠狠捅穿,再残忍地搅动。替代品?影子?王天成的话像带着剧毒的冰锥,瞬间刺穿她的耳膜,冻结了她的血液。她了解叶凡,她内心深处无比清晰地知道这绝非真相!叶凡看柳茹菲的眼神……那种毫无保留的专注、发自内心的温柔和宠溺,是她柳茹烟从未在王天成身上得到、也从未在叶凡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看到过的!一股混杂着被侮辱的愤怒、替妹妹感到的悲哀以及整个事件荒谬绝伦的情绪在她胸腔里剧烈翻涌、冲撞,几乎让她窒息。她艰难地张开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我不这么认为。叶凡他……对茹菲是认真的。” 她用尽力气,试图捍卫那一点点可怜的真相。 王天成眉头猛地一拧,脸上立刻乌云密布,露出毫不掩饰的极度不耐烦,语气带着暴君般的命令口吻:“茹烟!我比你更懂男人!更懂叶凡!你要做的,不是在这里质疑我的判断!而是——按我说的去做!现在!立刻!马上!” 他猛地抬手,食指凌厉地指向柳茹烟放在包里的手机,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柳茹烟看着王天成那张写满掌控欲和扭曲自信的脸,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四肢百骸都冻僵了。反抗?她太清楚那代价是什么,那是她承受不起的深渊。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帘幕般掩去所有翻涌的痛苦、愤怒和不甘。再抬起时,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眸里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空洞的顺从。她听到自己用一种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机械感的声音回答:“好吧。我会去做。” 然而,她的手指在身侧紧紧攥住了昂贵的丝质裙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布料撕裂。 王天成像是看透了她心底那点微弱的、本能的抗拒,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直接下达了更屈辱的指令:“别‘会去’,现在!就在这里!当着我的面,给叶凡打电话!开免提!我要亲耳听到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他要确保一切都在他的监控之下,确保柳茹烟完全按照他的剧本走,确保她没有任何“自作主张”的空间,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精神凌迟。 被逼到绝境、退无可退的柳茹烟,感到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屈辱和愤怒在喉咙口燃烧,但她只能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将它压下去,咽下那口带着铁锈味的腥甜。她木然地、如同提线木偶般拿出手机,手指僵硬得像不属于自己。从通讯找到那个号码,她近乎麻木地按下拨号键,并依言打开了免提,冰冷的手机屏幕光映着她同样苍白失血的脸,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听筒里传来的单调等待音,“嘟…嘟…嘟…”,每一声都像重锤,狠狠敲打在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也敲在客厅令人窒息的寂静里。 很快,电话接通,叶凡平静中带着一丝意外和疏离的声音传来:“喂?” 背景音很安静,显然是在家里,那温馨的氛围仿佛透过电波刺痛了柳茹烟的耳膜。 柳茹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无比虚伪和恶心的柔软与怯懦,仿佛回到了他们恋爱时偶尔撒娇的语气:“叶凡,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她下意识地别开脸,避开了王天成那如同实质般灼人、充满监视意味的视线。 叶凡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疑惑和距离感:“怎么了?有事?” 他显然对这个来自前任、尤其是深夜的来电感到意外和警惕。 柳茹烟不敢有丝毫停顿,生怕泄露出声音里的颤抖或情绪,立刻按照王天成的剧本,像背书一样快速说道:“是这样的……我……我希望你能帮我劝劝我爸,让他把……把门店租……” 她的话还没说完。 电话那头,叶凡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像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席卷,清晰地打断了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打这个电话,也不知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清晰、冰冷、带着沉甸甸的决绝分量,“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茹菲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爸的态度,也就是我的态度。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划清界限的冰冷拒绝。这冰冷的拒绝,像一记无形的、却力道千钧的耳光,狠狠抽在王天成自信满满、掌控一切的脸上,也抽碎了柳茹烟强撑的、摇摇欲坠的伪装,客厅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柳茹烟感到王天成那两道锐利如刀的目光几乎要刺穿她的身体,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她喉咙发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飞快地、近乎惊恐地瞥了一眼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眼中怒火熊熊燃烧的王天成,对着话筒,声音干涩、急促地吐出几个字,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酷刑:“我……我知道了,没事了,” 然后,几乎是仓皇地、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挂断键,“嘟——” 忙音突兀地响起,在骤然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响亮。她握着那部如同烫手山芋的手机,深深地低下头,浓密的黑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仿佛这样就能躲避那令人窒息的尴尬和头顶无声却重若千钧的斥责风暴。 王天成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眉头拧成了死结,手指烦躁地在膝盖上用力敲打着,仿佛要敲碎什么东西:“怎么回事?!这个叶凡……他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让他精心设计、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剧本瞬间崩塌成一地碎片,更让他那套“替代品”理论显得像个荒唐可笑、自取其辱的笑话。他感到一种权威被公然挑战、颜面扫地的巨大恼怒和难以置信。 柳茹烟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戴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具,声音也恢复了平日的冷淡,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有对王天成被打脸的隐秘快意,有为妹妹感到的欣慰,也有对自己处境的更深绝望:“我说过了,他娶我妹妹,不是把我当替代品。他爱茹菲。” 这句话,她说给王天成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确认,彻底粉碎了那个虚幻的泡影。 王天成猛地一挥手,像是要挥开这个让他极度难堪、无法接受的结论,语气固执而暴躁,拒绝承认失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要不是把你妹妹当影子,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和她领证结婚?这里面肯定有别的原因!一定是柳建军那个老东西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或者他叶凡另有所图!” 他拒绝接受这个否定他判断和掌控力的残酷现实,只能寻找新的、更恶意的借口。 柳茹烟不再说话,重新垂下眼帘,将自己彻底封闭在那个无形的壳里,隔绝开这个令人窒息的世界。客厅里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沉默和浓得化不开的尴尬,只有王天成粗重的呼吸声和手指无意识敲击的“嗒嗒”声。 就在这时,一直窝在另一张单人沙发里、仿佛置身事外、沉迷于手机游戏的王景胜,懒洋洋地抬起头,脸上挂着一副“看我的,多大点事儿”的轻佻又自信的笑容,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爸,这事儿您犯不着生气上火,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要我说啊,这事儿交给我来解决得了。” 他语气轻松,带着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盲目自信,仿佛在说去便利店买瓶水那么简单。 王天成猛地转过头,像看一个突然闯入的怪物一样看着自己这个一向不务正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诧异和深深的怀疑:“交给你?解决?景胜,你能有什么办法解决?这可不是你那些泡妞打架的小把戏!” 他对儿子的能力心知肚明,泡妞花钱在行,正事?十件能办砸九件半,剩下半件还得靠运气。 柳茹烟和顾玉娟也惊讶地看向王景胜,眼神里写满了赤裸裸的“不信”和“别添乱”两个词。她们太了解这位大少爷了,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他能有什么正经主意?不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 王景胜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最新款手机,站起身来,故意卖了个关子,下巴微微扬起:“爸,您就别问那么多了。山人自有妙计!总之,包在我身上,保证给您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当当!” 他拍着胸脯,一副胸有成竹、手到擒来的样子。 王天成看着儿子这副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模样,心里更没底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景胜!这不是开玩笑!柳建军那老小子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叶凡那边也碰了硬钉子!这事很棘手!非常棘手!你先说说你的想法,让我听听靠不靠谱!别到时候又给我捅出篓子来!” 他试图把儿子拉回现实,让他认清事情的难度。 王景胜最烦父亲这种不信任的态度,脸上那点得意立刻被不耐烦取代,梗着脖子反驳:“哎哟爸!您能不能信我一次?我都多大的人了!这么点小事儿还能办砸了?您也太小瞧我了吧?” 他刻意模仿着武侠片里的腔调,试图增加说服力,“您不是老教育我,‘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嘛!您放心,办法我已经想好了,绝对手到擒来,马到成功!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他一副“你们不懂”的高深莫测状。 王天成看着儿子油盐不进、执意保密的样子,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知强逼也没用,这小子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忽然,他想起儿子已经缠着他软磨硬泡了小半年要换车的事,心中一动,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诱饵:“行!景胜,既然你这么有信心……”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儿子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只要你能把柳建军那个门店给我租下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不捅出法律解决不了的大娄子),你之前一直念叨的那辆保时捷卡宴……爸给你买!顶配!” 王景胜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刚才那点不耐烦烟消云散,整个人都蹦了起来:“真的?!爸!您说话算话?!不骗我?!” 他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手舞足蹈。梦寐以求的豪车啊!他磨了多久都没成功,没想到机会竟然以这种方式从天而降! “我王天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王天成板着脸,眼神却紧紧盯着儿子,带着审视和最后一丝警告。 “太好了!爸!您就是我亲爹!您就等着掏钱吧!哈哈!卡宴!我的卡宴!” 王景胜喜形于色,仿佛那辆闪亮的保时捷已经停在了门口,钥匙就在他手中。他对自己灵光一现想到的那个“绝妙”点子,瞬间充满了百分之一万的、膨胀到极点的信心。不就是个犟老头吗?他王景胜王大少出马,还不是手拿把攥、分分钟搞定?“爸,妈,姐,您们就瞧好吧!这事儿,我王景胜接了!” 他意气风发地甩下这句话,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提车后要去哪个夜店门口炸街、泡哪个妞了。至于那个“妙计”……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自以为聪明的得意笑容,信心爆棚地转身,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仿佛胜利和豪车已然在握。 第七十四章 收购火锅店 晨曦透过薄雾,驱散了昨夜的微凉。叶凡和柳雨晴用过简单的早餐,便驱车前往“夜半人家”。车轮碾过略显空旷的清晨街道,预示着此行将开启一段新的商业篇章。叶凡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敲,脑中快速复盘着柳雨晴提供的关于“夜半人家”和其老板蒋泰的所有信息。 踏入“夜半人家”,尽管尚未到营业时间,但那股浓郁的、经过一夜沉淀的火锅底料香气依旧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木质桌椅特有的味道。这熟悉又诱人的气息,让叶凡对这家店的潜力更添了几分信心。他们很快在略显冷清的大厅里,见到了此行的目标——蒋泰。 蒋泰的形象与叶凡预想的有些出入。他身形高大,但背脊微驼,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像化不开的墨,昂贵的西装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有些松垮,透着一股被生活重压榨干后的疲惫。柳雨晴为双方做了简短的介绍,三人落座。红木茶桌光滑冰冷,映着窗外不甚明亮的天光。 蒋泰甚至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叶总,我的情况,相信柳总已经跟你交了底。两千八百万,一口价。能接受,我们继续;不行,那就当交个朋友,不必多谈。” 他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神死死盯着叶凡,像是在捍卫最后的堡垒。这不仅仅是他的底线,更是他通往“上岸”的唯一船票——两千八百万,才能填上那深不见底的赌债窟窿。房子、车子(除了那辆实在卖不出价的旧奥迪A6)、亲戚朋友的脸面……能抵押的、能变卖的、能透支的,都已耗尽。两千八百万,还完债,他必须死死攥住那剩下的两百万,那是他日后苟延残喘的保命钱。他比谁都清楚,“夜半人家”是只会下金蛋的鹅,一年稳赚近千万,不出三年就能回本。卖掉它,等于亲手斩断了自己东山再起的最后可能。往后余生,老板这个称谓,将彻底与他绝缘。想到此,一股浓烈的悔恨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赌博……真是沾不得的魔鬼!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时间无法倒流。他只能孤注一掷,守住这最后的“两百万”防线。 叶凡微微蹙眉,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一点:“蒋老板,价格上……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 他脑海中闪过收购风格公会时李东升同样干脆的姿态。看来,这些被逼到绝境的人,都习惯于用这种近乎决绝的方式来自保或止损。眼前的蒋泰,与其说是强势,不如说是绝望下的色厉内荏。 蒋泰猛地摇头,动作幅度很大,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少一分都不行!叶总,这价码关乎我以后能不能活下去。要是连这点活路都不给,我宁愿抱着这堆债一起沉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叶凡沉默了片刻。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略显空荡但装修考究的大厅,鼻尖萦绕着那挥之不去的火锅香气。这家店的基本盘很稳,客流、口碑、盈利模式都经得起推敲。转型虽有挑战,但底子好,操作空间大。更重要的是,他账上充裕的资金给了他足够的底气。两千八百万,虽然肉痛,但并非不可承受。 “好吧,” 叶凡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就依蒋老板,两千八百万。” 尘埃落定。合同签署,资金转账。当手机提示音响起,确认款项到账的那一刻,蒋泰紧绷的肩膀瞬间垮塌下去,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眼神复杂至极——有解脱,有巨大的失落,更深的是一种万念俱灰的茫然。他不再是“夜半人家”的蒋老板了。 叶凡雷厉风行,当即让蒋泰召集了所有核心高管。会议室内,气氛微妙。叶凡简短有力地宣布了所有权变更的消息,并要求总裁办即刻发布公告。他沉稳的气场和不容置疑的态度,迅速压下了高管们脸上的惊疑和窃窃私语。 会议结束,高管们鱼贯而出。蒋泰却磨蹭着留到了最后,他搓了搓手,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近乎讨好的笑容,那笑容在他疲惫沧桑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叶总……那个,您看,我能不能……继续留在公司?总裁的位置您有人选,我理解。那……副总也行?我对这里的一切都熟,肯定能帮上忙的。” 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在熟悉的环境里,即使降级,也能保留一点体面和相对可观的收入,总好过像个丧家之犬般去人才市场投简历。 叶凡停下收拾文件的动作,转过身,目光平静却锐利地直视着蒋泰。他没有委婉,选择了最直白的方式:“蒋总,抱歉。公司目前的管理岗位,没有适合你的位置。” 他看到蒋泰眼中希冀的光瞬间黯淡下去,但话必须说透,“一个无法控制自身欲望、导致事业崩盘的人,我无法放心将任何管理职责交托给他。这对公司,对你,都不负责任。” 叶凡的话像冰冷的锥子,刺破了蒋泰最后一点幻想。更深的考虑叶凡没说出口:前任老板留任,尤其是因赌博失败而被迫出售的老板留任,对军心、对新任管理者的权威,都是巨大的隐患。 蒋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惨白。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任何辩解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叶凡的话虽然刺耳,但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最深的痛处。他最终只是苦涩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明白了。” 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熟悉的办公室,眼神空洞,默默地转身走了出去。背影佝偻,步履沉重,像是背负着整个坍塌的世界。 接下来的几天,叶凡高效运转。注册“凡菲投资公司”(叶凡60%,柳茹菲40%),任命风格公会副总为新公司总经理,将“夜半人家”更名为充满记忆点和服务暗示的“湖底捞”,并将风格公会和湖底捞都纳入凡菲投资旗下。每一步都走得清晰而稳健。 带着精心准备的资料,叶凡来到了岳父柳建军的小餐馆。正是午后稍闲的时段,店里弥漫着家常菜的烟火气。柳建军系着围裙,正在仔细擦拭灶台。 “爸,” 叶凡将厚厚一叠装订好的文件递过去,“这是我针对火锅店运营的一些想法和规划,您看看。” 柳建军有些意外地接过,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坐到一张干净的餐桌旁翻阅起来。起初是好奇,但随着一页页翻过,他的表情逐渐变为凝重,继而转为震惊。这份资料详尽得超乎想象——从员工服务理念的灌输、培训体系的构建,到门店选址的苛刻标准、装修风格的统一规范,再到细致入微的服务流程(等位服务、特色小食)、极具竞争力的薪酬结构和激发能动性的激励制度……林林总总,包罗万象,逻辑严密,可操作性极强。 “这……” 柳建军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光芒,他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不是生气,是激动),“叶凡!我原先还纳闷你怎么把好好的‘夜半人家’名字给改了!现在我懂了!就凭这份东西,只要照着做,这‘湖底捞’想不火都难啊!这准备……太充分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赞叹和信服,之前的疑虑一扫而空。 叶凡笑了笑,带着对岳父专业眼光的尊重:“爸,您经验丰富,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调整的?” 柳建军连连摆手,爱不释手地摸着资料:“没了没了!简直太完善了!这比我干了一辈子餐饮琢磨出来的东西都周全百倍!照着这个来,绝对成!” 他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属于创业者的兴奋光芒。 “那好,” 叶凡顺势提出安排,“明天我们就一起去公司,正式接手。您今晚先熟悉一下资料?” “没问题!” 柳建军用力点头。 叶凡接着谈关键问题,语气诚恳:“爸,还有您这家店并入湖底捞的事。员工愿意留下的,欢迎加入,统一培训上岗。关于您个人的安排……” 他稍作停顿,清晰地说道,“我考虑过了,您担任湖底捞的总经理,除了固定的年薪,我将给予您湖底捞公司10%的股权。” 这是叶凡深思熟虑的结果,既是对岳父能力的认可,也是对亲情的尊重,更将柳建军的利益与公司深度绑定。 柳建军闻言,惊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叶凡,咱们是一家人!这店并入就并入了,我当总经理拿工资就行,怎么能要股份?这太贵重了!” 他深知,一旦湖底捞按计划做起来,这10%的股份价值将难以估量。他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叶凡态度坚决,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爸,正因为是一家人,才更要明算账,不能让您吃亏。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还有约,先走一步。明天早上九点,公司见,我安排会议正式宣布您的任命。” 说完,不给柳建军再推辞的机会,叶凡利落地起身离开。 看着叶凡离去的背影,柳建军心中五味杂陈,有感动,有压力,更有前所未有的干劲。他郑重地收好资料,立刻召集了店里的老伙计们。当他把湖底捞未来优厚的薪资待遇(比自己小店高出近一半)说出来时,员工们脸上的惊喜和期待让他倍感欣慰。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表示愿意跟着“新东家”干。 “好!” 柳建军朗声道,脸上露出笑容,“那咱们这小店,明天再开最后一天!站好最后一班岗!后天开始,咱们就一起去新天地,接受新培训!” 员工们欢声应和,小店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柳建军看着这群跟了自己多年的老伙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更坚定了要把“湖底捞”做好的决心。 第七十五章 栽赃陷害 叶凡推开“静庐”私房菜馆那扇厚重的楠木门,将身后城市傍晚的喧嚣与油烟隔绝。包间内,暖黄的壁灯勾勒出雅致的木格窗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陈年普洱的醇厚。几碟造型精巧、色泽诱人的凉菜摆在乌木圆桌上,一瓶开了封的茅台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晕,旁边冰桶里凝结的水珠正悄然滑落。 林俊逸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看到叶凡进来,立刻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带着点江湖气的热情招呼道:“哟!叶老板可算驾到了!酒都给你温半天了,就等你这主角儿呢!”他动作麻利地拿起分酒器,稳稳地给叶凡面前的白玉小杯斟满,酒线拉得又细又长,显出几分熟练的痞气。 苏文斌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的笑意,慢悠悠地开口:“叶老板现在是日理万机啊,听说最近又在哪个风口浪尖开辟新战场了?”他的语气带着知识分子的调侃,仿佛在分析一个有趣的商业案例。 姜宇航只是温和地笑着点头示意,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紫砂茶杯,整个人像一泓沉静的湖水,与林俊逸的跳脱形成鲜明对比。他指指叶凡的座位:“坐,菜刚上齐,就等你了。” 几杯醇香佳酿下肚,包间内的气氛如同被点燃的炭火,愈发暖融热络。话题在轻松的家常与行业八卦间跳跃,最终不可避免地聚焦到叶凡身上。 “最近在忙什么大项目呢?神神秘秘的。”姜宇航放下茶杯,随口问道,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关注。他习惯性地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稳定。 叶凡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肴肉,神态自若,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刚收了个火锅店。” “噗——咳咳咳!”林俊逸正含着一口酒,闻言猛地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红。他好不容易顺过气,瞪圆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啥玩意儿?火、火锅店?!叶凡,你脑子被门夹了?你那直播公会搞得风生水起,日进斗金,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怎么突然跑去涮……涮上火锅了?!”他夸张地挥舞着手臂,脸上写满了“兄弟你没事吧”的震惊和不解,就差伸手去摸叶凡的额头了。 苏文斌也皱紧了眉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像手术刀一样试图剖析叶凡的决定。他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专业投资人的审慎:“叶凡,这个投资跨度……恕我直言,有点过于跳跃了。直播行业讲流量、讲内容、讲生态,是虚拟经济的风口。餐饮呢?供应链、人工、房租、卫生许可……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壁垒高得像城墙。”他顿了顿,语气加重,“风险系数几何级上升,你的逻辑是什么?” 连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姜宇航,此刻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眉宇间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惊讶。他没有说话,但专注的目光紧紧锁定叶凡,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叶凡放下筷子,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姿态从容中带着一种投资者特有的疏离感。“没什么复杂的逻辑,”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就是单纯觉得这个标的潜力不错,价格合适,就出手了。”他目光扫过三位好友各异的表情,补充道:“我的思路一直很简单,看准价值,控制风险,出手要快。 行业壁垒?”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那是具体经营者需要跨越的障碍。我只负责找到它,买下它,指明方向。至于具体怎么管?自然有专业的人去做。让我事无巨细地去管一家火锅店?”他轻轻摇头,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划过一道无形的线,“我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必要。”这份超然和笃定,清晰地划出了他与传统经营者的界限。 他话音刚落,仿佛命运刻意要打破这份超然—— “嗡……嗡……嗡……!” 他口袋里手机突然爆发出剧烈的、近乎疯狂的震动,紧接着,一串尖锐、急促的铃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包间内尚存的几分轻松与理性讨论的氛围,显得格外刺耳突兀。 屏幕上跳动着“柳茹菲”的名字。 “老婆?”叶凡按下接听键,语气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轻松笑意。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冻结了他脸上的所有表情。 “叶凡!……呜……你快来!爸的店……有人……有人闹事!说菜里有……有苍蝇!好几只!他们不讲道理……呜呜……”柳茹菲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惊恐、愤怒和无助的哭腔,像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发出的哀鸣。 叶凡脸上的笑意如同被击碎的玻璃,瞬间消失无踪。他的眉头猛地锁紧,眼神在刹那间变得锐利如鹰隼,寒光四射。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什么?……菜里有苍蝇?……好!我知道了!别慌!控制住场面,别和他们硬顶!我马上到!”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嚯!”他猛地站起身,动作迅猛得带倒了身后的实木椅子,沉重的椅子腿与光滑的地板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锐响,在寂静下来的包间里回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人瞬间酒醒。林俊逸反应最快,蹭地也站起来,急吼吼地问:“怎么了叶凡?出什么事了?谁他妈惹你了?!”他脸上那点痞气瞬间被凶狠取代,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 叶凡一边快速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一边语速快如连珠炮,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我岳父的‘老柳餐馆’,有人故意找茬!说在菜里吃出了好几只苍蝇,正带人在店里闹!要砸店!”他眼中怒火燃烧,那是一种领地受到侵犯、家人受到威胁时才有的暴怒。 “操他妈的!”林俊逸瞬间炸了,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杯碟乱颤,汤汁四溅。他额头青筋暴起,眼睛都红了:“军叔的店?!放他娘的狗臭屁!他那后厨干净得苍蝇飞进去都得脚底打滑!老子天天去蹭饭,比谁都清楚!这他妈绝对是有人故意下套!活腻歪了!”他对柳建军的人品和餐馆的卫生有着近乎本能的信任和护短。 苏文斌和姜宇航也立刻放下酒杯,脸上轻松的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冷肃。 “这顿饭吃不成了!我得立刻过去!”叶凡抓起车钥匙,声音斩钉截铁。 “废话!当然一起!”林俊逸毫不犹豫,抄起自己的外套就往外冲。 苏文斌迅速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静得可怕,闪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分析光芒:“走!人多好办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敢玩这种下三滥的把戏。”他推眼镜的动作带着一股蓄势待发的锐气。 姜宇航最后一个起身,动作沉稳依旧,但眼神里充满了可靠的坚定。他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需要任何方面帮忙,随时开口。”他没有多余的话,但那份沉甸甸的支持感已表露无遗。 叶凡看着三位瞬间进入“战备”状态的好友,心中那股因家人受辱而翻腾的怒火和焦虑,被一股强烈的暖流稍稍熨帖。他不再客套,重重点头:“好!兄弟同心! 走!” 四人如同离弦之箭,迅速结账(姜宇航默默多付了一笔押金给被弄脏的桌布),风风火火地冲出雅致的菜馆,钻进叶凡的越野车。 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子猛地窜入车流。车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林俊逸焦躁地用手指敲着车窗;苏文斌紧盯着前方路况,大脑飞速运转;姜宇航则拿出手机,似乎在快速查找着什么。叶凡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刀锋,眼神锐利地穿透挡风玻璃,望向飞速倒退、光怪陆离的街景。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一下下用力地敲击着,仿佛在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又像是在无声地催促着时间快些流逝。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沉重。 与此同时,“老柳餐馆”内。 往日里弥漫着家常菜香气、充满温情与烟火气的小店,此刻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炸弹,彻底炸开了锅。温馨的氛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混乱和恐慌。 那个染着刺眼黄毛、穿着紧身豹纹T恤、浑身透着股流里流气劲儿的青年——阿强,正站在一张杯盘狼藉的餐桌旁,唾沫星子横飞,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对面柳建军的鼻尖。他另一只手狠狠拍打着桌面,震得盘碟叮当乱响,那盘几乎没动过的蒜香排骨边缘,几只黑点(苍蝇)在油腻的汤汁里显得格外刺目。 “看看!都他妈给老子睁大眼睛看看!铁证如山!黑心烂肺的老板!”阿强拔高了嗓门,声音尖锐刺耳,刻意压过了店内所有的窃窃私语和抽气声,“卫生好?干净?我呸!这他妈就是你们吹上天的干净?!几只啊!整整好几只苍蝇!这厨房得是个什么蛆窝?!啊?!”他像舞台上的演员,夸张地环视着周围惊恐或愤怒的食客,眼神挑衅,刻意煽动着每一丝不满的情绪,“你们!在座的各位老街坊老邻居!你们说说,谁他妈还敢在这吃?!不怕吃出毛病?不怕吃进医院?!啊?!” 他的话如同点燃了汽油桶。 “天呐!好……好几只?!”一个中年妇女惊恐地捂住嘴,看着自己桌上刚吃了一半的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煞白,“呕……那后厨……那后厨得脏成什么样啊……太恶心了!不敢想!”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蟑螂横行、污水横流的画面。 “唉!造孽啊!”一个常来的老大爷痛心疾首地捶着桌子,看向柳建军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亏得我还一直跟人说老柳这人实在,东西干净!真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这老脸……都臊得慌!”信任的崩塌比事件本身更让他难受。 “卫生都这样,那些肉啊、菜啊能新鲜?!”一个年轻男子愤怒地站起来,指着桌上的菜,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说不定都是些烂菜叶、臭肉!用重口味调料盖住!黑心商贩都这么干!我们以前吃进肚子里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他的想象力瞬间将问题升级到食品安全的高度。 “苍蝇都这么多,说不定……说不定以前就有老鼠爬过!只是我们没发现!”另一个想象力更“丰富”的顾客立刻惊恐地接话,引发了更广泛的恐慌,“对对对!太可怕了!这种店就该立刻查封!老板就该抓起来!赔钱!关店!” 指责、谩骂、恶意的揣测、要求赔偿关店的呼声……各种声音如同汹涌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无情地冲击着吧台后脸色惨白的柳茹菲和挡在女儿身前的柳建军。这家经营了数十年、靠着口碑积累起来的小店,信誉在阿强刻意的引导和人群的恐慌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柳茹菲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通红的眼眶里拼命打转,她张了张嘴想大声反驳那些污蔑,想告诉大家不是这样的,但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堵住了她的喉咙,只能死死咬着下唇,无助地看向父亲宽阔却此刻显得异常沉重的背影。 柳建军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吸进了肺腑里所有的憋屈和怒火。他经营这家小店几十年,卫生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信条,看得比命还重。别说几只苍蝇,厨房里连个苍蝇翅膀都难找!眼前这个阿强,眼神闪烁,举止夸张,句句话都在煽风点火,把事情往死里整,这绝不是偶然!这就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是冲着毁了他这家店、毁了他柳建军来的! 但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在“铁证”和群情激愤面前都苍白无力,只会被当成推卸责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布满老茧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他抬起眼,目光如炬,像两把淬火的刀子,直直射向还在唾沫横飞表演的阿强,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后的沉稳力量: “这位先生,”他刻意加重了“先生”两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想怎么解决?” 他直接问出了核心,要探探对方的底牌和真实目的。同时,他微微侧头,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女儿别冲动,也给了旁边气得胡子直翘、攥着擀面杖想冲上来的老伙计老王一个严厉的“稍安勿躁”的手势。 阿强见柳建军没有暴怒反驳,反而问“怎么解决”,心中得意,气焰更是嚣张到了顶点。他叉着腰,下巴高高扬起,一副为民请命、正义凛然的模样,声音拔得更高更尖: “怎么解决?!老板,你问我?!你他妈该问问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这颗黑心烂肺!”他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唾沫星子喷溅,“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敢想着开馆子坑人?!你问问大伙儿!问问这些被你坑害的街坊邻居!他们答不答应?!”他再次熟练地将矛头引向已被煽动起来的围观人群,试图用“民意”彻底压垮柳建军。 第七十六章 真相大白 柳建军强压下火气,声音还算平稳:“我们店的卫生我敢打包票,不知道谁请你来的,但你这栽赃陷害,可是犯法的!” “啥?!”青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卧槽!你他妈说我栽赃?!你菜里有苍蝇,你还有理了?!反咬我一口?!” 围观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听老板这意思……这小子是被人雇来泼脏水的?要真是同行使坏,那他们刚才跟着起哄,可就有点打脸了。 青年见势头不对,急了,扯着嗓子喊:“少他妈在这儿混淆视听!想推卸责任?转移大家伙儿注意力?我告诉你,没门儿!大伙儿眼睛都是雪亮的,你这点歪心思蒙不了人!”这小子看着流里流气,嘴皮子倒挺利索。 这话一出,人群又开始动摇了。 “是这么个理儿,老板在耍花招呢!” “啧,看着老实,花花肠子不少,对付这事儿挺老练啊。” “对!我们可不瞎!” “小兄弟,我们挺你!” “支持你,揭穿黑心老板!” 人群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帮腔。 柳建军脸色沉了下来:“这位先生,请你别胡说八道。我不是推卸责任,也没想转移什么,就想把这糟心事儿解决了!” 青年冷笑:“解决?行啊!苍蝇的事,你说赔多少吧!” 这明显是个套,柳建军要是答应赔钱,就等于认了菜里有苍蝇这盆脏水。 柳建军心里门儿清,这钱绝对不能掏!赔了,这店十几年的名声就彻底臭了。就算明天就要改成“湖底捞”,这招牌也不能这么砸在自己手里。 “我店里的饭菜干不干净,我心里最有数。”柳建军声音不高,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我刚打了电话,叫了卫生检查员,也报了警。等他们到了,是非黑白,自有公断。” 青年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慌乱,但嘴硬得很:“哼!你肯定早就买通了他们!到时候反咬我一口是吧?想都别想!不赔拉倒!算我倒霉!不过这事儿没完!我拍了视频,马上就发上网,让大伙儿都看看你这黑心老板的嘴脸,看你这黑店还怎么开下去!” 说完,他拔腿就想溜。 陷阱没坑着人,对方还叫了警察,再待下去就真麻烦了。万一检查厨房,或者警察问起话来,他这心里可没底。看老板这么硬气,厨房估计真没问题。撤!反正视频拍了,也算完成任务。 “站住!你不能走!”柳建军一步上前拦住他。 “黑心老板!你想干嘛?!”青年眼睛一瞪,转头就煽动人群,“大伙儿都看见了没?他店里有苍蝇不认账,现在还要动手打人!你们就看着这黑心老板欺负人吗?!” 柳茹菲听着青年一口一个“黑心老板”地骂自己爸,气得直跺脚,可又插不上话。老爸特意叮嘱过她别掺和,而且现在光靠嘴反驳,根本没人信。 果然,人群又被煽动起来。 “老板,过分了吧!” “人家要走,你拦着干嘛?心虚了?” “老板,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不少顾客站到了青年身后,形成对峙。 柳建军异常冷静,声音清晰地盖过嘈杂:“各位!别被他带偏了节奏!我刚才说了,等卫生检查员和警察来,一切自然水落石出!他既然咬定我是黑心老板,我的店是黑店,那为什么不敢等检查结果出来?!” 这话像盆冷水,浇得众人一愣。 是啊!老板敢主动叫人来查,说明心里没鬼啊!难道……真被这小子耍了? 这时,叶凡带着林俊逸、苏文斌和姜宇航到了。看到岳父沉着应对,叶凡没急着上前,先走到柳茹菲身边了解详情。刚才电话里说得急,只知道个大概。 “肯定是有人雇来捣乱的,就是不知道是谁。”叶凡听完后说。 “一直都没事,就这几天王天成想租这地方……八成是他干的!”柳茹菲又气又恨。 “很有可能。”叶凡点头,看着柳建军的方向,眼中带着赞许,“爸处理得真漂亮,不愧是咱们湖底捞未来的总裁人选。” 遇到栽赃,直接叫卫生局和警察,这才是最硬气的自证清白。 柳茹菲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骄傲:“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爸!” 她也为老爸这份临危不乱感到自豪。刚才她光顾着着急,现在回想,老爸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先是解释,看出对方不对劲就果断报警,一步步都在把被动的局面往回扳。 “小兄弟,老板说得在理啊,人家都敢叫人来查,你等等怕啥?” “就是啊,你有证据你慌啥?” “对,苍蝇在那儿呢,还怕他找人?” 顾客们纷纷调转枪口,开始劝青年留下。 青年脑门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急道:“谁、谁说我不等了?我是真有急事!十万火急!耗不起!” 他明显慌了神。柳建军这手报警,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预想中,老板要么息事宁人赔钱了事,要么跟他吵成一团。哪想到对方这么硬气,说话滴水不漏,他一点把柄都抓不着!警察一来,他那点“光辉事迹”一查一个准,必须跑! 他猛地推了柳建军一把,想强行冲出去。 “爸!”眼看柳建军被推得踉跄后退,柳茹菲吓得尖叫。 叶凡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老丈人。 “想跑?”林俊逸、苏文斌、姜宇航三人已经默契地堵在了青年面前。 “滚开!耽误了我的大事,你们赔得起吗?!”青年色厉内荏地吼道。 “哦?”姜宇航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跟马彪混的吧?” 青年脸色唰地变了,强装镇定:“什么马彪?不认识!” 姜宇航嗤笑一声:“装什么蒜?上个月我去找彪哥,好像见过你一面。”他边说边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是不是认错了,我打个电话问问彪哥就知道了。” 青年脸色瞬间煞白:“你打不打关我屁事!让开!”他试图从旁边挤过去。 但林俊逸和苏文斌像两堵墙,把他死死拦住。 微信视频很快接通,屏幕里出现一个光头圆脸、看着挺凶悍的男人,咧嘴一笑:“哟!姜少!今儿怎么想起我了?想过来玩两把?” 姜宇航没好气:“玩个屁!彪哥,问你个人,这小子是你手下的不?”他把镜头对准了面如死灰的青年。 马彪瞅了一眼:“是这小子,王武。怎么了?这兔崽子不开眼得罪您了?您放心,回头我扒他层皮!” 青年王武腿肚子都开始哆嗦了。这人竟然认识彪哥,而且彪哥那语气……分明是在讨好对方!这下捅大篓子了! 姜宇航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说了。 “操他妈的!王武你个王八羔子!”马彪在视频那头破口大骂,“敢干这种缺德事!还撞姜少枪口上了?!你他妈等着!看老子不弄死你!”他根本不用核实,王武干这种勾当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没惹到硬茬,他也懒得管。这次真是倒了血霉! “你怎么处理他是你的事,”姜宇航语气平淡,“现在,你是不是该跟他说点什么?” “是是是!姜少您把电话给他!”马彪连声应道。 姜宇航把手机塞到王武手里:“喏,你老大。” “彪、彪哥……”王武声音都抖了,面无人色。 “王武!你他妈给我听好了!”马彪的声音像炸雷,“谁他妈雇你的老子现在不想知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把事情说清楚!等警察来了,一五一十全交代!敢耍半点花样,老子让你后悔生出来!听见没?!” “听……听见了彪哥……”王武哭丧着脸,彻底蔫了。 这边的动静早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到了这一步,傻子也看明白了。 “我靠!真是别人雇来搞事的!” “妈的!被这小子当枪使了!” “差点冤枉好人了!老板对不住啊!” 人群瞬间炸锅,愤怒和尴尬交织,矛头全指向了王武。 真相大白!被愚弄的顾客们更是群情激愤。 “我就说嘛!老板人这么好,饭菜怎么可能有苍蝇!” “这混蛋玩意儿!害我们差点冤枉好人!” “老板,实在对不住啊!刚才没搞清楚状况……” “这店味道真不错,以后还来!” “我也是,必须来支持老板!” 大家纷纷围上来道歉。 柳建军摆摆手,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没事儿没事儿,大伙儿也是被蒙蔽了。这样,今天所有在座的客人,一律八折!就当感谢大家这些年捧场,也给大家压压惊!” “啊?老板,事情不都清楚了吗?怎么还要关门啊?”有人不解地问。 “这儿要改头换面啦,”柳建军笑道,语气带着对未来的期待,“以后开火锅店,湖底捞!欢迎大家到时候来尝尝鲜!” “开火锅店?那敢情好!” “火锅好啊,热闹!到时候一定来捧场!” “老板,祝你新店生意兴隆,红红火火!” 顾客们恍然大悟,纷纷送上祝福。又聊了几句,大家才带着歉意和期待,回到各自座位继续用餐,一场风波,终于平息。 第七十七章 蠢货 餐馆里,警察拉过一张椅子,金属腿刮过瓷砖地,发出刺耳的“滋啦”声,他大马金刀地坐下,锐利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打在王武脸上:“谁让你来这儿闹的?说清楚!” 王武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椅子里,哭丧着脸,声音都带了点哭腔:“警察同志,我…我真不知道那人叫啥名啊!就…就微信联系的!那人甩过来一万块,让我来这‘老赵餐馆’闹,闹到他们关门大吉为止……” 他耷拉着脑袋,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完了,刚放出来没仨月,这下又得进去“啃窝头”了,肠子都悔青了! “手机!” 警察言简意赅,手指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微信,聊天记录,调出来!” 王武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哆嗦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解锁时连按错好几次密码。好不容易点开那个顶着朵玫瑰花的“浪荡公子”头像,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的油渍指纹清晰可见。 警察皱着眉,指尖在屏幕上滑动,逐条念着那些透着市侩和愚蠢的对话: 浪荡公子:哥们儿,阿乐介绍的。有单活儿,接不接?(后面还跟了个握手的表情) 江城一哥:说!啥活儿?(一个搓手期待的表情包) 浪荡公子:XX路YY号,“老柳餐馆”,去闹一场,让他们做不成生意。 江城一哥:哈!这活儿我熟啊!一万,先钱后活,童叟无欺!(大拇指表情) 浪荡公子:阿乐介绍的,便宜点?(一个皱眉思考的表情) 江城一哥:大哥!就因为是乐哥面子,才收你一万!换别人没两万我眼皮都不抬!这活儿有风险啊,遇上硬茬子老板,挨顿揍都是轻的,搞不好得躺半拉月!我这是拿命换钱,您就别跟我这小本买卖计较啦!(抱拳作揖的表情) 浪荡公子:行吧,一万就一万。 浪荡公子:[转账10000.00元] 江城一哥:[已收款](秒收!) 江城一哥:店名地址发来。 浪荡公子:老柳餐馆,XX路YY号。 江城一哥:啥时候动手? 浪荡公子:明晚。 江城一哥:妥!您就等着瞧好吧,后天这店要还能开门,我“江城一哥”的名号倒着写!乐哥介绍的人,办事绝对牢靠!(一个拍胸脯的自信表情) 浪荡公子:嗯,别掉链子。(一个简单的OK) 江城一哥:放心!心放肚子里!包您满意!(三个OK手势刷屏) 看到“江城一哥”这中二气十足的昵称,警察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嚯,‘江城一哥’?你这网名……挺能唬人啊?道上混的?” 语气里满是戏谑。 王武脸上像被泼了辣椒水,臊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眼神躲闪着嘟囔:“咳…警察同志,您…您别笑话我。干我们这…这行的,不就得起个响亮点的名号……撑撑场面嘛……唬唬人……” 警察收敛了笑意,把手机往证物袋里一塞,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少废话,跟我们回所里。这‘浪荡公子’是谁,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示意同事,一左一右把垂头丧气的王武架了起来,带出了餐馆门。门口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对着王武指指点点,他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 另一边,卫生局的人戴着白手套,在后厨叮叮当当地翻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大问题,领头的在记录板上划拉了几下,对柳建军点点头:“柳老板,后厨还行,保持住。收队!” 几个人鱼贯而出。 餐馆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杯盘狼藉和劫后余生的气氛。林俊逸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走到柳建军跟前:“柳叔,没事了就好,我们先撤了,有事招呼。” 柳建军疲惫地点点头,勉强挤出个笑容。 转眼间,喧闹的餐馆只剩下叶凡、柳茹菲,还有靠着灶台、脸色发白、额头渗着冷汗的柳建军。刚才那股强撑的劲儿一泄,他显得格外疲惫。 柳茹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爸!这还用想吗?肯定是王天成那个老混蛋干的!他租不到店就使这种下三滥的阴招!简直无耻到家了!卑鄙小人!” 她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 柳建军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要把胸口的郁结吐出去,他摆摆手,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菲菲,先别急着下结论。这事儿…不太对劲。王天成是条老狐狸,是不择手段,但他不会蠢到用这种…幼儿园级别的招数。”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半凉的茶水灌了一口,“找人闹事?就想让我关店?他王天成在商场上混了几十年,能不知道这招有多蠢?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报警查微信。这手法…太糙了,莽撞、不计后果,像个没经过事的愣头青拍脑门想出来的馊主意。” “那还能是谁?” 柳茹菲眉头拧得更紧了,眼神里满是困惑和担忧,“咱们家开餐馆这么多年,规规矩矩做生意,跟左邻右舍都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得罪过这种人?同行竞争也没见谁这么下作啊!” 柳建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也是一脸茫然:“是啊…我也糊涂了。旁边的老李、老张?不可能,十几年的老交情了,平时互相照应,竞争归竞争,顶多搞搞打折,送个菜,谁会蠢到干这种一查就露馅、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这纯粹是…是往自己脚上砸石头!”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幕后黑手的脑回路清奇得让人费解。 叶凡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走上前,沉稳地拍了拍柳建军的肩膀,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爸,别费神琢磨了。警察那边有微信号,现在都是实名制,顺着网线摸过去,一抓一个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让公司的法务部盯着,该走的程序一个不少。不管背后是哪个不长眼的,该负的法律责任,一样都跑不了。” 他眼神坚定,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柳建军感受到女婿话语中的分量,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点点头:“对,小凡你说得对。警察查起来快,很快就能把那个混蛋揪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 …… 餐馆马路对面,一辆半新不旧的黑色轿车停在树荫下,车窗摇下一条缝。 王景胜死死攥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心里的冷汗把方向盘皮套都浸湿了。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花一万块雇来的“江城武哥”,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塞进了警车后座。警灯闪烁,刺眼的光打在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上。 完了!全他妈完了!他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嗡嗡作响。 这“天才”主意就是他王景胜憋了一晚上想出来的“妙计”。他美滋滋地琢磨:只要把柳建军的店搞臭、搞关门,他爹王天成不就能顺理成章地租下这黄金铺面了?自己也算立了一大功!开头看着多顺利啊,虽然隔着玻璃听不清里面吵吵啥,但看王武那副凶神恶煞拍桌子的架势,还有那些食客惊慌失措往外跑的样子,他心里那叫一个得意,仿佛已经看到柳建军哭丧着脸来求租了。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叶凡!又是这个叶凡!他居然带着几个一起进来将其堵住! 看着王武像条死狗一样被拖上警车,王景胜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都凉了。他猛地想起,这“江城一哥”是狐朋狗友阿强拍着胸脯介绍的,说什么“道上老手”、“办事利索”、“嘴严得很”。他当时急着办事,图省事,直接用自己那个绑定了身份证和银行卡的常用手机号加了微信,还他妈傻乎乎地直接转账了一万块!这实名制的玩意儿,警察查起来还不跟玩儿似的?他的手机号、微信号、转账记录……一条条铁证! 巨大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受惊的野兽一样咆哮着窜了出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不管不顾地朝着家的方向狂飙。 一路风驰电掣冲进家门,连鞋都顾不上换,王景胜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客厅乱转,终于逮到了刚从书房出来的王天成。他语无伦次,声音都变了调:“爸!爸!出…出大事了!完了!全完了!警察…警察抓人了!抓了我找的那个人!他…他肯定把我供出来!警察马上就来抓我了!爸!救我啊!就算不坐牢,拘留罚款我也受不了啊!” 他哭丧着脸,急得原地直跺脚,额头上全是冷汗。 “你个——蠢货!!!” 王天成先是一愣,随即一股邪火“噌”地直冲脑门,他猛地一拍身旁的实木茶几,震得上面的茶杯“哐当”乱跳,茶水泼了一桌子。他指着王景胜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这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对儿子爆发出如此骇人的怒火,“你他妈脑子里装的是浆糊还是屎?!你以为柳建军是街边摆摊的老头子?!是随便找个地痞流氓撒泼打滚就能捏死的软柿子?!他要是那么好对付,你老子我用得着跟他周旋这么多年?!早就把他那破店碾成渣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感觉血压都在飙升。 他是听儿子昨天信誓旦旦、唾沫横飞地说有“绝妙好计”、“保证手到擒来”,才抱着最后一丝“也许儿子开窍了”的幻想,放手让他去试试。哪知道!这所谓的“妙计”,蠢得令人发指!低级得如同儿戏!简直是往自己家院子里扔炸弹!王天成气得眼前发黑,感觉自己一辈子的精明都被这个蠢儿子按在地上摩擦。 客厅角落的沙发上,柳茹烟正慢条斯理地涂着指甲油,顾玉娟则端着一杯咖啡。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她们还以为王景胜能憋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招”,结果就这?花钱雇混混去人家店里闹事?这脑子……真是被门夹过不止一次。 王景胜此刻被王天成的雷霆之怒吓得缩了缩脖子,巨大的恐慌占据了他全部心神,他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承认自己无能,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也要找个垫背的。 “我…我哪知道他柳建军这么难搞啊!眼看…眼看就要成了!” 王景胜急赤白脸地辩解,声音带着哭腔,随即,一股强烈的怨恨涌上心头,他咬牙切齿,眼珠子都红了,“都怪那个叶凡!全他妈是叶凡害的!要不是他横插一杠子,带着人堵门,我找的人早就溜了!警察连个屁都抓不到!就是叶凡!是他坏了我的好事!是他害得我被警察盯上!” 他看得清清楚楚,是叶凡带来的那几条壮汉,像门神一样堵住了想溜的王武,才让警察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