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谁懂啊，这人突然就努力了》 第580章 笑掉大牙 信看完，沈舟就烧了。 他并没有当回事。 苏榆让人把信交出去后，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当回事。 他不愿意，难不成这些人还能强迫他不成？ 两人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苏榆还是观察了两天。 见没什么事发生，便放松了警惕。 沈舟还在忙着预算账册的事。 进入三月之后，偏远地区的账册也陆陆续续送了过来。 第一次犯的错误，不管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沈舟都当他们是不熟练才导致的错误。 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给他们纠正错误，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但也仅此这么一次机会了。 有了先前榜文的事，沈舟觉得，他们多多少少，应该有点顾忌才对。 当然，没有顾忌也行。 沈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心慈手软之人。 皇上既然给了他这么一个权利，这些人不听话，他也不介意再发一次。 好在，先前公布于人前的榜文让他们也多了丝顾忌，沈舟一连看了两天，都没有发现大的问题。 这个事情有了进展，沈舟心情不错。 只是这个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沈侍郎，皇上让你过去。”刘顺急匆匆赶来，话说完，才喘上一口气。 沈舟这时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 他给刘顺倒了杯茶水，“刘小公公莫急，先缓缓我们再走。” 刘顺摇头，想跟沈舟说这事比较急，还没开口，茶杯便被沈舟塞了过来。 “喝吧，一杯茶水而已，不急这么一会。” 沈舟的语气不疾不徐，带着冷静和从容，让刘顺不自觉的，也慢慢平静下来。 一杯茶水而已，确实不急这么一会。 刘顺莫名地被沈舟说服了。 “再喝一杯吧。”沈舟端起茶壶，给刘顺添上茶水。 刘顺沉默点头，一连喝了三杯，刘顺说什么也不喝了。 沈舟这才放下茶壶，“走吧。” 两人出了书房。 路上，沈舟瞧见了好几个出来查看情况的。 他不过瞥了眼，也不在意，带着刘顺出了户部。 直到周围没人，沈舟才开口。 “刘小公公，皇上今儿怎么让你过来了？” 刘顺知道沈舟在打听乾清宫那边的事。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刘顺想了想，觉得一会过去，沈舟也能知道是什么事，便轻声道：“今儿一早，六位尚书过来求见皇上了。” 沈舟知道刘顺能知道的事不多，闻言应了声，没有再问。 两人加快脚步，直往里面赶。 一路上，沈舟心里都没有想什么。 只是他能确定一个事，皇上让他过去，想必这几人说的事，怕是与他有关。 来到门前，沈舟理了理衣服，缓了缓呼吸，才让刘顺进去通报。 刘顺点头，这才推门走进去。 殿内并不安静，带着争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刘顺生怕扰了里面那人，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直到刘詹看到，走出来询问情况。 刘顺进来一直憋着的一口气才吐了出来。 “刘爷，沈侍郎来了。” 刘詹了然，小声道：“你先下去，给沈侍郎提个醒，就说吵起来了。” 刘顺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问，点头应了声，便退出去。 他照着刘詹的吩咐，一出去，便把这话传达给沈舟。 沈舟若有所思地往门口处看了眼，“这么说，他们不是一起的？” 刘顺没说话。 他什么都不知道。 也没听到。 就算是听到了什么，也只能当做没听到。 沈舟并不是想要得到刘顺的回答。 他自己琢磨了一会，门便响了，刘詹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沈舟，“沈侍郎，皇上让你进去。” 沈舟心一凝，往里看了眼。 “刘公公，里面闹得凶么？” 沈舟若是问别的，刘詹不一定能回答得上。 但这个问题，刘詹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沈舟见此，什么也没再问，抬步走了进去。 门一关，往里走了几步后，里面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 沈舟脚步一顿，从这只言片语中，好像知道里面在吵些什么。 刘詹跟着沈舟停下，低声道：“沈侍郎，快进去吧。” 沈舟点头，缓缓吸了口气，继续往里走。 段智渊气坏了，就差指着齐弘厚的鼻子骂。 “齐尚书的想法，可莫要加到本官头上来，本官可从来没有说过沈侍郎一句不对。” 齐弘厚冷笑，“那日在酒楼里，段尚书可不是这么说的。” 段智渊皱眉，“本官怎么不知本官在酒楼里说了什么？” 齐弘厚刚想说什么，余光便见一道身影从后面走来。 是刘詹。 他下意识往后一看，便见沈舟正在后面低头站着，也不知道听了多少进去。 齐弘厚的异样，段智渊看到了。 他也跟着看去，看到沈舟在，倒是松了口气。 楚秋实几人自然也知道沈舟过来了。 沈舟先前是没好意思出声打搅，这会见殿内安静下来，便顺势拱手行礼。 “微臣参见皇上。” “嗯，爱卿可算来了。” 赵骜淡淡地扫了眼齐弘厚几人。 “齐尚书说你年纪还小，如果没人管着，往后怕会做错事，以免你以后变坏，求朕莫要太过纵容你。” 齐弘厚喉咙一梗，想反驳，他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但皇上说的意思，跟他话里的意思，好像也差不多。 就是一个委婉，一个直白，直白得让人听了心里难受。 齐弘厚之前倒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听皇上这么一说，怎么觉得自己的话听着有些酸酸的。 他心里别扭又难受。 他先前明明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浩然正气，为大乾着想，为皇上着想，为沈舟着想。 怎么经皇上的嘴这么一说，他听着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皇上的话，飘进了众人的耳中。 段智渊想笑不敢笑，紧紧抿着嘴，就怕自己一时不防笑出声。 皇上一双利眼，心如明珠，就凭这三言两语，齐弘厚还想拉他下水？ 呵呵，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沈舟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齐弘厚。 他算是明白了。 有时候文采好，也并不代表这人在行事上就聪明了。 有些人，他就注定这脑子只能做某些事。 而有些事，他做得还不如个小孩子。 第581章 朕不知这有何不公 起码他儿子，做了坏事还知道找人垫背，这么一看，齐尚书未免也太勇了些。 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就这样说他坏话。 若不是场合不对，沈舟都想拍手了。 想着前几日岳父派人给他送来的书信，沈舟慢慢低下头，叹了口气。 “回皇上，臣年纪就这样，臣也不能改，臣知道齐尚书在臣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在准备科考。” “这么对比起来，臣确实太顺了，顺到这么小的年纪，就进入了朝堂。” “齐尚书担心微臣以后会学坏臣也能理解，毕竟可能那时候，齐尚书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很懂微臣这个年纪会如何想。” 段智渊心里五味杂陈，心道沈舟这人，真是不能惹，瞧这些话说得，哪痛往哪戳。 楚秋实几人看向沈舟的眼神也变了变。 齐弘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气得脸色又青又红。 沈舟瞥了眼，没让齐弘厚有机会开口。 “臣很感激齐尚书能把自己经历过的事与微臣分享，只是微臣并没有其他心思。” “臣现在一心只想着如何为大乾出力，为皇上分忧，其余的，臣想，可能是齐尚书多虑了。” 刘詹不由抬眼悄悄看向沈舟。 他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论这拍马屁的功力，跟沈舟比，到底还是逊色了些。 沈舟这是见缝插针，时刻不忘给皇上提醒，让皇上明白自己的心思。 刘詹算是明白了。 在沈舟这边，什么默默做事，不求回报，无私奉献，不存在的。 这人做了事，那是生怕皇上不知道。 就算皇上不知道，这人也得过来求见皇上，把自己的功劳一一展现在皇上面前。 什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事情没有完成，也得让皇上知道自己的辛苦付出。 回想沈舟这些年的行为，刘詹顿时茅塞顿开。 沈侍郎的手段，实在是高。 齐弘厚气得头上仿佛都在冒烟。 “回皇上，微臣没有多虑，微臣也没有沈侍郎说的那些什么经历。” “臣只是觉得沈侍郎若是没有了顾忌，以后做事会没了分寸，臣只是担心大乾罢了，望皇上明察。” 赵骜听完齐弘厚说的话，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沈舟。 “齐爱卿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沈舟神色一顿，生怕皇上又在打什么主意，忙拱手道：“皇上，臣冤枉啊。” 说着，沈舟看向齐弘厚。 “齐尚书，您莫要担心，下官有下官岳父管着，不会没了分寸的。” “再者，还有皇上在上面看着，微臣只要不是脑子糊涂了，肯定不会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而去弄那些什么有的没的。” 沈舟说得声情并茂，就差跪下了。 齐弘厚听到沈舟提起苏榆，心里咯噔了下，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沈舟知道那日在酒楼里的事。 不过想到苏榆跟沈舟的关系，齐弘厚很快也冷静下来。 “回皇上，微臣先前还找苏侍郎谈过此事，苏侍郎说管不了，微臣才想着来求见您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皇上会直接把沈舟喊过来。 沈舟反应也是极快，“皇上，臣一向听长辈话，臣若是做了错事，臣岳父和爹肯定不会放过微臣的，您可莫要听信别人说的话，对臣生疑啊。” 赵骜看了眼越说越来劲的沈舟，不动声色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收着点，才看向齐弘厚。 “齐爱卿如何想的？” 齐弘厚眼神一沉。 他怎么想的，不是都说了吗，怎么还问他怎么想的？ 这难不成，皇上又要偏袒沈舟？ 齐弘厚心里沉闷，语气有些低沉。 “回皇上，臣也是未雨绸缪，沈侍郎若是没了约束，日后一旦出事，可就不只是小事了。” 沈舟无语极了，“齐尚书怎么一直觉得下官会犯错事呢？” 齐弘厚低着头，看也不往沈舟那里看一眼。 “沈侍郎心里应该最清楚。”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沈舟也不问了，转而看向上面。 “皇上，既然齐尚书觉得微臣年纪太小，您又是这般听信微臣，担心臣日后心气会飘。” “那要不微臣先回家沉淀沉淀二十年，等臣年纪大了，臣再回来为您分忧吧？” 齐弘厚心脏狠狠一跳，转头看向沈舟，怎么也没想到沈舟会说出这么一些话来。 听听，这是说的什么话？ 齐弘厚紧紧皱着眉，不悦地看着沈舟。 沈舟这些话，莫过于威胁了。 还二十年，怎么不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再回来？ 皇上能信才怪！ 齐弘厚可不信皇上还能把沈舟这些耍性子的话听进耳中。 他暗自平静下来，心道莫要被沈舟的这些话牵着鼻子走。 齐弘厚看向上面，这一看，不由愣住。 赵骜皱着眉，刚刚还冷静自持的神色变了变。 他紧紧盯着沈舟，心知这人说的，可不是玩笑话。 他沉声警告，“沈爱卿莫要再说这些气话。” 沈舟瞥了眼齐弘厚，拱了拱手，“皇上说得是，不过微臣说的并非气话。” “是齐尚书说微臣年纪小，日后会误入歧途，臣不想皇上为难。” “索性，索性便回家去罢，也了了齐尚书的愿，免得几位尚书为这事吵闹了。” 段智渊心道，沈舟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得实在是好。 这下子，齐弘厚不得气坏了。 沈舟如今正是皇上宠信之时，又是能力出众之人，最近还做了这么多事情都合皇上心意。 这会提出回家歇息，皇上能同意才怪。 皇上不同意，可不就是说要偏向于沈舟。 看来齐弘厚的打算，怕是要泡汤了。 齐弘厚可不就是要被气死了。 沈舟这一招，明摆着就是要皇上做个选择。 这不就是等同于有他没沈舟，有沈舟没他的意思吗？ 齐弘厚心里清楚，当沈舟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就输了。 皇上根本不可能会让沈舟回家。 他不过就是想让皇上以后不要偏袒沈舟罢了，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沉声道：“皇上，微臣并不是要沈侍郎回家的意思，只是觉得皇上近来对沈侍郎做的事太过偏袒，对于大家而言，有些不公罢了。” “不公？” 赵骜淡声道：“朕不知这有何不公？” 第582章 他担心的是，皇上何时会安排到他 齐弘厚身子一僵，还没理清皇上的语气是什么意思，突然，脸色就变了。 “齐爱卿若是把心放在朝堂里，能替朕分忧，朕也可以纵容齐爱卿去做一些事。” “朕向来公正，齐爱卿也不用一直盯着沈卿的年纪说事，朕会如此，也是其心向朕，向着朝堂。” 赵骜的话说得毫不留情。 丝毫不顾及齐弘厚这位老臣的身份。 齐弘厚难受了。 “皇上，微臣自进入朝堂之后，便一直兢兢业业，何曾不是向着您，向着朝堂？” 齐弘厚是越说越伤心，他为朝廷奉献了这几十年，难道还不及沈舟这三年多？ “皇上，您这些话，可是直往老臣心窝戳，先皇在时，臣便在为大乾效忠，为先皇分忧，一直到现在。” 齐弘厚的腰背更加弯了，仿佛不堪其辱，“您这些话，可是说得老臣心里难受。” 在场的几位尚书，哪个不是从先皇时就开始为大乾效力的。 齐弘厚的这番话，实属是把在场的几位尚书也给包揽了进去。 这也就是说，皇上先前说的那些话，齐弘厚并不认为只是在说自己。 而是认为皇上的这些话，平等地创伤了他们这些所有在为大乾效力的老臣们。 朝堂中事，大事说小，小事说大。 大事处理不好，不仅会被责罚，还会被皇上认为能力不行。 可小事往大了说，处理好了，不仅能让皇上多看两眼，还能宣扬自己的能力出众，在功绩本上记上一笔。 齐弘厚的心思，沈舟如何不懂。 这是打算拉着另外几位尚书一起入局。 甚至，到时候，说不准还能拉着朝廷里面的所有老臣们一起。 这一人之事不算大。 这众位老臣们的事，那就是大事了。 到时候，今日皇上说的这些话被添油加醋地传出去。 皇上岂不成了嫌弃老臣们不出力，又不办事的人了。 而他，不用多说，肯定也将成为老臣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不过短短几句话，皇上若是处理不好，怕是会成为朝中年纪大的臣子们以及年纪小的臣子们对立的导火线。 朝廷一旦乱起来。 可就不是收拾几个人这么简单了。 这些深藏在暗处的各种关系网，怕是要纷纷跳出来了。 这乱起来容易，压下去，可就难了。 沈舟心里沉思着该如何破掉此局。 刚想开口说齐尚书多心了，这头还没开出来，皇上的一番话，便让沈舟瞬间放下心。 赵骜笑了笑，笑不达眼，“齐爱卿以前，确实是在为朕分忧，只不过这十年来，爱卿是心大了，手脚越来越不干净了。” “皇上！” 齐弘厚一惊，陡然跪下伏地，“皇上，微臣冤枉！” 赵骜垂眸冷冷地看着底下跪着的人，语气却是越发的温和。 “爱卿怎么是冤枉的呢？朕手里，可有爱卿这两年来做的所有事的记载，诬陷，贪墨，欺压，私下用刑，齐爱卿说说，哪一个是朕冤枉你的？” 齐弘厚身子忍不住地颤抖，“皇上，微臣，微臣冤枉啊。” 齐弘厚以前，行事小心，就算有别的心思，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抓住把柄。 事情都是悄摸进行的。 甚至都是拐几道弯，东西才到他手里。 齐弘厚不信皇上能查得这么清楚。 至于皇上说的那些欺压，诬陷，那根本就不是他做的，那是他的族人，拿着他的名义在外面做的。 齐弘厚不认。 段智渊憋着一口气，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生怕皇上说着说着，会牵扯到自己。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发生的事，竟是一件比一件刺激，一件比一件让人震惊。 齐弘厚这下子，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会，别说这屁股底下的位子能不能保住了，这脖子上面的那颗脑袋，怕都保不住。 皇上的话，仿佛一声闷雷，重重地打在了楚秋实几人心上。 皇上既然能知道齐弘厚的那些事。 那是不是意味着，皇上也能知道他们做过的那些事？ 人生几十年过去，已经不像刚来的那时候，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沾染。 在这条路上，可不是人人都能像沈舟这样顺，这样有人帮衬的。 大殿陷入一瞬的安静之中。 齐弘厚心惊胆战。 他确实是后悔了。 好端端的，非要看不惯沈舟作甚？ 可他没法看惯，也没法平静。 他能走到现在，都是靠着自己一路颠颠撞撞过来的。 看人眼色，被人取笑，他一路这么艰难地过来了。 甚至于到了这个年纪，他还在看人脸色做事。 沈舟越是无所顾忌，越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他心里就是越发难受。 黑暗会吞没他的理智，让他无法不去做一些事来让自己平衡一些。 可皇上，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后悔了。 “来人！”赵骜不再看齐弘厚。 明明殿内只有他们几个，可随着皇上的声音响起，大殿突然进来了三个侍卫。 “皇上有何吩咐？” 侍卫们的统一询问声，吓得齐弘厚脚都软了。 “皇上，臣，臣冤枉！” 赵骜看也不看死到临头还嘴硬的齐弘厚，冷声道：“把人带下去，好好审问。” “是！” 皇上话音响起的那一刻，齐弘厚脸色刷白，眼前一阵眩晕。 身子软得不像样。 他想说话，却是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来声音。 齐弘厚想挣扎，可手脚发软，头晕目眩，仅有的意识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被拖了下去。 直到皇上模糊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齐弘厚才彻底地晕死过去。 大殿的气氛很凝重。 楚秋实没有想到事情发展会变成这个样子。 齐弘厚死不死，他并不担心。 他担心的是，皇上何时会安排到他。 在皇上对齐弘厚说出那些话后，楚秋实就知道，他做的那些事，皇上肯定是知道了。 就是不知皇上打算何时对付他，就像对付齐弘厚一样。 突然，又迅速。 段智渊几人一动不敢动。 生怕皇上点到自己。 到了这会，就没有人是傻的。 皇上知道的，怕是远远比他们知道的多。 也就是齐弘厚上蹿下跳，皇上忍不下去才对其下手。 不得不说，皇上这一招，当真是下手快又直戳重点。 别人段智渊不知道。 反正他是不敢再做什么了。 第583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齐弘厚的事，在楚秋实几人心中敲响了警钟。 对于皇上的这一出手，沈舟有些意外。 起初他只以为皇上在敲打齐弘厚，却是没想到皇上会选择直接出手。 不过，做了错事就得做好有这么一天的准备，这没什么好说的。 沈舟不说话，楚秋实几人更是不可能在这里开口了。 大殿的气氛比刚刚的还要凝重，像是有厚重的气体从头上压下来一样，连刘詹也感觉到了胸腔处传来的沉闷之意。 赵骜如鹰般的眼神在楚秋实几人身上一一看过，随即缓缓垂下眼。 他端起茶碗，像是没有感受到几人紧张的情绪一样，端着茶碗轻啜两口。 “楚爱卿。” 犹如呢喃一般的出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让众人的心瞬间提起来。 “臣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上一开口便是喊自己，楚秋实心头黑云笼罩，直觉不妙。 赵骜抬眼，轻轻扫了下这位有才能的老臣。 “淑妃前几日身子不舒坦，太医说是郁气沉积于心，心事重。” “正巧今儿爱卿在，一会就过去劝劝淑妃，让她想通些，别闷坏身子，阿满还小，让她好好把身子养好。” 皇上的语气温和，话里话外都是在关心淑妃和二皇子。 可当下这情况，齐弘厚刚被抓走，楚秋实心知皇上说的这番话是别有用意。 可他不得不从。 “多谢皇上，微臣会的。” “嗯。”赵骜看向刘詹，“把楚尚书带过去，派人去通知淑妃。” “是。” 刘詹走过去，“楚尚书，走吧。” 楚秋实拱手告辞，跟刘詹一道退下去。 段智渊悄悄瞥了眼，心里清楚，皇上这怕是在给楚尚书机会。 齐弘厚跟楚尚书私下的关系，他有听说过。 他既然都能听说过，那皇上可想而知。 淑妃心气郁结，那是因何郁结，在场的几人心里都清楚。 楚尚书先前私下的行动，本就是为了淑妃和二皇子，如今被皇上喊去劝说淑妃，这里面的道道，可就多了。 说是去劝说，实际上里面的每句话，都是警告。 楚秋实被刘詹带到了见面的正殿里候着。 这边，淑妃接到皇上派人过来传达的消息，愣了愣后，心里漫起惊喜。 “快，快给本宫梳妆打扮！” 不久，淑妃带着宫女和二皇子去了正殿。 楚秋实听着淑妃过来的通报声，垂眸微微弯下腰，做好了迎接行礼的准备。 刘詹一抬头，雍容华贵的淑妃便走了进来。 与以前相比，淑妃的眼睛不似以往那般灵动，里面除了惊喜外，还有遮掩不住的疲惫。 刘詹依着皇上的吩咐，跟淑妃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刘詹一走，淑妃连忙扶起楚秋实，又支走其他人，只留了幼小的二皇子。 “父亲，您去求皇上了？” 楚秋实看着这个自小疼爱的小女儿，摇了摇头。 “不是，是皇上让我过来的。” “怎么会？”淑妃没想到会是这样，神色怔愣。 她求了皇上那么多回，皇上只应了她一次，现在怎么会主动开口让他们相见？ 楚秋实垂下眼，不再看脂粉也遮掩不住憔悴之色的小女儿，缓缓把今日殿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说完，他叹了口气。 “皇上说你郁气积心，心里有事，让我过来劝你想开些。” 淑妃抱着二皇子的手一僵，面如白纸，心如死灰。 “想开些？” 艳红的唇瓣轻启，犹如气音，“父亲也觉得我该想开些？” 楚秋实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才睁开眼睛，看向安安静静，张着眼睛到处张望的二皇子。 “想开些吧，二皇子还小，离了你，他以后可怎么办？” 淑妃身子摇摇欲坠，惨然一笑，美目盈满泪水。 “父亲，我不甘。” 当初贤妃在她后面进宫，怀孕生子却都在她前面。 甚至，贤妃还几次三番，抱着大皇子去找皇上，性子也是想耍就耍。 她处处给贤妃压在下面。 贤妃的家境背景不如她，什么都不如她。 凭什么。 凭什么能得到皇上那么多的赏赐，凭什么能得到皇上那么多的宠爱。 就连她们能怀孕生子，都是因为贤妃闹得太过，皇上恼了，她们才有此机会。 她生来便是楚家嫡女，又得家中父母兄姐疼爱，从小的教养让她忍了这么久。 可现在，她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贤妃闹成那样，皇上都没说什么。 她不过是闹了一闹，皇上就这样对她，对他们的孩子。 她如何能想得开？ 楚秋实跟着她的目光看向二皇子，神色顿了顿，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个固执的女儿是怎么想的。 他看了眼周围，起身走过去，“我来抱抱吧。” 淑妃没说话。 楚秋实走近，弯腰抱起二皇子，趁机轻声道：“皇上这是在警告我们，齐弘厚都被皇上下令抓进去审问了，难不成，你想让整个楚家给你陪葬？” 淑妃沉默擦着眼泪。 楚秋实拍了拍怀里有些不安的二皇子，轻叹道：“你别想太多，有楚家在，二皇子在，你往后日子不会差。” “父亲，皇上好久没来看我们了。” 淑妃笑了笑，眉眼带着忧思，轻喃出声，“日子怎么会好过呢？” 楚秋实眸色微凝，“你别多想，皇上近来忙，正事要紧，再者，还有楚家，我会安排好的。” 淑妃摇头，“皇上忙，为何前两日贤妃抱着大皇子过去，皇上让他们进去了？” 楚秋实一顿，低头看向懵懂无知的二皇子，沉思片刻，道：“或许，皇上是看在大皇子的面上。” 淑妃一愣，她并非愚蠢之人，被这么一点，她瞬间明了。 楚秋实看着她脸上神色的变化，轻声道：“皇上让我过来，肯定是楚家还有用，想给我一次机会，你亦是如此。” 他把二皇子还给淑妃抱着，像是劝说，又像是告诫。 “皇上不喜欢的事，你就不要做，你看贤妃，除了闹腾些，她做了甚？” 淑妃若有所思。 楚秋实看着自家这个自小聪明的小女儿，摇了摇头。 “你啊，有时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584章 他巴不得皇上积极点 眼看淑妃听了进去，楚秋实又道：“你安分些，不该想的不要想，皇上不喜欢想太多的，你就安安静静的，至于以后如何，那是皇上决定的事，你别想，也不要想着做什么。” “可是我们都计划了这么久了......” “没有可是。” 楚秋实打断淑妃的话，沉着脸，“计划再多，皇上也看出来了，没有用了，除非你想你爹像齐弘厚一样，被关进牢里审问，那我们就继续。” 淑妃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但她到底把话都听了进去。 “父亲，我知道了。” 楚秋实松了口气，还想说什么，一道脚步声传来。 刘詹进来，先是跟淑妃行了个礼，才看向楚秋实。 “楚尚书，我们该走了。” “好。” 楚秋实看了眼淑妃，随即告辞离开。 大殿内，几位尚书已经离去。 沈舟抬头看了眼上面，随即又低下头。 来回几次后，仍是不开口。 赵骜也不理他，一心批阅奏折。 这坐久了不会累，站久了是真累。 沈舟早朝上便站了这么久，过来之后，也是一直站着，是真顶不住。 “皇上。”他轻声唤着。 赵骜头也没抬，“朕还以为爱卿不会说话。” 沈舟呵呵笑了笑，“臣不出声，只是怕打搅您罢了。” 赵骜瞥了眼过去，虽然没说什么，但沈舟对这个眼神有独特的理解。 这肯定不是‘那为何现在开口打搅’的眼神。 而是欣赏的眼神。 他懂，他都懂。 “皇上，您怎么突然动手了？” “你说谁？”赵骜停下笔，抬头看向沈舟。 沈舟本是想问齐弘厚的事，闻言，到口的话就变了。 “皇上，臣是说楚尚书。” “朕何时对他动手了？” 赵骜放下笔，神色平静地看着沈舟。 沈舟跟皇上交锋这么多次了，根本不会被他这个面色吓到。 “皇上说的那些话，难道是微臣多想了？” “想什么了？”赵骜往后靠去，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撑着脸，像是突然对沈舟说的话题有了兴趣一样，语气有了些起伏。 沈舟回想了下皇上先前说的那些话，随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皇上难不成不是在警告楚尚书？” “是么？”赵骜挑眉，“朕那难道不是因为关心？” “是关心。” 沈舟并没有否认，但这关心里面含了多少意思，怕只有皇上自己知道了。 皇上不说，沈舟便也故作不知。 “皇上，您留微臣下来，可是有事吩咐？” 赵骜见沈舟不再问，眸色深了些，指腹在扶手上轻轻一点，才缓缓开口。 “朕是在敲打他们，他们若是机灵，便顺着朕的意思来，若是再闹下去，朕才是要动手。” 沈舟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赵骜看着，又道：“火器部那边如何了？” 说到正事，沈舟认真起来。 “皇上先前要的量，差不多了。” 先前研制成功的鸟铳，手雷，地雷等新火器，皇上都要了一部分的量。 经过这几个月的积累，量也差不多了。 赵骜点头，沉声道：“月底朕会派人过去，你安排好。” “是。” 皇上要武装自己的精兵，沈舟喜闻乐见。 皇上强，他才有好日子过。 他巴不得皇上积极点。 从乾清宫回到户部后，沈舟特意脚步放缓，在周围走了一圈，也没听到关于齐弘厚被皇上关起来的三言两语。 喊来胡明义询问一番，沈舟心里便有了数。 看来，几位尚书并未透露此事。 沈舟本来也不是爱说八卦的人，几位尚书不说，他更不可能说了。 胡明义一走，他便一头埋进了那些账册中。 他要赶在六月前把这些事弄完，然后趁着秋日那一批库存银两数实册过来后，核实清楚，就能按照这些信息进行拨款。 等这些事弄完，预算账册也要发挥作用，正式开始实施了。 等明年，这事就算完全落实，他也能松一口气，好好歇一歇了。 沈舟忙得陀螺转，等他听到有人讨论齐弘厚这事时，已经过了六天。 齐家被抄家流放，而齐弘厚，因贪墨太多，纵容底下人在外面欺压百姓，鱼肉百姓，被处以斩立决。 而由齐弘厚牵扯出来的几个官员，也被处以同样的惩罚。 皇上的这一雷霆手段，震慑住了朝廷众位官员。 沈舟清晰地感觉到，原本有些浮躁沉不住气的朝堂开始沉稳下来。 一些人的行事作风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齐弘厚就是沉不住气，就是有些鲁莽，才导致了此事的发生。 虽然最后都难逃一死，但死得早几年和死得晚几年，还是有差别的。 像是年纪大的，死得晚几年，就是多享几年福。 齐弘厚若是安安分分地去做好自己的事，或许还能活个几年。 不少人从中悟出了这么个结论，倒是开始收敛自己的锋芒，收敛自己的行为了。 沈舟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变化。 赵骜也把朝堂里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听完侍卫对于楚秋实这几日的行踪行事调查，赵骜摆手，让人继续看着。 侍卫领命下去，刘詹看了眼撑着脸在沉思着什么的皇上，垂着眼，走到殿中。 “皇上，淑妃那边的人传话过来，说淑妃最近安分了许多，跟二皇子，也多了些交流玩闹。” “嗯。” 赵骜闭上眼，没有说话。 刘詹看着，自觉地退回原位。 那日淑妃与楚尚书见面说的话，皇上都知道。 那会皇上也只是“嗯”了一声，就让人退下去，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 现在朝堂平静下来，刘詹只希望淑妃能聪明些，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皇上最近唤太医过来按头的频率减少，可见烦心的事也少了。 皇上能吃好睡好，刘詹比谁都高兴。 知道皇上在小憩，刘詹连呼吸都不敢大了。 听到轻微脚步声时，刘詹看了眼没睁开眼的皇上，连忙退下去。 “什么事？”刘詹压低声音询问。 刘顺低声说：“刘爷，淑妃娘娘抱着二皇子过来了。” 刘詹眼皮一跳，心道这人怎么学起贤妃来了。 可嘀咕归嘀咕，刘詹让刘顺下去后，还是走了进去。 “皇上，皇上？” 刘詹试探着喊了两声，打算若是皇上睡着了，他便以此为由，让淑妃回去。 赵骜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何事？” 刘詹被皇上这么一看，像是吓到了一样地顿了顿，才开口。 “皇上，淑妃和二皇子过来了。” 第585章 可想通了？ 赵骜沉默片刻，才开口。 “让她进来。” “是。” 刘詹退下去，一抬头，远远便见淑妃抱着二皇子，带着宫女太监立于侍卫面前。 神色瞧不清楚，但能看出周身的气质娴静平和，并没有前几日看着的那般焦躁憔悴。 跟以前的明媚娇艳相比，还是变了许多。 刘詹摇头，让人把殿门关上，才快步走过去行了一礼。 刘詹身为皇上身边跟了最久的贴身太监，淑妃还是给几分面子的。 她忙让刘詹起来，随即眼里闪过一丝紧张，往远处的殿门那看了眼。 “刘公公，皇上可是在忙？” 刘詹看了眼乖巧可爱，眉眼之间能看出几分皇上模样的二皇子，笑道：“淑妃娘娘，皇上让您跟二皇子进去呢。” 淑妃眼睛微微瞪大，像是不敢相信。 “皇上让我们进去？” 刘詹笑着点头，手一挥，让侍卫们散开。 “淑妃娘娘，请。” 淑妃抱着二皇子，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殿门，像是在做梦一样。 直到走进去，见着皇上，淑妃才如梦初醒。 “臣妾参见皇上。” 赵骜看了眼张着双圆溜溜大眼睛直盯着自己看的二儿子，点了点头。 “坐下吧。” “是。” 淑妃是被骄纵着长大的，可她在皇上面前，丝毫不敢骄纵一分。 她小心仔细地瞧着皇上的脸色，见皇上神色不变，才坐在了榻上，与皇上隔着张矮桌。 这一坐下，淑妃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除了元宵节那一面，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皇上。 不，正确来说，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跟皇上这样坐着说话了。 这会过来后，倒不知如何开这个口来破冰。 她低着头，不由抱紧了在腿上坐着的二皇子。 这是二皇子阿满第一次过来这里。 他好奇地用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到处张望着，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高兴地笑出声。 淑妃被吓了一跳，忙看向皇上。 怕皇上会露出厌恶或者生气的神色。 只是，她并没有看到皇上脸上露出任何一丝不舒服的情绪来。 她只看到皇上平静地看着阿满，神色看不出来情绪。 忽而，淑妃对上一双平静淡然的眼眸，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垂下眼。 她不由紧了紧手。 二皇子被抱得太紧，不舒服地扭动身子，开始闹腾，哼哼唧唧。 淑妃慌了，忙松开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哄人。 赵骜看着，缓声道：“给我吧。” 淑妃一怔。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上一空，便见皇上已经抱起了阿满。 “皇上......”淑妃从没有见过皇上这样，不由呢喃出声。 赵骜居高临下，垂眸淡淡地看向淑妃，“何事？” 淑妃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摇头。 赵骜什么都没问，抱着阿满坐下。 刘顺端来茶水糕点，很快又退下。 赵骜拿着湿巾，慢慢擦着阿满的两只小手。 阿满并不认生，乖巧地坐着，眼睛盯着那两盘精致糕点一直看。 赵骜放下湿巾，拿了块糕点让阿满自己拿着。 阿满抓着就往嘴里塞，尝到了甜味，咬得更起劲了。 淑妃看着，心里升起一抹怪异的感觉。 贤妃每次过来，都是这样的？ 就在淑妃神色恍惚间，赵骜开口道：“怎么过来了？” 平静的语气，反而让淑妃有些紧张起来。 “臣妾想着阿满也挺久没见您了，就过来了。” “是么？” 赵骜抬眼看向低眉顺眼的淑妃，淡声道：“可想通了？” 淑妃一顿，像是没想到皇上会这么问一样，抬眼怯怯地看了下皇上的脸色。 见到皇上没有情绪的脸色时，淑妃心里滑过一丝失望。 仿佛她闹来闹去，对方眼神也不会变一下，淡漠得让人心生寒意。 淑妃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正当她晃神时，阿满吃糕点的声音让她很快清醒过来。 淑妃垂着眼，温声点头。 “皇上，臣妾想通了，往后会安安分分的，不会闹事。” “嗯。” 赵骜对于听话的人，会多两分耐心。 “晚点朕过去用膳。” 淑妃心里一喜，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出现，皇上接下来的话就让她的嘴角瞬间往下压去。 “你向来贤淑识礼，日后无事不要过来，贤妃不懂事，你莫要学她。” “是。” 淑妃心里堵得慌，又酸又涩，堵得喉咙发紧，眼睛发酸。 她紧紧抿着嘴，低着头，生怕自己难堪地哭出来。 赵骜看了眼，让刘詹把阿满抱出去。 刘詹连忙抱起二皇子，很快退了出去。 淑妃听着刘詹离去的脚步声，一颗心跳得很快。 她知道皇上怕是已经对他们楚家有了不满。 这回，不知是不是要告诫她什么。 想着那日与父亲说的话，淑妃连忙起身，就要跪下认错。 “皇上，臣妾知错了。” 膝盖落地的声音很是清脆，淑妃跪下的那一刻，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皇上，是臣妾任性，耍性子，求着父亲为臣妾出一口气，父亲他是迫不得已的，他一心就为朝廷，是向着您的。” 赵骜垂眸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淑妃，回想着当年淑妃那灵动娇俏的模样，发现那也是模糊的记忆了。 想不起来，他索性也没再想。 “起来吧。” “皇上，您原谅父亲了？” 淑妃带着希冀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赵骜轻笑，“楚尚书是做了什么需要朕原谅？” 淑妃泪眼看不清皇上脸上的神色，但那道轻笑，却像是尖利的刀子，在她心上滑过。 “皇上，父亲他并没有做什么，您莫要因为臣妾，疏远父亲，父亲他是如何，皇上您应该清楚。” 淑妃也是心灰意冷，索性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依着皇上刚刚对阿满的态度，想来阿满以后也不会受到不公对待。 这宫里，过得跟冷宫无疑。 淑妃也对这样无趣没有希望的日子有些生厌。 第586章 六月过去 赵骜皱眉，视线在淑妃脸上扫过。 良久，他道：“起来吧，跪着作甚？” “是。” 淑妃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赵骜看了眼她那双通红的眼睛，缓缓道：“楚尚书的身子，你可知道？” 淑妃摇头，“父亲怎了？” 赵骜瞥了眼，“被你气的。” 淑妃一顿，没敢说话。 赵骜淡声道：“让你别多想，你就别多想，好好带阿满，别动什么心思，朕不喜欢城府太深的。” “皇上，臣妾知道了。”淑妃不敢反驳，乖乖应下。 赵骜没再多说，“朕还有事忙，你带阿满回去。” 淑妃蹙眉，她才来一会。 但皇上的话，她实在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敢表达自己的不舒服和不情愿。 她乖乖应下，退了出去。 温婉的神色在走出殿门的那一刻，瞬间垮了下来。 她红着眼，让人把二皇子抱回来。 跟刘詹说了声，便带着人走了。 刘詹看着，送走淑妃后，才进了殿里。 “皇上，淑妃娘娘和二皇子走了。” 赵骜头也没抬，将手里的棋子放入棋盘。 “让人送些东西过去。” 刘詹一顿，小心询问，“皇上，是轻是重？” 又是一枚棋子落盘，“照常。” “是。” 淑妃回殿之后，心里还是不舒坦，让人把厚重的妆容洗掉，又把沉重的发饰收起来，便半躺在榻上放空自己。 贴身宫女如云瞧见自家主子这样，担心不已。 “娘娘，奴婢要不让人给您把汤药熬上？” 这问题良久没有得到回答。 如云不敢擅作主张，便只能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以防自家主子出了什么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匆忙脚步声。 “娘娘，刘公公带着人正往这边走来。” 如云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连忙高兴地看向淑妃。 “娘娘，刘公公来了。” 淑妃怔愣，刚回过神，外面已经传来刘詹的声音。 “淑妃娘娘可在？” 淑妃忙起身，让如云理了理头发衣服，素着一张脸走了出去。 “刘公公怎么过来了？” 说着，淑妃的眼神不由往刘詹身后看了眼，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刘詹不动声色地把淑妃的神色反应看在眼里。 他笑着往后招手，刘顺便端着托盘走上前来。 淑妃这才注意到刘顺手里端着的东西。 刘詹掀开红绸，眉开眼笑，“淑妃娘娘，这是皇上让奴婢送给您的。” 步摇，金钗宝石，碧玉手镯，一个个光彩耀人。 淑妃的心情忽而就好了。 “辛苦刘公公过来一趟。” 如云笑着上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借着袖子的掩饰往刘詹手里塞去。 刘詹笑呵呵地收下，并未多说什么。 淑妃看着，心里一松，让人把赏赐收好。 刘詹看着，又道：“淑妃娘娘，皇上忙完便会过来。” 淑妃眼睛一亮，她没想到皇上先前说的，并不是骗她的。 她还以为皇上不会过来了。 让人把刘公公送走后，淑妃面色都红润了起来，看着比先前有了气血。 “如云，让人把药熬好端过来。” “是！” 如云一脸喜悦地下去安排。 淑妃坐在梳妆台前，让人把脂粉重新补上，一双眼眸亮得仿佛不见以前的灰暗。 看来，父亲说得没错，皇上不喜欢的事，她不做便是。 淑妃心里有了主意，脸上也挂起了笑容。 整个宫里不见往日的沉闷消极，淑妃脸上有笑，宫女们脸上也敢带上了笑意。 沈舟意识到楚尚书好像变了很多的时候，已是六月过去。 == 夏税八月份之前要全部送到户部，七月初，便有不少夏税到了京城。 户部开始忙碌，沈舟自然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忙完一波，能好好休沐一日，沈兴怀几人回来了。 沈舟彼时正陪着平安念书，听闻消息，把书往苏婉清手里一塞，扔下平安就去了大堂。 “兴怀兄，大木兄...” 沈舟高兴的边进去边喊人，喊到一半突然顿住。 沈兴怀几人像是在太阳底下一天天晒着的样子，黑瘦黑瘦的，跟先前出发的样子相比，都快认不出来了。 面色也憔悴了，但看着精神不错。 沈兴怀几人见着沈舟也是高兴。 “舟子，我们回来了！” 沈舟心里复杂，没想到这几人做事这么诚恳，也不知道路上吃了多少苦。 寒暄片刻，几人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让沈兴怀几人坐下后，沈舟看向吕长青。 “让伙房弄些好酒好菜来。” “是。”吕长青脚步匆匆退了下去。 沈舟端起茶碗，慢慢喝了两口，润了润喉，才看向端着茶碗在喝茶水的沈兴怀几人。 他放下茶碗，等沈兴怀几人也放下茶碗，才开口。 “兴怀兄，你们怎去了这么久？” 按照沈舟先前规定好的路线，这几人应该早就回来了才是。 沈兴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我们去了远点的地方。” 起初他们是照着沈舟安排来的，但把靠近京城的府城走了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想着也不能白白出来一趟，几人一商量，就定好了个日子和地方，到时候在那集合回京。 他们两人一队，各选了个地方，分散而去。 有沈舟安排好的一切东西，他们一路上都挺安全，就算进城，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别说，靠着倒买倒卖，他们路上还赚了不少钱。 就是辛苦些，晒成了这样。 不过能完成沈舟给的任务，他们也是高兴。 等沈兴怀说完一路上发生的事后，沈大木接话道：“舟子，还真被你料到了，有人在暗中搞鬼。” 说着，沈大木看向沈兴怀几人，让他们先说。 沈兴怀想起那些事，脸上就冒火。 “舟子，你是不知道，那人就不是人，他竟直接占了一处很大的地方，修修补补用来作为学堂，还说是人家自愿卖的，那点银子，哪里够买下来的！” 修建学堂，户部这边都是批了款的。 这么说，这点钱，也被这些人给昧下了？ 沈舟眉眼一沉，让十一把笔墨纸砚拿来，他就怕自己遗漏了哪个没记住。 不过一会，十一搬来东西，识趣地拿过墨锭就开始磨墨。 “老爷，好了。” 沈舟起身，走过去坐下，面对着沈兴怀几人。 “兴怀兄，你把先前的那人再重新说下。” 沈兴怀重重点头，开始娓娓道来。 第587章 爱卿若变了，也行 翌日，早朝之后，沈舟回户部处理了一些事情，算着时辰差不多，拿着东西就出了书房。 沈舟一走，胡明义就被几人围了起来。 “沈侍郎这是要去哪？” 胡明义在众目睽睽之下瞪眼，“沈侍郎的事，我如何能知？” 几人盯着胡明义看了会，大概也清楚胡明义没有说谎，一个个开始讨论起来。 有人摸着胡子，盯着沈舟离去的方向直摇头，“不妙，不妙啊。” 男子的话一出来，瞬间得到了附和。 “不瞒你们说，我也感觉不妙，心慌得紧，感觉又有事情发生。” “确实，沈侍郎无事一般不出户部，这一出户部，我这心啊，七上八下的。” 其他部可能感受不深。 但身在户部，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每回皇上让人过来，准有事发生。 每回沈舟不在户部，也总有事情发生。 齐弘厚被关进大牢审问的事，还是因为礼部那边连着两三天找不着人，有人几番打听之下，才知道皇上对齐家动了手。 可后面知道的人，一个个也紧闭嘴巴，不敢打乱皇上的计划。 等他们知道时，被齐弘厚牵连的那些人一个个也开始被关起来审问。 没两日，这人头便落了地。 这下子户部是有人回过味来了。 只要他们沈侍郎不在，那就说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如果再结合沈侍郎离开户部，到回户部的这段时间来猜测，大概就能猜测到这事到底是大是小。 当然这个也没个准头，但他们的想象力丰富，不管是不是巧合，往上一凑，沈侍郎这人铁定是有点说法的。 这会几人望着沈舟离开的方向，总觉得这大好晴天，随时能变换成阴天。 不妙，不妙啊。 胡明义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分析，心头直接就是一咯噔。 他怎么越听，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沈舟可不知这些人在分析自己，他步履悠闲，不快不慢地走着。 心里头把昨日沈兴怀几人说的事细细回想了一遍，以防过去的时候脑子卡壳。 初秋的风吹着就是舒服，沈舟晃悠晃悠着，到了乾清宫。 刘顺瞧见沈舟，缓步上前。 “沈侍郎来了。” 稚嫩的脸上挂着抹熟稔的淡笑，恰到好处，带着亲切，却又不显谄媚。 可见刘詹把这个小弟子教得还挺好。 沈舟经常过来，对于刘顺的变化是感受最深的。 他嘴角微微上扬，含笑点头。 “哎，刘小公公早，我又来打扰皇上了。” 说着，沈舟往殿门处看了眼。 “皇上可在里面？” 对于沈舟说的那句大胆的话，刘顺不敢多言，只微微颔首，“在呢，沈侍郎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好。” 沈舟看着刘顺进去，看着殿门关闭，心情还算不错地往周围扫去，打发时间。 这才发现，周围巡逻的侍卫，好像多了些。 沈舟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还没多想，殿门便响了。 刘詹带着刘顺出来了。 “沈侍郎在看什么？” 刘詹自是不会错过沈舟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 沈舟笑着摇头，“没看什么，瞧着周围好像有了点小变化。” 什么变化刘詹能不知道吗？ 不过刘詹不敢多说，皇上一双利眼，他前脚一说，皇上后脚就能知道。 他可不敢再说了。 刘詹笑了笑，“沈侍郎别看了，皇上让你进去呢。” 沈舟不在意地点点头，跟着刘詹走了进去。 赵骜若有所思地盯着迈步进来的沈舟，未等沈舟行礼，便对着刘詹使了个眼神。 刘詹这脚跟还没站稳呢，忙又退了下去。 沈舟看了眼刘公公退下的身影，拱手行礼。 “微臣参见皇上。” “平身。”赵骜开门见山，“爱卿过来，所为何事？” “回皇上，臣是有点事。” 沈舟右手一翻，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奏折。 “皇上，您先看看，微臣再说。” 因着刘公公不在，沈舟自觉上前，把奏折呈到皇上面前。 赵骜看了眼沈舟，伸手接过，随即翻看起来。 沈舟退回原位，特地等了下，才缓缓开口。 “皇上，微臣要说的，便是之前关于免费学塾的事。” 沈兴怀几人到底不能把大乾各地都走遍，但稍远一些的地方都有问题，可想而知，更远地方的，问题会有多少。 当然，沈舟也不会以偏概全。 他向来看事实说话。 做了就是做了。 就算掩饰，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沈舟这次过来，也不全是因为这些犯错的人。 他温声道：“皇上，微臣想着，要不要再派人去更远的地方看看，说不准，会有遗珠。” 能坚持下来的，可见心志有多坚定。 如果能加以培养，皇上也能有更多的人可用。 赵骜已经把奏折里面的文字都一一看过了。 这会眸色又黑又沉。 他把奏折往案上一扔，沉闷的磕碰声少见地带着些火气。 他淡声道：“你派了几人前去？” “回皇上，不足十人。” 赵骜冷冷一笑，“不足十人，都能查出这么多事，可见，他们有多不把朕放在眼里。” 沈舟安慰道：“皇上莫生气，毕竟您只有一个，这山高皇帝远，您管不着的地方，可多呢，不必生气，免得气坏身子。” 赵骜淡淡瞥了眼沈舟。 “爱卿说得也是，朕的手，确实伸不了那么长。” 说着，他看了眼那本奏折，“爱卿打算如何？” 沈舟眼睛微微一眯，笑得温文尔雅，如沐春风。 “皇上，臣做事，您还不知道吗？当然是有一个算一个了。” “爱卿想的，倒是与朕差不多。” 赵骜点了点扶手，仿佛在想什么，过了会，才道：“这算了一批，又来一批，总也断不了，爱卿可有法子能一劳永逸？” 沈舟无奈地往上一瞥，“皇上，您这问题，可是让微臣为难了，这人心的事，哪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您要用人，便是做好了这些人会随时变心的准备，当然，微臣肯定是不会变的。” 赵骜也就是这么一问，自然也知道这事不可能杜绝。 他盯着沈舟看了会，突然道：“爱卿若变了，也行。” 沈舟哪里听不懂皇上的话，左右不过是一个脑袋的事。 他笑眯眯地摇头，“皇上，微臣不变，微臣怕死啊。” 第588章 他猜得到，说笑罢了 赵骜从没有遇到这么一个在他面前如此坦诚的人。 虽然人人都怕死，但没有几个敢在他面前直接说怕死的。 他缓缓道：“爱卿怕的东西，还挺多。” “皇上英明，臣怕的东西确实挺多的。” 人怎会没有不怕的东西呢。 沈舟笑了笑，回归正题。 “皇上，您是准备直接动手，还是再派人前去更远的地方调查。” 赵骜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先暗中派人过去调查，等事情准备好，先处理几人，往后再慢慢来。” 沈舟明白皇上的做法。 先处理的这几人，必然是罪情最重的，同时也能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 朝廷不可能说把这些人同时间全部处理，慢慢来，也能进行人员调动。 沈舟对此事的处理过程并不多说，只道：“皇上，微臣手里的人，用起来比您的方便，而且，也有经验了。” 赵骜一点即通，“你来安排吧。” “好。” 说着，沈舟一顿，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皇上，这盘缠......” 赵骜瞥了眼，“爱卿不是户部侍郎？” 沈舟叹气，“皇上，这不好记账呀。” 暗中进行的事，哪能在这账本上记账的。 “...朕让人送过去。” 沈舟笑着拱手，“皇上放心，臣一定办好此事。” “嗯，下去吧，剩下的事，朕来安排。” “好。” 沈舟正想告辞，突然想起一个事。 “皇上，最近可是要出事？” “出什么事？”赵骜皱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沈舟顿了顿，才道：“臣来时，瞧着外面的侍卫好像多了些。” 赵骜还以为是什么事，闻言，沉声道：“后宫的事。” “原来如此。” 沈舟并未多问，告辞退了下去。 可他不好意思问皇上，总有好意思问的人。 一出去，沈舟便拉着刘詹往一旁走。 “刘公公，我刚刚问了皇上，说这里的侍卫怎么多了，皇上说，是后宫的事，我没好意思继续问，您可知道是何事？” 刘詹心里一惊，对于沈舟的大胆再次有了新的体验。 只不过沈舟大胆，可不代表着他也大胆。 他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 沈舟十分理解刘詹，“刘公公说得也是，不好说，那我便不问了，等下回，我再问问别人，这会出来了，便不好再进去问了。” 说着，沈舟也不打算再逗留了。 “那我就先走了，刘公公快进去吧，皇上身边可少不得您。” 刘詹还没反应过来，沈舟便走了。 看着沈舟干脆离去的身影，刘詹有些哭笑不得。 这别人，可别是说皇上...... 刘詹走进去，想了又想，最终心里还是下了决定，把沈舟刚刚说的那些话跟皇上一五一十道明。 赵骜没什么反应，“他猜得到，无事，派人去都察院一趟，让李玉山滚过来。” 这前后对比的语气相差太大。 刘詹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默默为李玉山点蜡，赶紧应了声，退了出去。 刘顺跑着去了都察院。 很快，李玉山不明所以，慌慌张张地滚了过来。 ---他满头大汗，心脏狂跳，思绪混乱，完全不知道皇上让自己滚过来的原因。 也正是因为不知道，他猜来猜去，心慌得很。 加上前面有齐弘厚这个前车之鉴在，李玉山这汗就跟止不住一样，流啊流，腿软得厉害。 刘詹出来带着李玉山进去了。 李玉山低头弯腰跟上前，到了前面直接跪下，强装镇定。 “微臣参见皇上。” 赵骜垂眸看着，指腹在那本奏折上轻轻摩擦。 “爱卿为何这般紧张，可是心里发虚？” 皇上这冷淡的腔调让李玉山心里发紧。 他偷偷吐了口浊气，放缓呼吸，“回皇上，微臣怕误了您的事，来得急了，还望皇上见谅。” “是么。” 赵骜没有再看李玉山，拿起奏折慢慢打开。 “免费学塾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李玉山埋头跪着，根本看不到皇上在做些什么，神色又是如何。 他只能根据皇上的语气，以及说的那些话进行猜测。 但猜测下来，总体感觉不太好。 他这会哪敢耍什么心眼子，老老实实道：“回皇上，不少府县开春便开始教学了，整体进行不错。” “期间无事发生？” 赵骜目光在奏折上扫过，淡淡开口。 李玉山背脊发凉，冷汗直冒。 “回皇上，京城离一些府县远，臣这边收到的，并没有大事发生。” “七月了，哪里还没有收到？” 李玉山说了几个偏远省份，接着小心翼翼道：“皇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爱卿问朕？” 赵骜抬眸，平静地望着李玉山，“看来，爱卿被不少人蒙在鼓里。” 李玉山心里一咯噔。 皇上这话，可不就是说他能力不行。 若被皇上定下如此结论，他这位子定然保不住。 还有这条命，也说不准。 李玉山脑子快速转动着，“皇上，臣有些事确实不知，底下若是要瞒，微臣还得先知道，然后才能派人再去调查，一番下来，确实要久一些。” “爱卿倒是不必再派人去查了，朕这里有。” 赵骜盖上奏折，看向刘詹，“念给他听。” “是。” 刘詹走过去，接过奏折，站在一旁，翻开奏折看了眼，挑着把里面记载下的事情说出来。 里面不仅记着强买宅院的事，还有发放粗制滥造，滥竽充数，只能看着，却是根本不能使劲用的笔墨纸的事。 还有因着人数太多，学塾收不下那么多人，有人暗中收取百姓少量钱财才能占有名额进去的事。 更有甚的，交得多的，才能进去，交得少的，收了便没了下文。 刘詹每说一条，李玉山的脸色就白一分。 等刘詹说完，李玉山心跳得更快，但他知道他不能慌。 至少，不能在此时发慌。 “皇上，微臣不知此事，定然是底下有人收取贿赂，瞒着不上报，微臣求皇上严查此事，将他们绳之以法！” 赵骜点了点案面，眸色深沉地看着李玉山，没有说话。 就在李玉山等得心脏发疼时，淡漠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 “爱卿管着这么多人，竟是没一人上报实情，可见，才不堪任。” 李玉山神色怔愣，身子僵住。 赵骜瞥了眼，淡漠地收回视线，“这位子，爱卿还是莫要占着了。” 第589章 威严越来越重了 咔嚓。 一道晴天霹雳，直接把李玉山劈得头晕眼花。 “皇上，臣是冤枉的。”他抖着唇，想给自己解释一句。 可皇上的一句才不堪任，让他一肚子的话都化为了苍白的一声冤枉。 赵骜并不看他，“在朕面前喊冤枉的，可是太多，里面没几个是清白的。” 李玉山心口一窒，却不敢就这样认命。 “皇上，微臣真是冤枉的，臣不知道他们这般大胆，敢层层欺瞒，若臣知道，臣肯定严查此事。” 李玉山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话。 赵骜端起茶碗，慢慢喝着，过了会，才道：“严查此事？” 李玉山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眼里闪过一丝坚决。 “皇上，微臣一定严查此事，给您一个交代，请您给微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赵骜的目光在李玉山趴伏的脊背上停留，像是在认真考虑要不要给李玉山一个机会一样，神色沉沉，看不出一丝情绪。 就在李玉山忐忑等候中，他淡淡开口，“那爱卿，可莫要让朕失望了。” “皇上放心，微臣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李玉山说不清那一瞬自己的情绪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沉重。 但很明显，他离开宫殿的步伐并不觉得轻松。 皇上已然对他起疑，一旦起疑，这个疑心，可就不好消除了。 就算这个事他办得再好，以后也是回不到之前的日子了。 他将在朝堂之中如履薄冰。 刘詹看着仿佛一瞬之间老了十岁，神色疲惫不已的李玉山。 敛着冷淡的眸子，刘詹温声道：“李大人莫要担心太多，只要你好好办事，皇上会明白的。” “多谢刘公公提醒。” 李玉山理智上清楚刘詹的话只是安慰。 但这些话，确实让他的心情好了些。 望着李玉山匆匆离去的身影，刘詹唤来刘顺。 “派人去李府那边守着。” “是。” 沈舟走进户部的那一刻，就感觉大家看他的眼神好像有点怪怪的。 他扫了一眼过去，这些人一个个移开视线，看天看地看旁边的花草树木，就是不看他。 要不然，就是在跟旁边的人低声说话。 当然，若是他们的神色和举止自然些，那就更好了。 沈舟心里泛起嘀咕，不知道这群人这是又怎了。 不过只要把手头里的事做完，不耽误事，其余的，他也不会管太多。 跟打招呼的官员寒暄两句后，沈舟便一头栽进了书房。 既然从皇上手里接过此事，沈舟也想把此事好好完成。 只有沈兴怀几人肯定是不够的。 沈舟并不打算只是让他们去调查免费学塾的事了。 既然都过去了，怎么也得发挥一下作用才是。 沈舟提笔，开始把自己想到的事都写上。 之前说好的因地制宜制定赋税的事，今年也在落实。 这事也得到实地去看看情况才是。 若是有人敢在里面动手脚，做阴阳账，收的赋税跟实际规定的赋税不同，想要谋财，就别怪他从中找人出来杀鸡儆猴了。 这才刚开始，就敢动别的心思，往后这胃口大了，胆子大了，苦的不还是那边的百姓。 这不是沈舟的初衷，所以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着想着，沈舟想到了今年的夏税。 今年国库夏税的入账，比去年要多很多。 尤其是多了这么一笔从权贵们身上收上来的税赋，让今年的夏税收入不降反升。 弥补了因地制宜赋税降低的这一部分缺漏。 整个制度实行下来，可见决策的成功。 沈舟也知道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骂他，但他只看结果，其余的，他并不在意。 他们爱骂就骂，反正他听不见，也不会影响到他少吃一口肉。 沈舟写得认真，又无人敢在他书房周围吵闹。 导致他这边安安静静的，倒是不知大堂那边，对于他回来的这个时辰，已经讨论开了。 “你们就看着，我猜，接下来肯定有大事发生。” “我猜也是，沈侍郎这次回来得这般快，这事一看就小不了。” “那当然，大事紧急，说完肯定就要有处理法子，你们没看沈侍郎一回来就进了书房吗？肯定是处理事情去了。” 几人嘀嘀咕咕说了一堆，胡明义听着，倒是想去找沈舟询问一句，但他不敢。 这会突然有人道：“我们看着点外面，不是今日，肯定就是明日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不过一个时辰，沈舟前脚离开乾清宫，后脚李玉山就被皇上喊了过去的消息就隐隐传到了户部。 牵扯到都察院的事，那可就不得了了。 都察院是大乾的最高监察部门，主掌监察、弹劾百官和司法监督。 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力。 监督众多事务，进行地方巡视，考察官员政绩等。 李玉山被皇上召了过去，留给众人的想象，可就多了。 但也更加让人心生害怕。 这感觉，不对。 胡明义被众人推着到了沈舟书房。 他看着对面远处狂给他使眼神的几人，深吸了口气，伸手敲门。 听到是胡明义，沈舟停了笔。 “进来。” 胡明义转头看了眼几人，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随着关门声响起，沈舟看向神色不安走进来的胡明义，眼里流露不解。 “怎了？” 说着，沈舟往敞开着的窗户那看了眼，“外面出事了？” “没出事，没出事。”胡明义连声否认，生怕沈舟误会了什么。 沈舟眉头一挑，顺着往下问，“胡郎中过来可是有事？” 胡明义也找不到别的好的说法，便一五一十把自己过来的原因说了出来。 听到皇上召见了李玉山，沈舟心里顿时转了几个弯。 凭他对皇上的了解，李玉山肯定被皇上说了一通，至于说了什么，沈舟大概能猜出来一点。 反正，肯定不会好听就是了。 沈舟收起心思，看着胡明义，笑了笑，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 “让他们忙事去，只要没做亏心事，不用怕。” 这个事，没处理好之前，他是不会往外传的。 胡明义连忙点头，也不敢再说什么。 出来关上书房门后，胡明义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沈侍郎身上的威严越来越重了。 第590章 我是老实，我又不是傻 明明没说什么，脸上也有笑意，但就是让他不敢对视。 甚至站在沈舟面前，他都有点不敢说话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胡明义开始回想，这些变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想来想去，胡明义也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甚至，还没有头绪。 就好像沈舟这个人，是蒙尘的白玉，经受过时间的磨砺后，忽而有一日，这白玉就迸发出了光芒，让人不敢忽视，也不敢直视。 胡明义虽然没有长时间地接触沈舟。 但他见沈舟，近距离接触的次数也不低。 沈舟身上的变化，就是潜移默化的。 胡明义突然有些感慨。 他怀念当初那个温润如玉，温温和和的沈侍郎了。 现在的沈侍郎，说句不好的，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撞墙，他不敢拐弯。 看着虽然也温和，但就是让人不敢反驳。 胡明义心里清楚，沈舟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了大臣的沉稳凛然，还有一股让人不敢不从的浩然正气。 别人胡明义不知道。 反正沈舟刚刚说那几句话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听从安排。 那一刻，胡明义忽视了他那张年轻带着朝气的面容，只能听到他说的那些话。 “怎么样，问了么？” 胡明义心里想着事，出来之后走得很慢，几人看他进去没一会就出来，本就好奇怎么会这么快出来，等得更是心焦了。 有人实在忍不住，赶紧上前，把胡明义拉到角落处询问。 胡明义点头，“问了。” “沈侍郎怎么说的？” 胡明义说了两个字就停下，可把几人给急坏了。 胡明义本还想着如何委婉点说，见几人这么急，也不想了。 “沈侍郎说，只要没做亏心事，不用怕，让我们忙事去，别打听这么多。” 胡明义想了想，又把自己的理解加了上去。 “打听这么多的，心里肯定有事。” 胡明义这话一说完，几人顿时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小声道：“你怎么跟沈侍郎说的？” 胡明义看着面色有些奇怪的几人，回想了下，说：“我没说什么啊，就说你们让我过去打听个事。” “你。”有人咽了咽口水，“你还把我们给说出来了？” 胡明义皱眉，“说啊，不说沈侍郎误会是我想知道怎么办？” “你，你。”有人被胡明义这义正言辞的话吓得眼前一花，“你说了，沈侍郎不就误会我们了！” 胡明义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我先前说了我不去，你们非要推着我过去，我是老实，我又不是傻。” 几人被胡明义先前的一番话给吓得魂都飞了。 再一听这话，火气直冲脑门。 没想到胡明义在他们面前装了这么久的老实人，现在才暴露本性。 “你厉害，你等着。” 有人气话都放了出来。 胡明义瞪眼，紧紧抿着嘴，想到什么，松了眉头。 “你们还是担心担心你们自己吧，沈侍郎肯定没说错，你们急着打听这事，心里肯定是有事。” 眼看胡明义越说越大声，几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生怕胡明义把沈舟喊了出来。 几人也不跟胡明义多说，一个个赶紧转身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胡明义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隐隐悟了点东西。 都察院。 李玉山从乾清宫回来后，脸色就一直没有变好。 就算下半张脸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看着平静，但他的眉眼里，还是含着焦躁和不安。 这丝由内产生的焦躁不安，让他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 他索性也没摆好脸色，回去询问一番后，当即冲着都察院的人发了一通火。 在皇上那边受的气，总算是发泄了出去。 李玉山十分清楚，这次机会来之不易。 他若是做得不好，皇上怕真会让他从这个位子上下来。 李玉山如何能甘心？ 他沉着脸，在书房里想了又想。 最后决定，先为自己。 不管底下如何，他一切只为得到皇上的信任。 李玉山开始着手安排。 沈舟也开始安排事情。 沈兴怀几人刚回来，沈舟也不可能这会就让他们又出远门。 他手底下能用的人并不少。 散值回家后，沈舟写了封书信，让吕长青派人送到他二哥手里。 让沈远从庄子那边，给他挑些能出远门的人出来。 吕长青拿着信就派人赶过去，天黑之前，就得到了回音。 自家二哥办事，沈舟还是放心的。 得到回音后，便在书房继续完善自己的安排。 皇上给的盘缠钱是在沈舟吃晚饭时送过来的。 满满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 沈舟让人连同银票数了一下，足有一千两。 这可比之前给的盘缠钱多一倍。 沈舟让人收下后，看向刘顺。 “刘小公公，皇上可有说什么？” 刘顺笑道：“皇上说，也有沈侍郎的份。” 沈舟没想到皇上这么会笼络人心。 但这种笼络手段，他喜欢。 并且多多益善，多来几次，他都不会觉得腻。 沈舟要留刘顺在这吃了再走，刘顺哪里敢的。 “不可不可，刘爷那边还等着我回去通报情况呢，要是晚了，我怕误事。” 闻言，沈舟也没再留，将刘顺送走后，才回了房。 “怎么不吃？” 沈舟看着那桌自己离开时是什么样子，这会就是什么样子的饭菜，眉头微微皱了下，便又松开。 “夫君没吃几口呢。” 苏婉清上前，拉着沈舟入座，“我刚让人热了的，可能味道有些变化，你尝尝变了没？” 沈舟接过苏婉清递过来的筷子，明白苏婉清的心思，也没再说什么，照着苏婉清的意思夹了道菜。 “我吃着没什么变化，你也尝尝看。” “好。” 苏婉清笑着夹向沈舟刚刚夹的那道菜，细细品尝了会，才咽下。 “只有一点，变化不大。” “夫人这都尝得出来，厉害厉害。” 苏婉清被沈舟夸得不好意思，微红着脸摇头，“夫君才厉害。” 像这样突然而来的夸赞，苏婉清得到的并不少。 可每一次，她都能被沈舟夸得红了脸。 但她说的话，也是真心的。 她的夫君，确实很厉害。 厉害得让她有时都会做梦，梦到有人来抢。 想到这，苏婉清眉宇间多了抹淡淡的忧思。 不明显，但只要看得仔细，就能看到。 沈舟不动声色地给苏婉清夹了块肉，“怎么了？” 苏婉清含笑摇头，“无事，夫君快吃，一会平安要来了。” 平安一来，两人是别想安安静静地吃饭了。 沈舟见她不想说，也不勉强，笑着应了声，便没再出声。 第591章 也能跟你一样厉害 夜幕降临，白日里热闹的街道慢慢沉寂下去。 楚府。 一道人影快步进了一间书房。 “老爷，李大人那边不肯透露，说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楚秋实摸着胡子，沉吟片刻，让人退下。 来人走后，站在暗处的管家走了出来。 “老爷，李大人那边，可还派人继续打听？” “不用了。” 楚秋实掩嘴咳了会，才继续说：“等着吧，总会知道的。” “是。” 管家看了眼楚秋实的脸色。 虽然烛火不够明亮，看不太清楚，但管家心里明白，老爷这会肯定很难受。 他顿了顿，才道：“老爷，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看看？” 楚秋实摇头，“让人熬碗汤药过来。” 话音刚落，他眉头便瞬间拧紧，“下去吧。” 隐忍的声音传来，管家连忙退下。 他要留在那，老爷一定会一直忍着不出声。 关上书房门没一会，里面便传来断断续续的闷哼声。 管家没再听，连忙去让人熬药过来。 找李玉山打听的事，并不是只有楚家在做。 段智渊也派了人过去打听。 得到的结果跟楚家一样。 还有很多大臣，几乎都派了人过去。 可是李玉山的嘴，就是不肯透露一句。 这下子，众人对皇上找李玉山过去的事更是好奇。 都察院一时间，都被众人盯着。 一旦有些什么风吹草动，定然就会被人发现。 李玉山愁死了。 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敏感，竟死死盯着自己。 他这要动手，还得小心着来。 实在是憋屈得很。 但皇上的那些话，就像挂在他头上的一把刀，让他只能前进，丝毫退不得。 沈舟没特意打听李玉山那边的事。 第二天，他就拿着自己的计划书去求见了皇上。 在乾清宫那待了一炷香时间，他便去了一趟火器部那边。 了解完火器部这边的进度后，他才回了户部。 沈舟的行踪，如今也被很多人盯着。 几乎是他从乾清宫出来的那一刻，不少人就知道了他求见皇上的事。 这其中，李玉山是最紧张的。 他就怕沈舟在皇上那边说了什么，然后皇上又把自己给叫了过去。 他紧张地等了一个时辰，没见宫里有人过来找自己，才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李玉山也明白了一个事。 他必须尽快完成此事，不然，沈舟再多去求见皇上几次，他怕是要得神经衰弱了。 李玉山埋头苦干，很快，就把自己人叫来书房，细细吩咐一通，让他们不要往外透露此事，便让他们退下。 这日，沈舟从火器部那边回户部处理完事情后，提前就走了。 他先是回了一趟宅院那边，然后带着苏婉清和平安回了爹娘那边。 苏婉清知道沈舟是有事才回来，下车后，便带着平安去找了他奶奶玩。 沈舟在大堂里喝着茶水，跟沈大谷聊了会家事。 沈大谷念叨着平安这小孙子，跟沈舟聊了一会，坐不住了。 沈大谷走后，沈舟让吕长青去他那书房里找本书来打发时间。 沈立和沈远两人收到消息，连忙从外面赶回来。 沈立离家近，回来时，沈舟书才翻了一半。 他人还没出现，声音便传到了大堂里。 “舟子！” 话音落下，沈立刚好出现在大堂门口。 沈舟把书放下，起身迎上前。 “大哥，从哪赶回来的，这么多汗呢？” 沈立接过沈舟递过来的帕子，边擦边往里走。 “跟朋友在酒楼里商量事情呢，听到你回来，我就跟他们说了声，提前回来了。” 来这边这么久，沈立也逐渐有了自己的交际圈。 虽然都是有利益捆绑几人才走到一起。 但抛开利益不谈，这些人人品还是不错的。 不然，沈立除了谈事，平日里不会与他们走得这么近。 沈舟问了一嘴，“大哥，你们聊什么呢？” 沈立坐下，笑道：“聊颜料铺的事。” 闻言，沈舟没再细问。 有些事，他早已放手给了沈立沈远。 只要不是牵扯到官场里的事，沈舟一般不会替他们做主。 若是有事，两人问一句，他就帮忙出些主意。 至于要如何做，决定权还是在两人手里。 仆人端来茶水，吕长青便也跟着退了下去。 大堂里便剩了沈舟和沈立。 沈立缓了会呼吸，笑着看慢悠悠喝着茶水的沈舟，有些好奇。 “今儿怎么回来了？” 不是休沐日回来，这可难见。 沈舟笑了笑，没把朝堂里的事带回家说，只道：“昨儿不是找二哥帮我找些人吗？我来看看，顺道爹娘也挺久没见平安了，带回来给爹娘看看。” 沈舟这段时间忙，过完年后，一直到现在，一共也才回来了三次。 沈立了然点头，“娘前几日还念叨着要去看你们呢。” 平安除了是沈家最小的一个孩子，还是沈舟的第一个孩子。 加上不在这边住，自然要受宠一些。 别说沈大谷和刘氏了，沈立和沈远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也得给平安带上一份。 两人对平安也是疼宠。 说到平安，沈立便也想起一个事。 “我听娘说，你在给平安找夫子？” 刘氏平时想得紧了，就会过去一趟，也会跟苏婉清聊一些事。 给平安找夫子这事，沈舟是前些日有了这个念头，才跟苏婉清说了一嘴。 闻言，他也不意外。 “平安两岁了，活泼得很，到处跑，我平时忙，婉清又疼平安，说不了重话，我想着让夫子来管一管，也好让他把精力散一散。” 沈舟自觉性子温和，自家媳妇性子也是和顺温柔那一挂，怎么平安就这般有精力，怎么跑也不会累一样。 沈立好歹也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虽然有些方面比不得沈舟，但在这方面，还是比沈舟要有经验。 他笑道：“孩子嘛，精力自然好，大牛他们小时候不也是这样，到处跑，等大了就好了。” 说着，沈立一顿，若有所思。 “不过，你要请夫子来，也好，我看平安也是机灵，说不准，也能跟你一样厉害。” 第592章 及时认错 闻言，沈舟失笑，摇了摇头，“那我可不敢想。” 他是六元状元不错，但，他是他，平安是平安，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虽然平安是他儿子，可也没有说状元郎的儿子以后也会是个状元郎的。 沈舟对平安的期望也不高，在平平安安的基础上，再加一个懂事就好。 沈立明白沈舟的想法，缓缓笑起来，“我看啊，差不了多少的。” 平安的谈吐，在同龄小孩面前，可是高出一大截的。 那日，沈立还看到平安竟然能跟大牛二虎他们讨论书本里的内容。 那些话说得虽然稚嫩，但也是个想法，并且是平安自己想出来的，这可就不一般了。 不说对与错，就平安能把那些问题听进去，并且进行了思考，这就说明这孩子，聪明。 沈立把这事跟沈舟说了一下，力争平安是个机灵孩子，会动脑。 沈舟倒是不知道这事，想了想，他道。 “看他自己吧，等把夫子找来，他愿意学就学，不愿意，我让夫子教他一些礼仪便罢。” 沈立思考了下，觉得沈舟这安排也不错。 两人就着孩子的事聊了起来，没聊多久，沈远便回来了。 一进堂屋，沈远便道：“舟子，可是为那事过来的？” 沈舟给他倒了杯茶水，“二哥，你喝口水，坐下说。” 沈远接过，坐下后，一口气把水喝完了。 沈舟看着，这才开口。 “二哥，你这是从哪回来的？” 沈远端起茶壶，给自己续了杯茶水。 “庄子那边需要添些东西，我看着呢，知道你来了，就交给阿成他们去办了。” 阿成，一直跟在沈远身边办事的仆人。 沈舟听着，点了点头，见沈远缓过来了，便说起正事。 “二哥，我与你说的那事，可是办好了？” “好了。” 沈远拍了拍胸膛，“你二哥做事，你还不放心呢。” 说着，沈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你看看，不够人我再安排。” 沈舟接过，翻开扫了一眼。 纸张里面都是人名，一共十五人。 跟沈舟要的人数差不多。 “二哥，够了，就他们吧。” 沈舟把纸张收好，以便给他们安排后续的事。 他看向沈远，“过两天我休沐，二哥到时随我过去一趟庄子那边吧，我跟他们说点事情。” “好。” 在这边提前吃了晚饭后，沈舟带着苏婉清回了宅院这边。 至于平安，沈舟不过跟他说了一下，说过两天会再回来。 这小子就接话说，想到时再回去，这会舍不得爷爷奶奶，哥哥姐姐们。 沈舟尊重他的选择，便把他留在了那边，跟自家媳妇过二人世界去了。 李玉山派去调查情况的人，翌日一早，就出了城，往各地而去。 他以为自己做得谨慎严密，实际上，这些人出城没一个时辰，一直盯着他行踪的大臣们便收到了相关消息。 可知道不是京里的事后，不少人便也没再盯着李玉山。 但几位尚书的眼睛，并没有移开。 他们可还记得的，是沈舟先求见了皇上，李玉山才被皇上唤了过去，然后才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一旦牵扯到沈舟，这事就小不了。 翻翻沈舟这些年做过的事，哪一回，不是有人出了事。 反正，都得沾点血。 这一回，也不知道会不会这样。 休沐日这天，沈舟早早就跟苏婉清去了爹娘这边。 没在家待半个时辰，便又跟着沈远出了门。 两人直奔庄子而去。 沈舟此趟过来的目的明确，把皇上给的盘缠钱也给带上了。 沈远先前不知马车上那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问沈舟，沈舟只让他自己打开看看。 这一打开，沈远顿时就关上了。 “舟子，这里面得好几百吧？” 沈远只是扫了一眼，并未看清。 但凭着他的经验来说，这里面的银子，可不少。 沈舟笑着点头，“底下还有银票呢，加起来，一千两吧。” 沈远愣了愣，“这么多呢？” 沈舟摇头，“不多，我添了些。” 沈远还以为他是在一千两的基础上添了，便问：“你往里添了多少？” “这个不知道，皇上也没说给我多少。” 说着，沈舟往箱子那看了眼，“应该是一百两吧，也有可能是二百两，三百两。” 沈远越听，便越是迷糊。 “你添了多少，你还能不知道？” 沈舟笑了笑，“这一千两，是皇上给的，说有我的份，我没拿。” 这么一说，沈远顿时懂了。 他想了想，轻声道：“舟子啊，皇上给你的，你没收，皇上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说什么？” “给我的就是我的了，皇上哪还会管我怎么用呢。” 说到这个，沈舟微微蹙眉，“上回只有兴怀兄几个，皇上给的倒是够分，这回人多了，皇上给的，少了些，我回去把账记上，到时候要是有机会，也好找皇上说一说这事。” “咋地，你还想着找皇上要钱呢？”沈远听着沈舟这些话，吓了一跳。 哪还有人去找皇上报销的。 再说了，就凭沈远对自家小弟的了解，这没有机会，也要自己创造机会的人，怎么会没有机会向皇上要钱呢。 这事，一般人可是干不了。 这要命。 沈远想劝劝沈舟，大气些，不过一，二，三百两银子罢了，没了心疼会也就过去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沈舟便道：“二哥，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沈舟把箱子抱到旁边放着，打开箱子从里面拿了锭银子出来。 放到沈远眼前晃了晃。 “二哥，你看，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你不心疼呢？” 痛，怎么不痛？ 沈远的目光随着沈舟的手移动，随即又跟着沈舟的手落在那个箱子上。 沈舟把银子放回箱子，笑道：“二哥，我可是在替皇上办事，既然办了好事，那自然要让皇上知道，不然，皇上怎么会知道我做了好事呢？” “你说是不是？” 沈远已经跟着沈舟的思路走了。 “舟子啊，你说得对，太对了，二哥支持你，只不过，若是皇上生气了，你可得及时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