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媚又茶,薄情帝王为我竞折腰》 第26章:杖责 叶兰若眼前一暗,被红色发带遮住双眼,更深刻地感受到他每一个吻的炙热与狂放。 赵世忠听着屋子里的响动,直接将韩肃一个木头桩子拽到楼梯口去。 韩肃心下很是吃惊,竟真让赵世忠这个六根不净的猜对了。 皇上,真在雨花阁宠幸了兰婕妤? “韩肃,宫中的天要变了。”赵世忠伺候皇上已有二十年,从未见皇上对一个女人如此痴迷。 纵然是当初的云安郡主,也没有让皇上一再失控。 韩肃眯眸打量这个老阴狗,他这人的忠心,只取决于谁给的利益够大。 “别看咱家,咱家不傻。宫中真正的主子,只有皇上。”赵世忠这人贪归贪,却十分清醒。 他可以偏向皇贵妃郝氏,帮皇贵妃郝氏办事,表忠心。 但,他永远不会为皇贵妃郝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韩肃是十五年前被叔父婶母卖进宫里的孤儿,是皇贵妃提携他,他才一路走到掌印太监这个地位上。 可皇贵妃太狠,为控制他,让他忍受剧毒折磨多年,解药从不会按时给,每月都会让他疼一次,才会赐解药。 他不是没有找名医解毒,但其中一位药材,早已绝迹。 他寻找多年,也没有打听到谁家尚收藏这一味药。 赵世忠听见屋里酒壶倾倒的声响,更是直接拽着韩肃下楼去。 “你我离开,若是皇上遇刺,你担待得起吗?”韩肃自幼习武,平日除了管理西厂事务,便是保护好皇上。 赵世忠想想也是,又拉着他走回去,躲在廊下避雨。 屋里暖灯如昼,外头风雨呼啸。 屋里人大汗淋漓,屋外人冷得哆嗦。 韩肃被他哆嗦烦了,便对他说:“你去取两身干爽衣裳来。” 赵世忠早就撑不住了,听他这么说,他立即点头就走。 韩肃手扶佩刀柄,闭目放空心境,专心听雨。 电闪雷鸣,雨下得更大。 一道雪亮的闪电划破夜空,映照在阁内画中人带笑的眼眸上。 叶兰若与画中人对视,只觉讽刺至极。 心心念念放不下云安郡主的男人,如今却在云安郡主的画像前,宠幸着另一个女人。 情爱在这个宫里,是最廉价的东西。 偏乔惜云自以为是,以为祁傲对她不仅有宠还有爱,才会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以为真能和郝冷玉一决高下! …… 翌日 雨停天晴,阳光明媚。 沾着水珠的花朵娇艳欲滴,但总有残花落地,令人心烦。 “贵妃娘娘,冷婕妤昨夜一夜未归。”白薇一早就送药去兰心殿,却被莫言拦住,可她还是闯进卧房看到床铺整整齐齐,根本没人睡过。 “什么?”乔惜云猛然起身,而后大喜:“好啊,一夜未归,无论她夜出是去做什么,拿下她都可按宫规杖责。” 白薇对上贵妃娘娘的眼神,不由害怕道:“娘娘,她如今可是婕妤娘娘,要是把她打死了,岂不是让永寿宫的那位抓住把柄……” “本宫顾不得会不会被郝冷玉抓住把柄攻讦,本宫只是不能让叶兰若再活着!”乔惜云这几日夜夜噩梦,梦到叶兰若凤冠霞帔,坐上后位。 而她,却和乔家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娘娘,您不是说……她气运未完全尽前,不能直接杀她吗?”白薇可不敢让叶兰若就这样去死。 弄不好,叶兰若一死,下一个就是她了。 “皇上根本瞧不上春花,本宫几次求见,皇上都只给点赏赐把本宫打发,显然皇上还没有放下这个贱人!”乔惜云也想听母亲的话,暂时先稳住叶兰若,等除去叶家众人再说。 可今日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要是不借机弄死叶兰若,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你快去!”乔惜云推白薇一把,眼神阴鸷道:“今日,她要是不死,本宫就将你赐给冯公公做对食!” 白薇害怕地打一个冷哆嗦,忙应声带人去抓叶兰若。 冯公公的地位虽然比不得皇上身边的掌印、秉笔两位公公,在宫里的地位也不可小觑。 内侍省,便由冯公公掌管。 而冯公公有个怪癖,喝对食的血。 …… 叶兰若没有与祁傲一同离开雨花阁,而是等祁傲离开许久,她才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回翊坤宫。 一进翊坤宫的门,她就被两名太监压跪在地上。 大门关闭,乔惜云坐在不远处,正在服用安胎药:“兰婕妤,夜不归宿,这是去会情郎了?” 叶兰若对上乔惜云阴毒的眼神,她笑着说:“是,还会了一个俊美威武的情郎。” 当啷! 乔惜云将保胎药放在一旁丫鬟端的托盘里,拊掌笑道:“好!叶兰若,你承认就好。来人,给本宫堵上她的嘴,按在地上打!” “乔惜云,你就不想知道我会的情郎,姓甚名谁吗?”叶兰若没有半点惧怕。 因为祁傲答应帮她保父亲家人性命,更在分别前让她乖乖在兰心殿等着,今日有大喜。 “贵妃娘娘,不可啊!”莫言安排银珠去永寿宫求救,她则冲过来护在叶兰若身上,向乔贵妃哀求道:“我家娘娘这几日本就夜夜抄经,没有睡好,今早不过出去散散心,娘娘何故如此重罚我家娘娘?” “是出门散步,还是彻夜未归,莫言你会不清楚吗?”乔惜云也不是真的蠢,她早查到莫言的身份。 她是孝懿太后宫里的洒扫宫女,孝懿太后死后,她被送去伺候太妃,如今却忽然被尚宫局派来伺候叶兰若。 要说其中没有永寿宫的手笔,打死她都不信。 “表姐何必为难莫言姑姑?再怎么说,她也是孝懿太后的人,动了她,皇上怕是会生表姐的气。”叶兰若不想连累莫言,这顿打,怎么也要落在她身上,才能让皇上彻底震怒。 “你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地能说会道,邀买人心。”乔惜云厌恶至极叶兰若左右逢源的本事。 入京多年,人人只道她是叶兰若的表妹,却无一人知她是乔惜云。 每次赏花宴,各家夫人只会围着姑母夸她教女有方,谁能娶到叶兰若为新妇,是祖上积德。 可她也与叶兰若一起受教于胡嬷嬷,却无一人赞她知书达理,落落大方。 就连方如兰这个与叶兰若不对付的女人,也瞧不上她,说她连叶兰若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今日,她就要让叶兰若血溅当场,让世上再无叶兰若! “行刑!” 乔惜云脸色狠厉扭曲地下令,因过于激动,她脸上都浮现不正常的潮红。 “娘娘!”莫言被拉开,眼睁睁看着一板子接一板子落在娘娘腰上,她惊恐大叫:“乔贵妃,你竟敢滥用私刑想杖杀我家娘娘,她可是嫔妃啊!” 第27章:圣旨到 乔惜云怒声道:“堵住她的嘴,打!” 一声令下,叶兰若和莫言的嘴都被堵上。 连冲过来的小德子等人,也都被一众太监按倒在地堵上嘴。 兰心殿全军覆没,全都被乔惜云控制在手中,她自然得意:“今日,谁也救不了你,叶兰若!” 一想到叶兰若一死,她就是唯一天生凤命之主,她就高兴的笑出声来。 白薇看着眼神狠厉笑得癫狂的贵妃娘娘,心里害怕极了。 再看向被压着打板子的叶兰若,不免再次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叶兰若的眼神看似死死盯着乔惜云,实则她看的是白薇。 她就是要让白薇好好瞧清楚,活在乔惜云阴影下的人,都会是个什么下场。 委曲求全,不会让她们活着,只会让她们死得更快! 她等着瞧乔惜云被白薇背刺的那一日,狗咬狗,一定很好看。 “圣旨到,兰婕妤叶氏接旨!” 乔惜云一听见赵世忠的声音,没有让人立即开门,而是示意执行太监继续行刑! 她要在门被破开前,让叶兰若断气! 执刑太监们又不傻,圣旨都来了,他们还继续把兰婕妤往死里打,这不是挑衅皇上的威严吗? “圣旨到,尔等还不开门迎接圣旨!” 赵世忠传旨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手捧圣旨吃闭门羹,真是活久见! “娘娘,圣旨临门不开门,可等同不敬圣上。”白薇抓紧机会劝乔惜云。 乔惜云不甘心只差一步就能弄死叶兰若,却这样功亏一篑! 白薇见贵妃娘娘只一味死死盯着兰婕妤,她只能吩咐堵门的太监:“还不快开门!” 两名太监忙抽掉门闩,打开翊坤宫大门退后跪地。 赵世忠手捧圣旨,带着十几名太监走进翊坤宫,一眼就看到被按在地上受刑的叶兰若,不由惊呼一声上前:“兰婕妤,您这……哎呀!你们一个个的还不把人搀扶进去,宣太医啊!” 莫言忙起身,与初夏三人一起扶自家娘娘回兰心殿。 “赵公公,皇上……”叶兰若话未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兰婕妤!”赵世忠吓得忙上前想扶人,又因手里捧着圣旨,实在空不出手来,只能赶紧催促莫言等人把人抬进去。 转头就欲言又止的看向这位乔贵妃,真是得了失心疯,一个人怎么就能这么作死呢? 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心想作掉这贵妃之位是不是? 白薇见赵世忠一脸的焦急叹气,她忙替自家娘娘问道:“赵公公,这圣旨……” 赵世忠手捧圣旨面无表情道:“白薇姑娘,这是什么圣旨,您就不必问了。咱家得赶紧回去请罪,便先告辞了。” 白薇却有不祥的预感,扶住自家贵妃娘娘道:“娘娘,您说昨夜……兰婕妤会不会是和皇上在一起?” “不可能!”乔惜云早就命人打听清楚,皇上昨夜去的是雨花阁。 雨花阁里放着云安郡主的画像,她当初不过是误入雨花阁,就被罚禁足一月,罚例银一年。 要不是肚子争气,怀上皇嗣,怕是连贵妃之位都保不住。 那是整座皇宫的禁地! 除了皇上,谁都不得踏入的地方。 叶兰若要是昨夜敢去雨花阁,今日便不会安好无事回来,而是早成一具尸体了! 白薇想想也是,可她就是莫名心慌。 乔惜云眼珠子一转,抬手扶额就晕。 “娘娘!”白薇扶住人,就见皇贵妃郝氏带着冷婕妤浩浩荡荡而来。 郝冷玉早看穿乔惜云装晕的招数,却没有拆穿,而是面露关切道:“快把你家娘娘扶回宫躺着,赶紧宣个太医来瞧瞧!” 白薇颔首应声是,便喊来红梅等人,扶自家娘娘回宫。 兰婕妤扶着自家姐姐向兰心殿走去,轻语笑说:“这位乔贵妃离开兰婕妤后,犹如没了利爪的老虎,也只会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装晕博皇上同情了。” 郝冷玉淡淡一笑,却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她很清楚,皇上是在乎子嗣,但却更在乎皇权。 可乔惜云就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再作妖挑衅皇上的威严,以为这会是她一直的免死牌。 殊不知,皇上一旦厌恶母亲,孩子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奴婢拜见皇贵妃!”莫言正让豆蔻把这堆血污之物拿出去。 冷婕妤一见这衣裙上的鲜血,也是被吓一跳,看向莫言问:“兰婕妤如何了?” 莫言低头回道:“娘娘她挨了三板子,皆落在后腰上,人尚且还昏迷不醒。” “杖打后腰?”冷婕妤闻言,脸色更白了几分。 “这是宫中的把戏,你没听过也正常。”郝冷玉倒是淡定。 他们郝家虽是家规森严,但却也清正,从不会随意责打奴仆,更别说杖毙奴仆了。 今日,也算是让这个傻妹妹长长见识,明白宫中的人心险恶。 冷婕妤跟着皇贵妃郝氏走过去,见叶兰若脸色惨白地趴在床榻上,后腰上哪怕换下衣物,依然在渗血。 郝冷玉心疼地叹气道:“这个乔贵妃,下手也忒重了点。” “她们再不是亲姐妹,也是一起长大的表姊妹,乔贵妃怎能如此狠心置自己的亲表妹于死地?”冷婕妤到底还是天真。 郝冷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走到外头,等皇上来处理此事。 赵世忠是她的人,她一早就得到消息,皇上昨夜于雨花阁中临幸了叶兰若。 今日,便是要晋叶兰若为昭仪。 初闻此事,她既震惊,又嫉妒心酸。 可仔细想想,没有叶兰若,也会有别人。 皇帝的宠爱,从不会只落在一个女人身上。 比起让一个家世显赫的女子得宠,她更愿意拉拢叶兰若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罪臣之女。 冷婕妤倒是坐立不安的,几次进去瞧叶兰若,越看越心惊。 甚至到最后,她已经害怕的不再敢进去。 这板子要是落到她身上,她怕是都要活活疼死。 安子穆满头大汗的被银珠拽着跑进来,进门见到皇贵妃郝氏和冷婕妤就见礼:“微臣拜见皇贵妃,见过冷婕妤。” “快进去瞧瞧兰婕妤。”郝冷玉今日就是来落井下石,顺便邀买人心的,自然要表现得悲天悯人。 “是。”安子穆背着药箱起身,忙走进去。 莫言已经放下罗帐,只拿出娘娘的手,在腕上搭一块帕子。 安子穆放下药箱,忙为叶兰若把脉。 片刻后,他眉头紧皱,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安太医,可是娘娘她……”莫言焦急又恐慌地看向安子穆。 第28章:兰昭仪私会的情郎,正是朕 安子穆收回手,叹气道:“兰婕妤伤势颇重,需得仔细养伤。否则,恐会落下病根儿。” 郝冷玉听着安太医的话,心里倒是真放心不少。 乔惜云把人打成这样,皇上必然震怒,协理六宫之权,怕是要被收回了。 叶兰若这一招苦肉计,用得够狠! …… 祁傲下朝后,就急匆匆赶来翊坤宫。 进了兰心殿,便直接走进卧房。 郝冷玉起身欲行礼,却见皇上似压根儿没有看见她,不由捏紧手中丝帕。 冷婕妤也为姐姐感到不值,更是后悔同情叶兰若。 这就是个狐媚子,自她侍寝后,皇上来后宫是比以前勤快了。 可多数都是来翊坤宫的兰心殿,宠爱起叶兰若更是没完没了。 “兰若?叶兰若……”祁傲坐在床边,看着她背后的伤,这渗出的血刺痛他的眼睛,也让他的心微微泛疼。 “皇上……”叶兰若似乎是听到了祁傲的声音,紧闭着双眼,痛苦地梦呓:“疼……我疼……好疼……皇上……我疼……” “兰若……”祁傲心疼的红了眼睛,一边温柔安抚他,一边问跪在一旁的安子穆:“兰婕妤的伤势如何?可有法子不让她这么痛?” 安子穆拱手回道:“回皇上,止疼的药已用上。只是……兰婕妤伤得太重,再有止疼药,也不能完全止痛。” 嘴上撒着谎,心里生着气。 安子穆再次后悔认识叶兰若。 这个女人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一再装病装重伤欺君,更是胆敢让人杖打她的腰部,她是想死不成? 祁傲看着握紧他的手声声哭着喊疼的叶兰若,他心如刀绞。 莫言抓住机会,扑通跪地就哭诉道:“皇上,您可要为娘娘她做主啊!乔贵妃分明是想借机杀我家娘娘,他们打的……可是娘娘腰部啊!” 祁傲一听莫言此言,便是震怒地冲外头喊道:“赵世忠,立即宣乔贵妃前来见朕!” “是!”门外的赵世忠忙应一声,赶紧去请人。 祁傲再次看向昏迷不醒的叶兰若,伸手想去触碰她伤处,又怕弄疼她,只能收回手紧握成拳,脸色阴沉到极点:“好一个乔贵妃,以往在朕面前装得温柔善良,背地里却对自己的亲表妹下次狠手,真是厉害。” 赵世忠腿脚倒是快,很快就回来禀报:“皇上,乔贵妃动了胎气,尚在昏迷中。” 祁傲闻言被气笑,声音更为冰寒:“她真当腹中的孩子,是能百试百灵的免死牌吗?” 众人齐齐跪下,包括身怀六甲的郝冷玉:“皇上息怒!” 祁傲息怒不了,握着叶兰若冰凉的小手,他冷声下令:“自今日起,收回乔贵妃协理六宫之权。再有下次,降位!” 冷婕妤震惊地瞪大眼睛,转头看向自家姐姐。 郝冷玉半点不意外乔惜云会被收回协理六宫之权。 只是再有下次降位的事,着实令她惊讶。 没想到,叶兰若挨一顿板子,竟令皇上如此震怒,连皇嗣都不顾了。 不知云安若是得知有个女人,即将取她而代之,她是否还能时常得意地写信向她问好,句句提及当年皇上与她的青梅竹马情意? 怎么办,她忽然很期待叶兰若彻底取代云安的那一日。 若真有那一日,她定会好好谢谢叶兰若。 …… 乔惜云得知自己被收回协理六宫之权,叶兰若还因祸得福被晋封为昭仪,她哪里还坐得住? 于是乎,她就跑来兰心殿,跪地磕头哭诉道:“皇上,不是臣妾下手狠,而是臣妾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啊。” 郝冷玉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故作不解问:“乔贵妃这是何意?难道你要说兰昭仪做了大逆不道之事,你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处以极刑?” “何止大逆不道,根本就是罪不可赦!”乔惜云坚信叶兰若昨夜不可能见过皇上,便指向刚苏醒的叶兰若道:“她自己亲口向臣妾承认,她昨夜一宿未归是去私会情郎,翊坤宫上下都能为证!” 祁傲转头看向羞得埋头在枕头里的叶兰若,以指背摩挲着她泛红的耳朵尖,语气淡淡问:“乔贵妃所言可为真?兰昭仪,当真于昨夜去私会情郎了?” 乔惜云死死盯着叶兰若道:“如果不是表妹得意扬扬地说出私会情郎之事,我也不会为维护皇家颜面,非要置表妹置于死地。如今在皇上面前,表妹还不实话实说,莫不是想欺君罔上,连累全家?” 冷婕妤都惊呆了。 叶兰若,秽乱宫闱? 郝冷玉见乔惜云如此作死,便又好心添把火:“乔贵妃,秽乱宫闱这个罪名可兹事体大,你要是没有证据,可不能信口胡言。” “证据不就在她身上!”乔惜云指着叶兰若脖颈上的吻痕,对祁傲道:“自那日叶兰若犯病后,皇上再没有翻过她的牌子,那她这一身欢好的痕迹又是从何处而来?” “从何处而来?”祁傲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抚她颈后的痕迹,语气依然淡淡:“那就要问朕了。” “皇上,别说了!”叶兰若苍白的脸颊上,红晕都掩盖不住了。 乔惜云见情况不对,便回头怒瞪向白薇,她不是说昨夜皇上去了雨花阁吗? 白薇没有打听错,皇上昨夜的确是夜宿雨花阁,天亮后才离开雨花阁,前去上朝。 可叶兰若的手段贵妃娘娘又不是不知道,谁知道她昨夜会不会用什么花招,真让皇上宠幸了她? 祁傲握着叶兰若的手,看向神情忐忑的乔惜云道:“兰昭仪私会的情郎,正是朕。乔贵妃,你是要连朕一起杖毙吗?” “臣妾不敢!”乔惜云匍匐在地,脸色阴沉,眼神里满是对叶兰若的嫉妒。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明知叶兰若有羊癫疯之症,还会去宠幸她?她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药! 雨花阁,那可是存放云安郡主画像的地方,皇上怎会在雨花阁宠幸叶兰若! 郝冷玉虽然早知道叶兰若得幸雨花阁之事,但听皇上亲口承认,心口还是酸得发胀。 冷婕妤更是嫉妒红了眼睛,皇上竟然在雨花阁宠幸了叶兰若? 怎么会这样,她一个世家千金,竟比不过一个罪臣之女? “乔惜云,你善妒狠辣,不仁不义,一再犯错,朕绝不能再轻饶你。”祁傲这次是真的要出手整顿后宫不良风气。 第29章:乔惜云被降位 “皇上,臣妾知错了!请您看在皇儿的份上,再饶臣妾一次,臣妾再也不敢了!”乔贵妃哭着求饶。 她已经被收回协理六宫之权,要是再受罚,岂不是…… “乔氏无辜杖责嫔妃,致其重伤。又造谣生事,冒犯君上。即日,降为妃,以儆效尤!”祁傲根本没有理会乔惜云的哭求,直接命人将乔惜云送回宫。 如果不是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凭她今日所作所为,足以被打入冷宫。 毕竟,祁傲又不是没干过这样冷血无情的事。 冷婕妤害怕地拉住姐姐的衣袖,深刻体会到皇权的可怕。 郝冷玉看一眼被搀扶下去的乔惜云,便对皇上提议道:“皇上,乔贵妃如此不喜欢兰昭仪,若是还让兰昭仪继续住在翊坤宫养伤,怕是不太妥当。” “爱妃说的是,朕已命人清扫承乾宫上下,等晚些时候,便让人送兰昭仪过去。”祁傲如今是把叶兰若放在谁宫里都不放心。 郝冷玉没想到祁傲会让叶兰若居住于承乾宫,那可是离乾清宫最近的地方。 “皇上,兰昭仪重伤不宜移动,翊坤宫到底离承乾宫太远,不如……”冷婕妤善解人意道:“先让兰昭仪搬去永寿宫养伤,等伤势好些,再搬去承乾宫吧?” 叶兰若离开翊坤宫,就是不想让乔惜云小产之事,赖到她头上来。 至于永寿宫? 那也是处龙潭虎穴,搬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祁傲感受到她的害怕,更是握紧她的手,一锤定音道:“皇贵妃与冷婕妤的好意,朕都明白。可永寿宫除了冷婕妤,还住着楚贵人。要是再加一个兰昭仪,皇贵妃岂不是太辛苦?更无法安心养胎。” “皇上说的是,臣妾宫里如今人是太多了,只盼着皇上那日也把这丫头赐宫别居,臣妾的永寿宫也就你宽宽敞敞地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了。”郝冷玉从不会在祁傲面前定义孩子的性别。 也因此,祁傲对皇贵妃郝氏一直很尊重。 “这事还不简单?”祁傲很懂得平衡之道,看向冷婕妤道:“明日朕便命人拟旨,晋你为昭仪,赐居宁安宫,离永寿宫和乾清宫都近,也方便你们姐妹之间话家常。” “嫔妾谢皇上恩典!”冷婕妤得了封赏,自然喜不自禁。 郝冷玉也是暗松口气,皇上虽宠爱叶兰若,到底还记得前朝后宫的平衡,更是给足她郝家颜面,她当适可而止。 二人行礼告退。 安子穆和莫言等人,也都退了下去。 祁傲在皇贵妃郝氏和冷婕妤离开后,才靠近叶兰若,挑眉笑问:“情郎?” 叶兰若一改之前的害羞,偏头对上他揶揄含笑的眸子,蹙眉委屈道:“嫔妾难道有说错吗?” 祁傲被她问得颔首笑道:“你说的没错,朕就是你的情郎。” 叶兰若见祁傲要掀开她衣裳看她背后的伤,她忙拉住他宽大的衣袖可怜兮兮道:“皇上……能不能不要看?” 祁傲见她泪光闪闪,无奈收回掀她衣摆的手,大手揽着她的肩温柔问:“为何不想让朕看?” 叶兰若垂眸柔弱道:“皇上,嫔妾在浣衣局受过打骂,身上不似选秀入宫的嫔妃那般完美无瑕。嫔妾……很自卑,更不想皇上看到嫔妾鲜血淋漓的身子。嫔妾怕、怕皇上嫌弃嫔妾丑,再不会疼惜爱怜嫔妾。” 祁傲望着她这般柔弱可怜,又想着她身上的一些淡淡疤痕,一看就是藤条所伤。 他心知浣衣局是什么样的地方,也心疼她曾受到的欺凌。 “皇上,等嫔妾伤好了,您就多赏嫔妾些消痕膏,嫔妾一定乖乖用药,很快也会像宫中别的娘娘一样,也冰肌玉骨地让皇上满意喜欢。”叶兰若柔弱地被他揽在怀里,撒娇似的勾着他的手指,看向他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祁傲对上她这双充满光亮和爱慕的眸子,他心疼她到极点:“叶兰若只是叶兰若,无须去学任何人。” “我想皇上高兴,想皇上永远陪着我,不想当贤妃,也不怕被人骂。只是怕……怕皇上又不理我,把我一个人丢在偌大的深宫里,我害怕。”叶兰若柔柔弱弱的说了很多话,每一句话都让祁傲心疼不已。 “朕要是真不疼你,又怎会让你住承乾宫?”祁傲亲吻她的小手,却见她指腹上也有伤。 叶兰若缩回手,偏头柔弱笑说:“没事的皇上,就一点小伤,过几日就会好,不疼的。” “不疼,你缩什么手?”祁傲强横霸道地抓住她的手腕,当看清她指腹上的伤痕,竟是还在冒血。 叶兰若见祁傲神情心疼又愤怒,声音瞬间弱下来:“当时,板子打在身上……太疼了。嫔妾……不是有意去用指尖抠的……皇上,手会养好的,到时候,嫔妾给皇上弹箜篌好不好?” 祁傲望着她沉默不语,眼神中的情绪却山雨欲来的乌云压抑、翻涌,临近爆发。 叶兰若害怕地颤声道:“皇上,嫔妾……” “宫中的人,不能太柔弱,叶兰若。”祁傲不喜欢后宫争斗,因为他娘亲便是死于宫斗。 可叶兰若如果为让他高兴,便这样逆来顺受不争不抢下去,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娘亲? “皇上,不是不喜欢……”叶兰若的眼神越发柔弱无措,抓着他衣襟的小手骨节都已泛白,显露出她的紧张与忐忑。 “可你要活下去,叶兰若,你得活下去。”祁傲的手依然握着她的手腕,丝毫没去阻止她这只手在抓着他的衣襟,攥皱他的龙袍。 叶兰若得到祁傲这道圣旨,心里暗喜,面上却是更温柔乖巧:“皇上,嫔妾以后会尽力保护好自己。可表姐怀的是皇嗣,嫔妾知道皇上很喜欢孩子,也会尽力避着不与表姐起争执,定会忍到表姐顺利生产。等以后……嫔妾再和表姐理论理论,再不会让着她了。” 祁傲听着她这番话,十分欣慰:“后宫之中,也只有你最懂事乖巧,明白朕的无奈。” “因为,皇上是嫔妾的情郎,嫔妾是皇上的……”叶兰若想了想,皱眉愁苦道:“嫔妾想不到,嫔妾是皇上的什么人?” 第30章:交心 祁傲被她这小模样逗笑,故作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凑近她笑说:“卿卿?” 叶兰若收回手抱着枕头,不满意道:“皇上敷衍人。” 祁傲见她耍小性子,可爱又可怜,便又想了想:“不然,是心肝宝贝?” 叶兰若偏头气鼓鼓看着他:“我叫皇上宝贝,皇上答应吗?” 祁傲被她气鼓鼓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温声轻语问她:“那你来告诉朕,不是卿卿,也不是心肝宝贝,那你想当朕的什么?” 叶兰若被问得一愣,趴着皱眉想了许久,忽然又看向他问:“皇上的表字,能告诉我吗?” 祁傲微微一怔,而后就又想打她屁股教训她,却又骤然收回手,再次揽着她的肩叹气道:“兰昭仪,你这可是欺君。” “皇上霸道,只许自己欺负嫔妾,不许嫔妾欺负回来。”叶兰若直接将他放在床边的这只手抱在怀里,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昨夜的放纵,本就让祁傲对眼前人欲罢不能。 如今被她这般无心撩拨引诱,祁傲要不是顾及她有伤在身,定不会轻饶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朕,字清尚。”祁傲还是没拗过她,也是想告诉她,他的字。 叶兰若不过是试探他如今对她上心几分,没想到,他竟真会把表字告知于她听。 祁傲见她盯着他看不说话,便拉着她的小手说:“父皇希望我傲骨铮铮,不屈不挠。可我娘亲……她希望无论我深陷怎样的泥潭,都能如青莲一样,出淤泥而不染,保持着一颗纵然孤独,也高洁冰清的心。” “嫔妾也有个小字,皇上想知道是什么吗?”叶兰若不想去心疼这个男人。 她怕自己深陷温柔乡中,他无情离开时,自己会万劫不复。 她只想活着,想救回家人,洗涮父亲的冤屈。 谈情论真心,在这深宫大内之中,是最可笑的事。 祁傲悲伤的情绪被她这句话冲散,他故作好奇地问:“你名兰若,出自佛家。小字,总不会还是出自佛家吧?” “当然不是。”叶兰若笑着说:“我的小字是——溪竹。” “溪竹?”祁傲倒是有些意外。 世家小姐的名字多为柔婉、清雅、轻灵。 但她这个字,却像男子。 “雪覆寒溪竹。与皇上您的名对应,取自清高孤傲,宁折不弯之意。”叶兰若笑语嫣然,说出的话却令祁傲震撼。 同时,莫名更心疼她。 “无论是你的名,还是你的小字,都可看出你父母对你的疼爱,他们是希望你一生能顺遂坦荡,不陷泥沼。”祁傲第一次敞开心扉与一个人说这么多。 连面对云安,他都没这般袒露过心迹。 “嗯,兰若是娘亲取的,小字是父亲取的,他们都希望我好好的,完全不思虑自身。”叶兰若这一刻真的很想娘亲。 可她再也没有娘亲了,都是乔惜云父女害的,他们该死! 祁傲感同身受,摸着她的小脑袋宽慰道:“你放心,朕已传信去岭南,当地知府定会照顾好你的家人,你父亲也会得到医治,不会有事。” “皇上!”叶兰若感动地蹭着他的手哭泣道:“你这么疼嫔妾,嫔妾用一辈子都报答不尽,该怎么办?” “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来报答朕对你的恩情,别想赖账。”祁傲语气霸道强势,手指却温柔地为她擦拭着眼泪,满眼怜惜。 叶兰若被他的霸道强势逗笑,可一笑,就牵动的伤口疼,人立马变得十分娇气:“皇上,疼,我疼……” 祁傲见她疼得掉眼泪,更是觉得对乔惜云的惩罚太轻了。 残害后妃,乔惜云她怎么敢的。 叶兰若见他气的脸色阴沉,便又乖巧道:“皇上,我不疼了,您去处理政事吧。不能耽误朝政的,您可明君,以后要名流千古的明君!” “嗯,朕的兰昭仪又变成能预知未来的神算子了。”祁傲对于她的奉承,很是受用。 “嫔妾没撒谎,皇上励精图治,民间百姓安居乐业,嫔妾才敢偷出……”叶兰若立即捂住嘴,又把脸埋进枕头里装乌龟。 祁傲皱眉去伸手扯她耳朵,盯着她心虚的眸子冷沉沉地问:“你以前经常偷偷出府逛街?” 叶兰若心虚地垂眸道:“就只有两次,还是刚出门……就被大哥抓住,然后是大哥带我和表姐去逛的街,就买了点头花布匹。” 祁傲松开揪她耳朵的手,轻拍拍她后背道:“难怪,你为出翊坤宫连狗洞都敢爬,真是不成体统。” 叶兰若额角被戳一下,半点不疼,她便知祁傲没有生气,便小心翼翼看向他问:“皇上,你读书的时候,就没想偷溜出去玩吗?” “朕没你这么皮。”祁傲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宠的究竟是个什么磨人的小妖精。 叶兰若一脸颇为遗憾道:“嫔妾还以为皇上和嫔妾一样,回头还能一起爬树……” “兰昭仪,记住你的身份。再淘气,朕就罚你抄一百遍论语!”祁傲这话威严不足,倒是宠溺的语气一听就能听出来。 “嫔妾遵旨,再不敢了。”叶兰若乖巧答应,人也疲惫地缓缓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祁傲见她小脸苍白,如此疲惫,不由心疼她的傻气。 怕他生气,就强打精神哄他开心,真傻。 莫言端药进来时,正见皇上动作轻柔地为娘娘盖薄被,着实让她吃惊。 祁傲为叶兰若盖好被子起身,便见莫言手里的托盘上放着许多瓶瓶罐罐,他走过去蹙眉问:“这些都是什么药?” 莫言轻声回话:“回皇上,是安太医开的药,说这几种药能让娘娘早日康复,也能减少伤口疼痛,以及……安太医说要防着娘娘夜里起热。” “好好服侍她,朕晚些时候再来看她。”祁傲刚好一点的心情,又变得很糟糕。 “奴婢恭送皇上!”莫言端着托盘行礼送走祁傲,便转身走进卧房,将托盘放在床头高脚方几上。 叶兰若紧闭的眸子也缓缓睁开,眼底一片清明淡漠。 莫言去窗前瞧一眼,见皇上已起驾,她才回来小声回禀:“娘娘放心,那块猪肉已被小德子带出去,丢进鱼池中,很快就会被鱼吃得一干二净。” 叶兰若趴着,任由莫言为她掀开衣裳上药,语气冰冷道:“如不是我早有准备,凭乔惜云想置我于死地的决心,怕是这三板子下来,就能废了我。” “此招虽险,却十分奏效。”莫言看着娘娘红肿的后腰,幸好没破皮。 拿掉染血的盖布,她取消肿的药膏,涂抹在伤处。 “这还不够。”叶兰若要给乔惜云找些麻烦,让乔志远顾着帮乔惜云出谋划策,不能再去管岭南的事。 莫言附耳上前,听完却是大为吃惊:“娘娘,您所言当真吗?” 叶兰若趴在枕头上,神情淡漠道:“你只管把话带到,皇贵妃自会辨明真假。” 第31章:禧嫔状告乔惜云 当日下午,叶兰若便乘坐软轿迁居承乾宫。 当夜,祁傲便翻了这位新晋兰昭仪的牌子。 冷婕妤在永寿宫气地砸了一只茶盏,向她姐姐哭诉道:“皇上明知她不能侍寝,还翻她的牌子,去她宫里陪她……皇上对姐姐你都没这么宠爱,她叶兰若凭什么这么霸着皇上?” 郝冷玉看着这个哭哭啼啼的妹妹,很是失望,继续对身边的掌事宫女青禾吩咐道:“找个脸生的太监,将这张纸条送到禧嫔手中。再告诉她,皇上今夜歇在承乾宫,心情很不好,让她把握好这个机会。” “是。”青禾捧着这些证据,便退下了。 冷婕妤执帕拭泪问:“姐姐,你就真这么信她的话,凭一个不怎么受宠的禧嫔就想让皇上一日内三惩处乔惜云?” 郝冷玉见她如此愚蠢,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缓缓给她细细解释:“皇上白日震怒,连番惩处乔惜云,非是因为乔惜云狠心毒辣地要置叶兰若于死地,而是乔惜云一再自作聪明地愚弄皇上。有本事耍心机,却没本事蒙蔽所以有人的眼睛,把事情彻底闹到明面上来,皇上不得不杀鸡儆猴,给乔惜云一个教训。” “只是这样吗?”冷婕妤觉得不仅仅是这样,皇上是真的很在乎叶兰若。 郝冷玉见她还是犯糊涂,接过婢女紫茗递来的玉露呷一口,缓缓心情才继续道:“云舒,宫中无情爱,这一点叶兰若活得就很清楚,你和乔惜云则是都错入咱们皇上的温柔乡了。” 冷婕妤低头沉默,双手死死捏着被她揉皱的帕子。 “你初入宫时,皇上对你不温柔缠绵吗?”郝冷玉毫不避讳地问冷婕妤。 冷婕妤脸颊微红,又忽然心酸落泪:“皇上对我再好,也没有对叶兰若好。” “那是因为叶兰若比你聪明!她明白一个男人不仅喜欢懂诗书礼乐的女子,他们更想要一朵懂情致的解语花,一个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天是地,是一个被女子仰望的救世神明!”郝冷玉气得心口发胀,又喝一口玉露平息怒火。 冷婕妤望着气的脸色发红的姐姐,她不明白:“姐姐,你既然懂皇上要什么,为何你……” 郝冷玉眼神冰冷的看向她:“因为我有本事不献媚邀宠,也能坐上皇贵妃之位。如果你也有这个本事,你自也不必去学叶兰若那些招数。” 冷婕妤羞惭难堪至极,可她也心知,她没有姐姐这般的手腕魄力。 “你我是姐妹,我才会一次次耐心提点你。可你要是再如此儿女情长下去,没有叶兰若,你也早晚会成为第二个乔惜云。”郝冷玉言尽于此。 看一眼刻漏,已快亥时,她该歇息了。 冷婕妤临窗静坐,看着眼前这碗姐姐没有用完的玉露,想着姐姐说的话。 她对皇上,的确存有希冀,以为皇上对她会有点特别,会对她有一丝真心。 可如今看来,皇上哪里有什么真心? 纵然对叶兰若有几分心疼,可皇上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权威。 …… 禧嫔在得知她去年失足摔进荷花池小产的事是乔惜云害的后,立即就哭哭啼啼跑来承乾宫告御状:“皇上,你可要为嫔妾做主啊!” 祁傲正在照料起热昏迷的叶兰若,忽听见一声声哭啼声,心情不由更烦躁:“赵世忠,外头是谁在喧嚣?” 赵世忠忙进殿,站在垂地的帷幔前回道:“回皇上,是禧嫔娘娘。” “她又怎么了?”祁傲是有些不喜禧嫔的,这女人太蠢,又爱作妖。 平日争吃争穿也就算了,还时常爱打听他的行踪。 要不是为平衡后宫…… “罢了,宣她进来。”祁傲起身将手中湿帕子丢给莫言,负手走出去。 莫言跪在脚踏上,一边为娘娘擦着额头上的汗,又使眼色让银珠去外头盯着。 银珠走出去,为皇上奉茶。 祁傲接过茶呷一口,便将茶盏放在银珠捧着的托盘上。 禧嫔如弱柳扶风般被身边宫女扶着进门,一见到威严肃冷的皇上,她就是扑通跪地哭道:“皇上,乔妃害死嫔妾与皇上的孩子,皇上可要为嫔妾做主啊!” “乔妃害死你的孩子?”祁傲疑惑地打量哭哭啼啼的禧嫔一番,又冷冷看向赵世忠。 赵世忠忙跪地道:“皇上,奴婢记得您上次翻禧嫔娘娘的牌子,是半年前。这半年里……奴婢也没听太医院说禧嫔娘娘有喜过。” “不是刚没的,是去年嫔妾落入荷花池小产,推嫔妾的人就是乔妃。”禧嫔哭得是真伤心。 太医当初都说了,她怀的是个男孩,如果生下来,那就皇长子。 祁傲记得禧嫔去年落水滑胎之事,可当时……他眼神骤冷:“禧嫔,朕记得当初,是你亲口说,害你之人是戴贵人。” 禧嫔哭声一滞,而后更是大哭道:“皇上,嫔妾是被人蒙蔽挑唆,才会以为是戴贵人推的嫔妾,当初说看见戴贵人推嫔妾的人,不就是乔妃吗?” “你被人蒙蔽挑唆,一时糊涂冤枉戴贵人,却害了她一条性命!”祁傲一茶盏砸到地上,眼神更为冰寒。 叶兰若早已醒来,听着外头祁傲发怒,只觉得很可笑,也很讽刺。 戴贵人当时怎么喊冤,都没有人相信。 最终,戴贵人被打入冷宫。 没多久,戴贵人于冷宫中以死谢罪。 嫔妃自戕,连累全族,戴家自此被流放,乔家二叔接任户部左侍郎之职。 那时她到底经历的少,不知人心竟能如此险恶。 直到她被囚禁密室,夜夜听乔惜云梦魇喊着让戴贵人去找禧嫔索命,她才知道害死戴贵人的人是乔惜云。 戴贵人,从未以死谢罪,而是他杀。 只因当时乔惜云也有孕在身,她不允许禧嫔比她先生下皇子。 可到最后,乔惜云那个孩子还是没能保住,大概是被戴贵人索命了吧。 “皇上,嫔妾知道自己蠢笨,不比乔妃聪明,可嫔妾真的从无害人之心,皇上是知道的……”禧嫔不敢再大声哭泣,只跪在地上低声抽涕,委屈得很。 叶兰若给莫言一个眼色,便立即闭上眼睛。 莫言立即惊慌大喊:“娘娘,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第32章:故友 祁傲一听见莫言的喊声,他立即起身冲进内殿,来到床边握住叶兰若的手:“兰若?兰若……” “皇上,娘娘会不会……”莫言眸中含泪,欲言又止。 “传太医!传安子穆!”祁傲感受到叶兰若身上越来越烫,人都开始说胡话了。 “不要杀我……灭口,我……我不会说……说出去……翊坤宫……翊坤宫有……有……”叶兰若梦呓说出这么多,人再次陷入昏迷中。 “兰若!”祁傲抱着再没有半点反应的叶兰若,只觉得她的手冷得像死人一样。 安子穆一直在殿外煮药,听见皇上传他,他忙放下蒲扇跑进殿。 “安大人,你快给娘娘瞧瞧,娘娘方才手脚痉挛挣扎几下就不省人事了。”莫言急得直掉眼泪,银珠几个小的也是眼泪汪汪的。 安子穆跪在床边,手搭在叶兰若手腕上,眉头紧皱,片刻后说道:“皇上,需得请女医来协助,为娘娘施针散热。” “赵世忠,立即宣李清漓!”祁傲冲外头喊一声,又搓着叶兰若的手,问安子穆:“兰昭仪的伤势到底有多凶险,你与朕说句实话?” 安子穆拱手回道:“皇上,兰昭仪的伤势虽重,按说不该忽然发高热。依微臣诊断,兰昭仪应是之前着过凉,因此染上风寒,两者相遇……病情才会陡然凶险。” “风寒?”祁傲看着脸色潮红伏在他腿上的小女子,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愧疚。 她本就体弱,昨夜淋雨后,他又让她饮了酒,更是…… 安子穆的心情比皇上还复杂。 叶兰若竟然能算准皇上会宣李清漓来辅助施针,她心机到底是有多么深沉可怕? 太医院中,李清漓的医术,可比不过女医之首的胡掌医,人家的祖父可是胡太医,属于医学世家之女。 一般后宫嫔妃玉体不适,也多是请胡掌医来请脉。 他本不信叶兰若能算到如此地步,如今……她真是可怕至极。 林毅中个傻子还让他多护着她,她这么心机深沉能掐会算,还用得着他一个小小太医来护吗? “皇上?”禧嫔还跪在殿外,心里都嫉妒死了。 这个兰昭仪真是狐媚,每每都让皇上因她失控,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 不过是乔惜云身边的一条走狗,凭什么独霸盛宠? “禧嫔,你先回去,此事朕会命人查清。”祁傲不是偏听偏信之人。 禧嫔的状子他接了,当年之事他也会查清楚。 如果乔惜云真做过残害皇嗣之事,他定不会轻饶! 但在此之前,禧嫔再哭求,他也不会动这颗平衡后宫的棋子。 禧嫔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宫女如慧制止,只能委屈的应是退下。 祁傲看着膝上昏睡不醒的叶兰若,眸中神色在明灭不定。 莫言心知皇上是在犹豫,便多嘴说一句:“皇上,奴婢曾伺候过孝懿太后,深知集宠于一身,便是集祸于一身的道理。娘娘多番遭受折磨,安知不是太遭人嫉妒?” 祁傲沉默不语,只是爱怜地握着叶兰若指尖冰凉的小手,头再次疼起来。 “皇上!”安子穆扶住祁傲,忙为他把脉。 片刻后,安子穆回道:“皇上,您需得少思少虑,多休息。” “你们都下去!”祁傲头疼起来,脾气就会变得极差,人更是会陷入暴躁中。 安子穆看一眼装昏迷的叶兰若,心里叹气,她就作死吧! 莫言等人退下后,将外头的厚重帷幔也放了下来。 当再无外人在时,祁傲看着叶兰若时,再次觉得她与云安的脸重合。 他猛摇头,再看膝上之人,还是叶兰若。 “叶兰若……”祁傲痛到发抖的手,温柔地抚摸她苍白的脸颊,又宛若被蝎子蛰到一般收回。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不愿意再拿她当云安的替身? 明明,后宫之中的女人都在想方设法成为云安的替身,其中也包括叶兰若,不是吗? 叶兰若就这么平静地枕着他的腿,任由他痛苦挣扎。 人只有在极痛之下,才会更为清醒。 “云安……兰若……云……兰若!”祁傲头痛欲裂,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人也在这一刻清醒过来,在他身边的是叶兰若,不是云安。 “皇上,李医女来了!”赵世忠气喘吁吁跑回来,差点没累断气。 “进来。”祁傲抬手扶额,因一口血吐出,头疼之症得以缓解,他也起身让叶兰若趴好在床榻上。 安子穆让李清漓进去,他则是站在帷幔外。 李清漓进去后,便要见礼…… 祁傲却摆手道:“先为兰昭仪施针。” 李清漓应声是,便点燃酒灯,炙烤银针。 莫言走进去,行礼道:“皇上,娘娘她……她不想让您担心。” 祁傲知道叶兰若不想他看见她的伤势,他便走出去,在外等着。 李清漓准备好一切,便对外头的安子穆道:“我已准备好,请安太医说穴位。” 安子穆背对帷幔,说着针灸的穴位。 李清漓严肃认真施针,一丝不苟的样子,连莫言都不敢打扰。 当最后一针落下,李清漓起身走出去。 安子穆对李清漓拱手道:“有劳。” 李清漓面无表情道:“这位娘娘七痨八伤,就算今日不死,早晚有一日也会被折腾废。” 安子穆对于李清漓和叶兰若这两个女人,只说,什么人结识什么人。 “兰昭仪是一向体弱,但只要好生将养,会好的。”安子穆这话说得迟疑。 李清漓冷笑一声:“她母体受损严重,也许会一生无子,这也叫只要将养就能好?” “你说什么?”祁傲不怒自威地坐在罗汉床上,周身宛若寸寸结冰,冷得让人心底发寒。 李清漓走过去,行礼回道:“这位娘娘身上暗伤颇多,应是常年经受折磨所致。前不久,她应该还因服下极寒汤药,致其大出血。再加上这顿毒打,子嗣上只会更为艰难。” 祁傲冷冷看着李清漓,良久才沉声道:“自今日起,你入承乾宫,伺候兰昭仪左右。” 李清漓眉头微蹙,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开口道:“皇上……” “君无戏言,李医女,替朕照顾好她。”说完这句话,祁傲便起身离开了。 安子穆也随皇上身后离开,他不想再留下看叶兰若这个女人演戏。 李清漓转身又走回去,对莫言道:“去看着药,再命人去太医院多取些艾草来。” 莫言面对这位李医女的话,她莫名不敢不听。 等人都退下去,李清漓在床边坐下来,语气依然冷冰冰:“你会向我求救,倒是让我意外。” 第33章:祁傲的权衡利弊 叶兰若缓缓睁开眸子,看向这位好友,讨好一笑:“清漓,你不怪我了?” “怪你什么?”李清漓没好气看向她:“怪你为怕连累我,入宫后,直接与我形同陌路?怪你受再多委屈和折磨,也一个人忍着受着,连我送给你的伤药都不收?” “清漓,我错了。”叶兰若勾着她的小手指撒娇。 李清漓盯着她撒娇卖乖的模样,面无表情问:“平日,你就是这么勾引皇上的?” 叶兰若被她说得一叹气:“清漓,差一点,我一家人就被乔志远害死了。是姨母派人去保住的父亲他们,可父亲身体不好,我想尽快接父亲回来。” 李清漓蹙眉问:“你想如何做?” 叶兰若让她凑近点,小声道:“我知道,我如今不能真有身孕。但我也知道,有一法子,可假孕。” “假孕?”李清漓觉得她疯了,竟然要假孕争宠。 叶兰若拉住她的手腕道:“清漓,只有我有身孕,皇上才会顾念孩子,给叶家一个恩典,重查当年贪污赈灾款一案。” 李清漓摇头道:“不行!我之前为让皇上心疼你,重惩乔惜云,已经说你很难有子嗣。” “所以,我不是要马上有孕,而是一月为期,你帮我好不好?”叶兰若前世为不连累清漓,故意当着乔惜云的面与她绝交。 可没用,乔惜云最后还是害死了清漓。 连清漓的家人,乔志远都没有放过。 今生,他们这些人,可都是来向乔家父女讨债的。 李清漓面对她的苦苦哀求,严肃问:“你真不再护着你那个表姐了?” 叶兰若眼神冰冷狠厉道:“他们父女害我叶家家破人亡,我如今已知晓,又怎能再与仇人为伍?” 李清漓心疼地抱住她:“好,我帮你。” 叶兰若紧紧抱着李清漓,哭声压抑道:“我要是早点看清他们父女的真面目,娘亲就不会死了。” “不是你的错,你母亲与乔志远姐弟三十多年,不也还是没看透他的黑心肝吗?”李清漓抱着她安慰道:“人心隔肚皮,最是难测。” 叶兰若听着李清漓宽慰她的话,她真的很后悔,当年没有听清漓之言,一直坚信乔惜云位高权重后,会帮她救回父母家人。 “别哭,你的眼泪该留给皇上。”李清漓不能久留,她不能让人知道她们的关系密切。 从进入承乾宫开始,她就察觉到很多人的视线盯着她,这是一个眼线众多的囚笼。 兰若如今完全是孤军奋战,她身边无一可信任之人。 叶兰若只是隔世再见故人,情绪有些失控。 经李清漓提醒,她立马抬手擦干眼泪,嗓音沙哑道:“今日,韩肃来找过我,想让春喜来承乾宫伺候。” 李清漓安静听着。 叶兰若对她无隐瞒:“春喜与秋池一样,都是可信之人。” “你为何犹豫?”李清漓问。 叶兰若眼神幽冷道:“乔惜云在皇上面前提过春喜,皇上怀疑过……我与春喜有男女私情。” “毒妇。”李清漓平静地骂乔惜云。 叶兰若赞同点头:“你说得对,她就是个毒妇。” 李清漓恍然明白:“你想将计就计,让她继续作死?” “郝冷玉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我若是一味等着乔惜云谋害我见招拆招,郝冷玉很快就会觉得我是颗没有攻击力的棋子,皇上也不会喜欢一个时刻需要他来保护的女子。”叶兰若自被杖责后,便想了很多。 一是猜祁傲的心思,二是猜郝冷玉的用意。 “我听你的。”李清漓语气坚定,一如既往对她无比信任。 叶兰若眼角余光见莫言端药走来,对李清漓使一个眼色。 李清漓起身严肃道:“娘娘玉体受损颇重,需得缓缓调养,保重自身。” “有劳李医女了。”叶兰若虚弱地趴在床上,无精打采。 莫言端药入内,见李清漓要走,她便说道:“李医女,银珠已为您打扫好住处,要是缺什么,您说一下,奴婢命人去置办齐全。” “药材充足即可。”李清漓性情冷淡,拿着银针包就走了。 莫言看一眼李清漓离开的背影,便走过去服侍娘娘服药。 叶兰若是真有点起热,但没有表面这般严重。 伺候叶兰若服完药,莫言不解问:“娘娘,您为何要阻止禧嫔继续逼迫皇上处置乔妃?” “一日两罚,还是重罚,皇上对乔妃下手已够狠。再想让皇上重惩乔妃,需得缓缓,不可太急,恐会适得其反。”叶兰若一直在猜度祁傲的心思。 当祁傲提起戴贵人,直言怪责禧嫔,她就知道,禧嫔今夜就是大闹的六宫不安,祁傲也不会再动乔惜云。 原因,便是权衡。 乔惜云被降位,皇贵妃郝氏一家独大,这让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中祁傲,很不高兴。 所以,要让祁傲放弃乔惜云这颗棋子,一要乔惜云做个大死,二是自宫中寻找一位能与皇贵妃郝氏打擂台的人。 莫言见娘娘疲惫得阖眸沉睡,她便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 乾清宫 灯火如昼,气氛压抑。 祁傲高坐与龙椅上,俊美的脸上如覆一层冰霜,眼神更是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下方跪着赵世忠和韩肃,两个不对付的死对头,这时却不由对起眼神来。 “你们说,后宫之中,谁堪当贵妃?”祁傲不怒自威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赵世忠皱眉,心里犹犹豫豫。 韩肃却已拱手道:“如今妃位多空悬,四妃中也只有谢淑妃,萧德妃。” “谢淑妃软弱,萧德妃常年吃斋念佛,二者都不如乔妃。”祁傲不是真想这么纵容乔惜云。 而是放眼宫中妃嫔,只有乔惜云能与皇贵妃相互制衡。 赵世忠眼珠子一转道:“皇上,庄嫔倒是有点聪明。” 韩肃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立即反对道:“皇上,庄嫔虽是个合适人选,但她父亲手握重兵,一旦位份过高,怕是会助长其父气焰。” “韩掌印要是有合适人选,不如直言,何必让皇上如此苦恼?”赵世忠暗戳戳给韩肃上眼药。 亏他还因昨夜雨花阁之事,觉得他是个有点良心的人。 如今看来,这浑蛋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韩肃没理会赵世忠,而是拱手垂眸道:“乔妃虽能与皇贵妃抗衡,但到底是谋算心机欠缺,真正聪慧机敏之人……皇上当知是谁。” 第34章:被拆穿 祁傲喜怒不显,语气却异常沉冷:“兰昭仪。” 赵世忠和韩肃皆伏拜于地,没有言语。 祁傲指尖把玩着手中玉佩,语气更冷沉:“她是一个论心机谋略都能应对皇贵妃的人,可她的身份却不堪重用。” “皇上不是一直觉着当年贪污赈灾款一案有蹊跷吗?”赵世忠抓住机会办事说话:“既如此,何不旧案重查。若是叶清淮真是冤枉的,您也可还他一个清白,铲除朝中真正的蛀虫。” 祁傲冷冷看向赵世忠:“兰昭仪把所有赏赐都给你了?” 赵世忠惶恐叩头道:“皇上英明!奴婢……奴婢也是想为皇上分忧,实在不忍兰昭仪被人逼迫至此,害皇上您为她担忧。” 韩肃敛眸沉默,猜测皇上拆穿赵世忠的用意? “朕早知她心思不单纯,却没想到她一开始就在算计。”祁傲不过是诈赵世忠。 赵世忠一听就知道,他又上当了。 可这个当是皇上想让他上的,他就必须得上。 韩肃感受到皇上的目光看向他,他立即起身上前,躬身走到御案旁听从吩咐。 祁傲神色莫测道:“让你那个新认的干儿子,去承乾宫伺候。” “是。”韩肃不知皇上是何意,但春喜必须要去承乾宫,此事无可更改。 赵世忠还伏拜在地上,在想皇上为何要派春喜去伺候兰昭仪,莫不是……要试探兰昭仪是否与春喜有私情? 不会,皇上要杀一个小太监还不简单,何必煞费苦心试探? “赵世忠。”祁傲皱眉又喊一声。 赵世忠才忙应声:“奴婢在!” “拟旨两道,一道送进永寿宫,晋封冷婕妤为昭仪。一道送去永和宫,封良妃为贵妃。”祁傲下完旨意,便起身向外走去。 赵世忠遵旨起来后,与韩肃并肩跟上皇上时,小声问:“你说,皇上怎么忽然提起良妃来了?” 良妃当年可是因为冲撞皇上,被幽禁永和宫多年。 要不是因为良妃是皇上的亲表姐,皇上看在孝懿太后的面子,早就把人降位打入冷宫了。 “良妃耿直刚烈,是一把好刀。”韩肃到底为赵世忠解惑,并要求道:“多照顾点春喜。” 赵世忠有些吃惊,看着韩肃的背影咕哝一句:“还真把这小子当儿子了?” 换作平日,韩肃才不会为他解惑,只会和他作对。 …… 翌日 叶兰若睡一夜,热也退了。 可人还是无精打采的,一觉更是睡到巳时。 睁开眼,入目之人便是祁傲。 “伤势可还疼?”祁傲一如既往地温柔。 叶兰若却察觉到一丝危险,特别是在祁傲的手指抚到她脖颈上时,肃杀的冷意更是让她忍不住发抖。 “怎么发起抖来了?”祁傲温柔地关心她,干燥温暖的大手贴在她额头上。 叶兰若紧张忐忑地望着他,心里在猜测他为何心情不好? “额头也不热,就是出汗了,是虚汗吗?”祁傲问得温柔。 叶兰若却害怕地拉被子蒙住头,躲在黑暗中颤声道:“皇上,嫔妾知错了!” 不管祁傲发现了什么,先认错示弱,总不会有错。 “知错?”祁傲抬手拉着被子扯开,俯身靠近她笑问:“告诉朕,你所犯何错?” 叶兰若对上他含笑的眸子,里面暗藏愠怒,她心里不由咯噔,难道是祁傲发现她的算计了? “你不乖,你知道吗?”祁傲见她不老实认错,又想耍心机,他的大手,再次温柔地抚摸上她纤细的脖颈…… “皇上,我……我只是想救我父亲!我只对皇上撒过这一个谎,我心悦皇上是真的,我发誓!”叶兰若又怕又急,眼眶一红又是哭。 祁傲看着她这一汪眼泪,心莫名一软,可还是拉开她抓着他衣襟的手,坐直身淡漠道:“朕利用后宫妃嫔以权衡朝局,你们利用朕步步高升,不过都是利用,哭什么?” “皇上,你是要嫔妾去死,你才信我和她们不一样吗?”叶兰若说着就强撑病体起身,下床就跌跌撞撞走到梳妆台前,拿起笸里的一把金剪刀,就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心口上扎! “叶兰若,你放肆!”祁傲到底是上前夺走她手里的剪刀,却还是不慎划伤了她的手。 叶兰若举着受伤的手让祁傲看,她哭得苍白绝望:“皇上,你看,嫔妾的血是红的,它不是黑的。” “你就是个混账!”祁傲将她打横抱起,冲外头喊:“传李清漓!” 叶兰若背后的伤势虽然不重,但红肿的地方被拉扯还是很疼,疼得她浑身发抖,哭声发颤:“皇上,我的血是红的,心是热的,你不信你挖出来看看,它是会痛的……” “闭嘴!”祁傲被她气得头又开始痛,却还是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上,没有碰到她的伤处。 李清漓来得很快,见叶兰若一只手鲜血直流,她忙拎着药箱上前,取出止血散和绷带,为她包扎伤口。 “疼……”叶兰若又开始娇气。 “自作自受,不要指望朕会心疼你。”祁傲嘴上说着冷漠无情的话,眼神却警告地看向李清漓。 李清漓面无表情做好本职工作,收起药箱,起身道:“这几日不能碰水,饮食要清淡。” 莫言一一记下,手里还端着洗漱用具。 叶兰若在李清漓离开后,她哭得更厉害:“皇上,你不要我了吗?” 祁傲不知她是真害怕,还是又在做戏。 叶兰若泪眼婆娑地与他对视着,反正她也看不清他眼底的有什么情绪,自然就不会感到威慑恐惧。 祁傲见她目光坦荡,不见一丝心虚惧怕,只有执着,心里莫名一松,抬手为她拭泪道:“没有不要你。” “真的吗?”叶兰若还是眸中含泪望着他,一眨眼,一滴泪便会脆弱落下。 祁傲看得心碎,满心无奈,化作一声叹息:“君无戏言。” “皇上,你吓坏嫔妾了,你要赔!”叶兰若哭着伏在他大腿上,好不可怜。 祁傲被她这无赖撒娇气的笑一声:“你要朕赔你什么?金银珠宝,晋封位份,还是……” 第35章:禁毒 “我不要金银珠宝,金银珠宝又换不来皇上的宠爱。晋封位份,也不见得皇上就能经常来。横竖都是无用,我要就要皇上亲口答应,不翻我牌子,也要每日来看我一回。”叶兰若故意耍起孩子脾气,抓着祁傲的衣袖就擦脸上的泪水。 祁傲面对她这霸道的小脾气,他又去捏她耳朵尖:“后宫之中,还没有人敢对朕如此霸道无礼。” “皇上骗人,说好要陪嫔妾的。”叶兰若双手圈着他的腰不放,垂下的眼眸中却是庆幸。 庆幸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祁傲对她多少有一点心疼。 否则,愚弄一国之君的罪名,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这么快就被拆穿,也让她再次了解到,祁傲聪明的可怕。 “手是不想要了?”祁傲掰开她的手,果见白色绷带上又渗出血来。 “皇上,是在心疼嫔妾?”叶兰若仰头望着这位年轻俊美的帝王,他的经历,注定他不会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 而她对他的攻心之术,还差很大的火候。 面对她的天真顽劣,祁傲不过是一笑:“这些年来的谨慎隐忍,到底是未改你本性。” 叶兰若沉默不语,只是伏在他膝上,安静得令人心疼。 若非世间对女子要求太多,父母也不会因要为她计深远,请来胡嬷嬷教导她规矩礼仪,后宅伎俩。 她也不会一步步变成一个心机深沉,不算计就不能活的人。 祁傲轻抚她发丝,语气带笑:“朕就说你一句,就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只是……”叶兰若情绪低落道:“怕皇上不喜欢嫔妾的真性情,觉得臣妾不成体统。” 祁傲想说他喜欢她的真性情,又怕过于放纵她敢上房揭瓦,只能换个委婉的说辞道:“只许在朕面前不成体统。” 叶兰若惊讶起身跪在他面前,难以相信,他会许她在他面前做自己。 祁傲对上她似星辰明亮的眸子,亮得惊人,也令他龙心甚悦:“你呀!真是越来越孩子气。” 叶兰若见他龙心大悦,心里松口气,面上却是傻笑:“我高兴,很高兴!” 祁傲深邃的眼眸中染上三分笑意,可更多的却是满意。 叶兰若瞧清楚祁傲眼中的愉悦,她又故意提起禧嫔之事:“皇上,嫔妾听莫言说,昨夜禧嫔来过,说……说是乔妃娘娘害过她的孩子?” 祁傲淡淡嗯一声,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叶兰若却是皱眉继续道:“乔妃娘娘是有些任性小气,可到底入宫多年,也不曾狠毒地害嫔妃小产过,倒是她自身没了好几个孩子。就是如今这一胎,也是常年吃药好不容易怀上的。将心比心,若是嫔妾深知孕育不易,也断不好己所不欲……施于人。” “你的意思是说禧嫔听信谗言,故意诬告乔妃?”祁傲神色淡淡的看着她。 叶兰若摇头道:“嫔妾不知,只是跟随乔妃这么多年来,从未见她出手伤及过她人性命。她也答应过嫔妾,绝不会做丧尽天良之事。” 祁傲掌握的消息中,叶兰若五年里为乔惜云出谋划策的事,多为反击与争宠,害人之事,她的确一件都不曾做过。 可乔惜云手底下不仅她一把刀,她未做过的事,却不代表乔惜云未做过。 “皇上,嫔妾只是担忧皇嗣,怕乔妃娘娘再动胎气,真伤及龙胎,您会担心忧愁。”叶兰若如今要做的就是撇清关系。 她要让祁傲知道,为了他,她可以不与乔惜云计较,她可以忍受乔惜云给予她的欺凌与伤痛。 唯有如此,乔惜云出事小产,祁傲才不会怀疑是她从中做的手脚。 祁傲审视她许久,才拉着她的手笑问:“昨夜兰昭仪发热烧糊涂时,说漏嘴一些事,事关翊坤宫和乔妃,兰昭仪可还记得?” “我……”叶兰若神色变得紧张,甚至是心虚低头不敢看祁傲。 祁傲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慌乱忐忑的眼眸问:“告诉朕,昨夜你的糊言,可为真?” “嫔妾……”叶兰若紧张焦急的眼尾都在泛红,可还是强颜欢笑道:“嫔妾昨夜烧得厉害,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叶兰若,对朕撒谎,乃是欺君之罪。”祁傲一只大手扣住她后脑勺,逼她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 叶兰若再是浸淫后宫多年,早学会隐瞒自己的心思,可这一刻她还是被帝王之威震慑得身子发抖,说话磕磕绊绊:“我……嫔妾……皇上……” “不许哭。”祁傲剑眉紧蹙,不再是对她心疼的呵斥,而是一种压迫警告。 叶兰若心里害怕到极点,可她还是强撑着不说,也不敢流下一滴眼泪。 祁傲望着又犟劲儿上来的她,他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叶兰若望着祁傲逐渐变红的眼眸,她终于发现祁傲的异样,一把将人抱住,惊叫呼喊:“皇上?皇上!你别吓嫔妾,嫔妾什么都告诉你,翊坤宫主殿里有个暗门,你那次要赏嫔妾,没有在襄云堂找到嫔妾,是因为乔妃生气责打嫔妾,又怕皇上您知道,就让嫔妾从暗门离开,嫔妾这才得以钻狗洞出翊坤宫……” 祁傲头痛欲裂,却在被她抱住后,头就没那么痛了。 “嫔妾什么都告诉皇上,皇上别生气了,嫔妾再不敢对皇上有所隐瞒……”叶兰若抱着祁傲焦急哭时,也摸过祁傲的脉搏。 明明一切正常,为何祁傲的眼睛会发红?很像是中毒,又诊断不出来。 这么奇怪的毒,胡嬷嬷说过。 可那是前朝禁毒。 先皇早就下旨严禁,谁敢冒着杀头的危险,对祁傲这位一国之君下如此歹毒的禁毒? “哎呀!兰昭仪,你不知道皇上不能大喜大怒的吗?”赵世忠跑进来,就焦急地上前要扶祁傲回宫。 祁傲却是死死抓着叶兰若的手腕,埋头在她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头疼。 赵世忠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头疾之症发作没有大发雷霆,陷入狂躁。 这位兰昭仪的身上,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莫言忙领着来请脉的安子穆进来。 安子穆一见皇上虚弱地被兰昭仪抱着,他立马上前为皇上把脉。 叶兰若抱着十分依赖她的祁傲,看向安子穆问:“皇上的头痛之症,就没有根治之法吗?” 安子穆只与她对视一眼,便明白她的意思,比平日更谨慎几分的仔细为皇上诊脉。 赵世忠一旁紧张地看着安子穆,在安子穆把完左手把右手,最后还双手把脉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安太医,你到底行不行?你要是不行,咱家这就去请太医院令!” 安子穆没回应赵世忠,而是在又过许久后,才起身拱手道:“皇上,微臣想看看您的眼睛。” 第36章:皇贵妃的试探 叶兰若见祁傲已经疼得神志不清,她忙让莫言拿湿帕子给她净手,她直接上手掰开祁傲的眼睛。 赵世忠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这位兰昭仪是真不怕死。 安子穆凑近看了看祁傲两只眼睛,犹豫着开口:“微臣还想看看……皇上的舌苔。” “安子穆,你大胆!你放肆!”赵世忠这边刚要拿拂尘柄戳安子穆的头…… 叶兰若又一个作死举动,一把捏住祁傲两腮,迫使他张开嘴,她还用哄孩子的方式哄祁傲:“皇上,乖,把舌头吐出来。” 这下不仅是赵世忠震惊的瞪大眼睛,连莫言也惊得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祁傲还是很乖的,真张开嘴,吐出半截舌头。 安子穆看过舌苔,神情凝重地与叶兰若对视一眼,便拱手后退跪地道:“皇上近日肝火过旺,睡眠不足,才会在大喜大怒后引发头疼之症。微臣医术浅薄,只能为皇上舒肝降火,配一贴安神散。至于头疼之症……怕是要有华佗开颅的本事,方能根治。” “安子穆,你知道华佗是怎么死的吗?”赵世忠被气得差点吼出来。 “赵公公,还是传太医院令来给皇上瞧瞧吧。”叶兰若心知安子穆已瞧出些什么,但安子穆不想掺和其中。 “是,奴婢这就命人去请太医院令汪大人。”赵世忠恭敬对叶兰若行一礼,临走前又瞪安子穆一眼。 莫言担心皇上出事,还是递给银珠一个眼色,让她去请皇贵妃来。 皇上纵然龙体不适,也不能在承乾宫养病。 叶兰若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没有心凉,只是在想她要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抵达京城? …… 皇贵妃郝氏来得很快,只比太医院令汪立正晚一步。 叶兰若依然保持着抱紧祁傲的姿势,这让她伤处很疼,可她却不能这时将人推开。 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她只要把握好,祁傲对她就不止只有一点可控的动情了。 陪着郝冷玉一起来承乾宫的还有冷婕妤,她一见叶兰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抱着皇上不撒手,妒意上头的她脱口就是一句:“兰昭仪,外臣在场,你……你怎能如此衣衫不整,还抱着皇上……” 叶兰若抬眸望向皇贵妃郝氏,脸色极为苍白,声音更是虚弱:“皇贵妃娘娘,嫔妾……” “娘娘!”莫言跑过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叶兰若,却见她已满头冷汗。 郝冷玉制止冷婕妤再胡闹,上前仔细看一眼祁傲的情况,心疼地对叶兰若道:“辛苦兰昭仪了。” “嫔妾不辛苦,只是皇上……”叶兰若是真快撑不住了。 可祁傲人还是不清醒,她又不甘心她坚持这么久,不让祁傲好好瞧瞧她的真心。 汪立正的确有些本事,几针下去,祁傲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 “皇上!皇上你看看嫔妾,你看看嫔妾……”叶兰若的眼泪说来就来,一点恰到好处落在祁傲眉心间。 祁傲感受到额头上一凉,人也恢复几分清醒,入目的便是叶兰若泪眼婆娑担忧的模样,他下意识抬手为她拭泪:“别哭,哥哥不疼。” 郝冷玉一听见祁傲这话,捏紧冷婕妤手臂的手指,力道一松,心却是又沉下去。 皇上没有针对叶兰若上心,这让她放心。 可皇上这么多年还忘不掉云安,又让她实难安心。 冷婕妤眸中浮现一丝冷笑,毫不掩饰地看向叶兰若。她以为她是特别的,实则,却只是云安郡主的替身。 皇上心里的人,永远只会是得不到的云安郡主。 而不是一个随时能宠幸的——兰昭仪。 叶兰若不在乎祁傲心疼的是谁,因为胡嬷嬷说过,男人是多情的,有时候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乎的到底是谁。 不必去争夺男人的真心,只要他足够心疼你,你便能自他手中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利益。 特别是,这个人是皇上,得他三分心疼,你便可得到无上权利。 “兰若!”祁傲被赵世忠扶起来之时,叶兰若就支撑不住地倒进他怀里,熟悉的淡淡香气再次钻入他鼻腔中,令他更为清醒。 安子穆到底还是不能辜负好友托付,只能暗咬牙,违心拱手道:“兰昭仪本就伤势颇重,昨夜又高热惊厥,方才因担心皇上苦苦支撑半日,此时需得尽快换药,好生歇息。” 郝冷玉斜睨向安子穆,叶兰若这么快就在太医院收买了一个人? 祁傲一听叶兰若一直抱着他未撒过手,他又心疼又生气:“满宫上下多少人,谁不能照顾朕,偏你逞强?” “皇上,嫔妾……知错。”叶兰若先认错,后哽咽:“可一见皇上疼成那样,嫔妾、嫔妾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得……” “别说话了,先让李清漓帮你换药。”祁傲后悔一大早来兴师问罪。 先害她受伤,又累得她这般模样。 “皇上,还先回宫养病,嫔妾这里……有人照顾,无碍的。”叶兰若自己疼得满头冷汗,脸色苍白,却还在担忧祁傲的身体。 如此温柔体贴,全心全意为一人,纵然是祁傲这般的铁石心肠,也会融化几分。 “朕是有政务要处理,你且好好养伤,病中勿多思。”祁傲的意思很明白。 不许她插手乔妃之事,不管她们再怎么姐妹情深,这事她都不能管。 叶兰若明白祁傲的意思,正中她下怀。 接下来,翊坤宫就算是死人,也不会与她有半点干系。 “臣妾恭送皇上!”郝冷玉面带得体笑容,端庄持重。 祁傲的手轻拍她手一下,便被赵世忠搀着离开了。 李清漓来得很快,遇上皇上见一礼,便拎着药箱走进来。 与安子穆擦肩而过时,二人谁也瞧不上谁,跟冤家似的。 郝冷玉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走到外头的罗汉床上坐下。 帘子后,除了李清漓,还有莫言等人。 叶兰若换下身上汗湿的衣物,露出后腰上红肿的伤势。 一夜过去,红肿消了不少,但杖责的痕迹依然触目惊心。 李清漓手法轻柔地为叶兰若换药,她手上的伤更重。 莫言拿着药膏,为叶兰若涂在后腰上,指下肌肤发烫,可见娘娘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冷婕妤有些坐不住,她今日可算是见识到叶兰若勾引皇上的手段了! 上次在襄云堂,她不过只是哭两滴眼泪,博皇上同情。 今日,却是在勾皇上的心。 郝冷玉瞪她一眼,她才安分坐好。 李清漓提着药箱走出来,向皇贵妃郝氏见一礼,便退了下去。 “皇贵妃娘娘,我家娘娘换好药了。”莫言命人打起帘子,请皇贵妃郝氏入内。 郝冷玉起身,手搭在冷婕妤手上,姐妹二人一起走进去。 叶兰若又是趴在床上的姿势,见皇贵妃郝氏进来,便要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郝冷玉落座在垫着软垫的太师椅上,笑容温柔道:“皇上头疼之症多年,你是第二个能在皇上犯病时,近身而不被伤害之人。” 第37章:翊坤宫密室暴露 “嫔妾对娘娘心悦诚服!所求之愿更是简单,娘娘不必疑心嫔妾,嫔妾也没有那个本事与娘娘争日月之辉。”叶兰若坦荡直言,眼神清澈无一丝野心。 郝冷玉见她如此快人快语,便告诉她:“广西布政使乃本宫舅父,本宫已飞鸽传书舅父,请他和南宁知府打声招呼,放你家人出劳营,安置在府城做点小买卖,兰昭仪可满意?” 叶兰若闻言忙起身下床,由莫言搀扶着跪地谢恩:“娘娘的大恩大德,嫔妾没齿难忘!自今后,嫔妾愿为娘娘马首是瞻,鞠躬尽瘁!” “兰昭仪的聪慧,本宫也甚是喜欢。”郝冷玉亲手扶起叶兰若,眸中的满意神色与祁傲几乎一模一样。 这二位皆是重权利,重掌控之人。 叶兰若在这样两个聪明之间左右逢源,犹如悬崖之上走绳索,一不小心,便会死无全尸。 可她别无选择! 无权无势的她,如今靠的只有祁傲的宠爱,皇贵妃郝氏的施舍。 “好好养病,这段日子,冷昭仪自会伺候好皇上,你就少操点心吧。”郝冷玉笑语温柔,如同自家姐妹闲话家常。 可叶兰若知道这是给她警告,她得乖巧接着:“是,嫔妾多谢娘娘体恤,定会安心养病。” “嗯,本宫就知你最乖巧听话,让人省心。”郝冷玉满意地留下一个玉镯子做赏赐,便离开了。 莫言一把扶住身形摇晃的娘娘,躲避着娘娘投来的审视目光。 “莫言,我想睡会儿。”叶兰若没有去责问莫言,更没有动怒。 这让莫言心里更为忐忑,忙伺候她再次趴在床上。 当天青色的软烟罗帐子放下,叶兰若才捏紧拳头,眼底迸发出愤怒不甘。 可转瞬间,她又闭上眼睛,压下这会扰乱她思绪的怒火。 她要再耐心点,不能操之过急。 且看皇贵妃郝氏与乔惜云鹬蚌相争,她只要躲在皇上背后看戏就好。 …… 郝冷玉离开承乾宫,便又去了一趟乾清宫,关心一番皇上,才回宫歇着。 而在叶兰若因安神香助眠,再次熟睡时,翊坤宫却是闹出一场好戏。 可这些事叶兰若全然不知,一觉睡到下午申时。 醒来后,莫言伺候她洗漱。。 当一口鸡丝粥入口,叶兰若就知道是谁的厨艺了。 果然,帷幔外两道人影齐声行礼:“奴婢秋池/奴婢春喜,拜见昭仪娘娘!” 叶兰若听着熟悉的声音,她心下吃惊忐忑,可面上却是淡淡:“免礼。” 二人谢恩起身,静立在帷幔外。 “皇上派你们来的?”叶兰若慢慢吃着粥,神情淡淡,语气疏离。 秋池回道:“奴婢是奉皇上之命前来照料娘娘的膳食,皇上觉得娘娘太清瘦,需得养胖些才好。” 春喜傻呆呆地憨直道:“奴婢是干爹派来的,说娘娘这里是风水宝地,奴婢跟着娘娘能平步青云。” 叶兰若呛咳一声,颇有些哭笑不得:“韩掌印,真是会替你这个儿子操心。” “是,干爹很疼奴婢,奴婢也很孝顺干爹。”春喜开始又一波坑爹操作。 叶兰若抬眸看向莫言,莫言倒是神情淡然,但银珠却没有掩饰好情绪。 怕是不用多久,皇贵妃郝氏就会好好收拾韩肃一顿。 如此甚好! 唯有皇贵妃郝氏将人逼入绝境,韩肃才会亲自找上她,与她谈联盟之事。 上赶着不是买卖,她懂,春喜这个小机灵鬼也懂。 “莫言,今日翊坤宫可还安静?”叶兰若吃完粥,簌了口,想想听点好消息。 莫言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春喜抢先道:“禧嫔娘娘一大早就去翊坤宫砸门大闹,说乔妃一年前将她推进荷花池,害她小产,她让乔妃出来和她对质,闹得可凶了!皇贵妃娘娘去了,都没能把人劝走。” “最后,还是皇上出面,勒令禧嫔娘娘回宫静思。” “可就在皇上要赶禧嫔娘娘回宫时,翊坤宫主殿忽然走水,皇上命人进去救火,却发现翊坤宫里不仅有道暗门,更是还有间很大的密室!” 春喜手上比划着,绘声绘色,如同身临其境地夸大说道:“娘娘您不知道,那里面墙上挂着好几条手臂粗的铁链子,一看就是关押人的地方。偏乔妃说不是,这些铁链是镇邪祟的,保她腹中皇嗣平安的,皇上压根儿就没信这些,直接让人封死密室和暗门,罚乔妃一年例银,降位为嫔。” 叶兰若听春喜提起那手臂粗的铁链,便又想起前世她所遭受的折磨,她乔家父女害死的至亲骨肉! 她垂眸强压眸底的滔天恨意,故作吃惊道:“皇上,怎会在这时重惩乔……乔嫔?” 春喜继续道:“因为当时冷昭仪也在,她说密室像囚禁人的,不像是镇压邪祟。禧嫔娘娘更是语出惊人,怀疑乔嫔娘娘用密室私藏男人,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 秋池一把拉住她的手,示意他闭嘴。 春喜乖乖闭嘴,不到三息,他又忍不住道:“娘娘,太后娘娘要回宫了。” 秋池暗自叹气,这傻小子没救了。 “太后娘娘在行宫养病已有三年,如今病愈回宫,是大喜事。”叶兰若笑得温柔和软,心里在想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莫言如今伺候得越发小心谨慎,也越发看不透这位温软柔弱的兰昭仪。 …… 翊坤宫 乔惜云又被降位,更是被罚禁足三月,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初入宫时,她被刁难陷害,所受的欺负,她可都有一一还回去。 可如今,惩罚她的是皇上,她只能谢主隆恩吞下这颗苦果! “娘娘放宽心,尚书大人,定然会想到法子帮您恢复位份。”白薇小心翼翼地伺候,唯恐乔惜云又发疯拿东西砸人。 “你说得好听!”乔惜云一巴掌扇在白薇脸上,狠狠捏着她的下巴冷笑道:“可你想出的主意,却没有一个能用的。你说你,你怎么就这么废物?同为奴婢,竟连叶兰若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白薇被甩倒在地,她的脸颊被乔惜云的护甲划破,一滴一滴的血落在地上。 叶兰若是大家闺秀,心机见闻,又岂是她一个普通民女能比的? 乔惜云,分明就是故意拿她撒气。 “废物!你们都是废物!”乔惜云孕中本就心绪躁动,如今被禁足,脾气更是暴躁得随时发疯。 白薇这些日子挨打最多,挨骂也最多。 乔惜云抓不到叶兰若折磨,自然只能把气都撒在白薇身上。 白薇不怕挨打,怕的却是乔惜云又拿她母亲弟弟的性命,威胁她去做一些要命的事。 “白薇,你过来。”乔惜云发一通脾气,怒火消下去几分,对白薇有了个好脸色。 白薇战战兢兢走过去,小心翼翼问:“娘娘,有何吩咐?” 乔惜云拉住她的手,轻拍一拍,笑容温柔却也阴冷道:“禧嫔小产之事,是你出的主意。戴贵人之死,也是你动的手脚。如今事情暴露……” 第38章:白玉原石 “娘娘饶命!”白薇吓得面无人色跪地磕头:“奴婢家中还有寡母幼弟……” “正是因为你母亲弟弟一直受乔家恩惠,你才更应该感恩戴德,帮我躲过这一劫。”乔惜云死死抓紧白薇的手腕,眼神阴鸷毒辣:“当年,叶兰若不就是这么为本宫办事的吗?你可比她忠心,又怎可推辞为本宫效力的机会!” 白薇脸色煞白,拼命摇头:“娘娘,不要……奴婢求您,奴婢一定会想到一个好主意,帮您度过这个难关,求您千万不要推奴婢去死!” 乔惜云对于她的眼泪没有半点同情,只有愤恨:“想办法?你要是真有叶兰若那个脑子,本宫会一步步被叶兰若算计到如此地步吗?” 白薇绞尽脑汁地想办法,终于,她抓住乔惜云的衣袖道:“娘娘,太后娘娘快回宫了。您只要装病拖上几日,等太后一回来,您去投靠太后,不就可以……” “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当年与太后夺权斗得你死我活,你当本宫不知道吗?”乔惜云怒扇白薇一个耳光。 这件事,还是她私下问叶兰若,叶兰若给她解释说: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皇上与太后非亲生母子,自然不会一条心,只会因权势针锋相对,不死不休。 果真没多久,皇上与太后就发生极大的夺权争斗,连叶清淮都为躲避这场硝烟,命儿女不得外出。 连叶君竹当年都被迫在家装病,没有去参加科考。 如今,这个贱婢竟然撺掇她去投靠太后,这不是存心让她和皇上作对吗? “娘娘,太后既然能回来,就代表她手中还是握着极大的权利。”白薇继续劝说:“如今,兰昭仪得皇上宠爱,她又投靠了皇贵妃,您孤军奋战,如何能赢?” 乔惜云何尝不知,有叶兰若一日,她就不能再重获盛宠。 “娘娘,您如今不能再想重获盛宠的事,而是要向兰昭仪学习,断情绝爱,抓住权势才是真。”白薇这次还是真心为乔惜云出谋划策的。 毕竟,她母亲和弟弟还在乔家人手中。 她没有叶兰若那样的本事魄力,也没有叶兰若那样的人脉,她无法靠自身救出母亲和弟弟。 乔惜云轻柔地抚摸着腹部,神情黯然悲伤,良久才抬头看向白薇:“你帮我做一件事。” 白薇一见乔惜云这种眼神,就忙跪地劝道:“娘娘,您不能再去对付她,前头……她给您挖了多少坑?说不定禧嫔大闹翊坤宫的事,也是她从中挑唆的。” “本宫知道她很厉害,可这件事只要办成,她就必死无疑!”乔惜云还是不甘心拱手让出皇上。 她要叶兰若死,要叶家九族尽灭! 她就不信,人都死绝了,她还会不能将叶兰若的气运全夺过来! 白薇不知道乔惜云要做什么,她只是心里十分害怕。 乔惜云压低声音道:“送一封信去乔家,什么都不必写,只将此物放入信封中。” 白薇接过这块白玉原石,她一直见娘娘贴身藏着,荷包从不许任何人碰。 “小心点,不要任何人发现。”乔惜云之前不是没想过走这一步。 自打她想让叶兰若侍寝帮她固宠开始,她就有十足的把握让叶兰若从高处掉落谷底。 甚至是借欺君的罪名,一举将叶家连根拔除。 可父亲非说姑母手中的半片钥匙他还没找到,他不甘心守着万贯家财,却如何都打不开父母留下的那个传世宝箱。 可姑母死了,叶兰若身上没有钥匙,叶家人身上也没有找到那半片钥匙。 五年的时间,够长了,她再不想等下去! 她要叶兰若——死! …… 乾清宫 韩肃来报:“皇上,翊坤宫掌事宫女白薇,命翊坤宫小太监小安子送一封信出宫,奴婢已将人扣押,这是信件。” 赵世忠忙走过去接过信件,恭恭敬敬奉给皇上。 祁傲拿过信件,触摸下,里面不是信,而是一个不轻的东西,像是石头。 信封拆开,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白玉原石掉落在御案上。 祁傲拿起这块白玉原石,光溜溜的,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枚普通的白玉原石。 “这是什么意思?”赵世忠是问韩肃。 韩肃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东西,要送往何处?”祁傲将石头丢在御案上,问韩肃。 “送去乔家,说是乔嫔娘娘送给自家弟弟的东西。”韩肃如实道。 祁傲不信:“一块普通的白玉原石,煞有介事地送回乔家赠弟弟,乔惜云这么闲吗?” 韩肃也觉得这事很是蹊跷,于是乎……便小心翼翼道:“皇上,乔嫔与兰昭仪一起长大,定然十分了解彼此。这哑谜……兰昭仪许是能猜到。” 祁傲不悦道:“朕说过,她养伤期间,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许惊扰她。” 赵世忠与韩肃对视一眼,都明白皇上这是要保全兰昭仪。 跟随皇上这么多年,他们是第二次见皇上如此煞费苦心保全一个人。 这位兰昭仪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已堪比云安郡主。 祁傲看着云南送过来的奏折,是云南王病逝,云南王妃请求世子承继云南王之位的请封奏折。 赵世忠见皇上神色阴郁,忙笑说道:“皇上,兰昭仪怕您累着,命人送来一盅参汤,奴婢见您忙,便一直让人把参汤放红泥小火炉上温着,您当下可要喝?” 祁傲听赵世忠提起叶兰若,便随口问了句:“今日,她都用下多少膳食?” 赵世忠回禀道:“兰昭仪早起没用膳,您离开后她这一觉便睡到申时,起身洗漱用过一碗鸡丝粥,喝了半盏蜜羹。听银珠说,兰昭仪下半晌没再疼得冒冷汗,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倒是睡得比较安稳。” “吩咐人把吃食做精致些。养病,也不能让她继续轻减下去。”祁傲一想到叶兰若一身伤,便对乔惜云越发不满。 好歹是亲表姊妹,叶兰若对她照顾多年,乔惜云却半点不念一起长大的情意,利用完她就想卸磨杀驴。 偏叶兰若似还有什么顾虑,一直为乔惜云说情。 再看桌上这枚白玉原石,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韩肃,找个翊坤宫的太监,让他将此物送去乔府。”祁傲倒要看看,这东西能引出什么大风大浪来。 “是。”韩肃应一声,抬手接住皇上丢过来的石头,转身出门去。 祁傲看着桌上的奏折,拿起朱笔,又放下,起身走出御案,冷声吩咐:“赵世忠,云南王妃请封世子承继王位之事,准。” “是。”赵世忠知道皇上不想亲自批阅这本奏折,只能他拿起朱笔代为写下“准奏”二字。 等韩肃回来盖下玉玺,这本请封奏折才算生效。 第39章:硕鼠 祁傲离开乾清宫,不知不觉间,便走到承乾宫。 想着叶兰若此时应是醒着,便迈步走了进去。 “拜见皇上!”康达海带着两个徒弟忙跪迎。 祁傲没有理会康达海,心情不佳的他,很想见一见叶兰若,听她撒撒娇。 康达海见皇上龙心不悦,身边也没个人跟着,自然不敢再凑上去找死。 守在门口的雪茶和蔻丹一见到皇上,也忙行礼:“奴婢拜见皇上!” 祁傲迈步走进去,忽闻见一丝花香,是梨花的香气。 银珠正把修剪好的梨花插入青玉瓶中,便听见皇上来了。 她忙收拾好桌上的残枝和剪刀,抱着残枝走出去,向皇上见礼后退下。 “皇上忙完政事了?”叶兰若依然趴在枕头上,纤细嫩白的指间拈一朵雪白的梨花,更衬得她肤白胜雪,眉目如画,似梨白冰清。 “嗯,忙完了。”祁傲没有说实话,但他今日的确没心情继续处理政务。 莫言无声见礼退下。 祁傲拂袖坐在床边,拿走她指间的梨花,把玩着问她:“为何要在宫中插梨花?” 平日里,他常见妃嫔宫里多插桃花、玉兰、海棠。 寓意好,不似梨花色白,与离谐音。 “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叶兰若轻吟道:“嫔妾,喜欢梨花的品格。” 祁傲不由好奇:“梨花的品格?” 叶兰若淡笑道:“嗯,内敛不张扬,坚守本真,不随波逐流。” 祁傲把玩着这朵素白梨花,盯着她看许久,才抬手将这朵淡雅素洁的梨花簪在她鬓边,温柔道:“放心,朕会护着你,定不会让你这朵素洁的梨花,陷入泥沼。” “皇上……”叶兰若的脸颊在他掌心蹭了蹭,乖巧又撩人。 祁傲对上她柔情似水的眸子,烦躁的心情,被温情取代:“朕的溪竹,美如画。” 叶兰若没去问他为何不高兴。 因为她知道,今日云南请封的折子,到了。 这还要感谢乔惜云,前世,乔惜云经常在寝殿里发火。 就在这一日,乔惜云前去乾清宫送参汤,想借机会见见祁傲,恰巧遇上祁傲龙心不悦,触了好大一个霉头。 事后,乔惜命白薇去打听,才知是因为云南王病故,老王妃上奏请封世子继承云南王之位。 而这位云南王世子,便是云安郡主的夫婿。 情敌死老子的王位,祁傲能高兴才怪。 “太后即将回宫,她脾气不好,你应对她时小心点,能忍则忍,事后朕会补偿你。将来……”祁傲这话没说完,叶兰若却明白他未尽之言的意思。 将来,他彻底铲除王家在朝野上下的势力,会为她出太后欺辱的恶气。 这虽饼大,却不香。 可善解人意的叶兰若,还是乖巧点头:“嗯,嫔妾多谢皇上提醒。日后拜见太后,定会尽力不惹眼,也会处处小心,不让太后抓住嫔妾的小辫子责罚嫔妾,让皇上您担心。” “朕会护着你,不会让她重罚你。”祁傲这个承诺,倒是真实几分。 不会重罚,也就是一定免不了被罚。 叶兰若心中冷笑,人却挪过去乖巧伏在祁傲膝上,笑语温软道:“我知道皇上会护着我。毕竟,我是皇上的心肝儿,不是吗?” 祁傲阴郁的心情彻底一扫而空,摸着她乌黑如瀑的青丝,忍俊不禁道:“你说得对,你是朕的心肝宝贝,离开你,朕便无半点欢愉。” 叶兰若见他已更动心几分,便拉着他的手笑说:“皇上的心肝儿给皇上唱诗歌,皇上听吗?” “什么诗歌?”祁傲听后宫嫔妃唱过不少词牌,或柔情百转,或空灵高雅。 叶兰若只学过音律,却从不善歌舞,因为她父母从未想过送她入宫。 她生来是大家闺秀,嫁人也是当家主母,胡嬷嬷教的也只是闺房之乐。 所以,她一开口就是:“硕鼠,无食我黍……” 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的祁傲,竟闻她一曲,大为震惊。 叶兰若虽不会唱曲,但她善音律,声如黄莺,清唱一曲《魏风·硕鼠》,也不能说难听。 只是一个后宫妃嫔,对着一位君王唱《硕鼠》,太怪异。 伺候在外的莫言一脸若有所思,别人家娘娘能歌善舞,自家娘娘…… 皇贵妃,真的可放心。 兰昭仪只是心机深沉,有点手段,但才艺上……后宫嫔妃大概都能压她一头。 祁傲哭笑不得的听完她这一曲《硕鼠》,还颇为给面子的拊掌夸赞:“爱妃一曲高歌,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也!” “皇上,你这夸赞是真心的吗?”叶兰若皱着眉,眼神里满是怀疑。 “君无戏言!兰昭仪,怎可质疑朕的品味?”祁傲又去捏她耳朵尖,每次他一捏,她不仅耳朵尖红,脸颊和脖颈都会染上红霞,害羞的模样十分可爱。 “我没质疑皇上,就是怕第一次唱歌谣,没唱好。”叶兰若抬手去捂自己耳朵,羞涩的眼尾都红了。 “朕都笑了,如何会不好?”祁傲握住她抓着他手的小手,何尝不明白她是在哄他开心? 心细如她,怕是一早就察觉他心情不愉,却一句没多问,只是用这种诙谐的做法逗他一笑,何等用心良苦? “皇上,天色已不早,嫔妾便不继续霸着皇上了。”叶兰若眼神中满是依依不舍,可还是鼻头一红,垂眸掩藏泪光赶人。 祁傲瞧着她无意识撅起的嘴,指尖点她嘴角一下:“醋坛子,嘴上说得大度,心眼儿却小得如同针尖。” 叶兰若从他膝上挪开,继续抱着她的枕头,趴着闷声闷气道:“反正皇上早晚要走,嫔妾留不住,也不想皇上难做。” “所以呢?”祁傲揶揄地却撩她鬓边垂下的一绺青丝,拈玩在手中。 叶兰若埋头在枕头里闷闷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祁傲闻言一怔,而后又捏她红头的耳朵尖笑道:“朕已明了溪竹之心,定不辜负。” 叶兰若没有再动,今日她绝不敢留下祁傲。 皇贵妃郝氏已经警告她,她家人如今的好日子,她郝冷玉能给,也能收回。 更何况,郝冷玉狠毒起来,比乔惜云有过之而无不及。 祁傲见她生闷气,耍脾气不理人,他起身为她盖好被子,便无奈一笑走了。 赵世忠在外头等候,听着皇上一声又一声愉悦的笑声,他这根墙头草更是摇摆不定了。 兰昭仪,颇有手段。 叶清淮要是能洗清冤屈回来,凭叶家三代在朝中积累下来的人脉,也不可小觑。 不过当年叶家有难,叶清淮为何没有任何挣扎,就认罪伏法了呢? 这件事疑点太多,难怪皇上会想旧案重查。 走出承乾宫,祁傲忽然转头看向赵世忠问:“你说,谁是这宫中的硕鼠?” 赵世忠被问得一愣,而后便是谄媚笑道:“奴婢不知道谁是硕鼠,但天下是皇上的,后宫粮仓自然也全是皇上您的。” 祁傲龙心大悦地笑向前走。 天下后宫都是他的,谁想夺他的权,谁就是该死的硕鼠! 第40章:太后回宫 五日的风平浪静,终于迎来太后回宫。 祁傲作为孝子贤君,自然要亲自迎接太后回宫。 后宫妃嫔也全部到齐,等着向太后请安。 叶兰若这个伤患和乔惜云这个犯错禁足的,自然也在其中。 太后走出凤銮,身边多了一位温柔娴静的美人儿。 “臣妾/嫔妾恭迎太后回宫,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叶兰若第一眼就瞧出太后身边的美人儿,与雨花阁的云安郡主长得七分相似,眼角也有一颗嫣红的泪痣。 乔惜云自然也看清女子容颜,心下竟是有点期待,期待叶兰若失宠那一日! 以及,今夜她送给叶兰若的惊喜! 太后的目光落在最前头的皇贵妃郝氏身上,语气淡淡问:“听闻,皇贵妃有喜了?” 郝冷玉恭恭敬敬回道:“回太后,皇上洪福齐天,为后宫带来福泽,臣妾与乔嫔妹妹都已有两个余月的身孕。” “乔嫔?”太后的目光,在人群中锁定在乔惜云身上,不由一笑:“原来是乔贵妃,怎么几年不见,不升反降了?” 乔惜云面对太后的冷嘲热讽,她只能忍着,谁让王贵妃一死,皇上就封她为贵妃了呢? 太后记恨她,也正常。 “谁是兰昭仪?”太后虽离宫多年,却依旧耳聪目明。 叶兰跪地伏拜道:“嫔妾向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娘娘福寿康宁,长乐未央!” “嘴倒是挺甜。”太后面上笑容一收,突然冷声训斥:“难怪会将皇上魅惑得不顾规矩礼法,短短不到一个月,便晋升你为昭仪,赐居承乾宫!” “嫔妾从未魅惑君上,还请太后明察!”叶兰若早有准备,心知太后归来,第一个就会拿她与祁傲较量。 而她这条池鱼,却必须要接受被殃及的命运。 但被殃及的池鱼,也不会真乖乖被人拍死在砧板上,总要挣扎反抗一下,争取活下去。 “没有狐媚君上,你一个低贱的罪奴,又如何一步登天成为的昭仪娘娘?”太后摆明要拿叶兰若开刀,杀鸡儆猴。 “嫔妾没有狐媚皇上,嫔妾真的……”叶兰若才不继续陪这对虚情假意的母子发癫。 弄不好,流年不利的她又要受罚。 新伤添旧伤,遭罪的还是她,她才不干。 乔惜云就在叶兰若前头,叶兰若忽然晕倒,她不动声色地拔出簪子就给了叶兰若一下。 她才不信叶兰若会这么轻易被吓晕,定然又是装可怜博皇上同情! “啊!”惨叫的是冷昭仪,她不过是在叶兰若晕倒砸到她时,她下意识扶一下,没想到就被乔惜云暗算了。 祁傲本就因叶兰若晕倒的事心头怒起,又见冷昭仪被刺伤,他狭长的眸子一眯,冷声斥道:“太后刚回宫,你们便在她老人家面前明争暗斗,成何体统!” 冷婕妤托着鲜血直流的手哭道:“皇上,是乔嫔拿簪子扎伤的嫔妾,嫔妾不是有意在太后面前失仪的。” 乔惜云忙借着广袖将簪子塞到叶兰若手中,委屈地喊冤道:“皇上,不是嫔妾伤的冷昭仪,是兰昭仪刺伤的冷婕妤栽赃嫔妾,她根本没有晕倒!” “是吗?”太后存心要拿祁傲的新宠开刀,自然就顺着乔惜云的话说:“既然没有晕,那就把她扎醒。哀家倒要瞧瞧,谁敢在哀家面前装神弄鬼,糊弄哀家!” 祁傲见太后身边的大总管曲丑拿着一根七寸长的银针走过去,他终于彻底冷下脸来吩咐道:“莫言,送兰昭仪回宫。” 莫言忙应是,走过去将昏迷不醒的叶兰若背起来,向着承乾宫方向小跑去。 太后见祁傲如此袒护这位兰昭仪,面上不悦:“皇帝,你就是这样纵容后宫的?” “母后言重了。”祁傲态度恭敬,说出的话却是寸步不让:“兰昭仪身上有伤,胆子又小,自是畏惧母后威仪,被吓晕也正常。” “无规矩不成方圆,皇帝会不会过于宠爱这小小罪奴了?也不怕折了她的寿。”太后嘴上不依不饶,心里却很满意。 既然祁傲如此喜欢这位兰昭仪,她就让祁傲再尝尝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儿。 “她能愉悦朕,身份又不高,当宠物养不正合适吗?”祁傲说得随意,也颇为无情。 冷昭仪之前还羡慕叶兰若的宠,如今听见皇上这无情之言,才明白姐姐的话都是对的。 皇上无情,宫中上下的女人,要么家世显赫可用于平衡朝堂,要么就只是皇上心血来潮的宠物。 乔惜云心里却是十分得意,原来叶兰若在皇上眼中,只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宠物? 真是可笑! 亏她还因这样一个货色的宠,气得寝食不安,真是高看叶兰若了。 不过,她还是要叶兰若死! 叶兰若一日不死,她便心难安! “哀家也累了。既然皇上想养宠物,那就养着吧!”太后刚回宫,也不宜当下与皇上撕破脸皮。 来日方长,她早晚会让这位兰昭仪血溅深宫。 到时,她要好好瞧瞧祁傲会不会为这只宠物痛哭流涕。 “儿皇恭送母后!”祁傲恭送走太后,便负手看向人群中跪着的乔惜云:“赵世忠,去把凶器拿过来。” 赵世忠应一声,忙走过去,捡起地上染血的金簪,走回去双手捧着让皇上看。 祁傲瞥一眼这染血的金簪,语气中难辨息怒道:“交给韩肃,彻查清楚,这究竟是谁的金簪。” “是。”赵世忠应声退后,直起腰板高喊一声:“皇上起驾!” 众嫔妃再次齐声恭送走祁傲:“臣妾/嫔妾恭送皇上!” 乔惜云脸色煞白的跌坐在地上,忽感身下一热,她惊恐地忙喊道:“白薇!” 白薇忙跑过来,与其余两名宫女扶起自家娘娘。 冷昭仪起身后,看见乔惜云裙子上的血,忙走跑她姐姐身边,唯恐乔惜云没了孩子会赖到她头上。 郝冷玉看着乔惜云被抬走,她对这傻妹妹道:“近日,离翊坤宫远些。” “嗯。”冷昭仪这些日子虽然不是独宠,但皇上的确来她宫里次数最多。 不过,皇上对她兴致缺缺的事,她没好意思和姐姐说。 倒是前日,皇上晋了许贵人为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