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倒计时:敬请长命百岁》 第1章 第1章 2013年七月夏日,热意裹挟,心烦气躁。 牧师念完结婚誓词,不由得擦拭着冷汗,定定注视面前一对气氛诡异的新人,女生明媚张扬,男生算个活人。 “我愿意。”她掷地有声。 牧师不敢松懈,对着算个男的敬业念出属于他的誓词,眼巴巴等着他说话。 他静默,认真考虑牧师誓词的询问。 他盯着她,笑问:“你认真的?” “你说呢。”少女歪头轻笑。 “我愿意。”嗯,那就这样吧。 牧师提着一口气,进行戴戒指环节结束,已成定局,整个人放松,尾声上扬祝福他们,下台想跑,就被凶神恶煞的保镖请去“吃酒”。 婚礼仓促小型,几位风尘仆仆从国内过来的好朋友,砸个重金,将这方小天地打造精致温馨,生怕委屈她。 又将事办到密不透风,除他们外,没人知道cindy集团柯董千金柯允蕴,在这天,与时苑地产集团时泰文流落在外的儿子时灿,低调闪婚。 热闹散却,余下二人。 柯允蕴换套休闲服,盘起长发往外走,见在客厅的时灿还穿那身不是很合身的西服,撑在沙发闭目。 他在她拿起钥匙那一刻,掀起眼帘,轻声:“去哪?” 柯允蕴想了想,言简意赅:“医院。” 他跟出院子,柯允蕴刚上车,副驾门随之响起,柯允蕴瞥了眼瘦骨嶙峋的他,没说什么,直奔医院。 半年前,柯允蕴寒假陪丁秀静出国参加国际农业创新研讨会,维斯酒店突然发生失火事故。 烟雾涌入,将柯允蕴呛醒,她打开房门,眼前浓烟滚滚,马不停蹄抓起浴室毛巾打湿,从安全楼梯跑下三楼,逆着人流冲进中庭慌张喊着,找着,仔细辨认身边出去的人。 柯允蕴被丁秀静拉住,将毛巾胡乱塞给丁秀静,二话不说拽着她往外跑,倏地,背后一沉,回头,瘦弱女孩扑向她们,挡掉极大部分爆炸涌出的灼热,来不及细想,一把拽起女孩的手,拼命逃离火海。 火势在后瞬间覆盖,当时,致11人死亡,5人重伤,6人轻伤。 那个女孩烧伤面积80%以上,术后频繁出现吐血,爆血管,截肢,感染致多脏器快速衰竭,丁秀静全身烧伤50%以上,首次术后,多次陷入休克与创面感染。 柯允蕴极力保持冷静,联系父亲,调动当地人脉,安排转院手术。 柯忠诚带着丁启亮和蔡宁一同跑进医院时,她身上痛感渐渐恢复,倒地一瞬,耳边仍听见他们急切的声音。 柯允蕴被她们护住大部分身体,只有后背和肩膀外侧烧伤,术后醒来,蔡宁面露不忍:“那孩子吊着一口气在等你。” 柯允蕴脸色苍白坐在轮椅里,由蔡宁推过去。 女孩躺在床上,浑身被绷带裹着,少数露出肌肤都是缝合口,那张坑坑洼洼的脸,看不出原本容貌,像个被烧坏的木乃伊。 她说,她叫时菡,是时泰文的女儿。 时菡神志不清,眼珠子滚动,使劲看着她,张嘴无声,哪哪都疼的厉害,柯允蕴滚动轮椅靠近她,附耳听着。 她熬着痛苦,不顾喉咙涌出的腥甜,记得什么说什么,没什么逻辑,零零碎碎。 柯允蕴在她那声‘可以吗?’抬起头,时菡满眼祈求看着她,眼泪大颗大颗没入枕头。 “你知道我们是谁,是吗?”柯允蕴面对她的心情很复杂,不能否认她救她们,也不能忽略存在疑点。 时菡睁大眼睛,挣扎想起来,却没一丝力气,急声解释:“我,我只在新闻上见过丁女士,我不知道你们会在这个酒店,我,是,是收到我哥发给我的信息,过来才知道我被骗了,真的是凑巧,我没有筹划什...”咳咳....压不住那股暖流,还想再说什么,却直吐血,张张嘴:“我不图什么...” 蔡宁见状,迅速喊人。 “我信你,先别说话。”柯允蕴扯纸巾想替她擦掉鲜艳的血,手抖个不停。 “没,我没有算计你们,我爸妈不是坏人,我们不是坏孩子,我没有骗你。”时菡瞳孔逐渐放大,嘴里反反复复:“不要,不要告诉他,他,会,会疯,不,如果他知道,你跟他说,就说,我们等他,让他好好活着,活够再找我们,他提前来的话,我们会很生气的。” “算了,算了,对不起,你们一定会平平安安,当我没说过。”时菡大口大口喘气,哭着笑,停一瞬:“你能叫叫我的名字吗?” “时菡。” 她艰辛点点头,晃神:“对不起呀,给你们添麻烦了。”好似,很久没有人叫过她了。 “时菡,我是柯允蕴,谢谢你护着我们,你说的事,我尽力。”柯允蕴没法在个将死之人面前,再质疑她。 “谢谢你,下辈子我一定谢谢你。”时菡猛咳一阵,不断溢出血,疼的地方太多,分不清哪里疼,意识模糊:“我好想回家,我好痛,哥哥。” 蔡宁眼疾手快捂住柯允蕴的眼睛,纵使作为护士的她,见惯生命消逝,也忍不住转头。 她最后,抽搐咽气的死状实在太惨。 柯允蕴双手颤抖,轻轻虚扶到蔡宁的手背,哑声:“她…她...” “死了。” 那个素昧平生不知经历多少的女孩,终成一捧灰,安静呆在小小盒子里。 丁启亮和蔡宁职业特殊,他刚接触案件,没办法向上面请长假,晚上就要回国,蔡宁调动年假,留在这里照顾一二,安抚好家里的几位老人。 柯允蕴做完植皮手术恢复一些,见丁秀静情况略有好转,她们请护工帮柯忠诚,立即办理无人认领特殊情况的申请,带时菡骨灰回国。 闻斐火急火燎一早就等在机场,接到她们,当即送蔡宁回家,叮嘱她好好休息,再销假回岗。 “别哭,开车不安全。”柯允蕴抱着长途跋涉带回来的骨灰盒,温声安慰:“我们都没事呢。” 闻斐胡乱抽纸擦掉眼泪,强颜欢笑:“嗯,你说得对,大家都好好的。”那你得多痛啊,多害怕啊。 柯允蕴选个不错的墓地,将时菡下葬,立了块无名碑,只刻死亡日期。 闻斐摸了摸墓碑:“谢谢你,请你安息。” 柯允蕴回家安抚好爷爷、外公外婆,隐瞒部分惊险的部分,报喜少报忧,哄着他们稳下来,才开始想时菡说的话,整理零碎似是线索之类的东西,托闻以宁的关系低调找人。 柯允蕴惦记丁秀静状况,待近半个月,匆匆出国,闻以宁的人整整找三四个月毫无消息,水花都不曾溅起,这片土地上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时家那点破事早被他挖个底朝天,追溯到曾经的时间线,找当年送他走的人,用了不少时间,最终,大量围堵那座城市以及隔壁城市,作为重要目标点,搜寻。 边盯着时家人,边依着同学提供的话,一一排除可能,小破地方,连个监控都没有,被他们蹲到一拨可疑的团伙的踪迹,跟大半个月,在六月底,锁定大概位置,传消息给远在千里的柯允蕴。 柯允蕴决定亲自跑一趟,刚下机坐上闻以宁的车,直接去目的地,途中,这山连山,山山重叠,让她的心不禁沉下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们靠着后备箱的物资与闻以宁带来的追踪电子设备,暂时驻扎山脚下,隔几座山头才有几户人家。 二十多个人潜伏,他们布下顶尖的电子设备寻人,一人发现还有另几拨人在山里,立即戒备,小心应对,第五天,怀疑是他,却被反追踪,那人避开所有人,又躲六天。 深夜,在一番打斗声响起时,一群人以极快速度冲上去,中好几次埋伏,拖了时间,等见到人立即加入,趁乱将那个被打趴在地上的人捞出去,谁知,那人使坏差点跑了。 他们直接将他绑了,躲开那些人带回驻扎点,柯允蕴下车,打着手电筒走到他面前,凭着她查到的资料合成的照片,辨认他的模样,只一眼,几乎断定就是他,一家人的眉眼相似。 他高大的身躯只剩一副骨架子,半两肉,半长头发沾粘在额头,脸、胳膊、腿都有着深浅不一的新旧伤痕交加重叠,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眸,冷冷瞪着她。 她神使鬼差:“时灿?” 时灿充耳不闻,扭头到另一边。 “跟我过来,我们谈谈。”柯允蕴轻声,他们心神领会,将人带上车,动作麻利落锁。 闻以宁坐在石头块斜睨一眼他们,搅动锅里的方便面,想想,又丢了块面进去。 过会,柯允蕴推开车门,香味直飘入车内。 闻以宁守在门边,他抬抬下巴示意,把面锅递过去:“吃完,带你走。” 时灿盯着他片刻,一言不发接过锅,也不在意烫不烫,拿起筷子埋头挑起面吃,咳咳几声,压住反胃,将要吐出的面咽下去,三两筷子把一锅面解决掉,面前多了瓶拧开的水,他哑声:“谢谢。” 将人带回去后安排入院治疗,让人24小时‘照顾’他,一次,他逃跑才发现里外围成铁桶一般,到康复都没再见过柯允蕴。 闻以宁作出一副‘很好说话的’的架势与他商量户籍证件的问题,时灿亦不客气,要求补□□件,他的证件在时家,所有手续都由他们办理,他不清楚这群人的目的,当然不能把麻烦带回时家。 闻以宁非常周全的连同护照一起处理,证件刚下来还没几分钟,就把人打包丢出国。 仅一人带路陪同,下机就换衣服做造型,请到婚礼现场,让他再次见到消失已久的她。 一句谎言,她竟陪他荒唐无稽。 新婚第一晚,见面第二次,寥寥数语。 ...... 医院。 柯允蕴早前和主治医生取得这个时间段的探望同意,她带着时灿去病房见丁秀静。 丁秀静刚完成四次手术,没办法去婚礼现场,事实上连起身都无法自理,时刻疼痛倒是变得耐受许多。 柯允蕴推门,扬起笑:“妈妈,这是时灿。” 时灿看着病床躺着的人,微垂眼帘掩饰愕然,从善如流:“妈妈。”迅速在‘阿姨’与‘妈妈’之间选择当下符合情景的称呼。 丁秀静直白:“嗯,你过来让我看看。” 时灿顺从走到这位重度烧伤的长辈面前,礼貌弯腰俯身,平静接受目光的洗礼。 丁秀静注视良久,话却对柯允蕴说:“去拿包里的婚表,给他戴上。” 柯允蕴嗯了声,从包里拿出将婚表盒打开,轻轻扣时灿清瘦的手腕,调节腕带:“很合适。” 丁秀静基本动不了,眼珠子望向他们:“新婚快乐,都要开心点。” 柯允蕴牵起时灿的手,甜甜笑着:“谢谢妈。” “谢谢妈妈。”时灿扬唇淡笑,感受到手腕的冰凉与一丝温热,没推开。 “我累了,你爸一会来陪床,你们都回去吧,注意安全。”丁秀静看不穿他的心思,倒不像能提出这种条件的人,可事实如此。 车快到公寓时,时灿盯着手腕的婚表出神,柯允蕴拐弯停车,瞥了眼,心平气和:“把手表收好,它比结婚证有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时灿对这种能被人拿走的身外物并没有太大兴趣:“这样啊?我以为你们家谱比这块表更有用。” “嗯,爷爷已经把你加入家谱了哦。”柯允蕴不否认这个传闻,柯姓氏看重族谱,家谱,凡在谱上的人,有能力的人都会庇护一二,算比较团结,除犯法。 “那么,作为我的先生至少要履行应有的义务,这才公平。”柯允蕴没给他反应时间,笑了笑拍板。 时灿闻言,低低笑了好一会,开门下车:“我当你是哪来的活菩萨,普度众生来了。” 柯允蕴跟在他后面,等进电梯,不痛不痒回了句:“功德不够,当不起。” “一个陌生人带群人进大山把你绑了,告诉你,能帮你,你怎么想?”时灿挑眉,按下电梯。 他随口胡诌那几个条件,故意为难她,拖延时间,她答不答应都无所谓,他找机会逃出这片地而已。 他沉思间,听见她说:可以! 他不仅顺利离开那片大山,还甩掉源源不断的臭虫,他们将他照顾的紧紧的,连上厕所都有人陪同,似有似无透露她的身份。 出院后,闻以宁将大批人撤掉。 柯允蕴按下门锁密码,轻笑:“我会想,大概是遇到好人了。” 时灿一顿,低头俯视她:“那你是好人吗?” 很显然,她的确有资本能够庇护他,不知她想要什么,又有什么能让她做到这种程度? “我不像好人吗?”柯允蕴侧身进去换鞋,身后响起关门声。 她给过他离开的机会,以他的身手,想走很简单,很符合好人的作为,不是吗? 隐隐弥漫在他们之间的那丝丝尴尬,因他几句话被挑的荡然无存。 “说吧,你想要什么?”时灿坐到沙发里,看着她,慢悠悠又补了句:“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毫无价值,你要图个什么,还真没什么东西能给你的,时家不在我手里,嗯,我呢,今天还活着,明天就说不定了。” 柯允蕴:“......” 时灿被她逼得抵住沙发,随即,手被她握住,他猛然抽回,不禁讥讽:“我这副样子,你下得了手?” 虽然伤好的七七八八,他有照镜子,知道自己什么样子。 牧师古怪的眼神还印在他脑海里。 今天她一身红色礼服,踩着高跟鞋站他身边,略施粉黛,百花沦为背景,而他,瘦弱的身躯撑不起西装,脱相的脸,青筋凸起的手,活脱一个骨架子搭了件衣服,搭配精致的造型如同小丑。 时灿见那张卸妆后的纯净标致的小脸,逐渐在眼前放大,下意识往后退,嗯,退不了了。 柯允蕴置若罔闻,毫不客气将他从头到尾扫视个遍,面部骨相,身形。 干脆利落寸头的他,露出前额,高挺鼻梁,浓密的眉,丹凤眼带一丝不悦,嗯,跳过,适度厚薄的唇,轮廓出奇流畅,将他养起来,该是张绝色浓颜的脸。 她盯着他的眼睛,片刻,轻笑:“在我眼里,你很有价值。” 时灿气笑:“这么饥不择食?” “我很挑食,以后你就知道了。”柯允蕴到他身侧坐下,话锋一转:“你怀疑他们的死不是意外?” 时灿神色瞬间冷了,疏离看着她。 “抱歉,我调查过,我猜,有蹊跷。”柯允蕴毫无诚意的道歉,歪头注视他:“你知道谁想要你的命吗?毕竟...我不想年纪轻轻就......丧偶。” 疑点太多,不得不防,受人之托,不得不帮。 时灿没什么情绪,给出评价:“入戏真快。” “你不认吗?”柯允蕴坦然反问,她也不喜欢多管闲事。 时灿勉强地叹气:“行吧。” 就这样结了个婚,真儿戏。 时灿散漫靠着,回想:“高考结束,一直有人找我的事,我一路跑一路躲,误打误撞进了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拨又一拨。”被抓了逃跑,就近入了山。 “时泰仁到处找你,你不联系他?”柯允蕴记得时泰仁顶着天大舆论的压力,护下两个孩子,感情应该不错,怎么会让他们沦落到这种地步? 时灿往沙发另一侧挪半寸,晃了晃手机,意有所指:“那也要我来得及。” “需要我帮你拿联系方式吗?”柯允蕴意会,他今晚才拿到手机。 时灿偏头轻咳了声:“不用,我记得号码。” “这些年,你知道你妹妹在哪吗?”柯允蕴状似无意闲聊,倾身至茶几,倒杯水给他。 时灿接下,沿着杯身摩挲:“德国,我们一直邮件来往。” 柯允蕴瞥了他一眼,不像撒谎,时菡是被他一条短信骗过来的,又分别遭遇麻烦,都没有第一时间联系时泰仁。 他们两个有点意思。 柯允蕴自然而然顺着他的话:“我送你回时家吧?以后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闹大就不好笑了。” 时灿把杯子放到桌面上:“谁说我开玩笑了?” 柯允蕴:“你的意思是?” “我嫁给你了。”时灿漫不经心阐述事实,无辜凝视她:“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啊。” 柯允蕴:“......”这话从他嘴里冒出来,还真是不意外啊,所以,真话就到此为止了是吗? “好吧,先说好哦,我不想丧偶。”柯允蕴不管他想做什么,在她心里,只要保住他一条命,就是尽情尽义。 时灿一脸无语,敷衍:“我尽量。” “说点正事,你想出名当靶子,我可以帮你。” “条件。” “我看你长得挺好。” “不卖。” “你不是已经卖了?” “行吧,来吧,你受得了我这种样子就行。”时灿一副随便你吧的表情,让柯允蕴看乐了。 柯允蕴想拍拍他的肩,抬起的手还是缓缓放下,也不尴尬:“我没那么丧心病狂,不早了,我们早点睡?” “那...谢谢体谅,晚安。”时灿睁开眼看着她,点了个头,若有所思盯着她的背影。 听说,柯家近期发生不少事让她分身乏术,这还能管他,还真是个......泥菩萨啊。 新婚夜啊,各自分房。 他将外套挂到角落的衣架上,边进浴室,边解手表,直到清凉的水温,淋到身上才有活着的真实感。 时灿擦干头发,拉开衣帽间的门,一排男生衣物配饰,他略过,拿套睡衣拆吊牌换上,还算合适,转身去浴室把手表拿回来。 他趴在软软的大床上,偏头看着那块复古样式的婚表,表带与表胆有个隐现的柯字,扯过被子盖着,躺了会,倦意袭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清早,柯允蕴被一阵香味勾醒,心想,哪家做中餐呢?她简单洗漱后去客厅,意外地见时灿戴着围裙在厨房煎蛋,笑了笑。 他转身见她看自己,给菜翻了翻:“拿碗,吃早餐。” 柯允蕴住这么久,都不知道钟点工把东西放哪里,一阵翻柜。 “左边第二格。”时灿无奈提醒。 柯允蕴听他指挥找到碗筷,洗了下,拿到饭桌上,他端着几个小菜过来,随后又一锅小米粥摆上。 时灿拿起碗勺粥,往旁边的保温盒抬抬下巴:“妈应该要忌口,我煮了个瘦肉鸡蛋粥配青菜,爸那份和我们吃的一样,待会你带过去吧。” 柯允蕴禁不住调侃:“进入角色很快嘛。” “嗯,履行义务。”时灿斜睨她,把粥放她面前:“买东西的钱,在你房间拿的。” “好。”柯允蕴低头喝粥,软烂香甜,她夹起一块蛋,面不改色含着,嗯,吐出来不礼貌,吃下去反胃,正想着,他俯身将垃圾桶放她脚边,冷声:“吐出来。” 柯允蕴弯腰吐掉,倒杯水簌口,缓了片刻,指着番茄炒蛋:“这个,我不吃甜的。”想到什么,又补了句:“粥很好吃。” 他很敏锐,居然几秒钟就能发现她不对劲。 柯允蕴端起粥慢慢吃完,回房间换衣服,拿一沓钱和一张卡放桌上给他:“我们等妈妈近期手术完再回国,你可以去附近逛逛,有什么想要直接买,我联系过朋友,到时送你进他的影视公司签约。” 时灿几乎扫光所有食物,在她那句话落下时,最后一口粥入腹,收拾碗筷:“好。” “你手机给我。”柯允蕴直白的目光随着他转。 “茶几那边。”时灿头也不回,径直打开水龙头洗碗。 “密码。” “130707” “结婚日期?”柯允蕴输入密码,顺利划开屏幕,拨通自己的号码,保存,把手机放回原位:“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去医院,会晚点回来。” 时灿等水蓄满水池,应了声:“好。” “时灿,这段时间把肉养起来,太瘦了哦。”柯允蕴提着保温盒出门,看了眼他的背影。 时灿拿碗过水的手一顿,嗯了声,还是嫌丑是吧。 ——医院。 医生刚检查完出去,柯忠诚把床调起来些,倒杯水喂丁秀静,听见动静回头:“今天这么早?” “嗯,醒的早呢。”柯允蕴将两个保温盒放到桌子上,拿出碗勺出来:“他做的,试试。” 医院吃食一般,雇个阿姨做了带过来,今天阿姨没来,估计是他让人回去了。 柯忠诚看了两份不一样:“这是我的?” “嗯,妈妈吃这个。”柯允蕴将床位的板子打起,放到丁秀静面前,吹凉些。 柯忠诚面露笑意:“不错,他人呢?” “他也是刚出院没多久,身上的伤都没好全呢,让他歇着吧。”柯允蕴毫无隐瞒,索性端碗喂给丁秀静:“回去把他弄进范尚影视。” 丁秀静缓慢吃着:“这样暴露会不会很危险?” 第3章 第 3 章 “我们找点人跟着。”柯允蕴抽纸巾轻轻擦拭她的嘴角。 丁秀静没再追问,眼神落定在碗里:“这是特意给我做的?” “是呀,他特地给妈妈做的,我特地拿过来,亲手喂给你的。” “你呀,邀功第一名。” “嗯哼,该我的功不能少呀。” 柯忠诚听着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心底被填满,他这一生能娶到丁秀静生了柯允蕴已是胜利,是用多少成就都无法置换的幸福。 婚后,他们彼此在各自领域攻破提升,直到孩子出生,互相放慢脚步,没有缺席孩子童年的每个重要阶段,不管出差还是上班,电话信息没断过,柯允蕴小小年纪便有属于自己的圈子,和闻家那两孩子一起挖掘兴趣,很闹,却很开心。 两边大家长隔三差五,抽时间聚在一起带他们去玩。 有好几年,柯允蕴看剧爱上写便利贴,他们回家像批奏折一般,逐一回复她的情感。 从未因为距离,时间消减爱意。 这次短暂分离,差点失去他们。 没人知道接到电话的他,有多害怕。 丁秀静术后面目全非,剃光头发,拆出的纱布底下是不断发脓感染的伤口,植皮愈合的皮肤增生一道道疤痕,又痒又痛苦,再煎熬,她都没有喊出声,在别人眼里恐怖,可他庆幸,她还活着。 柯忠诚寸步不离,实在要洗澡才被她赶回去,他担心她心理出现问题,无法接受痛苦与事故变化离开他。 可她咬着牙,轻拍他颤抖的手安抚:“你别害怕,活着,就有一线生机,这个道理我懂。你还不了解我?我怎么会做傻事?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命,我珍惜着呢,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允蕴还小,路还那么长,那孩子的死成她心里一根刺,困住的人不是我,是她。” “我呢,你想过我吗?女儿都比我重要是吗?” “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吃这种干醋。” “多大年纪,你也不能丢下我,我们还没有一起白头啊。” “好,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你要好好照顾我,直到我好起来,听见没有?要敢提离婚,让我哥收拾你,下半辈子在牢里过吧你。”丁秀静见他那副苦笑的样子,故作凶神恶煞吓唬他。 柯忠诚沉浸在自己情绪里,抬头,轻声:“我很自私,如果你想不开,我跟你走,没有离婚,只有双亡。” “柯忠诚,我们都好好的。”丁秀静看着他那张被岁月优待的脸,没有大肚子,没有秃头,身材没有走样,依然对她小心翼翼,背她偷偷哭好几次,又在她面前装乐观笑嘻嘻说没事的人。 他能说出这种话,大概率也能做出不顾后果的事。 柯忠诚站在外面偷偷哭,被找柯允蕴看见,还是有几分难为情。 柯允蕴猜测是丁秀静和他说了什么,这些年,没见他哭过。 柯忠诚咳了几声,缓了许久,记忆犹新:“我刚认识你妈妈的时候,她穿着水鞋蹲在地里,做她的课业,培育遇到问题呢,她能想一天一夜不睡觉,特别执着,攻克难题成了她的乐趣,好像什么事都不算事,有你之后,新手爸妈缺点经验,请人教,她学的比我快比我好,但你还是落到我手里,我希望她能继续自己的事业,所以,我把你带到公司,她常常来争带你教你,就这样,你顺利长大,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她也取得很好的成就,只是现在又遇见新难题。” “今天,我发现她一直没变,还是当年那个喜欢攻克难题的小女孩。” “她比我们还要坚强,勇敢,通透,你好好学她啊,不要因为自己受伤轻就觉得内疚,不能用别人的命运责怪自己,这次,我们一起攻克这个难题。” “我努力向妈妈看齐。”柯允蕴伸手替柯忠诚整理衣服,看着他,眼底不自觉涌出水雾,还是笑着:“爸爸,吓到你了吧?” 柯忠诚慈爱看着她:“真的吓到了。” “不怕不怕,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以现在医疗手段一定会恢复正常生活的,我们都要向妈妈学习呀,爸爸不要哭。”柯允蕴轻拍柯忠诚的手,丁秀静了解他,唤她来看看。 被众人称为商界风云人物的柯忠诚,其实是家里最脆弱的那个。 当时到医院后,那种胆颤心惊仍然充斥她整个胸腔,透不过气,许是感应,即便异国电话,她都能感受到柯忠诚那种不可言喻的慌张,有些事长大后才明白,伟岸的父亲不是无所不能的,在生命面前,柯忠诚敬畏也会惧怕。 “嗯,允蕴。我们原计划是等你毕业后历练几年,再让你进公司,现在情况有变,这边医疗模式更利于你妈妈身体恢复,我们选择暂时留在这里。”柯忠诚与她商议,并不勉强:“你回去后,要不要提前进公司适应?” 柯允蕴沉思半响,有些犹豫:“其他的股东叔伯他们怎么说呢?” “他们说,只要你愿意进公司,江阳叔叔会负责协助你,其他的叔伯也会指点你,慢慢接手,不着急。”柯忠诚联系过他们,他们都没有意见:“不用紧张,只是学习。” 柯允蕴微微点头,没有推辞:“好,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柯忠诚安抚她:“嗯,我让他们安排,不用有太大压力,你还有我们呢。” “爸爸。” “嗯?” “不要再哭了。” “风吹的眼睛干。” 柯允蕴开玩笑逗他:“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南西北风,敢吹到我伟大的爸爸眼睛里啦。” 她真的心疼他,第一次见他哭成这样。 “不许跟你妈妈说。” “是妈妈让我出来看看你哭的怎么样了。” “......”他也是个要脸的好吗? “爸爸,我们都很爱你呀,爸爸,不要哭,我们要笑着过啊,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家人都要整整齐齐的。”柯允蕴要快快长大,成为护得住他们的人啊。 柯忠诚擦掉眼泪,露出几分无奈:“好,爸爸知道,以后给爸爸留点面子。” ——机场。 相处这段时间,柯允蕴发现时灿是个存在感很强的人,他以履行‘丈夫义务’的名义,扮演好好先生和他们一同照顾丁秀静,真令人产生像事实存在的错觉。 她本就坦然,没图他什么,自然不怕他百般引导试探,一来二去过招,彼此熟稔不少。 还挺好玩。 柯允蕴背着小包,边走边打电话,扫视四周找人,偶尔等等,跟在她身后面无表情推行李的时灿。 两人高挑的个子,戴着帽子,口罩,相隔一段距离,前后穿梭在机场里,不像是一起的,却频频引人瞩目。 闻斐眼尖,冲向柯允蕴抬手想抱住,又硬生生转成挽住她手臂:“你们怎么那么久才到呀。” 范经伦站在车边看着她身后的男人,朝他们点头打招呼,把行李提上后备箱:“还不是你来早了。” “你管我啊?”闻斐见她做得笔直,不禁问:“你没有骗我吧?真好了?” 时灿将视线转向窗外,默默听着。 “没呢。”柯允蕴侧头看着她,撩开她的发丝,皱眉:“嗯?怎么瘦了,黑眼圈那么重,你做什么去了?” “啊,真的吗?很严重吗?我遮了呀,不管用吗?”闻斐惊叫,手忙脚乱拿出化妆镜补妆,仔细叠加,嘴里还不忘念叨:“别想转移话题,今晚我去你家睡,给我看看。” “就你聪明。” “那当然啦。”闻斐收好镜子又赖上去,她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即便分开也就几天,上次参加婚礼回来,已经有两个月了,超久的好不好。 范经伦等绿灯,单手搭在方向盘,偏头:“你增了几斤?” “18斤。”时灿太阳穴神经跳了跳,要感谢后座的某人每天睡醒见他第一句,‘你今天重一点了吗?’‘今天比昨天好看一点了哦。’‘好假,敢不敢说句真话?’‘我带你去把疤痕去掉,去了好看。’ 导致他现在听到体重,就下意识脱口。 柯允蕴没错过他的反应,笑了:“签了不亏。” “是不亏。”范经伦探身放起歌,哼着调调过绿灯。 闻斐真没留意,这会好奇趴到范经伦的椅背上,打量时灿:“这不是包的严严实实吗?” “看身形。”范经伦眼睛注视前方,反手顶着她的额头往后推:“坐好。” 闻斐瞪了他一眼,揉揉额头,想起什么,即刻转移注意力:“对了,以宁,嘉微,范霖,一逸他们在你家,今晚嘉微主厨,我们先回去,让他去接外公外婆过来吃饭,大家聚一聚。” “好呀,谢谢你们。”柯允蕴亲昵靠到闻斐肩上。 “客气。”闻斐心定了定,尽量放低点让她靠的舒服点。 ...... 傍晚时分,柯老爷子绕着门口的花园转了不知多少圈后,坐到摇椅上,轻叹:“以宁,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被勒令打下手的闻以宁:“爷爷,这才过去五分钟,你实在坐不住,来帮我雕花。” “一逸啊,你拍的那个电影上映了吗?”柯惠杰佯装耳聋,背着双手去后花园找范一逸。 闻以宁皱眉:“嘉微,这胡萝卜一定要雕吗?” “雕,谁让你闲的和爷爷瞎说。”陈嘉微窝在厨房里做甜点,弯腰撒上糖,打火枪烤焦表面。 闻以宁:“一个退休的企业家还听不了几句实话了?” 第4章 第 4 章 “你都会说退休了,爷爷年纪多大了?哪儿受得了刺激?”陈嘉微将甜点放进托盘,转身拿起牛奶准备烤个饼干。 十六分钟后。 范经伦停到门前将东西搬下来,没进去,朝他们几个打个招呼:“我去接外公外婆。” 闻斐带路进去,往里边喊:“爷爷,我们回来啦。” 柯惠杰这会耳聪目明,抛下还在安利新剧的范一逸,健步如飞出前院:“允蕴。” “爷爷,慢点慢点,怎么还跟小孩似得。”柯允蕴连忙扶着他。 柯惠杰上下给她检查了遍,不满:“我本来就年轻。” “好好,年轻着呢。”柯允蕴顺着这位即将七十岁的老人,看着里面陆续围过来的几个人:“好久不见呀?嘉微,有没有做我最喜欢吃的牛肉汤呀。” 嘉微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做啦,放了你最爱吃的土豆,软软糯糯的。” 柯允蕴扬起笑意:“太好了。” “姐,爷爷抓我们问了一天。”范霖与在镜头前时不同,穿着随意,踩着拖鞋,咬着苹果:“你们再不回来,耳朵都要被念破了。” “胡说。”柯惠杰毫无道理的反驳。 时灿拿着行李箱杆,安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柯允蕴转身,拉他到他们中间,推到柯惠杰面前:“爷爷,这是时灿。” “爷爷。”时灿随即将口罩摘下,礼貌笑笑。 柯惠杰沉默看着他,大家都不敢吱声,观察柯老爷子的神色,柯允蕴挡住柯惠杰的视线,语气调皮:“爷爷,好看吗?” 柯惠杰瞪直眼:“没你好看。” 柯允蕴顺势哄道:“当然啦,我遗传你的基因,能不好看嘛?” “进来吧,个个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柯惠杰板起脸,扭头进去。 柯允蕴朝闻斐甩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快步上前挽住柯惠杰的手,撒娇:“爷爷,你走这么快,我都跟不上你了。” “跟不上,我看你腿脚挺好,赶的挺及时,你回回都给她圆,这次你又要说什么?”柯惠杰心知肚明,也没推开她:“我的孙女结婚,连个体面的婚礼都没有,还好意思带回来。” 闻斐面色古怪:“爷爷,你是不是忘什么了?” “我记性好着呢,我能忘记什么。”柯惠杰神色不耐,根本不承认:“我就多看一眼,还能吃了他不成?护得跟什么似得,谁才是亲生的?” 闻斐了然,逗趣:“吃醋啦爷爷?” “我吃什么醋,我能吃什么醋,我有那吃醋的条件吗?”柯惠杰冷哼一声。 闻斐低声提醒:“爷爷,他上的是您的家谱。” “那又怎么样?”柯惠杰话音刚落,反应过来,缓缓转头看着闻斐,迟疑:“我们...” “我们娶的,我们家允蕴娶的人家!”闻斐压低声音,一本正经乱扯:“爷爷,要真轮婚礼这件事,算起来,是我们没给人呢,彩礼还没呢,头一回见面,你给人什么,脸色。” “这要是角色调换,你这是恶爷爷的行径,不可取啊。”闻斐见他神色,借机上纲上线,装模装样叹气:“允蕴肯定很难过。” “我就看一眼,不至于那么严重吧?”柯惠杰咳了声掩饰尴尬,眼神飘忽,低头试探:“我刚刚真像一个恶爷爷?” “有点,你再凶一点就更像了。”闻斐闻斐连忙收回视线,那群人还在外面勾肩搭背等着她呢:“哎哎,你去哪呀爷爷。” “备彩礼。”柯惠杰火急火燎走了,哪能给自己孙女落了面子。 “o了。”闻斐比划个唇形,慢悠悠出去,指着他们一群人:“就会看戏!没良心。” 闻以宁摸摸鼻尖:“我今天说错话了,嘉微不让我去。” 陈嘉微从厨房出来搂着她:“爷爷呢,就吃你这套呀,我们说的话都不管用,没人管得了他。” 时灿不经意瞥了眼牵着自己的她,默不作声,她朝闻斐笑:“还是你有办法。” “嗯,当然要谢,怎么谢。”闻斐抬高下巴,抱着双臂,快感谢我吧。 柯允蕴沉吟,割爱:“那套‘续写’送你。” 闻斐讶异:“真的。” “嗯,什么时候骗过你?”那是柯允蕴大二设计的第一套饰品,‘续写’挂在time名下作为展示品,不出售,两套在总部展柜,一套在她手上,以前闻斐见过,特别喜欢。 闻斐满脸高兴,殷勤拿起柯允蕴的包包,指着两个男生:“快,别站着,快行李拿回明阁。” “我来。”范一逸拉了个行李箱,跟在闻斐身后往明阁走,闻以宁慢悠悠接了另一个,丢一句:“跟上。” 南名庄园建于半山腰,总面积15万平方,主宅占地8万平方,左右两处南阁、明阁的小别墅分别占地3万平方,前后院占地1万平方,南阁居是柯忠诚一家居住的地方,明阁苑则是柯允蕴的婚房,既有彼此的空间,亦能在一起生活。 柯允蕴成婚,当然入住明阁苑。 他们刚放好行李,自觉过去帮嘉微的忙,闻斐取到柯允蕴咬着不放的‘续写’首饰,爱不释手,捧着跟他们炫耀去。 柯允蕴带时灿上二楼,推开一个房门:“你的房间,我在你对面,隔壁书房给你,这里还有三间客房都在那边客厅,四楼是健身区,舞蹈室,音乐室,有兴趣可以上去玩玩,三楼是我的作业区,东西,嗯,比较乱,但不用整理。” “好。” “你看看还缺什么再跟我说。” “嗯。” “很累?” “有点。” “睡会吧,我晚点来叫你。” “外公外婆没到,我睡觉显得没礼貌。”时灿笑笑。 柯允蕴:“没关系,他们不会介意。” 时灿没推脱,转身进房间,关门,仰躺在床,抬手随意搭在眼睛上,忽远忽近的欢声笑语入耳,不知不觉如同催眠一般,倦意爬上来时。 他迷迷糊糊想,等会要记得拿礼物过去。 庄园里的灯光亮起,在天色还没完全落幕时,泛着淡黄色的光。 敲门声传入,房间昏暗,时灿睡眼惺忪,摸黑过去开门,靠在门边缓缓,沙哑:“我洗把脸。” “嗯。”柯允蕴伸手按亮他房间的灯,转身到客厅坐着等他。 时灿简单收拾下,出来见她低头回信息:“现在走吗?” 柯允蕴边回边走,随口问:“睡得好吗?” 时灿打了个哈欠:“还行。” 他到一楼打开行李箱,将礼物挑出来提着,慢悠悠跟在她后面醒神。 他们几个在客厅里围着三位老人耍宝,逗得几位他们乐呵呵笑,众人见柯允蕴带着时灿进来,帮忙接下礼物。 时灿分辨哪个是谁的礼物,逐一递过去,没有丝毫不自在。 裴依接下,看了看,放到桌面上:“小灿是吗?过来外婆这里。” “外婆。”时灿乖顺喊她。 “哎,今天累不累啊?”裴依握住他的手,疼惜看着他,她年轻那会见过时泰文的夫人,是个很温柔的人啊,他长得真像啊。 时灿轻摇头:“不累。” 闻斐拆着自己的礼物,碰了碰柯允蕴,侧头低语:“他好会哄老人家开心啊。” “嗯,好像是挺会。”柯允蕴应声,分完礼物,和他们一起去饭厅。 陈嘉微热衷研究各地美食,选择进修,从籍籍无名参加比赛,到现在鼎鼎有名,荣誉由小到大,在大二时,开了家无国界料理理烹饪学校。 饭厅氛围融洽,长辈们和善关心,后辈们三三两两搭话,最贫嘴的范一逸把陈嘉微的手艺又拉上一个高度,没有人提任何不合时宜的话题。 唯一难以忽略的微妙之处,便是时灿边应话边娴熟挑鱼刺,放到柯允蕴的碗里,而她下意识将手边的葡萄汁递给他,你来我往的熟练感令人咋舌。 大家心思各异,表面平静的吃完这顿饭。 范一逸推着范霖去拿吉他,要做她新歌的第一批听众,陈嘉微拉着闻以宁把新买的桌游拿到后花园。 书房里。 时灿翻翻合同,扫了几眼重点赔付和分成,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签完交给范经伦。 “嗯,过两天去公司。”范经伦收起合同,他在机场再见到时灿,嗯,就知道这人能养,能签,能赚。 时灿颔首,没说什么,乖乖走向柯惠杰面前。 柯惠杰给了张支票,拿出律师拟好的协议,转让一套房,一辆车给他:“改天去考个驾照吧,去哪也方便。” 时灿意味深长看向在一旁看戏的她,柯允蕴挑眉,笑了下:“爷爷的心意,拿着吧,不能让你不明不白跟了我呀。” “谢谢爷爷。”时灿签下几份协议,拿了支票。 柯惠杰摘下眼镜,语重声长叮嘱:“你要记住,事缓则圆,躁急自败。” 这句话如同砸石子到平静的水面,沉底,却荡着涟漪。 时灿低低应声:“爷爷,我明白。” 丁正海哪怕退休,脱下那身引以为傲的衣服,仍掩盖不住多年养成气势,在裴依的眼神示意下,发话:“我好久没听这群孩子唱歌了,正事办完就下去吧。” “行,爷爷我们一起下去吧。”范经伦绕到书桌里面,扶起柯惠杰跟着出去。 柯允蕴看着他们走远,轻声:“生气了?” 这些事,她没想过隐瞒什么。 “没有。”时灿甩了甩支票在她脸侧扇风,弹了下收进口袋,玩味:“爷爷诚意这么足,你放心,我尽量不拖累你们。” “时灿...你过来点。”柯允蕴尾音上扬。 时灿懒洋洋倒退两步,和她并肩,若无其事调侃:“有什么指教啊?” 柯允蕴仰头看着他,小声:“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故意曲解别人的意思,会失去很多东西?” 时灿笑看她:“没人教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