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 第五十三章:回归 山风拂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与皇城中那股奢靡与铁锈混杂的气息截然不同。 林厌踏上青石铺就的山道,望着那熟悉的宗门牌坊,心中竟有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皇城的喧嚣与算计仿佛还在耳边,那股红尘俗世的烟火气息,似乎也随着他一路沾染了回来,让他原本澄澈的心境,泛起丝丝涟漪。 不过,当他看到那道俏生生立在山门不远处的倩影时,所有的纷杂念头,便如同被春风吹散的薄雾,瞬间消散无踪。 那是一抹淡雅的鹅黄色身影,在青翠山林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明媚动人。 少女身姿窈窕,青丝如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不是杨冰清,又是何人? 林厌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他正要开口打招呼,却听见旁边传来一个略带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呵呵,林小子,你可算是从那繁华似锦的皇城回来了?” 林厌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手持一把大扫帚,慢悠悠地清扫着山门前的落叶。 这位是宗门负责看守山门的外门张长老,平日里为人随和,偶尔也会与相熟的弟子们说笑几句。 林厌连忙拱手行礼:“张长老安好,弟子回来了。” 张长老嘿嘿一笑,目光若有深意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杨冰清,对林厌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 “林小子,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喏,那位杨师侄啊,可不是什么碰巧路过。” “老婆子我这双老眼虽然花了点,但看得分明,这小妮子啊,这半个多月来,几乎每天这个时辰,都会雷打不动地来这山门前站上一会儿,眼巴巴地朝着山下望,那模样,啧啧,就跟望夫石似的。” 张长老的话音不高,但在寂静的山门前,却也足够让耳力敏锐的杨冰清听得一清二楚。 “唰!” 杨冰清那张素来清冷的俏脸,瞬间如同被火烧云霞染过一般,从耳根到脸颊,红了个通透,娇艳欲滴。 她有些羞恼地跺了跺脚,水汪汪的大眼睛嗔怪地瞪了那多嘴的张长老一眼,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娇羞: “张长老!您……您又在胡乱编排晚辈了!我……我只是恰巧今日修炼完毕,想着来山门处透透气,看看风景罢了!谁……谁在等他了!” 那欲盖弥彰的模样,落在林厌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可爱。 张长老见状,更是乐不可支,抚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是老婆子我看错了,杨师侄是来看风景的,是来看风景的,哈哈哈!” 笑声爽朗,回荡在山门之间,让杨冰清的脸颊更是如同熟透的蜜桃,几乎要滴出水来。 林厌心中那最后一丝因皇城琐事带来的烦闷,也在这轻松的氛围中彻底消散。 他看着杨冰清那羞窘交加,却又带着几分期盼与欣喜的眼神,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连日奔波的疲惫。 这“每天”二字,如同一道暖流,悄无声息地淌过林厌的心田,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能抚慰人心。 他迈开脚步,缓缓走到杨冰清面前,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 “冰清。” 林厌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长途跋涉后的风尘,也是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思念。 杨冰清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螓首,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声音细若蚊蚋:“嗯……你,你回来了。” 那娇羞的模样,与在皇城中初见时那清冷决绝的昭阳郡主,判若两人,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让林厌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柔荑。 杨冰清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反而下意识地轻轻回握了一下。 林厌心中一荡,再也按捺不住那汹涌的情感,顺势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少女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发间传来淡淡的清香,是熟悉的味道,让他一路的风尘与疲惫,在这一刻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这些日子,我很想你。” 林厌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嗅着她发间的芬芳,声音低沉而真挚地说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蕴含了千言万语。 杨冰清的身子先是微微一僵,随即也慢慢放松下来,双臂轻轻环住了林厌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嗯……我也是……”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闷闷地从他怀中传来:“你总算平安回来了,我……我这些天,一直很担心你。” 担心他在皇城会遇到危险,担心他会一去不回,担心那些未知的变数。 虽然她知道林厌实力不凡,但皇城毕竟是龙潭虎穴,权贵遍地,高手如云,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此刻感受到他真实的体温与心跳,那颗悬了许久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 一旁的张长老见状,早已识趣地扛着扫帚,乐呵呵地走远了些,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为这对久别重逢的小儿女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两人相拥了片刻,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与宁静。 良久,杨冰清才轻轻推了推林厌,从他怀中抬起头来,那双美丽的眸子虽然还带着一丝水汽,却已恢复了几分清明。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动人的红晕,但神色却郑重了许多。 “林厌,你这次回来,恐怕要有些麻烦了。” 她看着林厌,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林厌闻言,眉头微微一挑,放开了拥着她的手臂,但依旧牵着她的手,问道:“哦?什么麻烦?难道是苏文远那家伙贼心不死,追到宗门来了?” 他想到的第一个可能性,便是那位被他吓破了胆的吏部尚书之子。 杨冰清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苏文远那种纨绔子弟,想来是不敢再来招惹你的。我说的是宗门内部的事情。” “宗门内部?”林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在宗门内一向低调,除了与杨冰清走得近些,似乎也并未得罪过什么有权势的人物。 杨冰清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是王腾师兄。” “王腾?” 林厌念叨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倨傲的青年身影。 此人是内门弟子中颇有名气的一位,修为不俗,据说已经达到了凝脉境后期,在年轻一代弟子中,算得上是佼佼者。 只是此人一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林厌与他并无太多交集,但也曾因一些小事,以及杨冰清的缘故,有过几次不太愉快的摩擦。 “他怎么了?”林厌不动声色地问道。 杨冰清的秀眉蹙得更紧了些,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与不安: “他……他最近一直在宗门里放出话来,说等你一从皇城回来,就要立刻找你,履行当初你们定下的那个……那个约定。” “约定?”林厌微微一怔,随即想了起来。 那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当时王腾因为杨冰清对他态度冷淡,却与林厌时有往来,心生嫉妒与不满,便寻衅滋事,当众挑衅林厌。 林厌那时刚刚在修行上有所突破,也厌烦了王腾的屡次纠缠,便应下了对方提出的“一个月后,生死台上一决胜负”的挑战。 此事在当时宗门内还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毕竟林厌入门时日尚浅,而王腾早已是内门成名已久的天才弟子,大部分人都不看好林厌。 只是后来林厌恰好接到宗门任务,需要前往皇城一趟,此事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没想到,这王腾竟然还一直记挂着。 杨冰清见林厌似乎想了起来,连忙继续说道:“算算日子,当初你们约定的一个月生死之战的期限,也差不多就是这几日了。王腾师兄他……他似乎是铁了心要找你麻烦,这些天在宗门内四处扬言,说你若是怯战不敢应约,他便要将你打上‘懦夫’的标签,让你在青玄宗内再也抬不起头来。”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浓浓的忧虑:“而且,我听说……听说王腾师兄在这一个月里,修为似乎又有所精进,隐隐有突破到凝脉境巅峰的迹象。更重要的是,有传言说,他从他担任内门执事的叔父那里,得到了一件威力强大的下品法器相助,实力比之一个月前,恐怕要强上不止一筹!” “林厌,此人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你这次回来,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你千万要小心应对,若是没有把握,我们……我们可以去求宗门长辈出面调解……” 杨冰清越说越是担心,白皙的手指紧紧攥着林厌的衣袖,生怕他一时冲动,吃了大亏。 毕竟,生死台上一旦开战,便是生死无论,刀剑无眼。 林厌看着她满脸担忧的模样,心中不由一暖。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从容与自信。 “冰清,不必担心。” 他语气平静地说道,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凶险的生死之战,而只是一次寻常的饭后闲谈。 “王腾么……我知道了。” “既然他这么急着想在生死台上与我分个高下,那我便如他所愿便是。” “当初的约定,我林厌,自然不会食言。”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皇城一行,他连吏部尚书之子都敢废,连国公府的邀请都敢辞,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王腾,又岂会放在他的眼中? 更何况,这一个月在皇城的经历,以及数次生死边缘的感悟,让他的修为与心境,早已非吴下阿蒙。 那苏文远府上的“铁臂熊”熊教头,外家功夫练到极致,寻常三五十个壮汉近不得身,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结果呢?还不是被他一指震碎了臂膀,跪地求饶。 王腾就算再天才,再得法器相助,难道还能比那熊教头更强不成? 林厌的自信,并非盲目自大,而是源于自身绝对实力的底气。 杨冰清看着林厌那云淡风轻,却又带着一丝凛然战意的眼神,心中的担忧稍减,但依旧忍不住叮嘱道: “话虽如此,但你还是要多加小心。王腾师兄毕竟在宗门修炼多年,根基深厚,而且他那件法器……据说是一柄名为‘裂风剑’的下品飞剑,锋锐异常,速度极快,十分难缠。” “我知道他一直对你我之间的关系心怀不满,这次定然会下狠手的。” 林厌点了点头,将杨冰清的提醒记在心中。 “放心吧,冰清,我自有分寸。”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有些人,总是记吃不记打。 既然那王腾非要自己送上门来找不痛快,那他不介意,再让青玄宗的某些人,好好回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当初他能应下那生死之约,便是有着必胜的把握。 如今,这份把握,只增不减。 “好了,不说这些了。” 林厌话锋一转,脸上重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我刚回来,一路风尘仆仆,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顺便……你再与我说说这一个月宗门内都发生了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不想让杨冰清一直为自己担心,便主动岔开了话题。 杨冰清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劝,只是那双美丽的眸子里,依旧藏着一丝淡淡的忧色。 她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宗门后山有一处清泉雅筑,平日里少有人去,环境清幽,我们去那里吧。” “你刚回来,想必也饿了,我那里还有些前几日做的桂花糕,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说着,她便拉着林厌的手,向着宗门深处行去。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照在两人相携而行的身影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山风依旧,岁月静好。 只是,在这份宁静之下,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波,已然在悄然酝酿。 那所谓的“王师兄”,以及那场一个月前便已定下的“生死之战”,如同悬在林厌头顶的一柄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 但林厌的脚步,却依旧从容而坚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世间,还没有什么,能让他林厌真正畏惧的。 第五十四章:好快的剑 清泉雅筑,果然名不虚传。 几间简朴的竹舍,掩映在苍翠的竹林深处,一条清澈的溪流潺潺流过,水声叮咚,宛如天籁。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青草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竹叶清香,与世隔绝般的宁静,让人心旷神怡。 “这里真安静。” 林厌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那份难得的平和,连日来的奔波与皇城中的杀伐之气,似乎都在这清幽的环境中被涤荡了不少。 杨冰清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从随身的小巧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食盒。 “你尝尝这个,我前几日闲来无事做的桂花糕,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她打开食盒,几块金黄色的桂花糕整齐地码放着,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林厌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 糕点松软香甜,桂花的清香在口中弥漫开来,甜而不腻,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细致与温柔。 “很好吃。” 林厌由衷地赞叹道,看着杨冰清的眼神愈发柔和。 杨冰清被他看得俏脸微红,低声道:“你喜欢就好。” 两人在竹舍前的石桌旁坐下,品尝着糕点,随意地说着话,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光。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点,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而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注定不会持续太久。 “哼,我还以为是谁躲在这里偷偷摸摸,原来是我们的‘英雄’林厌师弟,还有杨师妹啊!” 一个充满了不屑与讥讽的声音,如同尖锐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骤然打破了此地的祥和。 林厌眉头微微一皱,循声望去。 只见竹林小径的入口处,几道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倨傲,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与恶意。 不是那内门弟子王腾,又是何人? 在他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内门弟子,显然都是他平日里的跟班,此刻也都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杨冰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站起身,清冷地说道:“王腾师兄,此处乃是清静之地,你这般大声喧哗,未免太过无礼了吧?” 王腾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目光径直锁定了林厌,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林厌,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他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被皇城的繁华迷了眼,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一个约定呢!” “或者说,你是吓破了胆,躲在皇城不敢回来了?”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 “就是,王师兄神功大进,如今又有‘裂风剑’在手,这小子要是识相,就该乖乖跪地求饶!” “我看他就是个缩头乌龟,仗着有杨师妹护着,才敢这么嚣张!” 杨冰清气得俏脸发白,怒斥道:“王腾!你休要血口喷人!林厌他……” “冰清。” 林厌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必动怒。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王腾,那眼神深邃如古井,不起丝毫波澜,仿佛对方的挑衅不过是几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王腾师兄,别来无恙。” 林厌淡淡地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候一个许久不见的普通同门。 王腾见林厌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 他最讨厌的,就是林厌这副永远波澜不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 “少给我来这套!” 王腾厉声喝道:“林厌,当初在宗门大殿前,你我约定,一个月后生死台上一决胜负!如今期限已到,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他刻意提高了声音,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你若是怕了,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再自废修为,滚出青玄宗,我可以考虑饶你一条狗命!” 那嚣张跋扈的姿态,简直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杨冰清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再次开口,却被林厌抬手制止了。 林厌的目光依旧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有暗流在悄然涌动。 他看着王腾,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腾师兄,你这么急着想死吗?” 此言一出,王腾以及他身后的几个跟班,皆是微微一愣。 他们预想过林厌可能会辩解,可能会愤怒,甚至可能会求饶,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反过来挑衅的话! 王腾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你说什么?!”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周身灵力隐隐波动,一股凌厉的气势散发开来,显然是动了真怒。 “林厌,你找死!” 林厌却仿佛没有看到他那择人而噬的凶狠目光,只是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既然王腾师兄如此盛情相邀,非要赶着去投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腾,那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仿佛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跳梁小丑。 “那择日不如撞日。” 林厌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今日,你我便上那生死台,了结了这段恩怨,如何?” 话音落下,清泉雅筑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王腾脸上的怒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错愕与难以置信。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是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料到林厌会如此干脆利落地应战,甚至主动提出立刻就战! 这……这小子是疯了吗? 难道他不知道王腾师兄如今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难道他不知道那下品法器“裂风剑”的恐怖威力? 杨冰清也是心中一紧,担忧地看着林厌:“林厌,你……” 她知道林厌实力不凡,但王腾毕竟准备充分,而且生死台太过凶险,她不希望林厌有任何闪失。 林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不必多言。 王腾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脸上陡然爆发出一种病态的狂喜。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那眼神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林厌,嘴角咧开一个狰狞而阴森的笑容。 “林厌,这可是你自己找死的,怨不得我了!” 在他看来,林厌此举,无疑是狂妄自大到了极点,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好好炮制这个让他颜面扫地,夺走他心上人关注的眼中钉,肉中刺,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去见阎王,那我王腾,今日便成全你!” 王腾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有些颤抖,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我们现在就去生死台!” 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在众人面前,将林厌狠狠地踩在脚下,一雪前耻! “走!” 王腾一甩袖袍,转身便向着生死台的方向大步走去,那几个跟班也连忙跟上,临走前还不忘用一种看死人般的眼神瞟了林厌一眼。 一场突如其来的邀战,就这样在电光火石之间,演变成了即刻开打的生死对决。 清泉雅筑的宁静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肃杀与紧张的气氛。 杨冰清看着王腾等人离去的背影,秀眉紧蹙,忧心忡忡地拉住了林厌的衣袖。 “林厌,你真的有把握吗?王腾他……他这次是有备而来,而且……” 她想说王腾心狠手辣,在生死台上定然会下死手。 林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淡定的笑容。 “冰清,放心。”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有些人,总是不打不长记性。” “既然他非要上赶着来送死,我若不成全他,岂不是显得我林厌太不近人情了?” 那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戏谑,也带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冰冷杀意。 皇城一行,他连吏部尚书之子都敢废,一个区区内门弟子王腾,又岂能让他放在心上?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这生死台,究竟是个什么光景。” 林厌拉起杨冰清的手,缓步向着生死台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依旧从容,眼神依旧平静,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而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 青玄宗,生死台。 这是一座以巨大青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的高台,方圆足有数十丈,台面之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与暗褐色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发生过的无数次惨烈厮杀。 一股浓郁的血腥与煞气,萦绕在生死台的周围,让靠近之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悸。 此刻,生死台下,早已是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前来观战的青玄宗弟子。 王腾师兄要与那个新入门不久的林厌在生死台上一决生死的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外门和内门,引起了轩然大波。 “听说了吗?王腾师兄要和那个林厌上生死台了!” “真的假的?林厌那小子入门才多久?他敢跟王腾师兄打?” “哼,我看他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王腾师兄前些日子修为又精进了不少,而且还从他叔父那里得了一柄下品法器‘裂风剑’,威力无穷啊!” “是啊是啊,我听说那‘裂风剑’锋锐无比,出剑如风,寻常凝脉境后期的弟子都未必能挡得住一剑!” “那林厌这次是踢到铁板了,估计要被王腾师兄活活打死在台上!” 人群中议论纷纷,各种猜测与议论不绝于耳,但绝大多数人,都不看好林厌。 毕竟,王腾在内门弟子中成名已久,实力强劲,背景深厚,而林厌虽然也有些名声,但大多是入门考核时的惊艳,以及与杨冰清走得近而招来的嫉妒。 在他们看来,林厌对上王腾,无异于以卵击石。 王腾站在生死台中央,目光睥睨地扫视着台下的众人,享受着那一道道敬畏与羡慕的目光,脸上的傲然之色更浓。 他今日,便要当着全宗门弟子的面,将林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彻底碾压,让他知道,谁才是青玄宗年轻一代真正的翘楚! 也让杨冰清看清楚,她选择林厌,是多么愚蠢和可笑的决定! 不多时,林厌与杨冰清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生死台下。 “快看,林厌来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林厌身上,有好奇,有怜悯,有幸灾乐祸,也有少数几道带着担忧。 林厌神色平静,无视了周围那些各异的目光,径直走到了生死台的边缘。 杨冰清紧紧跟在他身边,白皙的玉手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泛白,但她的眼神却依旧坚定地望着林厌,充满了信任。 “林厌,小心。” 她轻声叮嘱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厌对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 随即,他纵身一跃,身形轻飘飘地落在了生死台上,稳稳地站在了王腾的对面。 “哼,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临阵脱逃了呢!” 王腾见林厌上台,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冷笑,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林厌,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跪下来,像狗一样爬到我面前,舔干净我鞋底的泥,我或许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他极尽羞辱之能事,试图在开战前便彻底摧毁林厌的意志。 台下的弟子们听到王腾这般恶毒的话语,也是一阵哗然。 一些心地善良的女弟子,更是露出了不忍之色。 林厌却依旧面不改色,仿佛王腾说的那些话,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废话。 他只是淡淡地看着王腾,那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怕。 “废话说完了吗?” 林厌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生死台周围。 “说完了,是否可以开始了?”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是在问“今天天气不错”一般随意,却让王腾那张因为得意而扭曲的脸,瞬间僵住。 这小子,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如此嚣张?! “好!很好!” 王腾怒极反笑,眼中杀机暴涌:“既然你这么急着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受死吧,杂碎!” 话音未落,王腾怒吼一声,体内灵力猛然爆发! 嗡! 一股强横的气势从他身上冲天而起,凝脉境后期的修为展露无遗,甚至隐隐有触摸到巅峰的迹象! 与此同时,一柄青光闪烁的长剑,骤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那长剑剑身狭长,通体散发着森然的寒气,剑刃之上,隐有风声呼啸,正是那下品法器——裂风剑! “裂风剑法,疾风骤雨!” 王腾一声暴喝,手中裂风剑陡然化作一道青色匹练,带起尖锐的破空之声,卷起漫天剑影,如同狂风暴雨般向着林厌席卷而去! 剑光霍霍,快如闪电,每一道剑影都蕴含着凌厉的切割之力,仿佛要将林厌瞬间撕成碎片! 台下的弟子们见状,皆是发出一阵惊呼! 第五十五章:有我 “好快的剑!” “这便是裂风剑的威力吗?果然名不虚传!” “王腾师兄这一出手便是杀招啊!那林厌恐怕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杨冰清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然而,面对这狂风骤雨般的凌厉攻势,生死台上的林厌,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的眼神甚至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那足以撕金裂石的剑光,在他眼中不过是孩童的玩闹。 只见他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直到那漫天剑影即将临身的刹那—— 他才缓缓伸出了两根手指。 是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两根手指,食指与中指并拢,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迹象。 然后,他以一种看似随意,实则快到极致的速度,轻轻向前一点。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在生死台上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让所有喧嚣与议论,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漫天剑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骤然消散! 王腾那志在必得的裂风剑,剑尖不偏不倚,正好点在了林厌那两根看似脆弱的手指之上! 然后,便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下品法器裂风剑啊! 那可是王腾师兄全力施展的裂风剑法啊! 竟然……竟然被林厌用两根手指,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挡住了?! 王腾脸上的狰狞笑容,也彻底僵在了那里,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不可思议。 他感觉到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从对方的手指上传来,任凭他如何催动灵力,裂风剑都纹丝不动,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死死压住! “这……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实力?” 林厌看着王腾那张因为震惊而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 “裂风剑?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块废铁罢了。” 话音未落,林厌那并拢的两指,微微一错!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骤然响起!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柄青光闪烁,锋锐异常的下品法器裂风剑,竟然……竟然被林厌用两根手指,硬生生地从中折断了! 断裂的剑尖带着一抹青光,无力地坠落在地,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如同敲碎了王腾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噗!” 王腾如遭雷噬,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踉跄着向后暴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法器与主人心神相连,裂风剑被毁,他也受到了严重的反噬! “不……不可能!我的裂风剑!” 王腾看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断剑,发出了一声凄厉而不甘的嘶吼,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他最大的依仗,他认为足以碾压林厌的底牌,竟然就这么……不堪一击?! 台下的弟子们,此刻早已是鸦雀无声,一个个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的这一幕,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太强了! 这个林厌,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 杨冰清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在这一刻稍稍放下,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震撼与惊喜。 她知道林厌很强,却没想到,他竟然强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境地! 林厌却没有给王腾任何喘息的机会。 废掉对方的兵器,只是一个开始。 他一步踏出,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王腾面前。 王腾大骇,本能地想要后退闪避,但林厌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你……你……” 王腾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厌,那张原本倨傲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恐惧与哀求。 林厌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怜悯。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依旧是那两根看似普通的手指,却在王腾眼中,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可怕! “第一招,断你嚣张气焰。” 林厌声音淡漠,手指如电,轻轻点在了王腾的丹田气海之上。 啵!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王腾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周身那刚刚还汹涌澎湃的灵力,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的丹田气海,竟然被林厌一指,直接废掉了! “啊——!” 王腾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那剧烈的痛苦,让他整张脸都扭曲变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 修为被废,对他这种心高气傲的天才弟子而言,比死还要难受! 台下的弟子们,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冰凉! 太狠了! 林厌的手段,简直狠辣到了极致! 一指废修为!这是何等霸道,何等恐怖的实力! “第二招,断你伤人之器。” 林厌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般淡漠,不带丝毫感情。 他反手一抓,直接扣住了王腾持着断剑的右臂手腕。 王腾惊恐地想要挣扎,但在林厌那如同铁钳般的手掌面前,他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 林厌手腕微微一用力。 咔嚓!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接连响起! 王腾的整条右臂,从手腕到肩膀,所有骨节,竟然被林厌硬生生地一寸寸捏碎!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王腾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右臂软绵绵地垂落下去,鲜血从断裂处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那剧烈的痛楚,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台下,已经有不少胆小的女弟子吓得面色惨白,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这血腥残忍的一幕。 就连那些平日里自诩胆大包天的男弟子,此刻也是一个个噤若寒蝉,看向林厌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恐惧与敬畏。 这个林厌,根本就不是人!他是个魔鬼! 杨冰清虽然也觉得王腾的下场有些凄惨,但想到王腾之前的嚣张跋扈与歹毒心肠,她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同情。 修仙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你既然敢上生死台,就要有死的觉悟! 林厌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哀嚎不止的王腾,眼神依旧冰冷。 “当初,你扬言要将我打上‘懦夫’的标签,让我在青玄宗内再也抬不起头来。” “你扬言,若我怯战,便要毁我名声。” “你还想让我跪地求饶,自废修为,滚出青玄宗。” 林厌每说一句,王腾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那眼神中的恐惧,也愈发浓郁。 “现在,你觉得,谁才是真正的懦夫?” 林厌俯视着王腾,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冻彻骨髓。 “不……不要杀我……林厌师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王腾此刻早已没有了半分先前的嚣张与倨傲,涕泪横流,狼狈不堪地在地上磕头求饶。 “求求你……饶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我把所有的修炼资源都给你……我给你做牛做马……” 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对死亡的恐惧。 他不想死!他还年轻,他还有大好的前程! 台下的弟子们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腾师兄,如今却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跪在林厌面前,祈求着那渺茫的生机。 这强烈的反差,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唏嘘。 林厌看着王腾那卑微乞怜的模样,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动容。 “生死台,生死各安天命。”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中不带一丝波澜。 “当初你我约定,便是生死之战。” “你既然想取我性命,便要有被我反杀的觉悟。” “现在求饶,晚了。” 话音落下,林厌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杀意。 他缓缓抬起了脚。 王腾看着林厌那抬起的脚,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不——!”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 然而,那惨叫声,却被一声沉闷的巨响,彻底淹没。 砰! 林厌一脚落下,精准无比地踩在了王腾的头颅之上! 红的,白的,瞬间爆裂开来,如同一个被重重踩碎的西瓜。 王腾的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随即彻底僵直,再无声息。 一代内门天才弟子王腾,就此,殒命于生死台之上! 死不瞑目! 鲜血与脑浆,染红了青黑色的石台,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整个生死台周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血腥而震撼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说不出半句话来。 林厌缓缓收回了脚,看也没看地上那具凄惨的尸体一眼。 他的白衣之上,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杀戮,与他毫无关系。 他只是平静地转过身,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弟子们。 那眼神淡漠而冰冷,却带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还有谁,想与我林厌,上这生死台走一遭?” 平淡的声音,却如同惊雷一般,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炸响! 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没有人敢开口,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这一刻,林厌的身影,在所有青玄宗弟子的眼中,都变得无比高大,无比恐怖,如同一尊不可战胜的杀神! 他用最直接,最血腥,最震撼的方式,向整个青玄宗宣告了他的强势归来! 皇城归来,他已非吴下阿蒙! 今日,生死台上斩王腾,便是他林厌,在这青玄宗立威的第一步! 良久,林厌才收回目光,身形一纵,飘然落下了生死台,来到了杨冰清的面前。 “我们走吧。” 他对着杨冰清微微一笑,那笑容依旧温和,仿佛刚才那个在台上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杀神,只是众人的错觉。 杨冰清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震撼,有敬畏,有安心,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但最终,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住了林厌的手掌。 林厌牵着杨冰清柔软无骨的玉手,缓步走在返回清泉雅筑的青石小径上。 方才生死台上的喧嚣与血腥,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此刻周遭只有清风拂过竹林的沙沙声,以及两人轻微的脚步声。 杨冰清依旧能感受到自己掌心传来的,属于林厌的温热与力量,那份力量,曾几何时是她最安心的港湾,但今日之后,这份安心之中,似乎又多了一丝莫名的悸动与……敬畏。 她微微侧过头,偷偷打量着身旁这个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男子。 他的侧脸依旧俊朗,线条分明,只是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眸子,此刻虽然平静,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锋锐。 方才在生死台上,他那冷酷决绝,一指废人修为,一掌碎人臂骨,一脚踏碎头颅的画面,依旧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让她心有余悸的同时,又生出一种莫名的自豪。 这个男人,是她的林厌。 “在想什么?” 林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声音温和,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那股令人心悸的锋锐悄然敛去,他又变回了那个她所熟悉的,带着一丝慵懒与随和的林厌。 杨冰清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今天……好像特别……特别……” 她似乎在斟酌着用词,想找到一个最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 林厌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眼神认真地看着她。 “特别什么?特别残忍?特别血腥?”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杨冰清闻言,连忙摇头,白皙的玉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他的手掌。 “不!不是的!” 她急切地解释道,生怕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我是觉得……你特别……强大,特别……有安全感。”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脸颊也微微泛起一抹动人的红晕。 这的确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王腾的挑衅与羞辱,她也曾为林厌捏了一把汗,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林厌的表现,却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那摧枯拉朽般的碾压,那霸道绝伦的姿态,让她在感到震撼的同时,心中也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定。 有他在,仿佛天塌下来,都不用害怕。 第五十六章:惊人 林厌看着她那双因为紧张而微微闪烁的眸子,以及脸颊上那抹娇羞的红晕,心中不由一暖。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将她鬓边一缕被风吹乱的秀发,捋到耳后,动作温柔至极。 “傻丫头。” 他低声笑道,语气中充满了宠溺。 “生死台上,本就是生死各安天命。他既然敢对我动杀心,就要有被我反杀的觉悟。” “我若心慈手软,今日躺在那里的,或许就是我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杨冰清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修仙界本就如此残酷,你不杀人,人便杀你。 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将身体微微向他靠近了一些,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更多的温暖与力量。 “我知道的。” 她柔声说道,声音细若蚊蚋。 “只是……你今天展现出来的实力,实在太……太惊人了。” “你放心,今日你于生死台立威,宗门上下,定然无人再敢小觑于你。” “依我看,用不了多久,宗门便会下达旨意,让你正式晋升为内门弟子。说不定,还会有长老被你今日的风采所折服,主动提出收你为徒呢!” 杨冰清的语气中充满了兴奋与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厌在宗门内平步青云,大放异彩的未来。 在她看来,以林厌今日所展现出的天赋与实力,成为内门弟子,甚至被长老收为亲传,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然而,林厌听了她的话,却只是淡淡一笑,眼神中闪过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深邃。 “内门弟子么……” 他轻轻重复了一句,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清泉雅筑的院门外。 推开虚掩的竹门,一股清新的竹香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院内清幽雅致,一汪清泉自假山石缝中汩汩流出,汇入下方的小池,池中几尾锦鲤悠然游动,更添几分生机。 这里,是杨冰清在青玄宗内的专属居所,也是她与林厌时常相聚的地方,充满了两人温馨的回忆。 “先进去再说吧。” 林厌拉着她的手,走进了院子。 杨冰清随手关上竹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一进入这方熟悉的小天地,她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下来,方才在生死台下那紧绷的心弦,也终于彻底松弛。 她松开林厌的手,径直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然后熟练地取出茶具,开始烹煮香茗。 林厌则走到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目光温柔。 袅袅茶香很快便在小院中弥漫开来。 杨冰清为林厌斟上一杯热茶,然后自己也捧起一杯,轻轻抿了一口,感受着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驱散了心中最后一丝寒意。 “林厌,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她放下茶杯,抬起头,看向林厌,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探寻。 她很了解林厌,他方才那句“内门弟子么”,语气虽然平淡,但她却敏锐地感觉到,他似乎对此并不十分在意。 林厌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那清雅的茶香。 “冰清,你觉得,内门弟子,便是我的目标吗?” 他抬起眼眸,看着杨冰清,眼神中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杨冰清微微一怔。 “难道……不是吗?” 她有些不确定地反问道。 在她看来,能够成为内门弟子,已经是青玄宗绝大多数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梦寐以求的目标了。 一旦成为内门弟子,便意味着拥有了更好的修炼资源,更高的宗门地位,以及更广阔的未来。 林厌今日的表现,足以让他轻松获得这一切。 林厌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内门弟子,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起点罢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杨冰清闻言,心中不由一震,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好奇。 “起点?” 她喃喃地重复道,一时间有些不明白林厌的意思。 “那……你的目标是……?” 林厌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微微俯下身,双臂撑在石桌的边缘,将她娇小的身影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之下。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杨冰清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以及那双深邃眸子中蕴含的灼热。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脸颊也再次染上了一层绯红。 “我的目标……” 林厌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深深吸引着她的心神。 “是成为青玄宗的真传弟子!” 当“真传弟子”四个字从林厌口中说出时,杨冰清的瞳孔骤然一缩,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一瞬! 真传弟子! 那可是整个青玄宗最为核心,最为顶尖的存在! 每一位真传弟子,都是宗门未来的希望,是宗门倾尽所有资源培养的绝世天才! 其地位之尊崇,远非内门弟子可比! 甚至可以说,真传弟子,才是真正能够左右青玄宗未来走向的关键人物! 林厌他……他的目标竟然是成为真传弟子?!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一般,在杨冰清的脑海中炸响,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青玄宗数万弟子,真传弟子的数量,却屈指可数,每一个都是万中无一,惊才绝艳之辈! 其难度之大,简直堪比登天! “林厌,你……” 杨冰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 林厌看着她那震惊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动作轻柔。 “怎么?不相信我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却又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杨冰清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 “不……我信你!” 她看着林厌那双自信而坚定的眸子,不知为何,心中那丝疑虑与担忧,竟然奇迹般地消散了。 虽然成为真传弟子的难度极大,但她相信,以林厌的天赋与实力,未必没有可能! 今日他在生死台上的表现,便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成为真传弟子,太难太难了……” 她依旧有些担忧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厌微微一笑,眼神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憧憬与势在必得的决心。 “正因为难,才有挑战的价值,不是吗?”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愈发深情而专注,凝视着杨冰清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 “而且,冰清,我之所以要成为真传弟子,不仅仅是为了追求更高的武道境界……”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杨冰清心中一动,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一颗芳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起来,眼神中也充满了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那……那是为了什么?” 她屏住呼吸,轻声问道,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林厌看着她那紧张而期待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温柔而坚定的笑容。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石桌上的柔荑,那温热的触感,让杨冰清的身体微微一颤。 “为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认真,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道: “为了将来,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杨家族长,也就是你父亲的面前,向他……提亲!” 轰! 当“提亲”两个字从林厌口中说出时,杨冰清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厌,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提亲?! 林厌他……他竟然说要向她父亲提亲?! 这个念头,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瞬间淹没了她的所有思绪,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猛烈,让她几乎要晕眩过去!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醉人的嫣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甚至连白皙的脖颈,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更是水光潋滟,充满了激动,羞涩,以及难以言喻的喜悦。 “林……林厌……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声音颤抖,带着一丝不确定,生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场美梦。 林厌看着她那娇羞无限,又带着一丝忐忑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怜爱与坚定。 他用力握紧了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决心与诚意,通过掌心传递给她。 “当然是真的!” 他语气铿锵,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 “冰清,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或许还远远配不上你。” “杨家乃是皇城望族,底蕴深厚,而我,不过是青玄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 “若是现在就去杨家提亲,恐怕只会自取其辱,甚至还会连累你。”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但也充满了对现实的清醒认知。 杨冰清闻言,心中一紧,连忙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林厌用眼神制止了。 “但是,冰清,请你相信我!” 林厌的目光变得无比灼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努力修炼,不断变强!” “等到我成为青玄宗的真传弟子,拥有足够的实力与地位,能够让整个杨家都无法忽视我的存在之时……” “我便会亲自登门,风风光光地将你迎娶过门,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他的声音充满了激情与力量,每一个字都仿佛誓言一般,深深烙印在杨冰清的心底。 杨冰清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热,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而下。 但这一次,她的泪水,却不是因为悲伤或担忧,而是因为极致的幸福与感动!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厌竟然会有如此长远的打算,竟然会为了她,而立下如此宏伟的目标! 成为真传弟子,然后堂堂正正地去杨家提亲! 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担当! 这一刻,她心中所有的疑虑,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担忧,全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满满的感动,以及对未来无限的憧憬与期待! “林厌……” 她哽咽着,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充满了坚定与信任。 她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反握住林厌的手掌,仿佛要将自己的整个身心,都托付给他一般。 “我……我等你!” 她看着林厌的眼睛,泪光闪烁的眸子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与决心。 “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林厌看着她那梨花带雨,却又无比坚定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温柔。 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世间最珍贵的瑰宝。 “傻丫头,哭什么。” 他低声笑道,语气中充满了宠溺与怜惜。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从今以后,你的笑容,由我来守护。” 杨冰清听着他那温柔而霸道的宣言,心中甜如蜜饯,破涕为笑。 她主动向前一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林厌的腰,将自己的脸颊,深深地埋入他宽阔而温暖的胸膛。 “嗯!”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充满了无尽的幸福与满足。 林厌也伸出双臂,将她娇柔的身躯,紧紧地拥入怀中,感受着她那柔软的发丝在自己颈间轻轻摩擦,以及她那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两人相拥无言,整个小院之中,只剩下清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以及两人那因为幸福而加速的心跳声。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将这一刻的温馨与美好,定格成永恒的画面。 良久,杨冰清才微微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涤过的眸子,愈发明亮动人,如同雨后初晴的星空。 她仰望着林厌那俊朗的脸庞,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爱恋与崇拜。 “林厌,你知道吗?” 她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梦幻般的呢喃。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愿意为了我,而付出这么多。” “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如此地爱上一个人。” 她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林厌的耳中,让他心中那根最柔软的弦,被轻轻拨动。 林厌低头,看着怀中这个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他的女子,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温柔与珍视。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沙哑而深情。 “傻瓜,能够遇到你,才是我林厌此生最大的幸运。” “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心甘情愿。” “所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轻易流泪,好吗?” “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很美。” 杨冰清听着他那深情款款的话语,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绽放出如花般灿烂的笑容。 “嗯!我答应你!”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林厌的脸颊,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柔情。 “林厌,从今以后,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陪伴你。” “刀山火海,我都陪你一起闯!” 林厌闻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豪情。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再次将杨冰清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好!” 第五十七章:宗门大比 转眼间,青玄宗数年一度的宗门大比,便在万众期待之中,拉开了序幕。 这一日,青玄宗内外,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巨大的演武广场之上,彩旗招展,锣鼓喧天,数以万计的弟子从各处汇聚而来,黑压压的一片,几乎将整个广场都挤满了。 高高的观礼台上,宗门的高层长老们早已端坐其上,神色各异,目光如炬,审视着下方这些宗门的未来与希望。 按照惯例,宗门大比分为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以及核心弟子三个区域同时进行。 林厌如今虽然声名鹊起,更是一举斩杀了内门弟子王腾,但他名义上,依旧是外门弟子,自然被分配到了外门弟子的试炼区域。 这片区域位于演武广场的西侧,同样是一方巨大的青石广场,四周布满了闪烁着微光的禁制,显然是为了防止比试中的灵力波动外泄。 此刻,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数千名外门弟子,他们或三五成群,低声议论,或独自一人,闭目养神,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紧张与期待。 林厌的身影,在人群中并不算起眼。 他依旧是一袭普通的青色弟子服,神色平静,目光淡然,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 杨冰清本想陪他一同前来,但考虑到她内门弟子的身份,以及两人之间那尚未公开却已在某些圈子中流传的关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闲言碎语,林厌还是婉拒了她的好意。 他只是让她在内门弟子的区域安心等待,自己则孤身一人,走进了这片属于外门弟子的战场。 他深知,今日之后,自己或许就将彻底告别外门弟子的身份,但在此之前,他需要用一场场无可争议的胜利,来为自己的外门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然而,有时候,麻烦并非你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林厌的平静,与周围那些或激动或紧张的弟子们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更何况,他与昭阳郡主杨冰清之间的关系,以及前些时日他在生死台上那惊天动地的一战,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在宗门弟子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惊叹于他的实力,有人敬畏于他的狠辣,自然,也有人……心生嫉妒。 尤其是那些自诩不凡,却又始终无法接触到杨冰清这等天之骄女的外门弟子,此刻看到林厌这般“特立独行”的模样,心中的那份酸涩与不平衡,便如同野草般疯长起来。 “哟,这不是林厌师兄吗?怎么今日有空来我们这小小的外门弟子区域了?”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兀地在人群中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开口的是一个身材瘦高,贼眉鼠眼的青年弟子,他身边还跟着几个修为相仿的同伴,此刻都用一种戏谑的眼神打量着林厌。 这几人,林厌有些印象,似乎平日里便喜欢在背后嚼舌根,搬弄是非,只是他从未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林厌眉头都未曾皱一下,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仿佛那刺耳的声音只是拂过耳畔的微风,连让他侧目的资格都没有。 他依旧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那高高耸立的巨大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地刻录着此次大比的规则与奖励。 那瘦高青年见林厌竟敢无视自己,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恼羞成怒的味道。 “怎么?林师兄如今攀上了郡主的高枝,连我们这些昔日的同门都不放在眼里了?” “啧啧,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莫不是以为有郡主撑腰,这宗门大比的头名,就能手到擒来了?” 他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不少弟子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林厌,眼神中充满了好奇、探寻,以及……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吃软饭”这三个字,虽然那瘦高青年没有明说,但其话语中的暗示,却已经再明显不过。 对于许多心高气傲的男弟子而言,依靠女人上位,无疑是最令人不齿的行为。 林厌斩杀王腾,固然展现了强大的实力,但在某些人眼中,这份实力,却因为他与杨冰清之间的关系,而被蒙上了一层暧昧不清的阴影。 他们宁愿相信,林厌是走了狗屎运,或者是杨冰清暗中相助,也不愿承认,一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能够拥有如此可怕的实力。 嫉妒,往往会扭曲人的心智,让他们看不到真相,只愿意相信自己臆想出来的“事实”。 “就是啊,听说林师兄如今可是郡主府的常客,想必平日里得了不少好处吧?”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弟子怪笑着附和道,语气中充满了酸溜溜的味道。 “怪不得能在生死台上那么威风,说不定,那王腾师兄,就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内幕,才会被他痛下杀手的呢!” 这话更是恶毒,不仅暗指林厌“吃软饭”,甚至还将王腾之死的原因,归咎于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 一时间,各种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原来他就是林厌啊,长得倒也人模狗样的,没想到骨子里是这种人。” “哼,什么天才,我看不过是运气好,抱上了郡主的大腿罢了!” “可不是嘛,你们看他那副样子,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要我说,这种靠女人上位的家伙,最是看不起,简直丢我们青玄宗男弟子的脸!” 这些弟子,大多是平日里在宗门中郁郁不得志,或者自视甚高却又屡遭挫败之辈。 他们不敢去招惹那些真正强大的内门弟子,便将心中的怨气和不满,发泄在林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异类”身上。 仿佛只要将林厌踩在脚下,便能证明他们比林厌更强,更能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林厌依旧没有理会。 他的神识何等强大,这些人的议论,哪怕声音再小,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只是,他连一丝动怒的情绪都没有。 正如他之前对杨冰清所说,他的目标,是成为青玄宗的真传弟子,是将来能够堂堂正正地去杨家提亲。 这些跳梁小丑的聒噪,于他而言,与路边的犬吠何异? 若是连这点程度的挑衅都无法容忍,那他未来的道路,又该如何走下去? 他的沉默,在那些挑衅者眼中,却被解读成了心虚和默认。 那瘦高青年见林厌始终不发一言,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语戳中了林厌的痛处,令他无言以对,不由得更加得意起来。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凑到林厌的面前,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鄙夷。 “怎么了?林大天才,被我们说中,无话可说了?”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敢反驳?怕一开口,就露了馅,让你那‘硬气’的形象彻底崩塌?” 他身边的几个同伴也跟着起哄,笑声中充满了恶意。 “哈哈,我看他就是心虚了!” “肯定是!不然以他那天在生死台上的嚣张气焰,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忍气吞声?” “说到底,还是个没卵蛋的软骨头,全靠女人撑腰!” 污言秽语,越来越不堪入耳。 周围那些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弟子,此刻看向林厌的目光,也渐渐带上了一丝轻蔑。 在他们看来,林厌面对如此直白的羞辱,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不是心虚是什么? 一个真正有实力,有底气的强者,岂会容忍他人这般践踏自己的尊严? 除非,那些指责,都是事实! 一时间,林厌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从一个实力强大、背景神秘的天才,迅速滑落成一个依靠女人上位、名不副实的“软饭男”。 这种标签一旦被贴上,想要再撕下来,可就难了。 人群中,甚至有一些原本对林厌抱有几分好感,认为他能为外门弟子争光的女弟子,此刻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失望与鄙夷。 她们崇拜强者,但绝不欣赏那种没有骨气,需要依附女人的男人。 林厌依旧平静。 他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施舍给那些跳梁小丑分毫。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的石碑之上,仿佛那上面记载的规则与奖励,才是这世间唯一值得他关注的事物。 他的这种“目中无人”,或者说“置若罔闻”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那瘦高青年。 “林厌!你这个缩头乌龟!你以为不说话,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瘦高青年猛地提高声音,怒吼道,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了林厌的脸上。 “有种的,你就堂堂正正地跟我们比一场!别整天躲在女人背后,靠着郡主的名头作威作福!”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在这大比的擂台上,证明给我们看!否则,你就乖乖承认自己是个吃软饭的废物!” 他这话,倒是引起了不少弟子的共鸣。 “对!有本事就在擂台上见真章!” “光说不练假把式!是不是软饭男,打一场就知道了!” “别以为杀了王腾就了不起,王腾师兄那是轻敌了!真要碰上我们这些有准备的,看你还怎么嚣张!” 一时间,群情激奋,纷纷要求林厌应战,或者干脆承认自己就是个“软饭男”。 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林厌在生死台上是如何干净利落地废掉王腾修为,碾碎其头颅的。 又或者,他们潜意识里就不愿意相信那是林厌真正的实力,宁愿将其归结为运气或者阴谋。 此刻,他们只想看到林厌出糗,看到这个“靠女人上位”的家伙,被他们狠狠地踩在脚下。 林厌终于有了些微的反应。 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第一次落在了那瘦高青年的脸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深邃如古井,不带丝毫的情绪波动。 然而,就是这样一道平静的目光,却让那原本还气焰嚣张的瘦高青年,心中猛地一寒,仿佛被一头远古凶兽盯上了一般,背脊瞬间窜起一股凉意。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到了嘴边的叫嚣,也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周围的起哄声,也在这道目光之下,诡异地停歇了片刻。 整个区域,似乎都因为林厌这一个简单的转头动作,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但很快,那瘦高青年便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林厌一个眼神给吓住了,顿时恼羞成怒,色厉内荏地叫道: “看……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敢做不敢当?”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气势弱下去,但微微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怯懦。 林厌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那笑容,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弄与不屑。 “聒噪。”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两个字,就像是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那瘦高青年和所有起哄者的脸上。 充满了轻蔑,充满了不屑一顾。 仿佛在说,你们这些蝼蚁的叫嚣,根本不配得到我林厌的重视。 “你……你说什么?!” 瘦高青年勃然大怒,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你说谁聒噪?!有种你再说一遍!” 他身边的几个同伴也纷纷鼓噪起来,试图用声势来压倒林厌。 然而,林厌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便再次转过头去,目光重新落回了前方的石碑之上。 仿佛多看他们一眼,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彻底的无视! 这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啊啊啊!气死我了!林厌,你这个懦夫!” 瘦高青年气得浑身发抖,脸红脖子粗,几乎要当场暴走。 周围的弟子们,也再次被林厌这种“傲慢”的态度所激怒。 “太嚣张了!这家伙简直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吗?不过是仗着郡主撑腰罢了!” “等着瞧吧,等会儿上了擂台,有他哭的时候!” “对!我们外门弟子也不是好欺负的!一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一时间,林厌仿佛成为了所有外门弟子的公敌。 他们愈发瞧不起林厌这种“软弱”而又“傲慢”的态度,认为他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全靠女人庇护的家伙。 他们暗暗下定决心,若是在擂台上遇到林厌,定要让他好看,让他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而林厌,对于这一切,依旧充耳不闻。 他的心中,只有那即将开始的大比,以及那更遥远的目标。 这些人的嘲讽与不屑,于他而言,不过是前进道路上一些微不足道的尘埃罢了。 他甚至懒得去拂拭。 因为他知道,当他真正展露出自己的獠牙,当他用绝对的实力碾压一切之时,所有的质疑与嘲讽,都将烟消云散。 到那时,这些人今日的嘴脸,只会显得更加可笑。 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静静等待,等待那属于他的舞台,正式拉开帷幕。 而那些自以为是的嘲讽者们,并不知道,他们此刻的每一次叫嚣,每一次鄙夷,都在为自己未来的惊骇与绝望,埋下更深的伏笔。 一场针对林厌的无形风暴,正在这外门弟子的区域中悄然酝酿。 而风暴中心的林厌,却依旧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用实力,让所有声音都闭嘴的时刻。 第五十八章:震惊 那瘦高青年被林厌这彻底的无视与轻蔑刺激得双目赤红,理智几乎被怒火完全吞噬。 他本就是一个心胸狭隘、嫉妒心极强之辈,平日里在宗门中又不受重视,如今自以为抓住了林厌的“把柄”,想要借此机会踩着林厌上位,博取一些关注,却没想到反被林厌如此羞辱。 “林厌!你这个只敢躲在女人身后的废物!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外门弟子!” 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那瘦高青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怒,竟是猛地一跺脚,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林厌悍然扑了过去! 他显然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然想在这大比开始之前,众目睽睽之下,对林厌动手! “周师兄,不可!” 他身边的几个同伴脸色一变,想要阻止,却已然不及。 只见那瘦高青年右掌成爪,指尖隐隐有淡薄的灵力光芒闪烁,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劲风,直取林厌的面门! 赫然是外门弟子中流传颇广的一门黄阶下品武技——虎爪功! 这一爪若是抓实了,寻常外门弟子少说也要皮开肉绽,甚至有毁容之虞! 周围的弟子们见状,纷纷发出一阵惊呼,下意识地向后退开几步,生怕被殃及池鱼。 他们虽然乐于见到林厌出丑,但也没想到这瘦高青年竟敢如此大胆,直接在广场上动手伤人。 这可是宗门大比的现场,周围还有宗门执事巡视,一旦被发现,必定会受到严厉的惩处! 一些人眼中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他们巴不得林厌被这一爪抓伤,最好是抓花那张俊朗的脸庞,看他还如何去“勾引”郡主。 另一些人则是暗暗摇头,觉得这瘦高青年太过鲁莽,即便林厌真是个“软饭男”,他这样公然挑衅动手,也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 而更多的目光,则是紧紧地盯在林厌的身上,想要看看这个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甚至有些“目中无人”的家伙,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时,会作何反应。 他会像之前那样继续无视,任由对方的攻击落在自己身上吗? 还是会惊慌失措,狼狈躲闪? 又或者,他会爆发出如生死台上那般的雷霆手段,将这不知死活的挑衅者当场格杀? 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那凌厉的爪风即将触及林厌面颊的刹那。 林厌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随意。 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完全转过来,只是微微偏了偏,那双深邃平静的眸子,依旧没有看向那瘦高青年,仿佛对方的攻击,在他眼中,不过是孩童的嬉闹一般,不值一提。 然后,他抬起了右手。 那是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掌,骨节分明,看上去并不蕴含多么强大的力量。 然而,就是这只手,在王腾的裂风剑下,化解了凌厉剑招;也是这只手,一指废掉了王腾的修为,捏碎了他的臂骨。 此刻,这只手再次抬起,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也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 它只是那么轻轻地,随意地,朝着那瘦高青年扑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仿佛不是在抵挡一记凶狠的攻击,而只是在拂去一只恼人的苍蝇。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了极点的耳光声,骤然响彻了整个外门弟子的区域! 这声音之大,甚至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喧嚣与议论,让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一缩!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众人只看到,那气势汹汹,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向林厌的瘦高青年,其前冲的身形,在半空中戛然而生! 紧接着,他的脑袋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旁边甩去,整个人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一般,陀螺似的在半空中旋转了数圈! “噗!” 一口混杂着数颗断裂牙齿的鲜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血线! “咚!” 瘦高青年重重地摔落在数丈之外的青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激起一片尘土。 他抽搐了几下,便彻底瘫软在地,双眼翻白,口鼻溢血,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多,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从瘦高青年暴起发难,到林厌随意挥手,再到瘦高青年重伤倒地,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许多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林厌究竟是如何出手的,只听到那一声惊心动魄的脆响,以及那瘦高青年凄惨的下场。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偌大的外门弟子区域,数千名弟子,此刻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呆滞地汇聚在那个依旧负手而立,神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青衣身影之上。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巴掌,根本不是出自他之手。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连衣角都没有丝毫的凌乱,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那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异常清晰。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之声。 “嘶——” “这……这怎么可能?!” “周师兄……周师兄他可是炼气六层巅峰的修为啊!竟然……竟然被一巴掌就……” “我没看错吧?林厌他……他甚至都没有动用灵力?” “好快的速度!好恐怖的力量!”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中骤然爆发出了一阵难以置信的惊呼与哗然。 那些先前还在起哄嘲讽,认定林厌是“软饭男”的弟子们,此刻一个个脸色煞白,眼神中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他们看着地上那不省人事的瘦高青年,再看看神色淡漠的林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遍体生寒。 尤其是那几个之前跟着瘦高青年一起叫嚣得最凶的同伴,此刻更是双腿发软,面无人色,看向林厌的目光,如同见了鬼一般。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在他们眼中“懦弱无能”、“全靠女人”的林厌,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实力! 一巴掌! 仅仅只是一巴掌! 就将一个炼气六层巅峰,在整个外门弟子中也算得上是中上游水准的弟子,直接扇得生死不知!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这真的是一个外门弟子能够拥有的力量吗? “我的天……他……他这一巴掌的力量,恐怕已经不逊色于一些初入内门的师兄了吧?” 一个弟子声音颤抖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敬畏。 “何止是不逊色!寻常炼气七层的内门师兄,想要如此干脆利落地击败周师兄,恐怕也做不到这般举重若轻吧?” 另一个见识稍广的弟子接口道,眼中闪烁着骇然的光芒。 “这林厌……他隐藏得好深!” “是啊!我们之前都看走眼了!他哪里是什么软饭男,分明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猛虎!” “难怪他之前对我们的嘲讽不屑一顾,原来……原来在他的眼中,我们这些人的挑衅,根本就如同蝼蚁的叫嚣一般,不值一提!” “太可怕了……这等实力,这等心性……他若是参加这次宗门大比,外门弟子的名额,还有谁能与他争锋?” 一时间,各种议论声、惊叹声、懊悔声、恐惧声交织在一起,响彻整个区域。 那些之前对林厌抱有鄙夷和不屑的弟子,此刻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 从轻蔑,到震惊,再到敬畏,最后化为深深的恐惧。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厌能够得到昭阳郡主杨冰清的青睐。 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厌能够在生死台上,以那般摧枯拉朽的姿态,斩杀内门弟子王腾。 这一切,都不是因为运气,也不是因为什么“吃软饭”,而是因为他拥有着足以碾压一切的绝对实力! 那些之前还叫嚣着要在擂台上给林厌“好看”的弟子,此刻一个个都缩起了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生怕被林厌注意到。 他们心中充满了后怕,若是自己刚才也像那瘦高青年一样冲动上前,恐怕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而那些原本就对林厌抱有几分好感,或者保持中立态度的弟子,此刻看向林厌的眼神,则是充满了崇拜与钦佩。 “林师兄威武!” “太强了!这才是我们外门弟子真正的骄傲!” “有林师兄在,这次宗门大比,我们外门弟子定能扬眉吐气!” 人群中,甚至有一些女弟子,看向林厌的目光中,异彩连连,充满了仰慕之情。 修仙界,终究是实力为尊。 林厌这干净利落,霸道绝伦的一巴掌,不仅震慑了所有宵小之辈,也为他赢得了应有的尊重与敬畏。 林厌缓缓收回了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地上那生死不知的瘦高青年一眼,仿佛对方的下场,根本引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他的目光,依旧平静,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神色各异的弟子们。 凡是被他目光扫过之人,无不心头一凛,下意识地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先前那些嚣张跋扈,自以为是的嘴脸,此刻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与敬畏。 林厌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以及一丝冰冷的漠然。 他本不想与这些蝼蚁计较,但既然有人不知死活地主动送上门来,他不介意用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来让他们认清现实。 有时候,言语是苍白无力的,唯有绝对的实力,才能让所有质疑与挑衅,彻底闭嘴。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九幽寒风,让所有人的心神都为之一颤。 “我本不想与你们一般见识。” 他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丝毫的情绪波动,却蕴含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今日,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 “若是再有下次,再有人敢在我面前聒噪,或者试图挑衅。” 林厌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刺得众人皮肤生疼。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那便不仅仅是断几颗牙齿,这么简单了。” “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后悔。”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恐怖威压,以林厌为中心,骤然席卷开来! 这股威压,并非灵力所化,而是一种纯粹由杀气、煞气以及强大神魂凝聚而成的气势! 那是经历过真正生死搏杀,斩杀过强敌,才能磨砺出来的恐怖气场! 在这股气势的笼罩下,周围的弟子们只觉得呼吸一窒,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心头,连灵魂都在颤抖!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看到了林厌在生死台上那冷酷无情,一脚踏碎王腾头颅的恐怖景象! “咕咚!” 又是一阵艰难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众人看向林厌的目光,已经彻底从震惊,转为了深深的恐惧与骇然! 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敢怀疑林厌的实力。 再也没有人敢质疑他与杨冰清之间的关系。 更没有人敢再将“软饭男”这三个字,与眼前这个煞气冲天,如同少年杀神一般的存在联系在一起! 他们终于明白,林厌之前之所以不理会他们的挑衅,并非心虚,也并非懦弱。 而是因为,在他的眼中,他们这些人的行为,与跳梁小丑无异,根本不配让他出手! 而现在,他出手了。 只是一巴掌,便让所有人认清了现实。 那几个之前跟着瘦高青年起哄的弟子,此刻更是面如土色,双股战战,几乎要瘫软在地。 他们看向林厌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求与恐惧,生怕林厌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 林厌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中的漠然与不屑,让他们如坠冰窟。 然后,他便再次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了那块刻录着大比规则的巨大石碑之上。 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根本不值得他多费半分心神。 他依旧是那副负手而立,云淡风轻的模样。 但此刻,在所有外门弟子的眼中,他的身影,却变得无比高大,无比神秘,也无比……令人敬畏! 第五十九章:认输 那高台之上的须发皆白的老者,乃是青玄宗外门大长老,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此刻亲自主持宗门大比,足见宗门对此次大比的重视程度。 他的声音洪亮而富有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弟子的耳中:“本届外门弟子宗门大比,共设擂台一百零八座,采取抽签对决,单场淘汰制!” “每一轮胜者晋级,败者淘汰,直至决出前一百名,获得进入内门的资格!” “其中,表现优异者,更有机会获得宗门长老的青睐,收为亲传弟子,望尔等全力以赴,莫要辜负宗门期望!” “现在,我宣布,宗门大比,正式开始!” 随着大长老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百余名执事弟子,手捧着特制的玉筒,迅速分散到各个区域,开始组织第一轮的抽签。 演武广场之上,数千名外门弟子的情绪瞬间被点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 林厌所在的区域,负责抽签的执事很快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执事显然也听闻了林厌之前的“壮举”,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敬畏。 “林师弟,请抽取你的对手号码。” 执事的声音客气了不少,与对待其他弟子时的公事公办截然不同。 林厌神色平静,随意地从玉筒中摸出了一枚玉签。 玉签之上,篆刻着一个小小的“七十三”的数字。 这意味着,他将在七十三号擂台,迎战同样抽到此号码的另一名弟子。 “祝林师弟旗开得胜。” 那执事客气地道了一句,便走向了下一个弟子。 林厌微微颔首,目光投向了远处那密密麻麻的擂台。 很快,第一轮的对阵名单便通过巨大的法力光幕,呈现在了演武广场的中央,供所有弟子查阅。 林厌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七十三号擂台的对阵名单之上。 而他的对手,则是一个名叫“赵佶”的外门弟子。 这个名字,林厌没有任何印象,想来应该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弟子。 “第一轮,七十三号擂台,林厌对战赵佶!” 负责七十三号擂台的裁判执事,高声宣布了对战双方的名字。 刹那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七十三号擂台。 那些刚刚见识过林厌雷霆手段的弟子们,此刻都想看看,这个煞星在擂台之上,又会展现出何等惊人的实力。 而那些之前对林厌不甚了解,或者只是道听途说的弟子,也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个传说中“一巴掌扇飞炼气六层巅峰”的狠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林厌在万众瞩目之下,缓步走上了七十三号擂台。 他依旧是一身青衣,负手而立,神色淡然,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决定命运的比试,而只是一次寻常的散步。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普通的青年,也有些惴惴不安地走上了擂台。 这青年,正是林厌的对手,赵佶。 赵佶的修为,不过炼气四层,在数千外门弟子中,只能算是中下水准。 他原本还想着,若是能抽到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或许还能拼上一拼,争取一个晋级的名额。 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第一轮,就抽到了林厌这个煞星! 当他在法力光幕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与林厌并列在一起时,整个人都快要吓傻了! 他可是亲眼目睹了林厌是如何一巴掌将那炼气六层巅峰的周师兄扇得生死不知的! 连周师兄那样的实力,在林厌面前都如同蝼蚁一般不堪一击,更何况是他这个小小的炼气四层? 此刻,站在擂台之上,看着对面神色平静的林厌,赵佶只觉得双腿发软,手心冒汗,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他甚至不敢与林厌对视,生怕对方一个眼神,就能将自己吓得魂飞魄散。 “双方通名,准备开始!” 裁判执事的声音,如同催命符一般,在赵佶耳边响起。 赵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却依旧带着几分颤抖:“外……外门弟子,赵佶,炼气四层,请……请林师兄指教。” 林厌淡淡地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林厌。”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让赵佶的心脏猛地一缩。 裁判执事见双方通名完毕,便高高举起了右手,准备宣布比试开始。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只见那赵佶,突然“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朝着林厌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林师兄神威盖世,弟子自知不是对手,甘愿认输!还请林师兄大人有大量,饶过弟子这一次!” 赵佶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与哀求。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比试还没开始,林厌的对手竟然就直接跪地认输了! 这……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擂台之下的弟子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笑死我了!还没打就跪了?” “这赵佶也太怂了吧?好歹也是个修仙者,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 “怂?你懂什么!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没看到之前那个周师兄的下场吗?这赵佶要是敢动手,下场只会比周师兄更惨!” “说得也是,面对林厌这种煞星,认输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啊!” “啧啧,看来林师兄的威名,已经足以让对手不战而屈了!”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戏谑与调侃。 擂台之上,那裁判执事也是一脸错愕,显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当了这么多年裁判,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弟子在比试开始前,就直接跪地认输的。 林厌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赵佶,也是微微一怔。 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干脆利落地选择认输。 随即,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他本想借着这次宗门大比,好好检验一下自己的实力,顺便震慑一下那些宵小之辈。 却没想到,这第一场比试,就以这种啼笑皆非的方式结束了。 这让他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既然如此,那便算你认输吧。” 林厌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那赵佶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再次磕头:“多谢林师兄!多谢林师兄不杀之恩!” 说完,他便连滚带爬地逃下了擂台,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狼狈不堪。 裁判执事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高声宣布道:“七十三号擂台,赵佶认输,林厌胜!” “哗——” 擂台之下,再次爆发出了一阵喧嚣。 虽然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但林厌的强大,却再一次得到了印证。 能够让对手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直接跪地认输,这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体现。 “林师兄果然厉害!兵不血刃,再下一城!” “哈哈,我看这次宗门大比,外门第一的宝座,非林师兄莫属了!” “那是自然!有林师兄在,谁还敢与他争锋?” 人群中,那些之前见识过林厌实力的弟子,此刻都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而那些原本还对林厌抱有几分怀疑的弟子,此刻看向林厌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敬畏。 林厌对于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只是平静地走下了擂台,等待着下一轮比试的开始。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一轮的比试很快便全部结束。 数千名外门弟子,经过一轮残酷的淘汰,只剩下了一半的人数。 那些被淘汰的弟子,有的黯然神伤,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则是不甘怒吼。 而那些成功晋级的弟子,则是意气风发,对接下来的比试充满了期待。 短暂的休息之后,第二轮比试的抽签再次开始。 这一次,林厌的运气似乎没有那么“好”了。 当他从玉筒中抽出玉签,看到上面的号码和对手的名字时,周围的弟子们,都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惊呼声。 “天哪!林厌的对手,竟然是孟师兄!” “孟师兄?哪个孟师兄?” “还能有哪个孟师兄!当然是外门弟子中排名第二的,‘铁拳’孟奎啊!” “什么?!竟然是孟奎师兄!这下有好戏看了!” “孟奎师兄可是炼气七层巅峰的修为,一手铁拳功出神入化,据说曾经与内门弟子交手,都能支撑数十招而不败!其实力之强,在外门弟子中,绝对是顶尖的存在!” “是啊是啊!之前那个周师兄虽然也是炼气六层巅峰,但跟孟奎师兄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林厌虽然厉害,但对上孟奎师兄,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吧?” “难说,林厌的实力深不可测,谁知道他究竟隐藏了多少底牌?” “不管怎么说,这绝对是一场龙争虎斗!外门弟子中最神秘的黑马,对阵成名已久的顶尖强者,想想都让人激动啊!” 一时间,整个演武广场的气氛,再次被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厌和即将登场的孟奎身上。 林厌对于周围的议论声,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个身材魁梧,如同铁塔一般的壮汉身上。 那壮汉,正是他们口中的“铁拳”孟奎。 孟奎身高八尺有余,膀大腰圆,古铜色的肌肤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双臂之上青筋盘虬,宛如蛟龙。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 此刻,孟奎也注意到了林厌的目光,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朝着林厌的方向,遥遥地抱了抱拳。 那笑容中,没有丝毫的敌意,反而带着几分爽朗与战意。 林厌见状,也是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他对这个孟奎,倒是生出了几分好感。 与之前那些要么嚣张跋扈,要么畏首畏尾的家伙不同,这个孟奎,身上带着一股纯粹的武者气息,坦荡磊落,不失为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很快,负责他们擂台的裁判执事,便高声宣布道:“第二轮,三十六号擂台,林厌对战孟奎!” 话音刚落,孟奎便大步流星地走上了擂台,每一步落下,都让整个擂台微微震颤,可见其力量之强。 “林厌师弟,久仰大名!” 孟奎的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豪迈之气。 “之前你那一巴掌,可真是看得我孟奎热血沸腾啊!” “说实话,我早就想领教一下林师弟的高招了!” “那些什么‘软饭男’的屁话,我孟奎一个字都不信!修仙界,终究是靠实力说话!” “今日有幸与林师弟同台竞技,还望林师弟不吝赐教,让我也好好见识一下,你真正的实力!” 孟奎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虚与委蛇。 他看向林厌的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战意与期待,以及一丝对强者的尊重。 擂台之下的弟子们,听到孟奎这番话,也是纷纷点头称赞。 “孟师兄果然是性情中人,说话就是敞亮!” “没错!这才是真正的武者风范!不像某些人,只会在背后嚼舌根!” “看来孟师兄也是对林厌的实力十分认可啊!” “那当然!强者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 林厌听着孟奎的话,看着他那真诚而充满战意的眼神,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他能感觉到,孟奎是真的想与他堂堂正正地打一场,而不是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要么是出于嫉妒,要么是出于恐惧。 这样的对手,才值得他认真对待。 林厌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欣赏,以及一丝同样升腾而起的战意。 “孟师兄过奖了。”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既然孟师兄有此雅兴,那林厌自当奉陪到底。” “请!” 林厌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神色平静,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孟奎见状,眼中战意更浓,哈哈大笑道:“好!林师弟果然爽快!”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孟奎爆喝一声,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一股狂暴而霸道的气息,从他体内猛然爆发开来,如同苏醒的洪荒猛兽,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他的双拳紧握,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手臂之上的肌肉坟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林师弟,看我这一招,‘猛虎下山’!” 孟奎大吼一声,脚下猛地一踏,整个擂台都为之剧烈晃动了一下! 他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瞬间冲向了林厌,速度之快,与他那魁梧的身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在他前冲的过程中,他的右拳已经高高扬起,拳头之上,隐隐有淡黄色的灵力光芒闪烁,带着一股一往无前,摧山断岳的恐怖气势,狠狠地朝着林厌的面门砸了过来! 这一拳,势大力沉,快如闪电,带起的劲风,甚至让林厌的衣衫都猎猎作响! 擂台之下的弟子们,看到孟奎这石破天惊的一拳,都是脸色大变,纷纷发出了惊呼之声! “好强的拳势!” “不愧是孟奎师兄!这一拳的力量,恐怕连炼气八层的师兄,都不敢轻易硬接吧!” “这林厌,要如何应对?!” 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地盯着擂台之上的两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面对孟奎这威猛绝伦的一拳,林厌的神色,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的双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就在那凌厉的拳风即将及体的刹那。 林厌,终于动了。 第六十章:林厌胜 那呼啸而至的拳风,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几乎要将林厌的发丝都吹得倒卷起来!孟奎这一记“猛虎下山”,不仅仅是炼气七层巅峰灵力的极致爆发,更融入了他多年苦修铁拳功所凝聚的刚猛拳意,寻常炼气七层的修士,恐怕连其锋芒都难以抵挡,便要被这股霸道无匹的拳势直接震慑心神,未战先怯! 擂台之下的弟子们,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擂台中央那两道即将碰撞的身影!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曾亲眼见识过孟奎这一拳的威力,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力量,此刻尽数倾泻向那个看起来身形并不如何魁梧的青衣少年! 他们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这林厌,究竟要如何应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是会像之前对付周师兄那般,后发先至,以更快的速度反击?还是会施展出什么精妙绝伦的身法,巧妙避开这刚猛无俦的拳锋? 就在这电光石火,万众瞩目的刹那! 面对孟奎这仿佛能将一座小山都轰平的狂暴一拳,林厌那平静如古井深潭的眼眸之中,终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没有闪避,也没有施展任何繁复的招式。 只见他那一直负于身后的右手,缓缓抬起,迎着孟奎那如同攻城巨锤般的拳头,同样是简简单单,朴实无华地一拳递出! 这一拳,没有丝毫花哨的动作,也没有任何绚丽的灵力光芒。 它看起来是那样的随意,那样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拂去衣袖上的尘埃,而不是在抵挡一位炼气七层巅峰强者的全力一击。 “他……他竟然要硬接?!” “疯了吧!孟奎师兄的铁拳,岂是能够轻易硬撼的?!” “这林厌,未免也太托大了吧!” 擂台之下,瞬间响起了一片难以置信的惊呼之声! 在他们看来,林厌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孟奎的嘴角,也在此刻勾起了一抹狞厉的弧度,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下一刻,林厌的手臂便会在自己无坚不摧的铁拳之下寸寸断裂,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落得一个凄惨无比的下场! 他对自己这一拳,有着绝对的自信! 然而,就在两只拳头即将碰撞的那一瞬间! 孟奎脸上的狞笑,陡然凝固!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不可思议! 因为,他从林厌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拳头之上,感受到了一股远比他“猛虎下山”更为恐怖,更为凝练,更为霸道绝伦的力量! 那股力量,仿佛不是来自于一个炼气期的修士,而是来自于一头沉睡了万古,刚刚苏醒的太古凶兽! 那股力量,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蛮横,如此的不可抵挡! “不好!” 孟奎心中警铃大作,一股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他想要收拳,想要变招,想要后退!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林厌的拳头,看似缓慢,实则快到了极致,后发而先至,精准无比地迎上了他的拳锋! “嘭——!!!”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九天之上炸开了一道惊雷,震得整个演武广场都为之嗡鸣作响,无数弟子的耳膜都感到了阵阵刺痛! 一股肉眼可见的恐怖气浪,以两人拳头交击之处为中心,猛然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那坚硬无比,足以承受炼气期修士全力攻击的青石擂台,在这一刻,竟然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哀鸣之声,无数道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擂台周围负责维持秩序的执事们,脸色齐齐一变,连忙催动法力,加固擂台的防御禁制,生怕这恐怖的余波将整个擂台都彻底摧毁! 而身处碰撞中心的孟奎,此刻的感受,更是如同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当林厌的拳头与他的铁拳接触的那一刹那,孟奎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如同山崩海啸般汹涌而来! 他引以为傲的“猛虎下山”拳势,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土崩瓦解! 那股恐怖的力量,摧枯拉朽般地撕裂了他拳头上的护体灵力,然后,狠狠地轰击在了他的拳骨之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之声,清晰地传入了孟奎的耳中,也传入了擂台之下每一个凝神观战的弟子的耳中! 孟奎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经过千锤百炼,坚硬无比的指骨、掌骨、腕骨,乃至于小臂骨,都在这股恐怖的力量之下,一寸寸地断裂,粉碎! 一股钻心刺骨,痛入骨髓的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传遍全身,让他几乎要忍不住惨叫出声!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如同雨点般滚落下来! 这还不是结束! 那股恐怖的拳劲,在击碎了他的手臂骨骼之后,依旧余势不减,如同决堤的洪流一般,继续朝着他的胸膛,他的五脏六腑,疯狂地冲击而去! 孟奎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从喉咙中上涌! “噗——!” 孟奎高大魁梧的身躯,如同被一头发狂的巨象狠狠撞中,猛地倒飞了出去! 一口殷红的鲜血,如同不要钱一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而刺目的血线!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抛物线,重重地朝着擂台之下摔落而去! 若是真的摔下擂台,那便意味着,他不仅输了这场比试,更会颜面尽失! 擂台之下的弟子们,看到这一幕,已经彻底惊呆了! 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拳! 仅仅只是一拳! 那个在外门弟子中实力稳居第二,以肉身强悍著称,炼气七层巅峰的“铁拳”孟奎,竟然连林厌的一拳都抵挡不住,直接被轰得吐血倒飞,手臂骨骼尽碎,眼看就要摔下擂台,生死不知! 这……这林厌的实力,究竟恐怖到了何种地步?! 这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个需要依靠昭阳郡主,被某些人讥讽为“软饭男”的林厌吗?! 这简直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洪荒凶兽啊! 那些之前还在心中对林厌抱有几分轻视,或者认为他只是运气好,手段诡异的弟子,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林厌这一拳,隔空扇了无数个耳光! 而那些一直对林厌抱有信心的弟子,此刻则是激动得满脸通红,恨不得仰天长啸,以宣泄心中的兴奋与自豪! “林师兄威武!” “林师兄无敌!”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便如同潮水一般,响彻了整个演武广场! 然而,就在孟奎的身躯即将摔落擂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比试已经尘埃落定的瞬间! 异变再生! 只见那原本负手而立,神色淡然的林厌,身形微微一晃,如同鬼魅一般,瞬间出现在了即将摔落擂台的孟奎身后。 他的右手,轻轻探出,看似随意地在孟奎的后背之上轻轻一拍。 就是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拍,却蕴含着一股玄妙至极的巧劲。 那股原本在孟奎体内肆虐,几乎要将他肉身彻底撕裂的恐怖拳劲,在接触到林厌这一拍之力后,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迅速消弭于无形! 孟奎只觉得浑身一轻,那股几乎要将他碾成齑粉的恐怖力量,如同潮水般不可思议地迅速消退了下去! 那股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那不受控制倒飞的身形,也硬生生地止住,然后,被林厌轻飘飘地一带,稳稳地落在了擂台的边缘,距离掉下擂台,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呼……呼……呼……” 孟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挣扎着想要站稳,却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软绵绵地垂落下来,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显然是骨头尽碎,彻底废了。 更让他心惊胆战,遍体生寒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林厌的拳劲已经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若是再深入分毫,或者林厌没有及时出手化解,他此刻恐怕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神魂俱灭! 那是一种真正触摸到死亡边缘的恐惧,让他此刻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浑身冰凉!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铁拳,在林厌面前,竟然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也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厌的实力,竟然会强大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一拳之中蕴含的力量,绝对不是炼气期修士能够拥有的! 甚至,他感觉,就算是宗门内那些高高在上的筑基期长老,单论肉身力量,恐怕也未必能胜过林厌多少! 这个林厌,究竟是什么怪物?! 整个演武广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他们看到林厌一拳将孟奎轰飞,已经足够震惊了!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林厌竟然还会在最后关头出手,将孟奎从擂台边缘救了回来,并且化解了他体内的伤势! 这是何等的实力? 这又是何等的控制力? 收发由心,掌控入微! 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擂台之上,林厌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拳,以及后续的出手相救,都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着脸色苍白,眼神复杂的孟奎,淡淡地说道:“孟师兄,承让了。” 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孟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右臂传来的阵阵剧痛,以及内腑的翻腾,他用尚且完好的左手,颤抖着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枚疗伤丹药,有些艰难地吞服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和骨骼,让他苍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林厌,那眼神之中,有骇然,有不敢置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感激! 他知道,如果不是林厌最后关头手下留情,并且出手化解了那股恐怖的拳劲,他现在就算不死,也绝对会道基受损,修为大跌,甚至可能永远失去再进一步的可能! 这份恩情,不可谓不大! 孟奎再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他对着林厌,郑重无比地抱了抱拳,用一种带着几分沙哑,却充满了真诚与敬佩的语气说道: “林……林师弟……你……好强!” 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却又显得是那样的掷地有声! “我孟奎,纵横外门多年,自认实力不俗,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林师弟你这一拳,让我孟奎……输得心服口服!彻彻底底的心服口服!” 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激动,以及对林厌那深不可测实力的由衷震撼! “多谢……多谢林师弟最后……手下留情!若非师弟你及时收手,化解了那股拳劲,我孟奎这条命,今日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孟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以及一丝后怕。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眼神也变得无比的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 “林师弟,以你今日所展现出来的这份惊世骇俗的战力,莫要说这小小的外门大比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肯定: “就算是宗门真传弟子的席位之中,也当有你林厌的一席之地!!” “轰——!!!” 孟奎此言一出,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之上投下了一颗万钧巨石,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整个演武广场,数千名外门弟子,在这一刻,彻底炸开了锅! “什么?!真传弟子?!” “孟奎师兄竟然说……林厌师弟有资格成为宗门的真传弟子?!” “我的天啊!这是何等之高的评价!孟奎师兄他……他没有说错吧?!” “真传弟子啊!那可是我们青玄宗真正的天之骄子,每一个都拥有着远超同阶的恐怖实力和无与伦比的修炼天赋,是宗门未来的希望和中流砥柱啊!” “林厌他……他真的已经达到了那种遥不可及的程度了吗?!” “嘶——!如果孟奎师兄所言非虚,那这林厌的潜力,简直是深不可测,堪称妖孽啊!” “难怪!难怪他之前能够一巴掌扇飞炼气六层巅峰的周师兄!难怪他能一指击败苏文远那个嚣张的家伙!难怪连不可一世的王腾师兄,都最终惨死在了他的脚下!原来……原来他的实力,早就已经凌驾于我们所有外门弟子之上,甚至足以媲美那些高高在上的真传弟子了!” “我们之前……竟然还嘲笑他是什么‘软饭男’,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今日一见,方知林师兄真乃神人也!” 无数道目光,带着震惊、骇然、敬畏、崇拜、羡慕、嫉妒……种种复杂至极的情绪,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擂台中央那个依旧神色平静的青衣少年身上! 这一刻,林厌的身影,在所有外门弟子的眼中,变得无比的高大,无比的神秘,无比的……耀眼! 那些原本对他心存不满,或者对他抱有敌意的弟子,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心中再也生不出丝毫与之为敌的念头。 开什么玩笑! 一个足以媲美真传弟子的妖孽存在,是他们这些普通外门弟子能够招惹得起的吗?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而那些之前就对林厌颇有好感的弟子,此刻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持,与有荣焉! 擂台之上,那负责裁判的执事,此刻也是一脸的呆滞,手中的记录玉简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他当了这么多年裁判,主持了不知多少场比试,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弟子在战败之后,给予对手如此之高的评价! 真传弟子! 这四个字的分量,实在是太重太重了! 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恐怕整个青玄宗,都要为之震动! 林厌听着孟奎那番发自肺腑的评价,又感受着周围投来的无数道炙热而复杂的目光,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波澜。 他对这个孟奎的观感,又好了几分。 此人虽然实力不如自己,但心性磊落,输得起,也敢于承认对方的强大,倒也不失为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孟师兄言重了。” 林厌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我同门切磋,点到即止,本就是应有之义。” 他的语气淡然,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拳,以及孟奎那石破天惊的评价,都未曾在他心中掀起太大的波澜。 “你的铁拳功,也颇有几分火候,刚猛有余,但在力量的运用和变化之上,还略显粗糙和不足,若是能在这方面多加精研,弥补缺陷,日后未必没有更进一步,问鼎更高境界的可能。” 林厌的话语虽然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宗师气度,仿佛一位前辈高人,在指点后辈的修行。 孟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感激之色,再次对着林厌深深一揖:“多谢林师弟指点!孟奎……受教了!” 他知道,林厌这番话,绝非讥讽或炫耀,而是真正看出了他功法中的不足之处,乃是金玉良言! 这份胸襟,这份眼力,更是让他钦佩不已! 此刻,他对林厌,再无半分不服,只剩下满腔的敬佩与感激! “三十六号擂台,林厌,胜!” 直到此刻,那裁判执事才如梦初醒,连忙高声宣布了比试的结果。 声音之中,依旧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震颤。 第六十一章:柳青青 裁判执事的声音虽然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其中蕴含的丝丝颤音,却依旧清晰可闻,昭示着他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整个演武广场,在经历了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战以及孟奎那番震撼人心的高度评价之后,陷入了一种短暂的,诡异的寂静之中。 无数道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定在三十六号擂台之上,锁定在那个一袭青衣,神色淡然,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少年身上,充满了各种复杂难明的情绪。 “真传弟子……孟奎师兄竟然认为林厌师弟有资格成为真传弟子……” “这……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虽然林厌师弟的实力的确是深不可测,一拳重创孟奎师兄,但真传弟子,那可是……” “可是什么?孟奎师兄是什么人?他会无的放矢吗?他可是亲身体验了林厌师弟那一拳的恐怖威力啊!” “没错,孟师兄的评价,绝对是最有分量的!他说林厌师弟有资格,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嘶……炼气期就拥有媲美真传弟子的战力,这林厌……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是哪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转世重修不成?” 窃窃私语之声,如同春雨般细密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疑不定与浓浓的好奇。 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横空出世,一次又一次刷新他们认知的林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底牌。 然而,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纷纷猜测之际,一道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坚定的女子声音,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 “小女子柳青青,炼气六层,请林厌师师兄……赐教!” 话音未落,一道倩影翩然跃上了三十六号擂台,身姿轻盈,宛如一只穿花蝴蝶。 来者是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着一袭淡绿色的劲装,将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 她的容貌清秀可人,算不上绝色,却自有一股英姿飒爽的气质,尤其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正闪烁着既有几分忐忑,又有几分期待与坚定的光芒,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林厌。 在她的纤纤玉手中,握着一条银光闪闪的长鞭,鞭身柔软,却又隐隐散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之气,显然也是一件品阶不低的法器。 “柳青青?这不是外门中以鞭法著称,据说一手‘灵蛇百变鞭’使得出神入化,曾经越级挑战过炼气七层弟子而不落下风的柳师姐吗?” “是她!没想到她竟然也敢挑战林厌师弟!难道她觉得自己的鞭法,能够克制林厌师弟那霸道绝伦的拳头?” “不太可能吧……孟奎师兄何等强悍的肉身,都被林厌师弟一拳轰碎了臂骨,柳师姐虽然鞭法精妙,但终究是女儿身,力量上恐怕……” “或许,柳师姐只是想借此机会,亲身体会一下林厌师弟的实力,看看自己与这等妖孽天才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吧。” 台下弟子们再次议论纷纷,对于柳青青的登台,大多数人并不看好,但也有一部分人,对她那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表示出了几分敬佩。 擂台之上,柳青青迎着林厌那平静无波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虽然依旧清脆,却带上了一丝郑重。 “林师兄,小妹自知修为浅薄,实力远逊于师兄,更不敢奢望能够战胜师兄。” 她的语气十分诚恳,没有丝毫的虚伪做作,显然是发自内心的。 “小妹今日斗胆登台,只是久闻师兄威名,今日又亲眼目睹师兄与孟奎师兄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心中实在是钦佩万分,手痒难耐。” “所以,小妹想……想请师兄指点一二,让小妹也能见识一下,真正顶尖的天才,究竟是何等风采,也好让小妹知道,自己未来的路,究竟该往何处去。” 说完这番话,柳青青那张清秀的脸颊之上,不由自主地飞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似乎也为自己这番近乎“请求指点”而非“挑战”的言辞,感到有几分不好意思。 但她眼中的坚定与渴望,却是丝毫未减。 对于一个真心热爱修炼,并且在某一方面有着自己骄傲的弟子而言,能够与真正意义上的强者交手,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哪怕明知必败,那种诱惑力,也是难以抗拒的。 尤其是像林厌这样,刚刚展现出足以媲美真传弟子潜力的妖孽人物,更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一般,吸引着所有渴望变强,渴望突破自身极限的弟子的目光。 林厌静静地听着柳青青的话,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然。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柳青青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了一抹极淡的,却足以让任何女子都为之怦然心动的笑容。 “好。” 一个简单的字,从他口中轻轻吐出,清晰地传入了柳青青的耳中,也传入了擂台之下每一个关注着这场比试的弟子的耳中。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丝毫的倨傲与不耐,仅仅是一个“好”字,却仿佛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让柳青青那颗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她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眼眶甚至都微微有些发热。 她没有想到,强如林厌这般的人物,面对自己这近乎无理的“请求”,竟然会如此轻易地答应下来。 这份胸襟,这份气度,再次让她对林厌的敬佩,拔高了一个层次。 “多谢林师兄成全!” 柳青青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对着林厌盈盈一拜,声音中充满了感激。 随即,她眼神一凝,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先前那几分少女的娇羞与忐忑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神贯注的专注与凌厉。 “林师兄,请小心了!” 一声娇喝,柳青青手腕一抖,那条银光闪闪的长鞭,在她手中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咻——!” 破空之声骤然响起,长鞭如同一条出洞的银蛇,带着凌厉的劲风,划破空气,朝着林厌的面门疾抽而去! 鞭影重重,虚实难辨,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点点寒星,显示出柳青青在鞭法之上,确实有着不俗的造诣。 这一鞭,她虽然未尽全力,但也用上了七八分的力道,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面对这迅疾而来的一鞭,林厌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分毫。 就在那鞭梢即将触碰到他面门的刹那,他的头颅,才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微小幅度,轻轻向后一仰。 “呼!” 凌厉的鞭梢,带着一股劲风,擦着他的鼻尖险之又险地掠过,甚至将他额前的几缕黑发都微微吹动了起来。 分毫不差! 这份对于时机和距离的精准掌控,简直是妙到毫巅! 柳青青瞳孔微微一缩,心中暗自凛然,她知道,这绝非侥幸。 不等她变招,林厌那平静的声音,便悠悠传来: “你的鞭法,灵动有余,但发力之时,手腕略显僵硬,导致劲力未能完全贯通鞭梢,使得鞭法的威力,至少打了七折。”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柳青青的耳中,如同暮鼓晨钟,让她心头猛地一震! 手腕僵硬?劲力未能贯通鞭梢? 这……这正是她平日里修炼鞭法时,隐隐感觉到,却又始终无法准确找出症结所在的问题! 她的师父也曾提点过她,说她的鞭法虽然已经颇具火候,但在某些细微之处,依旧存在着瑕疵,限制了她鞭法威力的进一步提升。 只是,师父也未能像林厌这般,一语道破天机,直指核心! 柳青青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厌仅仅是随意地避开了她的一鞭,便能如此精准地看出她鞭法之中的缺陷! 这份眼力,这份见识,简直是匪夷所思! 难道,他不仅拳法通神,对于鞭法,也有着极深的理解不成?! 短暂的震惊之后,柳青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快地回想着林厌方才的指点。 “手腕僵硬……劲力贯通……” 她默默地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林师兄,请再接我一鞭!” 柳青青贝齿轻咬红唇,再次娇喝一声,手腕猛地一振! 这一次,她刻意放松了手腕,尝试着将体内的灵力,以一种更为柔和,却又更为凝聚的方式,通过手臂,传递到手腕,再延伸至鞭身,直至鞭梢! “咻咻咻——!” 长鞭再次破空而出,这一次,鞭影似乎比之前更加灵动,鞭梢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更加圆润,却又更加刁钻诡异的弧线,仿佛一条真正拥有了生命的灵蛇,张开了毒牙,朝着林厌周身要害席卷而去! 而且,细心的人可以发现,这一次鞭梢破空的声音,似乎也比之前更加尖锐,更加凝练了几分! 显然,柳青青在听了林厌的指点之后,已经下意识地在尝试着改进自己的发力方式! 林厌见状,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似乎又加深了几分。 他的身形,依旧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 他的每一次闪避,都显得那样的从容不迫,那样的恰到好处。 柳青青那看似狂风骤雨般的鞭影,虽然将他周身数尺之地都完全笼罩,却始终连他的衣角都未能触碰到分毫。 “进步不小,已经能够尝试着去控制劲力的传递了。” 林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赞许。 “但是,你的意念,依旧停留在手腕之上,未能真正与鞭子融为一体。” “鞭者,手臂之延伸也。当你挥鞭之时,要将鞭子,当做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而不是一件单纯的兵器。” “意在鞭先,气随意转,鞭随心动,将你的神念,灌注到鞭子的每一寸,去感受它的律动,去驾驭它的轨迹。” 林厌的话语,如同甘霖一般,洒落在柳青青的心田。 她一边竭尽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长鞭,一边将林厌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努力地去理解,去尝试。 “意在鞭先……气随意转……鞭随心动……” 她口中喃喃自语,手中的鞭法,在不知不觉间,又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一开始,她还显得有些生涩和不适应,甚至有几次,鞭法的衔接都出现了明显的凝滞,差点失控。 但林厌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精妙步法,恰到好处地避开那失控的鞭影,同时,还会时不时地出言提点一两句,纠正她的错误。 “肩部放松,不要过分依赖臂力,腰胯发力,带动全身。” “出鞭的角度可以再刁钻一些,不要拘泥于固定的招式,要学会随机应变。” “很好,这一鞭有几分味道了,但还不够,鞭法的精髓在于‘变’,要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在林厌这般近乎手把手的悉心指点之下,柳青青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之中,仿佛有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正在被缓缓推开。 许多以往修炼鞭法时,遇到的困惑与瓶颈,在这一刻,都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 她手中的长鞭,也变得越来越灵动,越来越顺畅,越来越……得心应手! 渐渐地,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擂台之上,忘记了周围还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忘记了这是一场宗门大比。 她的整个心神,都完全沉浸在了对鞭法的感悟与提升之中。 “咻——啪!” 某一刻,柳青青手腕猛地一抖,长鞭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玄奥无比的轨迹,然后,以一个她以往绝对无法想象,也绝对无法施展出来的角度,狠狠地抽向了林厌的肋下! 这一鞭,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角度,都达到了她生平以来的巅峰! 鞭梢破空,甚至带起了一丝尖锐的音爆之声!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鞭,林厌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真正的,发自内心的赞许笑容。 他的右手,终于动了。 第六十二章:指点迷津 不是出拳,也不是出掌,而是轻描淡写地伸出了两根手指——食指与中指。 就在那蕴含着柳青青目前最强力道的一鞭,即将抽中他肋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林厌的两根手指,如同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后发而先至,精准无比地,夹住了那疾如闪电的鞭梢!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也没有恐怖的气浪席卷。 那条原本狂暴无比,仿佛要撕裂一切的银色长鞭,在被林厌那两根看似纤细的手指夹住之后,竟然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瞬间变得温顺无比,所有的力道,都在刹那间消弭于无形! 柳青青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柔韧力道从鞭梢传来,让她再也无法催动长鞭分毫! 她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知道自己这一鞭的威力有多大,就算是一名炼气七层的修士,如果猝不及防之下,也绝对会被抽得皮开肉绽,骨断筋折! 可是,林厌……竟然仅仅只用了两根手指,便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她这全力一鞭给……接住了?!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这又是何等精妙的控制力?! 擂台之下,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弟子们,此刻也全都看呆了! 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如果说,之前林厌一拳轰飞孟奎,展现的是他那霸道绝伦,无可匹敌的恐怖力量! 那么此刻,他这两指夹住柳青青的全力一鞭,展现出来的,便是那种举重若轻,收发由心,对于力量和技巧的极致掌控! 这两种不同风格的强大,却同样带给了他们无与伦比的震撼! “这……这就结束了?” “林师兄……竟然只用了两根手指……就……” “太……太强了!这真的是炼气期修士能够拥有的实力吗?!” “我感觉,林师兄刚才根本就没有认真,他……他好像一直在指点柳师姐的鞭法!” “什么?!指点?在宗门大比的擂台之上,指点对手的功法?!” “我的天啊!如果这是真的,那林师兄的境界,也太……太高深莫测了吧!” 人群之中,再次爆发出了阵阵难以抑制的惊呼之声。 他们终于明白过来,刚才那看似激烈的交锋,对于林厌而言,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教学! 而柳青青,作为被“教学”的一方,此刻心中的震撼,更是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久久无法平息。 她呆呆地看着林厌那两根夹住自己鞭梢的手指,又看了看林厌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俊朗脸庞,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愧与感激之情,同时涌上了心头。 羞愧的是,自己之前竟然还妄想着能够与林厌“切磋”一二,现在看来,简直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不自量力到了极点! 感激的是,林厌非但没有因为她的冒犯而动怒,反而还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不吝赐教,悉心指点她的鞭法,让她在短短的时间内,获得了以往苦修数月都未必能够得到的巨大进步! 这份恩情,实在是太重太重了! “啪嗒。” 柳青青手中的长鞭,无力地滑落在了地上。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的情绪,然后,对着林厌,无比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几乎要将头埋到胸口。 “多谢林师兄指点!柳青青……受益匪浅!此恩此德,青青永世不忘!”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与激动,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发自肺腑的真诚与感激! 这一刻,她对林厌的敬佩,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在她心中,林厌不仅仅是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妖孽天才,更是一位拥有着宽广胸襟与高尚品德的……宗师! 林厌看着面前深深鞠躬的柳青青,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他松开手指,任由那鞭梢垂落,然后淡淡地说道:“不必客气,你的悟性不错,鞭法也颇有灵性,只是缺乏名师指点,埋没了天赋而已。” “今日你既有心求教,我便随口提点几句,能领悟多少,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听在柳青青和台下众弟子的耳中,却让他们对林厌的敬仰,又加深了几分。 不骄不躁,不矜不伐,这才是真正强者的风范啊! “林师兄的指点,对青青而言,不啻于再造之恩!” 柳青青直起身子,眼眶微微泛红,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 “这一场,是青青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也输得……受益终身!” 说完,她再次对着林厌深深一揖,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捡起地上的长鞭,干脆利落地走下了擂台。 她的脚步,比来时更加沉稳,也更加坚定。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经过林厌这一番“指点”,柳青青无论是心境还是实力,都必然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而擂台之上,那裁判执事,在愣了半晌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高声宣布道: “三……三十六号擂台,林厌,胜!” 声音之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敬畏! 擂台之上,那裁判执事高亢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久久不散。 “三……三十六号擂台,林厌,胜!” 随着这一声宣布,台下短暂的沉寂之后,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百倍的欢呼与议论! “赢了!林师兄又赢了!而且是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我的天!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切磋了吧?这简直就是在传道受业解惑啊!柳师姐这一场,怕是比她苦修一年得到的感悟还要多!” “何止一年!你们没看到柳师姐下台时那副脱胎换骨的模样吗?她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更加凝练圆融了!这分明是心境和修为都有了巨大突破的征兆啊!” “太可怕了!林师兄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何种境界?指点炼气六层的柳师姐鞭法,如同宗师点拨弟子一般轻松写意,这份眼界和实力,简直闻所未闻!” “我现在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孟奎师兄会说林师兄可为真传弟子了!这等风采,这等实力,这等胸襟,若还不能成为真传,那还有谁有资格?!”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汹涌,每一个弟子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与敬佩,望向林厌的目光,也从最初的惊讶,好奇,逐渐转变成了深深的崇拜与仰望。 林厌对于这一切,却仿佛置若罔闻。 他依旧静静地站在擂台中央,神色淡然,气息悠长,仿佛刚才那一番惊世骇俗的“指点”,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那裁判执事深深地看了林厌一眼,先前因为林厌那恐怖实力而带来的压迫感,此刻又因为林厌这份从容淡泊的气度,而转化为了更深层次的敬重。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稳一些,朗声宣布道:“下一场,将由林厌,对阵,风轻扬!” “哗——!” 裁判执事的话音刚落,整个演武场再次掀起了一阵更为巨大的声浪,甚至比刚才林厌指点柳青青时还要喧嚣几分! “风轻扬!竟然是风轻扬师兄!” “我的老天!这……这可真是针尖对麦芒了啊!” “外门第一人!真正的外门第一人,风轻扬师兄!他竟然要和林厌师兄对上了!” “原本以为,风轻扬师兄会是这次大比最终的胜者,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林厌师兄,竟然直接在这一轮就遇上了!”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风轻扬师兄的剑法,在我们青玄宗外门之中,那是公认的第一快,第一狠!不知道林厌师兄那神乎其技的指法,能不能挡得住风师兄的夺命快剑!” “难说,难说啊!林厌师兄虽然强得离谱,但风轻扬师兄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外门第一,一身修为早已臻至炼气八层巅峰,距离炼气九层也只有一步之遥,更兼剑法通玄,战力之强,远非孟奎师兄和柳青青师妹可比!” “没错!柳青青师妹虽然鞭法精妙,但终究只是炼气六层,林师兄能够指点她,或许是因为境界上的绝对压制。可面对炼气八层巅峰,剑法出神入化的风轻扬师兄,恐怕就没那么轻松了吧?” 人群的议论声中,充满了激动与期待,也夹杂着几分担忧与不确定。 显然,风轻扬在外门弟子心目中的地位,是根深蒂固的。 他那“外门第一人”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而是通过一场场实打实的战斗,一剑一剑拼杀出来的!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缓缓从人群中走出,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踏上了三十六号擂台。 来人一身青色劲装,身形修长,面容算不上如何俊朗,但棱角分明,一双眸子,锐利如鹰,仿佛能够洞穿人心。 他的背上,斜背着一柄古朴的连鞘长剑,剑鞘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青色,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但随着他的走动,一股若有若无的锋锐之气,便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萧瑟了几分。 他便是风轻扬,青玄宗外门公认的第一剑道天才! 风轻扬走到擂台中央,在林厌身前数丈之外站定,那双锐利的眼眸,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直视着林厌,没有丝毫的避让。 “林师弟,久仰大名。” 风轻扬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清晰而沉稳。 他的语气之中,没有孟奎的豪爽,也没有柳青青的谦逊,有的,只是一种属于强者的平静与自信。 林厌看着眼前的风轻扬,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浅笑。 “风师兄,客气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淡然,仿佛即将面对的,并非是外门第一的顶尖高手,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同门。 风轻扬的眉头,在林厌这平静的目光下,不易察觉地微微蹙了一下。 他从林厌的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紧张,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战意,只有一种如同深潭般的平静,让他有些看不透。 不过,这并不能动摇他的心志。 作为外门第一人,他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与自信。 “林师弟先前与孟师弟、柳师妹的交手,我都看在眼里。” 风轻扬缓缓说道,目光依旧紧紧锁定着林厌,似乎想要从林厌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孟师弟的力量,柳师妹的鞭法,在林师弟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甚至,林师弟还有余力指点柳师妹,这份实力,风某佩服。” 他的话语虽然是在称赞,但语气却依旧平静,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只是,风某的剑,与他们的路数,或许有些不同。” 风轻扬的眼神,陡然间变得凌厉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林师弟,你很强,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我风轻扬的剑,也不是吃素的!” “今日,我便要用我手中的剑,来领教一下,林师弟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 话音落下的瞬间,风轻扬整个人的气势,轰然暴涨! 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意,从他体内冲天而起,仿佛要将这天都刺出一个窟窿! 他背上的那柄古朴长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嗡嗡”作响,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剑鸣,如同饥渴的猛兽,在渴望着饮血! 擂台之下,所有感受到这股剑意的弟子,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好……好强的剑意!” “这才是风轻扬师兄真正的实力吗?光是这股剑意,就足以让我等心惊胆寒,难以生出抵抗之念了!” “太可怕了!这股剑意,比之一些内门修炼剑法的师兄,恐怕也毫不逊色了吧!” “林厌师兄,这次恐怕是真的遇到劲敌了!” 众人心中惊骇莫名,望向风轻扬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而站在风轻扬对面的林厌,在感受到这股凌厉剑意的刹那,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之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异彩。 “有点意思。” 他轻轻吐出了四个字,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似乎也加深了几分。 第六十三章:风轻扬 这,才像是一场真正的战斗。 风轻扬见林厌在自己全力爆发的剑意之下,依旧能够保持如此从容淡定的神态,甚至还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一凛。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林厌,绝对是他生平所遇到的,最为深不可测的对手! 但,这反而更加激发了他心中的战意! “林师弟,小心了!” 风轻扬沉喝一声,右手闪电般探出,握住了背后长剑的剑柄! “锵——!” 一声清越激昂的剑鸣之声骤然响起,如同龙吟九霄,震人心魄! 一道耀眼夺目的青色剑光,如同惊鸿一瞥,骤然在擂台之上亮起! 只见风轻扬手腕一振,那柄古朴长剑已然出鞘,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青色电光,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尖锐呼啸,以及一股一往无前,斩断一切的决绝气势,朝着林厌的咽喉,疾刺而去! 快! 太快了! 这一剑的速度,已经超越了在场绝大多数外门弟子的视觉极限! 他们甚至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青影一闪而逝,根本无法看清剑的轨迹! “好快的剑!” 就连擂台边缘的那位裁判执事,瞳孔也是猛地一缩,心中暗自惊呼。 他身为筑基期修士,自然能够看清风轻扬这一剑的玄奥。 这一剑,不仅快到了极致,而且角度刁钻,剑势凌厉,其中蕴含的剑意,更是凝练到了一个炼气期修士所能达到的巅峰! 换做是他,在不动用筑基期修为压制的情况下,面对这一剑,恐怕也要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林厌,能接下这一剑吗?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快若闪电的一剑,林厌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他的脚步,甚至都没有移动分毫。 就在那青色剑光即将刺中他咽喉的千钧一发之际! 林厌的右手,终于动了。 依旧是那两根手指——食指与中指。 白皙修长,宛如美玉雕琢而成。 只是,这一次,他的手指之上,似乎萦绕上了一层淡淡的,几乎微不可察的莹润光泽。 “叮——!” 一声清脆悦耳,如同玉珠落盘般的轻响,骤然在寂静的擂台之上响起! 那道快到极致,凌厉无匹的青色剑光,竟然在距离林厌咽喉不足三寸的地方,戛然而止! 而阻止它的,正是林厌那两根看似纤细脆弱的手指! 他,竟然再次用两根手指,精准无比地,夹住了风轻扬那快如闪电的剑尖! “什么?!” 风轻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之色! 他这一剑,乃是他浸淫多年的得意之作,名为“追风”,讲究的便是一个“快”字! 他自信,在外门之中,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够正面接下他这一剑! 就算是内门的一些师兄,面对他这出其不意的一剑,也绝对要暂避锋芒! 可是,林厌…… 他竟然……竟然还是只用了两根手指?! 而且,看他那副轻松写意的模样,仿佛根本就没有费多大的力气! 这……这怎么可能?! 擂台之下,更是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果说,之前林厌两指夹住柳青青的鞭梢,已经让他们感到无比震撼的话! 那么此刻,林厌再次以两指夹住风轻扬这石破天惊的一剑,带给他们的,便是深入灵魂的恐惧与战栗! 柳青青的鞭法,虽然灵动,但终究是以柔克刚,劲力分散。 而风轻扬的剑,却是至刚至猛,锋锐无匹,穿透力与杀伤力,根本不是柳青青的鞭子可以比拟的! 这两者之间的难度,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之上! 可是,林厌,依旧是那两根手指! 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仿佛无论对手是谁,无论对手的攻击有多么强大,他都能以这种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具冲击力的方式,将其轻松化解! 这份实力,已经超出了他们这些外门弟子的想象极限! “风师兄的剑,很快。” 林厌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擂台上的死寂。 他夹着剑尖的两根手指,纹丝不动,仿佛那柄锋锐的长剑,在他手中,不过是一根轻飘飘的稻草。 “只是,剑走轻灵,固然是快,但也失之厚重。” “你的剑意,虽然凌厉,但似乎还缺少了一点……一往无前的霸道。” 林厌一边说着,一边用那两根手指,轻轻地,在剑尖之上,弹了一下。 “当!” 一声清鸣! 风轻扬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剑尖之处汹涌而来,通过剑身,瞬间传递到了他的手臂之上! 他虎口猛地一震,手臂一阵发麻,险些握不住手中的长剑! 蹬蹬蹬! 风轻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连退了三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又看了一眼林厌那依旧云淡风轻的脸庞,心中的骇然,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仅仅是随意地一弹! 竟然就蕴含着如此恐怖的力道!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怪物?! “林师弟好深厚的内力!” 风轻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眼神却变得更加凝重。 “不过,我风轻扬的剑法,可不仅仅只有快!” “再接我一招,‘剑卷残云’!” 风轻扬怒喝一声,手腕猛地一抖,长剑在他手中,瞬间挽出了一片绚烂夺目的剑花! “唰唰唰——!” 刹那之间,漫天剑影凭空出现,如同狂风卷起的乌云,又似波涛汹涌的怒海,带着一股摧枯拉朽,席卷一切的恐怖气势,朝着林厌铺天盖地般笼罩而去! 每一道剑影,都仿佛是真实的,都蕴含着凌厉的剑气,虚实难辨,让人防不胜防! 这一招,乃是风轻扬压箱底的绝技之一,以快打慢,以多打少,一旦施展开来,便如同暴风骤雨般连绵不绝,少有对手能够抵挡! 面对这漫天剑影,林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认真的神色。 他的身形,第一次动了。 并非后退,也非闪避。 而是……不退反进! 只见他脚下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又似一道捉摸不定的清风,鬼魅般地,直接闯入了那漫天剑影之中! “什么?!” 风轻扬瞳孔再次剧烈收缩!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厌竟然敢如此托大,直接闯入他的剑网!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剑网之中,每一道剑影,都足以开碑裂石吗?! 难道他以为,自己的肉身,能够抵挡得住剑气的切割吗?!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风轻扬彻底陷入了呆滞! 只见林厌的身影,在那密不透风,杀机四伏的剑网之中,如同游鱼入水一般,从容不迫地闪转腾挪。 他的每一次移动,都妙到毫巅,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那些致命的剑锋。 漫天剑影,明明已经将他完全笼罩,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始终无法触碰到他的衣角分毫! “叮叮当当——!” 时不时地,林厌还会伸出那两根神奇的手指,在那些看似避无可避的剑影之上,随意地点拨几下。 每一次点拨,都会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每一次碰撞,风轻扬手中的长剑,都会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让他手臂发麻,气血翻涌,剑招的运转,也变得越来越滞涩! “这……这不可能!” 风轻扬心中疯狂地咆哮着,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引以为傲的剑法,在林厌面前,竟然如同孩童的玩闹一般,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对方的每一次动作,都仿佛能够预判到他的剑招走向,提前做出应对! 这种感觉,让他憋屈到了极点,也恐惧到了极点! “你的剑法,招式有余,但变化不足。” 林厌那平静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如同死神的低语,在风轻扬的耳边响起。 “过于拘泥于固定的套路,缺乏了随机应变的灵性。” “真正的剑道,在于心,而非招。” “当你的心,与剑融为一体,剑便是你,你便是剑,到那时,一草一木,皆可为剑,又何须拘泥于什么招式?” 林厌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在风轻扬的心头! 心与剑融为一体? 一草一木皆可为剑? 这……这是何等高深的剑道境界?! 风轻扬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之中,一片轰鸣,仿佛有一扇全新的大门,正在被缓缓推开! 然而,就在他心神震荡,略微分神的一刹那! 林厌那一直如同鬼魅般游走的身影,骤然间,停了下来! 他停在了风轻扬的面前,近在咫尺! 风轻扬心中警兆狂鸣,想也不想,下意识地便将手中长剑一横,护在了胸前,同时体内灵力疯狂运转,准备全力爆发,与林厌做最后一搏! 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太慢了。” 林厌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他的右手,依旧是那两根手指,并指如剑,闪电般点出! 这一次,他的目标,并非是风轻扬的剑尖,也非剑身。 而是……风轻扬的眉心! 那一刹那,风轻扬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将他彻底笼罩! 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林厌那两根手指之上,所蕴含的那股足以洞穿一切,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 他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机锁定,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他想要抵挡,却发现自己手中的长剑,在对方那如同神来之笔的一指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他不甘心! 他还有最强的一招没有施展出来! 那是他耗费了无数心血,才领悟出来的,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剑技! 也是他赖以成名,奠定外门第一人地位的……最强底牌! “啊啊啊——!” 生死关头,风轻扬体内的潜力,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他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怒吼,双目瞬间变得赤红一片,浑身的青筋根根暴起,体内的灵力,在这一刻,不计代价地疯狂燃烧了起来! “林厌!接我最强一剑!” “青莲……怒放!!!” 伴随着他那嘶哑的咆哮,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大数倍的恐怖剑意,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他手中的那柄古朴长剑,在这一刻,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那不屈的意志,发出一声高亢激越到了极点的剑鸣! “嗡——!”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青色剑气,如同莲花的花瓣一般,从剑身之上疯狂涌出,层层叠叠,不断旋转,凝聚! 刹那之间,一朵由纯粹剑气凝聚而成的,栩栩如生的青色莲花,便在风轻扬的剑尖之前,悄然绽放! 那青莲初时只有拳头大小,但随着剑气的不断注入,迅速膨胀! 眨眼之间,便化作了一朵足有磨盘大小,散发着无尽毁灭气息的恐怖剑莲! 莲瓣旋转,剑气纵横,切割得周围的空气都发出了“嗤嗤”的悲鸣之声,仿佛连空间都要被其撕裂! 这,便是风轻扬的最强剑技——青莲怒放! 也是他压箱底的,足以威胁到筑基初期修士的,搏命一击! “去!” 风轻扬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长剑,猛地向前一送! 那朵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青色剑莲,立刻脱离了剑尖,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势,朝着近在咫尺的林厌,呼啸而去! 速度之快,威力之强,远超之前任何一招! 甚至,就连擂台边缘的那位筑基期裁判执事,在感受到这朵剑莲之上所蕴含的恐怖能量波动之后,脸色也是猛地一变,下意识地便想出手阻止! 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一击的威力,已经超出了炼气期修士所能抵挡的范畴! 若是林厌真的被这一击命中,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然而,就在他即将出手的前一刹那,他却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因为,他看到了林厌的表情。 第六十四章:一个选择 面对这足以威胁到筑基初期修士的恐怖一击,林厌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反而,还露出了一抹……赞许的笑容! 是的,就是赞许! 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般! “有点意思,这一剑,总算有几分看头了。” 林厌淡淡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然后,在所有人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目光注视之下。 林厌,缓缓抬起了他的右手。 依旧是那两根手指。 只是,这一次,他的手指之上,萦绕的不再是淡淡的莹润光泽。 而是一层……耀眼夺目,璀璨如同星辰般的……金色光芒! 那金光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凝练,仿佛蕴含着某种至高无上的法则与力量! “这一指,名为……碎星。” 林厌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霸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并指如剑的右手,对着那朵呼啸而来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青色剑莲,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也没有恐怖的气浪席卷。 只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嗤”响。 然后,在所有人那呆滞的,不敢置信的,甚至可以说是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 那朵由风轻扬耗尽全身修为,凝聚而成的,足以威胁到筑基初期修士的恐怖剑莲! 竟然…… 竟然如同一个被针尖刺破的气球一般! 从林厌手指点中的那个位置开始,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纹! 那些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蔓延,眨眼之间,便布满了整个剑莲! “咔嚓……咔嚓嚓……” 一阵阵如同琉璃破碎般的清脆响声,密集地响起! 下一刻! “嘭——!” 那朵曾经不可一世,散发着无尽毁灭气息的青色剑莲,就那样,在距离林厌面门不足一尺的地方,轰然爆碎! 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纯粹的,已经失去了所有攻击性的青色光点,如同烟花般绚烂,然后,又如同梦幻泡影般,缓缓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一指,碎星! 一指,破灭青莲!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演武场,在这一刻,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所有人都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个个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彻底石化在了当场! 他们的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外门第一人,风轻扬,耗尽全力,燃烧灵力,施展出来的最强搏命一击! 足以威胁到筑基初期修士的恐怖剑技,“青莲怒放”! 竟然…… 竟然被林厌,轻描淡写地,用两根手指,一指点碎了?!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这根本就不是炼气期修士能够拥有的力量! “噗——!”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响,突然响起。 风轻扬脸色煞白如纸,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软软地向后倒去。 他最强的剑技被破,心神受到了剧烈的反噬,再加上之前灵力燃烧的透支,此刻的他,已然是油尽灯枯,再无半分战力。 他的眼神,空洞而茫然,死死地盯着林厌,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输得……体无完肤。 输得……心服口服。 林厌那一指“碎星”的绝世风采,已经如同梦魇一般,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让他再也生不出半分抵抗的念头。 然而,就在那青莲剑气爆碎的刹那,一道微不可察,却又锋锐到了极致的残余剑气,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以一个极其刁钻诡异的角度,绕过了林厌的指尖,如同一道细微的电光,悄无声息地,划向了林厌的脸颊! 这一道剑气,是“青莲怒放”之中,最为隐蔽,也是最为阴险的一缕杀机! 是风轻扬在绝境之中,孤注一掷的最后手段! 他本以为,这一缕剑气,足以在林厌破掉剑莲的瞬间,给予其致命一击! 却没想到,林厌破掉剑莲的方式,竟然是如此的……举重若轻! “嗤啦——!”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在寂静的擂台之上,却显得格外清晰。 一缕殷红的血珠,悄然从林厌那光洁如玉的左边脸颊之上,缓缓渗出,然后,顺着他那完美的下颌线,滴落了下来。 虽然只是擦破了些许表皮,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但,这的的确确是林厌自登台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受伤! 尽管,这伤势,微不足道。 林厌伸出手指,轻轻抹去了脸颊上的血珠,看着指尖那抹殷红,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柄因为失去了主人控制而跌落在地的古朴长剑,又看了一眼那因为剑气爆碎而变得有些残破的剑身。 然后,他抬起脚,轻轻地,踩在了那柄长剑的剑身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那柄陪伴了风轻扬多年,见证了他无数荣耀与辉煌的古朴长剑,竟然被林厌,一脚……踩断了! 碎裂的剑刃,如同风轻扬那颗同样破碎的心,散落在冰冷的擂台之上,闪烁着凄凉的寒光。 “你……你……” 风轻扬看着自己断裂的长剑,又看着林厌脸颊上那道浅浅的血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震惊,有不甘,有羞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自己与林厌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么巨大!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较量! 对方,自始至终,或许都未曾将他真正放在眼里! 而自己那引以为傲的最强一剑,虽然侥幸伤到了对方一丝皮毛,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自己的剑,被对方……一脚踩断! 这是何等的羞辱! 又是何等的……理所当然! “我……认输……” 风轻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精气神。 说完这三个字,他再也支撑不住,脑袋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擂台之上,林厌依旧静静地站立着,脸颊上那道浅浅的血痕,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有几分妖异。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台下那些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弟子,最终,落在了那名同样目瞪口呆,忘了宣布结果的裁判执事身上。 裁判执事被林厌的目光一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宣布道: “三……三十六号擂台……林厌……胜!” 声音之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以及,一丝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那裁判执事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瞬间将整个演武场的死寂彻底打破! “轰——!” 下一刻,雷鸣般的欢呼声、议论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如同山崩海啸一般,席卷了整个三十六号擂台所在的区域,甚至朝着整个外门演武场扩散而去! “赢……赢了?!林厌竟然真的赢了外门第一人风轻扬?!” 一名外门弟子揉着自己的眼睛,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颤抖,仿佛依旧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何止是赢了!你们看到了吗?风轻扬师兄那招‘青莲怒放’,那可是连筑基期前辈都要暂避锋芒的绝技啊!竟然被林厌师兄……不,应该叫林师兄了!竟然被林师兄用两根手指就给点碎了!” 另一名弟子手舞足蹈,脸上的表情夸张到了极点,仿佛亲眼见证了神迹降临。 “一指碎星!我的天!那是什么指法?太霸道了!太恐怖了!我感觉那一瞬间,连我的心脏都要被那一指给洞穿了!” “还有风师兄的剑!那可是陪伴他多年的灵器啊!竟然被林师兄一脚踩断!这是何等的威势!何等的霸气!” “怪物!林师兄绝对是个怪物!炼气六层……不,他刚刚好像突破到了炼气七层!但就算是炼气七层,也不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吧?!”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各种惊叹、议论、猜测,如同潮水般汹涌。 无数道目光,炽热、敬畏、崇拜、甚至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尽数汇聚在了擂台中央,那个脸颊上带着一道浅浅血痕,神情却依旧淡漠如初的青衣少年身上。 那道血痕,非但没有减损他分毫的气质,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妖异的魅力,如同画龙点睛一般,让他那原本就俊朗不凡的面容,更增添了一抹令人心悸的锋芒。 “咳咳……” 擂台边缘,那名筑基期的裁判执事,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终于缓过神来,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试图平息场内的骚动。 然而,他的声音,在如此鼎沸的人声之中,却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 他苦笑一声,看向林厌的目光,也充满了复杂。 作为宗门执事,他见过的天才弟子不知凡几,但像林厌这般,以炼气期的修为,便展现出如此碾压性的实力,甚至能够硬撼并击溃足以威胁到筑基初期的攻击,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啊!” 裁判执事心中暗暗感叹,同时,一个念头也悄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样的妖孽,外门,恐怕是留不住了! 就在此时,一道威严而平和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与嘈杂。 “林厌。”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让原本沸腾的演武场,在刹那之间,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知何时,一名身着月白色道袍,仙风道骨,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三十六号擂台的不远处。 他负手而立,目光深邃,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一切。 在他出现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让所有人都感到心神一凛。 “参见宗主!” 那名裁判执事,以及附近几位维持秩序的内门弟子,在看清来人之后,脸色皆是猛地一变,连忙躬身行礼,神态恭敬到了极点。 宗主?! 青玄宗宗主,玄阳真人?! “哗——!”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但这一次,却不似之前的喧哗,而是充满了敬畏与激动。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外门大比,竟然会惊动宗主亲临! 而且,看样子,宗主似乎是……特意为林厌而来! 林厌转过身,看向那位青玄宗的掌舵人,目光平静无波,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行过礼了。 他的这份淡然,与周围那些诚惶诚恐的弟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让玄阳真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林厌,你此番表现,堪称惊艳。” 玄阳真人缓步走到擂台边缘,目光落在林厌脸颊那道血痕上,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温和地开口说道。 “以炼气七层修为,正面击溃风轻扬的‘青莲怒放’,放眼整个青玄宗,乃至周边数个宗门,同阶之中,能做到你这般的,恐怕也是凤毛麟角。”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无疑是对林厌实力的一种至高肯定。 那些原本还有些质疑林厌是否借助了什么外力,或者风轻扬是否轻敌的弟子,在听到宗主这番话后,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连宗主都如此评价,林厌的强大,已是毋庸置疑! “宗主过誉了。” 林厌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仿佛在他看来,击败风轻扬,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玄阳真人微微一笑,也不以为忤,反而对林厌这份宠辱不惊的心性,更加高看了一眼。 “按照宗门规矩,你在大比之中表现优异,且已展露出远超外门弟子的实力,本宗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玄阳真人的声音,再次变得肃然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他们知道,接下来,或许就是决定林厌命运的时刻了! “第一个选择,你可以直接晋升为内门弟子,宗门会为你安排最好的修行资源,以及一位合适的内门长老作为你的指导老师。” 第六十五章:争夺 玄阳真人缓缓说道,这个选择,对于任何一个外门弟子而言,都无疑是梦寐以求的康庄大道。 直接成为内门弟子! 这意味着身份地位的巨大提升,意味着能够接触到更高深的功法武技,意味着拥有更充裕的修炼资源! 无数外门弟子,为了这个目标,苦苦挣扎,耗费数年乃至十数年的光阴,也未必能够如愿。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摆在了林厌的面前! 台下,不少弟子已经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就连那几位内门弟子,看向林厌的目光,也多了几分郑重。 然而,林厌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仿佛玄阳真人所说的,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玄阳真人见状,眼中笑意更浓,继续说道:“第二个选择,你可以暂时不入内门,而是等待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林厌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一个……由宗门内,有资格收徒的长老,亲自挑选你为真传弟子的机会。” 玄阳真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心中炸响! 真传弟子?! 那是什么概念?! 如果说内门弟子是宗门的中坚力量,那么真传弟子,便是宗门的未来与希望! 每一位真传弟子,都将得到长老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享受宗门最高规格的资源倾斜,其地位之尊崇,甚至还在许多内门执事之上! 更重要的是,一旦成为某位长老的真传弟子,便意味着与这位长老建立起了最为亲密的师徒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对于一个修士的未来而言,其影响之深远,远非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身份所能比拟! 然而,这个选择,也并非没有风险。 玄阳真人顿了顿,神色变得严肃了几分:“选择后者,你需要明白,这其中存在一定的变数。宗门会给你这个机会,但并不能保证一定会有长老看中你。若是最终没有长老愿意收你为徒,按照规矩,你便只能继续留在外门,等待下一次的内门考核。” 此言一出,场内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还有这种风险?” “也就是说,如果林师兄选择了第二个,万一没有长老选他,他就连内门弟子都做不成了?” “这……这赌得也太大了吧!” “虽然林师兄天赋异禀,但宗门内的长老们,眼光何等挑剔?更何况是收真传弟子,那更是慎之又慎啊!” 弟子们议论纷纷,看向林厌的目光,也充满了复杂。 第一个选择,稳妥无比,一步登天。 第二个选择,充满未知,要么一飞冲天,成为真正的天之骄子;要么,便可能错失良机,从云端跌落。 这无疑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厌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就连玄阳真人,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想要看看,这个屡屡创造奇迹的少年,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林厌沉默了片刻。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神色各异的弟子,扫过那位神情肃穆的裁判执事,最终,落在了玄阳真人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上。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选第二个。”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什么?!他竟然选了第二个?!” “疯了!林师兄一定是疯了!” “放着稳稳当当的内门弟子不要,去赌那个虚无缥缈的真传弟子名额?万一……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太冒险了!太冲动了!” 台下的弟子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们看来,林厌的这个选择,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就连那名裁判执事,也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似乎对林厌的选择有些不解。 然而,玄阳真人的脸上,却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好!很好!” 他抚掌赞道,看向林厌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期许。 “有魄力!有自信!不愧是能够一指碎星的少年!” “既然你做出了选择,本宗便成全你!” 玄阳真人朗声说道,声音之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转过身,面向青玄宗深处的方向,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如同洪钟大吕,响彻云霄: “青玄宗所有长老听令!” “外门弟子林厌,于宗门大比之中,表现卓绝,天赋异禀,远超同侪!” “本宗主特许,予其一次拜入尔等门下,成为真传弟子的机会!” “凡有意收徒者,半个时辰之内,速至演武殿!” “过时不候!” 玄阳真人的声音,蕴含着雄浑的灵力,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传入了青玄宗内,每一位长老的耳中。 演武殿,那是宗门核心之地,平日里唯有宗主与诸位长老议事,或是举行重大仪式时,方才会开启。 此刻,宗主竟然要为了一个外门弟子,在演武殿开启长老收徒的遴选! 这等待遇,可谓是前所未有! 整个青玄宗,在这一刻,仿佛都因为玄阳真人的这番话,而微微震动了一下! …… 青玄宗,丹霞峰。 峰顶丹房之内,一位须发皆张,身着赤红色道袍的老者,正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丹炉下的火焰。 炉火熊熊,药香四溢。 突然,玄阳真人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响。 “嗯?” 赤袍老者眉头一挑,手中控制火焰的法诀,险些出现了一丝错乱。 “外门弟子林厌?一指碎星?有点意思……”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竟然能让宗主亲自开口,为其开启演武殿遴选真传……此子,怕是真的不简单啊!” “也罢,老夫这炉‘九转培元丹’也快成了,正好去凑个热闹,看看是何方神圣,竟能引得如此大的动静!” 话音未落,赤袍老者长袖一甩,丹炉下的火焰骤然熄灭,一股浓郁的丹香,瞬间弥漫了整个丹房。 他屈指一弹,几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莹莹宝光的丹药,便从丹炉之中飞出,落入了他掌心的一个玉瓶之内。 做完这一切,赤袍老者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朝着演武殿的方向,疾驰而去! …… 青玄宗,铸剑谷。 “铿锵!铿锵!” 山谷之内,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一位身材魁梧,肌肉虬结,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的黑衣大汉,正赤着上身,挥舞着一柄巨大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一块烧得通红的剑胚之上。 每一锤落下,都仿佛蕴含着万钧之力,震得整个山谷都微微颤动。 “林厌?能让宗主如此大费周章的小家伙?” 黑衣大汉听到玄阳真人的传音,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铜铃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 “嘿,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跟老子抢徒弟!” 他瓮声瓮气地低吼一声,将手中的巨锤往旁边一扔,“哐当”一声巨响,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浅坑。 下一刻,他那魁梧的身躯,便如同一头出闸的猛虎,带着一股狂暴的气息,冲出了铸剑谷,直奔演武殿! …… 青玄宗,百草园。 一位身着素雅宫装,气质温婉,容貌秀美的中年美妇,正细心地照料着园中的一株奇花。 那花朵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显然不是凡品。 “哦?竟有此事?” 听到玄阳真人的声音,中年美妇手中轻柔的动作微微一滞,美眸之中,闪过一丝讶异。 “能让宗主开启演武殿,亲自为诸位长老引荐……看来,这个名叫林厌的弟子,确实有过人之处。” 她轻声低语,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我那不成器的徒儿,前些日子还跟我念叨,说外门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莫非……就是此人?” “也罢,左右无事,便去瞧瞧热闹,若是真有眼缘,收个真传弟子,倒也不错。” 中年美妇素手轻抬,一道柔和的青光将那株奇花笼罩,随即,她身形飘然若仙,化作一道青虹,消失在了百草园之中。 …… 一时间,青玄宗内,各大山峰,各个洞府,但凡有资格收徒的长老,在听到玄阳真人的传音之后,无不为之震动! 有的长老,正在闭关苦修,被这声音惊醒,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但听清内容后,却又立刻转为惊疑。 有的长老,正在指点弟子修行,听到传音,立刻丢下弟子,化作长虹而去,留下那些弟子面面相觑。 有的长老,正在对弈品茶,棋子尚未落下,茶水兀自温热,人却已经消失无踪。 一指碎星! 宗主亲启演武殿! 遴选真传弟子! 这一个个关键词,无不刺激着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长老们的神经! 他们深知,能够让宗主如此郑重其事,甚至不惜动用演武殿来举行收徒仪式的弟子,其天赋与潜力,绝对是惊世骇俗级别的! 这样的好苗子,若是能够收入自己门下,悉心培养,将来必定能够成为宗门的顶梁柱,光耀门楣! 更何况,一个资质逆天的真传弟子,对于他们自身的修行与地位,也将带来难以估量的好处! 于是乎,在极短的时间内,一道道颜色各异,气息强大的遁光,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从青玄宗的四面八方,各个角落,纷纷冲天而起,目标只有一个—— 演武殿! 那场面,蔚为壮观,如同百川归海,万鸟投林! 一些不明所以的内门弟子,看到这般景象,无不骇然失色,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或是强敌来袭。 待到他们打听清楚原委之后,一个个更是目瞪口呆,看向演武场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为了一个外门弟子…… 竟然引得宗门内,几乎所有有资格收徒的长老,尽数出动?! 这……这是何等的殊荣! 何等的……疯狂! 而此刻,作为这一切焦点的林厌,却依旧神色平静地站在擂台之上,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与震动,都与他无关。 玄阳真人看着那些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的遁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让所有长老都看到林厌的优秀,让林厌能够有一个最好的选择! “林厌,随我来吧。” 玄阳真人对林厌温和一笑,随即大袖一甩,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林厌包裹,下一刻,两人便消失在了擂台之上。 再次出现时,已然身处一座古朴而庄严的大殿之内。 大殿恢弘而空旷,十二根雕龙刻凤的巨大石柱,支撑着穹顶,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古朴的玉石宝座,显然是宗主之位。 此刻,大殿之内,已经陆陆续续地有身影降临。 每一道身影,都散发着强大而独特的气息,赫然都是青玄宗内,地位尊崇的长老! 他们有的仙风道骨,有的威猛霸道,有的温婉如玉,有的不修边幅…… 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目光,在进入大殿之后,第一时间,便都落在了林厌的身上。 那目光之中,充满了审视、好奇、惊叹,以及……毫不掩饰的炙热与渴望! 仿佛林厌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稀世罕见的绝世珍宝! “哈哈哈哈!老夫来也!宗主,你说的那个叫林厌的小娃娃呢?让老夫好好瞧瞧!” 一道粗犷豪迈的笑声传来,正是那位铸剑谷的黑衣大汉,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目光炯炯地在林厌身上扫来扫去,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哼!莽夫就是莽夫,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一声冷哼响起,丹霞峰的那位赤袍老者,也飘然而至,他瞥了一眼黑衣大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看向林厌,目光之中,却带着几分赞许。 “不错,根骨清奇,气息凝练,眼神坚定,是个好苗子。” 紧接着,百草园的那位中年美妇,也莲步轻移,来到了大殿之内,她上下打量着林厌,美眸之中异彩连连。 “果然是一表人才,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与修为,难得,难得。” 越来越多的长老,汇聚到了演武殿。 他们有的直接开口,毫不掩饰自己对林厌的兴趣。 第六十六章:拜师 “林厌是吧?老夫乃是戒律堂长老,刑天!你若拜入老夫门下,老夫保你日后在宗门之内,无人敢欺!”一位面容严肃,不怒自威的老者沉声说道。 “刑老头,你那戒律堂,整日板着个脸,有什么好的?林厌小子,来我传功殿,老夫座下功法万千,任你挑选!”一位身形消瘦,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老者立刻反驳道。 “哼,功法再多,不如资源实在!林厌,老夫掌管宗门灵药库,你若拜我为师,灵丹妙药,管够!”一位身形微胖,笑容可掬的长老,笑眯眯地抛出了诱惑。 “都别争了!此子剑道天赋如此之高,自然应该拜入我剑阁门下!老夫乃剑阁阁主,李剑一!林厌,你若愿学剑,老夫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一位身负古剑,浑身散发着凌厉剑意的中年男子,傲然开口。 一时间,整个演武殿,都因为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长老们的争抢,而变得如同菜市场一般,热闹非凡。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开出各种优渥的条件,都想将林厌这个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收入自己的门下。 玄阳真人坐在上首的宝座之上,看着下方这略显混乱的场面,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也没想到,这些平日里一个个眼高于顶的长老们,在见到林厌之后,竟然会如此失态。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林厌的优秀,足以让他们放下身段,不顾一切地去争抢。 林厌站在大殿中央,面对着数十位长老那炙热的目光,以及各种天花乱坠的许诺,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没有立刻做出选择,而是静静地听着,观察着。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争得面红耳赤的长老们,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此时,一个略显沙哑,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懒洋洋地从大殿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吵什么吵……嗝……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大殿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的,如同鸡窝一般,脸上胡子拉碴,手里还提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正仰头“咕咚咕咚”地灌着酒。 浓郁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让不少长老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酒疯子?他怎么也来了?” “这家伙,不是常年醉生梦死,不问世事的吗?” “宗主,这酒疯子也算有资格收徒的长老?” 一些长老认出了来人,脸上露出了嫌弃与不解的神色。 就连玄阳真人,在看到此人之后,眉头也是微微一蹙,但随即又舒展开来,只是淡淡地说道:“莫长老,今日乃是为林厌遴选师尊的场合,还请你……注意一下仪容。” 那被称为“莫长老”的酒疯子,打了个酒嗝,醉眼惺忪地瞥了一眼玄阳真人,又晃晃悠悠地看向大殿中央的林厌。 “哦……就是这个小家伙啊……嗝……” 他提着酒葫芦,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还不住地往嘴里灌酒。 他走到林厌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几眼,鼻子还凑近闻了闻,仿佛在辨认什么气味。 “嗯……身上有股……好闻的……剑气……嗝……” 酒疯子莫长老口齿不清地嘟囔着,眼神迷离。 周围的长老们,见他这副模样,脸上的嫌弃之色更浓了。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整日醉醺醺,不修边幅的酒鬼,有什么资格跟他们抢徒弟?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厌,却突然开口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酒疯子莫长老的身上,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前辈,可是莫问尘,莫长老?” 林厌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那酒疯子莫长老闻言,醉眼微微睁大了一些,似乎有些意外,林厌竟然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 “哦?你……嗝……认识老夫?”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林厌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晚辈曾在一本宗门杂记之中,看到过前辈的事迹。” “说前辈年轻之时,乃是青玄宗万年不遇的剑道奇才,一把‘醉仙剑’,纵横无敌,曾以一人一剑,荡平了来犯的三个魔道宗门,威名赫赫。” “只是后来,不知何故,前辈便……沉寂了。” 林厌的话语,如同平地惊雷,在大殿之内炸响! 那些原本还对莫问尘满脸嫌弃的长老们,在听到林厌这番话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莫问尘? 醉仙剑? 一人一剑,荡平三魔宗?! 这些尘封已久的辉煌事迹,如同被拂去了尘埃的珍珠,再次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他们这才猛然想起,眼前这个看似不修边幅,醉生梦死的酒疯子,曾经,也是青玄宗最为耀眼的一颗星辰! 只是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他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一位曾经的剑道奇才,即便如今沉沦,其底蕴与见识,也绝非寻常长老可比! 一时间,大殿之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那些长老们看向莫问尘的目光,已经从之前的嫌弃与不解,变成了震惊、复杂,以及……一丝丝的忌惮! 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个酒疯子,或许才是他们今天最大的竞争对手! 莫问尘听到林厌的话,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追忆,有痛苦,有落寞,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厌,仿佛要将这个少年彻底看透一般。 “小子……嗝……你倒是……有点眼力……”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酒染黄的牙齿,笑容却不似之前那般疯癫,反而带着几分沧桑与落寞。 “既然你知道老夫的过去……那你还敢……嗝……拜老夫为师吗?” “老夫如今,只是一个……废人……一个酒鬼……什么都……教不了你……” 莫问尘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也带着几分试探。 他想看看,这个被宗主如此看重的少年,在知道了他的“真相”之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大殿之内,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林厌的身上。 他们都想知道,面对这样一个曾经辉煌,如今却落魄不堪的“酒疯子”,林厌,究竟会如何抉择。 是选择那些能够给他带来直接利益,前程似锦的实权长老? 还是选择这个看似已经废了,却又充满了神秘与未知的“酒疯子”? 林厌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表情。 他看着莫问尘,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动摇。 然后,在所有人那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之下。 林厌,缓缓地,对着莫问尘,躬身一拜。 “弟子林厌,愿拜莫长老为师!” “请师尊,收下弟子!” 声音朗朗,掷地有声! 简单,直接,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演武殿内的空气,仿佛在林厌那声“请师尊收下弟子”之后,彻底凝固了。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长老,无论是先前争得面红耳赤的,还是故作高深冷眼旁观的,此刻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个个嘴巴微张,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直勾勾地盯着林厌,又难以置信地瞟向那个依旧醉眼惺忪,仿佛下一刻就要瘫倒在地的酒疯子莫问尘。 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听到了什么?! 这小子……疯了不成?! 放着满殿前程似锦的明师不选,偏偏选了这么一个……一个公认的宗门废人?! 丹霞峰的赤袍老者,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庞,此刻涨得比他的道袍还要红,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刚才可是信誓旦旦地说林厌是个好苗子,转眼间,这好苗子就投奔了一个酒鬼?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铸剑谷的黑衣大汉,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络腮胡,一脸的懵逼与不解,喃喃自语:“这……这小子……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百草园的那位中年美妇,素来温婉的脸上也满是错愕,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四个大字,玉手轻轻掩住了红唇,显然是被林厌这出人意料的选择给惊呆了。 就连上首宝座之上的玄阳真人,脸上的笑容也是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旋即,那丝讶异便化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一切又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又或者,他对这个结果,乐见其成。 他举办这场演武殿收徒,本意是想给林厌一个最好的平台,让他能够选择一位最适合自己的师尊,却没想到,林厌的选择,竟是如此的……不走寻常路。 莫问尘……这个名字,他已经许久未曾如此郑重地在心中念起了。 当年那个光芒万丈,意气风发的“醉仙剑”,如今,真的还能担起教导真传弟子的重任吗? 玄阳真人深邃的目光,落在了莫问尘那看似颓废的身影上,心中不禁也泛起了一丝波澜。 而被众人目光聚焦的莫问尘,此刻也是一脸的错愕。 他浑浊的眼神骤然清明了几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对着自己躬身行礼的少年。 这小子……是认真的? 他不是在开玩笑? 自己刚才那番自嘲之语,难道他没有听进去? 自己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废人,一个酒鬼,什么都教不了他! 可他……为何还要拜自己为师? 莫问尘的心,在这一刻,竟是没来由地狠狠颤动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上,险些让他那颗早已沉寂多年的心,再次活泛过来。 多少年了……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便自暴自弃,终日与酒为伴,不问世事,宗门之人,谁不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谁不是将他当成一个笑话,一个反面教材? 可今天,这个被宗主亲自引荐,被所有长老争抢的天才少年,却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其事地要拜他这个酒疯子为师! 这……这简直比他当年一人一剑荡平三魔宗,还要来得让人……震撼! “你……嗝……你小子……可想清楚了?”莫问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但那标志性的酒嗝,却依旧无法掩饰他内心的不平静。 林厌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声音沉稳而坚定:“弟子想得很清楚,弟子林厌,愿拜莫长老为师,此心不渝,还请师尊成全!” “你不怕……嗝……老夫耽误了你?”莫问尘的眼神复杂无比,有感动,有疑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厌缓缓直起身,目光清澈,语气铿锵:“弟子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师尊!前辈当年的‘醉仙剑’之名,晚辈如雷贯耳,即便如今……前辈依旧是前辈!弟子愿随师尊,重拾‘醉仙’荣光!” “重拾‘醉仙’荣光……”莫问尘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之中,仿佛有火焰在跳动,又仿佛有冰雪在消融。 那颗早已被酒精麻痹,被岁月尘封的心,在这一刻,似乎真的被触动了。 他看着林厌那双真挚而坚定的眼睛,沉默了良久。 周围的长老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打扰了这诡异而又充满戏剧性的一幕。 他们想不通,实在想不通,林厌究竟看中了莫问尘哪一点? 难道,就因为那段早已被尘封的辉煌过去? 可那毕竟是过去了!如今的莫问尘,还能剩下几分当年的风采? “罢了……罢了……”莫问尘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他伸出一只依旧沾染着酒渍的手,虚扶了一下林厌,“既然你小子……嗝……如此看得起老夫这个酒疯子……老夫……老夫今日,便收下你这个徒弟了!”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再次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成了! 竟然真的成了! 这个酒疯子,竟然真的收下了林厌! 这……这简直是青玄宗数百年未有之奇事! 玄阳真人抚掌大笑,声音洪亮:“好!好!好!林厌有此决心,莫长老肯再出山,实乃我青玄宗之幸事!今日这演武殿收徒,也算是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他这话,算是为这场闹剧,或者说这场出人意料的拜师仪式,画上了一个句号。 第六十七章:灵魂测验 其他长老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有扼腕叹息的,有羡慕嫉妒恨的,也有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丹霞峰的赤袍老者,吹胡子瞪眼,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显然是气得不轻。 铸剑谷的黑衣大汉,则是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嘟囔道:“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竟然跟了个酒鬼……” 百草园的中年美妇,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莫问尘一眼,又看了看林厌,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完全意外。 莫问尘却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他只是晃晃悠悠地走到林厌面前,醉眼朦胧地打量着他,仿佛要将这个新收的徒弟,重新认识一遍。 “小子……嗝……既然拜了老夫为师……以后……以后就跟老夫混了!”他拍了拍林厌的肩膀,力道不轻,带着几分酒气,“走!老夫带你去认认门!” 说罢,也不等林厌回应,便提着酒葫芦,摇摇晃晃地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林厌对着玄阳真人和一众长老再次躬身行了一礼,神色平静地说道:“弟子告退。” 然后,便快步跟上了莫问尘的步伐。 玄阳真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青玄宗的未来,或许真的会因为这个少年,而变得更加精彩。 …… 莫问尘带着林厌,一路摇摇晃晃,却又出奇地没有走错一步,离开了宏伟的演武殿,也离开了那些长老们汇聚的主峰区域。 他没有御剑,也没有施展什么高深的遁法,就那么一步一步地,朝着青玄宗内门深处,一处偏僻的角落走去。 林厌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也不言语,只是暗暗观察着这位新拜的师尊。 他发现,莫问尘虽然看似醉醺醺,步履踉跄,但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蕴含着某种玄奥的韵律,与周围的天地,隐隐相合。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让林厌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看来,这位师尊,果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路上,也遇到了一些内门弟子,那些弟子在看到莫问尘的时候,无不露出敬而远之,甚至带着几分鄙夷与同情的神色,纷纷避让开来,仿佛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一般。 当他们看到跟在莫问尘身后的林厌时,眼神之中,更是充满了不解与怜悯。 “那不是……莫长老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身后那个少年是谁?看起来好面生啊……咦,好像是这次宗门大比中,那个一指碎星的林厌?” “什么?!林厌拜了莫长老为师?!不是吧?!我没听错吧?!” “这……这林厌是脑子进水了吗?放着那么多实权长老不选,选了这么个酒鬼?” “嘘!小声点!别被莫长老听见了!他虽然落魄了,但毕竟还是长老……” 弟子们的议论声,虽然刻意压低了,但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入了林厌的耳中。 林厌面不改色,心如止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他既然做出了选择,便不会轻易动摇,更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与议论。 莫问尘似乎也听到了那些议论声,但他却浑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时不时地还仰头灌上一口酒,发出满足的酒嗝声。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在无数道异样的目光注视下,穿过了几片灵气盎然的内门区域,最终,来到了一座毫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荒凉的山峰之下。 这座山峰,与周围那些灵气充裕,仙鹤飞舞,楼阁林立的山峰相比,简直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角落。 山峰不高,植被稀疏,灵气也显得有些稀薄,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石阶小路,通往山顶。 “嗝……到了!”莫问尘在一块刻着三个歪歪扭扭大字的石碑前停下了脚步。 那石碑上,刻着“醉仙峰”三个字,字迹潦草,仿佛是醉酒之后,随意涂抹上去的一般,毫无章法可言。 “这里,便是老夫的‘醉仙峰’了,名字还行吧?嗝……虽然现在,就剩老夫一个光杆司令了。”莫问尘指着那座荒凉的山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酒染黄的牙齿。 林厌抬头望去,只见山峰之上,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座孤零零的茅草屋,掩映在几颗光秃秃的老树之间,显得格外萧瑟与冷清。 这便是……自己未来修行的地方? 林厌心中,没有丝毫的失落,反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期待。 越是这样的地方,或许,才越能藏得住真正的璞玉。 “师尊,此地清幽,弟子很喜欢。”林厌由衷地说道。 莫问尘醉眼斜睨了他一眼,嘿嘿一笑:“你小子……嗝……倒是会说话。走吧,上去看看老夫的……狗窝!” 说罢,便当先踏上了那条石阶小路。 林厌紧随其后。 山路崎岖,杂草丛生,显然是许久未曾有人打理过了。 两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终于来到了山顶。 山顶之上,果然只有一座简陋的茅草屋,屋前,摆放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凳,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 一阵山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更添了几分萧索之意。 “嘿嘿……嗝……简陋了些,你小子……可别嫌弃啊!”莫问尘一屁股坐在一个石凳上,拿起酒葫芦,又猛灌了一口。 林厌环顾四周,虽然此地灵气不如其他主峰浓郁,但胜在清净,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这山峰之下,似乎蕴含着一股极为内敛,却又磅礴无比的力量,只是被某种禁制给封印了而已。 “师尊说笑了,修行之所,在于心,而不在于外物。此地远离喧嚣,正好适合弟子静心潜修。”林厌平静地说道。 莫问尘闻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他定定地看着林厌,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小子,从今往后,你就是老夫座下……嗯,唯一的弟子了。” 他顿了顿,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霸气,虽然依旧夹杂着酒嗝:“在这青玄宗,在这醉仙峰,你小子可以随意折腾!只要不是捅破天,犯了那欺师灭祖、背叛宗门的大罪,老夫……嗝……都能替你担着!你小子,尽管放开手脚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天塌下来,有老夫给你顶着!” 这话语,虽然粗犷,虽然带着浓浓的酒气,但其中蕴含的维护与信任,却是沉甸甸的,让林厌的心头,不禁一暖。 他知道,莫问尘这番话,绝非虚言。 一位曾经的“醉仙剑”,即便如今落魄,其底蕴与能量,也绝非寻常长老可比。 “弟子多谢师尊!”林厌再次躬身行礼,语气之中,充满了感激与郑重,“师尊的这份信任与期许,弟子必将铭记于心,绝不辜负!” 莫问尘摆了摆手,打了个大大的酒嗝,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行了行了……嗝……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老夫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他顿了顿,醉眼朦胧地看着林厌,问道:“你小子……嗝……如今是炼气六层顶峰了吧?下一步,便是筑基了。对此,你可有什么……想法?” 林厌闻言,眼神一亮,这正是他想问的问题。 他如今修为已至炼气六层顶峰,距离那传说中的筑基之境,只差临门一脚。 但这一脚,却不知难倒了多少炼气期修士。 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迈过这道坎,只能在炼气期蹉跎岁月,最终化为一抔黄土。 而一旦成功筑基,便意味着脱胎换骨,寿元大增,实力暴涨,从此踏上真正的仙途。 林厌虽然自信,但也知道,筑基绝非易事,其中必然有许多关窍与凶险。 如今有莫问尘这位曾经的剑道奇才当面,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请教的机会。 “回禀师尊,弟子如今炼气六层顶峰,体内灵力已经积累到了极致,丹田气海也隐隐有饱和之感,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突破,但却又总感觉,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契机。”林厌恭敬地说道,将自己目前的状态,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弟子斗胆,想请教师尊,这炼气突破至筑基,究竟有何关键之处?又需要注意些什么?弟子感觉,自己离那筑基之境,已经不远了。” 莫问尘听到林厌的话,原本有些迷离的醉眼之中,骤然爆发出两道骇人的精光,仿佛两柄出鞘的利剑,瞬间刺破了周围的空气! 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林厌,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随意与朦胧,而是充满了审视与……惊异! “哦?炼气六层顶峰?你小子……嗝……修炼速度倒是快得很啊!”莫问尘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空对着林厌虚点了几下,仿佛在感应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收回手指,眼神之中的惊异之色,更浓了几分。 “嗯……气息凝实,根基稳固,灵力精纯,远超同阶修士……确实……确实离那道坎不远了!”莫问尘喃喃自语,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赞叹。 他原本以为,林厌虽然天赋出众,但毕竟年纪尚轻,修为能到炼气六层,已经算是极为难得了,却没想到,林厌竟然已经触摸到了炼气六层顶峰的壁障,随时都有可能冲击筑基! 这等修炼速度,即便是放在当年他自己身上,似乎……似乎也只是伯仲之间,甚至,这小子还要更快上那么一丝! “不错!不错!当真是……嗝……不错!”莫问尘连说了几个“不错”,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惊讶,转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赞赏与……欣慰。 他原本以为,自己收下林厌,或许只是心血来潮,或许只是为了争一口气,却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捡到了一个宝! 一个足以让他那颗早已沉寂的心,再次燃起希望的……绝世璞玉! “你小子……嗝……比老夫当年……好像还要快上那么一点点!”莫问尘咧嘴一笑,笑容之中,带着几分自嘲,也带着几分……骄傲。 仿佛林厌的优秀,便是他的优秀一般。 这种感觉,他已经许久未曾体会过了。 莫问尘那双因常年饮酒而略显浑浊的眸子,此刻却如同被投入了两颗烧红的炭火,骤然间明亮得有些吓人,他凝视着林厌,仿佛要将这个刚刚拜入自己门下的弟子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小子,你可知……嗝……这炼气突破至筑基,除了灵力积累与心境感悟之外,还有何物最为重要?”莫问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那标志性的酒嗝,似乎也被这股郑重压下去几分。 林厌微微一怔,随即恭敬地垂首道:“弟子愚钝,只知晓灵力与心境乃是基础,至于其他……还请师尊明示。” 他虽然博览群书,对修炼一途也颇有自己的理解,但筑基毕竟是修仙路上的第一道巨大分水岭,其中玄妙,绝非纸上谈兵所能尽窥。 莫问尘嘿然一笑,带着几分神秘,道:“灵力,乃是舟船;心境,乃是舵手;而那茫茫无际的苦海,便是修行之路……但若无一副坚韧的帆,即便舟船再坚固,舵手再高明,也难以抵御那突如其来的风暴,更遑论抵达彼岸了!”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又点了点林厌的眉心:“这帆,便是修士的……神魂之力!神魂越强,则意志越坚,感悟天道越敏锐,抵御心魔外邪的能力,自然也就越强!筑基之时,引气入体,重塑经脉丹田,神魂若是不够强大,轻则突破失败,灵力反噬,重则……神魂受损,道基崩溃,从此沦为废人,甚至……当场魂飞魄散!” 林厌听得心神一凛,他之前只知道筑基凶险,却未曾想过,神魂之力竟然占据着如此重要的地位。 “师尊的意思是……弟子的神魂之力,或许还有所欠缺?”林厌敏锐地捕捉到了莫问尘话语中的深意。 “欠缺倒也未必……嗝……你小子根基扎实,灵力精纯远超同侪,神魂想必也不会太弱。”莫问尘摆了摆手,随即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在冲击筑基之前,若能准确知晓你神魂的强度与潜力,老夫……嗝……也好为你量身打造后续的修炼计划,甚至……为你寻觅一些能够滋养神魂的天材地宝,助你一臂之力!” 第六十八章:安排 林厌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这位看似疯疯癫癫的师尊,虽然行事不羁,但对自己这个刚入门的弟子,却是真心实意地在考虑。 “弟子一切听从师尊安排!”林厌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应道。 “好!有魄力!不愧是老夫看中的徒弟!”莫问尘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他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豪气干云地说道:“既如此,你且随我来!老夫带你去个好地方,测一测你这小子的神魂,究竟……嗝……能有多大的惊喜给老夫!” 说罢,莫问尘长身而起,那看似摇摇晃晃的身影,此刻却透着一股难言的洒脱与……期待。 他也不待林厌回应,便大袖一甩,当先朝着醉仙峰后山的一处更为偏僻的所在行去。 林厌见状,立刻迈步跟上,心中对于莫问尘口中的“好地方”,也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与期待。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崎岖小径,向着醉仙峰的后山深处行进。 越往里走,周围的灵气便越发稀薄,甚至比之外围区域还要不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与孤寂的气息,仿佛这里是一片被岁月遗忘的角落。 林厌心中暗自诧异,不知这位师尊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如此荒芜之地,能有什么测试神魂的所在? 莫问尘却似对这里的环境毫不在意,依旧是那副醉眼惺忪,步履踉跄的模样,但他的脚步,却始终精准地避开那些凸起的石块与横生的荆棘,仿佛对这条荒僻小路熟悉到了骨子里。 约莫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一片约莫数亩大小的空地出现在眼前。 空地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约莫九层高的黑色石塔,那石塔通体漆黑,不知是何种材质所铸,表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斑驳痕迹,散发着一股古老而沧桑的气息。 塔身之上,没有任何雕饰,也没有任何窗棂,只有在最底层,开着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门户,门内漆黑一片,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让人望而生畏。 一股无形的威压,从那黑色石塔之上弥漫开来,即便隔着老远,林厌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仿佛自己的神魂,都在这股威压之下,微微颤栗起来。 “这……这是……”林厌瞳孔微微一缩,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嘿嘿……嗝……此乃‘问心锁魂塔’,乃是本宗开派祖师,仿照上古神塔,耗费无数心血与天材地宝炼制而成,专门用以锤炼与测试弟子神魂之用。”莫问尘指着那黑色石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追忆,有敬畏,也有一丝……担忧。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问心锁魂塔,共分九层,每一层都蕴含着不同的神魂考验,越往上,考验便越是艰难,对神魂的压迫与锤炼也就越强。寻常内门弟子,能在第一层待上一日,便算是不错了,能在第二层坚持半日,便可称得上是神魂天赋出众之辈。” 莫问尘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厌:“至于能上到第几层,能在里面待多久,全看你自身的神魂强度与意志力。小子,这塔,可不仅仅是测试那么简单,更是一场……嗝……大机缘!若能在其中坚持得越久,对你日后冲击筑基,乃至更高境界,都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林厌闻言,眼神瞬间变得炽热起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黑色石塔之中,似乎蕴含着一种能够吸引并淬炼自己神魂的奇异力量。 “不过……”莫问尘话锋一转,脸上的醉意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这问心锁魂塔,凶险异常!一旦神魂承受不住塔内的压力,便会受到反噬,轻则神魂受创,需要长时间修养,重则……神魂崩溃,当场毙命!历史上,并非没有弟子因为好高骛远,强行闯塔而殒命其中的先例!” 他深深地看了林厌一眼,沉声道:“所以,进入塔中之后,一切量力而行,一旦感觉到神魂不支,便立刻退出来,切不可逞强!老夫……嗝……会在外面为你护法。你若是在里面出了事,老夫……老夫这张老脸,可就没地方搁了!” 这话语之中,虽然依旧带着几分戏谑,但那份深切的关怀与担忧,却是显而易见的。 林厌心中一暖,郑重地点了点头:“师尊放心,弟子明白!弟子定会量力而行,绝不辜负师尊的期望与厚爱!” “嗯,去吧!”莫问尘摆了摆手,示意林厌可以进入了,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也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他比谁都清楚,这问心锁魂塔,对于一个即将冲击筑基的弟子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仅是一场测试,更是一次对自身潜力的深度挖掘与极限挑战! 林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 他没有丝毫犹豫,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沉稳地朝着那座散发着古老威压的黑色石塔走去。 随着他不断靠近,那股无形的威压也越来越强,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不断挤压着他的神魂,试图让他屈服。 林厌的识海之中,那原本平静的神魂之力,此刻也开始微微波动起来,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同源而又充满挑战性的气息。 他走到那幽深的门户之前,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站在远处的莫问尘。 莫问尘对他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酒葫芦,遥遥示意了一下,眼神之中,充满了鼓励。 林厌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随即,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就在林厌身影消失在塔门的刹那,那原本寂静无声的黑色石塔,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之声,仿佛一头沉睡的远古巨兽,被惊醒了过来。 紧接着,第一层塔身之上,骤然亮起了一道微弱的青色光芒,那光芒虽然黯淡,却稳定无比。 莫问尘看到那青色光芒亮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喃喃自语道:“开始了……小子,让老夫看看,你究竟能给老夫带来多大的……嗝……惊喜……” 他寻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将酒葫芦放在手边,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那座黑色石塔,仿佛要将塔上的每一丝变化,都尽收眼底。 时间,在寂静的等待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塔身第一层的那道青色光芒,依旧稳定地亮着,没有丝毫黯淡的迹象。 莫问尘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但那偶尔颤动一下的眼角,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知道,能在第一层坚持两个时辰,对于一个炼气期弟子而言,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日升月落,转眼间,一天的时间便过去了。 当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稀疏的枝叶,洒落在醉仙峰后山这片荒芜的空地上时,那黑色石塔第一层上的青色光芒,依旧明亮如初! 莫问尘猛地从石头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天了!这小子……嗝……竟然在第一层待了整整一天!而且看这光芒的强度,似乎……似乎还游刃有余?!”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是自己眼花了。 要知道,即便是当年被誉为宗门数百年不遇的天才,在炼气期进入这问心锁魂塔,能在第一层坚持一天的,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而林厌,这个刚刚拜入自己门下,还未曾系统接受过神魂修炼指点的弟子,竟然也做到了! 莫问尘的心,在这一刻,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一股强烈的预感,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席卷了他的脑海! 或许……或许自己真的捡到宝了!一个足以让整个青玄宗,乃至整个修真界都为之震动的绝世璞玉!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粗重起来,眼神之中,充满了激动与……期待!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第三天…… 那黑色石塔第一层上的青色光芒,依旧顽强地亮着,虽然偶尔会有些许波动,但很快便会恢复稳定,仿佛塔内之人,正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进行着艰苦卓绝的对抗,并且……乐在其中! 莫问尘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震惊,逐渐转为了一种混杂着欣慰、担忧与期盼的复杂情绪。 他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时不时地站起身,在石塔周围踱来踱去,手中的酒葫芦,也灌得越来越勤。 他既希望林厌能够坚持得更久一些,创造一个前无古人的奇迹,又担心林厌会因为逞强而发生意外。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备受煎熬。 到了第五天,石塔第一层上的青色光芒,依旧没有熄灭的迹象! 莫问尘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问心锁魂塔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 或者说,林厌这小子,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问心锁魂塔的威能,他比谁都清楚,能在里面待上五天,所承受的神魂压力,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这小子……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莫问尘的心中,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看林厌了,却没想到,林厌的表现,依旧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日子一天天过去。 第七天…… 莫问尘已经不再踱步了,他就那么呆呆地坐在石头上,双眼布满了血丝,直勾勾地盯着那座石塔,手中的酒葫芦,早已空空如也,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心中,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出来?! 再这么下去,他自己恐怕都要先疯了! 他开始真正地为林厌担忧起来。 要知道,神魂之力,并非可以无限透支的,一旦超过了某个极限,便会造成永久性的损伤,甚至危及性命! 林厌在里面待的时间越长,所面临的风险也就越大! 这种等待,对于莫问尘而言,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他甚至有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冲进去,将林厌给强行拉出来!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问心锁魂塔的考验,一旦开始,便不能轻易中断,否则,不仅前功尽弃,更有可能对塔内之人造成难以预料的伤害。 他只能等!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青色的光芒,在塔身上顽强地闪耀着,如同黑夜中的一盏孤灯,照亮了他那颗焦灼不安的心,也让他备受煎熬。 第十天! 当第十天的朝阳再次升起时,莫问尘那张原本就有些颓废的脸庞,已经变得憔悴不堪,双眼深陷,嘴唇干裂,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他已经整整十天没有合眼,也没有进食,甚至连他最心爱的酒,都顾不上喝一口了。 他的所有心神,都系在了那座黑色石塔之上,系在了那个至今未曾露面的弟子身上。 “十天了……整整十天了啊……”莫问尘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疲惫与焦虑,“臭小子……你再不出来……老夫……老夫可就要撑不住了……” 他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体,而是担心自己的心! 他怕! 他怕自己会看到那道青色的光芒,突然熄灭! 他怕自己会看到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弟子,最终……折在里面! 这种恐惧,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心神,让他寝食难安。 他甚至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林厌来这个鬼地方! 如果林厌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该如何向宗主交代?如何向那些曾经争抢林厌的长老们交代?更重要的是,他该如何向自己那颗刚刚因为林厌而重新燃起希望的心交代?! 然而,就在莫问尘心神恍惚,几乎要陷入绝望之际,那黑色石塔之上,异变陡生! 只见那第一层塔身上原本稳定无比的青色光芒,突然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然后……骤然间光芒大盛! 紧接着,在莫问尘那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第二层塔身之上,竟然也亮起了一道……橙色的光芒! 虽然那橙色光芒比起第一层的青色光芒要黯淡许多,但它……确实亮起来了! 第六十九章:蜕变 “这……这是……他……他竟然……闯到第二层去了?!”莫问尘失声惊呼,猛地从石头上弹了起来,脸上的疲惫与焦虑,瞬间被一股狂喜与……更大的担忧所取代! 这小子,在第一层待了足足十天之后,非但没有力竭而出,反而……更进了一步!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迹!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担忧! 第二层的神魂压力,比之第一层,何止强了数倍! 林厌在第一层已经坚持了那么久,神魂之力必然消耗巨大,此刻强行闯入第二层,无异于……自寻死路! “疯子!这小子……简直就是个疯子!”莫问尘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石塔,破口大骂,“老夫让你量力而行!量力而行!你小子……嗝……把老夫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他急得在原地团团转,恨不得立刻冲进塔内,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揪出来,狠狠地揍上一顿! 然而,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事已至此,他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时间,在莫问尘更加焦灼的等待中,继续流逝。 第十一天…… 第十二天…… 第十三天…… 石塔第二层上的那道橙色光芒,虽然摇摇欲坠,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但它……却始终顽强地坚持着,没有彻底消失。 而莫问尘,也在这度日如年的煎熬中,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力交瘁。 他的心,就像是被放在火上反复炙烤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与……绝望。 他甚至开始怀疑,林厌是不是已经……死在里面了? 否则,为何会如此之久,都毫无动静? 那道时明时暗的橙色光芒,就像是林厌那风中残烛般的生命之火,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熄灭。 每当那光芒黯淡下去一分,莫问尘的心,便会狠狠地揪紧一分。 他怕! 他真的怕! 怕自己最终等来的,会是一个让他无法承受的噩耗! 第十四天傍晚。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血一般的颜色,也给那座孤零零的黑色石塔,披上了一层诡异而悲凉的色彩。 莫问尘呆呆地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双目无神地望着那座石塔,整个人仿佛都失去了灵魂一般,只剩下了一具空洞的躯壳。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骂了多少句“疯子”,也不记得自己灌了多少口根本不存在的酒。 他的心中,只剩下了一片麻木的……死寂。 或许……一切都该结束了。 记住本站: 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弟子,终究还是……没能创造奇迹。 就在莫问尘的心,彻底沉入谷底,连最后一丝希望都即将泯灭之际—— 异变……再次发生! 只见那石塔第二层上,原本已经黯淡到几乎快要看不见的橙色光芒,突然……如同回光返照一般,骤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那光芒之强盛,甚至比之第一层的青色光芒,还要耀眼几分! 紧接着,在莫问尘那已经瞪得滚圆,几乎要从眼眶中凸出来的眼珠子注视下—— 第三层塔身之上,竟然……竟然也亮起了一道……黄色的光芒! 虽然那黄色光芒,仅仅只是闪烁了一下,便如同昙花一现般,迅速黯淡下去,直至彻底消失。 但那……确确实实是第三层的光芒! “噗通!” 莫问尘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张大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 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在第二层坚持了将近五天之后,这小子……竟然还有余力,去冲击第三层?! 虽然……仅仅只是昙花一现。 但那也足以证明,他的神魂潜力,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莫问尘的心脏,如同擂鼓一般,疯狂地跳动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与激动,如同火山爆发般,从他的心底深处,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那颗早已沉寂多年的心,在这一刻,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 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然而,这份狂喜,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就在那第三层的黄色光芒熄灭之后,第一层与第二层塔身上的光芒,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 仿佛……塔内之人的神魂之力,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耗尽了。 莫问尘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考验……终于要结束了! 是生?是死? 是奇迹?还是……悲剧? 一切,都将在下一刻,揭晓答案!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幽深的塔门,连呼吸都几乎要停止了。 记住本站: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无比缓慢。 每一息,都像是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终于—— 在莫问尘那几乎要望穿秋水的目光注视下。 “吱呀——” 一声轻微的,仿佛不堪重负的声响,从那扇紧闭了整整十五天的塔门之后,悠悠传来。 那声音,在寂静的后山之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扣人心弦! 莫问尘的身体,猛地一颤! 来了! 他……要出来了! “吱呀——” 那扇紧闭了整整十五个昼夜,承载了莫问尘无数担忧与期盼的厚重石门,终于在这一刻,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嘶哑的呻吟,仿佛一个沉睡了千年的古老存在,正缓缓睁开它尘封的双眼。 莫问尘那早已如同雕塑般僵硬的身体,在听到这声响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猛地击中,剧烈地一颤! 他那布满了血丝,几乎要裂开的眼眶之中,骤然爆发出两道骇人的精光,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住了那正在缓慢开启的门缝! 来了! 他等待了十五个日日夜夜,煎熬了十五个日日夜夜的那个身影,终于……要出来了! 是生? 是死? 是如他所期盼的那般,化茧成蝶,一飞冲天? 还是……如他最深沉的恐惧那般,神魂俱灭,万劫不复? 莫问尘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连带着他的呼吸,都彻底停滞了!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内,那颗苍老的心脏,正发出“咚!咚!咚!”如同擂鼓一般的巨响,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他全身的神经,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与……期待! 门缝,一点一点地扩大。 从最初的一线幽光,逐渐变成了一条能够容纳手臂的缝隙。 然后,是一条腿。 紧接着,一道略显踉跄,却依旧挺拔的身影,缓缓地,一步一步地,从那深邃得仿佛能够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少年。 他的衣衫,已经变得有些破损,沾染了不少塔内的尘埃,原本清爽的发髻,也有些散乱,几缕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遮住了他那双此刻紧闭着的眼眸。 他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在这十五日的考验之中,被彻底榨干了一般。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甚至隐隐能够看到一丝暗红色的血迹,似乎在塔内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与挣扎。 记住本站: 然而,就是这样一道看起来虚弱不堪,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身影,却在踏出塔门的那一刻,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气息! 那是一种仿佛经历了千锤百炼,洗尽铅华之后的……纯粹与凝练! 尤其是他的神魂,虽然此刻因为极度的消耗而显得有些萎靡,但在莫问尘那敏锐得近乎变态的感知之中,却清晰地察觉到,林厌的神魂之力,比之进入塔前,不仅没有丝毫损伤,反而……仿佛经历了一场彻底的蜕变! 就像一块粗糙的璞玉,在经过了最为严苛的打磨与雕琢之后,终于绽放出了它内在的,那令人心悸的璀璨光华! “呼……” 当林厌的整个身影,都完全暴露在塔外的阳光之下时,他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缓缓地睁了开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依旧是那般深邃,那般锐利。 但与十五日前相比,此刻的这双眼眸之中,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洞彻! 仿佛,他在这短短的十五日之内,经历了常人一生都难以想象的轮回与磨砺! 他的目光,在接触到外界阳光的刹那,微微眯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太适应。 随即,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那个神情激动,身体微微颤抖,双眼通红,胡子拉碴,宛如一个刚刚从乞丐窝里爬出来的……酒疯子师尊。 林厌的嘴角,艰难地牵起了一抹虚弱却温和的弧度,沙哑着嗓子,轻声道:“师尊……弟子……出来了。”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如同天籁之音一般,狠狠地砸在了莫问尘的心坎之上! “轰!” 莫问尘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之中,仿佛有无数道惊雷同时炸响,将他那十五日来积压的所有焦虑、恐惧、担忧,在这一瞬间,炸得粉碎! 他那颗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在这一刻,终于……缓缓地落回了原位。 活着! 这小子……真的活着出来了! 而且…… 莫问尘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化的利剑一般,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林厌,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透一般! 越看,他脸上的震惊之色便越浓! 越看,他眼中的狂喜之情便越盛! “好!好!好!”莫问尘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却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和颤抖,“臭小子……你……你果然没让老夫失望!嗝……没让老夫白白等了这十五天!” 他猛地一个箭步,冲到了林厌的面前,那速度,快得简直不像一个醉醺醺的老头子! 他伸出那只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一把抓住了林厌的手腕,一股精纯的神识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林厌的体内。 这一探之下,莫问尘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随即,那凝固的表情,如同冰面碎裂一般,迅速被一种更加难以置信的狂喜与……骇然所取代! “这……这……这怎么可能?!”莫问尘失声惊呼,那双浑浊的老眼,瞪得比铜铃还要大,死死地盯着林厌,仿佛在看一个从天而降的怪物! 林厌的经脉,虽然因为神魂之力的过度消耗而显得有些空虚,但其坚韧程度与广阔程度,却比之前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记住本站: 更重要的是……他的识海! 莫问尘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林厌的识海之中,那原本如同小溪般的神魂之力,此刻……竟然隐隐有化为江河湖海的趋势! 虽然依旧处于炼气期的范畴,但那神魂的“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蜕变! 凝练! 纯粹! 坚韧! 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霸道气息! 这……这根本不是一个炼气期弟子所能拥有的神魂强度! 即便是那些专修神魂的宗门天才,在炼气期,也绝对达不到如此恐怖的境地! “妖孽!你小子……简直就是个妖孽啊!”莫问尘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脸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微微抽搐着,眼神之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狂热! 他活了数百年,自认见过的天才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其中不乏惊才绝艳之辈。 但像林厌这般,在炼气期就能拥有如此恐怖神魂潜力的,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千年难遇……不!是万年!万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奇才啊!”莫问尘仰天长叹,声音之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后怕! 激动的是,自己竟然真的捡到了这样一个逆天级别的宝贝疙瘩! 后怕的是,如果这小子真的在问心锁魂塔里出了什么意外,那他莫问尘,可就成了青玄宗,乃至整个修真界的千古罪人了! 幸好! 幸好这小子挺过来了! 记住本站: 第七十章:运气好 而且,是以一种……远超他想象的方式,挺过来了! 林厌被自家师尊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反应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脸上露出一丝不太好意思的赧然,虚弱地笑了笑:“师尊谬赞了,弟子……弟子只是运气好,侥幸撑过来了而已。” 他此刻的感觉,确实非常奇妙。 虽然身体极度疲惫,神魂也消耗巨大,但他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神魂,仿佛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洗礼与升华,变得更加坚韧,更加纯粹,也更加……强大! 那种感觉,就像是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达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 “运气好?侥幸?”莫问尘听到这话,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林厌,没好气地说道:“臭小子!你管在第一层待十天,第二层待了将近五天,甚至还摸到了第三层门槛的变态行为,叫做运气好?叫做侥幸?!” “嗝……你要是运气好,那全天下的修真者,岂不都是被天道遗弃的倒霉蛋了?!” 莫问尘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厌脸上了。 他指着那座依旧散发着古老威压的黑色石塔,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你知道这问心锁魂塔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能在第一层坚持十天是什么概念吗?!你知道闯到第二层,并且坚持了那么久,有多么骇人听闻吗?!” “老夫当年……嗝……老夫当年自诩神魂天赋异禀,第一次进这破塔,在第一层也只待了三天!三天啊!就被那该死的压力给轰出来了!” “你小子倒好,直接在里面来了个十五日深度游!还差点把第三层给捅穿了!” “这……这他娘的要是传出去,整个青玄宗都得炸开锅!不!是整个赵国修真界都得抖三抖!” 莫问尘越说越是心潮澎湃,那张憔悴不堪的脸上,此刻却焕发出一种异样的神采,仿佛年轻了几十岁一般。 他看着林厌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充满了赞赏、欣慰,以及……浓浓的骄傲! 这是他莫问尘的弟子! 是他醉仙峰未来的希望! 林厌被自家师尊这一连串如同爆豆子般的夸赞和数落,搞得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有些腼腆地说道:“师尊,弟子……弟子在塔内,似乎……似乎领悟了一些……一些粗浅的……神魂运用法门。” 他原本想说“神魂攻击手段”,但又觉得那样说太过张扬,而且自己领悟的也确实只是皮毛,便换了个相对谦虚的说法。 然而,就是这句在他看来轻描淡写的话,落入莫问尘的耳中,却不亚于又一颗重磅炸弹,在他那本就已经翻江倒海的心湖之中,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 莫问尘脸上的狂喜之色猛然一僵,随即,那双瞪得滚圆的眼睛里,爆发出比之前更加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一把抓住林厌的肩膀,力道之大,险些将虚弱的林厌给直接捏散架了!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莫问尘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已经变得有些尖锐,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在问心锁魂塔内,领悟神魂运用法门?! 而且还是……粗浅的?! 开什么玩笑! 问心锁魂塔是什么地方?! 那是用来测试和淬炼神魂意志的地方! 记住本站: 塔内的压力,无时无刻不在挤压和冲击着闯塔者的神魂,能勉强抵抗住那股压力,不让神魂崩溃,就已经殊为不易了! 更遑论……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去领悟什么神魂运用法门?! 这……这简直比在刀尖上跳舞,还要凶险百倍! 一个不慎,便是神魂反噬,当场毙命的下场! 林厌被自家师尊这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剧痛,他不由得咧了咧嘴,苦笑道:“师尊,您……您先松手,弟子……弟子快喘不过气来了。” 莫问尘闻言,这才如梦初醒般,猛地松开了手,但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林厌,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下去一般。 “臭小子!你……你给老夫说清楚!你到底在塔里面领悟了什么狗屁的神魂运用法门?!”莫问尘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那颗几乎要炸裂的心脏,但声音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急切与……惊骇! 他比谁都清楚,神魂攻击手段,是何等的珍贵与强大! 在修真界,功法万千,术法无数,但专门针对神魂的攻击法门,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每一种神魂攻击法门,都足以让无数修士为之疯狂! 因为神魂,乃是修士之根本! 肉身被毁,尚有夺舍重生的机会。 但神魂一旦受创,轻则修为停滞,道途断绝,重则……直接魂飞魄散,彻底消亡! 因此,能够直接攻击神魂的手段,往往诡异莫测,防不胜防,是所有修士都为之忌惮的恐怖存在! 而想要领悟神魂攻击手段,其难度之大,更是超乎想象! 这不仅需要极高的神魂天赋,更需要莫大的机缘与悟性! 许多专修神魂的修士,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够摸到神魂攻击的门槛! 而林厌,一个炼气期的弟子,一个从未接受过任何系统神魂修炼指点的毛头小子,竟然……竟然在问心锁魂塔那种九死一生的地方,领悟了神魂攻击手段?! 这……这已经不能用“妖孽”来形容了! 这简直就是……怪物中的怪物!变态中的变态啊! 林厌看着自家师尊那副仿佛见了鬼一般的表情,心中也是有些惴惴不安,他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弟子……弟子也不太清楚那算不算真正的神魂攻击手段。” “只是在抵抗塔内神魂压力的时候,弟子发现,如果将自己的神魂之力,凝聚成……嗯,一种特殊的形态,似乎……似乎能够更有效地对抗那股压力,甚至……甚至能够对其进行一些微弱的反击。” “后来,弟子便尝试着将这种感悟,运用到……嗯,攻击的层面。弟子发现,可以将神魂之力凝聚成针,或者……或者凝聚成锥,在识海中观想,然后……然后好像就能……就能对别的神魂造成一些……一些影响。” 林厌说得有些断断续续,也有些不太确定。 因为他在塔内,完全是凭借着一种本能和直觉在摸索,并没有任何理论依据和参照。 他所说的“神魂针”和“神魂锥”,也只是他根据其形态,自己瞎琢磨出来的名字。 至于其威力如何,能否算得上真正的神魂攻击手段,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然而,林厌这番在他自己看来有些“不靠谱”的描述,听在莫问尘的耳中,却不啻于平地惊雷,震得他七荤八素,头晕目眩! “神……神魂化形?!凝针?!凝锥?!”莫问尘的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如果说,之前林厌在问心锁魂塔内待了十五天,并且闯到了第二层,还摸到了第三层的门槛,只是让他感到震惊和狂喜的话。 记住本站: 那么此刻,林厌所说的“神魂化形”,则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悚! 神魂化形! 那可是……那可是传说中,只有神魂修为达到极高境界,对神魂之力的掌控妙到毫巅的强者,才有可能触及的领域啊! 普通的修士,即便是金丹老祖,甚至是元婴真君,其神魂之力,也大多是无形无质,只能凭借神识进行感知和运用。 想要将虚无缥缈的神魂之力,凝聚成实质的形态,如臂使指,随心所欲地变化,其难度之大,简直……难以想象! 这不仅需要无比强大的神魂本源,更需要对神魂之力入微级别的掌控力,以及……超凡脱俗的悟性! 三者缺一不可! 而林厌…… 一个炼气六层的小修士! 他……他竟然做到了?! 虽然,听他的描述,似乎还很粗浅,很不成熟。 但那……确确实实是神魂化形的雏形啊! “怪物!你小子……你小子根本就不是人!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莫问尘指着林厌,手指头都在剧烈地颤抖,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震惊? 骇然? 狂喜? 似乎都不足以表达他内心那如同火山爆发般汹涌的情绪! 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撬开林厌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长了个什么样的妖孽识海! “师……师尊,弟子……弟子说错什么了吗?”林厌看着自家师尊那副仿佛随时都要暴走的样子,心中越发忐忑不安起来。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自己不过是说了一下在塔内的感悟而已,怎么就把师尊刺激成这样了? 难道……难道自己领悟的那些东西,是什么禁忌之术不成? “说错?不!你没说错!你小子……嗝……你小子何止是没说错!你简直是……给了老夫一个天大的惊喜啊!”莫问尘突然一把搂住林厌的肩膀,激动得语无伦次,“不对!是惊吓!是天大的惊吓!” 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状若疯魔,看得林厌眼皮直跳,生怕自家师尊一个激动,直接把自己给拆了。 过了好半晌,莫问尘才总算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他深吸几口气,眼神复杂无比地看着林厌,沉声道:“小子,你可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意味着什么吗?” 林厌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在塔内,似乎找到了一种能够让自己变得更强的方法,一种……或许能够在未来的修炼道路上,给他带来巨大帮助的……力量。 莫问尘看着林厌那懵懂无知的样子,既有些好笑,又有些……嫉妒! 是的,就是嫉妒! 他嫉妒这小子的逆天机缘! 记住本站: 嫉妒这小子的妖孽悟性! 想他莫问尘,当年也是青玄宗赫赫有名的天才,为了领悟一丝神魂攻击的皮毛,耗费了多少心血,走了多少弯路,吃了多少苦头! 结果到头来,也只是勉强摸到了一点门槛而已。 而这小子倒好,在问心锁魂塔里溜达了一圈,不仅神魂得到了极大的淬炼和提升,竟然还顺带着……领悟了神魂化形这种传说中的逆天手段! 人比人,气死人啊! 莫问尘在心中哀叹一声,随即,脸上又露出了无比欣慰和自豪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这小子,是他莫问尘的弟子! 他越妖孽,自己这个当师尊的,脸上就越有光! “意味着……你小子,将会成为一个……连老夫都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莫问尘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神之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炽热的期待! “神魂化形,凝物攻击……小子,你可知道,这在整个修真界,都是足以引起腥风血雨的绝顶秘术!寻常修士,穷其一生都难以窥其门径!” “而你,在炼气期,就触碰到了这个门槛!” “虽然,你现在领悟的,还只是最粗浅的皮毛,甚至连真正的神魂攻击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种神魂运用的高阶技巧。” “但是!只要你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不断地去感悟,去锤炼,未来……你的成就,将不可限量!” 莫问尘越说越是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厌将来凭借神魂秘术,纵横修真界,所向披靡的场景! 林厌听着自家师尊这番话,心中也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虽然对神魂攻击手段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这绝对是非常了不得的东西! 却没想到,竟然……竟然珍贵到了如此地步! 连他这位见多识广,实力深不可测的酒疯子师尊,都为之失态! “师尊,那……弟子领悟的这些,真的……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林厌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厉害?何止是厉害!”莫问尘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简直就是……逆天!你知道吗?逆天!” “寻 记住本站: 第七十一章:残缺功法 “残缺的神魂修炼功法?” 林厌闻言,漆黑的眸子里顿时闪过一抹惊喜与期待。 他深知神魂修炼的艰难与重要性,尤其是在问心锁魂塔中亲身体验过神魂力量的玄妙之后,对于能够系统修炼神魂的功法,更是充满了渴望。 即便是残缺的,那也定然珍贵无比! 莫问尘看着林厌那副小财迷见了宝物的模样,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捋了捋自己那乱糟糟的胡须,故作高深地说道:“怎么?小子,看不上残缺的?嗝……要知道,这玩意儿,就算是残篇,扔出去也足以让无数元婴老怪抢破头了!” “弟子不敢!弟子……弟子只是太激动了!”林厌连忙躬身,语气诚恳地说道,“师尊赐下的,无论是何物,都是弟子天大的机缘!” 他这话倒也不全是奉承,莫问尘是什么人物?能被他珍藏的功法,哪怕是残缺的,其价值也绝对超乎想象。 “哼,算你小子识相。”莫问尘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醉意似乎又浓了几分,他晃了晃脑袋,眼神在林厌身上打量了一圈,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对了,臭小子,你现在修炼的,是什么功法?运转给老夫瞧瞧,老夫也好看看,那部残缺的神魂功法,与你的主修功法有无冲突,免得到时候走了岔路,把自己给练废了。” 莫问尘虽然平日里疯疯癫癫,不修边幅,但在涉及到弟子修炼这种根本大事上,却比任何人都要谨慎细致。 他很清楚,不同的功法之间,属性与运行路线各不相同,若是强行修炼冲突的功法,轻则经脉受损,修为倒退,重则……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林厌闻言,心中对这位便宜师尊的感激又深了一层,他点了点头,恭敬地应道:“是,师尊。” 说罢,他便盘膝坐下,收敛心神,缓缓运转起体内的“太乙青木诀”。 随着功法的运转,一缕缕淡青色的灵气,如同初春的嫩芽般,从林厌的丹田气海之中升腾而起,沿着特定的经脉路线,缓缓流淌,滋养着他的四肢百骸。 一股生机勃勃,充满了自然与祥和气息的波动,以林厌为中心,悄然向四周弥漫开来。 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几分,就连旁边那些枯黄的杂草,尖端都仿佛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绿意。 莫问尘原本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神色,在感受到林厌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独特的功法气息后,脸上的表情却是陡然一变! 他那双原本因为醉酒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在这一刻,猛地迸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死死地盯住了林厌!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欣赏与欣慰,而是充满了……惊疑!凝重!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 “停下!” 莫问尘猛地低喝一声,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厌被这突如其来的喝声吓了一跳,功法运转骤然一滞,胸口微微有些发闷,但他还是立刻依照师尊的吩咐,停止了功法的运转,有些不解地看向莫问尘:“师尊,何事?” 莫问尘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身形一晃,鬼魅般出现在林厌面前,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搭在了林厌的手腕脉门之上。 一股精纯而磅礴的真元,瞬间涌入林厌的体内,如同奔腾的江河一般,沿着他刚刚运转“太乙青木诀”的经脉路线,小心翼翼地探查起来。 林厌只觉得一股温和却又带着一丝审视意味的力量,在自己的经脉中游走,他不敢有丝毫异动,任由莫问尘探查。 片刻之后,莫问尘缓缓收回了手指,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 有震惊,有疑惑,有追忆,还有一丝……深深的忧虑。 他看着林厌,眼神闪烁不定,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低沉:“小子,你老实告诉为师,你这……‘太乙青木诀’,是从何处得来的?”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审问的意味。 林厌心中咯噔一下,他能感觉到,自家师尊对这部功法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这“太乙青木诀”有什么问题? 他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在北麓药田,无意间感悟天地自然,从而领悟出这部功法雏形,后来又在与杨冰清的交流印证中,逐渐完善的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 当然,关于那块神秘玉佩以及玉佩空间的事情,他却是巧妙地隐去了。 并非不信任莫问尘,而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干系重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北麓药田……自行领悟?”莫问尘听完林厌的叙述,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他喃喃自语道,“自行领悟……自行领悟……难道真是天意如此?还是说……那段被尘封的因果,终究还是要重现于世?” 他这番没头没脑的话,让林厌听得一头雾水,心中也越发忐忑不安起来。 “师尊,弟子这功法……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林厌小心翼翼地问道。 莫问尘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之气尽数吐出,他看着林厌,眼神复杂地说道:“不妥?何止是不妥!小子,你可知,你这部‘太乙青木诀’,其根源……与一个早已覆灭,甚至被列为禁忌的宗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什么?!禁忌宗门?!”林厌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机缘巧合之下领悟的功法,竟然会牵扯到如此隐秘而危险的事情! “没错。”莫问尘的脸色,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如果老夫没有感知错的话,你这功法的核心意境与运行法门,与传说中那个盛极一时,却又在一夜之间神秘覆灭的‘太乙仙宗’的镇派神功——‘太乙长生诀’,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太乙仙宗?太乙长生诀?”林厌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这个宗门的信息,却是一片空白。 显然,这个宗门的存在,要么太过久远,要么……就是被人刻意抹去了痕迹。 莫问尘看着林厌那茫然的表情,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忌惮,缓缓说道:“太乙仙宗,那是在数千年前,比现在的十大宗门加起来还要强盛数倍的庞然大物!其门人弟子,遍布整个修真界,以一手出神入化的木系功法和丹道之术,闻名遐迩,门中高手如云,元婴遍地走,化神才能抖一抖,据说……甚至有真正的仙人坐镇!” “嘶!”林厌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元婴遍地走,化神才能抖一抖!甚至有仙人坐镇! 这是何等恐怖的势力! 他简直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一个辉煌鼎盛的修真时代! “然而……”莫问尘话锋一转,语气中充满了唏嘘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就是这样一个曾经辉煌到极致的宗门,却在一夜之间,山门崩塌,血流成河,满门上下,鸡犬不留!所有关于他们的记载,也仿佛被人用通天手段,硬生生从历史长河中抹去了一般,只留下一些语焉不详的传说,以及……‘禁忌’二字!” “一夜覆灭?鸡犬不留?”林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无法想象,是何等恐怖的力量,才能将一个拥有仙人坐镇的超级宗门,在一夜之间连根拔起,甚至连存在的痕迹都几乎被抹除干净!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惊天的秘闻与……恐怖的敌人?! 莫问尘看着林厌那震惊的表情,眼神变得愈发深邃,他沉声道:“小子,你这‘太乙青木诀’,虽然与那‘太乙长生诀’并非完全相同,甚至可以说,只是得其形,而未得其神,但其中蕴含的那股独特的生机与道韵,却与传说中的‘太乙长生诀’如出一辙!” “这……这并非一件好事!” “虽然时过境迁,数千年过去,当年太乙仙宗覆灭的真相早已无人知晓,那些恐怖的敌人也未必还会关注此事。但是……你这功法的气息,一旦被某些有心人,或者说……那些曾经参与过覆灭太乙仙宗的势力之后人察觉到,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莫问尘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般,让林厌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他不用猜也知道! 宁杀错,不放过! 斩草,必定要除根! 一旦他这功法的来历被那些潜在的恐怖敌人知晓,等待他的,绝对是无穷无尽的追杀,甚至……会牵连到他身边所有的人! “师尊,那……弟子该如何是好?”林厌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创功法,竟然会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慌什么!”莫问尘瞪了林厌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天塌下来,还有老夫给你顶着呢!嗝……” 他打了个酒嗝,随即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不过,此事非同小可,你必须牢牢记住!从今往后,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否则,绝不可在青玄宗,乃至任何外人面前,轻易施展你这部‘太乙青木诀’!” “尤其是……在宗门之内!” “为何……尤其是在宗门之内?”林厌有些不解地问道。 在他看来,宗门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才对。 莫问尘闻言,却是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那笑容中,充满了讥讽与……一丝深深的疲惫和失望。 “宗门?呵呵……小子,你以为如今的青玄宗,还是当年那个同仇敌忾,一心向道的清净之地吗?” 莫问尘的眼神,望向了醉仙峰之外,那连绵起伏,云雾缭绕的青玄宗主脉群山,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萧索与……痛心。 “时代变了,人心……也变了。” “当年太乙仙宗何等强盛?门中弟子,哪个不是天资卓绝,心高气傲之辈?可结果呢?树大招风,最终落得个宗毁人亡的下场!” “你以为,覆灭他们的,仅仅是外部的敌人吗?” 莫问尘的声音,突然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寒意:“有时候,内部的蛀虫,比外部的豺狼,更加可怕!更加……致命!” 林厌听着自家师尊这番意有所指的话,心中猛地一动,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师尊,您的意思是……当年太乙仙宗的覆灭,也有……内部的原因?” “哼,何止是内部原因!”莫问尘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与厌恶,“据说,当年太乙仙宗之所以会那么快崩塌,便是因为门中出了叛徒!而且是……身居高位的叛徒!” “他们为了自身的利益,与外敌勾结,里应外合,这才使得固若金汤的太乙仙宗,在旦夕之间,土崩瓦解!” “而如今的青玄宗……”莫问尘的语气,充满了深深的忧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赵国第一大宗,威风八面,但内里的腐朽与……暗流,却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那层层叠叠的云雾,看到青玄宗最深处的黑暗。 “尤其是……宗门长老会里的那几个老不死的东西!他们一个个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不知道在打着什么龌龊的算盘!” “他们为了争权夺利,排除异己,无所不用其极!这些年,宗门内多少天才弟子,因为不肯依附于他们,或者触动了他们的利益,而被暗中打压,甚至……不明不白地消失?” 莫问尘说到这里,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动了真怒。 他猛地灌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却无法浇灭他心中的那团怒火。 “你小子,身怀‘太乙青木诀’这等可能引来滔天大祸的功法,若是再被那些老狐狸察觉到你的神魂天赋也如此逆天……哼哼,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对你?” “是会将你当成宗门未来的希望,倾力培养?还是……会将你视为潜在的威胁,或者是一个可以榨取巨大利益的‘宝物’,想方设法地将你掌控在手中,甚至……杀人夺宝,毁尸灭迹?” 莫问尘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林厌的心头,让他不寒而栗! 第七十二章:涉世未深 他虽然涉世未深,但也并非不通人情世故的傻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以那些长老们表现出来的贪婪与狠辣,若是知晓了他身上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小子,你给老夫记住了!”莫问尘的眼神,变得无比严厉,“你的‘太乙青木诀’,还有你领悟神魂化形雏形的事情,在没有绝对的自保能力之前,绝不可在宗门内,向任何人泄露!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也要三思而后行!” “否则,不仅是你自己,就连老夫,也未必能保得住你!” 这番话,莫问尘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林厌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弟子明白!请师尊放心,弟子一定谨记您的教诲,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 他知道,莫问尘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提点他。 这份恩情,比任何天材地宝,都要来得珍贵! “师尊,”林厌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您刚才所说的……宗门长老会里的那几个……有祸心的长老,具体是……哪些人?” 他想知道,自己未来在宗门之内,需要提防的对象。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然而,莫问尘听到他这个问题,却是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问道:“怎么?臭小子,你还想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不成?还是想去打探他们的底细?” 林厌被自家师尊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弟子只是……想提前知道,有所防备。” “防备?哼!”莫问尘冷哼一声,伸出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林厌的脑门,“就你现在这点微末道行,炼气六层?在那些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面前,你连当盘菜的资格都没有!还想防备他们?不被他们生吞活剥了就算你小子命大了!” “他们若是真想对付你,你就算躲在老鼠洞里,都能被他们揪出来!” “所以啊,小子,”莫问尘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告诉你那些人的名字,对你而言,百害而无一利!不仅不会让你有所防备,反而会让你束手束脚,甚至……打草惊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些老家伙,一个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眼线遍布宗门内外,你若是表现出对他们的任何一丝敌意或者刻意的疏远,都可能被他们察觉!” “到时候,他们就算不知道你的具体秘密,也会因为你的异常举动,而对你产生怀疑,加强对你的关注!” “那样的结果,可不是老夫想看到的!” 林厌听着莫问尘的分析,额头上不由得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发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修真界的险恶,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尤其是这种宗门内部的权力倾轧与明争暗斗,更是防不胜防! “那……弟子该如何是好?”林厌有些茫然地问道。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行走在悬崖峭壁之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如何是好?”莫问尘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简单!装傻充愣,低调做人,努力修炼,提升实力!” “在你没有足够的实力,将所有敢于觊觎你的豺狼虎豹,都一巴掌拍死之前,你就给老夫夹起尾巴来,当一个普普通通,甚至……略显平庸的内门弟子!” “锋芒太露,容易夭折!这个道理,不用老夫多说了吧?” “至于那些老家伙的名字……”莫问尘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等你什么时候,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真正站在内门之巅,甚至……有资格去争夺真传弟子之位的时候,老夫……自然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到那时,你才有资格,去了解那些恩怨情仇,也才有能力,去面对那些潜在的危机与挑战!” “现在嘛……你小子,还是乖乖地给老夫打好基础,提升修为,才是正道!” 莫问尘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林厌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急躁与不安,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是啊,实力!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修真界,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将变得苍白无力! 只有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弟子……受教了!”林厌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他朝着莫问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这一刻,他对这位看似疯癫不羁的师尊,充满了由衷的敬佩与感激。 莫问尘不仅传授他无上道法,更是在用自己的人生经验,为他指点迷津,规避风险。 这份师徒之情,重如泰山! 莫问尘看着林厌那重新焕发出神采的眼神,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孺子可教也! 他没有看错人! 这个小子,不仅天赋妖孽,心性也远超同龄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醉仙峰一脉,沉寂了这么多年,或许……真的要在这小子身上,重新焕发出耀眼的光芒了! 莫问尘的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林厌瞬间清醒过来,也让他对未来的道路,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他收敛心神,将师尊的每一句告诫都深深铭刻在心,准备在醉仙峰潜心修炼,暂时忘却外界的一切纷扰。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林厌在清泉雅筑旁自己开辟的简陋洞府中,刚刚进入修炼状态不过数日,试图将那股因问心锁魂塔而激荡的神魂之力彻底沉淀下来,稳固炼气六层的修为,并尝试冲击更高境界。 这一日,他正运转“太乙青木诀”,感受着天地间丝丝缕缕的乙木精气汇入体内,滋养着经脉与神魂,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打断了。 “咚咚咚!咚咚咚!” 粗暴而急促的砸门声,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在洞府外响起。 “臭小子!林厌!给老子滚出来!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里面装死狗吗?” 是莫问尘的声音。 林厌眉头微皱,有些无奈地睁开了双眼,缓缓收功。 他这位师尊,行事向来不拘一格,只是这大清早的,又是什么风把他吹来了? 而且,言语间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兴奋? 林厌起身,拂去身上的尘土,打开了洞府的石门。 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眯眼,便看见莫问尘一手拎着酒葫芦,一手叉着腰,正瞪着眼睛瞅他,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 “师尊,您老人家今日怎么有空……呃,驾临弟子这陋室?”林厌有些无语地问道,他已经习惯了莫问尘这种“出口成脏”的问候方式。 莫问尘嘿嘿一笑,灌了一大口酒,酒气混合着他身上常年不散的酒香,扑面而来。 “好事!天大的好事!便宜你小子了!”他神秘兮兮地说道。 林厌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家师尊口中的“好事”,十有八九都伴随着天大的麻烦。 “师尊,弟子愚钝,还请师尊明示。”林厌不动声色地拱了拱手。 “明示?嘿,宗门要组织一批弟子,去探索一处新发现的古修遗迹,据说里面宝贝不少,机缘遍地!”莫问尘眼睛放光地说道。 “古修遗迹?”林厌心中一动,这倒确实算得上是机缘。 但他旋即想起了莫问尘之前的告诫:锐意蛰伏,低调修炼。 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显然与师尊的教诲背道而驰。 “师尊,弟子修为尚浅,神魂刚刚稳固,恐怕不适合参与这等凶险之事吧?”林厌委婉地表达了拒绝的意思。 “而且,您不是说,让弟子在宗内低调行事,莫要引起他人注意吗?” 莫问尘闻言,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你以为老夫让你低调,是让你当缩头乌龟吗?” “真正的低调,是藏锋于内,待时而动!而不是畏首畏尾,错失机缘!” “再说了,这次遗迹探索,宗门可是下了血本,不仅外门弟子有机会,内门弟子更是主力!你小子现在也是内门弟子了,总不能天天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蘑菇吧?” 莫问尘说着,不由分说地就抓住了林厌的手腕。 “走走走!报名去!再不去,名额都要被抢光了!” 林厌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传来,整个人都被莫问尘拖拽着,踉踉跄跄地朝山下走去。 “师尊!师尊!弟子真的……”林厌哭笑不得,试图挣扎。 “真的什么?真的不想去?你小子是不是傻?”莫问尘头也不回地说道,脚下生风,速度极快。 “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怕暴露你的‘太乙青木诀’?怕被人盯上你的神魂天赋?” “放心,有老夫在,谁敢动你一根汗毛,老夫先把他脑浆子打出来!”莫问尘霸气侧漏地说道,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狡黠。 “再说了,这次遗迹非同小可,据说与上古阵法有关,凶险异常,但也可能藏着某些能遮蔽天机,或者能让你更快提升实力的宝贝。” “你小子不是想尽快拥有自保之力吗?光靠闭门造车,猴年马月才能成事?” “真正的强者,都是在生死历练中杀出来的!温室里的花朵,长得再娇艳,也经不起风雨!” 林厌被莫问尘连拉带拽,一路听着他软硬兼施的“教诲”,心中的无奈渐渐被一丝异样的情绪取代。 他明白,莫问尘看似粗鲁的举动背后,其实是对他的一片苦心。 师尊是想让他更快地成长起来,适应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界。 “可是师尊,弟子才炼气六层,去了恐怕也是拖后腿……”林厌还是有些犹豫。 “炼气六层怎么了?你小子在生死台上干掉王腾的时候,可不像个炼气六层的样子!”莫问尘嗤笑一声。 “再说,这次挑选弟子,修为只是一个方面,更看重潜力与……胆气!” “你小子,潜力不缺,胆气嘛……在醉仙楼折断王家那小崽子手腕的时候,也挺足的嘛!嗝……” 莫问尘又打了个酒嗝,脚步却丝毫不停。 林厌彻底无语了,自家师尊这翻旧账的本事,也是一绝。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内门执事堂负责此次遗迹探索报名的地点。 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内门弟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气氛显得颇为热烈。 “听说了吗?这次的‘黑沼古泽’遗迹,据说有上千年的历史了,里面可能有上古修士的传承!” “何止是传承,据说还有不少失传的灵药和法宝!” “不过,危险也是肯定的,黑沼古泽本就是凶险之地,再加上遗迹内的未知禁制……” 莫问尘拉着林厌,径直走到负责登记的执事面前。 那执事显然认识莫问尘,见到他,脸上露出一丝恭敬而又带着几分古怪的表情。 “莫师叔,您……您怎么来了?” 醉仙峰的莫问尘,在青玄宗内可是个名人,只不过这名声嘛……一言难尽。 “废话少说!给老子这徒弟报个名!”莫问尘将林厌往前一推,粗声粗气地说道。 林厌被推得一个趔趄,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自家师尊这行事风格,真是走到哪里都拉风。 那执事看了一眼林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林厌入门时间不长,但在宗门大比上的表现,却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内门。 尤其是他拜入醉仙峰莫问尘门下这件事,更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和……议论。 “原来是林厌师弟,久仰大名。”执事客气地说道,随即取出一枚玉简,“请林师弟在此留下神魂烙印即可。” 林厌依言照做,在玉简上留下了一丝自己的神魂印记。 “好了,小子,名报上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莫问尘拍了拍林厌的肩膀,嘿嘿一笑。 “记住,凡事多留个心眼,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笑面虎!” “宝贝固然重要,但小命更重要!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第七十三章:我不行你就行吗? 交代完这几句,莫问尘便晃晃悠悠地,拎着酒葫芦扬长而去,留下林厌一个人站在原地,面对着周围那些若有若无,带着探究、好奇、甚至还有几分不屑的目光。 林厌心中苦笑,自家师尊这真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他刚刚才下定决心要低调,转眼间就被迫站在了风口浪尖。 “林师弟,没想到你也对这黑沼古泽感兴趣?”一个略带清冷,却又十分悦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林厌转身,便看到了杨冰清那张清丽绝俗的容颜。 她依旧是一袭白衣,气质如冰山雪莲般高洁,只是此刻,那双清澈的眸子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杨师姐。”林厌拱手行了一礼,“是师尊……硬拉我来的。” 他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杨冰清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莫师叔的行事风格,的确与众不同。” 她顿了顿,美眸望向那登记报名的玉简,轻声道:“这黑沼古泽,宗门极为重视,据说其中蕴藏着不小的秘密,但也因此,危险重重。” “此次进入遗迹的内门弟子,宗门会统一编队,并指派领头之人。” 林厌心中一动,看向杨冰清。 杨冰清迎上他的目光,缓缓说道:“昨日,几位长老与各峰的师兄师姐商议,已经初步定下了此次内门弟子队伍的领头人选……” 她微微停顿,声音清晰地传入林厌耳中:“由我,暂代此职。” 林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便释然了。 杨冰清不仅修为在内门弟子中名列前茅,已达炼气九层巅峰,随时可能筑基,其心性沉稳,处事周到,在内门弟子中素有威望,由她担任领队,确实是实至名归。 “恭喜杨师姐。”林厌真心实意地说道。 杨冰清却轻轻摇了摇头,清澈的眸子认真地看着林厌:“林师弟,我虽为名义上的领队,但你也知道,我的实战经验,尤其是应对复杂凶险局面的能力,或许……并不如你。” 这话她说得很坦诚,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 林厌一怔,不明白杨冰清为何会这么说。 只听杨冰清继续说道:“宗门大比之上,林师弟你以炼气六层修为,连败强敌,展现出的战斗智慧与应变能力,远超同侪。” “尤其是你对战风轻扬师兄和柳青青师姐时的果决与狠辣,以及那神乎其技的指法,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杨冰清看着林厌,眼神中带着一丝期许,“我希望,在进入黑沼古泽之后,若遇到难以决断的危急时刻,林师弟能够……不吝援手,甚至,在某些关键时候,我希望你能代我做出判断,带领大家化解危机。” 她这话一出,不仅林厌愣住了,就连周围一些竖着耳朵偷听的内门弟子,也都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杨冰清是谁? 清泉峰的天之骄女,内门公认的仙子级人物,修为高深,背景不凡,更是此次遗迹探索名正言顺的领队! 她竟然……主动向一个刚刚拜入内门,而且还是拜在名声狼藉的莫问尘门下的新晋弟子,提出这等近乎于“让权”的请求? 这林厌,究竟是何方神圣? 难道就因为他在宗门大比上表现亮眼,就能让杨冰清如此看重? 一时间,各种质疑、嫉妒、不解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林厌。 林厌感受着周围那些复杂的目光,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他没想到,杨冰清会当众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无疑是将他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杨师姐,你太高看我了。”林厌苦笑着说道,“我不过是侥幸赢了几场比试,论经验、论修为、论威望,都远不及师姐你,更不敢谈什么带领大家。” 他这是实话,也是真心话。 他只想低调,不想惹麻烦。 “林师弟过谦了。”杨冰清却不以为意,依旧坚持道,“实力就是实力,与入门先后、修为高低,并非完全划等号。” “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林师弟你的能力。” “此事,我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杨冰清语气坚定,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带着几分尖酸与不屑,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哼,杨师姐,你也太看得起这小子了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瘦,鹰钩鼻,眼神阴鸷的青年弟子,正抱着双臂,冷笑着走了过来。 “区区一个炼气六层入门的新弟子,就算在大比上侥幸赢了几场,那也只是擂台上的小打小闹罢了!” “这黑沼古泽,可是真正的生死险地!岂能与宗门大比相提并论?” “让他来带领我们?杨师姐,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此人名为赵无忌,乃是内门雷鸣峰的一位核心弟子,炼气九层修为,实力不俗,为人素来高傲,在内门也算小有名气。 他早就看林厌有些不顺眼了。 一个新来的小子,凭什么得到杨冰清这等天之骄女的青睐? 现在,杨冰清竟然还想让他来“实际领导”队伍,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赵无忌的话音刚落,立刻便有几个与他交好的弟子附和起来。 “是啊,杨师姐,领队之事,事关重大,可不能如此儿戏!” “林厌师弟虽然天赋不错,但毕竟太年轻,经验不足,难以服众啊!” “我等并非质疑杨师姐的决定,只是觉得,让林厌师弟承担如此重任,对他而言,压力也太大了。” 这些话,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但其中的排挤与不服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杨冰清闻言,秀眉微蹙,清冷的目光扫过赵无忌等人,语气也冷了几分:“赵师兄,诸位师兄弟,我何时说过要让林师弟取代我领队之职?” “我只是说,在遇到危急情况时,希望能够听取林师弟的意见,借助他的实战能力,这有何不妥?” “难道,在生死关头,诸位还要讲究什么资历辈分,而非以实力和能力为先吗?” 杨冰清的质问,让赵无忌等人一时语塞。 他们自然不敢公然说在生死关头还要摆老资格。 但让他们听从一个新晋弟子的指挥,他们心里那道坎,却是怎么也过不去。 赵无忌脸色变了变,随即冷笑道:“杨师姐言重了。我等自然是以大局为重。只是,林师弟的‘实战能力’究竟如何,我等却未曾亲眼见识过。” “宗门大比,终究是切磋,点到为止。这黑沼古泽,可是要面对真正的妖兽邪祟,乃至上古禁制!” “若是因为指挥失当,导致队伍出现伤亡,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他这话,显然是意有所指,将矛头再次对准了林厌。 “没错!赵师兄所言极是!” “我们并非不信任林师弟,只是觉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其他几个弟子也纷纷帮腔。 一时间,场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厌的身上。 林厌心中暗叹一声,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原本只想安安静静地报个名,然后混在队伍里,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完成这次遗迹探索。 谁曾想,先是被自家师尊强行推出来,紧接着又被杨冰清一番“厚爱”,直接顶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他能感觉到,那些内门弟子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审视、怀疑,甚至还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尤其是那个赵无忌,眼神中的挑衅意味,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看来,想要低调,是不太可能了。”林厌心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抬头,迎上了赵无忌那挑衅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声音平静地开口道:“杨师姐的好意,林某心领了。” “不过,正如赵师兄所言,林某初来乍到,修为浅薄,经验更是无从谈起,实在不敢担当重任。” 他先是婉拒了杨冰清的提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赵无忌等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得色,以为林厌这是认怂了。 然而,林厌话锋却是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赵无忌,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只是,林某有一事不明,还请赵师兄解惑。” “哦?林师弟有何不明之处?但说无妨!”赵无忌见林厌似乎有退让之意,心中略感得意,故作大方地说道。 林厌微微一笑,笑容却有些冷:“赵师兄口口声声说,林某的实力,只是擂台上的小打小闹,不堪大用。” “那么,林某倒是想请教一下赵师兄,依你之见,怎样的实力,才算是能堪大用?才配得上在这黑沼古泽中,拥有话语权?” “或者说……”林厌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锋锐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赵师兄是觉得,你的实力,就足以带领大家,应对一切危机了吗?”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林厌此言一出,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涛,整个执事堂前的空地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死死地盯在林厌那张看似平静,实则锋芒暗藏的脸上。 赵无忌更是被林厌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噎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原本以为林厌已经服软,正准备乘胜追击,再奚落几句,将林厌彻底踩在脚下,却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敢当众反将他一军,而且言辞如此犀利,直指核心!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无忌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眼神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声音也因此变得有些嘶哑,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仿佛被林厌无形中扇了一巴掌。 林厌依旧保持着那副淡然的姿态,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不变,眼神却愈发锐利,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直刺赵无忌的内心:“我的意思很简单,赵师兄既然认为我的实力不足以‘堪大用’,那么,想必赵师兄的实力,一定是远超于我,足以服众,并且能够带领大家在凶险莫测的黑沼古泽中披荆斩棘,化险为夷了?” 他这句话,看似是在询问,实则充满了挑衅的意味,直接将皮球踢回给了赵无忌,也把赵无忌架在了火上烤。 周围的内门弟子们此刻也都反应了过来,看向赵无忌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味和看好戏的意味。 他们都听出来了,林厌这是在逼宫,逼赵无忌表态,甚至是在……挑战赵无忌! “这林厌,胆子也太大了吧?他不过炼气六层,竟然敢如此挑衅炼气九层的赵无忌师兄?” “嘿,有好戏看了!赵无忌师兄在内门也是横行惯了的,今天怕是要动真火了!” “不过,林厌此言虽然大胆,却也并非没有道理,赵无忌若真有那本事,何不展现出来,也好让我等心服口服?” 议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风向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赵无忌听着周围的议论,感受着那些各异的目光,只觉得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堂堂雷鸣峰核心弟子,炼气九层的高手,何时受过这等当众的羞辱和质疑?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赵无忌怒极反笑,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盯着林厌,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林师弟对赵某的实力如此质疑,又对自己的‘话语权’如此看重,那不如,你我二人,就在此地,当着众位同门的面,切磋一番!” 他此言一出,场中顿时一片哗然! 切磋?这可不仅仅是切磋那么简单了,这分明是要动真格的了! “赵师兄,你……”杨冰清黛眉紧蹙,想要开口阻止,她虽然希望林厌能展现实力,却也不想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毕竟赵无忌修为高出林厌三个小境界,一旦动起手来,林厌恐怕会吃大亏。 然而,赵无忌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杨师姐,此事与你无关!这是我与林厌之间的事情!” 他转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林厌,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挑衅和一丝嗜血的快意:“林厌,你敢不敢接?” “若你能在我手中走过十招,不,若你能正面击败我,我赵无忌,便承认你有资格在队伍中拥有‘话语权’,甚至,奉你为实际上的领队,也未尝不可!”赵无忌高声宣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狠厉之气。 他这是彻底被林厌激怒了,也是想借此机会,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让他知道,内门的水,到底有多深! 第七十四章:证明 同时,他也是在向所有人证明,他赵无忌,才是队伍中最有实力,最有资格说话的人! “哗……” 赵无忌的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更大的骚动。 “正面击败赵无忌师兄?这林厌要是能做到,那可真是逆天了!” “赵师兄这是动了真怒啊,竟然立下如此赌约!” “这下林厌骑虎难下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厌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杨冰清清澈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轻轻拉了拉林厌的衣袖,低声道:“林师弟,不要冲动,他的修为毕竟……” 她的话还未说完,林厌却已经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地迎向赵无忌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赵师兄此言当真?”林厌淡淡地问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赵无忌见林厌竟然没有丝毫惧色,反而还敢反问,心中怒火更盛,冷哼一声道:“我赵无忌一言九鼎,岂会食言!只要你能胜我,莫说承认你的实力,便是让我给你端茶送水,又有何妨!” 他这话,已经是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周围的弟子们闻言,更是兴奋起来,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唯恐错过了接下来的精彩场面。 “林师弟,你……”杨冰清见状,心中愈发焦急,她不明白,林厌为何会如此镇定,难道他真的有把握战胜炼气九层的赵无忌? 她下意识地看向林厌,只见林厌对她投来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转过头,面向赵无忌,朗声道:“好!既然赵师兄如此有雅兴,林某便奉陪到底!” “只是,林某也有一个条件。”林厌话锋一转,补充道。 赵无忌眉头一挑,冷笑道:“哦?你还有条件?说来听听!莫不是想让我自缚手脚,让你三招?” 他这话,充满了讥讽的意味,引得周围一些与他交好的弟子也跟着嗤笑起来。 林厌却不以为意,依旧平静地说道:“赵师兄误会了。我的条件很简单,若我侥幸胜了,赵师兄不仅要承认我的实力,更要在这黑沼古泽的探索行动中,一切听从杨师姐的安排,不得有任何异议,更不得在队伍中煽风点火,制造不和。赵师兄,可敢答应?” 他这话,一是为了彻底打压赵无忌的气焰,二也是为了杨冰清着想,免得这家伙在之后的行动中再出什么幺蛾子。 赵无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和轻蔑:“哈哈哈哈!小子,你还真敢想!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不过,既然你敢提出这个条件,我赵无忌又有何不敢答应!”他猛地收住笑声,眼神变得无比凌厉,“就怕你没有那个本事!” “好!”林厌点了点头,眼中精光一闪,“那么,便请赵师兄划下道来吧。” “哼,对付你,还用得着划什么道?”赵无忌不屑地说道,“就在此地,你我二人,拳脚相向,直到一方认输为止!如何?” 他选择拳脚相搏,也是存了心思,一来是想以自己炼气九层的雄厚灵力直接碾压林厌,二来也是想在近身肉搏中,狠狠地羞辱林厌一番。 “可以。”林厌干脆利落地答应道,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他越是如此干脆,赵无忌心中的怒火便越是旺盛,他觉得林厌这是在赤裸裸地蔑视他! “好!好一个可以!”赵无忌咬牙切齿地说道,“林厌,今日我便让你知道,狂妄是要付出代价的!”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势猛然爆发,一股属于炼气九层修士的强大威压,如同潮水般向着林厌席卷而去! 周围的弟子们感受到这股威压,纷纷色变,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生怕被殃及池鱼。 杨冰清俏脸微白,美眸中充满了担忧,紧紧地盯着场中的林厌。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面对赵无忌那强大的气势压迫,林厌却依旧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仿佛那股威压对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面一般,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 “嗯?”赵无忌瞳孔骤然一缩,心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这气势压迫,虽然没有动用全力,但也不是一个区区炼气六层的修士能够轻易抵挡的,寻常炼气六层的弟子,在这股威压之下,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了,而林厌,却能面不改色,这份定力,着实不凡! “看来,你小子果然有些门道!”赵无忌冷哼一声,心中的轻视之意收敛了几分,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强烈的战意和杀意! 他决定不再留手,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林厌彻底击垮! “林师弟,既然是你提出的挑战,那么,便由你先出手吧!”赵无忌故作大方地说道,实则是想看看林厌的底细。 林厌闻言,却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赵师兄修为高深,林某不过炼气六层,岂敢在师兄面前班门弄斧?” “依我看,还是请赵师兄先出手吧。”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继续说道:“而且,为了表示对师兄的敬意,也为了让大家看得更清楚,林某便站在这里不动,让你先出手,三招之内,林某绝不还手,如何?” “什么?!” 林厌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所有人都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林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让赵无忌先出手?而且还是三招不还手? 这林厌是疯了吗?! 他以为这是在宗门大比的擂台上,可以点到为止吗? 这可是实打实的生死搏杀啊!赵无忌是什么人?那是雷鸣峰的核心弟子,以攻击狂暴霸道著称!炼气九层的修为,含怒出手之下,别说三招,恐怕一招就能将林厌打成重伤! “狂妄!竖子狂妄至极!”赵无忌被林厌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涨得如同猪肝一般,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原本还想试探一下林厌的虚实,没想到林厌竟然敢如此羞辱他! 三招不还手?这简直是把他赵无忌当成了跳梁小丑! “好好好!林厌,这是你自找的!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赵无忌怒吼一声,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暴虐杀意,周身灵气骤然爆发,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今日,我便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话音未落,赵无忌猛地踏前一步,脚下青石板应声碎裂,整个人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携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凶悍气势,右拳之上青筋毕露,灵光爆闪,隐隐有风雷之声呼啸,正是雷鸣峰的招牌武技之一——奔雷拳! “奔雷拳!赵师兄一出手就是杀招啊!” “这一拳下去,林厌怕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太冲动了!林厌太冲动了!他怎么敢说出那样的话!”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所有人都为林厌捏了一把冷汗,杨冰清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赵无忌的奔雷拳,以速度和力量著称,快若奔雷,势如闪电,一拳出,风云动! 只见那硕大的拳头,裹挟着千钧之力,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狠狠地砸向林厌的面门! 这一拳,赵无忌没有丝毫的留手,他要用最直接,最残暴的方式,将林厌彻底轰杀! 然而,就在那雷霆万钧的拳头即将轰中林厌面门的刹那,异变陡生! 只见林厌嘴角依旧噙着那抹淡淡的微笑,眼神平静无波,面对这石破天惊般的一拳,他竟然真的不闪不避,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一般! 就在拳风已经吹得他发丝飞扬,衣衫紧贴在身上,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被一拳轰飞的瞬间—— 林厌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缓慢,只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形如风中杨柳般微微一晃,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轨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赵无忌那足以开碑裂石的重拳! “唰!” 赵无忌的拳头,几乎是擦着林厌的鼻尖掠过,带起一片凌厉的劲风,将他身后的几缕发丝都给削断了,然而,却连他的一丝衣角都未曾碰到! “什么?!” 赵无忌一拳落空,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这一拳,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已经催动到了极致,自信就算是同阶修士,也不敢轻易硬撼,更别说如此轻易地躲开了! 这林厌,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不仅仅是赵无忌,周围观战的弟子们,也都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躲……躲过去了?!” “这怎么可能?!赵师兄的奔雷拳,竟然被他如此轻易地躲过去了?” “我没看错吧?他刚才好像……根本就没怎么动啊!” 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林厌这神乎其技的身法给震撼到了! 杨冰清那颗悬着的心,也悄然放下了一半,美眸中异彩连连,她知道林厌不简单,却没想到,他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这小子,果然有古怪!”赵无忌心中暗骂一声,一击不中,他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的凶性! “哼!我看你能躲几次!”赵无忌怒喝一声,不待招式用老,手腕一翻,变拳为爪,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闪电般抓向林厌的咽喉! 这一爪,迅猛狠辣,角度刁钻,若是被抓实了,林厌的喉咙恐怕当场就要被撕裂! 然而,面对赵无忌这凌厉无比的第二招,林厌依旧是不慌不忙,脚下步伐玄妙,身形再次如同鬼魅般一侧,便又一次轻描淡写地避开了赵无忌的攻击! 赵无忌的利爪,几乎是贴着他的脖颈划过,带起的劲风让他脖子上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但依旧是差之毫厘,未能伤到他分毫! “又……又躲过去了?!” “这林厌的身法,也太诡异了吧?!” “赵师兄的攻击,竟然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人群中的惊呼声更大了,所有人都被林厌展现出来的诡异步法给惊呆了。 他们看得分明,林厌的动作幅度并不大,每一次闪避,都只是在方寸之间挪移,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以最小的代价,避开赵无忌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这种对时机的把握,对距离的掌控,简直已经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境界! “可恶!可恶!”赵无忌接连两招落空,而且还是在对方不还手的情况下,这让他感觉颜面尽失,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狂,仰天发出一声怒吼:“林厌!有种你就别躲!接我第三招!” 话音未落,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周身灵气疯狂涌动,双拳齐出,带起阵阵雷鸣之声,如同狂风骤雨般,铺天盖地地朝着林厌笼罩而去! 这一次,他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施展出了雷鸣峰的另一套绝学——惊雷十三式! 这套拳法,以连绵不绝,威力叠加而著称,一旦施展开来,便如同滚滚天雷,一波接一波,让人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赵无忌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用这套密集无比的拳法,将林厌彻底淹没! 然而,就在赵无忌的漫天拳影即将将林厌吞噬的瞬间,林厌的身影,却如同泡沫般,在他眼前……消失了! “什么?!”赵无忌心中大骇,他那狂暴的拳势,顿时失去了目标,险些让他自己岔了气! 而就在他惊疑不定,四下寻找林厌踪迹的时候,一个淡然的声音,却如同鬼魅般,在他耳边轻轻响起:“赵师兄,三招已过。” 赵无忌闻声,猛地转过头,便看到林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后不足三尺的地方,正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闪避,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一般。 “你……你……”赵无忌指着林厌,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林厌是如何在他那密不透风的拳影笼罩之下,悄无声息地脱身,并且出现在他身后的! 这等身法,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周围的弟子们,此刻更是如同石化了一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三招! 整整三招! 第七十五章:狠辣 赵无忌含怒出手,招招狠辣,势要将林厌置于死地! 然而,林厌却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三招之内,一步未退,一指未动,便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赵无忌所有的攻击! 而且,看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显然还游刃有余,根本没有动用全力! “我的天啊!这林厌,还是人吗?!” “太可怕了!他的身法,简直比泥鳅还要滑溜!” “赵无忌师兄炼气九层的修为,竟然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难怪他敢夸下海口,原来是真的有恃无恐啊!”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议论声,所有看向林厌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和震撼!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杨冰清会对林厌如此看重了! 也终于明白,为何林厌敢当众挑战赵无忌了! 这份实力,这份胆魄,足以让在场的所有内门弟子汗颜! “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林厌,究竟是什么来头?入门时间不长,实力竟然精进如斯!” “难道……难道是醉仙峰莫问尘长老的指点?!”有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失声惊呼道。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林厌可是拜入了那个疯疯癫癫,却又深不可测的莫问尘长老门下! 莫问尘长老虽然行事乖张,不修边幅,但在青玄宗内,谁敢小觑他的实力? 据说,莫问尘长老年轻之时,也是一位惊才绝艳的天才,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但即便如此,他的眼光和教导能力,也绝对是顶尖的! 林厌能在短短时间内,拥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身法和实力,恐怕与莫问尘长老的悉心教导,脱不了干系! 一时间,众人看向林厌的目光中,除了敬畏之外,又多了一丝羡慕和恍然。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敢如此托大,原来是得了莫师叔的真传!” “看来,我们都小看这林厌了!也小看了醉仙峰的底蕴啊!” 杨冰清此刻也是心潮澎湃,美眸中异彩闪烁,她虽然对林厌有信心,却也没想到,林厌竟然能以如此震撼的方式,化解赵无忌的攻击! 这已经不仅仅是身法精妙那么简单了,这其中,还蕴含着对战局的精准判断,对时机的完美把握,以及远超常人的神魂感知! “林师弟,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杨冰清在心中默默地说道,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赵师兄,三招已过。” 林厌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但落在赵无忌的耳中,却比任何嘲讽都更加刺耳,更加难以忍受! 他赵无忌,雷鸣峰的天才弟子,炼气九层的强者,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炼气六层的弟子含怒出手,而且还是在对方不还手的情况下,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是他修炼生涯中,从未有过的败绩! “不!不可能!”赵无忌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如血,布满了疯狂的血丝,额头上青筋如同虬龙般盘踞,狰狞可怖。 他状若疯魔,披头散发,指着林厌,声音嘶哑地咆哮道:“你……你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法!什么诡异步法!这不算!这根本不能算作真正的战斗!” 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不能接受自己竟然会败得如此彻底,如此窝囊! “真正的战斗?”林厌眉毛轻轻一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诮,“赵师兄的意思是,刚才你那三招,只是在与我闹着玩?” “你!”赵无忌被林厌这句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形。 “我赵无忌堂堂炼气九层,岂会怕你一个炼气六层的小子!”他猛地一跺脚,脚下坚硬的青石地面再次龟裂开来,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气息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你方才不过是仗着身法诡异,侥幸躲过!有种你就堂堂正正与我战上一场!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赵无忌显然是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已经顾不上什么赌约,什么颜面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将林厌狠狠地踩在脚下,用最残暴的方式,洗刷自己的耻辱! “赵无忌!你还要不要脸!” “说好的三招,三招已过,林师弟手下留情,你竟然还想动手?” “输了就是输了,如此输不起,算什么雷鸣峰的天才!” “就是!我们都看着呢,林师弟自始至终一步未退,是你自己没本事碰到人家!” 周围的弟子们见赵无忌竟然要耍赖,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出言指责,言语中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他们之前或许还会忌惮赵无忌的实力和身份,但此刻,赵无忌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经彻底崩塌,变成了一个输不起、言而无信的小人。 杨冰清俏脸含霜,美眸中闪过一丝怒意,正要开口呵斥,却被林厌抬手制止了。 林厌的目光依旧平静,只是那平静的深处,却似乎有一丝冰冷的寒意在悄然凝聚。 他看着状若癫狂的赵无忌,缓缓开口道:“赵师兄,看来你还是不服。” “服?我为什么要服你这个只会躲闪的懦夫!”赵无忌怒吼着,周身灵气疯狂涌动,青色的电弧在他体表跳跃闪烁,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显然是准备再次动手。 “懦夫?”林厌闻言,轻轻地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既然赵师兄觉得林某只会躲闪,那么,林某便如你所愿,接你一招。”林厌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只是,这一招之后,你我之间的恩怨,便彻底了结。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必须遵守之前的承诺,在黑沼古泽的行动中,听从杨师姐的安排,不得有误。”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蕴含的自信和强势,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凛。 “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赵无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了!” 话音未落,赵无忌再次暴喝一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暴射而出,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保留,将自己炼气九层的修为催动到了极致! “惊雷破!” 他双拳紧握,拳锋之上,青色的雷光凝聚到了极点,仿佛两颗压缩到极致的雷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这一拳,是他压箱底的绝技之一,威力比之前的奔雷拳和惊雷十三式都要强大数倍! 他要用这一拳,将林厌彻底轰成齑粉! 面对赵无忌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周围的弟子们再次骇然色变,纷纷向后爆退,生怕被那恐怖的拳劲波及。 杨冰清一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玉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有些发白了,美眸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担忧。 她知道林厌的身法很强,但赵无忌这一击,已经不仅仅是速度快那么简单了,其中蕴含的狂暴力量,足以摧毁一切! 林厌,他能接下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厌会再次施展那诡异步法闪避的时候,林厌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原本平静的气息,在这一刻,也如同苏醒的巨龙般,骤然攀升! 他依旧站在原地,不闪不避,面对那如同雷神之怒般轰来的双拳,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他的手掌白皙修长,看起来并不如何孔武有力,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 然而,就在他抬起手掌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气息,却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那不是灵气的波动,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凝练的力量感!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声响起,林厌的右掌之上,陡然亮起了一层淡淡的青金色光华,那光华并不耀眼,却给人一种坚不可摧,厚重如山的感觉! “那是什么?!” “好……好强大的气息!这真的是炼气六层吗?” “他的手上……好像有光!”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阵阵惊呼,所有人都被林厌此刻展现出来的异状给惊呆了。 他们能感觉到,林厌此刻的气息,虽然依旧是炼气六层,但其中蕴含的那种力量感,却远远超出了他们对炼气六层的认知! 赵无忌也被林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一下,但他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心中的杀意反而更加炽烈! “给我死!”他怒吼着,双拳之上的雷光爆闪,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地轰向了林厌那看似单薄的右掌! 他要用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将林厌连人带手,一起轰碎! 电光火石之间,那裹挟着毁灭雷光的双拳,与林厌那闪烁着青金色光华的右掌,终于在半空中轰然相遇!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恐怖的能量冲击波以两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开来! “咔嚓!咔嚓!” 坚硬的青石地面,在这股冲击波的肆虐下,如同豆腐般寸寸碎裂,化为漫天齑粉! 周围的弟子们被这股狂暴的劲风吹得东倒西歪,修为稍弱一些的,甚至直接被掀飞了出去,狼狈不堪! 杨冰清也被这股冲击力震得俏脸发白,身形微微晃动,但她的一双美眸,却死死地盯着场中的林厌,充满了紧张和担忧。 烟尘弥漫,灵气狂暴,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不清场中的景象。 “结……结束了吗?” “林厌……他怎么样了?” “赵师兄那一拳,威力太恐怖了,林厌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人群中响起阵阵议论声,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虽然不齿赵无忌的为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赵无忌刚才那一击的威力,确实是惊世骇俗,远非寻常炼气九层修士可比。 林厌一个炼气六层的弟子,硬接这样的一击,后果可想而知。 就在众人心中惴惴不安,猜测着林厌的生死之时,那弥漫的烟尘,终于开始缓缓消散。 渐渐地,两道身影,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当看清场中景象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集体石化在了原地,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和震撼! 只见林厌,依旧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甚至连衣角都没有丝毫的凌乱! 他的右手,依旧保持着前推的姿势,掌心那淡淡的青金色光华,虽然黯淡了一些,却依旧在顽强地闪烁着。 而反观赵无忌,此刻的模样,却是凄惨到了极点!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了足足十几丈远,狠狠地撞在了一块巨大的山石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噗!” 赵无忌张口喷出一大片猩红的鲜血,鲜血中甚至还夹杂着破碎的内脏残片,他身上的衣衫早已变得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仿佛瓷器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碎裂开来! 他的双臂,更是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骨头已经寸寸断裂! 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只是徒劳地动了动,便再次无力地瘫软了下去,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不甘、以及深深的绝望! “这……这……这怎么可能?!!”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惊呼声,那声音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和匪夷所思! 一掌! 仅仅只是一掌! 林厌,一个炼气六层的弟子,竟然只用了一掌,就将炼气九层,而且是施展出压箱底绝技的赵无忌,给硬生生击飞了出去! 而且看赵无忌那凄惨的模样,显然是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恐怕连性命都难保了!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果说之前林厌凭借诡异步法躲过赵无忌三招,已经让他们感到震惊的话,那么此刻,林厌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则是让他们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越级挑战了,这简直就是碾压!赤裸裸的碾压! 第七十六章:武技 “他……他刚才那一掌……究竟是什么武技?!” “好可怕的力量!我感觉我体内的灵气都要被震散了!” “这林厌……他真的是炼气六层吗?我怎么感觉他比炼气期大圆满的师兄还要恐怖!” “怪物!他绝对是个怪物!” 弟子们看向林厌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从最初的轻视,到后来的惊讶,再到现在的敬畏和恐惧! 他们终于明白,林厌之前所说的那番话,并非狂妄,而是有着绝对的底气! 原来,他不仅仅是身法诡异,他的真正实力,更是强大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咳……咳咳……”赵无忌躺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每咳嗽一声,都会有大量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的眼神涣散,气息微弱,显然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林厌,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无尽的悔恨。 他终于明白,自己究竟招惹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他以为林厌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身法比较灵活的炼气六层弟子,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史前凶兽! “为……为什么……”赵无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困惑。 他不明白,一个炼气六层的弟子,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林厌缓缓收回手掌,掌心的青金色光华也随之消散,他看着气息奄奄的赵无忌,眼神中古井无波,淡淡地说道:“三招已过,赵师兄,你输了,却不认。那么,我便让你输得明白一些。”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冷漠。 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敢质疑林厌的话,再也没有人敢小看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清秀少年。 他们终于明白,杨冰清为何会对林厌如此另眼相看。 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何莫问尘长老会收他为徒。 这个林厌,根本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绝世妖孽! 杨冰清此刻也是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她快步走到林厌身边,美眸中异彩连连,仔细地打量着林厌,关切地问道:“林师弟,你……你没事吧?” 她虽然对林厌有信心,却也没想到,林厌竟然能以如此摧枯拉朽的方式,击败炼气九层的赵无忌!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林厌对着杨冰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杨师姐放心,我没事。”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那些依旧处于震惊中的弟子们,朗声道:“诸位师兄弟,今日之事,想必大家也都看清楚了。” “我林厌,虽然修为不高,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黑沼古泽之行,危机重重,我希望大家能够同心协力,听从杨师姐的统一安排,莫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否则,赵无忌便是前车之鉴!” 他这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让在场的每一个弟子都心头一凛。 他们知道,林厌这不是在开玩笑。 连炼气九层的赵无忌都被他一掌打得半死不活,他们这些人,谁还敢去触这个霉头? “林师弟说的是!我们一定听从杨师姐的安排!” “没错!赵无忌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林师弟实力强大,有你和杨师姐带领,我们这次黑沼古泽之行,定能满载而归!” 人群中,立刻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那些之前还对林厌有些不服气的弟子,此刻也彻底蔫了,看向林厌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 修仙界,终究是实力为尊! 林厌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已经足以让他们彻底臣服! 杨冰清见状,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经过今日之事,林厌在队伍中的威信,已经彻底树立起来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厌,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钦佩,也有一丝莫名的情愫。 随即,她俏脸一肃,目光转向那些雷鸣峰的弟子,冷声道:“赵无忌,身为领队弟子之一,却言而无信,输不起便恼羞成怒,出手伤人,品行败坏,实在不堪为队伍表率!” “我以本次黑沼古泽探索行动领队的身份宣布,从即刻起,将赵无忌逐出探索队伍!” “诸位雷鸣峰的师弟,可有异议?” 杨冰清的声音虽然清冷,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些雷鸣峰的弟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与杨冰清对视。 他们虽然是雷鸣峰的弟子,但赵无忌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太丢人了,让他们也感到脸上无光。 而且,连赵无忌都被林厌一掌打成那副惨样,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敢有什么异议? “我等……没有异议!”一个雷鸣峰的弟子硬着头皮开口道。 “谨遵杨师姐安排!”其余雷鸣峰弟子也纷纷附和。 他们心中虽然对林厌有些忌惮和怨恨,但此刻,却不敢表露分毫。 “很好。”杨冰清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其他弟子,朗声道:“赵无忌之事,便到此为止。希望诸位引以为戒,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务必团结一心,服从指挥,若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休怪我杨冰清不讲情面!” “是!我等谨记杨师姐教诲!”众弟子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恭敬。 解决了赵无忌这个麻烦,队伍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和谐了不少。 只是,不少弟子在看向杨冰清和林厌的时候,眼神中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和了然。 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杨冰清对林厌的态度,绝非普通的同门师姐弟那么简单。 尤其是在林厌展现出那般惊世骇俗的实力之后,杨冰清看向林厌的目光中,那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关切,更是让众人浮想联翩。 “啧啧,这林师弟,可真是深藏不露啊!不仅实力恐怖,连杨师姐这样的天之骄女,都对他另眼相看!” “嘿嘿,我看啊,杨师姐和林师弟,说不定早就是一对儿了!不然杨师姐怎么会处处维护他?” “有可能!你看刚才杨师姐宣布逐出赵无忌的时候,那叫一个果断!简直就是夫唱妇随啊!” “嘘!小声点!别被杨师姐听到了!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啊!” 一些心思活络的弟子,已经开始在私底下小声地议论起来,时不时地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嘿嘿偷笑声。 他们看向林厌和杨冰清的眼神,也变得越发玩味起来。 杨冰清虽然听力过人,但此刻心思主要在林厌身上,并未注意到这些弟子的窃窃私语,只是脸颊上,不知何时,悄然飞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更添几分娇艳动人。 林厌倒是将那些议论声听了个大概,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心中有些无奈,却也有些莫名的窃喜。 他看了一眼身旁俏脸微红的杨冰清,心中暗道:“看来,这次黑沼古泽之行,不会太无聊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丝异样的悸动,恢复了平日里清冷干练的模样,朗声道:“诸位师弟师妹,赵无忌之事已了,多谢林师弟出手,为我等肃清了队伍中的害群之马。” 杨冰清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将在场所有弟子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进入黑沼古泽,寻找任务所需之物,同时也要提防此地的诸多凶险。” 她顿了顿,美眸扫过众人,特别是那些之前还对林厌有些微词的弟子,语气加重了几分:“我希望,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所有人都能摒弃前嫌,以大局为重,严格听从指挥,若有擅自行动,罔顾集体利益者,休怪我言之不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心头一凛,纷纷躬身应道:“我等谨遵杨师姐号令,定当同心同德,万死不辞!” 尤其是那些之前还摇摆不定的弟子,此刻更是将姿态放到了最低,看向林厌和杨冰清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信服。 林厌那石破天惊的一掌,以及杨冰清此刻果决的态度,彻底打消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很好。”杨冰清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目光投向那片被浓郁瘴气笼罩,显得阴森可怖的黑沼古泽入口,沉声道:“此处瘴气虽然对我们炼气期修士影响不大,但依旧不可掉以轻心,大家服用避瘴丹,准备进入!” “是!”众弟子齐声应诺,纷纷从储物袋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避瘴丹服下,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 林厌也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只觉一股清凉之气顺着喉咙而下,在体内化开,将那股令人不适的瘴气隔绝在外。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杨冰清,见她也已准备妥当,便微微颔首。 杨冰清会意,玉手一挥,清喝道:“出发!” 随着她一声令下,一行二十余人的队伍,便井然有序地踏入了那片神秘而危险的黑沼古泽之中。 刚一踏入,一股浓郁的腐朽气息便扑面而来,夹杂着潮湿的泥土腥味,以及某些不知名植被的怪异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脚下的土地泥泞不堪,深一脚浅一脚,行走之间颇为费力,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泥沼之中。 古泽之内,光线昏暗,参天古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浓密的枝叶洒落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影子,更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众人踩踏泥沼时发出的“噗嗤噗嗤”声,以及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几声不知名妖兽的嘶吼,让人不寒而栗。 “大家小心戒备,此地妖兽众多,而且大多擅长隐匿偷袭。”杨冰清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神色凝重地提醒道,她的灵识早已铺展开来,警惕地探查着四周的动静。 林厌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周围,实则将每一处可能的危险都尽收眼底。 他的灵识强度,远超同阶修士,甚至比之杨冰清这位炼气期大圆满的修士,也丝毫不弱,甚至在某些精微的感知上,犹有过之。 “吼!” 就在队伍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一声暴戾的兽吼突然从左前方的密林中响起,紧接着,数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带着一股腥风,朝着队伍众人猛扑而来! “是影豹!小心!”队伍中,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弟子立刻惊呼出声,脸色骤变。 影豹,黑沼古泽中常见的二阶妖兽,速度奇快,爪牙锋利,且生性狡诈,喜欢群体出动,是许多初入古泽的修士的噩梦。 此刻出现的影豹,足有七八头之多,每一头都有着炼气五六层左右的实力,联合起来,足以对这支队伍造成不小的麻烦。 “结阵!御敌!”杨冰清反应极快,立刻娇喝一声,手中已然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其他弟子也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器,神色紧张地应对着扑面而来的影豹。 一时间,刀光剑影,灵气呼啸,各种法术的光芒在昏暗的林间不断闪烁,与影豹那迅捷如电的身影交织在一起,爆发出一阵阵激烈的碰撞声。 “噗嗤!” 一名弟子躲闪不及,被一头影豹的利爪划破了手臂,鲜血顿时汩汩而出,疼得他龇牙咧嘴。 “该死!这些畜生太快了!”另一名弟子狼狈地抵挡着两头影豹的夹击,口中咒骂着,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虽然众弟子人数占优,但影豹的速度和攻击力都不容小觑,加上它们配合默契,一时间,场面竟然有些僵持不下,甚至隐隐有弟子开始出现伤亡的迹象。 杨冰清秀眉微蹙,手中长剑舞动如风,剑气纵横,每一剑都能逼退一头影豹,但她毕竟只有一人,难以兼顾全局。 就在她准备施展更强力的术法,速战速决之时,却听林厌平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杨师姐,莫急,这些小家伙,正好给师弟师妹们练练手。” 杨冰清闻言一怔,扭头看去,却见林厌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眼前的激烈厮杀,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林师弟,你的意思是……”杨冰清有些不解,现在可不是练手的时候,稍有不慎,便会有弟子重伤甚至殒命。 林厌微微一笑,目光扫过那些虽然有些狼狈,但依旧在奋力搏杀的弟子们,缓缓开口道:“杨师姐,黑沼古泽之行,才刚刚开始,后面的危险,只会比这更加严峻。” 第七十七章:惨烈 “若是连这些小小的影豹都应付不了,那我们接下来的路,恐怕会更加艰难。”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正在激战的弟子的耳中,让他们心头皆是一震。 “而且……”林厌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些影豹,虽然实力不济,但其皮毛、利爪、以及妖核,可都是不错的炼器和炼丹材料。”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在行动中击杀的妖兽,其身上的所有材料,皆归个人所有,无需上缴!”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慌乱和疲惫的弟子们,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什么?!林师兄此话当真?!”一个正被影豹逼得节节败退的弟子,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手中的长刀都多劈出了几分力道。 “太好了!我正缺一块影豹皮毛炼制一件软甲呢!” “影豹的妖核可是能卖不少灵石的!发了发了!” “林师兄威武!杨师姐英明!” 一时间,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兴奋的欢呼声,之前的紧张和恐惧,仿佛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修仙资源,对于每一个修士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 平日里在宗门,虽然也有获取资源的途径,但大多需要完成宗门任务,或者用贡献点兑换,像这种能够直接将战利品尽数收入囊中的机会,可是不多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林厌这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所有弟子的战斗热情! 只见那些弟子们,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挥舞着手中的法器,朝着那些影豹发起了更加凶猛的攻击。 “他娘的!畜生!看刀!”一名弟子怒吼着,原本有些迟滞的刀法,此刻竟变得凌厉了几分,一刀便将一头影豹的爪子给斩了下来。 “我的!这头是我的!谁也别跟我抢!”另一名弟子更是双眼放光,直接施展出了压箱底的法术,一道火蛇呼啸而出,将一头影豹烧得焦头烂额。 就连一些平日里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弟子,此刻也变得彪悍起来,手中的法器毫不留情地招呼在影豹身上。 原本还占据一丝上风的影豹群,在众弟子这突如其来的爆发下,瞬间便落入了下风,被打得节节败退,惨叫连连。 杨冰清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她看了一眼身旁依旧淡然自若的林厌,美眸中闪过一丝异彩。 她没想到,林厌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激励众人。 虽然简单粗暴,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这家伙,究竟还有多少出人意料的手段? 林厌仿佛没有察觉到杨冰清的目光,只是静静地看着场中的战斗,偶尔开口指点一两句,帮助那些陷入困境的弟子化解危机。 他的指点,往往一针见血,直指要害,让那些弟子茅塞顿开,受益匪浅。 渐渐地,那些弟子们看向林厌的目光,也从最初的敬畏,多了一丝由衷的钦佩和感激。 他们发现,这位林师兄,不仅实力深不可测,而且在战斗指挥和经验方面,也远非他们所能及。 有他和杨师姐在,这次黑沼古泽之行,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了。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众弟子打了鸡血般的疯狂攻击下,那七八头影豹很快便被尽数斩杀,化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呼……呼……总算解决了!” “爽!太爽了!这头影豹的妖核是我的了!” “哈哈,我这块皮毛品相不错,回去能卖个好价钱!” 战斗结束后,弟子们虽然个个气喘吁吁,身上也或多或少带了些伤,但脸上却都洋溢着兴奋和喜悦的笑容,纷纷上前瓜分着战利品,场面一片热火朝天。 杨冰清看着这一幕,也是微微一笑,心中的担忧也消散了不少。 她走到林厌身边,轻声道:“林师弟,还是你办法多。” 林厌淡然一笑:“杨师姐过奖了,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适当的激励,能让他们更快地适应这里的残酷。”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古泽深处,眼神变得深邃了几分:“不过,这黑沼古泽,恐怕没那么简单,真正的危险,或许还在后面。” 杨冰清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感觉的,越往里走,那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就越浓郁。” 队伍休整片刻,处理好伤口,瓜分完战利品之后,便在杨冰清和林厌的带领下,继续朝着黑沼古泽的深处进发。 经过了刚才与影豹的一战,弟子们的士气明显高涨了不少,彼此间的配合也默契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各自为战。 然而,随着队伍的不断深入,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来越诡异。 空气中的腐朽气息愈发浓郁,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让人闻之欲呕。 原本还算茂密的植被,也开始变得稀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奇形怪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藤蔓和扭曲古树。 地面上的泥沼,也变成了令人不安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一般,冒着一个个细小的气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整个森林,都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连虫鸣鸟叫之声都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和踩踏泥沼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一股压抑而沉闷的气氛,在队伍中悄然弥漫开来。 “这……这里怎么感觉这么邪门啊?”一个胆子较小的弟子,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法器。 “是啊,我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一样。”另一个弟子也附和道,脸上充满了不安。 就连杨冰清,此刻也是秀眉紧蹙,俏脸上布满了凝重之色。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恶气息,正从古泽的深处弥漫而来,让她体内的灵力都有些运转不畅。 “大家小心,这里不对劲!”杨冰清沉声提醒道,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就在这时,林厌的脚步突然一顿,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片茂密的黑色灌木丛。 “怎么了,林师弟?”杨冰清立刻察觉到了林厌的异样,连忙开口问道。 林厌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右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众人安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林厌,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林厌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剑,穿透了重重枝叶,落在了那片灌木丛的深处,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不对……这股气息……不是妖兽……”林厌低声自语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 他能感觉到,一股比之前遇到的影豹强大数倍,也邪恶数倍的气息,正从那片灌木丛中散发出来,而且,那股气息之中,还夹杂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和腐朽。 “那是什么东西?”杨冰清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顺着林厌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一片漆黑的灌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际,异变陡生! “沙沙沙……” 一阵细密的摩擦声,突然从那片黑色灌木丛中响起,紧接着,一股股浓郁如墨的黑雾,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从灌木丛的缝隙中缓缓弥漫而出! 那黑雾出现的悄无声息,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和邪恶! “小心!是黑雾!”林厌瞳孔骤然一缩,立刻厉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那弥漫开来的黑雾,便如同潮水般,朝着众人汹涌席卷而来! 黑雾所过之处,那些原本就显得诡异的黑色植被,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化,最终化为一滩滩漆黑的脓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啊!” 一名弟子躲闪不及,手臂不小心被一丝黑雾擦过,只听“嗤啦”一声轻响,他手臂上的衣袖瞬间便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露出的皮肤更是如同被浓硫酸泼过一般,迅速溃烂发黑,冒起阵阵青烟! “我的手!我的手!”那名弟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手臂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剧烈地翻滚着,脸上的表情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好可怕的腐蚀性!” “快退!快退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纷纷骇然后退,生怕被那恐怖的黑雾沾染上半点。 杨冰清也是俏脸煞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黑雾竟然如此霸道歹毒! 她连忙挥出一道灵力,想要帮助那名受伤的弟子驱散手臂上的黑雾,然而,她的灵力刚一接触到那黑雾,便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瞬间被吞噬得一干二净,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没用的!这黑雾能吞噬灵力!”林厌脸色凝重地喝道,一把拉住想要冲上去的杨冰清。 就在这片刻的耽搁,那名受伤弟子的手臂,已经彻底被黑雾腐蚀得不成样子,森森白骨都清晰可见,而且那黑雾还在以极快的速度,顺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眼看就要侵入他的身体! “啊——救我!救我啊!”那名弟子发出绝望的哀嚎,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林师弟!快想办法!”杨冰清焦急地看向林厌,美眸中充满了恳求。 林厌眼神一凝,当机立断,对着那名弟子厉喝道:“不想死,就立刻斩断你的手臂!” 那名弟子闻言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但当他看到那黑雾已经快要蔓延到自己肩膀的时候,求生的本能终于战胜了恐惧!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自己那条被黑雾侵蚀的手臂斩去! “噗嗤!” 鲜血飞溅,一条断臂应声而落,掉在了地上,瞬间便被汹涌而来的黑雾所吞噬,化为了一滩脓血! 那名弟子因为剧痛和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但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快!给他止血!”杨冰清连忙指挥其他弟子上前救助。 而此时,那股浓郁的黑雾,已经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朝着众人疯狂席卷而来,所过之处,一切生机尽数被吞噬殆尽! 就连坚硬的岩石,在接触到黑雾的刹那,也迅速变得酥软,最终化为一滩黑色的粉末! “不好!这黑雾的范围太大了!我们快跑!” “往哪里跑啊?四面八方都是黑雾!” “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看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怖黑雾,所有弟子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不少人甚至已经吓得双腿发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都给我镇定!”就在这危急关头,林厌再次发出一声暴喝,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他的声音中,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强大的精神力量,竟然将在场所有弟子的恐惧和慌乱,都强行压制了下去! “不想死的,就都跟紧我!杨师姐,你断后!”林厌眼神凌厉如电,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四周,试图寻找一条生路。 “好!”杨冰清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道,她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林厌的冷静和果断,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这边!”林厌很快便锁定了一个方向,那里虽然也有黑雾弥漫,但相对而言,却要稀薄一些。 他身形一动,如同猎豹般,率先朝着那个方向冲了出去! “快!跟上林师弟!”杨冰清娇喝一声,手中长剑挥舞,发出一道道凌厉的剑气,暂时阻挡住了后方涌来的黑雾,为众人争取了一丝逃跑的时间。 其他弟子见状,也纷纷回过神来,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咬着牙,跟在林厌身后,拼命地向前奔逃。 一时间,整个队伍都陷入了与死神赛跑的危局之中! 那恐怖的黑雾,就如同催命的幽魂一般,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不断地吞噬着他们赖以逃生的空间。 “啊!” 又一名弟子因为体力不支,奔跑的速度慢了一些,瞬间便被后方涌来的黑雾追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便被黑雾彻底吞噬,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恐怖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看得头皮发麻,亡魂皆冒,脚下的速度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林厌跑在队伍的最前方,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能感觉到,这黑雾之中,蕴含着一种极其歹毒的腐蚀之力和吞噬之力,似乎能将一切有形之物都化为虚无!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瘴气或者毒雾,而是一种更加可怕,更加邪恶的存在! “这黑沼古泽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鬼东西?!”林厌心中暗暗惊骇,脚下的速度却丝毫不敢放慢。 他知道,一旦被这黑雾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众人几乎要绝望之际,林厌的眼前突然一亮!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片地势相对较高的乱石坡,那里的黑雾,明显要比其他地方稀薄许多! “快!上那个石坡!”林厌立刻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众人闻言,精神皆是一振,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片乱石坡冲了过去! 终于,在黑雾彻底将他们吞噬之前,一行人有惊无险地冲上了那片乱石坡! 当他们踏上石坡的那一刻,那汹涌而来的黑雾,仿佛遇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一般,竟然在石坡的边缘停滞了下来,不再向前蔓延! “呼……呼……得……得救了……” “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逃出生天的弟子们,一个个都瘫软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刚才那短短一炷香的逃亡,对他们而言,简直比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还要煎熬! 林厌站在石坡的边缘,看着下方依旧在翻涌不休的恐怖黑雾,眼神中充满了凝重和忌惮。 他能感觉到,这片石坡似乎蕴含着某种特殊的力量,能够克制这种黑雾,否则,他们今天恐怕真的要全军覆没在这里了。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杨冰清走到林厌身边,看着下方那片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雾,俏脸上依旧残留着一丝惊悸。 刚才的情景,实在是太凶险了! 若不是林厌当机立断,找到了这条生路,他们这些人,恐怕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队伍中的两名弟子,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那片黑雾之中,连尸骨都未能寻回。 这个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第七十八章:生死边缘 林厌站在乱石坡的边缘,目光死死地盯着下方那片翻涌不休、如同拥有生命的漆黑浓雾,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仿佛面对着某种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远古邪物。 这种黑雾,绝非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瘴气或毒物,其腐蚀万物、吞噬灵力的特性,已经超出了寻常修仙者能够应付的范畴,更像是一种……一种来自九幽地狱的死亡具象!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目光扫过身后那些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同门弟子,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眼神涣散,显然是被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吓破了胆,此刻即便身处这暂时安全的石坡,依旧瑟瑟发抖,仿佛惊弓之鸟。 “此地不宜久留!”林厌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依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这乱石坡虽然能暂时阻挡黑雾,但谁也不知道它能坚持多久,你们立刻顺着这石坡往上,寻找更高更安全的地方,不要停,一直跑,直到彻底摆脱这片区域!” 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沉声道:“杨师姐为了掩护我们,还在下面,我要下去找她!” 此言一出,那些本就惊魂未定的弟子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什么?!林师兄,你……你还要下去?!”一个弟子颤抖着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厌,仿佛在看一个疯子,“那下面……那下面可是绝地啊!杨师姐她……她恐怕已经……”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他未尽之语的意思,杨师冰清在那种情况下断后,面对如此恐怖的黑雾,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林师兄,三思啊!”另一名弟子也急忙劝道,“杨师姐吉人自有天相,或许已经自行脱困了!我们还是先保全自身为妙啊!” “是啊,林师兄,您是我们这里实力最强的,如果您也出事了,我们这些人……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林师兄,我们快走吧!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一时间,哀求声、劝阻声此起彼伏,这些弟子们是真的怕了,那黑雾给他们带来的心理阴影,实在太过巨大,让他们连片刻都不想多待。 他们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彻底离开这个如同地狱般的鬼地方! 林厌听着众人的话语,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眼神却愈发坚定。 他知道他们害怕,他何尝不清楚下去的凶险? 但杨冰清是为了掩护他们才身陷险境的,如果他就这样弃她而去,独自逃生,那他林厌,枉为七尺男儿,更枉为同门师兄! 他的道心,也绝不允许他做出这等背信弃义、贪生怕死之事! “不必多言!”林厌冷声打断了众人的劝说,语气中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你们立刻走!这是命令!如果谁敢耽搁,休怪我手下无情!” 他身上猛然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如同出鞘的利剑,让那些还想开口的弟子瞬间噤若寒蝉,一个个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他们从林厌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 “林师兄……”有女弟子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既是为杨冰清的安危担忧,也是为林厌的义无反顾而感动。 “记住,活下去!”林厌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留下了这最后一句话,便毅然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乱石坡下方,那片依旧翻滚不休的漆黑浓雾冲了过去! 他的身影,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显得那般孤高,又那般决绝,仿佛一尊慷慨赴死的战神,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那片象征着死亡的深渊! “快……快走!” “听林师兄的,我们快往上跑!” “林师兄……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短暂的沉寂之后,幸存的弟子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林厌那决绝的背影,仿佛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和鞭策。 他们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林厌的拖累。 他们能做的,就是遵从林厌的命令,尽快逃离此地,活下去! 这既是林厌的期望,也是他们此刻唯一的信念! 一时间,这些弟子们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和悲伤,相互搀扶着,咬着牙,开始拼命地朝着乱石坡的更高处攀爬而去,他们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嶙峋的怪石和稀疏的植被之后,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死寂。 而林厌,此刻早已冲下了乱石坡,重新踏入了那片令人窒息的黑雾边缘地带。 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他,是主动冲向这片死亡绝域! “杨师姐!杨师姐!!”林厌一边小心翼翼地在黑雾中穿行,一边大声呼喊着杨冰清的名字,他的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有些沉闷,传不了多远。 他将自身的灵力催动到极致,在体表形成一层厚厚的护体罡气,抵御着周围无孔不入的黑雾侵蚀。 然而,即便是他炼气九层巅峰的修为,体表的护体罡气在接触到黑雾的刹那,依旧发出了“嗤嗤”的轻响,灵力在以惊人的速度被消耗、被吞噬! 林厌心中一沉,这黑雾的霸道,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一边全力维持着护体罡气,一边凭借着之前逃亡时残存的记忆,以及对杨冰清气息的微弱感应,艰难地在黑雾中搜寻着。 周围一片漆黑,能见度极低,只有翻滚的黑雾和脚下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泥沼与枯枝败叶。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朽与腥甜,令人作呕,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冻结一般。 “杨师姐,你到底在哪里?!”林厌心中焦急万分,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杨冰清生还的希望就越渺明。 他不敢想象,如果杨冰清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该如何面对宗门,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之际,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抹淡淡的微光,在浓郁的黑雾中若隐若现! 那光芒虽然微弱,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点燃了林厌心中的希望! “是灵力波动!杨师姐!”林厌精神一振,立刻朝着那光芒闪现的方向疾冲而去! 他的速度极快,在黑雾中拉出一道残影,脚下的泥沼被他踩踏得四处飞溅。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股熟悉的灵力波动也越来越清晰,正是属于杨冰清! 然而,当林厌冲破重重黑雾,看清楚眼前景象的时候,他整个人却如同被一道九天玄雷劈中一般,瞬间僵立当场,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半跪在地上,艰难地支撑着身体,赫然便是杨冰清! 此刻的她,情况凄惨到了极点! 她身上的月白色道袍,已经被腐蚀得破破烂烂,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狰狞的黑斑和溃烂的伤口,不断有黑色的脓血从中渗出。 更让林厌睚眦欲裂的是,杨冰清的左半边身子,从肩膀到腰际,竟然已经完全被那浓郁如墨的黑雾所包裹、所吞噬! 那黑雾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死死地缠绕在她的身上,不断地侵蚀着她的血肉,吞噬着她的生机和灵力! 杨冰清的俏脸此刻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满是冷汗,紧咬着下唇,强忍着那非人的剧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呻吟。 她手中的长剑斜插在地上,剑身上灵光黯淡,显然已经受到了黑雾的严重侵蚀。 她仅存的右半边身体,还在散发着微弱的灵力波动,试图抵抗着黑雾的进一步侵蚀,但那灵光,却如同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她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涣散,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不——!!!” 林厌目睹此景,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怒和恐惧,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心底深处猛然喷涌而出,直冲天灵盖!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血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惊骇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杨师姐!!!” 一声凄厉的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从林厌的喉咙中爆发而出,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悔恨和杀意! 他怎么也没想到,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杨冰清竟然已经陷入了如此绝望的境地! 那恐怖的黑雾,正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的生命! “畜生!给我滚开!!!” 林厌怒吼一声,体内的灵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疯狂运转起来,他甚至不顾黑雾对自己身体的侵蚀,身形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杨冰清的方向猛扑了过去! 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在黑雾中带起了一阵剧烈的罡风,将周围的浓雾都吹散了几分! “嗤啦!嗤啦!” 浓郁的黑雾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疯狂地朝着林厌涌来,不断侵蚀着他体表的护体罡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林厌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护体罡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皮肤上传来阵阵灼烧般的刺痛! 但他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 他的眼中,只有杨冰清那被黑雾吞噬的半边身子,只有她那苍白无助的脸庞,以及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撑住!杨师姐!我来救你了!!!” 林厌嘶声怒吼,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经冲到了杨冰清的身前!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杨冰清那只还未被黑雾完全吞噬的右臂手腕! 入手处,一片冰凉滑腻,那是肌肤被腐蚀后渗出的脓血和汗水,让林厌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杨冰清体内的生机,正在飞速地流逝,那股邪恶的腐蚀之力,正在疯狂地破坏着她的经脉和丹田! “不!我绝不会让你有事!”林厌双目赤红,牙关紧咬,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和疯狂,从他的心底升腾而起! 他死死地攥着杨冰清的手腕,仿佛要将她从那无尽的深渊中硬生生拖拽出来一般,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根根暴起,显得狰狞可怖! 这一刻,他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危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她!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救她! “轰——!!!” 林厌体内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毫无保留地顺着手臂狂涌而出,试图以最刚猛的姿态,将杨冰清从那团不断蠕动、散发着无尽邪恶与死寂的黑雾中硬生生拽出来! 他双目赤红如血,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全身的肌肉都因为极致的用力而贲张起来,手臂上的青筋虬结如同狰狞的虬龙,显示着他此刻所爆发出的力量是何等恐怖! “给——我——出——来——!!!” 林厌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充满了不屈的意志和与死神争夺的疯狂! 然而,那跗骨之蛆般的黑雾,却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和意志,在林厌发力的瞬间,反而更加凶猛地缠绕收缩,死死地将杨冰清的半边身子往更深沉的黑暗中拖拽!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杨冰清被吞噬的左半身传来,那力量阴冷、粘稠、充满了绝望的拉扯感,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要将她彻底拖入无间地狱! “呃啊啊啊——!” 林厌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反噬而来,手臂的骨骼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虎口处瞬间崩裂,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泊泊流出,与杨冰清手腕上冰凉滑腻的脓血混杂在一起,触目惊心! 他用尽了毕生所学,催动了每一丝能够调动的灵力,甚至燃烧起了部分精血,试图以己身为桥,将杨冰清从死亡的边缘拉回! 可是,那黑雾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 那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拖拽,更有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腐蚀与吞噬,不断地消磨着他的意志和杨冰清的生机! “噗——!” 一股磅礴的吸力猛然增强,林厌只觉得胸口如遭重锤,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洒而出,染红了眼前翻滚的黑雾,也溅湿了杨冰清苍白如纸的脸颊。 第七十九章:痛彻心扉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脚下的泥沼因为他恐怖的力道而深深凹陷下去,几乎没过了他的脚踝,但他依旧死死地攥着杨冰清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上的青筋如同盘错的老树根,狰狞可怖! 他不肯放! 他不能放! 一旦放手,杨冰清就将彻底被这恐怖的黑雾吞噬,连一丝残魂都不会留下! “林……林师弟……” 杨冰清虚弱至极的声音,如同游丝一般,在林厌的耳边响起,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和一丝解脱般的凄然。 她艰难地睁开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眸,看着近在咫尺,为了救自己而状若疯魔、浑身浴血的林厌,那张原本清丽绝伦的脸上,此刻却只剩下无尽的痛楚和一丝惨淡的微笑。 “没……没用的……”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这……这是‘九幽蚀魂雾’……一旦……一旦被缠上……就……就再也……挣不脱了……” 林厌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千万根钢针反复穿刺,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九幽蚀魂雾! 他从未听说过如此邪异霸道的东西! “不!我不信!”林厌嘶吼着,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疯狂,“我一定能救你出去!一定能!” 他再次催动灵力,试图将护体罡气强行灌注到杨冰清体内,希望能延缓她生机流逝的速度,驱散她体内的腐蚀之力! 然而,他的灵力刚一接触到杨冰清被黑雾包裹的左半边身体,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瞬间被那浓郁的黑雾吞噬得一干二净,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反而是那黑雾,在吞噬了林厌的灵力之后,似乎变得更加兴奋和活跃,蠕动得更加剧烈,散发出的邪恶气息也愈发浓重! “呃……” 杨冰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林厌渡过来的灵力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加速了黑雾对她身体的侵蚀,那种血肉、经脉、乃至灵魂都被一点点啃噬的剧痛,让她几欲昏厥! “别……别白费力气了……”杨冰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摇了摇头,那双原本明亮如星的眸子,此刻已经黯淡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这雾……它……它以灵力为食……你的灵力……只会让它……更强大……” 林厌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立当场! 以灵力为食?! 他刚才那拼尽全力的灵力灌注,非但没有救了杨冰清,反而……反而是在害她?!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林厌喃喃自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无力。 他看着杨冰清那被黑雾吞噬得只剩下模糊轮廓的左半边身子,看着她右半边身体上不断蔓延的黑斑和溃烂,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悔恨和自责! “都怪我……都怪我……”他的声音沙哑不堪,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留下来断后的……我不该先带着他们撤离……如果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就不会……你就不会变成这样……”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宁愿自己面对这恐怖的黑雾,宁愿自己被吞噬,也绝不会让杨冰清承受这般非人的折磨! “傻……傻师弟……”杨冰清看着林厌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刺痛,她艰难地抬起那只还算完好的右手,颤抖着想要去触摸林厌的脸颊,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不……不怪你……”她的声音愈发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当时的情况……你……你做的……是对的……保护……保护更多的同门……是……是我的职责……” “可是……”林厌哽咽着,泪水混合着血水从眼角滑落,“可是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我答应过的!” “呵呵……”杨冰清的嘴角,竟然牵起一抹极其虚弱但却温柔的笑容,“你……你已经……尽力了……我……我都知道……” 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似乎做出了某种艰难的决定。 “林师弟……我……我时间不多了……”她的气息开始变得紊乱,生命之火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熄灭。 “不!师姐!你不会有事的!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林厌疯狂地摇头,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他开始在脑海中疯狂地搜索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丹药、秘法、阵法,任何一丝可能挽救杨冰清性命的方法,他都不愿放弃! 然而,面对这闻所未闻的“九幽蚀魂雾”,他那点可怜的见识,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听……听我说……”杨冰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她知道,如果再不让林厌离开,他恐怕也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微微侧过头,目光艰难地落在了自己那只还未被黑雾完全吞噬的右腕上。 那里,戴着一只通体碧绿、水头极佳的玉镯,玉镯在微弱的灵光映照下,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泽,与周围阴森恐怖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杨冰清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舍和眷恋,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 她颤抖着,用那只已经被黑雾侵蚀得有些变形的左手,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想要将手腕上的玉镯褪下来。 黑雾的腐蚀之力让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钻心剜骨的剧痛,她的额头上渗出更多的冷汗,牙齿将下唇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林厌见状,心中一痛,连忙道:“师姐,你别动!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我来帮你!” 杨冰清微微摇了摇头,眼神却异常坚定。 “不……这……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为你做的事了……”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在那腐蚀性的黑雾不断侵蚀她血肉的同时,终于将那只碧绿的玉镯,从自己那已经有些浮肿、布满黑斑的手腕上,一点一点地褪了下来! 当玉镯脱离手腕的刹那,杨冰清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身体猛地一软,若非林厌死死抓着她的另一只手,她恐怕已经彻底瘫倒在地。 她将那只沾染着她血迹和黑雾污渍的玉镯,颤巍巍地递向林厌,眼神中充满了恳求和托付。 “林……林师弟……这个……你……你拿着……” 林厌看着那只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的玉镯,碧绿的玉身上,还残留着杨冰清的体温,以及……一丝丝正在迅速消散的生机。 他的心,仿佛被这玉镯的冰凉狠狠刺了一下,痛得无法呼吸。 他伸出手,用同样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只沉甸甸的玉镯。 入手温润,却又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冰凉。 “师姐……你这是……”林厌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隐隐感觉到,杨冰清似乎要交代什么。 “答应我……”杨冰清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林厌,那双即将失去神采的眸子里,此刻却迸发出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决绝和……哀求。 “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的声音如同蚊蚋,却又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厌的心上! “不!师姐!我不走!我要带你一起走!”林厌的情绪再次失控,他无法接受杨冰清用这种方式向他托付遗物! “你……你听我说完……”杨冰清的气息越来越弱,她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她强行凝聚起最后一丝精神,用尽全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黑雾……太……太可怕了……你……你斗不过它的……再不走……你……你也会……死在这里……” “我死又何妨!”林厌怒吼道,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疯狂,“如果不能救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宁愿与杨冰清一同葬身于此,也绝不愿独自苟活! “糊涂!”杨冰清闻言,那黯淡的眼眸中竟然闪过一丝严厉,随即又被无尽的悲哀所取代,“你……你忘了……外面的师弟师妹们……他们……他们还需要你……” “你忘了……宗门的期望……你忘了……你自己的道……” 她的话,如同尖刀一般,一刀刀剜在林厌的心上,让他那颗因为愤怒和绝望而几乎要炸开的心,稍微冷静了一些。 是啊,外面还有那些惊魂未定的同门,他们还在等着自己。 如果自己也死在这里,那他们……他们又该怎么办? 杨冰清的牺牲,岂不是白费了? “林厌……”杨冰清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轻柔,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眷恋,她艰难地抬起那只还算完好的右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地碰触了一下林厌紧握着她手腕的手背。 那触感,冰凉而轻柔,却让林厌浑身一震,如同触电一般。 “答应我……带着它……离开这里……”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只被林厌握在手中的玉镯上,眼神中充满了不舍,“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好好修炼……” “将来……若有机会……替我……替我看一眼……这大好河山……替我……走完……这条……未尽的仙路……”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缥缈,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那包裹着她左半边身子的黑雾,此刻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胸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她最后的心脉! “不……师姐……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林厌泪如雨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杨冰清的生命之火,正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地熄灭,而他却无能为力! 这种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逝去,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和绝望感,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咳……咳咳……”杨冰清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有黑色的血沫从她的嘴角溢出,她的眼神也开始彻底涣散,焦距已经无法集中。 但她依旧死死地盯着林厌,用尽最后一丝意志,支撑着自己不闭上眼睛。 “快……快走……” “再……再不走……就……就来不及了……” 她的声音已经微弱到几乎听不见,但那份催促的焦急,却清晰地传递到了林厌的心中。 “我……我求你……林厌……走……” “为了我……活下去……” “好……好吗……” 当最后一个“吗”字落下,杨冰清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凄美笑容,那双曾经明亮动人的眼眸,终于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 她紧握着林厌手腕的那只手,也无力地垂落下去。 “师姐——!!!!” 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从林厌的喉咙中爆发而出,响彻了这片死寂的黑雾笼罩之地! 他感觉到,杨冰清手腕上传来的最后一丝微弱的脉搏,彻底消失了。 她体内的最后一丝生机,也如同风中残烛一般,被那无情的黑雾彻底吞噬。 温润的玉镯,此刻在他手中显得无比冰凉,也无比沉重! 林厌抱着杨冰清那已经开始变得冰冷僵硬的身体,任由那腐蚀性的黑雾疯狂地侵蚀着自己的护体罡气,甚至已经开始灼烧他的皮肤,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的心,已经死了。 悔恨、痛苦、绝望、愤怒……种种情绪如同最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恨这该死的黑雾! 他恨自己的无能! 他恨这不公的天道! “啊啊啊啊啊——!!!” 林厌仰天狂啸,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杀意,那股恐怖的音波甚至将周围的黑雾都震散了几分! 他体内的灵力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变得狂暴无比,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罡风,撕裂着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那双赤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杨冰清那已经被黑雾吞噬了大半的身体,以及她那张苍白而宁静的遗容。 “走……” “活下去……” 第八十章:回宗 杨冰清临终前的嘱托,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他知道,这是杨冰清用生命换来的最后愿望。 如果他不遵守,那杨冰清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决绝,从林厌的心底升起。 他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杨冰清的身体放平在泥沼之中,尽管他知道,很快,这具身体也会被黑雾彻底吞噬,但他依旧想让她走得安详一些。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杨冰清的脸,仿佛要将她的容貌永远镌刻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然后,他猛地站起身,紧紧攥着手中的玉镯,那玉镯因为他极致的用力,几乎要嵌入他的掌心血肉之中!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依旧翻滚不休的浓郁黑雾,那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又充满了择人而噬的疯狂杀意! “九幽蚀魂雾……” “杨师姐……你放心……我林厌对天起誓……” “今日之仇,今日之殇……” “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我不仅要活下去……我还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踏平这九幽……碾碎这邪祟!!!” 他的声音,在黑雾中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血色誓言!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杨冰清安详的遗容,毅然转身! 他没有再回头,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留下来,与她一同化为这黑雾中的尘埃! 他强忍着心中那撕裂般的剧痛,强忍着眼中几乎要夺眶而出的血泪,催动起体内仅存的、已经因为过度消耗和情绪激动而变得紊乱不堪的灵力,化作一道血色的残影,朝着乱石坡的方向,踉跄而又决绝地冲了出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像是在凌迟着他的心! 杨冰清的音容笑貌,她最后那带着解脱和不舍的眼神,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永世不忘! “等着我……师姐……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浓郁的黑雾之中,只留下那依旧翻滚不休的死亡绝域,和一段永世难消的血色记忆。 而那枚碧绿的玉镯,被他死死地攥在掌心,仿佛成为了他此刻活下去的唯一支撑,也成为了他未来复仇之路的唯一见证! 林厌带着满身的伤痕与一颗破碎的心,如同行尸走肉般,踉跄地冲出了那片令人绝望的黑雾笼罩之地,每一步都像是在滴血,每一步都承载着杨冰清最后的嘱托与那枚冰冷玉镯的沉重分量。 当他浑身浴血、眼神空洞地出现在乱石坡边缘,那些侥幸逃生的弟子们看到他的模样,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心中那刚刚平复些许的恐惧再次如同潮水般汹涌而上。 “林……林师兄!” 一名年轻弟子颤抖着声音喊道,他看到林厌那副失魂落魄、仿佛从地狱中爬回来的惨状,以及他身后那依旧翻滚不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雾,心中已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林厌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空洞得吓人的眼睛扫过众人,那眼神中蕴含的悲恸与死寂,让每一个接触到他目光的弟子都如坠冰窟,心底发寒。 “杨……杨师姐呢?” 另一名女弟子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不敢想象那个平日里清冷如仙,却又在危机关头挺身而出的杨师姐,会遭遇何等不测。 林厌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只是发出一声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沉呜咽,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痛楚与绝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心头一紧。 他缓缓抬起那只紧紧攥着玉镯的手,那玉镯的碧绿光华在他沾满血污的掌心中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悲凉。 众人看到那玉镯,再联想到杨师姐迟迟未归,以及林厌此刻的惨状,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瞬间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杨师姐……她……她是不是……” 一名弟子的话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周围的气氛也瞬间变得压抑而悲伤。 林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两行血泪从他那已经干涸的眼角无声滑落,那无言的默认,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更让人心碎。 “哇——!” 终于,有弟子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悲痛和恐惧,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很快便传染开来,整个乱石坡上,一时间被浓浓的悲伤所笼罩。 林厌没有阻止他们,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承受着那份足以将人撕裂的痛苦,杨冰清的音容笑貌,她最后那决绝而温柔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他心上反复雕琢,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林厌才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眸子依旧赤红,但空洞之中却多了一丝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决然。 “我们……回去。”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粗糙的砂纸在摩擦,每一个字都显得异常沉重,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志。 幸存的弟子们强忍着悲痛,擦干眼泪,互相搀扶着,默默地跟在林厌的身后,他们知道,此刻的林师兄,需要的是沉默的支撑,而不是无谓的叨扰。 归途,比来时更加漫长,也更加死寂。 每个人心中都压着一块巨石,杨冰清的牺牲,那恐怖的黑雾,以及未来未知的命运,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林厌一言不发,只是机械地迈动着脚步,他手中的玉镯被他攥得发烫,那冰凉的玉质似乎也无法冷却他掌心的温度,以及他心中那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终于,在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悲壮的血色之时,一行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了青云宗的山门。 当守山弟子看到他们这副凄惨的模样,尤其是领头的林厌那仿佛从血池中捞出来的样子,以及队伍中明显少了几位熟悉的面孔,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敲响了宗门内的警钟。 “当!当!当——!” 急促而沉重的钟声响彻整个青云宗,打破了宗门往日的宁静,无数道身影从各处洞府和殿宇中飞掠而出,惊疑不定地望向山门方向。 很快,数名宗门执事长老便神色凝重地赶到了山门前,当他们看到林厌等人的惨状,以及从幸存弟子口中得知杨冰清陨落、两名弟子身亡、以及那恐怖黑雾的惊变时,无不骇然变色! “杨冰清……陨落了?!” 一名白发苍苍的执法长老,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杨冰清可是宗门年轻一代中最杰出的弟子之一,未来宗门的栋梁,竟然……竟然就这么折损在了黑沼古泽之中! “还有那‘九幽蚀魂雾’……闻所未闻!竟有如此霸道歹毒之物!” 另一名负责丹药的长老,脸上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一生钻研丹道医理,却从未听说过能够吞噬灵力、腐蚀肉身乃至灵魂的诡异黑雾。 林厌被紧急送往药堂救治,但他的伤势更多的是心神上的损耗和那黑雾反噬留下的阴毒之力,普通的丹药和治疗手段,效果甚微。 他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外伤,便强撑着精神,将黑沼古泽中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向宗门高层做了禀报,尤其是关于那“九幽蚀魂雾”的种种特性,以及杨冰清师姐最后的牺牲和嘱托。 当他说到杨冰清为了不拖累他,毅然取下玉镯、力竭身亡的那一刻,这个在黑雾中都未曾流太多泪的钢铁汉子,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长老们听着林厌那悲痛欲绝的叙述,看着他手中那枚沾染着血迹与哀思的碧绿玉镯,一个个都沉默了,大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几乎窒息。 杨冰清的陨落,对于青云宗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和沉重的打击! 很快,青云宗宗主莫问尘,以及宗门内所有地位尊崇的太上长老,都被惊动了。 一间古朴而肃穆的议事大殿之内,青云宗最高层的决策者们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忧虑。 莫问尘端坐于首位,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丝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却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不怒自威。 “诸位长老,想必事情的经过,大家已经有所了解了。” 莫问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痛和深深的忧虑。 “杨冰清是我宗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弟子,她的陨落,是我青云宗的巨大损失,老夫……痛心疾首!” 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恢复了冷静与决断。 “但现在,不是沉湎于悲痛的时候,根据林厌的描述,那‘九幽蚀魂雾’的诡异与霸道,远超我等想象,其出现得如此突兀,背后恐怕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一名鹤发童颜、气息渊渟岳峙的太上长老抚着长须,缓缓开口道:“宗主所言极是,老夫修行近五百年,也曾遍览古籍,却从未听闻过如此邪异的黑雾,能够吞噬灵力,腐蚀万物,甚至连神魂都能侵蚀,这……这简直不像是此界应有之物!”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位身形枯槁、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妪接口道:“不错!我曾在一本残缺的上古典籍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描述一种名为‘灭世黑潮’的恐怖存在,其形态与林厌所描述的‘九幽蚀魂雾’有几分相似,据说那是上古某个覆灭的邪恶势力,为了毁灭人间、断绝修行之路而炼制的终极邪物!一旦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灭世黑潮?!”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在场的长老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如果那黑沼古泽中的黑雾真的是传说中的“灭世黑潮”,那对整个修真界,乃至整个人间,都将是一场浩劫! “难道说……是那些沉寂了万古的邪恶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黑沼古泽自古以来便是一处凶险之地,但也从未出现过如此恐怖的邪雾,此事必有蹊跷!” “若真是那‘灭世黑潮’,一旦让其壮大,恐怕我们整个青云宗,乃至方圆数千里,都将化为一片死域!” 一时间,大殿内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惧和不安。 莫问尘抬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位长老,沉声道:“诸位,无论那黑雾究竟是何来历,其威胁之大,已毋庸置疑!当务之急,是必须查清楚它的底细,以及它的扩散范围和是否有进一步蔓延的可能!”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此事,关乎我青云宗的生死存亡,甚至可能关乎整个东域修行界的安危,绝不可掉以轻心!” 一名负责宗门阵法的长老起身道:“宗主,那黑沼古泽地处偏僻,瘴气弥漫,环境复杂,若要深入调查,风险极大。而且,听林厌所言,那黑雾对灵力极为敏感,我等修士一旦靠近,恐怕……”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担忧之情已经表露无遗,连杨冰清那般炼气后期的精英弟子都惨遭毒手,他们这些修为更高的长老,虽然实力更强,但面对那种能够吞噬灵力的诡异黑雾,也难免心生忌惮。 莫问尘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风险再大,也必须去!若我们现在退缩,将来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大!” 他的目光转向大殿一角,那里,林厌正默默地垂首侍立,他身上的伤势虽然经过初步处理,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眼神中的悲伤与仇恨交织,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林厌。” 莫问尘的声音缓和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其中有对后辈的惋惜,也有对杨冰清牺牲的痛惜。 林厌闻声,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眸子直视着莫问尘,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地说道:“宗主,弟子在!” 莫问尘看着他那副强撑精神、却依旧难掩悲痛与疲惫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叹,缓缓说道:“你将那‘九幽蚀魂雾’出现的具体位置,以及其周边地貌特征,详细地描绘出来,不得有丝毫错漏。” 林厌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上前,取过执事长老递来的空白玉简和刻笔,开始凝神回忆。 第八十一章:秘辛 他将那片阴森的藤蔓区域、暗红色的泥沼、以及黑雾最初出现的方位、扩散的趋势、还有周围那些可以作为参照物的特殊山石草木,一一详细地刻录在玉简之中。 他的手很稳,尽管心中依旧波涛汹涌,但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却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冷静与专注,因为他知道,这玉简中的信息,可能关系到未来能否为杨师姐报仇,能否彻底铲除那该死的黑雾! 每一笔落下,都仿佛带着杨冰清临终前那不甘的眼神和最后的嘱托。 片刻之后,林厌将刻录完毕的玉简,双手呈递给莫问尘。 莫问尘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其中仔细探查,越看,他的眉头便皱得越紧,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凝重。 “好,很好。” 莫问尘收回神识,点了点头,对林厌的细致和冷静表示了肯定,“这份地图非常详尽,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 他目光扫向众长老,沉声道:“明日一早,由大长老、执法长老、传功长老随我一同前往黑沼古泽,亲自探查那‘九幽蚀魂雾’的虚实!其余长老留守宗门,加强戒备,以防不测!” “宗主,我等愿往!” 几名未被点到名的长老立刻请命,他们也想为宗门出一份力,探明这恐怖黑雾的真相。 莫问尘摆了摆手,道:“不必,此次行动凶险异常,不宜过多人员参与,有我们四人足矣。宗门之内,也需要足够的力量镇守,以免宵小之辈趁虚而入。” 众长老闻言,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也明白宗主所言有理,便不再坚持。 这时,莫问尘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林厌身上,他的眼神变得温和了许多,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厌。” “弟子在!”林厌立刻应道,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请求宗主让他一同前往,他要亲眼看着那黑雾被剿灭,他要为杨师姐复仇! 然而,莫问尘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他心中的火焰。 “此次黑沼古泽之行,你就不必参与了。” 莫问尘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为什么?!”林厌几乎是脱口而出,眼中充满了不解和焦急,“宗主!弟子对那里的情况最为熟悉!而且……而且杨师姐的仇,弟子必须亲手去报!” 他的情绪因为激动而再次变得有些失控,那双赤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莫问尘,仿佛在质问。 莫问尘看着他那副几近崩溃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但语气依旧坚定:“林厌,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杨冰清的牺牲,宗门上下无不痛心,这份仇,宗门也一定会为她报!”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语重心长起来:“但是,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参与如此凶险的行动。那‘九幽蚀魂雾’的诡异,你比谁都清楚,它能吞噬灵力,甚至反噬心神,你之前强行救援杨冰清,已然被其邪力侵体,若再次深入,后果不堪设想!” “弟子不怕!”林厌梗着脖子,嘶声道,“就算是死,我也要跟那黑雾斗到底!” “糊涂!” 莫问尘的脸色猛地一沉,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在林厌身上,让他感到呼吸一窒,那股因为悲愤而上涌的狂躁也为之一滞。 “你以为逞匹夫之勇,就能为杨冰清报仇了吗?就能解决问题了吗?”莫问尘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林厌心神摇曳,“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心神不稳,灵力紊乱,甚至连基本的判断力都受到了影响!你去了,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我们的累赘!” 林厌被莫问尘这番话训斥得哑口无言,他知道宗主说的是事实,他现在的状态确实很糟糕,但他心中的那份不甘和执念,却如同跗骨之蛆,让他难以平静。 “可是……师姐她……”林厌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份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莫问尘看着他那痛苦的表情,语气稍缓,但依旧不容置喙:“杨冰清的遗愿,是让你好好活下去,是让你变得更强,是让你将来能够守护宗门,替她看这大好河山,而不是让你现在就去白白送死!”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厌手中紧握的玉镯,继续说道:“这件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好伤,稳固心神,然后……给老夫拼了命地去修炼!” “只有你变得足够强大,将来才有资格去谈报仇,才有能力去面对更强大的敌人,才能真正完成杨冰清对你的托付!” “你明白吗?!” 莫问尘的最后一句话,如同当头棒喝,狠狠地敲在了林厌的心上。 是啊,杨师姐让他活下去,是希望他能变得更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仇恨和悲痛冲昏头脑,去做无谓的牺牲。 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谈何报仇?谈何守护宗门?谈何替她看这山河? 林厌紧紧地攥着那枚玉镯,玉镯的冰凉触感似乎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他眼中的疯狂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悲痛和……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弟子……明白了。” 林厌缓缓地低下了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弟子……遵命。” 他知道,宗主这是在保护他,也是在鞭策他。 今日之辱,今日之痛,他会牢牢记在心里,化作他日后修炼的无穷动力! 莫问尘看着林厌那似乎在一瞬间成长了许多的眼神,心中暗自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他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好生休养吧,宗门会派最好的医师为你调理身体,祛除那黑雾的残余邪力。黑沼古泽的事情,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处理就好。” “是,宗主。”林厌再次躬身行礼,然后缓缓退出了议事大殿。 当他走出大殿,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回头望了一眼那灯火通明、气氛凝重的殿宇,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的人生轨迹,将因为杨冰清的逝去,因为那恐怖的“九幽蚀魂雾”,而发生彻底的改变。 “师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修炼……” 林厌在心中默念着,紧了紧手中的玉镯,那碧绿的玉镯在他掌心散发着微弱而温柔的光芒,仿佛是杨冰清在无声地鼓励着他。 “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亲手……为你报仇雪恨!将那该死的黑雾……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一股冰冷而坚定的杀意,从他的眼底深处一闪而过。 他转身,拖着疲惫却挺直了脊梁的身体,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了自己的洞府。 未来的路还很长,也注定会充满荆棘与坎坷,但他已经找到了支撑自己走下去的理由和目标。 变强! 不惜一切代价地变强! 这,便是他对杨冰清最好的承诺,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而此刻,议事大殿之内,关于“九幽蚀魂雾”的讨论,仍在继续,一场针对这未知恐怖的风暴,正在青云宗高层的运筹帷幄之中,悄然酝酿。 议事大殿内的灯火彻夜未熄,宗主与长老们仍在殚精竭虑地商议着对策,而林厌,却已然拖着灌铅般沉重的双腿,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殿堂。 他没有直接返回自己的洞府,那里空荡荡的,只会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杨冰清师姐音容笑貌的逝去,那种噬骨的孤独与悲伤,足以将他彻底淹没。 夜风清冷,吹拂着他散乱的额发,也试图吹散他心头那浓得化不开的哀恸与迷茫,然而,那双赤红的眸子里,除了悲伤,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与执拗。 变强!宗主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盘旋,是的,他要变强,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如何变强?仅仅是按部就班地打坐炼气吗?那太慢了!他等不及!他一刻也不想多等!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青云宗深处,那座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古老而神秘的建筑——藏经阁。 那里,收藏着青云宗自开派以来所有的功法秘籍、奇闻异事、乃至上古辛秘,或许,他能从那些浩如烟海的典籍中,找到关于“九幽蚀魂雾”的蛛丝马迹,找到克制它的方法,或者,找到能让自己在短时间内实力突飞猛进的捷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燎原的野火般,再也无法遏制。 林厌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攥紧了手中的玉镯,那冰凉的触感传递到掌心,仿佛杨冰清师姐仍在身边,给予他无声的鼓励与力量。 他不再犹豫,调转方向,朝着藏经阁的方向,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肉体的伤痛与精神的煎熬交织,却丝毫动摇不了他此刻的决心。 藏经阁巍峨耸立,共分九层,在夜色中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守护着无数岁月的秘密。 阁楼前,两名守阁弟子见是林厌,皆是面露同情与敬佩之色,他们也听说了黑沼古泽发生的事情,知道这位师兄的遭遇和杨冰清师姐的牺牲。 “林师兄,深夜至此,可是有事?”一名弟子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触碰到他尚未愈合的伤口。 林厌的脸色依旧苍白,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我欲入阁查阅一些典籍,还请两位师弟行个方便。” “林师兄客气了,请。”另一名弟子连忙让开了道路,他们知道林厌此刻的心情,也不敢多加阻拦,毕竟宗主已经下令让他好生休养,查阅典籍也算是疗伤静心的一种方式。 林厌微微颔首,迈步走入藏经阁内。 阁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和古旧书卷特有的墨香,一排排巨大的书架直抵穹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玉简、兽皮卷、以及用特殊材质制成的古籍,浩瀚如烟,令人望而生畏。 他没有去那些摆放着主流功法武技的区域,他知道,那些东西虽然珍贵,但对他现在的情况而言,帮助有限,他需要的是更偏门、更古老、甚至是被宗门列为禁忌的知识。 他径直走向了藏经阁的更深处,那里光线昏暗,人迹罕至,存放的都是一些年代久远、内容驳杂的孤本残卷,记载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闻轶事。 “九幽蚀魂雾……灭世黑潮……”林厌口中喃喃自语,开始在一排排落满了灰尘的书架间搜寻。 他翻阅着一张张泛黄的兽皮,探查着一枚枚冰冷的玉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与黑雾相关的字眼。 “上古异闻录……” “万载妖魔考……” “修行界灾厄纪实……” 他一本本地翻阅,心也一点点地沉了下去,这些典籍中虽然记载了不少凶险诡异之事,却始终没有找到与“九幽蚀魂雾”特性完全吻合的描述。 难道,真的如太上长老所言,那是连古籍都鲜有记载的禁忌存在? 林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焦躁,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被束之高阁,甚至积了厚厚一层灰尘,显然许久都无人问津的角落。 “这些……似乎是历代宗门前辈们游历天下时,搜集记录的一些残缺不全的见闻手札,甚至有些只是道听途说的传闻,真实性存疑,所以才被搁置于此。”林厌心中暗忖。 他抱着万一的希望,开始仔细翻阅这些几乎被遗忘的故纸堆。 这些手札的内容更加光怪陆离,有的记载了某个偏远部族的奇特祭祀,有的描述了某个深山大泽中的未知异兽,还有的,则是一些语焉不详、近乎呓语般的谶言。 就在林厌快要绝望之际,他从一个破损的木匣中,翻出了一卷用不知名兽皮鞣制而成的黑色卷轴,卷轴的边缘已经残破不堪,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岁月腐朽气息。 “这是……”林厌心中一动,这卷轴的材质和气息,都给他一种非同寻常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只见上面用一种极为古老的文字,歪歪扭扭地记录着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 第八十二章:昏迷 幸运的是,林厌曾经为了钻研一门古阵法,特意学习过这种上古文字,虽然辨认起来有些吃力,但大致意思还是能够理解。 “……纪元之末,黑潮再起……吞天噬地,万灵哀嚎……非生非死,化为诡奇……” 短短几行字,却如同惊雷般在林厌脑海中炸响! “黑潮!”他瞳孔骤然收缩,这与议事大殿中那位太上长老提及的“灭世黑潮”何其相似! 他强忍着心中的震骇,继续往下看去。 “……溯其源,不可考,自太初鸿蒙便已存焉,蛰伏于光阴之隙,待修行盛极而衰,纪元轮转之际,便会如期而至,无人知其为何物,亦无人知其从何而来,仿佛……是这天地间一种固有的规律,一种针对修行文明的……清洗……” 林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从上古便已存在!在一个修行纪元末期的时候会出现!没人知道它是什么! 这“九幽蚀魂雾”,或者说“灭世黑潮”,竟然是如此恐怖而古老的存在!它不是某个邪恶势力炼制的邪物,而是……一种类似天道规则的灾劫?!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青云宗,乃至整个修真界,又该如何去对抗这种近乎天地法则的灾难? 卷轴上的记载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林厌的心脏上。 “……曾有纪元,仙道昌隆,大能辈出,摘星拿月,搬山填海,几欲触碰大道之巅,盛极一时,光耀万古……” 林厌仿佛看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一个无比辉煌灿烂的修行时代,无数惊才绝艳的修士,御剑飞行于九天之上,谈笑间翻江倒海,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令人神往! 然而,紧接着的文字,却将这美好的幻想无情地撕碎。 “……然,黑潮降临,其势汹汹,初如薄雾,人皆不以为意,待其弥漫天地,则已晚矣……” “……金仙喋血,道祖饮恨,无数道统传承,于黑潮之中湮灭,宫阙万顷,化为废墟,亿万生灵,尽作枯骨……” “……一个无比强盛的修行年代,群星璀璨,百家争鸣,最终……整个时代都埋葬在那无尽的黑雾之中,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林厌越看越是心惊肉跳,手脚冰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一个连金仙道祖都无法抵挡,整个修行时代都被埋葬的恐怖黑雾! 这……这真的是他们现在能够面对的吗? 宗主和三位长老明日就要亲赴黑沼古泽探查,他们……他们此去岂不是九死一生?! 不!他不能让宗主他们去冒险!他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林厌猛地站起身,想要冲出藏经阁,但他刚一动,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之前强行压制住的伤势和心神损耗,此刻如同火山般爆发开来。 “噗——” 一口逆血喷出,洒在那漆黑的兽皮卷轴上,平添了几分妖异的猩红。 他扶着书架,剧烈地喘息着,脸色惨白如纸,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卷轴上的最后几行字,那里,记载着一个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传闻。 “……传闻,凡被黑潮吞噬之生灵,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林厌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不是真正的死亡?那是什么? “……其魂不散,其身不腐,而是……而是化为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诡异存在,保留着生前的部分执念与力量,却失去了所有神智与情感,成为黑潮的傀儡,永世沉沦于黑暗之中,游荡哭嚎,散播绝望与恐惧……” “……或曰:扭曲之影,或曰:噬魂之奴,或曰:黑雾畸变体……” “……它们……会成为黑潮的一部分,继续吞噬新的生灵,壮大黑潮的威势……” “轰——!” 林厌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雷霆同时炸开,将他的神智彻底轰得一片空白! 被黑雾吞噬的人……不会死亡……而是变成……诡异的怪物?! 那……那杨师姐她……她岂不是…… 一个无比恐怖的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心中疯狂滋生蔓延,让他通体冰寒,如坠九幽! 他不敢再想下去,那种可能性,比杨师姐直接身死道消,还要让他痛苦千万倍! “不……不……不会的……师姐她……她那么美好……那么善良……怎么会变成那种……那种鬼东西……” 林厌双目赤红,青筋暴起,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他手中的玉镯因为他用力的攥握,几乎要嵌入他的掌心血肉之中。 那温润的玉质,此刻却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他想起杨冰清最后看他的眼神,那份不舍,那份决绝,还有那句“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的嘱托。 如果她知道自己会变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她还会那么毅然决然地赴死吗? 这个念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剜着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 “啊——!!!” 林厌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与恐惧,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与疯狂。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若非靠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支撑,恐怕早已瘫倒在地。 藏经阁内的守阁弟子听到这声凄厉的嘶吼,大惊失色,连忙冲了进来。 “林师兄!林师兄你怎么了?!” 他们看到林厌嘴角溢血,面色狰狞,双目赤红如欲滴血,那副模样,仿佛随时都会走火入魔一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其中一名弟子稍有经验,连忙上前,想要扶住林厌,同时急声道:“林师兄,稳住心神!切莫被心魔所乘!” 然而,林厌此刻哪里还听得进任何劝告,他一把推开那名弟子,踉踉跄跄地抓起那卷记载着恐怖秘辛的黑色兽皮卷轴,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抓着一道催命符。 “我要去找宗主!我必须把这个告诉宗主!”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浓的血腥味,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惶恐。 他不能让杨师姐变成那种怪物!他不能让更多的人变成那种怪物! 这个发现,比“灭世黑潮”本身,更让他感到恐惧和无法接受!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藏经阁,根本不顾自身那濒临崩溃的身体状况,只有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叫嚣——阻止宗主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步上杨师姐的后尘! 那两名守阁弟子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与不安,其中一人当机立断道:“快!快去禀报执法长老!林师兄的状态很不对劲!恐怕……恐怕要出大事了!” 另一人也重重点头,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执法堂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林厌,此刻正拖着残破的身躯,怀揣着那份足以颠覆整个青云宗认知的恐怖秘闻,朝着议事大殿的方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狂奔而去。 夜色,因为他那踉跄而决绝的背影,显得更加深沉与不祥。 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他身后,以及整个青云宗的上空,急速酝酿,蓄势待发。 那卷古老的兽皮,此刻在他怀中,仿佛不是记载着过去的辛秘,而是预言着一个无比黑暗与绝望的未来。 夜风如泣,卷携着青云山脉深处特有的草木寒气,无情地鞭挞着林厌那早已摇摇欲坠的身躯。 他胸腔内气血翻涌,如同被投入了无数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心裂肺的剧痛,眼前议事大殿那彻夜通明的灯火,在他布满血丝的视野中,化作了无数摇曳的鬼火,迷离而又遥远。 那卷记载着灭世真相的黑色兽皮,被他死死地按在胸口,仿佛要将那些冰冷而残酷的文字,烙印进自己的骨髓与灵魂深处。 “宗主……长老们……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他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浓重的血腥与绝望。 脚下的石阶,在他眼中无限延伸,每一步都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那灌铅般的双腿早已麻木,全凭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流逝,先前强行压制的伤势,此刻如同挣脱了囚笼的凶兽,在他四肢百骸间疯狂肆虐。 “噗——” 又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莲,他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风声也变得越来越遥远,仿佛被一层厚厚的浓雾所隔绝。 “不行……我不能倒下……我必须……告诉他们……” 林厌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让他精神为之一振,榨干了最后一丝潜能,朝着那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殿门,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露出它狰狞的獠牙。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厚重的殿门之时,一股无法抗拒的黑暗猛然从他脑海深处席卷而来,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 身体一软,林厌像一截被狂风吹断的枯木,重重地向前扑倒。 那卷黑色兽皮从他松开的手中滑落,摊开在冰冷的地面上,其上用古老文字书写的恐怖秘闻,在殿门缝隙透出的灯光映照下,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他最后听到的,似乎是殿内隐约传来的、焦急的议论声,以及远处守阁弟子惊惶的呼喊,和急促奔来的脚步声……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最浓稠的墨汁,将林厌整个包裹。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只剩下一缕孤魂,漂浮在这片虚无的死寂之中。 冰冷,刺骨的冰冷,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要将他的神魂彻底冻结。 “这里……是哪里……” 林厌的神识艰难地波动着,试图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记得自己正要冲入议事大殿,将那关乎整个宗门生死存亡的消息告知宗主……然后……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难道……我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一紧,但随即又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所取代。 不,如果死了,应该是什么都感觉不到才对,可他现在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片空间的诡异与不祥。 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有生命的毒蛇,从虚无中探出,在他周围缓缓游弋,散发着与那“九幽蚀魂雾”同源的阴冷与邪恶气息。 这些黑气,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桀桀桀……”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突兀地在空旷的黑暗中响起,像是无数冤魂在同时哭嚎,又像是某种未知生物在磨砺它的利爪。 林厌心中警铃大作,他努力想要凝聚灵力,却发现自己此刻根本无法调动丝毫。 他就像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被扔进了猛兽环伺的囚笼。 黑气涌动,渐渐凝聚成一个个模糊而扭曲的轮廓,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拉长,时而压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意。 其中一个黑影,缓缓地朝着林厌“漂”了过来,那黑影之中,隐约可见一双空洞而猩红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他。 “好……好美味的灵魂……” 一个沙哑、扭曲,不似人类的声音,直接在林厌的识海中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蛊惑与贪婪。 林厌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要被那声音撕裂一般,剧痛无比。 这就是……被黑雾吞噬后的感觉吗? 还是说,这便是那卷轴上所记载的……“噬魂之奴”? 他看到那黑影伸出了一只由黑气凝聚而成的利爪,缓缓地,带着一种戏谑般的残忍,朝着他的神魂抓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旦被那利爪触碰到,自己的神魂就会被彻底撕碎、吞噬,永世不得超生,甚至……甚至会变成和它们一样的怪物! “不——!” 林厌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强烈的求生意志与对杨冰清的承诺,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神力量。 第八十三章:未来如何? 他想起了杨师姐决绝的眼神,想起了她交付玉镯时的重托,想起了自己浴血的誓言! 他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滚开!!!” 就在那黑气利爪即将触及他神魂的刹那,他胸口的位置,突然爆发出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莹莹光华。 是那枚玉镯! 杨冰清师姐留给他的玉镯! 那光华虽然微弱,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却显得格外醒目,如同漆黑海面上的灯塔,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意。 黑气利爪在接触到那莹光的瞬间,如同被烈火灼烧的冰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猛地缩了回去。 “呃啊啊——这是……什么力量……” 那扭曲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惊惧与忌惮。 玉镯散发出的光芒越来越盛,虽然依旧柔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与守护,将林厌的神魂护在其中。 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黑影,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威胁,纷纷向后退去,发出一阵阵不甘的嘶吼。 林厌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一股温暖的力量牵引着,缓缓上升,远离这片令人绝望的黑暗深渊。 那玉镯的光芒,就像是师姐温柔的手,将他从噩梦的边缘拉回。 眼前的黑暗渐渐淡去,一丝微弱的光亮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 沉重,身体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连动一动手指都异常艰难。 眼皮如同粘合在了一起,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影在眼前晃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晰起来。 他似乎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还有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的暖意。 “这里……是……” 林厌沙哑地开口,嗓子干涩得像是要冒烟。 “林师兄!林师兄醒了!” 一个惊喜交加的年轻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几分急切。 林厌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看到几张略显稚嫩,却满是关切与欣喜的脸庞围在床边,都是青云宗的内门弟子,有几个还有些面熟。 他们的眼神中,除了欣喜,似乎还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沉重与悲伤。 林厌心中猛地一沉,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藏经阁的发现,那卷恐怖的兽皮卷轴,他拼死奔向议事大殿…… “宗主!宗主他们呢?!” 他猛地想要坐起身,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虚弱感重新按回了床上,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闷痛。 “林师兄,你伤势未愈,切莫激动!”一名看起来较为年长的弟子连忙上前,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林厌双目赤红,死死地抓住那名弟子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快告诉我!宗主和长老们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去黑沼古泽?那黑雾……那‘灭世黑潮’的记载,你们……”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但眼神中的焦灼与恐惧,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 弟子们面面相觑,脸上的欣喜之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难以掩饰的哀戚与沉痛。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而略带疲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让他说吧。”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宗主莫问尘缓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影依旧挺拔,但鬓角却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抹风霜,眼神深处,是化不开的疲惫与哀伤。 “宗主!” 林厌看到莫问尘,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莫问尘抬手制止了。 “林厌,你感觉如何?” 莫问尘走到床边,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 “弟子……弟子还好……”林厌急切地问道,“宗主,那卷轴!卷轴上记载的都是真的!‘九幽蚀魂雾’就是‘灭世黑潮’,被吞噬的人不会死,会变成‘噬魂之奴’!你们……你们绝对不能去黑沼古泽!那里是个陷阱!是绝地啊!” 他一口气将憋在心中的话吼了出来,因为情绪激动,又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迹。 周围的弟子们闻言,皆是脸色大变,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骇然,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卷轴上记载的这些具体内容。 莫问尘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苦涩而悲凉的笑容,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厌。 “孩子,你醒了,就好……”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林厌的心上。 林厌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了上来,让他遍体生寒。 “宗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莫问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着如何开口,最终,他缓缓地说道:“林厌,你……已经昏迷了快一个月了。” “什……什么?!” 林厌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个……月? 他竟然昏迷了整整一个月?! 这怎么可能!他明明记得自己只是在议事大殿门口失去了意识…… “这一个月里,宗门……发生了很多事。”莫问尘的语气愈发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千斤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林厌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死死地盯着莫问尘,等待着那最坏的判决。 “在你昏迷的当晚,我们……在你身上找到了那卷兽皮。”莫问尘的目光落向一旁,那里,一个锦盒中,静静地躺着那卷改变了一切的黑色卷轴。 “我们看到了上面的记载,知道了‘灭世黑潮’,知道了‘噬魂之奴’……” 林厌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既然他们知道了,那么…… “可是……太晚了。”莫问尘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痛楚与自责,“在你冲向议事大殿之前,宗门……已经做出了决定。” “为了探查清楚黑沼古泽的真相,为了找到克制‘九幽蚀魂雾’的方法,也为了……给杨冰清和牺牲的弟子们一个交代……” 莫问尘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吐出接下来的话: “宗门……派遣了一支队伍,由……由太上长老亲自带队,连同三位执法长老,以及十数名修为精深的内门核心弟子……在第二日清晨,便动身前往了黑沼古泽。” 林厌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知道了卷轴的内容……却在他们出发之后? 不……不对! 宗主莫问尘还在这里! “宗主……您……您没有去?”林厌声音干涩地问道,心中抱持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莫问尘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然的笑容,他缓缓摇头:“我本该是领队之人,但就在出发前夜,我强行闭关冲击瓶颈,试图在短时间内获得更强的力量,以应对未知的凶险,却不想因此岔了气,受了不轻的内伤,太上长老为了宗门大局,便让我留下坐镇,由他代我前往……” 原来如此…… 林厌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了。 他想起了前一片段中,宗主与太上长老商议,决定由宗主和三位长老亲赴古泽……原来,计划因为宗主的意外受伤而改变了。 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那……太上长老他们……怎么样了?”林厌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几乎不敢去听那个答案。 莫问尘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里面充满了血丝与刻骨的悲痛。 “他们……去了之后,最初还有断断续续的讯息传回,说古泽深处的黑雾比之前更加浓郁,也更加诡异……” “他们遭遇了……一些……一些像是失去了神智,只知疯狂攻击的……怪物……” 莫问尘说到这里,声音微微一顿,看向林厌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显然,他已经将那些怪物与卷轴上记载的“噬魂之奴”联系了起来。 林厌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那些怪物……难道就是…… “后来……讯息就彻底中断了。” 莫问尘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地府。 “我们派出了数波弟子前去接应和探查,但……凡是靠近黑沼古泽核心区域的,都有去无回……” “直到七天前,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弟子,拼死带回了一个消息……” 莫问尘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他说……他远远看到……看到黑雾之中,有一些……一些熟悉的身影……” “那些身影……穿着我们青云宗长老的服饰……但是……但是他们……” “他们……已经不再是他们了……” “轰——!” 林厌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雷霆同时炸开,将他的神智彻底轰得一片空白! 熟悉的身影……穿着长老服饰……不再是他们…… 噬魂之奴! 太上长老……三位执法长老……那些宗门的核心弟子…… 他们……他们全都…… “不……不——!!!” 林厌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嘶吼,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绝望与难以置信,他猛地从床上挣扎起来,双目赤红如血,青筋在他苍白的额头上暴跳。 “他们……他们怎么会……怎么会变成那种东西!!” “杨师姐……难道……难道杨师姐她……” 一个更加恐怖的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心中疯狂滋生蔓延,让他通体冰寒,如坠九幽! 他不敢再想下去,那种可能性,比他们直接身死道消,还要让他痛苦千万倍! 莫问尘看着状若疯狂的林厌,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上前一步,想要安抚,却被林厌一把抓住了衣襟。 “宗主!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林厌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悲痛而扭曲变形,眼中流淌出血泪。 莫问尘的身体微微一颤,他看着林厌那双绝望的眼睛,喉咙滚动了几下,最终,沉痛地闭上了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林厌……宗门派去黑沼古泽探查的……包括太上长老在内,三十二名精英……基本上……都……都被那‘九幽蚀魂雾’……吞噬了……” “他们……恐怕……真的如你所说,变成了……‘噬魂之奴’……”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地扎进林厌的心脏,将他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碾碎。 “啊——!!!” 林厌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那声音穿透了屋顶,在整个青云宗的上空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不甘。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再次s向后倒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陷入那恐怖的黑暗梦境,而是彻底地……失去了所有力气,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将他紧紧包裹。 青云宗,这个屹立了千年的宗门,在这一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脊梁与荣耀,只剩下摇摇欲坠的空壳。 莫问尘站在床边,看着再次昏死过去的林厌,脸上的悲痛与自责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伸出手,想要扶住林厌,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 他,青云宗的宗主,此刻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与茫然。 那“九幽蚀魂雾”,那“灭世黑潮”,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连太上长老那般通天彻地的人物,都…… 他不敢再想下去。 “宗主……” 一名弟子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如同万钧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莫问尘的心头。 青云宗的未来,在哪里? 复仇? 拿什么去复仇? 连敌人的真正面目都还未完全明了,宗门最顶尖的战力,却已经几乎全军覆没。 甚至,他们牺牲的同门,还可能变成反过来攻击宗门的利刃。 这比单纯的死亡,更加残忍,更加让人绝望。 莫问尘缓缓闭上双眼,两行清泪,终于无声地从他这位一宗之主的眼角滑落。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翻腾,再睁开眼时,那份属于宗主的威严与沉稳,又艰难地回到了他的身上,尽管那下面,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哀伤。 第八十四章:刻不容缓 “先……将林厌安顿好。”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受的刺激太大了,心神俱疲,需要静养。” “是,宗主。” 几名弟子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林厌放平在床榻上,为他盖好被褥。 他们看着林厌那张苍白如纸、依旧残留着泪痕与血迹的年轻脸庞,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这位林师兄,入门时间不长,却屡经磨难,更是在这宗门危难之际,险些揭开了那恐怖的真相。 只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 命运,为何总是如此弄人?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苍老却带着焦灼的呼喊,从殿外传了进来。 “宗主!宗主!!” 这声音! 莫问尘心中一动,听出了来人的身份。 是藏经阁的刘长老! 刘长老平日里深居简出,醉心于古籍研究,轻易不离开藏经阁半步,此刻这般火急火燎地赶来,定然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 难道……黑沼古泽那边,又传来了什么更加糟糕的消息? 莫问尘的心,不由自主地又沉了下去。 殿内的弟子们也是一脸紧张,纷纷循声望向殿门口。 只见一位身形略显佝偻、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原本一丝不苟的道袍也有些散乱,手中紧紧攥着几卷泛黄的兽皮古卷,神色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刘长老!” 莫问尘连忙迎了上去,扶住了险些跌倒的刘长老。 “您怎么……如此行色匆匆?可是……可是古泽那边……” 刘长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摆了摆手,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那双浑浊却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莫问尘。 “宗主……不是……不是古泽那边的直接消息……” 他顿了顿,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是……是老朽……老朽在整理阁内最古老的一批禁忌残卷时……发现了一些……一些关于那‘灭世黑潮’的……惊天秘闻!” “什么?!” 莫问尘神色一凛,心中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 禁忌残卷? 关于“灭世黑潮”的秘闻? 难道是……与林厌带回的那份兽皮卷轴有所呼应? “刘长老,您快说!究竟发现了什么?!”莫问尘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 周围的弟子们更是屏住了呼吸,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字。 在这个宗门上下都被绝望阴云笼罩的时刻,任何一点关于“灭世黑潮”的信息,都可能关乎生死存亡。 刘长老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发现重大秘密的振奋,也有对那秘密所预示未来的深深忧虑。 “宗主……诸位……” 他环视了一眼殿内的众人,声音低沉却清晰地说道:“根据老朽查阅的多份上古典籍,包括一些从未对外披露过的孤本手札……那‘九幽蚀魂雾’,或者说‘灭世黑潮’……它的出现……并非毫无规律!” “并非毫无规律?”莫问尘眉头紧锁,紧紧追问,“此话怎讲?” 刘长老用力地点了点头,语气无比肯定:“是的!这些古卷虽然记载零散,甚至相互矛盾之处甚多,但经过老朽的反复比对与推衍……它们共同指向了一个惊人的可能性!” “那‘灭世黑潮’,似乎……似乎存在着某种……周期性的盛衰!” “周期性的……盛衰?” 莫问尘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迷惑,随即又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瞳孔微微一缩。 “难道说……” 刘长老的表情变得愈发凝重,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根据推测,这‘灭世黑潮’在每一次大爆发之后,并不会永远保持那种恐怖的威势……它……它会进入一个相对的……衰弱期!” “衰弱期?!” 这个词,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原本死寂的偏殿之内,瞬间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就连昏迷中的林厌,似乎也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信息冲击的潜意识影响,眉头微微蹙动了一下。 莫问尘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衰弱期? 这三个字,对于此刻的青云宗而言,不啻于天籁之音! 如果“灭世黑潮”真的会衰弱,那是否意味着……他们还有机会? “刘长老,此话当真?!”一名弟子声音颤抖地问道,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渴望。 “那……那衰弱期,雾气会怎么样?会……会消散吗?”另一名弟子急切地追问,脸上是血色褪尽后的病态潮红。 刘长老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他脸上的神情,却并没有因为这个“好消息”而变得轻松。 “诸位,请听老朽把话说完。” 他的声音再次沉了下来,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预兆。 “古籍中记载,这所谓的‘衰弱期’,并非是黑潮的彻底消亡……更像是……更像是一头凶兽在饱餐之后的短暂蛰伏,又或者……是暴风雨来临前片刻的宁静。” “在衰弱期内,那‘九幽蚀魂雾’的范围可能会有所收缩,其吞噬灵力、腐蚀血肉的特性,也可能会……暂时减弱。” “暂时……减弱?” 莫问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心中的那一丝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 刘长老沉重地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忌惮。 “是的,只是暂时减弱。” “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禁忌的诅咒。 “根据几份残缺的星象占卜图谱与上古灾异录的描述……每一次‘衰弱期’之后……紧随而来的……将会是‘灭世黑潮’……更加狂暴、更加恐怖的……大爆发!” “什么?!” 刚刚才因为“衰弱期”而升起一丝希望的众人,瞬间如坠冰窟! 这……这算是什么好消息?! 这分明是饮鸩止渴!是更深沉的绝望! 一名年轻弟子承受不住这大起大落的刺激,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幸好被身旁的同门及时扶住。 他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般的苍白与后怕。 “这……这怎么会这样……”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变得更强吗?”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再次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莫问尘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这算什么? 给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却又预告了更加惨烈的未来? “刘长老……”莫问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那……那这衰弱期,究竟有什么意义?如果之后会更加厉害……那这短暂的减弱,岂不是……一个更加残忍的陷阱?” 刘长老的目光扫过众人失魂落魄的脸庞,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悲悯,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宗主,诸位,老朽知道这个消息令人难以接受。” “但是,正因为如此,这个‘衰弱期’,才显得……弥足珍贵!” 他猛地抬高了声音,那苍老的身躯里,仿佛爆发出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因为……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唯一的机会?”莫问尘眼中精光一闪。 刘长老重重地点头:“没错!虽然衰弱期之后,黑潮会更加凶猛,但至少在衰弱期内,它的威胁会降到最低!” “这段时间,虽然短暂,却是我们唯一能够……主动出击,深入探查,甚至……寻找克制之法的……黄金窗口!” “与其坐以待毙,等待那更恐怖的灾难降临,不如……趁此良机,拼死一搏!” 刘长老的话,如同洪钟大吕,狠狠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原本弥漫的绝望,似乎被这股决绝的气势冲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悲壮与疯狂的……求生意志! 是啊,横竖都是死,与其在恐惧中等待末日,不如轰轰烈烈地战上一场! “刘长老所言极是!” 莫问尘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重新燃起了斗志,尽管那火焰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沉重与压力。 “那……依刘长老推算,这个‘衰弱期’,大概会持续多久?又会在何时开始?”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时间,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要宝贵。 刘长老的眉头再次紧锁起来,他摊开手中那几卷兽皮古卷,指着上面一些模糊不清的图文和符号,沉声说道:“根据这些残缺的记载,以及老朽对近期天地灵气异动的观察……这个衰弱期……恐怕……已经开始了,或者……即将在未来一两日内……彻底显现!” “这么快?!”众人又是一惊。 刘长老的表情愈发严肃:“是的,非常快!而且,持续的时间……恐怕也极为有限!” “根据最乐观的估计,可能……也只有短短的七到十日左右。” “七到十日……” 莫问尘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心中飞速地盘算着。 时间太短了! 短到几乎让人绝望!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探明黑潮的底细,找到克制之法,甚至还要应对那些已经变成“噬魂之奴”的同门……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刘长老接下来的话,却又给这绝境中的任务,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曙光。 “宗主,老朽在确认这些信息之后,已经……已经擅自做主……” 刘长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但随即又被坚定所取代。 “老朽动用了宗门最高级别的传讯灵符,将关于‘灭世黑潮’周期性盛衰以及这短暂‘衰弱期’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讯给了周边各大宗门!” “什么?!您……您通知了其他宗门?!” 莫问尘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复杂。 将如此重要的情报分享出去,这…… 刘长老坦然地迎向莫问尘的目光,沉声道:“宗主,‘灭世黑潮’之威,远非我青云宗一家所能抵挡!” “太上长老和诸位同门的牺牲,已经惨痛地证明了这一点!”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黑潮彻底爆发,席卷整个修炼界,届时,没有任何一个宗门能够独善其身!” “与其各扫门前雪,最终被逐个击破,不如……集结所有能够集结的力量,共同应对这场旷世浩劫!” “老朽相信,其他宗门的掌舵者,也绝非短视之辈,他们定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刘长老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大义凛然的气魄。 莫问尘怔怔地看着这位平日里不问世事、只知埋首故纸堆的藏经阁长老,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 是啊,刘长老说得对。 青云宗已经元气大伤,单凭自身之力,想要在这场浩劫中有所作为,无异于痴人说梦。 唯有联合! 联合所有可以联合的力量! “刘长老深明大义,问尘佩服!” 莫问尘对着刘长老,深深地行了一礼。 “那……其他宗门……可有回复?”他急切地问道。 刘长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就在老朽赶来议事殿的路上,已经陆续收到了几家大宗的回讯……” “天剑山庄的庄主剑无尘,万毒谷的谷主毒心夫人,还有……素来与世无争的南海水月庵的庵主静怡师太……” “他们……都表示,愿意暂弃前嫌,派遣门中精锐,与我青云宗一同……共探黑沼古泽,寻求一线生机!” “太好了!” “天佑我青云宗啊!” 殿内的弟子们闻言,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许多人喜极而泣,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缕穿透阴霾的曙光。 虽然前路依旧凶险莫测,但至少……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莫问尘的心中,也涌起了一股暖流。 修炼界虽然充满了尔虞我诈,但在真正的灭世危机面前,这些传承了千百年的大宗门,终究还是能够分清轻重,放下门户之见。 “如此说来……”莫问尘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床榻上依旧昏迷的林厌,眼神中多了一丝决然。 “我们……必须在七到十日之内,组织起一支联军,深入黑沼古泽!”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第八十五章:古泽 刘长老郑重地点头:“正是如此!宗主,我们必须立刻开始准备!筛选人手,筹备物资,制定初步的行动方略……” “还有……关于那些……已经异化的同门……” 刘长老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若是在古泽中遭遇……我们……该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再次压在了众人的心头。 那些曾经的师长,曾经的同门,如今却可能成为最凶恶的敌人。 亲手斩杀他们? 谁能下得去手? 可若是不斩杀,他们便会助长黑潮的威势,甚至……将更多的人拖入深渊。 莫问尘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他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道:“此事……容后再议。” “当务之急,是尽快与其他宗门会合,确定行动细节。”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殿内每一位弟子,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悲壮的决绝。 “传我宗主令!” “即刻起,青云宗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所有在外弟子,三日内必须归宗,违令者,以叛宗论处!” “所有内门弟子,放下手中一切事务,随时听候调遣!” “宗门宝库,即刻开启,所有战略物资,优先供应此次行动!” “另外……” 莫问尘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林厌的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既有担忧,也有期盼,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倚重。 “密切关注林厌的状况,待他苏醒之后……立刻……带他来见我。” “是!宗主!” 众弟子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肃杀与……一丝被逼到绝境后,所爆发出的悍勇之气! 一场关乎整个修炼界生死存亡的联合行动,就在这青云宗几乎倾颓的时刻,带着无尽的悲怆与渺茫的希望,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床榻之上,那个身负血海深仇与宗门重托的年轻弟子,依旧在昏沉中挣扎。 他胸口那枚古朴的玉镯,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散发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润光华。 床榻之上,那无尽的昏沉与黑暗,仿佛化作了实质的沼泽,死死地拖拽着林厌的意识。 他听见了。 他听见了宗主莫问尘那压抑着无尽悲痛的嘶吼。 他听见了刘长老那苍老却带着决绝的呐喊。 “衰弱期……” “唯一的机会……” 这些词句,像是穿透了层层叠叠梦魇的利剑,狠狠地刺入了他神魂的最深处。 机会? 杨冰清师叔……还有那两位师兄……他们还有机会吗? 太上长老……三位执法长老……那三十二名宗门精英……他们,还有机会吗? 无边的悲愤与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几乎要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彻底淹没。 不! 不能这样! 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那师叔的牺牲,同门的殒命,又算得了什么? 杨冰清师叔临终前,那双黯淡却充满托付的眼神,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林厌……带着它……护住宗门……” 护住宗门! 胸口处,那枚贴身存放的古朴玉镯,似乎感受到了他内心剧烈的挣扎,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润暖流,悄然渗入他的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股暖流,仿佛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他狂乱的心跳,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布满了血丝,眼眶深陷,其中翻涌着滔天的仇恨与刻骨的悲伤,但在这片悲伤的血海深处,却又燃起了一点……不屈的、疯狂的……火光! “林厌!你醒了!” 一直守在床边的莫问尘又惊又喜,那张憔悴不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发自内心的激动。 刘长老也快步上前,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林厌没有说话,他只是挣扎着,想要从床榻上坐起来。 “别动!你伤势未愈,神魂损耗严重,需要静养!”莫问尘连忙按住他。 林厌却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宗主……刘长老……” “我……都听见了。” 莫问尘与刘长老对视一眼,神色皆是一凛。 林厌的目光,越过他们,望向了殿外那片被阴云笼罩的天空,眼神中透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重与决然。 “衰弱期……只有七到十日……” “联络各大宗门……” “时间……来不及了。” 莫问尘心中一叹,他知道,这个弟子,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那场惨烈的变故,已经将他身上所有的青涩与稚嫩,都焚烧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了这一副被仇恨与责任淬炼过的……铮铮铁骨。 “林厌,你安心养伤,联络之事……” “不。” 林厌打断了莫问尘的话,他的目光重新聚焦,笔直地看向了宗主,那眼神中的坚定,竟让莫问尘这位一宗之主,都感到了一丝心悸。 “宗主,这件事,必须由我去。” “什么?”莫问尘眉头一皱,“胡闹!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连御剑飞行都勉强,如何奔波于各大宗门之间?” 林厌的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容。 “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由我去。” 他缓缓地说道,声音虽然虚弱,但逻辑却异常清晰。 “宗主,其他宗门虽然口头应允,但心中定然还有疑虑。灭世黑潮之事,太过匪夷所思,他们派出的人手,也未必是真正的核心精锐。” “这不仅仅是联盟,更是一场……豪赌。” “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我,是青云宗……不,是目前整个修炼界,唯一一个深入过‘九幽蚀魂雾’腹地,并且活着回来的人。” “我,是亲眼看着杨师叔被吞噬,亲眼看到同门化作‘噬魂之奴’的……人证。” “我的伤,我的状态,我的话……比任何华丽的辞藻和宗门的信誉,都更有说服力。” “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看,那黑潮,究竟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我要让他们闻到,我身上这股……至今未散的……死亡气息!” 一番话,说得莫问尘和刘长老哑口无言,心中只剩下无尽的震撼与……心痛。 是啊。 一个形容枯槁、满身死气、眼中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幸存者,远比任何信使都更能触动人心,更能让他们意识到这场浩劫的……真实与残酷。 莫问尘看着林厌那张苍白却决绝的脸,沉默了许久,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也罢。” “我派两位内门长老护你周全,宗门最好的丹药,你尽数带上。” “记住,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更是青云宗……最后的希望!” 林厌重重地点了点头。 “弟子……明白。” …… 接下来的三天,对于整个北域修炼界而言,是风云变幻、暗流涌动的三天。 一道憔憔悴却挺拔的身影,驾驭着一道并不算快的剑光,如同流星赶月一般,接连出现在了各大宗门的山门之前。 在雄踞北地、剑气冲霄的天剑山庄。 林厌没有理会那些守山弟子审视与戒备的目光,只是解下了背后的佩剑,对着那高耸入云的山门,深深一揖。 “青云宗弟子林厌,携宗门血泪,恳请面见剑无尘庄主!”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悲怆,回荡在山谷之间。 当他被带到天剑山庄庄主,那个一身白衣、气势凌厉如出鞘神兵的中年男子面前时,他没有说任何客套话。 他只是伸出了自己依旧缠着厚厚绷带的手臂,缓缓解开。 那上面,残留着被黑雾侵蚀后留下的、如同鬼爪般的狰狞疤痕,至今仍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剑庄主,这,便是‘灭世黑潮’的见面礼。” “我青云宗,太上长老、四位执法长老、三十四名内门弟子……尽数葬身其中,化为行尸走肉。” “今日,我不是来求援的。” “我是来……告知诸位一个事实。” “青云宗的今日,便是天剑山庄的明日。黑潮之下,无人幸免。” “七日之后,衰弱期结束,黑潮将十倍爆发。届时,整个北域,都将化为人间炼狱!” “是战是降,是生是死,请庄主……决断!” 剑无尘那锐利如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林厌手臂上的伤痕,感受着那股阴冷邪异的气息,他脸上的那一丝傲慢,终于化作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瘴气弥漫、毒虫遍地的万毒谷。 谷主毒心夫人,一个身姿妖娆、眼波流转间却带着致命危险的美妇,慵懒地靠在她的毒蟒宝座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厌。 “小家伙,你的胆子,可比你们家莫问尘大多了,竟敢一个人闯进我的万毒谷?” 林厌面无表情,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特制的封灵玉盒。 “夫人,青云宗已无物可赠,唯有此物,或许能入夫人法眼。” 他打开玉盒,一缕精纯至极的黑气,瞬间从中溢出,周围的毒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 毒心夫人脸色骤变,猛地坐直了身体,眼中爆发出贪婪与……深深的忌惮。 “这是……‘九幽蚀魂雾’的本源之气?!” “不错。”林厌平静地说道,“这是从我一位师兄……不,是从一个‘噬魂之奴’的尸身上,剥离下来的。” “夫人精通天下奇毒,不知此‘毒’,可有解法?” 毒心夫人死死地盯着那缕黑气,良久,她缓缓摇了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此物……已非凡间之毒。它……能吞噬万物,包括我所有的毒。” 林厌缓缓盖上玉盒。 “连夫人都无法克制,若让它席卷天下,万毒谷……还能剩下什么?” “我青云宗,愿与万毒谷……共寻一线生机。” 毒心夫人的媚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毒蛇被踩到七寸时的冰冷与狠戾。 “好……好一个共寻生机!” “你回去告诉莫问尘,我万毒谷的精英,三日后,准时到!” 在与世无争、梵音阵阵的南海水月庵。 在机关遍地、巧夺天工的墨家机关城。 …… 林厌的身影,如同一道悲怆的信标,将灾难的真相与唯一的希望,刻印在了每一个宗门掌舵者的心中。 他的憔悴,他的伤痕,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以及他口中那冰冷而残酷的现实,形成了一种无人能够拒绝的说服力。 各大宗门,终于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侥幸与观望,将门中最精锐的力量,尽数派遣而出! 三日之后。 青云宗,演武场。 昔日弟子们晨练修行的宽阔场地,此刻却变得肃杀而拥挤。 上百道颜色各异、代表着不同宗门的旗帜,在萧瑟的秋风中猎猎作响。 天剑山庄的弟子,个个白衣胜雪,背负长剑,神情孤傲,剑意凛然。 万毒谷的门人,身着诡异的黑紫色长袍,身形飘忽,眼神阴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南海水月庵的尼姑,一身素白僧衣,手持法器,宝相庄严,却也难掩眉宇间的忧色。 还有墨家机关城的弟子,身着劲装,背着各种奇特的机括零件,眼中闪烁着探究与好奇的光芒。 来自十数个宗门,总计近五百名精锐弟子,汇聚于此。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各自宗门的中流砥柱,修为最低的,也是筑基后期的好手,甚至不乏金丹期的强者。 这股力量,若是放在平时,足以横扫任何一个一流宗门。 但此刻,汇聚在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不安。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力的气息,药草的清香,冰冷铁器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与戒备。 毕竟,在不久之前,他们中的许多人,还是竞争对手,甚至是仇敌。 如今,却要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 这种感觉,极其微妙,也极其危险。 莫问尘站在演武场的高台之上,看着下方泾渭分明、气氛紧张的各宗联军,心中百感交集。 他的身边,站着天剑山庄的庄主剑无尘,万毒谷的谷主毒心夫人,以及水月庵的庵主静怡师太等几位领头人。 而林厌,则安静地站在莫问尘的身后,三天不眠不休的奔波,让他看起来更加消瘦,脸色苍白如纸,但他那挺得笔直的脊梁,却像是一柄永不弯折的利剑。 莫问尘深吸一口气,运足灵力,声音传遍了整个演武场。 第八十六章:剑起 “诸位道友,感谢各位能在此危难之际,放下门户之见,齐聚我青云宗,共商讨伐黑潮之大计!” “客套话,莫某便不多说了。” “时间紧迫,黑潮衰弱期转瞬即逝,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但……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 “我们这支联军,需要一个总领袖,来统一号令,调度指挥,以确保在深入黑沼古泽之后,能够令行禁止,将所有力量拧成一股绳!” “否则,便是一盘散沙,只会重蹈我青云宗的覆辙!” 此言一出,下方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领袖之位! 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号,更代表着此次行动的绝对主导权! 谁能坐上这个位置,谁的宗门,就能在战利品的分配、情报的获取、以及后续的话语权上,占据绝对的优势! 即便是面临灭世之灾,人性的贪婪与私心,也依旧存在。 “哼,领袖之位?” 一声冷哼,打破了沉默。 天剑山庄的庄主剑无尘,上前一步,目光睥睨地扫过众人。 “论实力,我天剑山庄执北域牛耳;论战力,我门下弟子剑阵合一,攻伐无双。” “这领袖之位,除了我剑无尘,还有谁敢坐?”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与自信。 天剑山庄的弟子们,闻言皆是挺起了胸膛,一股股锐利的剑意冲天而起,仿佛在为他们的庄主助威。 “呵呵呵……剑庄主好大的口气。” 万毒谷的毒心夫人娇笑一声,那笑声却让人不寒而栗。 “打打杀杀,你们天剑山庄是在行。可那黑沼古泽,乃是上古绝地,瘴气毒雾遍布,更有无数诡异之物。” “论起对付这些阴邪玩意儿,你们的剑,有利吗?” “依我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选一个心思缜密、懂得随机应变的人,才最为稳妥。”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她才是更合适的人选。 “阿弥陀佛。”水月庵的静怡师太双手合十,低声说道:“贫尼认为,领袖之人,当以仁心为本,以众生为念,不可存有私心,方能服众。” 一时间,高台之上,几大宗门的领袖,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下方的弟子们,也是议论纷纷,各自支持着自家的掌门。 眼看联军尚未出征,内部就要先起纷争,莫问尘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就在这时。 一个略显嘶哑,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响彻全场。 “我来做这个领袖。” 唰!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汇聚到了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一直安静地站在莫问尘身后的林厌,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走到了高台的最前方,独自一人,面对着台下近五百名精锐弟子,面对着那几位修为通天、气势骇人的宗门领袖。 他的身形,在这些人的映衬下,显得那样的单薄,那样的……微不足道。 全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寂静过后,便是轰然的哗然与……毫不掩饰的嘲笑。 “什么?我没听错吧?那个青云宗的小子,他说什么?” “他要做领袖?哈哈哈哈!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一个毛头小子,筑基期的修为,侥幸从黑雾里捡回一条命,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青云宗是没人了吗?竟然让这么一个弟子出来丢人现眼!” 讥讽声,嘲笑声,不屑的目光,如同潮水般向林厌涌去。 就连莫问尘,都愣住了,他急忙想要拉回林厌:“林厌!休得胡言!” 高台之上,剑无尘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极度的轻蔑与不悦。 他甚至懒得正眼去看林厌,只是冷冷地对莫问尘说道:“莫宗主,这就是你们青云宗的待客之道吗?派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来羞辱我等?” 毒心夫人也是掩嘴轻笑,看着林厌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有趣的玩物。 “小家伙,姐姐知道你心高气傲,可这领袖之位,不是光靠胆子大,就能坐得稳的哦。” 面对着这铺天盖地的质疑与羞辱,林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愤怒,没有退缩。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那些声音冲刷着自己,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块礁石。 直到所有的声音,渐渐平息。 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从那些嘲笑他的弟子,到高台上那几位宗门领袖。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最嚣张的天剑山庄阵营中,一个同样眼神孤傲,修为已达金丹初期的年轻弟子身上。 那是天剑山庄庄主剑无尘的亲传弟子,号称北域年轻一辈剑道第一人的……剑无心。 林厌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却字字诛心。 “你们说我修为低,说我没资格。” “那你们呢?” 他伸出手指,遥遥指向台下的众人。 “你们谁,亲眼见过‘灭世黑潮’的恐怖?” “你们谁,亲身感受过灵力被一寸寸吞噬的绝望?” “你们谁,亲手……埋葬过被黑雾化作枯骨的同门?” “你们谁,又曾与那些曾经的师长同门,如今的‘噬魂之奴’,刀剑相向?” 一连四问! 如同四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整个演武场,再次陷入了死寂。 那些原本还在嘲笑的弟子,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是啊。 他们没有。 他们所知道的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都只是来自于眼前这个……他们看不起的幸存者。 林厌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回到剑无尘和毒心夫人的身上。 “剑庄主,您的剑,很快,但您知道那些‘噬魂之奴’的弱点在哪里吗?是头颅,还是心脏?还是说……它们根本没有弱点?” “毒心夫人,您的毒,很厉害,但您知道那‘九幽蚀魂雾’最怕什么吗?是至阳之火,还是至寒之冰?又或者……它什么都不怕?” “你们……都不知道。” “而我……” 林厌的眼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股被压抑到极致的悲愤与仇恨,在这一刻,化作了无与伦比的自信与……疯狂! “我全都知道!” “因为,我从那片地狱里爬了出来!” “所以,这个领袖,除了我,谁都没资格当!” “因为你们的目标,是探查,是寻宝,是保存实力!” “而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毁了它!” “不惜一切代价!”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演武场上空炸响,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心神俱颤! 所有人都被他话语中那股破釜沉舟、向死而生的决绝气势,给彻底镇住了! 就连剑无尘和毒心夫人,都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就在这时,天剑山庄的阵营中,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剑无心,突然跨步而出。 “说得好听!” 他的声音,如同一道冰冷的剑锋,划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满口的经验之谈,谁知道是不是你信口雌黄,危言耸听,只为博取这领袖之位?” “修真界,终究是靠实力说话!” 剑无心拔出了背后的长剑,剑锋遥指高台之上的林厌,眼中战意与杀气,毫不掩饰! “你想当领袖,可以!” “接我一剑!” “若你能在我剑下不死,我剑无心,第一个奉你为盟主!” “若你接不住……”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那便带着你的大话,滚回地狱里去吧!” 话音落,剑气起! 一场关乎联军统帅权的巅峰对决,一触即发! 剑气起! 那是一道纯粹到极致,也冰冷到极致的剑气,仿佛自九天玄冰中淬炼而出,带着斩断一切的锋芒与孤傲,瞬间锁定了高台之上的林厌。 整个演武场,因为这骤然爆发的剑意,温度都仿佛下降了数分。 台下的弟子们,无论是哪个宗门,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中满是骇然与……狂热! “是天剑山庄的绝学——‘无心剑诀’!剑无心师兄竟然一出手就动了真格!” “金丹期的剑修,含怒一击,那个叫林厌的小子……死定了!” “狂妄,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莫问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体内的灵力疯狂涌动,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出手阻拦! 可他身旁的剑无尘,却像是没有看见自己徒弟那毫不掩饰的杀机,只是捋了捋胡须,嘴角噙着一抹冷漠的笑意。 “莫宗主,年轻人之间切磋,意气之争,在所难免。” “生死有命,各安天命吧。” 这句话,彻底断绝了莫问尘插手的可能。 毒心夫人则是媚眼如丝,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在欣赏一出即将上演的血腥戏剧。 “咯咯咯,剑庄主果然是教徒有方,这杀气,可比你那张冷冰冰的脸,要有意思多了。” 高台之上,狂风扑面。 林厌的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那股凌厉的剑气,已经刺得他皮肤隐隐作痛。 他的脸色,依旧是那副毫无血色的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股气势压垮。 然而,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却在这一刻,变得比剑锋更加锐利! 面对着那足以让任何筑基期修士肝胆俱裂的挑战,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握住了背后那柄平平无奇的青钢剑。 那柄剑,是入门时宗门发的,陪伴了他数年,却从未真正饮过强敌之血。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一个字,却重如山岳,稳如磐石。 他答应了。 他竟然真的答应了! 剑无心眼中寒光更盛,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一个筑基期,一个形容枯槁、半死不活的家伙,竟敢如此平静地接下他金丹期的挑战? “不知死活!” 他怒喝一声,不再压抑自己的力量!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云霄! 剑无心动了! 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整个人化作了一道白色的闪电,人与剑,在这一刻仿佛彻底融为了一体! 没有复杂的招式,只有最极致的速度,与最纯粹的锋芒! 这一剑,快到了极致! 台下的众人,只能看到一道白光一闪而逝,甚至无法捕捉到他的动作! “好快的剑!” 就连高台上的毒心夫人,都忍不住收起了媚笑,眼神凝重了起来。 这一剑,她自问,若是自己来接,也必须全力以赴,用出压箱底的毒功,才有可能挡下。 那个青云宗的小子……如何抵挡? 莫问尘的拳头,已经捏得发白,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完了! 林厌他……太冲动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厌会被一剑枭首,血溅当场的时候。 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面对那快如闪电的一剑,林厌没有格挡,没有反击,甚至没有拔出他的剑。 他只是做了一个最简单,也最不可思议的动作。 他的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左侧微微一扭。 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扭,仿佛闲庭信步般轻松写意。 唰! 那道致命的白色剑光,就这么擦着他的衣角,险之又险地掠了过去! 剑锋带起的劲风,吹起了他几缕黑发,却连他的一丝皮肤,都未能伤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整个演武场,数千道目光,同时呆滞。 预想中鲜血飞溅的场面没有出现。 高台之上,只剩下那个依旧站得笔直的,单薄的身影。 “躲……躲过去了?” 一个弟子喃喃自语,仿佛在说梦话。 “不可能!这绝对是巧合!是运气!” 另一个天剑山庄的弟子立刻大声反驳,但他脸上的惊骇,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剑无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剑无心的身影,在林厌身后十丈处显现,他缓缓转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最引以为傲的一剑,竟然……落空了? “你……” 他刚想开口,林厌那嘶哑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太慢了。” 轰! 这两个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剑无心的心头! 也劈在了所有天剑山庄弟子的心头! 慢? 他剑无心,北域年轻一辈剑道第一人,以快剑闻名天下,如今,竟然被一个筑基期的无名小卒说……慢? 第八十七章:羞辱 这是何等的羞辱! “你找死!” 剑无心彻底暴怒了,他周身的剑意再次暴涨,这一次,不再是一道剑光,而是化作了漫天剑影! “天罗剑网!” 咻咻咻咻咻! 无数道凌厉的剑气,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封死了林厌所有的退路,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朝着他当头罩下! 这一招,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只能硬抗! “看你这次还怎么躲!”剑无心怒吼道,脸上带着一丝狰狞。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击,林厌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却不是剑无心的剑网,而是那无边无际的黑雾。 在那片地狱里,从黑雾中伸出的鬼爪,远比这剑网要密集一万倍! 那些“噬魂之奴”的攻击,远比这剑网要诡异一万倍! 它们没有章法,没有预兆,从你最意想不到的角度,用最刁钻的方式,撕裂你的护体灵力,吞噬你的血肉魂魄。 为了活下来,林厌的身体,早已被锤炼成了一种只为生存而存在的本能! 他的战斗,不是为了好看,不是为了赢,只是为了……不死! 就在那张剑网即将及体的瞬间,林厌的身影,再次动了! 他的动作,依旧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笨拙。 没有华丽的身法,没有精妙的步法。 他只是在方寸之间,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态,不断地腾挪、闪转、侧身、下潜…… 他的每一次移动,都恰好踩在剑网最薄弱的节点上。 他的每一次闪避,都刚好避开了数道剑气的致命攒刺。 他就好像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舞者,每一步,都踩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 那漫天剑雨,如同狂风暴雨,而他,就是暴雨中那一片看似脆弱,却始终不曾被打落的枯叶。 叮!叮!当! 偶尔有实在无法避开的剑气,他便会用手中的剑鞘,随意地格挡一下。 每一次碰撞,都精准地敲击在剑气的侧面,用最小的力量,将其荡开。 他甚至……依旧没有拔剑! 整个演武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 那么这一次呢? 所有人都看傻了。 他们看到了一场匪夷所思的表演。 一个金丹期的剑道天才,用尽全力,施展出绝学,却连一个筑基期修士的衣角都碰不到!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 这是……戏耍! “怎么……可能……” 天剑山庄的弟子们,脸上的血色褪尽,信念在这一刻开始崩塌。 他们引以为傲的剑法,在那个男人面前,就像是三岁孩童的涂鸦,漏洞百出! 剑无尘的脸色,已经从僵硬,变成了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林厌的每一个动作,身为元婴期的剑道大宗师,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不是巧合! 那小子的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道”! 那不是寻常的战斗之道。 那是……求生之道!是从尸山血海中,用无数次死亡换来的,最纯粹,最原始,也最恐怖的……生存本能! “啊啊啊啊!” 剑无心彻底疯狂了!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骄傲,他的尊严,被对方用一种最羞辱的方式,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我不信!” 他收回了剑网,全身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到了手中的长剑之中! 嗡——! 他手中的长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一道璀璨到极致的白光,在剑尖凝聚,散发出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 “无心……不可!” 高台上的剑无尘,脸色骤变,失声惊呼! 那是“无心剑诀”的最终奥义,一招搏命的杀招! “一剑……无生!” 剑无心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他的双眼赤红,心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杀了眼前这个人! 他要用这一剑,洗刷自己所有的耻辱! 一道凝聚了他全部精气神与金丹修为的白色光柱,撕裂了空气,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轰向了林厌! 这一剑,已经超越了“快”的范畴。 它锁定了林厌的气机,无论他躲到天涯海角,都会被追击到底!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林厌终于停下了他那看似笨拙的舞步。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抬起头,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死亡光柱。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绝望。 只有一丝……怀念,和一股冲天的……恨意! “就是这种感觉……” 他嘶哑地低语着,仿佛在跟自己说话。 “被死亡彻底笼罩,无处可逃,无路可退……” “师尊……弟子,好想你啊……” 在那黑沼古泽的深处,杨冰清被“九幽蚀魂雾”吞噬前,那最后的回眸,那决绝而又不舍的眼神,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无尽的悲恸与愤怒,在这一刻,化作了实质性的力量!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林厌的喉咙深处爆发而出! 一股漆黑如墨,阴冷邪异到极点的气息,猛地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那不是灵力! 那是……“九幽蚀魂雾”的本源之气!是在他体内盘踞了一个多月,早已与他的血肉、经脉、甚至神魂都融为一体的……死亡与毁灭的气息! “锵啷!” 一声龙吟般的巨响! 林厌背后的青钢剑,终于出鞘! 但他握住的,却不是剑柄。 而是那冰冷的剑身!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瞬间流淌而出,染红了整个剑身。 他没有施展任何剑招。 只是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将那股混合着他鲜血与滔天恨意的黑气,疯狂地灌注到剑身之中! 嗡嗡嗡! 那柄凡铁打造的青钢剑,此刻却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了痛苦而又兴奋的嘶鸣! 剑身上,一道道黑色的纹路,如同狰狞的血管般,迅速蔓延开来! 一股比剑无心那一剑,更加恐怖,更加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弥漫了整个演武场! “那……那是什么?!” “魔气!好可怕的魔气!” “他……他不是青云宗弟子吗?怎么会……” 所有人,包括高台上的几位宗主,在感受到那股气息的瞬间,都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冻结了一般! 那是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毁灭! 就在那白色光柱即将吞噬他的瞬间。 林厌动了。 他双手握着那柄被鲜血与黑气染成墨色的长剑,迎着那道白光,不退反进,一剑……直劈而下! 没有名字。 没有招式。 只有最纯粹的,想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彻底毁灭的……疯狂! 轰——!!!! 黑色与白色,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样恐怖的力量,在演武场的中央,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片诡异的……寂静。 那黑色的剑光,就像是一头来自九幽地狱的远古凶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而那道璀璨的白色光柱,就如同最美味的食粮。 在接触的瞬间,那无坚不摧的“一剑无生”,竟被那黑色的剑光,硬生生地……吞噬了! 是的,吞噬! 那黑色的剑光,在吞噬了白色光柱之后,威势不减反增,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早已力竭的剑无心,当头斩下! “不——!” 剑无心瞳孔骤缩,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那是比他剑意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死亡! 一切,都结束了。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痛苦,并未降临。 一阵冰冷的触感,停留在了他的眉心。 他颤抖着睁开眼。 只见那柄散发着无尽不祥气息的黑色长剑,剑尖正稳稳地停在他的眉心前半寸,不再前进分毫。 而握着剑的林厌,就站在他的面前。 那张苍白的脸上,汗水与血水混杂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 他那双燃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剑无心,嘶哑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呢喃,清晰地传入剑无心的耳中。 “现在,你告诉我。” “你的剑,快吗?” 剑无心呆呆地看着他,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败得体无完肤。 他的剑,他的道,他的骄傲,在对方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林厌缓缓收回了剑。 那股令人窒息的黑色气息,也如同潮水般退回了他的体内。 他手中的青钢剑,寸寸断裂,化作了一地铁屑。 噗! 林厌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强行催动那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荷。 但他依旧站着,用那柄只剩下剑柄的断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脊梁挺得笔直。 他赢了。 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高台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震撼、恐惧、敬畏、不可思议…… 种种情绪,交织在每个人的脸上。 剑无尘的身影一闪,出现在了剑无心的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他只是力竭脱力,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他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林厌。 有愤怒,有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 就在这时,那个失魂落魄的剑无心,却突然推开了他的父亲。 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了林厌的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他对着林厌,深深地,弯下了他那颗从未向任何人低下的,高傲的头颅。 “我输了。” 他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孤傲与冰冷,只剩下沙哑与……释然。 “你的剑,不快。” “但你的剑,有魂。” “那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的魂。”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厌,眼神中,再无一丝敌意,只剩下由衷的……敬佩。 “我之前问你,凭什么当这个领袖。” “现在,我明白了。” “因为我们这些人,是去‘探查’黑潮的。” “而你……是真的要去‘毁灭’它。” “我们的剑,为的是宗门的荣耀,为的是自己的道途。” “而你的剑……只为复仇,只为……那些死去的人!” “这领袖之位,你……当之无愧!” 说完,他竟然后退一步,对着林厌,单膝跪地,抱拳喝道: “天剑山庄弟子,剑无心!” “愿奉林厌师兄……为联军统帅!” “令旗所指,剑锋所向,万死不辞!” 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彻底引爆了全场! 天剑山庄的弟子们,面面相觑,最终,在看到他们最敬佩的师兄都已臣服之后,他们心中的骄傲,也彻底化为了敬畏。 “天剑山庄弟子,愿奉林厌师兄为联军统帅!”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随之响起。 紧接着,是万毒谷,是水月庵,是墨家机关城…… “愿奉林厌盟主为帅!” “愿奉林厌盟主为帅!” 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呐喊,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回荡在青云宗的上空,久久不息。 高台之上,莫问尘看着那个以一己之力,用最震撼的方式,彻底折服了所有人的弟子,老眼中,泪光闪烁。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而开启这个时代的,是他青云宗的弟子。 林厌。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如同实质的音浪,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 “盟主!” “盟主!” “盟主!!”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狂热与崇敬,他们看着高台上那个以断剑支撑着身体,摇摇欲坠却始终不倒的身影,仿佛看到了某种神迹。 林厌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体内的伤势,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那股被他强行催动,又强行压制回去的“九幽蚀魂雾”本源之气,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的经脉中疯狂冲撞,肆意破坏着他本就脆弱的生机。 他很累,累到只想就此倒下,沉沉睡去,再也不要醒来。 但是,他不能。 他缓缓抬起那只没有握剑的,沾满干涸血迹的左手,对着台下狂热的人群,轻轻地,往下压了压。 这个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无声的疲惫。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竟奇迹般地,由高到低,慢慢平息了下来。 第八十八章:等待 数千道目光,再次聚焦于他一人之身,眼神中带着询问与等待。 他们在等,等这位刚刚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征服了所有人的新任盟主,下达他的第一道命令。 林厌的嘴唇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上,血痂与灰尘混杂在一起。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哑而又清晰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寂静的演武场。 “诸位。”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精准地刺入每个人的耳中,让所有人的心神为之一凛。 “承蒙错爱,推举林某为联军统帅。” “但林某,自知修为浅薄,德不配位。” “所谓统帅之名,不过是虚妄。” “我们所有人,从此刻起,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那就是……为了活下去而挣扎的,求生者。” 求生者。 这三个字,让高台上的莫问尘、剑无尘、毒心夫人等人,眼神齐齐一变。 台下的弟子们,也从刚才的狂热中,逐渐冷静下来,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是啊,他们不是来争强斗狠,不是来扬名立万的。 他们是来面对那片能吞噬一切生灵,连杨冰清那等惊才绝艳的天骄都能埋葬的……黑潮! “时间紧迫,废话我便不多说了。” 林厌的目光,缓缓扫过高台上的几位宗主,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眸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上任的第一件事,也是唯一一件事,只有一个请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林厌,恳请诸位宗主,开放各自宗门的……藏经阁。” 轰! 此言一出,不亚于又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响! 整个演武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紧接着,便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嗡嗡的议论声。 “什么?藏经阁?” “他……他要干什么?那可是各派的立宗之本啊!” “这……这怎么可能!藏经阁内的功法秘籍,岂能让外人随意翻阅?” “疯了!这小子一定是疯了!他以为他是谁?刚当上盟主,就要染指各派的核心传承吗?” 质疑,不解,甚至愤怒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高台之上,几位宗主的脸色,也变得异常精彩。 莫问尘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林厌此举的深意。 水月庵的静玄师太,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句佛号,苍老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而天剑山庄的庄主剑无尘,那张刚刚缓和了一些的铁青面容,此刻再度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林盟主。”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冰冷,带着一股质问的意味。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藏经阁,乃一派之根基,万年之传承,其中所藏,皆为宗门不传之秘。” “别说是你,就算是本庄主,要进入藏天剑阁的顶层,也需要经过太上长老的准许,履行重重手续。” “你一开口,就要我们所有宗门,对你敞开这最核心的禁地?” “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异想天开,太过……狂妄了吗?” 剑无尘的话,字字诛心,也说出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一旁的毒心夫人,用她那涂着蔻丹的纤长手指,轻轻卷着一缕发梢,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媚笑。 “咯咯咯……” “剑庄主此言差矣,人家现在可是我们的盟主大人呢。” “盟主大人的命令,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怎么敢不听呢?” “只是啊……” 她话锋一转,美眸流转,看向林厌,眼神却变得锐利如刀。 “林盟主,我们万毒谷的藏经阁,地方小,里面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一些淬毒炼蛊的偏门法子。” “那些东西,可是认生的很,万一林盟主进去,被什么毒虫毒草不小心咬上一口,丢了性命,我们万毒谷可担待不起这个责任啊。” 她这番话,看似在开玩笑,实则软中带硬,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一个说“狂妄”,一个说“担待不起”,两大宗门的掌舵人,几乎在瞬间就表明了他们绝不可能同意的立场。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刚刚才凝聚起来的军心,似乎在这一刻,又有了分崩离析的迹象。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集中到了林厌的身上。 他们想看看,这位新任的盟主,要如何化解这个死局。 面对两大宗主的联合施压,林厌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慌乱与愤怒。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那双眼睛里,翻涌着众人看不懂的悲哀与疲惫。 “狂妄?”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嘲。 “是的,很狂妄。” “在必死的绝境面前,任何想要活下去的念头,都是一种狂妄。”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那只被鲜血染红,又被黑色魔气侵蚀过的手。 “诸位前辈,你们都是元婴期的大能,是一方巨擘,你们告诉我,这黑潮,到底是什么?” “你们说,它是太初时期遗留的周期性天灾。” “那么,它的本质是什么?是某种特殊的灵气?是某种法则的显化?还是一种……活着的生灵?” “它为什么会爆发?爆发的规律是什么?为什么它现在会进入衰弱期?” “它惧怕什么?是火焰?是雷霆?还是某种我们闻所未闻的力量?” 林厌每问出一个问题,高台上几位宗主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因为这些问题,他们一个也答不上来。 他们对黑潮的了解,几乎为零! “你们不知道。” 林厌替他们说出了答案,语气平静,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有人的脸上。 “你们只知道它很危险,能杀死我们,所以我们要去探查它。” “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凭什么去探查?” “就凭我们手中的剑吗?” 他的目光,落在了剑无尘的身上。 “剑庄主,天剑山庄的剑,无坚不摧,可它能斩断那无形无质的‘噬魂雾’吗?” 剑无尘嘴唇紧抿,无法回答。 林厌的目光,又转向了毒心夫人。 “毒心夫人,万毒谷的毒,神鬼莫测,可它能毒死那些由怨念和死亡本身构成的‘噬魂之奴’吗?” 毒心夫人的媚笑,也僵在了脸上。 “诸位,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可以用常理揣度的敌人!” 林厌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的喉咙里,迸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与绝望! “它是一个我们完全未知的,远超我们想象的……古老存在!” “用我们现有的认知,用我们引以为傲的功法和法宝,去对抗它,那不叫探查,那叫……送死!” “就像我的师尊,就像那三十多名青云宗的内门精英一样,死得无声无息,死得……毫无价值!” “师尊——!” “杨师叔!” 听到这里,台下的青云宗弟子们,再也忍不住,一个个双目赤红,悲声呼喊。 那惨烈的一幕,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 林厌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是啊,连金丹后期的杨冰清都陨落了,他们这些人去了,又能做什么? 演武场上的气氛,变得无比压抑,一种无形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之所以要看藏经阁,不是为了觊觎诸位的功法传承!” 林厌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 “我们的宗门,传承最短的也有数千年,最长的,如天剑山庄,据说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 “在那浩如烟海的古籍、札记、甚至是前人留下的只言片语中,或许……就记载着关于‘黑潮’,关于‘九幽’,关于这种‘噬魂雾’的线索。” “哪怕只有一个名字,一个描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传说,都可能成为我们……唯一的生机!” “我不是要去看你们的剑法,你们的毒经。” “我只想去找寻,去找寻一切与‘上古’、‘邪魔’、‘异种’、‘天外’……这些字眼相关的记载!” “因为,只有知道了敌人是谁,我们才能找到……杀死它的方法!” 他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击在众人的心坎上。 逻辑清晰,理由充分,充满了令人无法反驳的紧迫感。 剑无尘和毒心夫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内心的壁垒,已经开始动摇。 他们知道,林厌说的,或许是对的。 但是,宗门万年的规矩,祖宗传下的基业,岂是说打破就能打破的? 这其中牵扯到的,是每一派最根本的利益与尊严。 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僵持不下,气氛凝重到极点的时候。 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青云宗,同意!” 说话的,正是青云宗宗主,莫问尘! 他一步踏出,站到了林厌的身后,目光炯炯地环视着另外几位宗主。 “林厌,既是我等共同推举的盟主,他的话,便是联军的命令!” “更何况,他所言,句句在理,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我青云宗立派三千年,藏经七阁,九万卷藏书,从今日起,对林盟主……全面开放!不设任何禁制!” 莫问尘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魄力。 “若有任何关于宗门传承泄露的后果,由我莫问尘,一力承担!” “莫宗主!”剑无尘脸色一变,“你这是胡闹!你这是要将青云宗的基业,拱手让人吗?” “基业?”莫问尘惨然一笑,“剑庄主,若是宗门都没了,人也死光了,还要那点基业,有何用处?留给那些黑雾,当做它们的战利品吗?” “你……”剑无尘一时语塞。 毒心夫人幽幽地说道:“莫宗主真是好大的魄力,只是,你青云宗愿意,不代表我们万毒谷也愿意。我们的东西,可比你们青云宗的道法,要金贵多了。” 就在此时,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身影,站了出来。 是剑无心。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虽然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父亲剑无尘的面前。 “父亲。”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剑无尘看着自己这个从小到大都未曾违逆过自己的儿子,眉头皱得更深了:“无心,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退下!” “不。”剑无心摇了摇头,他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父亲,目光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执着。 “父亲,孩儿只问您一个问题。” “我们天剑山庄的剑道,追求的是什么?” 剑无尘不假思索地答道:“是极致的锋芒,是无上的剑心,是守护天下正道!” “说得好。”剑无心点了点头,随即惨然一笑。 “可是,当我们的剑,连敌人的影子都斩不到的时候,还谈何锋芒?” “当我们引以为傲的剑心,在对方面前被碾得粉碎的时候,又谈何无上?” “当我们连自己都守护不了,马上就要被那黑潮吞噬的时候,又谈何……守护天下?” “父亲!” 剑无心的声音,陡然变得激昂起来! “我们……错了!” “我们所有人都错了!” “我们抱着那些陈旧的规矩,守着那些所谓的荣耀和传承,就像一群在即将沉没的大船上,争抢着船舱里闪亮银器的傻瓜!” “我们真正需要的,不是更快、更强的剑!” “而是……一条能让我们从这艘沉船上活下来的路!” 他猛地转身,指向那个依旧在风中摇曳的身影。 “而他!林厌!他已经用他的方式,向我们证明了!” “只有经历过真正的地狱,只有抛弃掉所有无谓的骄傲与章法,只有将一切都押在‘活下去’这三个字上,才有可能……战胜那个我们一无所知的敌人!” “他的‘求生之道’,才是我们现在……唯一需要的道!” “他要看藏经阁,不是为了偷学我们的本事,而是为了给我们所有人,找到那条活路!” “父亲!各位前辈!” 剑无心环视众人,最后,竟再次对着林厌的方向,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这一下,比他之前战败下跪,还要震撼人心! “天剑山庄,不该成为联军寻找生路的第一个阻碍!” 第八十九章:首席 “我,剑无心,以天剑山庄首席弟子的身份,恳请父亲,恳请庄主,开放藏天剑阁!” “若庄主不允,我剑无心,愿自逐山门,以个人身份,追随林盟主,至死方休!”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剑无心的这番话,这一个举动,给彻底镇住了。 谁能想到,这位北域最骄傲的天才,在经历了一场惨败之后,竟能有如此脱胎换骨般的觉悟! 他的话,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碎了剑无尘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剑无尘看着自己跪在地上的儿子,又看了看远处那个神情复杂的林厌,最后,他闭上了眼睛,全身的气息,仿佛在瞬间被抽空了。 良久,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奈与苦涩的叹息。 “罢了……罢了……” “我天剑山庄,立派八千年……也罢……”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中,再无之前的凌厉与固执,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疲惫。 “天剑山庄……同意。” 随着天剑山庄的松口,大局已定。 毒心夫人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特别是看到剑无心那狂热的眼神时,她那妩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凝重。 这个叫林厌的小子,不仅剑法诡异,竟然还有如此可怕的人格魅力。 能让剑无心这样的人,在片刻之间,就为他死心塌地。 此子……恐怖如斯! “咯咯,既然剑庄主都这么说了,我们万毒谷,要是再小气,岂不是让人笑话了?” 毒心夫人掩嘴轻笑,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媚骨天成的模样。 “不过嘛,我们万毒谷的藏经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她看向林厌,抛了个媚眼:“林盟主,你进去可以,但必须由我,亲自陪同哦。” “免得你被什么不长眼的小东西,给伤到了呢。” 林厌看着她,眼神古井无波,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可以。” 随后,水月庵、墨家机关城等其他几个大派,也纷纷表态,同意了林厌的请求。 至此,联军成立后的第一道命令,在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波折之后,终于得以通过。 所有人的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知道,这个以一个筑基期修士为首的联盟,在这一刻,才算是真正地,拧成了一股绳。 林厌看着一张张或凝重,或决然,或释然的脸,他那颗因仇恨与痛苦而冰封的心,似乎也流过了一丝暖意。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缓缓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高台上的众人,对着台下数千名修士,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 “为了……活下去。” 那一躬,很深,很长。 风吹动着林厌单薄的衣衫,他那略显消瘦的背影,在巨大的演武场上,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像一根钉子,死死地钉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台下的弟子们,看着那个曾经被他们视为笑柄,如今却一肩扛起整个联盟生死存亡的青年,心中五味杂陈,有敬佩,有愧疚,更多的,是一种名为“希望”的火焰,被重新点燃。 高台上的宗主们,神色各异,但那份沉甸甸的压力,却是共通的。 他们知道,从他们点头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将自己宗门万年的基业,押在了这个筑基期的小子身上。 一场豪赌。 赌注,是所有人的性命。 “既然联军已成,盟主已立,事不宜迟。” 莫问尘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他上前一步,扶住了缓缓直起身子的林厌。 他的手掌,稳健而有力,传递过来一丝温暖的灵力,试图缓解林厌那几乎油尽灯枯的身体。 “林盟主,我青云宗的藏经阁,分为外七阁与内三阁,其中最为古老的,是位于后山禁地中的‘问道渊’。” 莫问尘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 “问道渊,自我青云宗立派祖师起便已存在,传说……它连接着一处上古遗迹,里面的典籍并非纸质,而是以神念烙印的形式存在,凶险异常,非元婴后期,不得擅入。” “我怀疑,若世间真有关于黑潮的记载,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在那里。” 此言一出,旁边的剑无尘和毒心夫人,脸色皆是微微一动。 他们身为一派之主,自然听说过青云宗“问道渊”的赫赫凶名,那地方,与其说是藏经阁,不如说是一处考验心魔、九死一生的试炼绝地。 “莫宗主,”毒心夫人媚眼如丝,轻笑着开口,“你这可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就不怕林盟主这小身板,进去就出不来了?” 莫问尘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漠:“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找不到生路,我们谁,又出得去呢?” 一句话,噎得毒心夫人无言以对。 林厌抬头,看向莫问尘,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眸子,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断。 “就去问道渊。” “好!”莫问尘重重点头,“我亲自为你带路。” “父亲,孩儿同去!”剑无心立刻站了出来,他刚刚吞服了丹药,脸色稍缓,但眼神中的狂热却丝毫不减。 剑无尘张了张嘴,想呵斥,但看到儿子那副“你不让我去我就死给你看”的决绝模样,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也好,你便代表我天剑山庄,跟在林盟主身边,护其周全。” “咯咯咯……”毒心夫人掩嘴娇笑,“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少了我万毒谷呢?” 她身形一晃,如一缕粉色的烟霞,飘到了林厌身边,吐气如兰。 “林盟主,奴家也陪你走一遭,如何?” 她的眼神,在林厌那张清秀却写满沧桑的脸上逡巡,仿佛一条美女蛇,在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林厌没有看她,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可以。” 很快,一支小队便集结完毕。 青云宗宗主莫问尘亲自领路,林厌居中,天剑山庄首席弟子剑无心、万毒谷谷主毒心夫人、水月庵的静玄师太,以及墨家机关城一位沉默寡言、浑身包裹在玄铁甲胄中的长老,随行在侧。 这支队伍,汇集了当今修真界最顶尖的几大势力代表,他们的目标,直指青云宗最深处的禁地——问道渊! 一行人,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离开了喧嚣的演武场,踏上了一条通往后山的幽静古道。 古道两侧,古木参天,灵气氤氲,本是仙家福地,此刻却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 没有人说话。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此去,或许将揭开一个尘封万古的秘密,也或许……将一去不回。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景象就越是荒凉。 参天的古木变成了焦黑的断根,氤氲的灵气化作了稀薄的死气,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铁锈般的腥味。 “前面,便是禁地范围了。” 莫问尘停下了脚步,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前方是一片巨大的断崖,断崖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 而在那深渊之上,竟有九条粗如山脉的巨大青铜锁链,从四面八方的山体中延伸而出,交织汇聚于深渊的中心。 锁链之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每一道符文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仿佛镇压着什么绝世凶物。 “这……这就是问道渊的入口?” 剑无心倒吸一口凉气,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剑元,在这股威压之下,都变得滞涩起来。 “不。” 莫问尘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苦涩。 “这只是封印。” “真正的入口,在封印之下。” 他说着,双手开始掐动一个无比繁复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天地的至理。 随着他的施法,他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元婴后期的庞大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身前的虚空之中。 嗡——! 一道金色的法阵,在他的脚下缓缓展开,古老而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 “青云历代掌门,莫问尘,今奉先祖遗命,为苍生求一线生机,请……问道渊开!” 他猛地一咬舌尖,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鲜血,喷洒在了法阵之上! 轰隆隆! 整个大地,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九条镇压深渊的巨大青铜锁链,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上面的符文,一道接一道地亮起,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深渊的中心,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开始剧烈地扭曲,一个由无数光线和文字构成的巨大漩涡,缓缓成型。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如烟海般的知识气息,从漩涡中喷薄而出! 仅仅是泄露出的些许气息,就让在场的众人感到头晕目眩,仿佛有亿万卷书籍的内容,要强行塞进他们的脑海! “心神合一,守住灵台!” 静玄师太低喝一声,口诵佛号,一道柔和的佛光将众人笼罩,这才堪堪抵挡住那股知识洪流的冲击。 毒心夫人那张妩媚的脸上,早已没了半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 她喃喃自语:“疯子……青云宗这群道士,真是一群疯子!竟然把藏经阁建成这种鬼地方!” 莫问尘的脸色,在喷出那口精血后,变得苍白如纸,他看着那个缓缓稳定下来的空间漩涡,沉声道:“入口已经打开,但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诸位,请!”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林厌的身上,充满了托付与期望。 林厌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迈步,走向了那个散发着无尽威压与诱惑的知识漩涡。 剑无心紧随其后,手中长剑紧握,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毒心夫人、静玄师太等人,也纷纷跟上。 当最后一个人迈入漩涡之后,那扇连接着上古遗迹的大门,在莫问尘疲惫的注视下,缓缓关闭,最终消失于无形。 九条青铜锁链,也恢复了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时空变换,斗转星移。 当林厌再次恢复视觉时,他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了。 这里,没有书架,没有玉简,甚至没有一片可供立足的土地。 他们,正悬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知识”构成的宇宙之中。 一条条由金色文字组成的长河,在他们身边静静流淌,每一条河,都代表着一部惊世骇俗的功法。 一颗颗由无数符文构成的星辰,在远方明灭闪烁,每一颗星,都蕴藏着一种早已失传的远古秘术。 甚至连他们呼吸的空气中,都漂浮着一个个发光的字符,偶尔触碰到皮肤,便有一段陌生的信息,直接涌入脑海。 “天……这……这里就是问道渊?” 剑无心的声音,都在颤抖,他身为天剑山庄的首席弟子,自诩见多识广,可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好大的手笔……”墨家机关城的长老,那沉闷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惊叹,“这已经不是阵法,而是……自成一界!” 毒心夫人的一双美眸,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不远处一条环绕着七彩霞光的文字长河,那上面散发出的气息,让她体内的本命蛊虫都开始躁动不安,那是无上的蛊术传承! 贪婪,渴望,敬畏…… 种种情绪,在每个人的脸上交织。 这里,是任何一个修士都梦寐以求的圣地! 然而,林厌的心,却在不断地往下沉。 他没有被这些唾手可得的无上传承所诱惑,他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这片宇宙的最深处。 在那里,他感受到了一股与“九幽蚀魂雾”同源的,冰冷、死寂、充满了绝望与不详的气息。 虽然很微弱,但它确实存在! “大家小心。” 林厌沙哑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撼中唤醒。 “这里……不对劲。” “咯咯,林盟主,你太多心了。”毒心夫人已经恢复了媚态,她朝着那条七彩长河飞了过去,“这遍地都是宝贝,不拿白不拿,你们要是不好意思,奴家可就不客气了。” “毒心夫人,不要乱动!” 林厌厉声喝止,但已经晚了。 就在毒心夫人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条文字长河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嗡鸣,从这片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响起! 仿佛是一尊沉睡了万古的巨兽,被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给吵醒了! 林厌体内的那股黑色魔气,在这一刻,彻底失控了! 它不受控制地从林厌体内狂涌而出,化作一道通天的黑色光柱,直冲这片知识宇宙的本源核心! “不好!” 林厌心头巨震,他知道,出事了! 是他! 第九十章:坠落 是他的存在,与这里的某种禁忌,产生了共鸣! 轰——!!!! 整个世界,开始剧烈地崩塌! 那些原本静静流淌的文字长河,瞬间变得狂暴起来,化作一条条择人而噬的巨龙,咆哮着,翻滚着,将整个空间搅得天翻地覆! 那些高悬于天际的符文星辰,失去了光芒,一颗接一颗地陨落,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末日降临! “稳住!结阵!” 静玄师太脸色煞白,高声呼喊,手中拂尘一甩,万千银丝化作一座白莲法台,试图护住众人。 然而,法台刚刚成型,就被一条迎面撞来的金色文字长河,给撞得粉碎! “噗!” 静玄师太如遭雷击,一口鲜血喷出,苍老的脸上满是骇然。 这里的力量,根本无法用常理来抗衡! “盟主!” 剑无心目眦欲裂,他看到那通天的黑色光柱,源头正是林厌,而整个世界的崩塌,似乎都围绕着他为中心! 他想也不想,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璀璨的剑光,逆流而上,想要冲到林厌身边! “别过来!快走!” 林厌发出嘶哑的咆哮,他能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正从那片宇宙的黑暗核心传来,死死地锁定了自己!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咔嚓——! 空间,如同镜面一般,碎裂了!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在剑无心与林厌之间,瞬间将两人隔开! “不——!” 剑无心发出了绝望的嘶吼,眼睁睁地看着林厌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另一边,毒心夫人更是花容失色,她刚刚还想染指的七彩长河,此刻化作了一张巨大的罗网,将她死死缠住,拖向了未知的深渊,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墨家机关城的长老,浑身玄铁甲胄迸发出刺目的光芒,背后弹射出无数精巧的机关羽翼,想要逃离这片崩坏之地,却被一颗陨落的符文星辰,直接砸中,瞬间消失在爆炸的火光之中。 整个世界,彻底陷入了混沌与毁灭。 所有人都被狂暴的能量洪流,冲散了,卷向了不同的空间乱流之中,生死不知。 而作为这一切风暴中心的林厌,他的处境,最为凶险。 那股来自黑暗核心的吸力,拉扯着他的神魂,他的身体,他的一切,要将他彻底吞噬,化为这片崩坏世界的养料。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身体,仿佛被亿万柄尖刀同时凌迟,每一寸血肉,每一个念头,都在被分解,被碾碎。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瞬间。 他的耳边,或者说,他的灵魂深处,响起了一个无比古老、无比宏伟、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那声音,并非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但林厌却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只说了一个词。 “……归墟……” 轰! 林厌的脑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核弹,瞬间一片空白。 紧接着,他的身体,被那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 无尽的坠落感,仿佛持续了千年万年。 当意识从那片名为“归墟”的绝对黑暗中,艰难地撕开一道裂缝时,林厌以为自己会看到魂飞魄散后的虚无,或是九幽地府的森罗殿堂。 然而,他看到的,是一个死去的世界。 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风,甚至没有灵气。 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像是凝固的死者眼眸,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大地是龟裂的焦黑色,巨大的裂谷如同神魔留下的恐怖伤疤,纵横交错,延伸向视线的尽头,深不见底的裂缝中,涌动着比墨汁还要粘稠的死寂。 他的身体,正躺在一片由巨大骸骨堆积而成的平原上。 那些骸骨,有的状如山脉,一根肋骨便有千丈之高,上面还残留着被某种恐怖力量硬生生撕裂的痕迹;有的形似古殿,巨大的头颅上,空洞的眼眶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无声地诉说着临死前的惊骇。 这里,是神魔的坟场,是纪元的墓地。 “我还……活着?” 林厌艰难地撑起身体,沙哑的声音在这一片绝对的死寂中,显得无比突兀,连一丝回音都没有,仿佛声音本身也被这片空间给吞噬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完整,甚至连之前在问道渊崩塌时受的伤,都消失不见了。 他立刻内视己身,丹田气海之中,那原本狂暴失控,几乎要撑爆他经脉的黑色魔气,此刻却如同一条温顺的幼龙,静静地盘踞着,甚至……还透着一股隐约的欢欣与亲近。 仿佛是游子归家,鱼儿入海。 这里,才是它真正的归宿。 林厌站起身,茫然地环顾四周,那股名为“孤独”的感觉,如同实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他这只渺小的蝼蚁彻底淹没。 他想起了剑无心那绝望的嘶吼,想起了毒心夫人那来不及发出的惊呼,想起了静玄师太那瞬间破碎的白莲法台。 他们……怎么样了? 一股钻心的刺痛,从心脏处蔓延开来。 他是盟主,他本该是所有人的希望,却成了引爆灾难的源头,成了将所有同伴拖入绝境的罪人。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林厌狠狠地咬着牙,一丝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那剧烈的痛苦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离开这里的路,必须……回去搞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他开始迈开脚步,在这片骸骨平原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历史的尘埃之上,每一步,都让他对自己的渺小,有着更深刻的认知。 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个月,这个世界没有日夜交替,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他的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座通天彻地的……黑色王座。 王座,仿佛是由一整块无法形容的巨大黑色晶石雕刻而成,它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林厌站在它的脚下,就像是一粒灰尘。 王座的靠背,已经碎裂了大半,残存的部分,依旧高耸入那铅灰色的天幕,仿佛要将这死寂的天空,也捅出一个窟窿。 扶手之上,布满了狰狞的裂纹,仿佛经历过一场无法想象的惨烈大战。 而在这座残破的王座之上,镌刻着无数繁复到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符文,也非文字,它们像是在阐述着某种宇宙诞生之前的古老规则,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林厌感到神魂刺痛,仿佛要被其中蕴含的恐怖信息流撑爆。 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从王座之上传来。 或者说,是林厌体内的那股黑色魔气,在渴望着,在雀跃着,在指引着他,靠近那座王座。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颤抖着,触碰到了王座冰冷的表面。 嗡——!!!!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王座的瞬间,整个死寂的世界,仿佛活了过来! 那座残破的黑色王座,迸发出了亿万道漆黑如墨的光芒,那些原本死寂的古老纹路,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巨龙,开始在他的眼前游走、重组、演化! 一股根本不属于这个纪元的,浩瀚、苍凉、冷漠、无情的信息洪流,顺着他的指尖,蛮横地冲进了他的识海! “啊——!!!!” 林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硬生生塞进了一整片星空!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片混沌,在天地未开,万法未生之前的混沌。 混沌之中,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一种“存在”的意志。 这个意志,便是“归墟”。 它不是毁灭,而是“回归”,是让一切繁盛的存在,都回归到最初的虚无状态,这才是宇宙的终极真理。 然后,混沌中诞生了异数,那便是所谓的“天道”。 天道建立了秩序,创造了万物,划分了生死,规定了轮回,它像一个精密的牢笼,将整个宇宙都圈禁了起来,让一切都按照它的规则运转。 而“归墟”的意志,则被天道视为最大的异端与威胁,被放逐到了这片被称为“万法之墓”的遗弃之地。 问道渊,并非青云宗祖师所建。 它只是天道为了镇压和监视“归墟”之力,所设立的无数“道标”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那些所谓的功法长河,秘术星辰,都只是天道法则的具象化,是构成牢笼的锁链。 而林厌自己,他体内的那股黑色魔气,根本不是什么魔气。 那是“归墟”之力,在这个被天道法则统治的世界里,所泄露出来的一丝本源! 是他的存在,如同一把错误的钥匙,插进了名为“问道渊”的锁孔里,非但没有打开锁,反而因为与锁孔的规则完全相悖,直接引爆了整个锁芯! 那不是崩塌,而是“归墟”之力对“天道”之力的一次微不足道的……反噬。 问道渊没有毁灭,它只是被“归墟”同化,回归了它本该有的样子。 而他,作为这丝力量的载体,被这片本源之地,召唤了回来。 信息洪流的最后,是一篇法门。 一篇,不,那甚至不能称之为法门,那是一种……理念,一种与整个修真世界背道而驰的,拥抱虚无,掌控“回归”之力的思想。 它的名字,深深烙印在了林厌的灵魂之中——《归墟不灭魔典》。 魔典的总纲,只有一句话。 “欲求永恒,必先归于虚无;欲掌造化,必先司掌灭亡。” 这……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这完全是在否定整个修真文明的根基! 什么飞升成仙,什么长生久视,在这部魔典的理念面前,都不过是天道牢笼中,一群囚徒自欺欺人的笑话! “不……不!!” 林厌猛地抽回了手,踉跄着后退,脸上血色尽失,惊恐地看着那座重新恢复死寂的黑色王座。 “我是仙门弟子!我是联军盟主!我怎么能……我怎么能修炼这种东西!” 他想起了师父杨冰清临死前的嘱托,想起了莫问尘宗主托付的眼神,想起了演武场上那五百多名精英弟子充满希望的目光。 他们将所有人的性命,都押在了自己的身上。 自己若是修炼了这部《归墟不-灭魔典》,成了与天道,与整个世界为敌的魔头,那他算什么? 一个欺骗了所有人的骗子?一个窃取了希望的窃贼? 他宁愿死在这里,也绝不与魔为伍! 愤怒、屈辱、背叛感……种种情绪,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 “为什么是我!!” 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那巨大的王座之上! “我不需要这种力量!!” 轰! 拳头与王座接触的瞬间,一股更加诡异的力量,从王座中反震而出,将他整个人都弹飞了出去。 然而,这一次,涌入他脑海的,不再是那些冰冷的理念。 而是一幕幕……让他肝胆俱裂的画面。 那是一片混乱狂暴的空间乱流,无数金色的文字与破碎的符文,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在其中肆虐。 他看到了剑无心。 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天剑山庄首席弟子,此刻浑身浴血,他的人剑合一之术,催发到了极致,璀璨的剑光,如同一颗渺小的星辰,在风暴中苦苦支撑。 “盟主——!!” 剑无心还在嘶吼着他的名字,试图逆流而上,找到他的踪迹。 然而,下一刻,一条由《焚天录》功法文字组成的狂暴火龙,与一颗由“大五行寂灭神雷”符文构成的陨星,轰然相撞。 那片空间,直接被炸成了虚无。 剑无心的剑光,就像是风中的烛火,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便瞬间熄灭了。 画面一转。 他看到了那条曾经流光溢彩,让毒心夫人垂涎三尺的七彩文字长河。 此刻,它化作了一张巨大的,由无数蛊虫符文构成的罗网,将毒心夫人死死地包裹在其中。 她那张颠倒众生的妩媚脸庞,已经完全扭曲,皮肤之下,无数七彩的文字在游走,她的血肉,她的骨骼,她的神魂,正在被那些知识,活生生地“同化”,变成那条长河的一部分。 她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在无声的痛苦中,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失去“自我”,变成一串串毫无意义的,冰冷的文字。 画面再转。 第九十一章:无正恶之分 静玄师太那座守护众人的白莲法台,在第一时间就被冲得粉碎。 这位德高望重的水月庵师太,仅仅来得及念出一句“阿弥陀佛”,便被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拦腰斩断,那祥和的佛光,瞬间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最后,是那位一直沉默寡言的墨家长老。 他浑身的玄铁甲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背后弹射出上百对精巧绝伦的机关羽翼,在毁灭的洪流中,进行着凡人极限的闪转腾挪。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一颗人头大小,却蕴含着“空间折叠”秘术的符文星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背后。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那副号称能抵挡元婴期全力一击的玄铁甲胄,连同里面的墨家长老,就那么诡异地,被“折叠”成了一个无限小的点,然后……消失了。 所有的画面,戛然而止。 林厌呆呆地跪在地上,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死了。 都死了。 天剑山庄的首席,万毒谷的谷主,水月庵的师太,墨家机关城的长老…… 这些在外界跺一跺脚,整个修真界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在这场由他引发的灾难面前,就像是几只被洪水冲走的蚂蚁,渺小,脆弱,不堪一击。 他们所修炼的,被世人敬仰的玄门正法,他们的护身法宝,他们的通天修为…… 在那种级别的力量面前,毫无意义! 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林厌的心底升起。 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来? 答案,不言而喻。 不是因为他更强,也不是因为他更幸运。 而是因为…… 那股毁灭了所有人的力量,在面对他的时候,选择了“接纳”,而不是“排斥”。 因为,他与那股力量,本就是……同源! 林厌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再次看向那座象征着“归墟”意志的残破王座。 眼神中,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都在一点点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原来,从他被那“九幽蚀魂雾”侵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所谓的仙,所谓的魔…… 在“生”与“死”面前,又有什么区别呢? “呵呵……” “呵呵呵呵……” 一阵低沉的,沙哑的,仿佛破旧风箱般的笑声,在这片死寂的骸骨平原上,缓缓响起。 林厌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单薄的背影,在巨大的王座之下,依旧渺小,却不再迷茫。 他一步一步,重新走到了王座之前。 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 他盘膝而坐,正对着那镌刻着无数古老纹路的王座,缓缓闭上了眼睛。 “师父,弟子不孝。” “莫宗主,晚辈……食言了。” “诸位……林厌对不起你们。” “但,我会活下去。” “我会带着你们的希望,你们的绝望,还有……你们的死不瞑目,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后,我会把这一切的真相,都挖出来。” “无论是天道,还是归墟……” “欠了我的,都要还回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心念一动,主动运转起那篇刚刚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归墟不灭魔典》。 轰!!! 那盘踞在他丹田气海中的黑色魔气,仿佛听到了君王的号令,瞬间沸腾! 无尽的黑色气流,从他的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中狂涌而出,瞬间将他整个人都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蚕茧。 那座残破的王座,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无数道漆黑的纹路再次亮起,化作一道道精纯至极的本源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入那黑色的蚕茧之中。 在这片神魔的墓地,纪元的坟场。 一个全新的,不属于天道秩序的“魔”,正在缓缓……诞生。 那漆黑如墨的归墟之力,化作了亿万头贪婪的饿狼,疯狂地撕咬着他体内那一点微弱却坚韧不拔的仙道根基。 那是他从一个懵懂少年,踏入青云宗山门,引气入体开始,十数年苦修不辍,一砖一瓦辛苦搭建起来的道之高塔。 塔中,铭刻着师父杨冰清教导他第一套入门剑法时的谆谆教诲。 塔身,烙印着他与同门师兄弟在演武场上切磋比试,挥洒汗水的日日夜夜。 塔顶,更是承载着莫问尘宗主那沉甸甸的托付,与联军五百精英那一张张充满希望与信赖的脸庞。 这仙道根基,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他的过去,他的信念,他之所以为“林厌”的一切证明! 然而,此刻,《归墟不灭魔典》所引动的本源之力,却在告诉他一个冰冷而残忍的真理。 你的过去,一文不值。 你的信念,脆弱不堪。 你所珍视的一切,都建立在天道编织的谎言之上,是风中残烛,是水中泡影,一触即碎! 那毁灭性的信息洪流,不再是冰冷的知识,而是化作了最锋利的心魔,在他识海中反复回放着剑无心、毒心夫人、静玄师太和墨家长老惨死的画面。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所坚守的‘正道’!” “你的剑道天才,连一道能量余波都挡不住,便化作了宇宙的尘埃!” “你的毒道宗师,被她最渴望的知识活生生吞噬,成了一串没有生命的文字!” “你的佛门高人,一句‘阿弥陀佛’尚未念完,便身死道消,佛光比黑暗还要冰冷!” “你的机关大师,引以为傲的造物,在真正的空间法则面前,不过是一个可笑的玩具!” 那魔音,仿佛就是林厌自己的声音,在他灵魂最深处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他,嘲笑着他。 “你的‘正道’,连他们都保护不了,又谈何守护宗门,对抗黑潮?” “放弃吧!放弃那可笑的坚持!那不是你的塔,那是天道束缚你的囚笼!” “毁了它!将它彻底碾碎!然后,你将获得新生,你将拥有主宰一切的力量!” 归墟之力如同沸腾的岩浆,每一次冲击,都让林厌的仙道根基剧烈摇晃,金色的塔身之上,裂开了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黑色缝隙。 塔内所承载的那些珍贵回忆,正在被黑色的力量一点点侵蚀,变得模糊,变得扭曲。 “不……” 林厌的神魂在嘶吼,在挣扎。 他能感觉到,一旦这座塔彻底崩塌,他的仙道修为将荡然无存,他将彻底沦为归墟之力的奴隶,一个只知毁灭与吞噬的,真正的“魔”。 “师父……我不能……” 他想起了杨冰清临死前,被九幽蚀魂雾吞噬时,那依旧望向他,充满期盼的眼神。 那眼神,是他心中最后的光。 然而,那心魔的低语,却如同跗骨之蛆,阴魂不散。 “期盼?她期盼你像她一样,为了一个虚假的‘道’,毫无价值地死去吗?” “她若知道有这样一条能让你活下去,能让你变得无比强大的路,她会如何选择?” “愚蠢的执着,只会带来毁灭!就像你,引爆了问道渊,亲手葬送了所有的同伴!” “你已经是罪人了,林厌!你还有什么资格,去谈论什么狗屁的正道!?” 轰!!!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柄蕴含着亿万钧力量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厌的心防之上。 是啊…… 我已经是罪人了。 是我,将他们带入了绝境。 是我,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我所坚守的道,换来的,却是所有人的绝望。 那座金色的仙道之塔,在这一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崩塌,似乎只在下一瞬间。 无尽的黑暗,即将彻底吞噬那最后的光明。 然而,就在这光明与黑暗交替的临界点,就在林厌即将放弃一切,坠入永恒沉沦的刹那。 一个念头,如同混沌中劈开的第一道惊雷,毫无征兆地,在他的识海中炸响。 “为什么……一定要选?” “为什么仙与魔,就一定是水火不容的死敌?” “为什么守护宗门的剑,就不能是沾染了仇敌之血的魔兵?” “为什么承载了希望的心,就不能同时燃烧着复仇的怒火?” 我是罪人,没错。 可这份罪,难道不该由我亲手去赎清吗?! 我害死了他们,没错。 可他们的死,难道不该由我,去向那幕后的黑手,无论是天道还是归墟,讨一个公道吗?! 死在这里,放弃一切,变成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魔头,那才是对师父,对所有死去同伴,最大的背叛! “我不要放弃!!” 林厌的神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是一种混杂着悔恨、痛苦、不甘、以及……滔天杀意的决绝! “仙道根基,是我的骨,我不能断!” “归墟魔典,是我的爪,我不能弃!” “既然你们都想吞噬对方,都想主宰我……” “那就……全都给我融为一体啊!!!” 他不再抵抗,也不再顺从,而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霸道姿态,主动敞开了自己的神魂与气海,将自己化作了一个熔炉! 一个,胆敢以自身为鼎,同时熔炼“天道”与“归墟”这两种宇宙终极对立力量的……疯子! “《归墟不灭魔典》总纲——欲求永恒,必先归于虚无;欲掌造化,必先司掌灭亡!” “好一个司掌灭亡!” “那我就先,‘灭’了我自己这仙魔对立的‘道’!” 轰隆隆!!!! 林厌的丹田气海,这个所有修士最为宝贵、最为脆弱的根基之地,在这一刻,被他主动引爆了! 那座苦苦支撑的金色仙道之塔,与那片狂暴肆虐的黑色归墟之海,在他疯狂的意志主导下,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姿态,轰然相撞! 没有想象中的湮灭,也没有一方吞噬另一方的结局。 当这两种极端的力量被强行糅合在一起时,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黑白……不,是金色与黑色交织旋转的混沌漩涡,在他的气海废墟中,轰然成型! 那漩涡,如同一方初开的磨盘,疯狂地旋转着。 金色的仙道法则碎片,在其中被碾碎,重组。 黑色的归墟本源之力,在其中被撕裂,融合。 它们不再是你死我活的敌人,而是变成了一砖一瓦,共同构筑着一个全新的,更加恐怖,更加稳固,也更加……混乱的根基! “啊啊啊啊啊——!!!” 林厌的肉身,在黑色巨茧之中,承受着脱胎换骨的极致痛苦。 他的经脉,寸寸断裂,又在瞬间被那新生的“金黑混沌之气”重塑,变得比以往宽阔坚韧百倍! 他的骨骼,被碾成粉末,又在混沌之气的灌注下重新凝聚,每一根骨头上,都天然生成了金色与黑色交织的神秘纹路,仿佛一半刻着天道符文,一半烙着归墟魔痕! 他的血肉,他的五脏六腑,乃至于他神魂的每一个角落,都在经历着这场史无前例的,道魔同炉的大破灭与大新生! 《归墟不-灭魔典》的真正奥义,在这一刻,才向他展露了冰山一角。 它并非要人单纯地堕入魔道,它的核心,是“归墟”!是“包容”一切,“同化”一切,将一切法则,一切力量,都视为可以“回归”到自身这个“虚无”中的养料! 天道之力,又如何? 在真正的归墟面前,那也不过是另一种可以被吞噬,被理解,被掌控的“法”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那极致的痛苦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能将整个世界都握在掌心的强大感觉时。 咔嚓…… 包裹着他的黑色巨茧,表面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道光,从缝隙中透了出来。 那不是圣洁的白光,也不是邪恶的黑光,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深邃而混沌的灰色光芒。 咔嚓!咔嚓咔嚓! 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那灰色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轰!!! 最终,整个巨茧轰然炸裂,化作最精纯的本源之力,倒卷而回,悉数没入了那个盘膝而坐的身影体内。 林厌,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左边的眼眸,漆黑如永夜,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神魂,其中倒映着的,是万物凋零,众生归寂的绝对冷漠。 右边的眼眸,却灿若星辰,金色的瞳孔中,依稀还能看到属于青云宗弟子的清澈与坚韧,但那深处,却沉淀着化不开的悲伤与尸山血海般的决绝。 一念为仙,一念为魔。 第九十二章:黑暗 右边的眼眸,却灿若星辰,金色的瞳孔中,依稀还能看到属于青云宗弟子的清澈与坚韧,但那深处,却沉淀着化不开的悲伤与尸山血海般的决绝。 一念为仙,一念为魔。 此刻,仙与魔,在他的双眼中,达成了诡异的平衡,化作了一种超越善恶,凌驾于生死之上的……平静。 他的长发,不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变成了黑白相间的颜色,如同一幅泼墨山水,随意地披散在肩后,无风自动,每一缕发丝上,似乎都缠绕着仙灵之气与归墟魔意。 他缓缓站起身,感受着体内那股奔流不息,既熟悉又陌生的全新力量。 他心念一动,摊开了左手。 一团柔和的,充满了生机与秩序的金色灵力,凭空凝聚成形,正是他修炼了十数年的,青云宗正统的《青云决》真元。 这股力量,依旧纯粹,甚至比以往更加凝练,其中蕴含的,是他对师门,对同伴的守护之念。 他又摊开了右手。 一缕漆黑如墨,散发着让万物凋零、回归虚无的恐怖气息,在他的掌心跳动,那是纯粹的归墟之力,代表着毁灭与终结。 林厌静静地看着自己双手的力量,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复杂的,分不清是自嘲还是释然的弧度。 “正?邪?” “仙?魔?”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洞穿世情的冷冽。 “愚蠢的划分。” “力量,从来都只是力量。” “它就像一把剑,握在侠客手中,可以斩妖除魔,护佑苍生。” “握在暴君手中,亦可以屠戮万民,血流成河。” “罪恶的,从来都不是剑本身。” “而是……握剑之人的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厌双手猛然合十! 嗡——!!! 金色的仙道真元,与黑色的归墟魔力,在他的掌心,没有发生任何排斥与爆炸,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完美地交融在了一起! 一团不断旋转,内部仿佛有星辰生灭,外部却死寂一片的灰色混沌能量球,出现在他的掌中。 这股力量,既有仙灵之气的创造与秩序,又有归墟之力的毁灭与虚无,它仿佛……就是这个宇宙最本源的姿态! 林厌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座如同山脉般巨大的远古生物骸骨之上。 他屈指一弹。 那一小团灰色的混沌能量,便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印在了那千丈之高的肋骨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效。 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只见那巨大到足以当做山峰的骸骨,在被灰色能量触碰到的瞬间,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存在层面上,轻轻地抹去了一般。 它没有碎裂,没有化作飞灰,而是直接……消失了。 从骨骼的结构,到组成骨骼的粒子,再到其存在于这个空间的概念本身,都被那股灰色的力量,彻底“归还”给了“虚无”。 这,就是他现在的力量。 道魔同修,执掌混沌。 可创生,亦可归墟! 林厌收回手,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浊气在半空中,都化作了黑白二色,久久不散。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曾经那个嫉恶如仇,心思单纯的青云宗弟子林厌,已经死了。 死在了问道渊崩塌的那一刻,死在了这片万法之墓中。 活下来的,是一个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与绝望,背负着血海深仇,行走于仙魔之间,只为求一个真相,讨一个公道的……复仇者。 他的目光,重新落向了那座残破的黑色王座。 现在,他不再畏惧,也不再排斥。 他一步步走上前去,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那冰冷的王座扶手之上。 这一次,没有信息洪流,没有意志冲击。 那王座,仿佛认可了他的新生,一道温和的黑色光芒,从他手掌接触的地方,缓缓亮起,如同一条路标,指向了这片死寂世界的最深处。 在那片无尽黑暗的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这个……新生的“魔主”。 离开这里的路,或许,就在那里。 那道由王座亮起的黑光,并非实质的光线,而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指引,清晰地在他重塑后的神魂中,拉出了一条笔直的,通往未知的路径。 林厌没有丝毫犹豫,他那黑白分明的长发在身后微微飘荡,一步踏出,身影便融入了那条黑光铺就的道路。 脚下的触感很奇特,既不是实体,也不是虚无,踩上去像是踩在了一层凝固的黑暗之上,冰冷,死寂,却又坚实得不可思议。 这条路的两侧,是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无”。 那里没有任何物质,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连“空间”和“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整个宇宙的垃圾,都在这里被彻底分解,归还给了最初的那个“点”。 这,就是归墟。 万法之墓,众生终点。 若是从前的林厌,身处此地,恐怕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撑不住,神魂就会被这纯粹的“无”所同化,彻底消散。 但现在,他体内的金黑混沌之气,却与这片环境产生了某种玄奥的共鸣。 他甚至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正在被分解,被抹除的,来自诸天万界的法则碎片,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争先恐后地想要涌入他的身体。 这些碎片,对于任何修士而言,都是最致命的剧毒,沾染一丝,便会道基崩溃,万劫不复。 可对于此刻的林厌来说,它们却像是……五花八门的零食。 “这就是《归墟不灭魔典》的真意么?” 林厌一边走,一边感受着体内那全新的力量,声音沙哑地自语。 “不是单纯的毁灭,而是将一切都视为‘养料’,吞噬,解析,再化为己用。” “天道法则也好,邪魔外道也罢,在这归墟面前,众生平等,都只是一盘菜而已。” 他的左眼,那片深邃的漆黑之中,闪过一丝明悟。 这归墟之力,简直霸道得不讲道理。 然而,他的右眼,那片灿烂的金色之中,却依旧保留着一丝属于人的警惕与清明。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它能吞噬万物,总有一天,会不会连我自己,也一并吞噬掉?”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或者说,答案需要他自己去寻找。 他不再多想,收敛心神,只是沉默地,一步一步地,沿着那黑光的指引,走向归墟的更深处。 这条路很长,长到仿佛没有尽头。 林厌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千年。 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他看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景象。 一颗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巨大星辰,在道路旁缓缓沉没,最终被黑暗吞噬,连一点火星都没能剩下。 一截不知是何种神兽的断裂龙角,比山脉还要雄伟,上面还残留着神圣浩瀚的气息,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消解,最终化为虚无。 他还看到了一片由无数断剑组成的坟场,每一柄断剑之上,都曾承载着一位剑仙的荣耀与不屈,但在这里,它们所有的锋芒与剑意,都成了黑暗的盘中餐。 这些,都是曾经陨落在这归墟之中的“存在”。 林厌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那颗燃烧的星辰,或许曾孕育过亿万生灵。 那截巨大的龙角,它的主人或许曾是某个世界的天地至尊。 那片断剑坟场,更是无数剑道前辈的悲歌。 若是从前,他或许会为之震撼,为之感伤。 但现在,他只是一个过客,一个冷漠的观察者。 因为他知道,他自己的世界,他所要守护的一切,也正在走向同样的结局。 悲伤和震撼,是这个宇宙中最廉价,最无用的情绪。 他现在需要的,是力量。 是足以掀翻棋盘,足以向那幕后黑手,讨还血债的,绝对的力量! 就在这时,他的脚步,猛然停了下来。 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再是那些正在被动消解的巨大残骸。 而是一片……正在缓缓蠕动,散发着某种“活性”的,灰黑色雾气。 那雾气,是如此的熟悉! 熟悉到,哪怕化作了灰,哪怕只是闻到一丝丝从遥远距离飘来的气息,林厌体内的血液,都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九幽……蚀魂雾!”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这个名字。 那双刚刚恢复平静的,一半漆黑一半金色的眼眸,在这一刻,瞬间被滔天的血色所笼罩! 轰!!! 压抑在心底的仇恨,如同被点燃的火山,轰然爆发! 就是这东西! 就是这该死的雾气,吞噬了他的师父杨冰清! 他永远也忘不了,师父在被雾气淹没前,那最后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不舍,有欣慰,有决绝,更有……期盼! 期盼他能活下去,期盼他能守护好青云宗! 而现在,这罪魁祸首,这让他师徒永隔,天人两断的元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你在这里!” 林厌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 他体内的金黑混沌之气,瞬间暴走! 不再是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融合,而是化作了最狂暴的毁灭风暴,缠绕在他的右臂之上! 他要毁了这片雾! 用他现在最强的力量,将它从这个宇宙中,彻底地,连同其存在的概念,一同抹去! 为师父报仇! 为黑沼古泽中,所有惨死的同门报仇! 然而,就在他即将挥出这蕴含着无尽仇恨与毁灭力量的一击时。 他的左眼,那只漆黑如永夜的魔瞳,却不受控制地,极速闪烁了一下。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绝对理性的信息流,强行冲入了他那被仇恨占据的脑海。 “等等。” “不对劲。” 这个念头,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他那即将挥出的手臂,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林厌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金色的右眼依旧血红,而漆黑的左眼,却在飞速地解析着眼前的一切。 是啊……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按照莫问尘宗主和各大派掌门的推断,这“九幽蚀魂雾”所形成的“黑潮”,是某种周期性爆发的天地大劫。 它应该,是属于他们那个世界的“灾难”。 可为什么…… 为什么它的源头,会出现在“归墟”之中? 归墟,是万界终末之地,是所有法则与物质的坟墓。 按理说,任何东西,只要进了这里,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分解,被同化,被抹除。 可眼前的这片雾气,它非但没有被归墟同化,反而…… 林厌的魔瞳,看得更加真切。 它在“蠕动”。 它在“呼吸”。 它仿佛……是一个活物! 而且,它正在从一个更加庞大的,几乎与整个归墟黑暗融为一体的“背景”上,“渗”出来! “这……不是天灾?”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他无法忽视的念头,从心底最深处,疯狂地滋生出来。 “冷静!” “林厌,你给老子冷静下来!” 他强行命令自己,压下那几乎要让他发疯的仇恨。 他知道,如果搞不清楚状况,就凭着一腔热血冲上去,很可能,会落得和师父一样的下场。 甚至,会辜负师父用生命为他换来的,这唯一的机会。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臂,那狂暴的混沌能量,重新归于平静,在他体内缓缓流淌。 他开始动用自己全新的“视界”。 右眼,以仙道法则,观其“形”。 左眼,以归墟本源,查其“质”。 这一看,林厌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彻底底地,僵在了原地。 在他的仙道视界中,那片所谓的“九幽蚀魂雾”,其构成,复杂到了极点。 其中,蕴含着无数种被分解到一半的,破碎的灵气、法则、甚至是神魂碎片。 这些碎片,就像是没被消化干净的食物残渣,被一种更加强大,更加霸道的腐蚀性能量,强行糅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剧毒的混合物。 任何生灵,一旦沾染,体内的灵气和法则,就会被瞬间引动,发生恶性的链式反应,从内部开始崩解,最终化作和它一样的“残渣”。 这就是“九幽蚀魂雾”侵蚀一切的原理。 它不是在“攻击”,而是在“消化”! 而当林厌切换到归墟的视界,去追溯这股力量的本质时。 他看到的东西,更是让他亡魂皆冒,三观尽碎。 那股腐蚀性极强的,作为“消化液”的本源能量,其本质…… 竟然是…… “浊气?” 林厌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大,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怪响,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理,最颠覆认知的事情。 没错。 就是浊气! 就和凡人吃下五谷杂粮,身体会产生污秽之气一样。 这所谓的“九幽蚀魂雾”,其核心,就是一种……品质高到无法想象,强大到足以消化仙神法则的……生物浊气! “放屁!” 第九十三章:浊气 “这他妈怎么可能是浊气!” 林厌下意识地在心底里咆哮,他无法接受这个结论。 这可是让整个修真界都束手无策,让金丹元婴都闻之色变,吞噬了他师父,即将毁灭他家园的末日天灾啊! 你现在告诉我,这玩意儿…… 就他妈是个屁?!或者是什么消化不良打的嗝?! 这他妈不是在开玩笑吗?! 然而,归墟的视界,不会骗他。 归墟之力,包容万物,同化万物,它对一切能量的本质,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浊气! 是某个强大到无法想象的生命体,在消化了某些“东西”之后,所排泄出来的……废气!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厌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如果这黑雾是浊气…… 那产生浊气的那个“生命体”呢? 他的目光,艰难地,一寸一寸地,从那片蠕动的雾气上移开,投向了那片雾气所“渗”出来的,那个与整个归墟黑暗融为一体的,庞大到无边无际的“背景”之上。 之前,他以为那只是归墟的一部分。 可现在,当他带着“这玩意儿在排气”的念头,重新去看那个“背景”时。 他终于看清了。 那不是什么背景! 那是一堵墙! 一堵……巨大到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形容的,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极有规律的频率,轻微“蠕动”着的……肉墙! 墙壁的表面,布满了如同山脉般巨大的褶皱。 而那“九幽蚀魂雾”,就是从那些褶皱的缝隙之中,一点一点,缓缓地,渗漏出来的。 林厌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堵墙,看着从墙上渗出的雾,一个前所未有,荒诞、恐怖、却又无比真实的猜想,如同创世的惊雷,狠狠劈在了他的神魂之上。 如果…… 如果这雾是浊气…… 如果这墙是……胃壁…… 那么…… 那么他所在的这个世界…… 青云宗,黑沼古泽,东海,西漠,五百联军,亿万生灵…… 他们所有人,从出生到死亡,所奋斗的一切,所坚守的一切,所谓的“天道”,所谓的“修行”…… “我操……” 林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我们……一直都生活在一个……巨人的肚子里?” 轰隆!!!!!!! 这个结论,比之前仙魔同修,道基尽毁,还要让他感到震撼与绝望一万倍! 这算什么? 这他妈的算什么?! 所谓的“黑潮”,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天地大劫! 是这个巨人,到了饭点,他的胃开始蠕动,分泌胃酸,准备消化食物了! 所谓的“衰弱期”,也根本不是什么天道喘息之机! 是他妈的这个巨人,吃饱了,消化完了,打了个嗝,然后他的胃暂时歇一会儿! 他们整个世界的命运,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都只是这个未知巨人的……一次消化活动? “哈哈……哈哈哈哈……” 林厌突然笑了。 他捂着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先是低笑,然后是狂笑,最后,变成了混杂着无尽悲凉与荒诞的,歇斯底里的咆哮! “闹呢?!跟我闹呢?!” “什么狗屁的天道!什么狗屁的宿命!” “全他妈是扯淡!!”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脚下的黑暗之路上! 那坚不可摧的,由归墟之力凝结的道路,竟被他这一拳,砸出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金黑色的混沌能量,失控地四处逸散!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问道渊会连接着归墟! 因为问道渊,本就是这个巨人肚子里的一个“窟窿”!一个通往更深层消化系统,甚至是排泄系统的“通道”! 他们那群人,所谓的寻找上古秘辛,根本就是一群食物,自己蹦进了食道,还他妈以为自己走上了康庄大道! 可笑! 太可笑了! 他林厌,所谓的剑道天才,所谓的联军统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在别人肚子里,妄图反抗“消化”的,愚蠢的细菌! “师父啊……” 林厌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两行滚烫的,混合着金色与黑色光芒的泪水,从他那双诡异的眼眸中,滑落而下。 “这就是……真相吗?” “这就是……你用命去守护的‘道’的真相吗?” “我们不是死于天劫,不是死于宿命,我们……只是被‘吃’了?” 无尽的荒诞感,几乎要将他好不容易才重塑起来的意志,彻底冲垮。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一个自以为是的,在餐盘上慷慨激昂,号召着所有米粒联合起来,反抗筷子的英雄。 然而,就在这股足以让任何仙神都为之崩溃的,巨大的虚无与荒诞感,即将把他彻底吞噬的时候。 他体内那股属于青云宗的,属于杨冰清的,属于所有同伴托付的,那份纯粹的“仙道根基”,那座没有被完全摧毁的“塔”的烙印,再一次,发出了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芒。 “不。” “不对。” 林厌缓缓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他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眼神,不再癫狂,不再绝望,而是恢复了那种超越了仙魔的,绝对的平静。 一种……死寂的平静。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他抬起头,重新看向那堵散发着浊气,蠕动着的,无边无际的“胃壁”,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就算我们是食物,就算我们是细菌……” “那又如何?” “难道食物,就没有反抗的权利吗?” “难道细菌,就不能让这个巨人,拉肚子拉到虚脱吗?!” 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带着无尽疯狂与决绝的弧度。 “知道了真相,总比蒙在鼓里,当一个快乐的傻子要好。” “至少现在,我知道了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 “它不是虚无缥缈的天道,也不是无法抗衡的宿命。” “它只是一个……会吃东西,会消化,会排泄的……活物!” “而只要是活物……” 林厌摊开双手,金色的守护之光,与黑色的归墟魔力,再一次,在他的掌心,缓缓交融,化作了那颗蕴含着创造与毁灭的,灰色的混沌能量球。 “……就,会死!”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王座指引他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他绝望,不是为了让他看清世界的真相后,就此沉沦。 它是在……给他指明真正的“出路”! 想要离开这里,想要拯救自己的世界,靠躲,靠藏,是没用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内部,把这个所谓的“巨人”,彻底搞垮!搞废!搞死! “黑潮是吗?” “周期性消化是吗?” 林厌盯着那堵巨大的胃壁,漆黑的左眼中,闪烁着归墟的毁灭之光,金色的右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熊熊烈火。 “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他妈的叫……” “急性肠胃炎!”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不再有任何迟疑,整个身体化作一道灰色的流光,主动地,义无反顾地,朝着那堵蠕动着的,散发着无穷浊气的巨大肉墙,狠狠地…… 撞了上去! 他就像一个全副武装,冲进敌军阵地的勇士,用尽全力,朝着他认定的敌人挥出了最强的一刀。 结果,他砍中的,不是一个同样凶神恶煞的敌人。 而是一台……正在按照预设程序运转的,巨大无比的,冰冷无情的……绞肉机。 你砍它一刀,它不会流血,不会惨叫,它只会因为程序的设定,用更大的功率,更快的速度,来把你绞得更碎。 这种感觉,比面对一个强大到无法战胜的敌人,还要让人感到绝望。 因为你的仇恨,你的意志,你的觉悟,你的一切情绪,在它面前,都毫无意义。 你,只是一个需要被处理掉的“异常数据”。 “没有……意识?” 林厌喘着粗气,金色的右眼,血色渐渐褪去,取而代ed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惊疑。 漆黑的左眼,那属于归墟的魔瞳,则疯狂地闪烁起来,解析着周围这庞大肉壁的本质。 “不……不对,不能说完全没有意识。” “应该说,它的意识,太过宏大,太过古老,已经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畴。” “它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蠕动,对于生活在它体内的我们来说,就是一次沧海桑田,就是一次纪元更迭。” “我的这点反抗,这点能量爆发,对于它整个庞大的生命系统而言,可能……连被蚊子叮一下都算不上。” “顶多,算是一个细胞,发生了良性变异?” 这个比喻,让林厌自己都感到一阵阵的荒诞与无力。 他感觉自己之前那番“急性肠胃炎”的豪言壮语,就像一个笑话。 你见过一个细胞,叫嚣着要让整个人都得上癌症的吗? “冷静……冷静……” 林厌再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被这种巨大的无力感所击垮。 既然常规的攻击,无法对这个庞大的生物造成“意识层面”的打击,那就得换个思路。 想要搞垮一台机器,不一定要跟它硬碰硬。 有时候,只需要找到它的核心程序,往里面输入一个小小的病毒,就足够了。 “它的‘核心程序’,是什么?” 林厌的目光,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散发着恐怖高温与腐蚀性能量的肉壁,开始向着更深处探查。 他的混沌能量,就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一丝一缕地,融入到这具庞大身躯的血肉脉络之中。 他要搞清楚,这个巨人,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他要找到,维持这恐怖消化能力的,“能量源头”在哪里! 随着他的探查,一幅幅光怪陆离,却又蕴含着某种恐怖规律的画面,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他“看”到了。 在这厚重无边的胃壁之中,除了最基本的血肉组织外,还密布着无数条如同大江大河般宽阔的“管道”。 这些管道里流淌的,并非血液。 而是一种……更加本源的,由无数破碎的法则、精纯的灵气、甚至是浓缩的神魂之力,所构成的……“营养液”! 这些营养液,正在被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这个巨人的四肢百骸,维持着它那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生命活动。 而这些“营养液”的源头…… 正是来自于他们这些……被消化掉的“食物”! 林厌的心,再一次被狠狠地揪紧了。 然而,更让他感到遍体生寒的,还在后面。 在他的归墟视界之中,他发现,这些流淌的“营养液”里,除了那些被分解的能量之外,还漂浮着一些……极其特殊的,没有被完全消化掉的“残骸”。 那是一枚……闪烁着不屈剑意的,破碎的剑心! 那是一颗……燃烧着涅槃之火的,残缺的妖丹! 那是一页……记载着无上道法的,暗淡的金色书页! 那是一缕……萦绕着众生信念的,即将消散的神格! 这些东西,都曾经属于一个个惊才绝艳,震古烁今的至强者! 他们每一个,都曾是自己那个时代的巅峰,是亿万生灵仰望的存在! 他们,都曾试图突破这个世界的“束缚”,去追寻那传说中的“飞升”与“永恒”! 可最终,他们的下场,就是被这个巨人吞入腹中,一身的道行与修为,连同他们所承载的荣耀与传说,都化作了这些冰冷的“营养液”,成为了维持这具庞大身躯运转的一部分。 林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悲伤,没有同情。 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很快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他只是在分析,在寻找规律。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些最顶尖的强者,会被消化得如此“彻底”? 而那些修为较低的修士,甚至是凡人,反而似乎……没有被这样针对性地“吸收”?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他的脊椎,缓缓爬上他的大脑。 他开始疯狂地催动归墟魔瞳,追溯着其中一枚破碎剑心的“源头”。 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飞速倒流。 他看到了。 第九十四章:剑仙 一位白衣剑仙,风华绝代,一剑光寒十九州。 他于凡尘之中崛起,斩妖除魔,守护人族,被誉为万古以来第一剑修。 他穷尽一生,终于修炼到了这个世界的顶点——渡劫境。 他引来了传说中的“九九天劫”。 那不是雷霆,不是心魔,而是一股……从天而降的,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潮”! 正是那“九幽蚀魂雾”! 这位剑仙,没有畏惧,他以为这是成仙的最后考验,他燃烧了自己的一切,挥出了毕生最强的一剑,想要斩开这片“天”,开辟出一条通往仙界的道路!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他连同他的剑,他的道,他的一切,都被那“黑潮”所吞没。 他以为的“飞升之路”,其实是这个巨人张开的“嘴”。 他所谓的“天劫”,不过是这个巨人,在进食前,先用“口水”(九幽蚀魂雾),把他麻醉、腐蚀,方便吞咽而已。 林厌面无表情地,切换了另一个目标。 那颗燃烧着涅槃之火的妖丹。 画面重现。 一头血脉返祖的凤凰神鸟,浴火重生,威压万妖。 它同样修炼到了此界的巅峰,想要效仿传说中的祖先,破碎虚空,前往更高维度的“神界”。 它引来的,同样是那铺天盖地的“黑潮”。 它的结局,和那位剑仙,一模一样。 林厌又切换了目标。 那页金色的书页,属于一位开创了儒道一脉,言出法随的圣人。 那缕即将消散的神格,属于一位汇聚了亿万香火,试图一步登天的香火神。 他们的结局,没有任何不同。 全都是在自己道行最圆满,修为最高深,距离所谓的“破碎虚空”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被那从天而降的“黑潮”所吞噬。 无一例外! 看到这里,林厌哪里还不明白? 他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结成了冰渣。 一股比发现世界真相时,还要刺骨一万倍的恶寒,从他的灵魂深处,疯狂地滋生出来,让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么个‘回收’法……”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无尽的荒谬与冰冷。 “养猪……” “是了,这他妈就是在养猪!” 林厌终于想通了这其中所有的关窍! 这个巨人,或许真的没有清晰的“自我意识”。 但是,它拥有着一套,完美到令人发指的,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 它把他们这个世界,当成了一个……牧场! 或者说,一个巨大的,自动化的,养猪场! 它放任世界里的生灵自由发展,繁衍生息,互相争斗。 它甚至默许了“天道”的存在,让修士们可以感悟法则,可以修炼,可以变强。 这一切,都不是仁慈。 而是在“育肥”! 它在等着,等着这些“猪”,快快长大。 它在等着,等着这些“猪”,长到最肥美,最有“营养”的时候! 而当一个修士,一个生灵,通过自己的努力,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修炼到了这个世界的顶点,即将“渡劫飞升”的时候…… 也就意味着,这头“猪”,已经养好了! 可以出栏了! 于是,“牧场主”的本能就会被触发。 它会降下“黑潮”,进行一次精准的,高效的“定点清除”! 将这头最肥美的“猪”给收割掉,吞入腹中,化作维持自己生命的“营养液”! 至于那些修为低的,没资格引来“黑潮”的修士和凡人…… 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就像一个养猪的,根本不会在乎猪圈里的蚊子和苍蝇一样! 所谓的“飞升”,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个由“天道”和这个巨人联手打造的,最甜蜜,也最致命的陷阱! 它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励一代又一代最顶尖的天才,拼了命地去修炼,去变强,把自己喂得白白胖胖,然后,好让它一口吃掉! “哈哈……哈哈哈哈……” 林厌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的脸上,肌肉扭曲,双眼之中,那最后一点情绪的温度,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如同归墟般的冰冷与空洞。 “师父啊……” 他想起了杨冰清。 想起了她那渡劫失败,被黑潮吞噬的结局。 原来,那根本不是失败。 从她决定渡劫的那一刻起,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她不是不够强,恰恰相反,是因为她太强了,太“肥美”了,所以,才被“牧场主”给盯上了。 “还有黑沼古泽的那些同门……” “五百联军……” 林厌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他明白了。 所谓的黑潮周期性爆发,也不是什么大劫。 那可能只是……这个巨人消化不良了,打了个嗝,或者干脆就是……到了固定的饭点,胃口大开,于是便张开嘴,连带着把一些“残羹剩饭”也给一并吞了进来! 他们所有人的牺牲,所有人的奋斗,所有人的不屈与抗争…… 在“牧场主”的眼里,可能就跟盘子里的猪食,发生了点无伤大雅的“应激反应”一样。 可笑吗? 荒诞吗? 是的。 但是…… “但是,知道了,总比不知道要好。” 林厌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愤怒与绝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如同机械般冰冷的……杀意。 “既然是养猪……” “那总得有个……养猪人吧?” 他不再去看那些破碎的强者烙印,而是将自己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了对这具庞大身躯的“运作模式”的解析上。 “就算是本能,也一定有一个……下达‘指令’的中枢。” “就像人的大脑,会命令胃去消化一样。” “这个大家伙的‘大脑’,在哪里?” “或者说,它用来思考的‘器官’,是什么?” 林厌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度危险的,再无半点癫狂,只剩下纯粹毁灭欲望的弧度。 “猪,养肥了,是会被杀的。” “但是……” “如果,这头猪,在被杀之前,先把养猪的人给弄死了呢?” “那这个猪圈的规则,是不是……就可以由我们自己来定了?” 他的身上,那原本只是被动防御的混沌能量,再一次,开始了性质上的转变。 不再是狂暴的毁灭。 也不是坚韧的守护。 而是化作了一种……更加阴险,更加隐蔽,如同最致命病毒般的……侵蚀与同化。 他要做的,不再是给这个巨人制造“肠胃炎”。 他要…… 找到它的“大脑”,然后,给它来一场史无前例的,足以致命的…… “脑膜炎!” 这个念头,就像一颗黑色的种子,在他的神魂深处生根发芽,然后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抽枝散叶,瞬间长成了一棵连接天地的参天大树。 林厌的混沌能量,彻底改变了形态。 它不再是霸道的斧凿,也不是坚固的盾牌,它化作了亿万缕比发丝还要纤细,比神念还要隐蔽的微光。 这些微光,完美地模拟着那些“营养液”的波动,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了那些奔流不息的能量洪流之上。 就像是混入血液里的,最完美的伪装者。 他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逆流而上”。 他不再试图去理解这具身躯的构造,那太慢了,也太蠢了。 他选择,成为它的一部分。 他将自己的感知,彻底融入了这片流淌的法则与神魂之海。 一瞬间,无尽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星河,冲刷着他的意识。 那是数以亿万计的,被吞噬者的记忆碎片。 有凡人临死前对家人的眷恋。 有修士在厮杀中最后的怒吼。 有妖兽对天地不公的咆哮。 这些庞杂、混乱、充满了负面情绪的信息洪流,足以让任何一个神智清醒的存在,在瞬间被冲刷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但林厌没有。 他的归墟魔瞳,本身就代表着终极的混乱与虚无。 这些别人眼中的致命毒药,对他而言,不过是……有些嘈杂的背景音乐。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顺着能量输送的轨迹,找到那个下达“消化”指令的“中枢神经”。 他穿过了一片由破碎剑意组成的“珊瑚礁”。 他绕过了一片燃烧着涅槃之火的“岩浆海”。 他甚至“看”到了一片由无数金色道法书页堆积而成的“沙漠”,每一粒“沙子”,都曾是一位大儒的毕生心血。 这个过程,没有时间概念。 可能只是一瞬。 也可能,已经过去了千百年。 终于。 他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安静”了下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无数条喧嚣的溪流,最终汇入了一片……广阔无垠,平静无波的,幽暗的深海。 这里,是所有能量管道的终点。 也是一切“指令”的源头。 林厌知道,他到了。 他找到了这个巨人的“大脑”。 然而,这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器官。 没有跳动的心脏,没有发光的晶核,什么都没有。 这里只有……一片纯粹的,绝对的,仿佛可以吞噬一切光与念的……“寂静”。 林厌的“病毒”能量,在这里,显得如此的突兀,如此的……格格不入。 他像一个全副武装的刺客,终于潜入到了皇帝的寝宫,却发现龙床上空无一人。 “……” 林厌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他小心翼翼地,试图将自己的混沌能量,朝着那片“寂令”的更核心处,再探入一丝。 就在这时。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的意识最深处,凭空响起。 它不是声音,不是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信息”。 「?」 这是一个……代表着“疑问”的信号。 就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在自己的程序里,发现了一个无法识别,无法归类的……乱码。 林厌的心脏,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停了。 来了! 他没有回应,而是瞬间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气息,试图将自己伪装成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然而,晚了。 那个念头,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它不再是简单的疑问,而是带着一种……“解析”的意味。 「异常数据。」 「构成……无法理解。」 「源头……归墟?」 「威胁等级……无法计算。」 「处理方式……」 林厌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危机,如同亿万座大山,从四面八方,朝着他的意识碾压而来! 这不是能量攻击,也不是神魂冲击。 而是一种……更加根本的,“规则层面”的抹杀! 就像是程序员,在代码里找到了一个BUG,然后按下了“Delete”键。 他的一切存在痕迹,都将在这片“寂静”之中,被彻底清除,连一丝涟漪都不会剩下! “操!” 林厌在心底里,爆了一句粗口。 他知道,装死已经没用了! 既然已经被当成了“病毒”,那就干脆,爆发出病毒该有的“毒性”! “脑膜炎!!!” 他怒吼着,将自己所化的那亿万缕微光,在瞬间引爆! 他要用最极致的混乱,去冲击这片代表着“终极秩序”的寂静之海! 他要让这台冰冷的机器,尝一尝“逻辑混乱”、“系统崩溃”的滋味! 然而…… 预想中的惊天大爆炸,并没有发生。 那股足以抹杀他的“规则之力”,也在触碰到他的前一刹那,骤然停止了。 周围,又恢复了那片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林厌的错觉。 但林厌知道,不是。 那个“大脑”,就在刚才,已经完成了对他的“分析”,并且……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 那个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念头,第三次在他的意识里响起。 但这一次,它传递的信息,却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自动“翻译”成了林厌能够理解的,带着某种古怪韵律的语言。 “你好。” “有趣的……变数。” 林厌愣住了。 他准备好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意识战争,准备好了用自己的一切去引爆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结果…… 对方,很有礼貌地,跟他说了一句“你好”? 这种感觉,比直接开战,还要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你……是谁?” 林厌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选择用同样的方式,传递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 那个声音,似乎“思考”了一下,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 “你们,称呼我所在的这个‘世界’为‘牧场’。” 第九十五章:协谈 “称呼我降下的能量为‘黑潮’。” “称呼我收割强者为‘天劫’。” “那么,按照你们的逻辑,我,应该就是那个……‘牧场主’。” 它的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 林厌的心,却沉入了谷底。 他最坏的猜测,被证实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厌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尽管他知道,在这样的存在面前,愤怒毫无意义,但他还是忍不住。 “为了吞噬我们的修为,我们的法则,我们的神魂,把我们当成……猪一样饲养?” “猪?” 那个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困惑”? “不,这个比喻,不准确。” “我承认,我需要‘营养’。” “但这,并非我的主要目的。” 林厌冷笑。 “哦?那你的主要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我们好?为了磨砺我们?” “你所说的‘好’与‘坏’,是基于‘个体生命’这个狭隘视角所得出的结论,对我而言,没有意义。” 那个声音,依旧平静。 “我所做的,不是‘饲养’,而是‘记录’。” “记录?” 林厌皱起了眉头,他完全无法理解。 “是的,记录。” “我记录每一道不屈的剑意,记录每一次浴火的涅,记录每一篇惊世的道法,记录每一缕虔诚的信念。” “我将它们,从‘时间’这个最残酷的‘熵增’过程中,解脱出来,化作永恒的,最纯粹的‘信息’,储存在我的核心里。” “我所吞噬的,并非你们的生命。” “而是你们的……‘故事’。” “因为,只有最顶级强者,在他们生命最璀璨,最巅峰的那一刻,所绽放出的‘故事’,才最精彩,最具有……‘被记录的价值’。” 这番话,就像是一道九天玄雷,劈在了林厌的脑海里。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被震得粉碎。 他以为自己已经窥见了真相,以为这就是一个残酷的养猪场。 可现在,这个“牧场主”却告诉他,他连“猪”都算不上。 他们这些拼尽一生去修炼,去搏命的强者,不过是……一本本会走路的,精彩的“故事书”? 而所谓的“渡劫飞升”,就是这本书写到大结局高潮的时候,“图书馆管理员”过来,把这本书收走,放进馆藏? 这是何等的荒谬! 何等的……傲慢! “所以,我师父的死,那些前辈的陨落,在你看来,都只是一场……阅读体验?” 林厌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点。 “可以这么理解。” “你……” 林..厌的杀意,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我感受到了你的情绪。” 那个声音,完全无视了林厌的杀意。 “愤怒,憎恨,不甘……” “很有趣的情绪组合,充满了……‘活力’。” “但,你杀不了我。” “就像故事里的人物,无法杀死看故事的‘读者’一样。” “我们,在本质上,就不处于同一个维度。” “你引以为傲的混沌能量,你的归墟魔瞳,确实很特殊,它们让你拥有了,从书里‘爬’出来,看到‘读者’的能力。” “但,也仅此而已。” “你所谓的‘脑膜炎’攻击,对我来说,最多,也就是让今天的‘阅读体验’,变得稍微刺激了一点。” “然后呢?” “读者会因为故事太刺激,而选择自杀吗?” “不,他只会觉得这个故事……更有趣了。” 一字一句,都像最锋利的刀,深深地扎进了林厌的认知里。 是啊。 他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 一个细胞,如何叫嚣着让整个人得癌症? 现在,他得到了答案。 人家根本就不是“人”,人家是“维度”本身。 你拿什么去跟一个维度战斗? 一股深不见底的无力感,再一次,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就在林厌几乎要被这股无力感彻底击溃的时候。 那个声音,却话锋锋一转。 “但是……” “你和他们,又有些不同。” “那些被我‘记录’的强者,他们是纯粹的‘故事’,是这个‘牧场’里,土生土长的,最优秀的作品。” “而你……” “你的身上,带着‘牧场’之外的气息。” “那股‘归墟’的力量,不属于这个循环体系。” “你不是一个纯粹的‘故事人物’。” “你更像是一个……带着外挂的,闯入了游戏世界的……‘玩家’。” “玩家?” 林厌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是的,玩家。” 那个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类似于“欣赏”的情绪。 “一个……有可能,把这个‘游戏’,玩出新花样的玩家。” “所以,我决定,不‘删除’你这个BUG。” “我决定……给你一个新的选择。” 林..厌沉默着,他知道,正题来了。 “我邀请你。” “与我合作。”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却比任何攻击,都让林厌感到震撼。 “合作?” 林厌的语气里,充满了讥讽。 “怎么合作?我帮你一起‘读书’?帮你筛选哪些‘故事’更精彩,更值得‘收藏’?” “你很聪明。” 那个声音,竟然直接承认了。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与其将你视为一个不稳定的‘BUG’,不如,将你正式纳入到这个系统之中。” “成为……我的‘权限狗’?”林厌用了一个更加直白,也更加侮辱的词。 “权限……狗?” 那个声音,似乎又在解析这个新词汇的含义。 片刻之后,它才继续说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虽然,这个词汇,带有的贬义,毫无必要。” “我,可以为你开通‘权限’。” “只要你愿意合作,我可以给你两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 林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倒想看看,这个高高在上的“维度”,能开出什么样的价码。 “第一。” “我,将不会再对你出手。” “‘黑潮’的收割规则,将对你永久豁免。你,将成为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可以真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存在。” “你将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诱人。 对于任何一个修士而言,这都是他们穷尽一生,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 但林厌的脸上,却毫无波澜。 他见识过那些强者的结局后,所谓的“飞升永生”,在他眼里,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现在,这个笑话的制造者,亲口承诺,要给他一个“真品”。 何其讽刺。 “第二呢?” 林厌冷冷地问道。 那个声音,似乎对林厌的平静,感到更加“欣赏”了。 “第二。” “我,会赋予你,仅次于我的权限。” “你将成为这个世界,名副其实的‘监管者’。” “你可以调动这个世界的天道法则,你可以改变山川河流的走向,你可以……让死者,以另一种形式‘归来’。” “你甚至可以,按照你的喜好,去‘创作’全新的故事,去培养你认为‘有趣’的强者。” “简单来说……” 那个声音顿了顿,用一种充满了终极诱惑的,仿佛恶魔低语般的语气,缓缓说道。 “你,将成为这个世界里,除了我之外,唯一,且无与伦比的……” “神。” “牧场主”开出的每一个价码,都像是一颗颗浓缩了亿万星辰的超新星,在他的神魂中接连引爆,那璀璨到极致的光和热,足以让任何一个道心坚定的求道者,在瞬间被欲望的巨浪彻底吞噬,化作最虔诚的信徒。 林厌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那与生俱来的,代表着终极混乱的归墟本源,都在这股诱惑面前,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动摇。 因为,“牧场主”所描述的,正是另一种形式的,凌驾于一切秩序之上的……终极“混乱”。 当你可以随意制定规则,随意抹除规则时,你本身,就是行走的混沌。 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至高无上的王座。 那个冰冷的声音,没有催促,它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安静地等待着猎物自己,一步步走进那个用蜜糖和星辰编织而成的,名为“神座”的陷阱。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林厌的意识,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挣扎。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一幅画面里,他端坐于九天之上,俯瞰着整个世界。他念头一动,沧海化作桑田;他挥一挥手,逝去的师父与故人,便带着温暖的笑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他成为了万物的终点与起点,成为了所有故事的执笔者,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忤逆他的意志。 他,就是唯一的真理。 而另一幅画面里,是师父临终前,那欣慰又带着一丝不甘的眼神。 是那片由无数破碎剑意组成的“珊瑚礁”,每一片珊瑚,都曾是一位剑修宁折不弯的傲骨。 是那片燃烧着涅槃之火的“岩浆海”,每一朵火焰,都曾是一个族群不愿屈服的呐喊。 是那片由金色道法书页堆积而成的“沙漠”,每一粒“沙子”,都曾是一位大儒传承文明的毕生心血。 他们,都成了冰冷书架上的一本藏书。 而他,将要成为那个高高在上,品评着这些悲壮故事,甚至偶尔会打个哈欠的……“图书馆管理员”? 不。 林厌的意识,猛地一颤。 他将成为比那更恶劣的存在。 他将成为那个,亲手将更多、更新鲜、更精彩的“书”,送上书架的帮凶。 他的脚下,将踩着亿万个新鲜出炉的“故事”,来铺就他通往“神座”的阶梯。 “呵呵……” 一声轻笑,突兀地,从林厌的意识深处响起。 这声笑,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疲惫,与一种看穿了一切的,深入骨髓的讥讽。 “你,在笑什么?” “牧场主”那古井无波的念头,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波动”。 在它的计算中,林厌要么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激烈反抗,要么因为巨大的诱惑而陷入狂喜与挣扎,最终,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会选择接受。 但它唯独没有计算到,林厌会“笑”。 这种笑,不属于它的任何一种数据模型。 “我笑我自己,刚才居然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 林厌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了压抑的怒火,而是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片波澜不惊的海面。 “心动,是正常的生理与心理反应。根据我的数据分析,任何碳基智慧生命体,在面对这种等级的生存优势与权限诱惑时,其神魂深处的多巴胺与内啡肽分泌水平,都会瞬间达到一个临界阈值。” “牧场主”试图用它那套冰冷的逻辑,去解释林厌的行为。 “你不需要为这种‘心动’,感到任何羞愧。” “不,我当然感到羞愧。” 林厌打断了它。 “我羞愧的,不是因为我对力量和永生产生了欲望。” “欲望,是生命最原始的驱动力,没什么可耻的。” “我羞愧的是,我竟然会天真地以为,一个将亿万生灵的悲欢离合,当成‘阅读体验’的‘读者’,会好心到,把作者的位置让给我。” 林..厌的语气,充满了自嘲。 “你这是什么意思?” “牧场主”的念头里,那种名为“困惑”的情绪,变得更加明显了。 “我的意思是,你的这个‘合作’提议,听起来天花乱坠,跟真的似的。” 林厌换上了一种更加通俗,甚至有些轻佻的语气,就像是在跟一个街边的小贩讨价还价。 “什么豁免黑潮,什么永生不死,什么仅次于你的权限,让我当这个世界的‘二把手’。” “啧啧,这饼画的,又大又圆,香得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但你好像,忘了一件最关键的事情。” “什么事?” “你凭什么相信我?” 林厌一字一句地问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锋利的探针,刺向了那片寂静之海的核心。 “我,是一个带着‘外挂’的‘玩家’,是一个在你这台精密无比的超级计算机里,凭空出现的‘BUG’。” 第九十六章:恐怖复苏 “我刚刚,还试图用‘脑膜炎’来攻击你的‘大脑’,想要让你‘系统崩溃’。” “现在,你反手就递给我一份……不,不是工作合同,这他妈简直是股权转让书啊!” “你告诉我,你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亿万年的老怪物,一个弹指间就能让我‘格式化’的‘系统管理员’,心就这么大?” “你不怕我这个‘BUG’,拿了你的‘管理员权限’之后,变本加厉,最后把你整个服务器都给黑了?” 这番充满了“市井之气”的质问,让那片绝对的寂静,陷入了长达数个呼吸的沉默。 很显然,“牧场主”正在飞速运转,试图理解林厌这番话背后的,它从未接触过的“逻辑”。 片刻之后,它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理解你的顾虑了。” “你认为,我的提议,缺乏‘信任基础’。” “没错!” 林厌在心底里大吼一声,但他传递出去的念头,依旧保持着那种玩世不恭的平静。 “信任,是合作的基石。我可不想刚签完合同,就被你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连人带合同,一起扔进回收站。” “你的逻辑,存在一个悖论。” “牧场主”反驳道。 “正是因为你具备‘威胁性’,所以,你的‘合作价值’,才远高于那些被我记录的‘故事’。” “将你纳入体系,赋予你高权限,让你与这个世界的‘利益’进行深度绑定,这本身就是一种,比任何情感上的‘信任’,都更加稳固的,基于‘逻辑’与‘利益’的‘信任’。” “你的‘外挂’,你的‘归墟之力’,虽然特殊,但依旧无法从根本上,撼动我的存在。我之所以选择合作,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无聊’。” “漫长到没有尽头的时间里,一成不变的‘阅读’,总会让人感到厌倦。” “而你,是第一个,能让我产生‘有趣’这种感觉的变数。” “我期待着,一个‘玩家’的加入,能给这个一潭死水的‘游戏’,带来一些……全新的,不可预测的‘版本更新’。” “至于你所担心的,你会黑掉我的‘服务器’……” “牧场主”的念头里,带上了一丝近似于“傲慢”的情绪。 “一个生活在二维平面里的图形,就算拥有了改变其他图形形状颜色的能力,它又如何能理解,‘三维’究竟是什么?” “你的担忧,毫无必要。” 林厌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老怪物的话,虽然冷酷无情,但却在逻辑上,完美自洽。 它不是在跟你谈感情,它是在做一次“风险投资”。 它看中的,就是自己身上的“不确定性”。 它自信,无论自己怎么折腾,都翻不出它的手掌心。 就像一个富豪,给一个聪明的猴子一根金箍棒,他想看的,不是猴子会不会打死自己,而是想看看,这猴子能把天,捅出个多大的窟窿来。 因为,那样……会很有趣。 想通了这一点,林厌心中那股因为被轻视而升起的无力感,反而迅速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猎人般的决断。 好。 既然你想看戏。 那我就,好好地,给你演一出大的。 演一出,能把你这个“观众”,都给拉下水,一起淹死的大戏! “好吧,我承认,你成功说服我了。” 林厌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被说服”的松动。 “我无法拒绝成为一个‘神’,更无法拒绝……让我讨厌的世界,按照我的想法去运转。” “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牧场主”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满意”。 “那么,为了确立我们之间,这种全新的,至高无上的合作关系。” “我需要你,共享你的‘灵魂印记’。” 来了! 林厌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最凶险的考验! 所谓的“共享灵魂印记”,说白了,就是让你把自己的命门,把那份独一无二的,代表着你存在之根本的“源代码”,完完整整地,复制一份,交到对方的手上! 从今往后,他的一切思想,一切念头,都将在这个“牧场主”面前,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他的生死,也将彻底沦为对方一个念头的事情。 这哪里是合作? 这分明就是最高级别的“投名状”,是最彻底的“招安”! 它前面说了那么多天花乱坠的理由,又是“利益绑定”,又是“维度碾压”,显得自己胸有成竹,毫不在意。 可到了最后,还是不放心地,要给你套上最结实,最牢固的狗链子! 林厌几乎要忍不住,再一次破口大骂。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他的大脑,在这一瞬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拒绝? 怎么拒绝? 直接说“不,我信不过你”,那等于直接撕破脸,前功尽弃。 说“我需要考虑一下”,那更是愚蠢,在这种存在的面前,任何拖延,都等同于心怀鬼胎。 他必须,找到一个合理的,让对方无法反驳,甚至会觉得“有道理”的理由! 一个……同样基于“利益”与“逻辑”的理由! “共享灵魂印regist印记?” 林厌的念头里,故意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与“不解”。 “为什么?” “这是,建立深度绑定关系的‘协议标准’。” “牧场主”的回答,冰冷而公式化,就像是在宣读一份格式条款。 “只有这样,我才能确保,我赋予你的权限,不会被用于……威胁到整个世界‘记录’的稳定。” “哈!” 林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 “稳定?” “你跟我谈稳定?” 他反唇相讥。 “我再说一遍,你看上我的,究竟是什么?” “是你的‘变数’属性,和你所带来的‘不确定性’。” “牧场主”如实回答。 “这就对了!” 林厌猛地拔高了声调,念头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你看上的,是我这个‘BUG’,是我这个‘玩家’,是我能给你这个无聊了亿万年的游戏,带来‘新花样’的能力!” “你希望我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你希望看到一些你从未见过的‘精彩故事’,对不对?” “……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你现在,却要给我套上一条‘灵魂锁链’?” 林厌的语气,充满了失望与嘲弄。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一个被锁链拴住的‘BUG’,它还是‘BUG’吗?不,它成了一个被你修复好的‘补丁’!” “一个随时随地都能被你监控思想,一举一动都在你预料之中的‘玩家’,他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吗?” “不,他只会变成一个按照你预设好的攻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走流程的‘傀儡’!” “你这么做,等于亲手扼杀了我身上,你唯一感兴趣的,那一点点‘不确定性’!” “你花那么大的价钱,又是给永生,又是给权限,结果买回去的,不是一个能给你带来无限惊喜的‘顶级玩家’,而是一个唯唯诺诺,只会对你摇尾乞怜的‘权限狗’?” 林厌顿了顿,用一种无比惋惜的语气,长叹了一口气。 “你这笔‘风险投资’,可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 那片寂静之海,再一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漫长的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长。 林厌能感觉到,那股笼罩着他的,属于“牧场主”的庞大意识,正在进行着一种,极其复杂,极其剧烈的“逻辑运算”。 他在赌。 赌这个高高在上的“维度”,它的“傲慢”,以及它对“乐趣”的追求,会压过它对“安全”的掌控欲。 他在赌,自己的这番“歪理”,能够精准地,切中它那非人思维的,最核心的“G点”! 终于。 那个冰冷的念头,缓缓地,重新响起。 “你的……‘逻辑’……” “……很有趣。” 林厌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你说得对。” “一个被完全掌控的‘变数’,就失去了其作为‘变数’的,核心价值。” “一个被拴上锁链的‘玩家’,确实,很难再带来……‘惊喜’。” “我承认,我之前的‘协议标准’,是基于过去的‘记录模式’,存在一定的……‘思维定式’。” “你的出现,提醒了我。” “合作,应该是基于……‘互相成就’,而不是‘互相束缚’。” “所以……” “牧场主”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像是在下一个,对它而言,同样是史无前例的决定。 “我同意你的观点。” “共享灵魂印记的‘条款’,可以……作废。” 轰! 林厌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颗烟花,在同一时间绚烂地炸开! 他赢了! 他用自己的胆识和逻辑,在与一尊“神明”的第一次交锋中,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宝贵,也是最关键的……自由! 他强行按捺住内心的狂喜,让自己的意识,保持着最后的平静。 他知道,此刻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明智的决定。” 林厌传递出了一道带着“赞许”的念头,仿佛他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合作主导者。 “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会非常……愉快。” “我也,开始对此,抱有‘期待’了。” “牧场主”的声音,似乎也因为这个全新的,脱离了掌控的“游戏模式”,而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名为“兴奋”的波动。 “那么,合作愉快,新的……” “监管者。” 话音落下。 林厌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却又浩瀚磅礴到无法想象的“权限”,如同决堤的星河,从四面八方,朝着他那缕小小的,由混沌能量所化的“病毒”微光,奔涌而来! 这片寂静之海,不再排斥他。 而是,在主动地……接纳他。 从今天起,他林厌,不再是那个随时可能被删除的BUG。 他成了,这家“图书馆”里,除了馆长之外,唯一的……副馆长。 只是,这位副馆长的心里,没有半分喜悦。 只有一句,冰冷彻骨的誓言。 “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老东西,你就好好看着吧。” “看我这个‘玩家’,怎么把你的‘游戏’,彻底掀翻!”归墟剑宗。 后山,禁地,寒潭。 那座由万载玄冰构筑而成的冰室之内,森然的寒气,足以冻结元婴修士的神魂。 冰室中央,静静地,停放着一口晶莹剔P透的水晶冰棺。 宗主李玄一道袍染霜,须发皆白,正盘膝坐在冰棺之前,双目紧闭,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的寒气融为一体,宛如一尊冰雕。 在他身后,几位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上长老,也皆是神情肃穆,沉默不语。 整个冰室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宗主,已经七七四十九天了。” 一位长老终于忍不住,声音沙哑地开口,打破了死寂。 “林厌那孩子,恐怕……已经凶多吉吉少了。” “是啊,他斩出的那一剑,虽然惊天动地,但终究是螳臂当车,我们亲眼看着他的神魂与肉身,被那尊天外邪魔,碾成了齑粉。” 另一位长老长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无力与悲怆。 “此子,是我归墟剑宗万年不遇的奇才,若给他时间,或许真能带领我们,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可惜,可惜了!” “如今,连他拼死守护的杨丫头,也……”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那口水晶冰棺。 透过剔透的棺壁,可以看见一个身穿素白长裙的绝美女子,正静静地躺在其中,面容安详,宛如睡着了一般。 只是她胸口处那道狰狞的,贯穿了心脏的伤口,以及毫无生机的苍白脸色,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已经死了。 死得透透的。 连神魂,都在那恐怖的冲击中,被彻底震散,寻不回半点痕迹。 李玄一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曾经锐利如剑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灰败。 第九十七章:我就是规矩 “本座……愧对祖师,更愧对林厌这孩子。” “我等修了一辈子的剑,到头来,连自己的弟子都护不住。” 他的声音,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充满了自责。 “如今,我们能做的,也只有保住这丫头的肉身不腐,待到将来,若有一线转机……” 话音未落。 一个平静到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声音,突兀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不必等将来。” “因为,我回来了。” 这声音出现的瞬间,整个冰室的温度,仿佛又骤降了数个冰点! 李玄一和几位太上长老,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悲痛,转为了极致的震惊与警惕! “谁?!” 李玄一爆喝一声,元婴大圆满的恐怖剑意,轰然爆发,却又被他死死地约束在身周三尺,生怕惊扰了冰棺中的女孩。 他们神识全开,疯狂地扫视着冰室的每一个角落,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外人存在的痕迹! 这里是宗门禁地,阵法重重,怎么可能有人无声无息地潜入?!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之际。 一道身影,就那么凭空地,在水晶冰棺的另一侧,缓缓凝聚成形。 没有空间波动,没有灵力涌现。 就像是有一支无形的画笔,正在用空气作为画纸,一笔一划,将这个人,从虚无之中,“画”了出来。 先是脚,然后是腿,再到身躯,最后,是那张让所有人都熟悉到骨子里的,清秀而坚毅的脸庞。 林厌。 他身穿一袭简单的黑衣,身形挺拔如剑,黑发无风自动。 他回来了。 以一种,超越了在场所有人认知的方式,回来了。 “林……林厌?!” 一位太上长老,用见了鬼一样的眼神,指着林厌,声音都在发抖。 “你……你不是已经……” “妖孽!定是那邪魔所化的幻象,想来乱我等道心!” 另一位长老厉声喝道,下意识地便要祭出飞剑。 “都住手!” 李玄一死死地盯着林身,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他能感觉到。 眼前的这个“林厌”,虽然气息全无,像个凡人,但那种感觉……那种独一无二的,属于林厌的“存在感”,不会有错。 只是,在他的身上,似乎多了一些……让他们感到本能恐惧的东西。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位格”。 仿佛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弟子,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能吞噬一切的星空。 林厌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惊呼与质问。 他的目光,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冰棺中的那张绝美的睡颜。 他的眼神里,没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 只有一种,近乎于“神明”的,绝对的平静。 仿佛在说:你在这里,我来带你走,仅此而已。 他伸出手,缓缓地,朝着冰冷的水晶棺盖,按了下去。 “林厌,你要做什么?!” 李玄一急声喝道,他不知道林厌要做什么,但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林厌依旧没有回答。 他的手掌,就那么轻描淡写地,穿过了由万载玄冰和无数阵法加持的棺盖,就像是穿过了一层虚无的幻影。 这一幕,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那可是万载玄冰!坚硬程度,堪比顶级法宝! 居然……就这么穿过去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林厌的手,没有停顿,继续向下,最终,悬停在了杨冰清那苍白冰冷的脸颊上方,一寸之处。 他没有触摸她。 因为他知道,此刻的杨冰清,只是一具被冰封的,毫无生机的“物质”。 他要做的,不是“治好”她。 而是,将她的“存在”,从“死亡”的数据库里,重新“调取”出来。 下一刻。 在李玄一等人那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无比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从林厌的指尖,流淌出来的,不是他们所熟知的任何一种灵力。 不是治愈的木系灵气,不是温和的生命能量,更不是传说中的仙家法力。 那是一种……他们根本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东西”。 那是亿万个,比尘埃还要微小,比星辰还要璀璨的,混沌色的光点。 这些光点,每一个都仿佛蕴含着一个残破的世界,带着一种混乱、无序,却又蕴含着至高规则的气息。 它们像是一条奔流不息的,由“数据”与“逻辑”组成的黑色星河,从林厌的指尖,缓缓地,注入到杨冰清的眉心之中。 “这……这是什么?!” “魔气!不,比魔气更诡异,更恐怖!” “他的力量……好……好邪门!我的剑心在颤抖,它在害怕!” 几位太上长老,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纷纷惊恐地后退,仿佛眼前看到的,是什么世间最禁忌,最不可名状的恐怖。 他们修了一辈子的正道仙法,此刻,在林厌这股力量面前,感觉自己就像是看到了天敌的蝼蚁! 这种力量,不属于他们所知的任何一个体系! 它霸道,它混乱,它从根源上,否定了他们所认知的一切“大道至理”! 而李玄一,则是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让自己惊叫出声。 他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眨不眨地,盯着冰棺内的变化。 只见那条“黑色星河”,在涌入杨冰清的身体后,开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重塑着她的“存在”。 她胸口那道贯穿了心脏的,狰狞可怖的伤口,并没有像普通的治疗法术那样,肉芽滋生,缓缓愈合。 而是……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动了时间的指针。 那破碎的血肉,撕裂的经脉,被洞穿的内脏,都在以一种“倒带”的方式,迅速地……“复原”! 不,那不是复原! 那是“撤销”! 就像是画师,用橡皮擦,把自己画错的一笔,从画纸上,彻底抹去! 伤口,在消失。 那苍白如纸的脸色,也开始迅速地,恢复红润。 冰冷的,早已停止了跳动的心脏,在那些混沌光点的包裹下,开始重新凝聚,构建。 “咚。” 一声微弱的,却又如同九天惊雷般,炸响在所有人神魂深处的心跳声,响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声,由弱到强,由缓到急,最终变得强劲而有力,充满了生命的律动。 那已经彻底消散,连一丝残渣都找不到的,属于杨冰清的神魂气息,也开始在那些混沌光点的作用下,从“虚无”之中,被重新“编译”出来!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三个呼吸。 当林厌缓缓收回手掌的时候。 冰棺之内,那个本该永眠于此的女孩,她那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在所有人那如同石化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与空洞,仿佛迷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但很快,她的视线,就聚焦在了冰棺之外,那个静静地,凝视着她的,黑衣男子的脸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整个世界,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影,都在她的眼中褪去。 只剩下那张,她以为,自己永生永世,都再也见不到的脸。 “林……厌……” 一声带着无尽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呢喃,从杨冰清的唇边溢出。 下一秒。 两行滚烫的清泪,不受控制地,从她那失而复得的眼眶中,汹涌滑落。 不是悲伤。 是喜悦。 是那种,从地狱深渊,被重新拉回人间的,无法言喻的,劫后余生的狂喜! 她活过来了。 他还活着。 这就够了。 林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人性”的表情。 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淡淡的温柔。 他屈指一弹。 “咔嚓!” 坚不可摧的水晶冰棺,应声而碎,化作了漫天的冰晶粉末。 杨冰清挣扎着,从漫天冰晶中坐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扑进了林厌的怀里。 “林厌!林厌!” 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他的名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一场太过美好的幻梦。 她紧紧地抱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泪水,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后怕。 “没事了。” 林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让天地都为之信服的力量。 “我答应过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从今往 Dd后,只要有我在,这天上地下,就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伤你分毫。” 这温馨而感人的一幕,本该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但是,站在不远处的李玄一和几位太上长老,却只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半点为弟子死而复生感到的喜悦。 只有,浓郁到化不开的……恐惧! 他们看到了什么? 逆转生死! 不,这比逆转生死,还要可怕一万倍! 生死轮回,乃是天道至理,是这个世界运行的根本法则! 就算是传说中的仙人,也只能说通过无上妙法,重塑魂魄,再造生机,但那也需要时间的积累,和天材地宝的辅助,而且过程凶险无比。 可林厌呢? 他做了什么? 他只是伸了伸手! 前后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就将一个,死得不能再透,连神魂都彻底湮灭的人,从“无”,重新变回了“有”! 他用的,甚至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力量! 那股混沌、邪异、霸道到不讲任何道理的力量,就像是……就像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在随手修改自己写下的“设定”! 这已经不是“术”的范畴了。 这是“权柄”! 是言出法随,是凭空造物,是属于“神”的权柄! 李玄一嘴唇哆嗦着,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死死扼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那个将杨冰清轻轻拥在怀里,柔声安慰的年轻人。 那张脸,还是他熟悉的脸。 但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所潜藏的,却是一个让他感到无比陌生的,冰冷而恐怖的“怪物”。 终于,一位心神失守的太上长老,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来自生命层次碾压的恐惧,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颤抖的声音,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那个问题。 “林厌……” “你……究竟,变成了什么东西?” 林厌安抚着怀中抽泣的杨冰清,缓缓地,抬起头,将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投向了自己曾经无比敬重的师长们。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李玄一等人,只觉得在那目光的注视下,自己的一切,从修为,到思想,再到灵魂深处的每一个秘密,都被看了个通透,再无任何遮掩。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凡人,赤身裸体地,站在了审判万物的“天道”面前。 最后,林厌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而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不容置疑的语气,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让整个归墟剑宗,都为之颤抖的话。 “从今往后。” “我就是规矩。”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冰室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琥珀,每一缕光线都带着冰冷的质感,在林厌周身缠绕成无形的枷锁。 李玄一手中的拂尘悄然断裂,白色的丝绦飘落在地,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道心。他修行五百年,自认早已勘破生死,可此刻面对林厌那双漠然的眼眸,元婴大圆满的剑意竟如风中残烛般摇曳。 “放肆!”最年长的太上长老终于按捺不住,紫金色的道袍无风鼓荡,“归墟剑宗自有祖训传承,岂容你一介晚辈妄言颠覆!”他手中的青铜古剑嗡鸣作响,剑穗上的明珠迸射出道道霞光,那是凝结了百年修为的“镇岳剑气”,本是用来镇压宗门龙脉的绝学,此刻却直指林厌眉心。 林厌甚至没有抬头。 杨冰清仍埋在他怀里抽泣,发丝蹭过他的下颌。他抬手轻抚女孩颤抖的脊背,指尖流淌的混沌光点无意间逸散出一缕,与那道凌厉的剑气撞在一处。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青铜古剑的光芒如同被戳破的灯笼般骤然熄灭,剑身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痕,“哐当”一声坠落在地。 第九十八章:显威 太上长老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握着剑柄的五指焦黑如炭。他惊骇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上面不仅有皮肉灼伤,连骨骼深处的灵力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散,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蚕食鲸吞。 “祖训?”林厌终于侧目,目光落在那尊供奉在冰室角落的祖师雕像上。石像雕刻的是位持剑而立的老者,眉宇间透着凛然正气,此刻却在林厌的注视下,石质的脸颊竟缓缓渗出细密的水珠,如同在无声哭泣。“你们守护的,从来不是祖训,只是不敢改变的懦弱。” 杨冰清这时才察觉到气氛不对,她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到几位师长或惊或惧的模样,不由得抓紧了林厌的衣袖:“师父,长老们……” “他们在害怕。”林厌的声音重新变得温和,指尖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痕,“害怕我打破他们习惯的牢笼。” 李玄一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他知道此刻退缩便是万劫不复,归墟剑宗传承千年的根基,绝不能毁在自己手中。“林厌,你既已归来,便是宗门之幸。但大道有序,你若真有逆转生死之能,更该明白敬畏二字。”他缓缓抬手,冰室四周的石壁突然亮起符文,无数剑形光影从地面升起,在半空交织成巨大的剑网,“这是归墟禁阵‘万剑朝宗’,当年祖师爷便是凭此阵抵御过魔族大军。你若肯收敛锋芒,随我面见宗主,一切尚有转圜余地。” 林厌看着那些流转着金光的剑影,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不似凡人,倒像是无数琉璃碎片在风中碰撞,清脆中带着刺骨的寒意。“万剑朝宗?”他伸出空着的左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凝聚了全宗灵力的剑影,竟如受到无形牵引般,齐刷刷地调转方向,剑尖直指李玄一等几位长老。符文构成的光网剧烈波动,仿佛随时都会崩解。李玄一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自己与禁阵的联系正在被强行切断,就像有人硬生生扯断了他与本命飞剑的心神纽带。 “你……你竟能操控禁阵?”一位长老失声惊呼,他负责看守禁地三百年,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轻易地逆转阵法运转。 林厌没有回答,只是牵着杨冰清的手,缓步走向冰室出口。他们经过李玄一身边时,杨冰清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师父,林厌他不是故意的……” 李玄一看着女孩清澈的眼眸,心中涌起一阵苦涩。他何尝不知林厌对杨冰清的珍视,可问题在于,此刻的林厌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宗门庇护的弟子。他就像一颗骤然出现在棋盘上的棋子,却拥有着改写棋局规则的力量,这样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威胁。 “让开。”林厌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李玄一身体僵住,眼睁睁看着两人穿过石门。当那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的刹那,他听到身后传来“咔嚓”的碎裂声,回头望去,只见祖师雕像的头颅轰然坠地,石像的眼眶里,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如同血泪。 走出禁地的刹那,阳光洒在杨冰清脸上,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归墟剑宗的山门笼罩在云雾之中,白玉铺就的阶梯蜿蜒而上,弟子们穿着统一的青色校服,正在广场上演练剑法。看到林厌的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广场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那是……林师兄?”有人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可能!林师兄不是在三个月前的秘境试炼中……”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惊惶与疑惑在人群中蔓延。一位负责看守山门的执事认出了杨冰清,脸色骤变:“杨师妹不是已经……”他话未说完,便被身旁的同伴死死拉住。 林厌对周遭的目光恍若未闻,他低头问杨冰清:“想去哪里?” 女孩想了想,轻声道:“我想去看看我们以前种的那棵桃树。” 他们曾经在后山开辟了一小块园地,种着一棵从山下移栽的桃树。那年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林厌在这里向杨冰清许下承诺,要带她去看看人间的繁华。 后山的路径早已荒草丛生,当年的小桃树如今已长到两人高,只是枝叶枯黄,显然很久无人照料。杨冰清抚摸着干裂的树干,眼眶又红了:“它快死了。” 林厌抬手按在树干上,混沌光点顺着指尖涌入。不过片刻功夫,枯黄的枝叶便抽出新芽,粉色的花苞在阳光下次第绽放,转眼间便满树芳华,飘落的花瓣在空中凝成粉色的漩涡。 这一幕恰好被追来的李玄一看到,他的心沉到了谷底。能让枯木逢春不足为奇,但能在瞬息之间逆转植物的生死周期,这已经超出了术法的范畴,更像是在玩弄时间的法则。 “林厌,跟我去见宗主。”李玄一的声音带着疲惫,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对方,“宗主闭关三十年,或许能明白你身上发生的事情。” 林厌看了他一眼,忽然点头:“也好。” 宗主所在的“问心殿”位于宗门最高处,云雾缭绕,只有历代宗主和长老才能进入。当林厌带着杨冰清踏入殿门时,正中央的蒲团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周身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老人。 “你来了。”老者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瞳孔竟是纯粹的金色,“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 林厌挑眉:“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你身上的力量。”老者站起身,他的身形在金光中变得模糊,“三百年前,我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混沌之初,有大能开天辟地,其力可定阴阳,可逆生死,世人称之为‘源力’。只是这种力量过于霸道,最终导致大能自身崩解,化为漫天星辰。” 他指向林厌胸口:“你体内的,便是源力。只是不知你是如何得到这禁忌之力的。” 林厌沉默片刻,秘境中的经历如同破碎的镜子,他只记得自己坠入深渊后,无数破碎的意识涌入脑海,那些意识来自不同的时空,不同的种族,最终在他体内凝结成这股混沌的力量。 “这不重要。”林厌淡淡道,“我回来,只是为了她。”他握紧了杨冰清的手。 老者叹了口气:“源力虽强,却会侵蚀宿主的神智。你如今看似平静,实则内心的杀戮与毁灭欲正在不断滋生。若不加以控制,终有一天会彻底失控,届时不仅是你,整个修真界都会遭殃。” “那又如何?”林厌的眼神冷了下来,“谁敢伤她,我便让谁消失。管他什么修真界,什么天道法则。” “放肆!”殿外传来怒喝,几位身穿紫袍的长老破门而入,为首的正是归墟剑宗的执法长老,“宗主,此子身怀魔功,颠覆纲常,若不及时镇压,必成大祸!” 老者摆了摆手:“退下。”他转向林厌,“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宗门禁地深处有‘锁灵塔’,塔内有历代祖师留下的清心咒,或许能帮你压制源力。但你必须答应我,在彻底掌控这股力量之前,不得离开锁灵塔半步。” 杨冰清担忧地看着林厌,她能感觉到他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像一头随时可能挣脱牢笼的猛兽。“林厌……” 林厌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等我。”他看向老者,“若你敢骗我……” “归墟剑宗愿以千年基业为誓。”老者郑重道。 锁灵塔通体漆黑,由不知名的黑石砌成,塔身刻满了金色的符文,远远望去就像一根插入大地的黑色长矛。当林厌踏入塔门的瞬间,无数符文亮起,形成一道光幕将他与外界隔绝。 塔内空无一物,只有中央的地面上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林厌盘膝坐下,刚想运转源力,却发现周围的符文开始吸收他的力量,塔壁上浮现出无数人影,那些都是归墟剑宗历代的祖师,他们手持长剑,口中吟诵着清心咒。 起初,清心咒确实起到了作用,林厌体内的源力渐渐平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脑海中开始出现各种幻象,有秘境中的杀戮,有杨冰清倒在血泊中的模样,还有那些破碎意识中残留的痛苦与愤怒。 “吼——”林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周身的源力不受控制地爆发,黑色的光芒冲击着塔壁,符文剧烈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塔外,杨冰清站在李玄一身边,担忧地望着剧烈震动的锁灵塔。“他会不会有事?” 李玄一叹了口气:“锁灵塔的力量来自历代祖师,若连这都无法压制他体内的力量,那便说明……他真的已经成魔了。” 就在这时,锁灵塔的塔顶突然爆发出一道冲天的黑光,将天空中的云层都染成了黑色。紧接着,塔身开始出现裂痕,那些金色的符文如同冰雪般消融。 “不好!”李玄一脸色大变,“塔要塌了!” 他话音未落,锁灵塔轰然倒塌,碎石飞溅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冲天而起,正是林厌。此刻的他双目赤红,周身环绕着黑色的气流,那些气流中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挣扎的虚影。 “林厌!”杨冰清惊呼出声。 林厌低头看向她,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些许,但那股毁灭的欲望却越发强烈。“他们想困住我……” “不是的!”杨冰清想要靠近,却被李玄一拉住。 “让开!”林厌怒吼一声,源力形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朝着李玄一拍去。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问心殿的方向飞来,挡在李玄一面前。金光散去,老者的身影出现,他的脸色苍白,显然消耗了大量的力量。 “你果然失控了。”老者惨笑道,“看来,归墟剑宗今日要亡于此地了。” 林厌没有理会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杨冰清,仿佛在挣扎着什么。突然,他猛地转身,朝着山门外飞去,黑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天际。 “林厌!”杨冰清挣脱李玄一的手,想要追上去,却被老者拦住。 “他在保护你。”老者轻声道,“他知道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所以选择离开。” 杨冰清望着林厌消失的方向,泪水再次涌出:“我要去找他。” “不可。”李玄一沉声道,“他现在就像一颗移动的炸弹,你去了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老者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命数。三百年前的预言,终究还是应验了。”他看向杨冰清,“孩子,你愿意相信他吗?” 杨冰清用力点头:“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相信他。”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好。归墟剑宗欠他的,也欠你的。从今日起,你便是归墟剑宗的圣女,持此玉佩,可调动宗门一切资源,直到你找到他为止。”他将一枚刻着剑形图案的玉佩递给杨冰清。 杨冰清接过玉佩,握紧了拳头:“我一定会找到他,我会帮他控制住那股力量。”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荒原上,林厌落在一处悬崖边。他体内的源力疯狂肆虐,意识渐渐模糊。就在他即将彻底失控的瞬间,胸口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光芒,那是杨冰清曾经给他的护身符,此刻正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清清……”林厌喃喃道,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他纵身跃下悬崖,任由冰冷的河水吞噬自己的身影,希望能借此压制体内的躁动。 河水深处,林厌的意识在沉沦与清醒之间反复挣扎。那些破碎的记忆再次涌现,他看到了秘境中救他的神秘人,那人告诉他,源力虽强,却需要“情”来引导,否则终将毁灭自身。 “情……”林厌的脑海中浮现出杨冰清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光,支撑着他最后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杨冰清正趴在岸边,焦急地看着他。 “林厌!你醒了!”杨冰清喜极而泣。 林厌挣扎着爬上岸,体内的源力虽然依旧躁动,但已经不再失控。他看着眼前的女孩,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找了你三天三夜。”杨冰清抱住他,“我说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 林厌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胸口的护身符再次亮起,与他体内的源力相互呼应。他忽然明白,神秘人所说的“情”,便是眼前这份不离不弃的羁绊。 “我们回家。”林厌紧紧握住杨冰清的手。 “嗯。”杨冰清笑着点头,泪水却再次滑落。 两人并肩走在荒原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归墟剑宗,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仿佛在等待着他们的归来。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九十九章:离开 离开归墟剑宗的第三日,林厌牵着杨冰清的手站在清河城的青石板路上。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卖花姑娘提着竹篮穿街而过,篮子里的茉莉沾着露水,香气混着隔壁包子铺飘来的麦香,在潮湿的空气里漫延。 杨冰清攥着林厌给她买的糖画,指尖被糖浆黏得发亮。她仰头望着街边酒楼上挂着的红灯笼,轻声道:“原来人间的房子是这样的,连窗棂上都雕着花。” 林厌替她拂去落在发间的柳絮,黑色的衣袍在人群中格外惹眼。他换了身寻常布料的衣衫,却依旧掩不住周身疏离的气质,路过的行人总忍不住回头看他,又被他眼底的淡漠惊得慌忙移开视线。 “先找家客栈住下。”林厌握住她微凉的手,“你昨日说想吃桂花糕,前面街角有家铺子。” 杨冰清笑着点头,脚步轻快地跟上他的步伐。她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小的尘埃——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踏入人间,那些在宗门典籍里看过无数次的描写,此刻都化作了鲜活的画面: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穿粗布短打的孩童追逐嬉闹,还有胭脂铺前对着铜镜描眉的妇人,鬓边斜插着一朵新开的海棠。 他们拐进巷口时,一阵哭喊声突然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放开我!我死也不嫁入王家!” 一个穿粗布衣裙的少女被两个家丁模样的壮汉拖拽着,发髻散乱,布鞋早已跑丢了一只, bare的脚踝在青石板上磨出了血痕。她拼命挣扎,指甲抠进路边的泥地里,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 “别给脸不要脸!”领头的壮汉啐了口唾沫,“王少爷能看上你,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再闹,仔细你的皮!” 围观的百姓渐渐聚拢过来,对着这伙人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这不是张屠户家的闺女吗?怎么被王家盯上了?” “听说王老爷要给儿子纳第七房妾室,昨天在街上瞧见了张姑娘,当场就拍板要抬进府里。” “作孽啊,张姑娘才十六,听说早就和城西的货郎定了亲。” “嘘——小声点,王家在清河城一手遮天,小心祸从口出。” 杨冰清看得眼眶发红,下意识地攥紧了林厌的衣袖:“他们怎么能这样……” 林厌的目光落在少女沾满污泥的脸上,那双眼睛里的绝望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三百年前在秘境里,他也曾见过这样的眼神——那些被魔族掳走的凡人,在祭坛上徒劳挣扎时,眼里也是这样的光。 “住手。”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喧闹的巷口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说话人身上。 林厌不知何时已松开杨冰清的手,缓步走到那两个家丁面前。他身形清瘦,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看上去与寻常书生无异,可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却让两个身经百战的家丁莫名打了个寒颤。 “哪来的野小子,敢管你家爷爷的闲事?”领头的壮汉色厉内荏地吼道,他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短棍。 林厌没说话,只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壮汉抓着少女胳膊的手腕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那壮汉像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另一个家丁见状不妙,抡起短棍就朝林厌后脑勺砸去。 杨冰清惊呼出声,却见林厌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侧身避开的同时,抬脚轻轻一勾。那家丁重心不稳,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短棍脱手飞出,正好砸在自己的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围观的百姓都看呆了,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出手竟如此狠辣利落。 “你……你知道我们是谁家的人吗?”倒地的家丁捂着额头,声音发颤,“我们是王老爷府上的!你敢伤我们,王家不会放过你的!” 林厌弯腰扶起那个吓傻了的少女,声音依旧平淡:“回家去。” 少女愣愣地看着他,直到杨冰清走过来,替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襟:“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她才如梦初醒,对着两人磕了个响头,连滚爬爬地钻进了旁边的小巷。 “你等着!”受伤的家丁互相搀扶着,撂下句狠话便仓皇逃窜。 巷口的人群渐渐散去,有人临走时还不忘回头打量林厌,眼神里有好奇,也有担忧。 “我们是不是惹麻烦了?”杨冰清看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有些不安,“那个王家听起来很有势力。” 林厌替她拂去鬓边的碎发,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麻烦总会找到上门的。”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我不会让它碰你。” 杨冰清的心安定下来,她仰头看着林厌的侧脸,晨光勾勒出他下颌的线条,依旧清冷,却比在宗门时柔和了许多。 两人刚走出没几步,就见街角跑来个气喘吁吁的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穿着打补丁的短褂,手里紧紧攥着个布包。 “恩人!等一等!”男孩跑到他们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我叫小石头,是张姐姐的弟弟。俺爹娘让俺来给恩人送些谢礼。” 他解开布包,里面是几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还有一小串用红绳穿着的铜钱,大概有二十来文的样子。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是俺娘今早刚蒸的糕,您别嫌弃。”小石头仰着脏兮兮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杨冰清看着那些带着温度的桂花糕,想起自己早上还念叨着想吃,心里一暖。她刚想接过来,却被林厌按住了手。 “东西拿回去。”林厌看着小石头,“告诉你们家人,最近几日不要出门,尤其是不要靠近城西的王家府邸。” 小石头愣了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俺记住了。那……那恩人您贵姓?住在哪里?等俺姐姐好了,俺们全家都去给您磕头道谢!” 林厌没回答,牵着杨冰清转身离开。杨冰清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小石头,见他还捧着布包望着他们,便对着他笑了笑,挥了挥手。 两人走到正街,杨冰清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让他们道谢?我们帮了他们,接受感谢也是应该的。” “树大招风。”林厌淡淡道,“在人间,太过惹眼不是好事。” 他说的是实话。归墟剑宗的百年安稳,靠的不仅是实力,还有隐藏锋芒的智慧。只是他自己,似乎永远学不会这一点。 杨冰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从小在宗门长大,对人间的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但她相信林厌说的每一句话。 两人找了家看起来干净的客栈住下,掌柜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见人总是笑眯眯的,说话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客观打尖还是住店?”掌柜的拨着算盘,抬头打量他们,见林厌气质不凡,杨冰清容貌清丽,不敢怠慢。 “住店,要两间上房。”林厌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在下山前,他从归墟剑宗的库房里取了些俗世通用的银两,足够他们用度百年了。 掌柜的眼睛一亮,连忙拿起银子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更殷勤了:“好嘞!两间上房,客官这边请!” 店小二领着他们上了二楼,房间还算整洁,推开窗就能看到街上的景象。杨冰清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觉得新鲜又有趣。 “你看那个捏糖人的,好厉害啊,三两下就捏出个孙悟空!” “还有那个卖皮影戏的,影子动起来就像活的一样。” “林厌你看,有人在放风筝!” 她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厌靠在门边,静静地听着,眼底的寒意渐渐融化,泛起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曾以为,拥有源力便能掌控一切,却发现自己最想要的,不过是此刻窗外的人间烟火,和身边人的笑语声。 中午时分,客栈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杨冰清好奇地探头去看,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衣的壮汉堵在客栈门口,为首的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面色阴鸷,正是早上那两个家丁口中的王老爷——王富贵。 “就是他!就是那个小子伤了我们!”早上被打断手腕的家丁站在王富贵身边,指着客栈二楼的方向,语气怨毒。 王富贵抬头望向楼上,目光如毒蛇般阴冷。他在清河城横行霸道了几十年,还没人敢这么不给面子,不仅坏了他儿子的好事,还伤了他的人。 “给我搜!”王富贵沉声下令,“把那小子给我揪出来,我要让他知道,在清河城,谁才是说了算的!” 黑衣壮汉们蜂拥而入,客栈里的客人吓得纷纷躲避,掌柜的想上前阻拦,却被人一把推开。 “怎么办?”杨冰清有些紧张,握紧了林厌的手。 林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在这里等我。” 他推开门,正遇上几个冲上楼的壮汉。那些人看到林厌,眼睛一亮,抡起手里的钢刀就砍了过来。 “小子,可算找到你了!” 林厌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避开刀锋,同时伸出手,快如闪电地在几人胸前穴位上一点。那些壮汉顿时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保持着挥刀的姿势,脸色涨得通红,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楼下的王富贵听到动静,骂骂咧咧地走上楼:“一群废物,抓个人都……” 话未说完,他就看到楼梯口僵着的几个手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当他的目光落在林厌身上时,瞳孔猛地一缩。 眼前的年轻人明明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消失。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的眼神——那是一种全然的漠视,仿佛在看一堆没有生命的石头。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王家作对?”王富贵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摆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他能在清河城立足,靠的不仅是财力,还有察言观色的本事。眼前这年轻人绝非等闲之辈,若是能不动手,最好还是和解。 林厌没回答,只是一步步走下楼。他每走一步,楼梯的木板就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承受着千钧重量。 王富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色厉内荏道:“我警告你,我儿子可是知府大人的门生,你要是敢动我,官府不会放过你的!” 林厌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上午,是你派人去抢张家姑娘?”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王富贵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呼吸困难。 “是……是又怎么样?”王富贵硬着头皮道,“一个屠户家的丫头,能进我王家的门,是她的福气!” “福气?”林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我送你一份更大的福气。” 他抬手,对着王富贵轻轻一弹。一道微不可查的气流射向王富贵的丹田,后者顿时感觉一股剧痛袭来,像是有无数虫子在啃噬他的五脏六腑。 “啊——!”王富贵惨叫一声,抱着肚子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 周围的黑衣壮汉见状,想要上前,却被林厌一个眼神吓住。那眼神里的寒意,比腊月的寒冰还要刺骨,让他们想起了小时候在山里遇到的饿狼。 “回去告诉你儿子。”林厌的声音传遍客栈的每个角落,“安分守己,否则,下次断的就不是手脚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把你家里那些强抢来的女子,都送回去。” 王富贵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林厌不再理会他,转身走上楼。经过僵在楼梯口的几个壮汉时,他随手一挥,解开了他们的穴位。那些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扶起地上的王富贵,仓皇逃离了客栈。 客栈里一片狼藉,掌柜的战战兢兢地走上前,看着林厌,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损失多少,我赔。”林厌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足有五十两。 掌柜的哪里敢接,连忙摆手:“不……不用赔,客官您是为民除害,小的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第一百章:安神 林厌没再坚持,转身回了房间。 杨冰清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没事吧?” “没事。”林厌摇摇头,“收拾一下,我们换家客栈。” “为什么?这里不是挺好的吗?”杨冰清不解。 “这里已经不安静了。”林厌淡淡道。王家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他不怕,但他不想被这些琐事打扰。 杨冰清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她动作麻利,很快就将两人的行李打包好。 离开客栈时,掌柜的还特意送他们到门口,一个劲地说着感谢的话。林厌只是淡淡点头,牵着杨冰清的手,消失在人海中。 两人在城南找了家僻静的客栈住下。这家客栈规模不大,只有一个院子,几间客房,看起来生意不太好,倒是符合林厌的要求。 傍晚时分,杨冰清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发呆。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几只麻雀落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在想什么?”林厌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茶。 “我在想,那个张姑娘会不会有事。”杨冰清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那个王老爷看起来好凶,他会不会报复她们家?” “不会。”林厌肯定地说,“我在他身上留了点东西,只要他敢再生事端,就会痛不欲生。” 杨冰清这才放下心来,她看着林厌,忽然笑了:“你好像变了。” “嗯?”林厌挑眉。 “以前在宗门的时候,你总是冷冰冰的,很少管别人的事。”杨冰清轻声道,“可是今天,你却救了那个素不相识的姑娘。” 林厌沉默片刻,看着窗外的晚霞:“或许是人间的烟火,比宗门的云雾更暖一些吧。” 他想起三百年前,自己刚入归墟剑宗时,也是个热血少年,见不得半点不平事。后来经历了太多,心才渐渐冷了下去。直到杨冰清的出现,才让他冰封的心有了一丝暖意。 而现在,这人间的烟火,似乎正在慢慢融化他心底的坚冰。 “对了,”杨冰清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早上那个小石头送的桂花糕,我偷偷留了一块。” 她摊开手心,是一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因为揣了太久,有些变形了。 林厌看着那块小小的桂花糕,又看了看杨冰清期待的眼神,心中一软,伸手拿了过来。 入口的瞬间,清甜的香气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好吃吗?”杨冰清期待地问。 林厌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那是杨冰清从未见过的温柔。 “嗯,好吃。” 窗外的晚霞渐渐褪去,夜幕降临。清河城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人间的星辰。客栈的院子里,石榴树的叶子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厌和杨冰清坐在窗前,分享着那块小小的桂花糕,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的温柔。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王家府邸,正乱作一团。 王富贵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王少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爹,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去报仇!”王少爷咬牙切齿地说。他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王富贵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摆摆手。他知道,对方能轻易伤了他和那么多手下,绝非他能惹得起的。 “去……去把那些女子都送回去……”王富贵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还有……把家里的账册整理一下,捐给……捐给城外的粥棚……” 他怕了,是真的怕了。他宁愿散尽家财,也不想再承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王少爷虽然不解,但见父亲疼得厉害,也不敢违抗,只能悻悻地去安排。 夜深人静时,林厌站在窗前,望着王家府邸的方向。那里的灯火亮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渐渐熄灭。 他知道,王富贵照做了。 人间的纷争,远比修真界的打打杀杀复杂,却也简单。复杂在于人心叵测,简单在于……拳头硬的人,总能说了算。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床边。杨冰清已经睡熟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做了个好梦。 林厌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缕月光。 “百年人间,或许不会太无聊。”他轻声呢喃,声音消散在寂静的夜色中。 窗外,一只萤火虫飞过,拖着微弱的光芒,消失在黑暗里。属于他们的人间百年,才刚刚开始。而这第一天的相遇,不过是漫长岁月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但有些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时光的滋养下,开出意想不到的花。 清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时,三匹快马踏着青石板路疾驰而来,马蹄铁敲出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燕子。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玄色披风上绣着金线蟒纹,腰间令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那是只有皇家秘使才有的规制。 “林厌先生何在?”骑士声如洪钟,震得客栈门板嗡嗡作响。掌柜的从柜台后探出头,看见令牌时脸都白了,哆哆嗦嗦指向后院:“在……在里面喂树呢。” 林厌正蹲在石榴树下,指尖凝着缕微弱的灵气,缓缓注入枯槁的根系。杨冰清蹲在旁边,用碎布小心翼翼擦拭着刚冒出的嫩芽,像在呵护易碎的琉璃。听到动静时,林厌指尖的灵光骤然隐去,泥土里的蚯蚓却忽然翻涌起来,在树根周围拱出细密的纹路。 “奉长公主令,请先生即刻入宫。”骑士单膝跪地,双手奉上鎏金请柬,“公主说,先生若肯移步,清河城所有粥棚的米粮,皆由皇家内库供给三年。” 杨冰清捏着碎布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掐进掌心。她认得那请柬上的鸾鸟纹——去年在归墟剑宗的古籍里见过,是当朝长公主赵灵阳的私印,传闻这位公主素有贤名,却在三个月前的夺嫡之争中失了势,被幽禁在京郊的静安寺。 林厌接过请柬,指尖触到烫金的字迹,忽然想起昨夜掠过屋顶的那只信鸽。鸽腿上绑着的密信里,只画了半块桂花糕,糕上的蜜饯摆成北斗七星的形状——那是归墟剑宗特有的传讯方式,意为“故人有难”。 “收拾东西。”他起身时,石榴树的嫩芽忽然舒展了些,沾着的露水滚落下来,像滴泪。 入宫的马车里铺着软垫,却比客栈的硬板床更让人不安。杨冰清掀开窗帘,看见街景飞速倒退,卖桂花糕的小摊渐渐变成朱红宫墙,墙头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你说,长公主为何要找我们?”她声音发紧,指尖绞着衣角。那半块桂花糕的暗号,让她想起十年前宗门遭难时,正是长公主暗中送了批疗伤丹药,才保住最后一脉香火。 林厌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护城河,水面倒映着宫墙的影子,像道无形的枷锁:“她需要一把刀。”他指尖在膝盖上轻轻叩着,节奏与归墟剑宗的清心诀暗合,“一把既能藏锋,又能饮血的刀。” 马车在静安寺的侧门停下时,恰逢寺里的早课结束。身着灰色僧袍的小沙弥捧着经卷走过,看见林厌时忽然顿住脚步,双手合十行礼:“先生眉宇间有护持之气,却缠着三缕帝王煞,此行怕是要破戒了。” 林厌回以颔首,目光掠过小沙弥手腕上的佛珠——那串珠子颗颗莹润,却在第七颗处有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利器所伤。他忽然想起昨夜密信背面的小字:“鸾鸟折翼,北斗移位。” 禅房里弥漫着檀香,长公主赵灵阳正临窗作画。她穿着素色襦裙,乌发仅用根木簪束着,看起来不像金枝玉叶,反倒像个温婉的书院先生。听见脚步声,她执笔的手未停,笔尖在宣纸上晕开朵墨梅,花瓣边缘却带着凌厉的飞白。 “林先生可知,这世间最锋利的是什么?”她头也未回,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是人心。”林厌站在画案前,目光落在窗台上的青瓷瓶上,瓶里插着枝干枯的桂花,“利器能断筋骨,人心却能碎山河。” 赵灵阳终于放下笔,转身时露出半边侧脸,眼角有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去年被三皇子的人用淬毒的暗器划伤的。“先生在清河城做的事,本宫都听说了。”她指尖点向画中的梅枝,“王富贵这种蛀虫,就该用雷霆手段除去。可朝堂之上,比他更毒的蛀虫,多得能堆成山。” 杨冰清忽然注意到,画案的暗格里露出半块玉佩,玉质与去年宗门收到的丹药盒上的纹样一模一样。她心头一震,正要开口,却被林厌用眼神制止了。 “公主的意思,林某懂。”林厌拿起那枝干枯的桂花,指尖抚过焦黑的花萼,“只是我早已不问世事,怕是要辜负公主所托。” “先生可知归墟剑宗的旧址,如今成了什么模样?”赵灵阳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三皇子把那里改成了炼尸场,用宗门弟子的骸骨喂养邪物。本宫若不登基,不出三年,天下修真门派都要遭此劫难。” 林厌捏着桂花枝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枯枝竟在他掌心重新抽出嫩芽,细碎的金黄花瓣簌簌落下,在素色的地毯上堆成小小的一座山。杨冰清倒吸口凉气——她从未见过林厌动这么大的怒气,连归墟剑宗的镇山法宝都未必能让枯木逢春。 “公主需要我做什么?”他声音低沉,像有惊雷在胸腔里滚动。 赵灵阳走到书架前,转动第三排的《论语》,暗格应声弹开。里面藏着幅布防图,密密麻麻标注着皇宫各处的守卫换班时间,在养心殿的位置画着个血色的叉。“三日后是父皇的寿辰,他会在宴会上用毒酒逼宫。”她指尖点向图中的御膳房,“本宫需要先生换掉那壶‘鹤顶红’,再借先生的手,斩掉他的左膀右臂。” 杨冰清忽然想起昨夜的梦境:无边无际的血海,无数修士的骸骨漂浮其中,三皇子戴着紫金冠,正用归墟剑宗的镇派之宝“斩尘剑”剔着指甲。她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抓住林厌的衣袖——那布料上还沾着清河城的泥土,带着人间烟火的暖意。 “我有个条件。”林厌的目光扫过布防图,忽然在御花园的位置停住,那里画着株石榴树,与客栈院子里的那棵惊人地相似,“事成之后,必须重建归墟剑宗,让所有枉死的弟子魂归故里。” 赵灵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郑重颔首:“本宫以鸾鸟印为誓,若能登基,必以国礼厚葬宗门弟子,再请百位高僧做法事七七四十九天,超度亡魂。” 离开静安寺时,日头已过正午。马车行至朱雀大街,杨冰清忽然掀起窗帘,指着街角的桂花糕摊:“我去买两块。”她跑过去时,裙角扫过一个算命先生的幡旗,幡上“铁口直断”四个字被风掀起,露出背面绣着的骷髅头——那是三皇子豢养的死士的标记。 林厌站在马车旁,看着杨冰清捧着油纸包跑回来,阳光落在她发间,像撒了把碎金。他忽然抬手,指尖弹出缕微不可查的气劲,打在算命先生的茶碗里。茶水瞬间变得浑浊,浮现出三张扭曲的脸——正是三日后要在寿宴上动手的死士。 “尝尝这个。”杨冰清把块桂花糕递到他嘴边,眼底带着担忧,“你真的要掺和进去吗?宫廷比江湖凶险百倍,那些人心眼比针尖还细。” 林厌咬了口桂花糕,清甜里带着点苦涩,像极了归墟剑宗后山的野菊。他看着远处宫墙上的角楼,那里影影绰绰站着不少暗卫,弓弩的反光在阳光下一闪而过:“有些事,躲不过去。”他想起十年前宗门被灭时,漫天火光中,师父把他推出密道,说“活下去,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守住心里的那点光”。 寿宴当天,林厌换上了侍卫的服饰,腰间别着把普通的铁剑,剑鞘里却藏着半截石榴树枝——是杨冰清凌晨特意从客栈的树上折的,说“木能克土,宫里的煞气重,带着能安神”。 第一百零一章:小公主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龙涎香的气息压过了桂花酒的醇香。三皇子赵承煜穿着蟒纹锦袍,正举杯向皇帝祝寿,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盯着御座旁的酒壶。林厌混在侍卫里,指尖搭在剑柄上,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酒壶里散发出的阴寒之气,比乱葬岗的尸毒还要霸道。 “父皇,儿臣新得一坛‘状元红’,特来献给您。”赵承煜拍了拍手,两个内侍抬着酒坛走上前来,封口处的红绸绣着五爪金龙——那是只有皇帝才能用的规制。 林厌趁着众人目光聚焦的瞬间,身形如鬼魅般掠过,指尖在酒壶与酒坛之间虚点了两下。归墟剑宗的“偷天换日”诀被他用得炉火纯青,连最擅长辨毒的太医院院判都没察觉,两壶酒的位置已在瞬息间调换。 当赵承煜端着“毒酒”跪地祝寿时,林厌忽然注意到他靴底的花纹——那是用活人血浸染的邪术图腾,与去年围攻归墟剑宗的黑衣人脚上的纹样如出一辙。他心头的寒意更甚,指尖在袖中捏了个法诀,准备随时动手。 “这酒……”皇帝刚要去接,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瞬间染满了鲜血。 “父皇!”赵承煜猛地站起身,抽出靴筒里的匕首,“您既然不识好歹,就别怪儿臣不孝了!” 宴会厅顿时一片混乱,侍卫们拔刀相向,大臣们惊慌失措。林厌却如定海神针般站在原地,目光锁定了三个混在侍卫里的死士——他们正趁乱摸向赵灵阳所在的位置。 “小心!”杨冰清的声音穿透喧嚣,她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的一根银簪,精准地掷向其中一个死士的手腕。那银簪是昨夜林厌用石榴木给她削的发簪,此刻竟泛着淡淡的金光,显然是被他渡了灵气。 林厌身形一动,铁剑出鞘时带起道寒光,却没有伤人,反而在地上划出个玄妙的阵法。三个死士刚要扑过来,脚下忽然冒出青藤,瞬间将他们捆了个结实——那是归墟剑宗的“生灭术”,能以天地灵气化形,既能伤人,亦能护人。 “拿下逆贼!”赵灵阳忽然站起身,素色襦裙在乱战中翻飞如蝶,“三皇子弑父篡位,证据确凿!” 当一切尘埃落定时,夕阳正透过雕花窗棂,在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赵灵阳捧着那坛真正的毒酒,对林厌深深一揖:“若非先生出手,本宫今日必死无疑。” 林厌收剑入鞘,铁剑与剑鞘碰撞的声响里,夹杂着细微的碎裂声——那是他藏在剑身里的归墟剑宗令牌,在刚才的混战中被震裂了。他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守护与杀戮,本就是一体两面。” “公主答应的事,别忘了。”他转身时,看见杨冰清正蹲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擦拭着地上的血迹,像在清理归墟剑宗的断壁残垣。 离开皇宫时,夜色已深。杨冰清忽然拉住他的手,掌心沁出的冷汗沾湿了他的衣袖:“你刚才用了‘生灭术’,会不会引来天道反噬?” 林厌低头看着她,月光在她睫毛上凝成霜,像极了归墟剑宗的冬日雪景。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比桂花糕还要清甜:“为值得的人,破戒又何妨。” 马车驶过护城河时,杨冰清从怀里掏出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虽然被挤得变了形,香气却依旧浓郁。“你看,我就知道你会用得上。”她把桂花糕递到他嘴边,眼底的星光比天上的月亮还要亮。 林厌咬了口桂花糕,忽然觉得这人间的百年,或许真的不会太无聊。至少有个人,会记得他喜欢吃什么,会在他破戒时递上一块带着暖意的糕点,会在刀光剑影里,与他并肩而立,共看这烟火人间。 三皇子叛乱平息后的第三个月,御花园的石榴树已枝繁叶茂。林厌正倚在树下擦拭铁剑,剑身映出他清俊的眉眼,却带着几分疏离的冷意。自那日破戒动用“生灭术”后,他便暂居在宫中安排的客房,一边调养灵力,一边协助赵灵阳清查余党。 “你就是林厌先生?” 清脆如银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厌抬眸,见一个穿着粉白襦裙的小姑娘正歪头看他,梳着双环髻,发间缀着珍珠流苏,正是皇帝最宠爱的七公主赵长乐。传闻这位小公主自小在行宫长大,上个月才被接回宫中,性子跳脱得像只刚出笼的鸟儿。 林厌收剑入鞘,微微颔首:“公主。” “我听说你很厉害!”赵长乐几步跑到他面前,踮脚去看他腰间的剑,“三皇兄叛乱那天,你挥挥手就长出好多青藤,是不是会变戏法?” 她的眼睛又圆又亮,像盛着两汪清泉,映得林厌有些不自在。他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是归墟剑法,不是戏法。” “那你能教我吗?”赵长乐立刻抓住他的衣袖,指尖温热,“我学过骑射,还会一点拳脚功夫,肯定学得很快!” 林厌正想拒绝,却见杨冰清提着食盒走来,见状忍俊不禁:“长乐公主倒是直率。林厌,陛下让你去偏殿议事,我替你应下吧。” 赵长乐立刻转向杨冰清,甜甜一笑:“冰清姐姐最好了!” 林厌无奈地看了杨冰清一眼,她却冲他眨眨眼,眼底藏着促狭的笑意。等林厌离开后,杨冰清打开食盒,里面是刚做好的杏仁酥:“尝尝?这是御膳房新做的,据说加了蜂蜜,不腻。” 赵长乐拿起一块塞进嘴里,眼睛却盯着林厌离去的方向:“冰清姐姐,林先生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性子就这样,外冷内热。”杨冰清替她擦掉嘴角的碎屑,“你要是真想学剑,得有耐心。” “我有耐心!”赵长乐拍着胸脯,像只斗志昂扬的小孔雀,“明天我就去找他!” 次日天刚亮,林厌的房门就被拍得砰砰响。他打开门,只见赵长乐穿着一身利落的湖蓝色劲装,背着柄比她还高的短剑,身后跟着四个气喘吁吁的侍卫。 “林先生,我们去练剑吧!”她举起短剑,剑穗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我让内务府给我打了新剑,你看好看吗?” 林厌看着那柄镶嵌着宝石的短剑,眉头微蹙:“练剑不是儿戏,剑是凶器,不是玩物。” “我是认真的!”赵长乐把短剑往地上一顿,却没拿稳,剑身“哐当”一声砸在石阶上,震得她手麻,“我……我想保护皇兄皇姐,像你保护他们那样。” 林厌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归墟剑宗的小师妹,当年也是这样拿着木剑,说要保护宗门。他沉默片刻,捡起地上的短剑:“跟我来。” 御花园的空地上,赵长乐握着短剑,姿势笨拙得像只刚学飞的雏鸟。林厌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腕调整姿势,指尖触到她细腻的皮肤时,她忽然红了脸,手腕微微一颤。 “凝神,气沉丹田。”林厌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灵力的震颤,“归墟剑法讲究以气御剑,不是靠蛮力。” “哦……”赵长乐的声音细若蚊蚋,心思全在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温度,哪里还听得进什么心法。 一上午练下来,她连最基本的“刺”都没学会,倒是把自己绊倒了三次。林厌扶她起来时,总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像极了归墟山脚下的野花。 “今天就到这。”林厌收回手,“明日卯时再来。” 赵长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喊道:“林先生,我做了桂花糕,下午给你送去!” 林厌脚步微顿,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 躲在假山后的杨冰清看着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她转身往厨房走,得叮嘱御厨多做些桂花糕,免得某位小公主又把厨房弄得一团糟。 自那日后,赵长乐成了林厌身边甩不掉的影子。 他去禁军大营查看布防,她就换上侍卫的衣服,跟在队伍后面,学着他们挺胸抬头,却总在转弯时撞到柱子;他去太医院取伤药,她就捧着药箱跟在旁边,把金疮药当成胭脂往脸上抹,被医女笑着拦下;他在书房研究卷宗,她就搬个小凳坐在对面,假装练字,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握笔的手指,看那修长的指节如何在纸上落下遒劲的字迹。 “林先生,这个字念什么?”她举着字帖凑过去,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袖。 林厌指着“归”字:“归墟的归。” “归墟是什么地方?”赵长乐眨着眼睛,“是不是像蓬莱仙岛一样美?” 林厌的笔尖顿了顿,墨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黑影:“是我宗门所在。” “那我能去看看吗?”赵长乐追问,“我听说那里有会发光的莲花,还有会唱歌的灵鸟……” “不能。”林厌合上卷宗,语气冷淡,“归墟已毁,只剩断壁残垣。” 赵长乐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他骤然冷下来的眼神,忽然意识到自己触到了他的痛处。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厌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忽然想起三日前她练剑时摔倒,膝盖磕出淤青,却咬着牙说“不疼”。这小姑娘看似娇纵,实则比谁都怕惹人生气。他放缓语气:“无妨。” 正说着,杨冰清端着两碗莲子羹走进来,见气氛凝滞,笑着打圆场:“刚炖好的,加了冰糖,你们尝尝。” 赵长乐接过莲子羹,却没心思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厌。他正用勺子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优雅得像幅画。她忽然想起昨夜偷听宫女们说话,说林先生和冰清姐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心里顿时像塞了团棉花,闷得发慌。 “林先生,”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明天我生辰,父皇要在凝晖堂设宴,你……你会来吗?” 林厌抬眸,对上她期待的眼神,想起赵灵阳昨日的嘱托:“陛下希望你能出席,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宗室。”他点了点头,“我会去。” 赵长乐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点燃了满天星辰。她捧着莲子羹,小口小口地吃着,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生辰宴当晚,凝晖堂灯火通明。赵长乐穿着正红色的宫装,领口袖边绣着缠枝莲纹,头发梳成繁复的飞仙髻,插着赤金点翠步摇,每走一步都叮咚作响。她穿梭在宾客间,目光却始终在人群中搜寻。 直到林厌和杨冰清并肩走进来,她才停下脚步。林厌穿着玄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身姿挺拔如松;杨冰清穿着月白色襦裙,温婉得像株玉兰。两人站在一起,确实如宫女们所说,般配得让人移不开眼。 赵长乐忽然没了胃口,转身跑到露台透气。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吹得她眼睛发酸。她知道自己不该嫉妒冰清姐姐,可看着林厌对她温和的笑意,心里就像被针扎似的疼。 “怎么一个人在这?”林厌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 赵长乐慌忙擦了擦眼睛,转身笑道:“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林厌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没戳破她的谎言:“宴席快开始了,回去吧。” “林先生,”赵长乐忽然抓住他的衣袖,像抓住救命稻草,“你能不能……别对我那么冷淡?” 林厌的身体微微一僵,低头看着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手指,纤细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起归墟覆灭那天,小师妹也是这样攥着他的衣角,哭着说“师兄别走”。 “公主身份尊贵,不该与我这江湖人走太近。”他轻轻挣开她的手,语气疏离,“陛下和长公主也不会应允。” “我不管!”赵长乐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喜欢看你练剑,喜欢听你说归墟的事……就算父皇皇兄不许,我也喜欢你!” 话音未落,她就捂住嘴,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番话。林厌也愣住了,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第一百零二章:宾客如知 远处传来宾客的喧闹声,露台的风带着凉意,吹得灯笼轻轻摇晃。赵长乐看着他震惊的眼神,忽然觉得难堪,转身就想跑,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他的手掌温热,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触得她心尖一颤。 “公主,”林厌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 “我懂!”赵长乐抬起头,眼泪模糊了视线,“喜欢就是见不到你会想,见到你会慌,就是……就是想一直缠着你,哪怕你烦我。” 林厌看着她含泪的眼睛,忽然想起杨冰清曾说:“长乐公主虽是金枝玉叶,却比谁都真性情。”他沉默片刻,从袖中拿出个小小的木刻,是只振翅欲飞的小鸟,翅膀上刻着细密的纹路。 “这个给你。”他把木刻放在她手心,“归墟的灵鸟,大概就是这样。” 赵长乐看着掌心的木鸟,忽然破涕为笑,眼泪还挂在脸上,像雨后沾着水珠的桃花:“谢谢林先生!” 林厌看着她的笑容,心里那股闷意忽然散了。他转身往堂内走,脚步却比来时慢了些。 露台上,赵长乐把木鸟紧紧攥在手心,忽然觉得,就算被他冷淡对待,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至少,他给了她一只灵鸟,不是吗? 入秋后,京郊的皇家围场举行秋猎,赵长乐软磨硬泡,总算让皇帝答应带她去。临行前,她特意换上骑装,跑到林厌的院子里。 “林先生,你看我这身好看吗?”她转了个圈,湖蓝色的骑装衬得她身姿灵动,像只跃跃欲试的小鹿。 林厌正在擦拭弓箭,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嗯。” “你也会去猎场吧?”赵长乐凑到他身边,看着那柄漆黑的弓箭,“我听说你射箭很准,能不能教我?” “公主有侍卫保护,不必学这些。”林厌将弓箭背在背上,“而且秋猎危险,你待在营帐里最好。” “我不!”赵长乐噘着嘴,“我要跟你一起去!上次你教我的剑法,我已经练得很熟练了,不信你看……” 她拔出短剑,比划着那日学的“穿云式”,却因为动作太急,差点扭伤手腕。林厌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眉头微蹙:“说了练剑要沉心。” “我这不是着急让你看嘛……”赵长乐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忽然觉得委屈,“你总是对我这么凶。” 林厌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他松开手,从行囊里拿出个药瓶:“若是扭伤了,就擦这个。” “哦……”赵长乐接过药瓶,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秋猎队伍抵达围场时,已是午后。皇帝坐在高台上,看着下方跃跃欲试的皇子宗室,忽然笑道:“今日猎得最肥硕者,朕赏他穿龙袍马褂!” 众人顿时沸腾起来,纷纷翻身上马,扬鞭冲向猎场深处。赵长乐也想跟着去,却被侍卫拦住:“公主,陛下有旨,您只能在浅滩处活动。” “我跟林先生一起去,没事的!”赵长乐指着不远处的林厌,他正和杨冰清检查马鞍,“你看,林先生会保护我的。” 侍卫面露难色,却拗不过她,只好放行。 林厌刚翻上马背,就见赵长乐骑着匹小白马跟了上来,短剑斜挎在腰间,像个小护卫。 “林先生,我们去那边!”她指着密林深处,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那里有白鹿,能带来好运呢!” 林厌看着那片阴森的密林,眉头微蹙:“太危险。” “有你在,我不怕!”赵长乐拍了拍白马的脖子,“小白很乖的,不会乱跑。” 林厌无奈,只好跟了上去。杨冰清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对身边的侍女说:“看来我们这位小公主,是真的栽了。” 密林里枝叶交错,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赵长乐的小白马走得很慢,她却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时不时指着树上的松鼠让林厌看。 “林先生,你看那只!”她忽然拉住缰绳,“好大的兔子!” 林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灰兔正蹲在树根下啃胡萝卜。他搭弓射箭,箭矢“嗖”地一声飞出去,却在离灰兔寸许处停下,擦着它的耳朵钉在树干上。灰兔吓得窜进草丛,瞬间没了踪影。 “你怎么不射中它?”赵长乐疑惑地看着他。 “兔子肉酸,不好吃。”林厌收回弓箭,语气平淡。 赵长乐却忽然笑了,她知道,他是故意放过那只兔子。这个外冷内热的人,总是这样嘴硬心软。 两人往前走了没多远,忽然听到一阵异响。林厌迅速翻身下马,将赵长乐护在身后:“别动。” 只见三个黑衣人从树上跃下,蒙面的黑布上绣着银色的蛇纹——是三皇子的余党!他们手中握着弯刀,眼神凶狠地盯着林厌:“归墟剑宗的余孽,今日就让你为死去的同门偿命!” 赵长乐吓得脸色发白,却紧紧攥着短剑:“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敢行凶!” “小丫头片子,滚开!”为首的黑衣人挥刀砍来,刀风凌厉,带着血腥气。 林厌将赵长乐推开,拔出铁剑迎上去,剑身与弯刀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他的剑法快如闪电,带着归墟剑宗独有的灵力波动,黑衣人渐渐不敌,却拼死不退。 “抓住那个小的!”为首的黑衣人忽然喊道,另外两人立刻转向赵长乐。 赵长乐握着短剑,想起林厌教的“刺”法,闭着眼往前一冲,却被黑衣人轻易躲过,手腕被狠狠一拧,短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公主!”林厌见状,心神一乱,手臂被弯刀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林先生!”赵长乐惊呼,挣扎着想扑过去,却被黑衣人死死按住。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白光闪过,杨冰清提着长剑赶来,剑气凌厉,瞬间逼退黑衣人:“林厌,没事吧?” 林厌捂着伤口,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被按住的赵长乐身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握紧铁剑,灵力暴涨,剑身泛出淡淡的金光,正是归墟剑宗的绝学“破妄剑”。 “找死!”他低喝一声,剑光如匹练般扫过,三个黑衣人惨叫着倒下,胸口都有一个细小的血洞。 危机解除,赵长乐立刻跑到林厌身边,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眼泪瞬间掉了下来:“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来,你就不会受伤……” 林厌拿出伤药,刚想自己处理,赵长乐却抢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动作笨拙却轻柔,眼泪滴在他的衣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笨手笨脚的。”林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我会小心的。”赵长乐吸了吸鼻子,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脸忽然红了。 杨冰清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忽然笑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赵长乐的脸更红了,低下头假装整理绷带。林厌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想起她生辰那晚,在露台上含泪说“我喜欢你”,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发疼。 回去的路上,赵长乐的小白马走在林厌身边,她没再像来时那样叽叽喳喳,只是时不时看一眼他包扎着的手臂,眼神里满是愧疚。 “还疼吗?”她小声问。 “不疼。”林厌淡淡道。 “骗人。”赵长乐抿着唇,“我上次磕破膝盖,疼得晚上都睡不着。” 林厌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那笑容比秋日的阳光还要暖:“真的不疼,因为是为值得的人。” 赵长乐愣住了,抬头看着他,只见他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温柔得像归墟的春水。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赶紧低下头,心脏却跳得像要冲出胸膛。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密林深处,那只被放过的灰兔探出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忽然窜进草丛,仿佛在为这悄然萌发的 深秋的御花园,桂花开得正盛,香气弥漫了整个皇宫。赵长乐捧着个食盒,脚步轻快地走向林厌的院子,发间的桂花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食盒里是她亲手做的桂花糕,虽然模样有些歪歪扭扭,却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她学了整整三天,烫了好几次手,才做出这一盒子像样的糕点。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是林厌和杨冰清。 “……陛下已有意将长乐许给镇国公世子,你打算怎么办?”杨冰清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赵长乐的脚步顿住了,手指紧紧攥着食盒的提手,指节泛白。 “她还小。”林厌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镇国公世子性情暴戾,不适合她。” “可这是陛下的旨意,你我都无法更改。”杨冰清叹了口气,“长乐是金枝玉叶,终究要嫁入勋贵世家,你我不过是她生命中的过客。” “过客……”林厌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或许吧。” 赵长乐站在门外,只觉得浑身冰冷,像被泼了盆冷水。原来他早就知道父皇的打算,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真的只是个过客。她手里的食盒忽然变得很重,重得几乎要提不动。 她转身想跑,却不小心撞到了门边的石榴树,食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桂花糕撒了一地。 林厌和杨冰清听到声响,立刻走了出来,看到地上的桂花糕和赵长乐泛红的眼眶,两人都愣住了。 “长乐……”杨冰清刚想开口,却被林厌拦住了。 赵长乐看着地上散落的桂花糕,像看到了自己支离破碎的心意。她抬起头,看着林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所以,你从来都没打算接受我,对吗?你教我练剑,给我木鸟,都是因为可怜我?” 林厌看着她含泪的眼睛,忽然想起秋猎时,她替自己包扎伤口时认真的样子;想起她练剑摔倒时,咬着牙说“不疼”;想起她生辰那晚,在露台上含泪说“我喜欢你”。原来不知从何时起,这小姑娘的一颦一笑,早已刻进了他的心里。 “不是。”他忽然开口,声音坚定,“我从未可怜你。” 赵长乐愣住了,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仿佛藏着一片星空,亮得让她移不开眼。 “归墟覆灭后,我以为此生只剩复仇。”林厌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是你让我知道,这人间除了杀戮,还有桂花糕的甜,还有……你眼底的光。” 他走到她面前,弯腰捡起一块没摔坏的桂花糕,递到她嘴边:“虽然歪了点,但很香。” 赵长乐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却笑着张开嘴,咬了一口桂花糕,甜香在舌尖弥漫开来,带着一丝咸涩的暖意。 杨冰清看着他们,忽然笑道:“看来我这媒人,当得还算称职。” 赵长乐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不敢看林厌。林厌却忽然伸出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桂花,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 “镇国公世子那边,我会去跟陛下说。”林厌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必担心。” “真的吗?”赵长乐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期待。 “嗯。”林厌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以后,换我缠着你,好不好?” 赵长乐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点燃了漫天的烟火。她扑进林厌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发间的桂花簪蹭到他的脖颈,带着淡淡的香气。 “好!”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喜悦,“一辈子都要缠着我!” 桂花落在两人身上,像一场温柔的雪。杨冰清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两人,忽然觉得,这御花园的桂花,今年似乎比往年更香了。 远处传来宫女们的说笑声,风吹过石榴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对有情人,送上最真挚的祝福。属于他们的人间百年,才刚刚开始,却已注定,会像这满院的桂花,芬芳满径,温暖绵长。 第一百零三章:又要走了对吗? 深秋的寒意浸透窗纸时,林厌正坐在灯下擦拭那柄铁剑。剑身上映出赵长乐熟睡的侧脸,她枕着他的手臂,发间还别着那支桂花簪,呼吸轻得像羽毛。 “归墟的阵法快撑不住了。”杨冰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霜雪般的冷意,“长老们传讯,若三月内不回去主持大阵,整个修真界都会被魔气吞噬。” 林厌的手指顿在剑脊上,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他看向枕边人,她似乎察觉到什么,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往他怀里缩了缩。 三百年了。他以为用归墟秘术冻结了自身修为,就能像凡人一样陪她走完这百年。可修真界的因果从不会轻易了结,那些被他暂时压制的灵力正在体内冲撞,每次运功都能感觉到经脉在灼烧——那是归墟血脉对宗门的召唤。 “我知道了。”他低声回应,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次日清晨,赵长乐醒来时,枕边已是空的。她披着外衣走到院中,见林厌正站在石榴树下雕刻木鸟,晨光透过叶隙落在他发间,竟生出几分萧瑟。 “在做什么?”她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微凉的衣襟上。 林厌手里的刻刀顿了顿,木鸟的翅膀已初具雏形,比当年那只要精致许多。“在想,归墟的灵鸟或许会记得回家的路。” 赵长乐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只是笑着踮脚去看:“比上次的好看!等你刻完了,我们去放纸鸢好不好?就像去年在城郊那样。” “好。”他转过身,指尖轻轻拂过她眼角的细纹。三百年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温柔的痕迹,鬓角已染上风霜,可那双眼睛亮起来时,依旧像初见时的桃花。 他终究还是没说出那句话。直到三月期满前夜,他替她掖好被角,将那只刻完的木鸟放在她枕边,翅膀上多了一行极小的字:“此去归墟,必寻归途。” 归墟的传送阵在昆仑之巅,启动时的白光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他最后回望人间的方向,仿佛还能看到皇城的轮廓,看到那座御花园里,有个穿湖蓝色骑装的姑娘正在等他教剑。 “等我。”他对着虚空轻声说,随即被阵法吞没。 修真界的时光流速与人间不同。林厌在归墟主持大阵,平定魔气之乱,前前后后不过五十载,待他终于能抽身时,掐指一算,才发现人间已过了整整四百年。 四百年。足够皇城倾颓,足够江河改道,足够当年的桂花树下长出新的年轮,也足够……他的长乐化作一抔黄土。 他几乎是踉跄着踏出传送阵的。人间正值初春,江南的细雨沾湿了他的衣袍,空气里弥漫着陌生的水汽——他记忆中的京城,此刻已变成一片水乡泽国,旧皇城的遗址上建起了新的城池,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是白墙黛瓦的屋舍,再不见当年的宫墙朱门。 他凭着模糊的感应走到昔日御花园的位置,那里如今是一座破败的庙宇,断壁残垣间长满了野草。唯有那棵石榴树还在,树干粗壮得需两人合抱,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 树下有个石案,依稀能看出当年的模样。林厌伸手抚过冰冷的石面,忽然触到一道极浅的刻痕——是个小小的鸟形,翅膀的纹路与他刻的木鸟如出一辙。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想起临走前,她曾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等你回来,我们就在这树上刻下名字,像凡人那样。” 原来她刻了,刻了他送的灵鸟。 他在庙宇周围徘徊了三日,从当地人口中拼凑出四百年的变迁。大周朝早已覆灭,当年的皇城几经战火,如今只剩这座“石榴庙”供人凭吊。有人说,庙里曾住过一位长寿的公主,终身未嫁,晚年时常坐在石榴树下,手里总攥着一只木鸟,临终前还在喃喃念着“归墟”二字。 “那公主的坟呢?”林厌抓住一个卖香烛的老者,声音因急切而沙哑。 老者浑浊的眼睛看了他半晌,指了指城外的方向:“早没啦。前几年修河堤,迁了不少老坟,只听说那公主的随葬品里,有只木头鸟儿,翅膀都快磨平了。” 林厌谢过老者,转身往城外走。细雨打湿了他的头发,他却浑然不觉。四百年的时光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他的心脏,钝痛里夹杂着无尽的茫然。他赢了修真界的战争,却输了和人间岁月的赛跑。 河堤边的柳树抽出新芽,几个孩童正在放风筝,其中一只竟是鸟形的,在雨雾里摇摇晃晃地飞着。林厌站在岸边,看着那只风筝,忽然想起秋猎那年,赵长乐骑着小白马,指着密林说要找白鹿,眼睛亮得像星星。 “先生,要买花吗?”一个穿红裙的小姑娘抱着花篮走过,篮子里是刚摘的桃花,沾着晶莹的雨珠。 林厌的目光落在桃花上,忽然怔住了。这姑娘的眉眼间,竟有几分像年轻时的长乐,尤其是笑起来时,眼角会弯成好看的月牙。 “不了。”他轻声说,指尖却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像是想拂去她发间的雨丝。 小姑娘却没走,反而指着他腰间的木鸟——那是他从归墟带回来的,一直贴身带着。“先生的木鸟真好看,和我家传的那只很像呢。” 林厌的心猛地一跳:“你家也有?” “是啊。”小姑娘歪着头笑,“我奶奶传下来的,说是祖上传的宝贝,翅膀上还有字呢。可惜去年搬家时弄丢了,我爹说等有空了,再给我刻一只。” 他跟着小姑娘回了家。那是一间临河的小铺子,门口挂着“木刻坊”的招牌,屋里摆着各式各样的木雕,有花鸟,有虫鱼,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一排灵鸟,翅膀的纹路竟与他刻的如出一辙。 “这是我爹刻的。”小姑娘指着那些木鸟,“他说祖上传下来的样式,说是一位仙人教的。” 铺子的主人是个中年男子,见林厌来访,忙笑着倒茶。“先生也是懂木雕的?” 林厌指着墙上的灵鸟:“这样式,能说说来历吗?” 男子挠了挠头,眼里带着几分自豪:“说来话长。据说四百年前,有位公主曾在这里住过,她的心上人是位修仙者,走之前给她刻了只灵鸟。后来公主去世前,把木鸟传给了侍女,说若有天仙人回来,看到灵鸟就知道她在等。我们是那侍女的后人,这木鸟的样式就一代代传下来了。” 他说着,从里屋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上面用娟秀的字迹记着些琐事,开头几页的字迹,林厌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长乐的笔迹。 “……今日雨,林先生归墟已十年。石榴树又开花了,像他走那年的颜色。” “……孙儿说要学刻木鸟,教他时忽然想起,当年林先生教我握刀,总说我力气太轻。” “……昨夜梦到归墟,灵鸟绕着桂树飞,他站在树下笑,和初见时一样。” 册子的最后一页,夹着半片干枯的桂花,旁边写着一行字,墨迹已淡得几乎看不见:“此生未见归人,愿来世,不做金枝玉叶,只做檐下燕,守着木鸟等归期。” 林厌的手指抚过那行字,指腹触到纸页上凹凸的痕迹,像是能摸到她写下时颤抖的笔尖。原来她等了一辈子,等成了传说,等成了后人嘴里的故事。 “先生?”男子见他久久不语,试探着轻唤。 林厌将册子还给他,声音哑得厉害:“多谢。” 他走出铺子时,雨已经停了。夕阳穿过云层,在河面洒下金箔般的光。岸边有个穿湖蓝色衣裙的姑娘正在放纸鸢,纸鸢是鸟形的,线轴握在手里,跑起来时裙摆飞扬,像极了当年秋猎时的赵长乐。 那姑娘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回过头来,脸上带着被风吹出的红晕,眼睛亮得惊人。“先生,你看我的灵鸟飞得多高!” 林厌站在原地,忽然说不出话来。这双眼睛,这笑容,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和记忆里的人重合了。 姑娘见他盯着自己看,脸颊更红了,抱着纸鸢跑过来:“先生认识我吗?” 林厌看着她发间别着的桃花簪,忽然想起四百年前,他也是这样站在露台上,看着她含泪说“我喜欢你”。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折叠,前世的桂花与今生的桃花,在他眼前交织成一片温柔的光。 “不认识。”他轻声说,却从袖中拿出那只刻了四百年的木鸟,翅膀上的“归墟”二字已被摩挲得发亮,“但我认识这只灵鸟。” 姑娘看到木鸟的瞬间,眼睛猛地睁大,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腰间,那里空空如也,却像是常年挂着什么东西。“这……这鸟……” “它在等一个人。”林厌将木鸟放在她手心,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感觉到她微微一颤,“等了四百年。” 姑娘握着木鸟,忽然有眼泪掉下来,砸在鸟翅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觉得心里像是缺了一块,此刻忽然被填满了,又酸又软。 “我好像……等了很久。”她哽咽着说,抬头看向林厌,眼里的迷茫渐渐散去,露出一丝熟悉的执拗,“你是不是……来晚了?” 林厌看着她含泪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四百年前的露台上,那个说“喜欢就是想一直缠着你”的小姑娘。他伸出手,轻轻拂去她脸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是,我来晚了。”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愧疚,却又无比坚定,“但这次,不会再走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路上,像一幅被时光晕染的画。河边的柳树上,新抽的枝条在风中轻摇,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跨越四百年的等待。 姑娘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香囊,里面装着半片干桂花。“我奶奶说,祖上传下来的,说带着这个,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林厌接过香囊,放在鼻尖轻嗅,四百年前的桂花香仿佛穿越时空,在他心头弥漫开来。他知道,这不是巧合。是归墟的灵鸟记住了归途,是人间的思念跨越了生死,是他们的缘分,在时光的长河里,终究没能被冲散。 “我们去放纸鸢吧。”他牵起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就像……很久以前那样。” 姑娘笑着点头,任由他牵着往前跑。纸鸢的线在两人手中绷紧,那只灵鸟在夕阳下越飞越高,穿过云层,飞向遥远的天际,像是要把这四百年的等待,都告诉天上的星辰。 新的城池里,没人知道这位突然出现的白衣先生是谁,只知道他总陪着木刻坊的姑娘,教她刻灵鸟,陪她放纸鸢,看她笑起来时,眼里的光比四百年前的桂花还要亮。 偶尔有老人看到他们坐在石榴树下,会说这场景像是在哪里见过。或许是在梦里,或许是在祖辈传下的故事里,有个穿月白长袍的先生,和一个穿湖蓝衣裙的姑娘,守着一只木鸟,把四百年的时光,过成了永恒。 深秋的桂香还未散尽,初雪已悄然落在青石板上。林厌看着窗边呵出白气的姑娘,指尖在木刻刀上顿了顿。案上摊着张刚画好的图纸,是只衔着桂花的灵鸟,翅膀的弧度比以往任何一只都要柔和。 “在想什么?”姑娘捧着暖炉走过来,发间的桃花簪换成了绒线缠的红梅,“这只灵鸟刻好后,能送给街角的阿婆吗?她总说想看归墟的鸟儿。” 林厌放下刻刀,握住她带霜的手按在暖炉上:“再冷些就别出门了。”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昨夜归墟传来的灵讯带着刺骨的寒意,镇守兽界通道的结界出现裂痕,魔气正顺着缝隙溢出,而这次的气息,比四百年前的更诡异。 姑娘似是察觉到他的心事,指尖轻轻划过高耸的眉骨:“又要走了,对吗?” 第一百零四章:沉默 林厌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枚莹白的玉牌,上面刻着归墟的护心阵纹:“兽界通道不稳,若魔气外泄,人间会重蹈覆辙。”他将玉牌系在她腕间,“这是归墟的安神玉,能护你周全。” “我等你。”她没有追问归期,只是踮脚在他眉心印下一吻,像四百年前那个秋夜,带着桂花般的清甜,“这次别刻木鸟了,刻棵石榴树吧,等你回来,我们就种在院子里。” 兽界的入口藏在昆仑山脉最深处的迷雾里。林厌踏入传送阵时,回头望了眼人间的方向,云层里仿佛还能看见那个穿湖蓝衣裙的身影,正举着灵鸟纸鸢朝他挥手。白光吞噬视野的前一刻,他握紧了袖中那支未刻完的石榴木簪。 穿过结界的瞬间,腥甜的血气扑面而来。与归墟的清冽不同,兽界的空气里弥漫着野性的燥热,参天古木的枝干上缠着发光的藤蔓,地上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竟渗出暗红色的汁液。 “外来者。” 沙哑的声音从树影里传来,伴随着利爪刮擦树皮的锐响。林厌反手握住背后的铁剑,剑鞘上的灵鸟纹章在幽暗里泛起微光。五道黑影从树冠上跃下,落地时带起一阵狂风,竟是五只半人半猫的生灵——灰黑色的皮毛上沾着血污,瞳孔竖成细线,尖利的獠牙闪着寒光。 为首的猫族人身形格外高大,脖颈上挂着串骷髅项链,其中一颗颅骨上还嵌着枚生锈的铁环,看着像是归墟修士的法器残片。“归墟的杂碎,也敢闯兽界?”他舔了舔爪尖的血痕,语气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林厌的目光落在那枚铁环上,忽然想起归墟古籍里的记载——千年前,归墟曾与兽界爆发过一场惨烈的战争,当时的领队长老以自身元神为引,在兽界布下“锁灵阵”,镇压了狂暴的兽性,却也让无数兽族死于阵中。 “我为结界裂痕而来。”林厌压下剑鞘上的灵力波动,尽量让语气平和,“魔气外泄,对兽界亦是灾祸。” “灾祸?”猫族人发出刺耳的嗤笑,猛地一挥手,身后的四只猫族立刻呈扇形散开,利爪深深陷入泥土,“你们归墟的伪君子当年布下锁灵阵时,怎么不说灾祸?我族的幼崽被阵纹灼伤,连化形都做不到!” 话音未落,最左侧的猫族已如离弦之箭般扑来,利爪带着腥风直取林厌咽喉。林厌侧身避开,铁剑出鞘的瞬间,剑身上的归墟符文亮起,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金色弧线。“铛”的一声脆响,利爪与剑身碰撞,竟迸出火星——这猫族的爪尖,竟比凡铁还要坚硬。 “果然是归墟的剑法。”为首的猫族人眼中凶光大盛,“杀了他,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四只猫族同时发动攻击,动作迅捷如鬼魅,利爪撕裂空气的声音在林间交织成网。林厌的身影在围攻中忽左忽右,铁剑舞得密不透风,每次挥剑都精准地避开要害,只在对方爪臂上留下浅浅的血痕。他不想再添杀戮,可这些猫族显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招招狠戾,招招致命。 “铛铛铛”的金铁交鸣声里,林厌忽然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震动,那些暗红色的落叶下,竟有无数细小的触须在蠕动,正顺着他的靴底往上攀爬。是兽界的“血藤”,能吸食生灵的灵力。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为首的猫族人抓住破绽,猛地扑上前,骷髅项链上的铁环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竟是枚被诅咒过的血祭法器!林厌急忙旋身躲闪,左臂还是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溅落在血藤上,那些触须顿时疯狂地扭动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 “归墟的血,果然滋养人。”猫族人舔了舔爪上的血迹,笑得越发狰狞,“当年你们用阵纹吸干我族灵力时,滋味是不是也这么好?” 林厌按住流血的伤口,能感觉到灵力正顺着血藤快速流失。他忽然想起临行前,姑娘将那支石榴木簪塞进他怀里,轻声说:“木簪上有我用体温养的灵犀,遇到危险就捏碎它,我能感觉到。”此刻木簪贴着心口,传来微弱的暖意,像她指尖的温度。 不能在这里耗下去。 林厌眼神一凛,铁剑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归墟秘术“破妄”应声而发。剑身上的灵鸟纹章仿佛活了过来,振翅间发出清越的鸣响,金光如潮水般涌向四周。猫族人们猝不及防,被金光扫中时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的皮毛竟开始冒烟——归墟灵力本就是邪祟与狂暴之力的克星。 为首的猫族人被金光震得后退数步,脖颈上的骷髅项链剧烈晃动,其中几颗颅骨突然裂开,黑色的雾气从中涌出,将他笼罩在一片暗影里。“找死!”他的身形在黑雾中暴涨,竟完全化作一只巨大的黑猫,身长近丈,獠牙如弯刀,双眼燃烧着暗红色的火焰。 “是狂化!”林厌心中一沉。古籍记载,兽族在极致愤怒时会激发血脉中的狂暴之力,代价是事后修为尽废,甚至暴毙。这只猫族,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巨大的黑猫猛扑过来,腥风裹挟着碎石尘土,几乎让人窒息。林厌不再留手,铁剑在空中划出三道交错的剑痕,组成归墟的“镇灵印”,金光与黑雾碰撞的瞬间,整个森林都在震颤。他借着反震之力后退数丈,刚站稳就看到左臂的伤口处,血藤已缠上了半条手臂,暗红色的汁液正顺着血管往上爬。 “吼——”黑猫被镇灵印击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黑雾渐渐散去,露出满身焦痕的身躯。它晃了晃脑袋,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却突然僵住,目光越过林厌的肩膀,看向远处的迷雾。 林厌也察觉到了异常。原本躁动的森林突然安静下来,连血藤都停止了蠕动,空气中除了血气,还多了种清冽的香气,像是雪后松林的味道。 迷雾中缓缓走出个身影,白衣胜雪,腰间系着条银色的狐尾,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他赤着双脚踩在血藤上,那些疯狂的触须竟温顺地垂下,化作普通的藤蔓。“玄夜,够了。”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律,明明很轻柔,却让那只狂化的黑猫浑身一颤,竟慢慢恢复了半人半猫的形态,只是眼神里的凶狠已变成了畏惧。 “狐……狐帝。”被称为玄夜的猫族人单膝跪地,脖颈上的骷髅项链叮当作响,“这是归墟的人……” “我知道。”狐帝走到林厌面前,狭长的丹凤眼打量着他臂上的血藤,指尖轻轻一点,那些暗红色的触须便瞬间枯萎,“归墟的结界裂痕,比你看到的更严重。”他转头看向玄夜,“三百年前,锁灵阵的核心就开始松动了,魔气正是从那里溢出来的。” 玄夜猛地抬头:“你说什么?我们一直以为是归墟在加固阵法……” “是兽界内部出了叛徒。”狐帝的目光掠过林厌的铁剑,“有人想借魔气打破锁灵阵,释放被镇压的上古凶兽,夺取兽界之心。”他从袖中取出枚月牙形的玉佩,“这是通往锁灵阵核心的信物,猫族世代守护着西入口,玄夜,你该知道怎么做。” 玄夜看着玉佩,又看看林厌臂上的伤口,忽... 林厌收起铁剑,看着狐帝:“狐帝可知叛徒是谁?” “很快就知道了。”狐帝微微一笑,指尖弹出一缕白光,融入玉佩之中,“锁灵阵的核心在‘万兽冢’,那里是上古战场的遗迹,也是凶兽封印之地。你若真为结界而来,就随我去万兽冢。” 林厌看着远处翻涌的迷雾,握紧了袖中的石榴木簪。木簪上的暖意似乎更清晰了些,像是姑娘在人间对他说“我等你”。他抬头看向狐帝:“带路吧。” 玄夜站起身,解下脖颈上的骷髅项链,将那枚嵌着铁环的颅骨递给林厌:“这是我父亲的遗物,当年他被归墟修士所杀,我一直恨着你们。”他的声音有些艰涩,“但狐帝说得对,比起仇恨,兽界的安危更重要。” 林厌接过颅骨,指尖抚过那枚生锈的铁环,忽然想起人间那个总爱对着木鸟说话的姑娘。仇恨或许能延续百年,但守护的心意,应该能跨越更长的时光。 狐帝带着他们穿过迷雾,身后的森林渐渐恢复了生机,发光的藤蔓重新亮起,只是空气中的血气已被清冽的香气取代。林厌走在中间,左边是曾对他刀剑相向的猫族,右边是神秘莫测的狐帝,忽然觉得这趟兽界之行,或许会比想象中更复杂。 他摸了摸心口的石榴木簪,那里的暖意始终未散。等解决了锁灵阵的事,一定要早点回去,告诉她兽界的灵鸟其实长着翅膀,告诉她,他找到的那棵石榴树苗,已经抽出了新芽。 万兽冢的轮廓在前方的迷雾中渐渐清晰,那是一片巨大的山谷,谷底隐约可见闪烁的阵纹,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狐帝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林厌:“里面有你意想不到的东西。” 林厌握紧铁剑,剑身上的灵鸟纹章再次亮起。无论里面是什么,为了人间的那盏灯,为了归墟的责任,他都必须走下去。 玄夜抽出腰间的弯刀,刀刃上反射着谷底的幽光:“我猫族虽然冲动,但从不贪生怕死。” 万兽冢的雾气带着刺骨的寒意,林厌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玄夜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刀刃在幽光里泛着冷芒,却始终没有再往前一步。狐帝赤足踩过的地方,藤蔓纷纷退散,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岩石,上面刻着模糊的兽纹,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这是‘泣血岩’。”狐帝轻抚过岩石上的纹路,指尖划过之处,那些凹陷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珠,“千年前锁灵阵启动时,无数兽族在此献祭,怨气凝结成了这些血纹。”他侧过头,丹凤眼看向玄夜,“你父亲当年就是在这里看守阵眼。” 玄夜的刀“当啷”一声砸在地上,他猛地跪下去,手掌贴在泣血岩上,那些血珠竟顺着他的指缝渗了进去。“爹……”他喉咙里滚出压抑的呜咽,原本竖成细线的瞳孔渐渐放大,露出眼底深藏的痛苦,“我总以为他是被归墟的人逼死的。” 林厌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袖中那枚嵌着铁环的颅骨。他轻轻取出,颅骨上的锈环在泣血岩的映照下,竟泛起淡淡的金光。“这个铁环,是归墟的‘镇魂环’。”他蹲下身,将颅骨放在血纹最密集的地方,“只有守护阵眼的修士才会佩戴,遇魔气则发光。” 话音未落,铁环突然剧烈震颤,颅骨内侧浮现出几行细密的刻字,是兽族古老的象形文字。玄夜颤抖着伸手触摸,指尖刚碰到刻字,那些符号便化作红光涌入他眉心。 “爹的本命灵纹!”玄夜猛地抬头,眼眶通红,“他说当年是被同族所伤,归墟的修士救了他,还把镇魂环留给了他……”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年幼时父亲抱着他坐在泣血岩上,用粗糙的掌心摩挲着一枚铁环,“归墟有好人,等你长大了要记得,仇恨会蒙蔽眼睛。” 林厌看着颅骨上逐渐清晰的灵纹,突然明白过来。锁灵阵的裂痕并非自然松动,而是有人刻意破坏,还伪造了归墟修士屠戮兽族的假象。他握紧腕间的护心玉牌,玉牌上的阵纹微微发烫,像是在预警着什么。 “嗷——”远处传来尖锐的兽吼,震得雾气剧烈翻涌。玄夜猛地站起身,拔刀的动作快如闪电:“是我族的警戒声!”他话音未落,五道黑影已从雾中窜出,动作比之前的猫族更加迅捷,利爪上沾着的不是血,而是黑色的粘液。 “是被魔气侵染的族人!”玄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百零五章:嘶吼 那些猫族双眼泛着红光,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扑向最前方的林厌。玄夜想也没想就挥刀格挡,刀刃与利爪碰撞的瞬间,火花溅在他手臂上,烫出细小的燎泡。“别杀他们!”他对着林厌急声喊道,“他们只是被控制了!” 林厌的铁剑在空中划出半圆,归墟灵力化作金色的屏障,将三只猫族圈在其中。那些猫族疯狂地撞击屏障,利爪在金光上留下一道道黑痕,发出刺鼻的焦味。“魔气已侵入心脉。”他沉声道,“再拖下去,他们会彻底魔化。” 玄夜一刀挑开最狂暴的那只猫族,刀刃擦着对方脖颈掠过,却在即将触及皮毛时骤然收力。“我爹说过归墟的净化术。”他额角渗出冷汗,“需要用镇魂环配合阵纹……”话未说完,就见被金光困住的猫族突然浑身抽搐,皮肤下浮现出黑色的血管,像是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来不及了。”林厌剑指并拢,指尖凝聚起一点金芒,“归墟的‘清心诀’可以暂时压制魔气,但需要有人按住他们的灵脉。” 玄夜咬了咬牙,突然扑向最左边的猫族,不顾对方利爪抓向自己肩头,死死按住他后颈的灵穴。“动手!”他嘶吼着,鲜血顺着锁骨往下淌,染红了胸前的兽纹图腾。林厌的金芒准确地刺入猫族眉心,那只猫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红光渐渐褪去,瘫软在玄夜怀里,恢复了半人半猫的形态,只是眼神涣散,嘴角还在淌着黑血。 “还有两只!”狐帝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他不知何时已退到岩石后方,指尖缠绕着银色的狐火,正灼烧着试图靠近的黑雾,“小心他们体内的魔气引爆!” 林厌刚要结印,就见剩下的两只猫族突然互相撕咬起来,黑色的粘液溅在泣血岩上,那些古老的兽纹竟开始发光,组成一个诡异的阵法。玄夜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骤变:“是‘血祭阵’!他们在自毁献祭!” 他扑过去想拉开两只猫族,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重重撞在岩石上。林厌的铁剑及时斩向阵眼,金光与黑阵碰撞的刹那,整个万兽冢都在摇晃,雾气中传来无数哀嚎,像是千年前的亡魂在此刻苏醒。 “爹的镇魂环!”玄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抓起那枚颅骨掷向林厌。林厌接住颅骨的瞬间,铁剑与镇魂环共鸣,发出清越的鸣响,金光如潮水般漫过整个阵法。两只猫族的嘶吼渐渐平息,黑色血管褪去,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林厌喘着粗气收剑,才发现右臂被魔气灼伤,留下几道黑色的伤痕。玄夜捂着流血的肩头走过来,看着地上昏迷的族人,突然对着林厌单膝跪下,动作重得让地面都震了震。“是我错了。”他低着头,声音沙哑,“我不该怀疑归墟的人。” 林厌愣住了,这只暴躁的猫族此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耳尖耷拉着,尾尖无力地扫过地面。“起来吧。”他伸手去扶,却被玄夜避开。 “我爹的本命灵纹里藏着真相。”玄夜抬起头,眼眶通红,“当年是兽界的叛徒勾结魔族,伪造了归墟屠村的假象,还杀了看守阵眼的我爹,把镇魂环扔进了尸堆,就是为了让兽族仇恨归墟,方便他们破坏锁灵阵。”他指着昏迷的族人,“这些被魔气侵染的,都是当年亲眼目睹惨案的幼崽,被叛徒用魔药控制着,见到归墟的人就会发狂。” 林厌看着泣血岩上渐渐隐去的兽纹,忽然明白狐帝为何说这里有他意想不到的东西。那些被仇恨掩盖的真相,就藏在这些冰冷的岩石和滚烫的血脉里。 “我猫族欠归墟一句道歉。”玄夜从怀里掏出块黑色的兽骨令牌,上面刻着猫族的族徽,“这是我族的信物,持此令可调动猫族所有战力。”他双手捧着令牌递过去,“若你不嫌弃,玄夜愿率族人为你前驱,直到找出那个叛徒,还归墟一个清白。” 林厌接过令牌,触手冰凉,上面还留着玄夜的体温。他想起人间院子里等待的身影,想起那枚石榴木簪传来的暖意,忽然笑了笑:“我要的不是战力,是不再有幼崽像他们一样,被仇恨蒙蔽双眼。” 玄夜猛地抬头,看到林厌右臂的灼伤,突然起身扯下自己腰间的兽皮袋,里面装着墨绿色的药膏,散发着清冽的草木香。“这是我族的疗伤药,能解魔气。”他笨拙地想帮林厌涂抹,却被对方身上的归墟灵力烫得缩了手,引得自己伤口一阵刺痛。 林厌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只猫族也不是那么讨厌。他接过药膏,自己涂抹在伤口上,黑色的伤痕遇到药膏,发出“滋滋”的轻响,冒出白色的烟雾。“多谢。” “该说谢的是我。”玄夜挠了挠头,耳尖微微发红,“刚才在森林里,若不是你手下留情,我族那几个崽子早就没命了。”他想起林厌的剑每次都避开要害,想起那道金光只是震退他们而非斩杀,突然明白归墟的人,并非像传说中那般冷酷无情。 狐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指尖把玩着一缕狐火:“既然误会解开,就该谈谈正事了。”他指向万兽冢深处,那里的黑雾越来越浓,隐约能看到一座残破的祭坛,“叛徒就在祭坛后面,用无数兽族的魂魄喂养着魔气。” 玄夜握紧了刀柄,伤口的疼痛让他更加清醒:“我爹当年就是发现了祭坛的秘密,才被灭口的。”他看向林厌,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林厌兄,接下来的路,我们一起走。” 林厌点头,铁剑上的灵鸟纹章再次亮起,映着玄夜手中的令牌,在雾气中组成一道奇异的光痕。昏迷的猫族渐渐苏醒,看到玄夜对归墟修士的态度,都露出惊讶的神色,却没有人质疑——在猫族,族长的决定就是族规。 最年长的那只猫族挣扎着起身,对着林厌深深鞠躬:“小老儿是族里的长老,之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他从怀中取出个木雕的石榴,“这是老族长生前刻的,说若有天能遇到归墟的恩人,就把这个交给他。” 林厌接过木雕,上面的石榴纹路与他袖中的木簪惊人地相似,仿佛出自同一人之手。他忽然想起人间的姑娘说过,等他回来就种石榴树,原来这世间的缘分,早已在冥冥中注定。 玄夜看着那木雕,突然红了眼眶:“我爹总说,他欠归墟一位修士的救命之恩,当年若不是那位修士舍命相护,他根本带不回锁灵阵的布防图。” 林厌摩挲着木雕上的纹路,忽然明白四百年前那场战争里,除了仇恨,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守护。他将木雕揣进怀里,与那枚石榴木簪贴在一起,两处暖意交融,驱散了万兽冢的寒意。 “走吧。”林厌率先迈步,铁剑劈开前方的黑雾,“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见见光。” 玄夜与族人们紧随其后,刀柄敲击着岩石,发出整齐的节奏,像是在为前行的脚步伴奏。狐帝的白衣在黑雾中格外醒目,银色的狐尾轻轻摆动,扫开那些试图靠近的怨灵。 雾气深处,祭坛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黑色的柱子上缠着发光的锁链,锁着无数痛苦挣扎的魂... 黑袍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与归墟修士无异的面容,只是双眼全是黑色,没有丝毫瞳仁。“来得正好。”他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回响,“等我用这颗万兽心彻底污染归墟的阵纹,人间与兽界,就都会成为魔气的乐园。” 林厌与玄夜对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铁剑的金光与弯刀的寒芒在黑雾中交织,猫族的嘶吼与归墟的剑鸣组成一曲壮烈的战歌。泣血岩上的兽纹在此刻全部亮起,映照着他们并肩作战的身影,像是千年前那场未完成的守护,终于在今日,以和解的姿态,重新续写。 林厌的脑海里闪过人间的石榴树,闪过那个踮脚吻他眉心的姑娘,铁剑愈发锋利;玄夜的眼前浮现出父亲的笑容,浮现出族人们期盼的眼神,刀光愈发凛冽。当金与银的光芒同时击中黑袍人时,万兽冢的雾气突然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他们身上,带着久违的暖意。 黑袍人被金光与刀芒同时击中的刹那,黑袍下爆出漫天黑雾,那团黑雾并未四散,反而凝聚成无数只漆黑的蝙蝠,尖叫着扑向林厌与玄夜。林厌铁剑横挥,归墟灵力在身前织成金色的网,蝙蝠撞在网上瞬间化为黑烟,却有几只漏网之鱼擦着玄夜的耳畔掠过,带起的腥风让他猛地咳嗽起来,喉间涌上一股铁锈味。 “他没死!”玄夜挥刀劈开一只扑向长老的蝙蝠,余光瞥见黑袍人原本坐的位置只剩下一件空荡荡的黑袍,祭坛顶端那颗跳动的黑色心脏正悬浮在半空,表面的纹路随着心跳发出诡异的红光。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缠绕在黑色柱子上的锁链正在寸寸断裂,被锁住的魂魄失去束缚,竟开始朝着那颗心脏汇聚,每融入一缕魂魄,心脏的跳动就更有力一分。 林厌腕间的安神玉烫得惊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归墟阵纹被污染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着他的灵脉。“他在献祭这些魂魄强化万兽心!”林厌的声音带着灵力的震颤,铁剑直指那颗心脏,“玄夜,帮我稳住阵纹!” 玄夜会意,刀身划出三道银色弧光,分别钉在祭坛的三个角落,猫族的族纹顺着刀痕蔓延开,与泣血岩上亮起的兽纹相呼应,形成一个临时的结界,暂时阻止了魂魄继续流向心脏。“只能撑一刻钟!”玄夜额角青筋暴起,维持结界需要消耗大量灵力,他肩头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染红了半个臂膀。 林厌深吸一口气,将归墟灵力凝聚于剑尖,铁剑上的灵鸟纹章活了过来,振翅发出清越的鸣叫,金色的羽毛簌簌落在心脏表面,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那颗心脏猛地收缩,发出一声类似婴儿啼哭的惨叫,表面的黑色纹路开始扭曲,竟隐隐透出归墟护心阵的原型——那本该是守护生灵的阵纹,如今却成了吞噬魂魄的凶器。 “这颗心是用万兽冢所有枉死的兽族灵核熔铸的。”狐帝不知何时已走到祭坛边缘,指尖拂过断裂的锁链,那些锁链上残留着淡淡的狐族气息,“我族先辈曾在此设下封印,可惜三百年前被人破坏了。”他忽然转头看向林厌,银色的瞳孔里映着那颗心脏的红光,“归墟的护心阵本是至阳至纯,被魔气改造后反而成了至阴至邪的容器,若要彻底毁掉它,需以‘心头血’为引,重新激活阵纹的本源。” 玄夜闻言脸色一变:“心头血?那会伤及根本!” 林厌却没有丝毫犹豫,左手食指在铁剑刃上一划,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他将滴血的手指按在心脏表面的阵纹上,低喝一声:“归墟弟子林厌,以血为契,唤阵归位!” 金色的光芒从他指尖炸开,顺着那些扭曲的纹路游走,所过之处,黑色魔气如同冰雪遇阳般消融。那颗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发出痛苦的嘶吼,无数张模糊的面孔在红光中闪现,那是被吞噬的兽族魂魄,此刻竟像是在朝着林厌叩拜。玄夜看着林厌的背影,他的青衫已被汗水浸透,右臂的灼伤在灵力催动下隐隐发黑,却始终没有半分动摇,忽然想起父亲灵牌上刻的那句话:“心有归处,何惧血偿。” 第一百零六章:血债血偿 一刻钟即将耗尽时,林厌猛地拔出铁剑,那颗心脏在金光中彻底碎裂,化作点点荧光,融入泣血岩的兽纹中。那些被解救的魂魄在空中盘旋片刻,最终化作漫天流萤,朝着天空散去,留下淡淡的灵力波动,像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祭坛顶端的黑雾彻底散尽,露出下方深埋的石室,玄夜一眼就看到了石室中央的白玉棺,棺盖上刻着猫族的太阳图腾——那是族长的灵柩。他踉跄着冲过去,指尖抚过冰冷的棺盖,上面有一道崭新的裂痕,显然是黑袍人留下的。“爹……”玄夜的声音哽咽,正要推开棺盖,却被林厌按住了手。 “里面有机关。”林厌指着棺盖边缘的暗纹,那些纹路与归墟的锁灵阵如出一辙,“是你父亲设下的,防止外人窥探。”他取出那块黑色的兽骨令牌,按照归墟阵法的规律转动令牌上的族徽,只听“咔哒”一声,棺盖缓缓升起,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身影。 棺中的男子穿着猫族族长的服饰,面容虽已苍白,却依稀能看出与玄夜相似的轮廓,他胸口插着一柄短匕,匕身上刻着蛇形图腾——那是蛇族的信物。玄夜的瞳孔骤然收缩,蛇族与猫族世代交好,现任蛇族族长还是他父亲的结义兄弟,怎么会…… “这不是蛇族的匕。”林厌拿起那柄短匕,指尖擦过蛇形图腾的眼睛,那里的宝石突然脱落,露出里面藏着的黑色纹路,“是用蛇族图腾伪造的,真正的蛇族法器绝不会沾染魔气。”他将匕首翻过来,刀柄底部刻着一个极小的“影”字,“归墟的卷宗里记载过,三百年前有个擅长易容的叛徒,代号就叫‘影’,后来叛逃到了兽界,从此销声匿迹。” 玄夜猛地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呓语,那时他还年幼,只记得父亲反复说着“影子……蛇……祭坛……”,当时族里的长老都以为是父亲重伤后的胡话,如今想来,竟是指向真相的线索。“是‘影’杀了我爹,再嫁祸给蛇族,挑起兽族内乱!”玄夜的拳头砸在棺沿上,指骨泛白,“他还伪造了归墟屠村的假象,让兽族与归墟反目,这样就没人能阻碍他破坏锁灵阵!” 狐帝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弹出一缕狐火,照亮了棺壁内侧刻着的字迹:“果然如此。”那些字迹记录着玄夜父亲最后的发现——影利用职务之便,在锁灵阵的七个阵眼都埋下了魔气引,只待万兽心成熟,就能同时引爆,彻底撕裂人间与兽界的屏障。而万兽冢的祭坛,正是最后一个阵眼的伪装。 “难怪黑雾越来越浓。”林厌看着那些字迹,眉头紧锁,“他不是要污染归墟的阵纹,是想利用万兽心的力量,将七个阵眼的魔气引串联起来。”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冲向祭坛中央,那里的地面还残留着万兽心的痕迹,“如果我没猜错,他下一步会去蛇族的圣地,那里是离人间最近的阵眼。” 玄夜立刻跟上,父亲的遗愿在他心头燃烧,他抽出腰间的弯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蛇族圣地有我猫族的暗哨,我们现在赶去,或许还能截住他。”他看向那些苏醒的族人,长老立刻会意,抬手吹响了一声尖锐的哨音,远处传来翅膀振动的声音,十几只巨大的飞猫从天而降,停在祭坛边缘,它们是猫族的信使,速度堪比疾风。 林厌将那柄刻着“影”字的匕首收好,这是指证叛徒的关键。他低头时,触到怀里的石榴木雕和木簪,两处暖意交织在一起,仿佛有双温柔的手在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他想起那个姑娘说过,等他回去,就把院子里的石榴树移到窗边,这样他练剑时就能看见花开。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力量,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 “走吧。”林厌率先跃上一只飞猫的背,铁剑斜插在腰间,“别让他跑到人间去。” 玄夜紧随其后,飞猫振翅而起时,他回头望了一眼父亲的白玉棺,轻声道:“爹,儿子这就为你和归墟洗清冤屈。”棺盖在他身后缓缓合上,泣血岩上的兽纹重新黯淡下去,仿佛完成了千年来的守护使命,终于得以安息。 飞猫的速度极快,穿过云层时,林厌能看到下方连绵的山脉,其中一座山峰的轮廓格外熟悉——那是他与人间的姑娘初遇的地方,当时她正蹲在溪边洗石榴,裙摆沾着露水,像朵刚绽开的花。玄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问道:“林厌兄在想什么?” “在想一个人。”林厌的声音很轻,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她说人间的石榴花,比归墟的任何灵花都好看。” 玄夜愣了愣,随即想起父亲木雕上的石榴,忽然笑道:“等这事了结,我陪你去看看。”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猫族有处山谷,种满了千年石榴树,是当年一位归墟修士亲手栽的,说是要留给‘等花开的人’。” 林厌的心猛地一跳,追问:“那位修士是什么模样?” “听族里的老人们说,是位很温柔的女修士,总穿着青衫,发间别着石榴花。”玄夜回忆着长老们的描述,“她救过我父亲的命,还留下一本手札,说若遇归墟后辈,可将手札相赠。” 林厌的呼吸微微一滞,青衫、石榴花……这与他梦中偶尔闪过的画面重合,梦里总有个模糊的身影在归墟的药圃里忙碌,发间的石榴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一直以为那是幻觉,如今看来,或许藏着更深的渊源。 飞猫在暮色降临时抵达蛇族圣地外围,这里的雾气比万兽冢更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气,与蛇族圣地该有的清冽截然不同。玄夜示意飞猫降落,指尖在地上按了按,泥土里渗出黑色的汁液,“魔气已经渗透到这里了。”他脸色凝重,“看来影已经来过。” 林厌拔出铁剑,归墟灵力注入剑身,发出淡淡的金光:“小心点,蛇族擅长用毒,别中了圈套。”话音刚落,前方的草丛突然传来窸窣声,十几条青色的小蛇窜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蛇眼泛着与之前猫族相似的红光。 “是被魔气控制的幼蛇。”玄夜认出那是蛇族的守护蛇,通常不会主动攻击,“影用的还是控制猫族的那套手段。”他没有拔刀,而是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铜铃,轻轻摇晃起来,铃声清越,带着安抚心神的力量。那些小蛇听到铃声,动作明显迟滞了,红光也淡了几分。 “这是我爹当年从蛇族族长那里求来的‘安蛇铃’,能安抚蛇族的躁动。”玄夜解释道,“但只能暂时压制,要彻底解除控制,还得用清心诀。” 林厌点头,指尖凝聚起金芒,正要施展法术,却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蛇族服饰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跑来,看到他们立刻大喊:“别伤害它们!是影逼它们的!”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左臂缠着绷带,渗出暗红色的血,他跑到近前,看到玄夜腰间的兽骨令牌,眼睛一亮:“你是猫族的玄夜族长?我是蛇族少主青鳞,我爹……我爹被影控制了!” 玄夜扶住险些摔倒的青鳞:“别急,慢慢说,影在哪里?” “在... “在池底的蛇母雕像手里。”青鳞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绕到雕像后面,但需要有人引开影的注意。” 玄夜立刻道:“我去引开他,你们从密道走。”他看向林厌,“林厌兄,蛇族的安危和禁书,就拜托你了。” 林厌点头,铁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小心。” 玄夜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带着几分猫族特有的狡黠:“等我好消息。”说罢,他提着弯刀,朝着毒液池的正门走去,故意发出沉重的脚步声,还时不时用刀背敲击石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厌则跟着青鳞钻进密道,密道狭窄潮湿,石壁上长满了发光的苔藓,照亮了脚下的路。青鳞一边走一边低声介绍:“我族的蛇母雕像,是用万年暖玉雕刻的,能净化一切邪祟,影肯定是用了什么方法暂时压制了暖玉的力量。” 林厌想起归墟的记载,万年暖玉的净化之力确实霸道,但也有弱点——怕沾染至阴的血气。影既然懂得归墟禁术,必然知道这一点。“他可能用了兽族的心头血污染暖玉。”林厌沉声道,“等下看到雕像,先想办法清除上面的血气。” 青鳞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密道的尽头是一扇隐蔽的石门,推开石门,他们正好站在毒液池边缘的岩石后面,能清楚地看到池中央的蛇母雕像。雕像高达十丈,手里托着一颗巨大的碧蛇珠,此刻碧蛇珠正散发着诡异的黑光,将整个毒液池都染成了墨色,无数被控制的蛇族在池边跪拜,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正是激活阵眼的仪式。 影就站在雕像前,手里拿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正是归墟的禁书《蚀灵录》。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头看向石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归墟的小崽子,终于肯露面了。” 林厌不再隐藏,提着铁剑走了出去,归墟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金光与池中的黑光碰撞,激起漫天水花。“影,束手就擒吧,你的同党已经被我们揪出来了。”他故意诈道,想看看影的反应。 影的脸色果然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就凭你们?”他拍了拍手,池边的蛇族立刻转过身,眼中红光暴涨,朝着林厌扑来,“今天就让你们尝尝被同族反噬的滋味。” 青鳞见状,立刻吹响了一声口哨,藏在暗处的几十名未被控制的蛇族修士冲了出来,拦住了被控制的族人。“林厌先生,快!”青鳞大喊着,朝蛇母雕像跑去。 林厌提剑迎上影,铁剑与影手中的短刃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影的身手极快,招式刁钻诡异,带着浓浓的阴柔之气,与归墟正统的剑法截然不同,显然是融合了兽界的搏杀技巧。 “你的剑法,比你师父差远了。”影一边打一边冷笑,“当年你师父追我的时候,可比你狠多了。” 林厌的动作顿了顿,师父?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师父,只知道师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归墟的人都说师父是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至今未归。“你认识我师父?” “何止认识。”影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恨非恨,似悔非悔,“当年若不是他,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猛地加大力道,短刃直逼林厌的咽喉,“他总说什么医者仁心,归墟修士要守护苍生,可到头来呢?还不是被归墟当成弃子!” 林厌避开短刃,铁剑横扫,逼得影连连后退:“师父从未背弃过归墟,也从未背弃过苍生!”他虽然不知道师父的过往,但骨子里信任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 第一百零七章:兽族姑娘 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苍生?你问问那些被归墟当成诱饵的兽族,问问那些被禁术害死的修士,他们信吗?”他的笑声突然变得凄厉,“你以为你怀里的石榴木簪是谁送的?那是你师父当年亲手做的,送给一个兽族姑娘的定情信物!可结果呢?那个姑娘被当成叛徒,活活烧死在归墟的刑台上!你师父求情不成,自己也被废了修为,逐出归墟!” 林厌如遭雷击,愣在原地,铁剑险些脱手。石榴木簪……师父……兽族姑娘……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拼凑,形成一幅惨烈的画面。难怪他总觉得木簪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难怪梦里总有模糊的火光…… 影趁机攻了过来,短刃直指他的胸口:“现在知道了吧?归墟根本就是个伪君子聚集地!你还守着那些规矩干什么?” 就在短刃即将刺中的时候,林厌猛地回过神,眼中金光暴涨,归墟灵力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影的短刃震开。“你说谎!”林厌嘶吼着,铁剑上的灵鸟纹章发出耀眼的光芒,“师父绝不会让无辜者受牵连!那个姑娘若真被冤枉,师父一定会查明真相!” 他想起人间的姑娘说过,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心感受到的才重要。木簪里的暖意那么真实,师父留下的念想绝不会是那样不堪。 影被震退几步,捂着发麻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化为不屑:“冥顽不灵!”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往空中一抛,符纸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色乌鸦,乌鸦的眼睛是两颗红色的宝石,死死盯着林厌,“这是用你师父的灵力炼制的‘追魂鸦’,好好感受一下,你敬爱的师父,是如何被归墟逼入绝境的!” 追魂鸦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朝着林厌俯冲下来,翅膀扇起的狂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里面夹杂着无数痛苦的嘶吼,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其中挣扎。林厌闭上眼,不去看那些幻象,而是将灵力集中在听觉上,捕捉着风中不属于冤魂的声音——那是一种极轻微的、类似心跳的声音,带着归墟灵力特有的韵律。 是师父的灵力!而且很微弱,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林厌猛地睁开眼,铁剑直指追魂鸦的眼睛:“师父的灵力,不是用来害人的!”他将归墟灵力凝聚成一点,精准地击中乌鸦的左眼,那颗红色宝石瞬间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一缕金色光芒,那光芒在空中盘旋片刻,化作一行小字:“影藏于兽心,祸起石榴开。” 林厌心头一震,这是师父留下的线索!影的弱点在“兽心”,而他的阴谋与“石榴”有关! 就在这时,毒液池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池中央的蛇母雕像发出一声闷响,身上的黑色血气开始消退,露出底下温润的玉色。青鳞成功了! 影见状,脸色大变,不再恋战,转身就想逃跑。林厌岂能放过他,铁剑抛出,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缠住了影的脚踝。“哪里跑!” 影摔倒在地,《蚀灵录》从怀里掉了出来,书页散开,林厌瞥见其中一页画着一个阵法,阵法的中心是一颗石榴,周围刻着归墟和兽族的符文,像是某种联姻的仪式。 影挣扎着想去捡书,林厌却先一步将书拿到手,翻看几页,瞳孔骤然收缩。这根本不是什么禁术,而是一本记录归墟与兽族友好往来的史册,只是被影用墨汁篡改了内容,故意让人以为是禁书。 “你根本没有归墟禁书!”林厌冷声道,“你只是在故弄玄虚,想挑拨归墟与兽族的关系!” 影的脸色彻底变了,爬起来就想往密道跑,却被一个身影拦住——是玄夜,他的衣服破了好几处,脸上带着血迹,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但手里的弯刀依旧紧握,眼神锐利如鹰。 “跑啊,怎么不跑了?”玄夜笑着说,露出两颗带血的犬齿。 影看着前后夹击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又变得疯狂:“就算被你们抓住又如何?阵眼虽然被毁,但我埋下的魔气引已经开始扩散,不出三日,整个兽界都会被魔气笼罩,到时候人间也会遭殃!你们永远别想阻止!” 林厌握紧了铁剑,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到怀里的石榴木簪开始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簪而出。他下意识地掏出木簪,只见木簪上的石榴纹路发出淡淡的红光,与《蚀灵录》散落在地上的书页产生了共鸣,那些被墨汁覆盖的字迹开始显现,露出底下原本的内容——那是归墟与兽族签订的和平盟约,落款处有归墟掌门和兽族首领的签名,还有一个小小的石榴印记。 “这才是真相。”林厌将书页举起,让玄夜和青鳞都能看到,“影只是用墨汁掩盖了盟约,让你们以为是禁书。” 青鳞看着盟约上蛇族先祖的签名,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我就知道,我族绝不会与魔族勾结!” 玄夜也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 影看着盟约,眼中充满了不甘:“不……不可能……” 就在这时,毒液池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一颗红色的果子从水底浮了上来,果子的形状像极了石榴,却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林厌认出那是归墟的“同心果”,传说只有心意相通、毫无芥蒂的人才能让它成熟。 同心果在空中转了一圈,缓缓飞向林厌,落在他的掌心。与此同时,他怀里的石榴木雕和木簪也飞了出来,与同心果融为一体,化作一道耀眼的红光,红光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那是个穿着归墟服饰的男子,面容温和,手里拿着一支石榴木簪,正对着一个兽族女子微笑。 “是师父!”林厌失声喊道。 男子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转头看了过来,温和地笑了笑,然后身影渐渐消散,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真相自在人心,守护应守之人。” 红光散去,同心果重新化作木簪,回到林厌手中,只是木簪上的石榴纹路更加清晰,还多了一行小字:“归墟兽族,本是一家。” 影彻底崩溃了,瘫坐在地上,喃喃道:“原来……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留下了后手……” 林厌走到他面前,铁剑指着他的咽喉:“束手就擒吧。” 影抬起头,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下无尽的疲惫:“我输了……输给了他,也输给了你。”他伸出双手,“但你要记住,归墟内部确实有问题,你若想守护苍生,就得先清理门户。” 林厌没有说话,只是示意随后赶来的蛇族修士将影捆起来。 青鳞走到池边,看着渐渐恢复清澈的毒液池,还有那些红光褪去、迷茫醒来的族人,终于露出了笑容:“结束了。” 玄夜走到林厌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找到真相了。” 林厌低头看着手中的木簪,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释然:“还没结束。”他抬头看向远方,那里是人间的方向,“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要回归墟,查清内部的问题,还师父一个清白;要找到影的同党,杜绝后患;要帮助蛇族和猫族恢复元气;还要……回去看看人间的石榴树,告诉那个姑娘,他找到自己要守护的东西了。 猫族学院的试炼 林厌站在猫族领地的结界外,指尖摩挲着掌心的石榴木簪。木簪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红光,自从与同心果融合后,这枚信物仿佛有了生命,时常在他心绪波动时传递出微弱的暖意。身后的密道入口已被藤蔓覆盖,玄夜和青鳞的嘱托还在耳畔回响——猫族学院藏着归墟与兽族结盟的另一段秘辛,而掌管学院典籍的长老,或许知道当年师父被逐的真相。 结界是一道流动的光墙,表面浮现着无数猫爪印组成的符文。林厌按照玄夜教的方法,将归墟灵力凝聚于指尖,在光墙上画下一个小小的石榴图案。光墙泛起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后面蜿蜒向上的石阶。 “外来者,随我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石阶顶端站着个穿杏色短打的少女,耳朵尖尖地竖着,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我是学院的引路使阿桔。” 林厌跟着她拾级而上,沿途的岩壁上布满了古老的壁画:有的画着猫族战士与归墟修士并肩作战,有的描绘着各族围坐在篝火旁交换信物,最深处的一幅却被利器凿毁,只留下模糊的石榴印记。 “那是百年前的‘裂石之争’,”阿桔注意到他的目光,尾巴尖微微垂下,“据说当时猫族族长与归墟长老因一件信物反目,具体的细节已经没人记得了。” 林厌心中一动,放慢脚步细看壁画的残痕。凿痕边缘还残留着淡淡的灵力波动,与影操控的魔气截然不同,反而带着归墟特有的金芒。他忽然想起师父木簪里的暖意,或许那场争端背后,另有隐情。 石阶尽头是座环形建筑,十二根雕满猫纹的石柱支撑着穹顶,中央的空地上,数十个身着不同服饰的年轻人正在等候。阿桔将一块刻着猫爪印的木牌递给林厌:“把这个系在手腕上,考核开始后,会指引你前往试炼场地。” 木牌入手温热,林厌刚系好,就听到一阵铜锣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石柱后走出,他穿着绣满星辰的长袍,左眼戴着青铜眼罩,右眼的瞳孔竖着,像极了猫的眼睛。 “欢迎来到听风学院,”老者的声音带着奇特的韵律,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本次考核只有一项——在三日之内,找到藏在迷雾森林里的‘心声花’。记住,唯有能听懂万物之声者,才能见其绽放。” 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一个虎头少年忍不住问道:“若是找不到呢?” 老者舔了舔嘴唇,露出尖尖的犬齿:“找不到的,就永远留在森林里,做树精的养料。” 林厌握紧铁剑,剑身上的灵鸟纹章微微发烫。他想起师父说过,归墟灵力不仅能御敌,更能与万物共鸣。当年在人间茶馆,那个梳双丫髻的姑娘也曾笑着说:“石头会记得雨水的声音,花朵能听懂蜜蜂的心事。” 试炼开始的钟声敲响时,林厌被传送至森林边缘。迷雾像流动的白纱,能见度不足丈许,脚下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有无数生物在暗处窥视。他按照木牌的指引前行,忽然听到左侧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拨开藤蔓,只见个穿绿衣的少年被藤蔓缠住,那些藤蔓上长着吸盘,正一点点吸食他的灵力。少年看到林厌,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我是狼族的苍耳,不用你多管闲事。” 林厌没有说话,挥剑斩断藤蔓。铁剑划过的地方,空气泛起金色涟漪,藤蔓发出痛苦的嘶鸣,蜷缩着退回暗处。苍耳惊讶地看着他的剑:“归墟的灵鸟剑?你是归墟修士?” “我叫林厌。”他收起剑,注意到苍耳腰间挂着块月牙形的玉佩,上面刻着与壁画相似的符文。 苍耳摸着玉佩,语气缓和了些:“这是我族的‘听风佩’,能感知周围的灵力流动。刚才那些是‘噬灵藤’,被它们缠住的人,会在幻境中看到最恐惧的事物。” 林厌想起影制造的追魂鸦幻象,握紧了掌心的木簪:“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狼族被归墟修士屠杀的场景。”苍耳的耳朵耷拉下来,“族里的长辈都说,归墟迟早会吞并所有兽族。” 林厌的心沉了沉。他想起木簪里的暖意,想起壁画上的并肩作战,正想开口解释,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铃铛声。苍耳的听风佩突然发烫:“是‘幻音铃’!有人在操控幻境!” 迷雾骤然变浓,四周的树木开始扭曲,化作一个个手持利刃的归墟修士,朝着他们扑来。苍耳怒吼一声,化作半狼形态,利爪闪着寒光:“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 第一百零八章:幻象 “这些是假的!”林厌挥剑斩向幻象,金色的灵力劈开迷雾,露出幻象背后闪烁的符文,“你看,它们的眼睛里没有光!” 苍耳一怔,果然发现那些“修士”的瞳孔空洞无神。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迷雾中走出——是影!他手里把玩着串黑色铃铛,笑得狰狞:“林厌,你以为能改变什么?兽族永远不会相信归墟!” 影的短刃刺向苍耳,林厌侧身挡在中间,铁剑与短刃相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灵力冲击让周围的幻象瞬间破碎,他趁机抓住苍耳的手腕:“跟我走!” 两人冲出幻境时,都已气喘吁吁。苍耳看着林厌手臂上被短刃划开的伤口,血珠正顺着灵鸟纹章滑落,忽然别过头:“刚才……多谢你。” 林厌摇摇头,用灵力止住血:“影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他看向苍耳的听风佩,玉佩上的符文还在微微发光,“这玉佩能找到心声花吗?” 苍耳抚摸着玉佩:“心声花只在子时绽放,而且需要不同种族的灵力共鸣才能催生。我族古籍记载,归墟的‘同心咒’与兽族的‘共生印’结合,能破除迷雾的屏障。”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森林深处找到一处温泉。温泉中央的石台上,果然有株含苞待放的植物,花瓣紧闭,像颗未拆的锦囊。苍耳取出随身携带的狼族图腾,林厌则将石榴木簪放在石台上。当两物相触的瞬间,图腾与木簪同时亮起,在水面投射出复杂的符文阵。 “还差最后一步,”苍耳看着阵眼处的空缺,“需要有人用自身灵力填补,可这会……” “我来。”林厌毫不犹豫地将手掌按在阵眼上。归墟灵力涌入的瞬间,他听到无数细碎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有猫族幼崽的啼哭,有归墟修士的诵经,还有师父温和的低语:“厌儿,万物有声,唯诚可闻。” 心声花在水中缓缓绽放,露出里面滚动的露珠,露珠里映出模糊的画面:猫族长老将一枚石榴玉佩交给归墟使者,两个身影在月光下结下血誓。林厌忽然明白,所谓的裂石之争,或许是有人故意篡改了历史。 就在这时,温泉突然剧烈震动,水底升起一座石碑,上面刻着与归墟典籍相同的誓词。阿桔的声音从上空传来:“恭喜你们通过第一关。” 林厌抬头,看到环形建筑的穹顶不知何时出现在头顶,数十个考核者围站在边缘,而那个独眼长老正站在最高处,右眼闪烁着赞许的光芒。 “第二场考核,明日在‘忆真殿’进行。”长老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带上你们找到的心声花,那里有你们要的答案。” 当晚,林厌在学院安排的石屋里整理思绪。苍耳送来伤药,却在门口踌躇许久:“我刚才在心声花里,看到了狼族与归墟结盟的画面。”他放下药罐,声音有些沙哑,“或许……长辈们说的不是全部真相。” 林厌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人间那个总爱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的老者,他常说:“路要自己走,话要自己听,别人嘴里的故事,都带着各自的影子。” 忆真殿是座圆形建筑,内壁镶嵌着无数水晶,每个水晶里都封存着一段记忆。长老坐在中央的石座上,面前的石台上摆着三枚令牌:刻着猫爪的“听风令”,雕着灵鸟的“归墟符”,还有枚断裂的石榴令牌。 “第二场考核,解读记忆。”长老拿起断裂的令牌,水晶墙亮起,浮现出百年前的画面:归墟修士将兽族俘虏关在牢笼里,猫族战士举着火把围攻归墟祭坛。画面的最后,是个戴青铜眼罩的老者,将石榴令牌劈成两半。 “这就是裂石之争的真相,”长老的独眼闪过寒光,“你们觉得,归墟与兽族,还能再信吗?” 一个穿黑袍的青年立刻喊道:“归墟背信弃义,根本不值得信任!”其他几个兽族考核者纷纷附和,只有苍耳沉默地站在原地。 林厌走到水晶墙前,指尖抚过画面中牢笼的栏杆:“这些俘虏的领口,都绣着魔族的标记。”他转向长老,“您故意抹去了关键部分,对吗?” 长老的独眼微微收缩:“哦?说说看。” “归墟修士的长袍上有净化符文,他们在焚烧魔气,”林厌指着画面角落的灰烬,“而猫族战士的火把里掺了驱邪草,他们在清理被魔气感染的族人。”他拿起那枚断裂的令牌,“您当年劈开令牌,是为了保护真正的盟约信物,对吗?” 水晶墙突然剧烈闪烁,浮现出被隐藏的画面:独眼长老将真正的石榴玉佩藏进石壁,然后用假令牌制造决裂的假象。原来当年魔族入侵,归墟与兽族为保护盟约信物,故意上演了一场反目成仇的戏码。 “好孩子,”长老站起身,眼罩落下,露出里面完好的右眼,眼中映着石榴花纹,“你通过了考核。”他从石壁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这是归墟与猫族的‘同心契’,当年由你师父的师祖和猫族老族长共同签订。” 木盒打开的瞬间,林厌怀里的石榴木簪突然飞出,与盒中的玉佩合二为一,化作完整的石榴令牌。令牌上的纹路亮起,映出周围水晶里的真实记忆:归墟修士用灵力为兽族疗伤,猫族长老向归墟使者传授听声术,还有师父年轻时的身影,正将亲手雕刻的石榴木簪,递给一个笑靥如花的兽族姑娘。 “裂石之争是假的,”长老的声音带着沧桑,“可后来归墟内部出了叛徒,与魔族勾结,篡改了历史。你师父发现真相,却被诬陷通敌,那个兽族姑娘……”他叹了口气,“为保护信物,自愿死在刑台上。” 林厌的手微微颤抖,令牌传来师父残留的灵力,带着无尽的悔恨与决绝。原来梦里的火光不是幻象,师父被废修为不是因为求情失败,而是为了保住这枚令牌,故意承受了所有罪责。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长老看着他。 林厌握紧令牌,灵力在体内奔腾,铁剑上的灵鸟纹章发出耀眼的光芒:“我要回归墟,揭开叛徒的真面目。我要让所有人知道,盟约从未断绝,信任从未消亡。” 苍耳走到他身边,举起狼族图腾:“狼族愿意相助。”其他几个考核者也纷纷点头,手中的信物发出共鸣的光芒。 长老看着这一幕,独眼缓缓闭上:“去吧,孩子。当年你师父没能走完的路,该由你们继续走下去。”他指向殿外,“东方的天际已经泛白,人间的石榴花,该开了。” 林厌走出忆真殿时,朝阳正从山峦间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学院的琉璃瓦上,像铺了一层融化的黄金。阿桔等在门口,手里捧着个锦囊:“长老说,这个或许能帮你。” 锦囊里是片干枯的石榴花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林厌认出这是心声花的花瓣,里面封存着一段记忆——是师父和那个兽族姑娘在月下约定,要让归墟与兽族的孩子,都能在同一片天空下长大。 “林厌!”苍耳带着几个考核者追上来,他们手里拿着各族的信物,“我们跟你一起去归墟。” 林厌看着他们眼中闪烁的光芒,忽然想起在人间听到的那句戏文:“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他举起手中的石榴令牌,令牌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像一道跨越种族的虹桥。 队伍出发时,猫族学院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钟声里没有了往日的沉重,反而带着轻快的韵律。林厌回头望去,独眼长老站在忆真殿的顶端,正将那枚断裂的令牌重新拼合,阳光下,他的身影与记忆中师父的背影渐渐重合。 归墟的山门隐在云雾深处,朱红色的门楣上刻着“归真”二字,只是此刻“真”字的最后一笔被一道黑色裂痕斩断,像道未愈合的伤疤。林厌握着石榴令牌站在门前,令牌上的纹路正与山门的符文产生共鸣,发出细碎的嗡鸣。 “这里的结界被篡改过。”苍耳指尖抚过山门的裂痕,狼族图腾在掌心亮起,“有魔族的气息。”他身后,猫族少女阿柚正将听风佩贴在门上,玉佩的光芒与令牌交相辉映,隐约照出裂痕下隐藏的归墟符文——那是“同心”二字的下半部分,被人为抹去了。 林厌深吸一口气,将归墟灵力注入令牌。刹那间,石榴花纹沿着山门蔓延,像初春的藤蔓攀上老墙,那些黑色裂痕在金光中滋滋作响,露出底下被掩盖的真相:无数细小的符文组成锁链,一端连着归墟,一端系着兽族的图腾,只是锁链的中间被一枚黑色铃铛缠住——那铃铛的样式,与影手中的一模一样。 “是影的族人干的。”阿柚的声音发颤,她从听风佩里听到了细碎的咒语,“他们用‘锁魂铃’篡改了结界的记忆,让归墟与兽族的灵力无法相通。” 苍耳突然抬手按住图腾,狼族灵力如潮水般涌出,与林厌的归墟灵力在山门处交汇。两族灵力相撞的瞬间,锁魂铃发出刺耳的尖啸,黑色雾气从裂痕中翻涌而出,化作无数张扭曲的脸——那是被篡改记忆的修士与兽族,他们在雾中互相撕咬,发出痛苦的嘶吼。 “别被幻象迷惑!”林厌挥剑斩向雾中最狰狞的身影,铁剑劈开雾气的刹那,他看到那身影的胸口有块石榴木片在发光——是师父当年被废修为时,从木簪上震落的碎片。原来这些幻象,都是被封印的记忆碎片,是叛徒故意留下的“心魔”。 阿柚突然摘下听风佩,将猫族灵力注入其中。玉佩在空中旋转,发出清越的鸣响,那些嘶吼的幻象听到声音,动作渐渐迟缓,脸上的狰狞褪去,露出迷茫的神色。“我族古籍说,心声能破虚妄。”她看向林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让他们想起结盟时的誓言。” 林厌恍然大悟。他举起石榴令牌,将师父残留的灵力与自己的灵力相融,令牌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弧线,将归墟与兽族的盟约刻在雾中:“凡归墟弟子,当护兽族如手足;凡兽族子民,当信归墟若肝胆。歃血为誓,天地共鉴。” 雾中的幻象听到誓言,突然静止了。有个归墟修士的幻象缓缓抬手,掌心托着半块狼族图腾;对面的兽族战士也伸出手,掌心里是半块归墟符——两物相合的瞬间,幻象化作点点金光,融入山门的符文里。那道黑色裂痕终于彻底消散,“归真”二字在阳光下重焕光彩,只是“真”字的最后一笔,多了道狼爪的印记,像是兽族与归墟共同补全的。 山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青石板铺就的大道。道旁的石榴树正值花期,只是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灰,像蒙着层尘埃。林厌沿着石板路往前走,每一步都能听到脚下传来细碎的声响,那是被封印的记忆在苏醒——有孩童的笑声,有修士与兽族并肩修行的诵念声,还有师父年轻时的声音,正教一个梳着双辫的兽族姑娘辨认草药。 “那是青黛,能止血。” “厌哥哥,你看这朵石榴花,像不像你给我的木簪?” 声音越来越清晰,林厌甚至能看到石板缝里嵌着的石榴花瓣,已经干枯发黑,却仍带着淡淡的香。苍耳弯腰拾起一片花瓣,花瓣在他掌心化作一道微光,涌入狼族图腾——那是段兽族姑娘的记忆:她正将亲手绣的狼图腾帕子塞进一个少年怀里,少年的腰间挂着枚石榴木簪,正是林厌如今握着的这枚。 “是她。”林厌的声音有些发颤,“师父的木簪,是她送的。”令牌传来一阵温热,像是在回应他的话,那段记忆里的少年转过身,眉眼间竟与林厌有七分相似,只是笑容更温和些,眼里盛着对未来的憧憬。 走到大道尽头,是座圆形的广场,广场中央的石碑上刻着“裂石”二字,只是“裂”字被人用剑劈成了两半,碑座下埋着块碎裂的记忆水晶。林厌蹲下身,指尖刚触到水晶,无数画面便涌进脑海: 第一百零九章:共生术 ——百年前的归墟祭坛,独眼长老(那时他还未戴眼罩)正将一枚完整的石榴玉佩交给猫族长老,两族的灵力在玉佩上交织,化作道金色的屏障,挡住了魔族的黑雾。 ——祭坛下的密室里,林厌的师父(还是个年轻修士)正与兽族姑娘对坐,姑娘手里拿着本翻开的《共生术》,书页上写满了两人的批注,字里行间都是“等战事结束,就教各族孩子一起修行”的期盼。 ——叛徒的身影出现在密室门口,他手里握着枚黑色铃铛,铃铛摇晃间,姑娘的眼睛突然变得空洞,竟拔剑刺向师父。师父侧身避开,却被她袖中飞出的毒针射中肩头,那毒针上,刻着魔族的符文。 ——最后是刑台。姑娘被绑在火刑柱上,脸上却带着解脱的笑,她对着台下的师父喊:“护住令牌,别让他们知道真相!”火焰升起的瞬间,她将藏在舌下的半块石榴玉佩弹向师父,自己则在火光中化作一道白光,融入了归墟的土地。 “她是故意的。”苍耳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从狼族图腾里看到了更完整的画面——姑娘早已察觉自己被魔族控制,刺向师父的剑是故意偏的,毒针也是她自己换的慢性毒,就是为了在刑台上拖延时间,把真正的信物交出去。 林厌握紧令牌,指节泛白。原来师父被废修为那天,不是在求情,而是在刑台上用自己的灵力护住了那半块玉佩,任凭长老们的法剑落在身上,也不肯松开紧握的手。那些所谓的“通敌”罪证,不过是叛徒伪造的——他们用魔族的幻术篡改了修士的记忆,让所有人都相信,是兽族姑娘背叛了盟约。 “找到他们了。”阿柚的听风佩突然指向广场东侧的阁楼,玉佩的光芒变得急促,“里面有很多灵力波动,还有……铃铛声。” 阁楼的门是虚掩的,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正中央的石台上,绑着个白发老者,他的琵琶骨被铁链穿过,灵力顺着铁链流进台下的黑色法阵——法阵的中心,摆着数十枚锁魂铃,铃铛摇晃间,法阵里浮现出无数痛苦的面容,都是被囚禁的归墟修士与兽族子民。 “林厌,你果然回来了。”影从法阵后走出,手里的黑色铃铛正随着他的步伐摇晃,“你以为找到令牌就能改变什么?看看这些人,他们的记忆早就被我改写了,现在他们只知道,兽族是叛徒。” 他抬手一挥,法阵里的面容突然转向林厌,发出愤怒的嘶吼:“杀了他!他和兽族勾结!” 苍耳挡在林厌身前,狼族图腾在周身形成屏障:“他们被控制了。”阿柚已经摘下腰间的短笛,笛声清越,像山间的溪流穿过石缝,那些嘶吼的面容听到笛声,动作渐渐迟缓,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没用的。”影冷笑一声,将更多灵力注入锁魂铃,“这法阵用了百个修士的心头血,除非你们能让他们想起结盟时的誓言,否则永远别想破阵。” 林厌突然举起石榴令牌,将师父残留的灵力与自己的灵力彻底融合。令牌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石榴花,花瓣落在法阵上,竟在黑色雾气中开出小小的金色花朵。每朵花里,都藏着一段记忆:有归墟修士为兽族幼崽疗伤的画面,有兽族战士为归墟守卫挡箭的身影,还有师父与姑娘在月下刻令牌的场景,两人的指尖相触,灵力在令牌上凝成“共生”二字。 “这是……真正的记忆!”石台上的白发老者突然睁开眼,他是当年看守祭坛的长老,也是少数没被篡改记忆的人,“孩子,用同心契!” 林厌立刻明白。他与苍耳对视一眼,归墟灵力与狼族灵力同时涌入法阵,阿柚的笛声、猫族少女的听风佩、其他考核者的各族信物,都在这一刻发出共鸣。那些金色的石榴花顺着锁链爬上石台,缠绕在老者的铁链上,铁链在金光中寸寸断裂,老者体内涌出磅礴的归墟灵力,与众人的力量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冲阁楼穹顶。 “不——!”影的铃铛突然碎裂,法阵里的黑色雾气在光柱中消散,露出底下被掩盖的归墟符文——那是“共生”二字,被锁魂铃的黑雾压了整整百年。随着符文亮起,那些被囚禁的修士与兽族子民眼中恢复了清明,他们看着彼此,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 影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林厌的铁剑拦住。剑身上的灵鸟纹章发出耀眼的光芒,映出他胸口的魔族印记——那印记正在溃烂,显然是被刚才的光柱所伤。“你不是影。”林厌盯着他的眼睛,“你是魔族的寄生体,真正的影,早就被你吞噬了。” 寄生体发出尖锐的嘶鸣,身体突然膨胀,化作一团黑雾。黑雾中伸出无数只手,抓向周围的人,却被苍耳的狼族图腾挡住。“用令牌!”老者大喊,“石榴花能净化魔气!” 林厌将令牌抛向空中,令牌在空中旋转,化作一片金色的石榴花海。黑雾触到花瓣,发出凄厉的惨叫,渐渐露出里面蜷缩的身影——那是个少年,眉眼间与影有几分相似,只是脸上满是痛苦,正是被寄生的真正的影。 “对不起……”少年的声音微弱,“我被他们骗了,他们说……只要我帮他们,就能让兽族变强……” 林厌收剑入鞘,走到少年身边,将一片石榴花瓣放在他掌心:“你看,归墟与兽族的灵力,从来不是对立的。”花瓣在少年掌心化作一道金光,融入他的体内,那些魔族印记在金光中渐渐消退。 广场上,幸存的修士与兽族子民正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白发老者走到石碑前,抬手抚过“裂石”二字,归墟灵力注入的瞬间,石碑发出嗡鸣,那道被劈开的裂痕里,竟长出一株石榴树,树上开满了红色的花,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像谁的眼泪落进了春天。 “这才是裂石之争的真相。”老者转身面对众人,声音洪亮,“百年前,不是盟约破裂,是有人用阴谋掩盖了真相。今日,林厌与各族的孩子们找回了令牌,也找回了我们丢失的记忆——归墟与兽族,本就是同根而生的兄弟。” 他指向石榴树:“这树是用真正的盟约信物长出来的,它的根扎在归墟的土地里,枝叶却向着兽族的方向生长。就像当年,归墟的灵力护着兽族,兽族的勇气也护着归墟。” 林厌走到树下,看着花瓣上的露珠。露珠里映出师父的笑脸,他身边站着那个兽族姑娘,两人正伸手去够树上的果实,阳光落在他们的发梢,像镀了层金。“他们的愿望实现了。”苍耳站在他身边,狼族图腾与石榴树的符文产生共鸣,“你看,树下的泥土里,有狼族的图腾印记。” 林厌弯腰拾起一片落在地上的花瓣,花瓣在他掌心化作一道微光,融入了石榴令牌。令牌上的纹路终于完整,“同心契”三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得周围的人脸上都泛起温暖的光。 三日后,归墟的山门重新刻上了“归真”二字,只是这次“真”字的最后一笔,是用狼族的图腾纹路补全... 树下传来孩童的笑闹声。影正被一群兽族幼崽围着,他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魔族的符文,边画边讲解破解之法。少年的袖口还沾着草药汁——他主动要求跟着狼族的医官学习,说要治好那些被魔气侵蚀的族人。苍耳靠在树干上看着,狼族图腾在他掌心若隐若现,每当影讲到关键处,图腾就会发出微光,像是在为少年的话作证。 “这是‘噬灵阵’的破绽。”影用树枝在符文中心画了个小小的石榴花,“当年他们就是用这个骗我,说能吸收归墟灵力壮大兽族,其实是在喂养藏在地下的魔核。”一个虎头兽族幼崽突然举手:“那我们现在挖开土地,把魔核毁掉好不好?”影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愧疚:“魔核已经和归墟的地脉缠在一起,强行挖开,整座山都会塌。” 林厌从树杈上跳下来,将日记递给他:“姑娘早就想到了。”日记里记载着一种“转灵术”,能将魔核的戾气导入植物根系,再用共生灵力慢慢净化。其中一页画着幅草图:归墟祭坛下的地脉像条巨龙,而那株新生的石榴树,正是巨龙的心脏。“她算到百年后会有石榴树扎根,”林厌指着草图上的红点,“这里就是魔核的位置,离现在的树根只有三尺。” 影的手指在草图上轻轻摩挲,突然红了眼眶:“原来……她连补救的办法都留好了。”苍耳拍了拍他的肩膀,狼族图腾的光芒落在日记上,那些兽族文字突然化作流动的光纹,与归墟的符文融在一起,像条金色的溪流。林厌知道,这是两族的灵力在共鸣,在告诉他们:这条路走对了。 三日后,两族在祭坛举行了“共生祭”。白发老者将那半块石榴玉佩嵌进祭坛中央的凹槽,林厌则将自己的令牌放在另一侧,两块信物合二为一的瞬间,整个归墟都传来阵轻微的震颤。祭坛下的地脉发出嗡鸣,透过石缝能看见无数条金色的光带在土壤里游走,像巨龙在舒展身体。 影站在祭台中央,手里举着那本《共生术》。经过百年的时光,书页已经脆弱不堪,他却背得一字不差:“凡生灵皆有灵,归墟之灵在上,兽族之魂在下,共饮一江水,同守一片土……”他的声音渐渐哽咽,那些被篡改记忆的修士与兽族子民突然跟着吟诵起来,声音从生涩到流利,像是沉睡的记忆被彻底唤醒。 祭祀进行到一半,天空突然飘起石榴花瓣雨。阿柚的笛声变得急促,她指着广场东侧大喊:“有灵力波动!”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那株新生的石榴树正在疯狂生长,树枝穿透云层,树叶间挂满了晶莹的光珠——每颗光珠里都藏着一段记忆:有百年前两族战士并肩作战的画面,有师父与姑娘在月下刻令牌的身影,还有这些日子里,人族修士教兽族幼崽识字、兽族战士帮人族修缮结界的日常。 “是地脉在回应我们!”白发老者激动得发抖,“魔核的戾气正在被净化,这些都是被它吞噬的记忆,现在回来了!”光珠突然炸裂,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人群。一个瘸腿的兽族老兵突然抱住身边的人族修士:“老陈!我想起来了,当年在黑风岭,是你替我挡了魔族的箭!”修士愣了愣,随即红了眼眶:“你这老东西,当年还抢了我的伤药!” 第一百一十章:令牌 林厌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姑娘临终前那句“护住令牌”的深意。令牌不仅是盟约的信物,更是两族记忆的容器——只要信物还在,只要有人记得,那些被掩盖的真相、被遗忘的情谊,就总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他摸了摸腰间的石榴木簪,簪子此刻烫得惊人,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托举着它。 祭祀结束后,影主动提出去看守祭坛下的魔核。他在树根旁搭了个简陋的木屋,每天用《共生术》的灵力滋养石榴树。有人劝他:“你曾被魔族利用,留在那里太危险。”影却指着树干上的新叶笑:“你看,这些叶子上有归墟的符文,也有兽族的图腾,它们能长在一起,我为什么不能?” 林厌常去木屋找他。两人坐在树根上,听着魔核在土壤里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那是戾气被净化的声音。影会讲他被寄生的经历:魔族如何用幻术编造兽族受压迫的假象,如何用锁魂铃控制他的意志,如何让他相信只有毁灭归墟才能让兽族强大。“最可怕的不是魔气,是猜忌。”影的指尖划过树皮上的疤痕,“它们就是利用两族之间的不信任,才钻了空子。” 一日午后,林厌在木屋的角落里发现了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数十枚修复好的锁魂铃,铃铛上的魔族符文已经被石榴花的光纹覆盖。“我把它们拆了又装,”影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想看看能不能改成传递消息的法器。你看,这样摇晃,就能发出石榴花开的声音。”他拿起一枚铃铛轻轻晃动,清越的“叮咚”声里,果然混着细碎的花瓣飘落声。 苍耳带着狼族幼崽来帮忙松土时,总会带上阿柚的笛声。小姑娘的笛子是用石榴树的枝条做的,吹出来的声音能安抚被魔气影响的生灵。有次她吹到一半,突然指着树根处惊呼:“那里有眼睛!”众人围过去一看,只见土壤里冒出无数双亮晶晶的眼睛,是被魔核囚禁百年的地脉精灵,此刻正眨着眼睛往外钻。 “它们是归墟的守护者。”白发老者捋着胡须笑,“当年魔族用魔核困住它们,现在戾气散了,它们自然要出来看看。”地脉精灵们爬到石榴树上,化作点点绿光融入叶片,原本红色的花瓣竟渐渐泛起淡淡的金色,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入秋时,石榴树结出了第一颗果实。那果实足有拳头大,表皮上布满了归墟与兽族交织的符文,远远望去像颗跳动的心脏。林厌和影合力将果实摘下来,切开时,里面的籽竟都是透明的,每颗籽里都裹着一道光——是两族灵力融合的样子。 “这叫‘同心籽’。”白发老者捧着籽笑,“吃了它,就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他给每个在场的人都分了一颗,林厌将籽放进嘴里,瞬间尝到股清甜,紧接着,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苍耳的兴奋、阿柚的喜悦、影的释然,还有远处广场上,两族人民劳作时的踏实与安宁。 影突然捂住胸口,眼眶通红:“我……我感觉到了。”他感受到的,是那位兽族姑娘临终前的心情——不是恐惧,不是怨恨,而是对未来的期盼,对两族终将和解的坚信。“她一直在等这一天。”影的声音哽咽,“她知道,总有一天,归墟与兽族会像这颗果实一样,紧紧抱在一起。” 冬雪覆盖归墟时,那本《共生术》有了新的批注。是林厌、影、苍耳、阿柚,还有无数个两族子民共同写下的:“共生不是一方依附另一方,是像石榴树与地脉那样,根缠在一起,叶伸向同一片天。”书页的最后,画着幅新的图:一棵参天石榴树,树上住着归墟的修士,树下睡着兽族的子民,树顶的果实里,藏着整个归墟的春天。 开春后,归墟的孩子们开始学习“共生课”。人族的先生教兽族孩子识字,兽族的长老教人族孩子辨认草药,课堂就设在石榴树下。有次林厌路过,听见一个人族小男孩问:“为什么我们的灵力颜色不一样?”影蹲下身,指着树叶上的脉络:“你看,叶脉有粗有细,才能让树叶长得更茂盛。灵力也一样,不一样,才更要互相扶持啊。”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颗石榴籽递给身边的兽族小女孩:“这个给你,我娘说,种下它,就能长出会结两种灵力的树。”小女孩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埋进土里,用爪子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狼图腾:“我用狼族的灵力给它施肥,你用人族的灵力给它浇水,好不好?” 林厌站在远处看着,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他手心画的石榴花,想起那位兽族姑娘在火光中化作的白光,想起影修复锁魂铃时的专注,想起苍耳守护图腾时的坚定,想起所有为了“共生”二字付出努力的人。 夕阳西下,石榴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将归墟与兽族的领地连在了一起。林厌摸了摸腰间的石榴木簪,簪子此刻正散发着温润的光,像是在回应他的心声。他知道,百年的仇恨或许无法完全抹去,但只要这棵树还在,只要同心籽还在,只要两族人民还在为“共生”二字努力,归墟的春天就会永远延续下去。 影拿着新做的锁魂铃走过来,铃铛上的石榴花在夕阳下闪闪发亮。“长老说,要把这些铃铛挂在山门口,”他笑着晃了晃铃铛,“让所有进来的人都知道,这里没有归墟与兽族之分,只有一家人。”林厌点点头,与他并肩走向广场,身后的石榴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双手在为他们鼓掌,又像是百年前的英灵,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秋分时节,石榴树的枝头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有的已经裂开一道小口,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同心籽,像无数双含着光的眼睛。归墟的孩子们发明了一种新游戏,他们摘下熟透的石榴,将籽撒向空中,看那些带着微光的籽粒在阳光下划出弧线,落在谁的肩头,就意味着谁能收获一份来自对方族群的礼物——人族孩子会收到兽族编织的兽毛手环,兽族幼崽则能得到人族烧制的陶土小兽。 林厌站在树影里,看着影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曾经被魔族操控的少年,如今脸上总带着温和的笑意,他正教孩子们如何用灵力催动同心籽,让那些微光在掌心拼成“共生”二字。“你们看,”影举起手掌,掌心的光纹在阳光下流转,“归墟的灵力是金色的,狼族的灵力是银色的,混在一起就成了太阳的颜色。” 苍耳扛着捆刚砍的竹子从林间走出,竹节上还沾着晨露。他要和兽族的工匠一起,用这些竹子搭建一座横跨两族领地的桥。“昨天试了试,用同心籽的粉末涂在接口处,竹子和石头能长在一起。”苍耳擦了把汗,鼻尖沾着点泥土,“阿柚说要在桥上挂满锁魂铃,风一吹,就能让整个归墟都听见两族的笑声。” 说到阿柚,小姑娘正蹲在石榴树下,把新录的笛声刻进一片片石榴叶里。她的笛子已经换了第三根,都是用石榴树每年修剪下来的枝条做的,笛声里渐渐染... 这年秋天,石榴树结出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果实——果皮上同时长着人族的符文、兽族的图腾和羽族的羽翼纹。剥开后果实,里面的同心籽竟分成了三层,每层都闪烁着不同的光芒。白发老者将果实命名为“三族同心”,并提议用它的粉末制作一种新的法器,能让不同族群的灵力在危急时刻互相传递。 第一百一十一章:笛子 阿柚用这种粉末涂在新做的笛子上,吹出来的声音能让受伤的生灵快速愈合。苍耳则把粉末掺进锻造的金属里,打造成了一批能同时容纳多种灵力的铠甲。影最有创意,他将粉末与锁魂铃结合,制成了一种能净化魔气的铃铛,只要有纷争的地方响起铃声,就能让双方暂时冷静下来。 归墟的名声渐渐传到了更远的地方。有北方的石族来学习如何用灵力加固山体,有东方的水族来请教如何净化被污染的水源,甚至有曾经与归墟为敌的蛮族,带着他们的图腾柱,来石榴树下祈求和解。林厌在《共生术》的扉页上新写了一句话:“共生不是终点,是无数条路开始的地方。” 冬雪覆盖大地时,三族的孩子们在石榴树下堆了个巨大的雪人。雪人的脑袋是用冰做的,里面冻着无数颗同心籽,阳光照在上面,能在雪地上映出各族的图腾。“等春天来了,”最小的羽族女童踮着脚,把最后一片石榴叶插进雪人的围巾里,“这些籽就会钻进土里,长出新的石榴树,对吗?” 影蹲下身,帮她把叶子插得更稳些:“对,就像我们的故事,会在新的地方继续生长。”他的手放在雪人胸口,那里藏着一枚三族合力打造的玉佩,里面封存着归墟所有人的祝福。 林厌站在远处,看着那棵在风雪中依然挺立的石榴树。树顶最高处的果实还没摘下,据说要等到三族各有一个孩子年满十岁时,一起爬上去采摘。他摸了摸腰间的木簪,簪子里映出的画面越来越广阔:归墟的桥延伸到了山外,锁魂铃的声音传到了海边,同心籽的光芒照亮了那些曾经黑暗的角落。 他突然明白,那位兽族姑娘当年化作的白光,并没有消失。它融进了归墟的土地,钻进了每一颗同心籽,藏在了每一片石榴叶里,最终变成了此刻三族人民脸上的笑容。而那些为了和平付出的代价,那些刻在年轮里的伤痛,都化作了让“共生”之树长得更茁壮的养分。 风穿过锁魂铃,发出清越的声响。林厌仿佛听见了百年前那位姑娘的声音,听见了师父临终前的嘱托,听见了影、苍耳、阿柚,还有无数个名字或不名字的人,他们的心跳声渐渐汇成了同一种节奏,像石榴树的年轮,一圈圈向外扩展,没有尽头。 春融雪消时,归墟的石榴树下冒出成片嫩红的芽。阿柚蹲在新抽的枝桠旁,看着沾着晨露的同心籽在泥土里轻轻颤动,突然发现那些芽尖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生长——正是当年兽族姑娘化作白光消散的方位。她将笛子凑到唇边,吹出段清越的调子,笛声掠过之处,嫩芽纷纷舒展叶片,在地面拼出半枚残缺的图腾,与蛮族带来的图腾柱恰好能合成完整的圆。 苍耳打造的铠甲在此时派上了用场。北方突然发生地龙翻身,石族的栖息地出现巨大裂痕,归墟派出的救援队穿着嵌有同心籽粉末的铠甲,竟能同时引动土石与草木的灵力。当苍耳亲眼看见铠甲上的纹路亮起时,那些流动的光轨里不仅有三族的灵力,还有石族图腾的影子在游动,像条由不同鳞片组成的龙。 “原来金属也会学习。”苍耳摸着铠甲上新增的纹路笑,石族长老正用粗糙的手指抚摸那些凸起的图腾,突然老泪纵横——这是他们失传百年的“镇山纹”,此刻竟被异族的铠甲重新刻了出来。当晚,石族的孩子们围着篝火唱歌,歌声里混着归墟的笛音,让裂开的山体发出细微的愈合声。 影的锁魂铃则在西方边境立下奇功。两支积怨已久的部落正要开战,随军的归墟使者摇动铃铛,铃声穿过硝烟时突然绽开石榴花的虚影,将双方士兵的兵器都裹上层淡红的光。有个蛮族少年发现,他的战斧上竟浮现出母亲的脸,正用他儿时最熟悉的语调说“回家吃饭”,而对面部落的首领看见自己战死儿子的笑靥,突然扔掉了盾牌。 消息传回归墟时,林厌正在修订《共生术》。他添了段关于“记忆共鸣”的注解,笔尖刚落在纸上,窗外的石榴树就落下片叶子,叶脉里浮现出那两支部落和解的画面。“不是铃铛在劝和,”林厌对着叶脉里的人影低语,“是他们心底本来就藏着不想打仗的声音。” 这年夏天,归墟迎来了最特别的访客——群住在深海的鲛人。他们带来颗巨大的珍珠,里面封存着被魔气污染的洋流声。阿柚试着用笛子吹奏净化曲,珍珠突然裂开,涌出的蓝光在水面凝成座桥,桥上走着无数半透明的人影,都是被洋流卷走的各族亡魂。 “他们在寻找归途。”影摇动锁魂铃,铃声与笛声交织成网,将那些虚影轻轻托起。苍耳突然想起锻造铠甲时剩下的金属碎屑,他将碎屑撒向水面,蓝光立刻凝成实体的船,亡魂们踏上船的瞬间,珍珠的碎片化作无数同心籽,顺着洋流漂向远方。后来渔民们说,那片海域从此再无船难,每当夜晚就会有石榴花的香气随波而来。 秋分时,归墟的桥终于修到了西域。通车那天,各族代表都带来了礼物:石族的镇山石、水族的避水珠、蛮族的图腾木,还有鲛人用珍珠膜做的灯笼,里面养着会发光的同心籽。林厌站在桥头,看着这些礼物在阳光下融成团白光,像极了当年兽族姑娘消散的模样,只是这次,光里分明藏着无数张笑脸。 有个瞎眼的羽族老妪摸着桥头的石雕笑:“我听见石榴树在唱歌呢。”她的指尖拂过那些凹凸的纹路,突然准确地指出哪道是羽族的飞翼纹,哪道是水族的波浪纹。林厌这才发现,整座桥的石雕竟是棵立体的石榴树,各族的图腾都是它的枝桠。 冬夜的议事厅里,三族的首领围着炭火研究新的难题。北方出现了会吞噬灵力的黑雾,派去的使者都失去了音讯。影突然想起锁魂铃的余韵能在魔气中留存七日,提议打造批会自行鸣响的铃铛。苍耳立刻找来最坚韧的玄铁,阿柚则将同心籽磨成粉,和着自己的血汁涂在铃舌上——她发现混血的灵力更能抵抗魔气。 出发前,孩子们将自己的发绳系在铃铛上。羽族女童的银线、石族男童的麻绳、水族孩童的水草绳,在铃身上缠成个五彩的结。“这样黑雾就知道,是我们送的铃铛啦。”最小的孩子踮着脚,把片风干的石榴叶塞进铃口。 当铃铛队抵达黑雾边缘时,诡异的寂静突然被打破。第一声铃响穿透浓雾,竟在半空炸出朵石榴花,花瓣坠落之处,黑雾像退潮般散开。有个使者发现,那些被吞噬的灵力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困在雾核里,此刻正顺着铃声凝成光带,钻进铃铛的纹路中。 “它们在求救。”影摇动主铃,所有铃铛突然齐齐转向东方,朝着归墟的方向共振。远在千里之外的石榴树剧烈摇晃,结满枝头的果实同时裂开,喷出的同心籽在空中连成桥梁,将雾核里的灵力引回归墟。林厌站在树下,看见每颗籽里都裹着个小小的人影,正是失踪的使者们。 黑雾散尽后,露出片从未见过的山谷。谷... 影则带着孩子们在山谷里布置新的铃阵。这些铃铛不再需要人力摇动,只要感应到纷争的气息就会自动鸣响。有个石族的小男孩不小心踩坏了羽族女孩的花环,铃铛立刻发出柔和的调子,两人突然同时笑了起来——铃铛让他们听见了对方心里的歉意。影看着这一幕,将新刻的符文嵌入铃身,这次的图案是各族孩童手拉手的样子。 归墟的声名远播,连海外的岛国也派来了使者。他们带来一种会吞噬声音的海妖骨,希望能借助同心籽的力量净化。林厌将骨片埋在石榴树下,三天后挖出时,骨片上竟长出了细密的根须,触摸之下,能听见海妖临终前的悲鸣。“它们不是恶,只是太孤独了。”林厌叹息着,让阿柚用这骨片做了支特殊的笛子,吹出来的声音能安抚躁动的海洋生灵。 夏祭那天,归墟举行了盛大的共生仪式。各族代表将自己族群的圣物埋入石榴树旁的土中:石族的镇山玉、水族的避水珠、羽族的灵羽、蛮族的图腾木……林厌则将那支海妖骨笛插在中央。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埋宝之地时,地面突然裂开,长出棵奇异的树苗,每片叶子都带着不同族群的纹路,在风中发出和谐的声响。 第一百一十二章:诅咒之种 “这是共生树。”林厌抚摸着新苗,眼中闪烁着泪光。他腰间的木簪突然飞出,化作道流光融入树干,簪子里存储的无数画面——归墟的日出日落、各族的欢笑泪水、纷争与和解——都变成了树的年轮,一圈圈向外扩展。 秋分时,共生树第一次结果。那些果实形态各异,有的像石族的圆石,有的像水族的贝壳,有的带着羽族的羽翼纹路,却都在成熟时裂开,露出同样鲜红的同心籽。孩子们争相品尝,发现每种果实都带着不同的味道,却都有股相同的甘甜,像归墟的泉水。 有个远方的部落听闻此事,带着他们的“诅咒之种”前来。据说这种种子会让土地荒芜,是他们祖先犯下的过错留下的印记。林厌毫不犹豫地将种子种在共生树旁,并用同心籽粉末浇灌。当诅咒之种发芽时,竟与共生树的根系缠绕在一起,开出了洁白的花。“看,”林厌对部落首领说,“没有永远的诅咒,只有不愿和解的心。” 冬雪再次覆盖归墟时,共生树已长得与老石榴树一般高大。三族的孩子们在树下堆雪人,这次的雪人有了新的伙伴——来自各个族群的孩子,他们用不同的语言笑着、闹着,手里的同心籽在雪地里划出一道道彩色的痕迹,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影站在雪地里,看着那棵象征着和平与共生的大树,想起了多年前与归墟为敌的日子。那时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曾经的敌人一起,在同一片天空下欢笑。锁魂铃在他手中轻轻颤动,发出温暖的声响,仿佛在回应他内心的感慨。 林厌走到影的身边,两人并肩望着共生树。“你看,”林厌轻声说,“这就是我们一直追求的共生之境。它不是完美无缺,而是包容所有的不完美,让不同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创造出更美好的未来。” 影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们会继续守护这里,让共生的理念传遍每个角落。” 林厌将木簪重新别回发髻时,归墟的春风正卷着同心籽的香气掠过湖面。影站在渡口,看着他换上粗布短褐,腰间那枚曾化作流光的木簪已褪成普通桃木的模样,唯有凑近时,才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同心籽甜香。 “玄真门收徒只看根骨,你这副凡人皮囊怕是要受些委屈。”影将一个缝补过的布囊递给他,里面是攒了半月的同心籽粉末,遇水即溶,“若事不可为,记得归墟永远有你的位置。” 林厌接过布囊时,指尖触到影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如今却在缝制布囊时变得笨拙。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影带着族人踏平归墟边缘村落的日子,那时这人的掌心只会沾着血污。 “我去去就回。”林厌转身跳上渡船,木桨划破水面的刹那,他听见影在身后低声说“小心”。风里裹挟着共生树新芽的气息,那是归墟如今最温柔的味道。 一、青阶下的铁锈味 玄真门的山门藏在云雾缭绕的苍梧山深处,山脚下的青石阶被往来者磨得发亮,却在不起眼的缝隙里凝结着暗红的斑点。林厌跟着求医的队伍往上走时,特意用指尖蹭了蹭那些斑点,触感干涩,却隐隐透出一股熟悉的腥甜——与归墟战乱时凝固在石缝里的血渍一模一样。 “新来的?”队伍末尾一个跛脚的老汉低声问,他怀里揣着个布包,隐约能看见里面露出的药草,“是来求仙药的?” 林厌点点头,将早就编好的说辞递出去:“家中小儿得了怪病,听闻玄真门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他刻意让声音带着怯意,眼角却在快速扫视周围。排队的大多是面黄肌瘦的凡人,每个人的袖口都沾着不同程度的污渍,却在靠近山门时不自觉地收紧衣襟,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老汉闻言叹了口气,往旁边挪了挪让他靠近些:“莫抱太大希望。这玄真门的仙药,不是咱们凡人能轻易求到的。”他掀开布包一角,露出里面干瘪的何首乌,“我那孙儿去年染了咳疾,来求过一次,倒是真的好了,可......”他忽然闭了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可上个月,村里来了仙师,说要召些凡人去山上帮忙打理药圃,我那孙儿就被选去了。” “那不是好事?”林厌故作天真,眼角的余光瞥见石阶尽头的白玉牌坊,上面“玄真门”三个金字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好什么好!”老汉的声音发颤,“去了就没回来过!前几日我在山脚下捡柴,看见送饭的弟子从药圃那边回来,桶里......桶里漂着片孩子的衣角,那料子是我亲手给孙儿缝的!” 话音未落,队伍前方忽然骚动起来。两个身着青衫的弟子正用锁链拖着几个面黄肌瘦的凡人往山门侧的偏院走,那些人眼神呆滞,手腕上印着青紫的勒痕,路过求医队伍时,有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突然挣脱束缚,朝着人群里的妇人哭喊“娘”,却被弟子一脚踹在膝弯,顿时跪倒在地。 “吵什么!”领头的弟子厉声呵斥,靴底碾过女孩的手背,“进了玄真门是你们的福气,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妇人扑上去想抱住女儿,却被另一个弟子挥袖打翻在地。林厌注意到那弟子袖口绣着银色云纹,与引路的外门弟子不同——后来他才知道,绣云纹的是内门弟子,负责看管“药引”。 队伍里一片死寂,没人敢出声。林厌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同心籽粉末,指尖微微发颤。他见过归墟最残酷的战乱,见过石族用巨石砸毁水族村落,见过羽族放火烧山,但从未见过如此明目张胆的掠夺——他们甚至不屑于掩饰,将罪恶包装成“福气”。 轮到他时,守门的弟子上下打量着他:“叫什么?来历?” “林三,”他刻意让声音沙哑,“自南边逃难来的,孩子生了怪病,浑身长满红斑。” 弟子皱了皱眉,扔给他一块木牌:“外门杂役,先去洗尘池净身。若真是根骨奇佳,或许能入仙师眼。” 洗尘池在山坳里,浑浊的池水泛着泡沫,水面漂浮着细碎的布料。林厌跟着其他人脱衣下水时,看见池底沉着些金属碎片,仔细辨认竟是些生锈的镣铐。有个新来的少年不小心踩到碎片,血珠刚冒出来就被池水染成淡红,很快消散在泡沫里。 “别在意,”旁边一个干瘦的青年低声说,他背上有纵横交错的疤痕,“这里的水,从来都不干净。” 林厌点点头,将木簪往发髻深处插了插。池水漫过胸口时,他清晰地听见水下传来微弱的啜泣声,像是无数冤魂被困在池底,永远无法挣脱。 二、丹房后的秘密 外门杂役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天不亮就得去劈柴挑水,稍有怠慢就会招来鞭打。林厌被分配到丹房附近扫地,每日能听见丹房里传来的鼎沸声,还有偶尔夹杂的惨叫。 看管丹房的是个姓周的执事,总是穿着件墨色道袍,袖口绣着金色丹纹。他每日卯时会亲自检查药材,路过杂役身边时,靴底总要碾过地上的枯枝,像是在炫耀某种权力。 “林三,”第七日清晨,周执事忽然叫住他,“今日去后山药圃送水,记得走西边的小径。” 林厌心里一紧,他这几日刻意打听,得知西边小径通往禁地。但他还是躬身应下,挑着水桶往西边走。小径两旁的树木异常高大,枝叶交错形成天然的屏障,阳光都难以穿透。走了约莫半刻钟,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 药圃比想象中更大,整齐的田垄里种着各色灵药,最奇怪的是田垄之间的土是暗红色的,踩上去软绵得像海绵。几个穿着囚服的凡人正在劳作,他们的脚踝上都锁着铁链,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声。有个妇人弯腰除草时,腰间的锁链突然卡住,看管的弟子上去就是一鞭,打得她踉跄倒地,额头撞在田埂上,血珠滴进红土里,瞬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林厌挑着水经过时,故意让水桶晃了晃,水洒在红土里,竟冒起细小的气泡。他忽然想起影曾告诉过他,玄真门的“九转还魂丹”能生死人肉白骨,但炼药的药材需要用活人精血浇灌。当时他还不信,如今看来,传言竟是真的。 “动作快点!”一个满脸横肉的弟子呵斥道,他手里拿着根皮鞭,鞭梢沾着暗红的污渍,“日落前要是浇不完这片灵田,今晚就没饭吃!” 林厌将水倒进石缸时,瞥见缸底沉着些碎骨,白森森的像是孩童的指骨。他强压下翻涌的恶心,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住。 “叔叔,”田垄那头,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正偷偷看他,手里攥着颗野果,“你能帮我把这个给我娘吗?她在那边。” 顺着男孩指的方向,林厌看见那个额头流血的妇人正被弟子推搡着劳作。他点点头,接过野果时,指尖触到男孩掌心的疤痕——那是被烙铁烫伤的痕迹,形状像玄真门的标志。 “小心点。”男孩突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他们晚上会来抓孩子,说要去‘温鼎’。” 林厌的心猛地一沉。他见过归墟的祭坛,知道“温鼎”意味着什么——那是用活人献祭的仪式。他刚想追问,就听见周执事的声音传来:“林三,磨蹭什么!” 他快步离开药圃时,听见身后传来男孩的哭喊声。回头望去,只见那弟子正揪着男孩的头发往田垄外拖,妇人疯了似的扑上去,却被狠狠踹倒在地,额头的血混着泪水流进红土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当晚,林厌躺在杂役房的草堆上,彻夜未眠。隔壁床的青年辗转反侧,忽然坐起来,从枕下摸出块干裂的饼:“吃点吧,今晚要格外警醒。” “为什么?”林厌接过饼,饼渣掉在草堆上,引来几只蟑螂。 青年叹了口气,掀开衣襟露出腰间的淤青:“每月十五,他们都会选十个孩子去丹房。我去年亲眼看见的,那些孩子进去就没出来过。丹房后面的排水沟里,经常漂着小鞋子。” 林厌咬了口饼,干涩的面粉剌得喉咙发疼。他想起共生树下那些笑着打闹的孩子,他们的掌心只有玩雪留下的红痕,而这里的孩子,却要在恐惧中等待被吞噬的夜晚。 子夜时分,杂役房外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林厌屏住呼吸,透过门缝看见几个弟子举着火把走过,他们的腰间挂着网袋,里面装着熟睡的孩童,其中就有白日里那个给野果的男孩。 火把的光映在弟子们脸上,狰狞得像传说中的恶鬼。林厌摸出袖中的同心籽粉末,指尖的温度让粉末微微发烫。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影说玄真门是“披着仙门外衣的地狱”——这里的罪恶,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令人齿寒。 三、血玉盏里的哀嚎 十五月圆那晚,林厌借着送柴火的机会溜到丹房附近。丹房的窗户透着红光,隐约传来鼎沸声和孩童的哭喊。他爬上旁边的老槐树,透过窗缝往里看,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房间中央摆着个巨大的青铜鼎,鼎下烈火熊熊,鼎沿趴着几个赤裸的孩童,他们的手腕被铁链固定在鼎耳上,皮肤被蒸汽熏得通红。玄真门掌门玄尘子正站在鼎前,手里拿着个血玉盏,正将某种红色液体倒进鼎里。 “以童男童女之精血,炼九转还魂丹,此乃天道循环。”玄尘子的声音带着诡异的韵律,“凡夫俗子能为仙途献祭,是他们的造化。” 周围的弟子们齐声附和,脸上满是狂热。林厌看见周执事正拿着尖刀走向那个额头流血的妇人,她被绑在柱子上,怀里紧紧抱着个婴儿,那是白日里男孩的弟弟。 第一百一十三章:共生树的守护者 “仙师,这妇人的奶水最养灵药,不如......”周执事的话没说完,就被妇人一口唾沫啐在脸上。 “你们这群畜生!”妇人凄厉地哭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玄尘子冷笑一声:“冥顽不灵。把她扔进药田,让灵根吸食她的怨气,或许能让丹药更精纯。” 两个弟子上前拖走妇人时,婴儿突然放声大哭。林厌再也忍不住,摸出袖中的木簪——那原本普通的桃木簪此刻正泛着微光,他将同心籽粉末撒向窗户,粉末遇热化作烟雾,顺着窗缝飘进丹房。 烟雾弥漫处,弟子们突然开始咳嗽,鼎里的火焰也变得忽明忽暗。玄尘子皱眉:“怎么回事?” 趁着混乱,林厌从树上跃下,踹开房门冲了进去。他一把夺过周执事手里的尖刀,反手将其架在对方脖子上:“放了他们!”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一个杂役敢反抗。玄尘子眯起眼睛:“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林厌的声音冰冷,“重要的是,你们的罪孽到头了。” 他手腕一用力,周执事疼得惨叫,脖子上渗出鲜血。那些被绑的孩童趁机挣扎,有个女孩咬断了绑住手腕的绳子,扑向被铁链锁住的同伴。 “拿下他!”玄尘子怒吼,周身泛起黑气,“竟敢在玄真门撒野!” 弟子们拔剑冲上来时,林厌将周执事往前一推,同时将木簪掷向青铜鼎。桃木簪在空中化作流光,撞在鼎上发出嗡鸣,鼎里的红色液体突然沸腾起来,溅出的水花落在地上,竟长出细小的嫩芽——那是共生树的幼苗。 “这是......”玄尘子满脸震惊,“归墟的灵力?” 林厌没回答,他冲向柱子解开妇人的绳索,又用刀砍断孩童们的铁链。当他抱起那个哭泣的婴儿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回头一看,玄尘子的拂尘正带着黑气袭来。 他下意识地将婴儿护在怀里,准备硬接这一击,却见一道身影突然挡在他面前——是那个跛脚的老汉,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丹房,此刻正用身体挡住拂尘。 黑气穿透老汉胸膛的刹那,林厌看见他怀里露出的布包,里面不是何首乌,而是块褪色的平安锁,上面刻着个“竹”字。 “阿竹......”老汉的声音微弱,眼睛却望着药圃的方向,“爷爷......来接你了......” 原来他不是来求医的,是来寻找被抓走的孙子。林厌的眼眶瞬间发热,他想起归墟战乱时,石族的老者为了保护水族孩童,用身体挡住巨石的场景。 “老东西找死!”玄尘子收回拂尘,黑气上沾着血珠,“看来留着你们也是祸害,今日就将你们全部炼成药引!” 他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浓,化作无数只鬼爪扑向众人。林厌将婴儿递给妇人,从怀中掏出颗完整的同心籽——那是影特意为他留的,说是危急时刻能救命。 同心籽在他掌心裂开,鲜红的汁液滴落在地,瞬间长出无数藤蔓,将鬼爪牢牢缠住。藤蔓上开出洁白的花,花瓣飘落处,受伤的孩童们伤口开始愈合。 “这是......共生之力?”玄尘子满脸难以置信,“你是归墟的人?” 林厌没回答,他看着那些被藤蔓护住的孩童,忽然想起影说过的话:“真正的力量不是毁灭,是守护。” 四、雪地里的新芽 玄真门的崩塌比想象中更快。当同心籽的力量传遍整个山门,那些被压迫的凡人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们捡起地上的农具,向着曾经的施暴者发起反击。 周执事被愤怒的妇人们围殴致死时,嘴里还在喊着“凡夫俗子不配反抗”。林厌看着他的尸体被扔进药田,那些曾被他践踏的灵根此刻正疯狂地缠绕上来,很快将尸体吞噬得只剩白骨。 玄尘子试图引爆丹房的鼎炉同归于尽,却被林厌用木簪化作的锁链缠住。当最后一丝黑气从他体内消散时,这个自诩仙师的男人露出了真面目——不过是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指甲缝里还留着孩童的血垢。 “为什么......”玄尘子气绝前喃喃自语,“我只是想长生......” 林厌没回答。他见过归墟的石族长老,活了三百岁依然在守护族人;见过水族的祭司,用生命换取暴雨滋润干裂的土地。长生从来不是目的,是守护的方式,而不是掠夺的借口。 清理山门时,人们在禁地深处发现了个巨大的地窖,里面堆满了白骨,墙上刻满了名字——那是所有被当作“药引”的凡人。林厌让孩子们用同心籽的汁液在墙上画了棵树,红色的汁液顺着名字流淌,像是在为亡魂引路。 那个跛脚老汉的尸体被葬在药圃中央,林厌亲手将共生树的种子埋在他身边。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药圃时,种子破土而出,长出带着金边的新芽。 “看,”林厌对那个失去孩子的妇人说,“他没有离开,只是换了种方式守护你们。” 妇人抱着婴儿,泪水滴落在新芽上,嫩芽竟开出了朵小小的红花。 离开玄真门那天,苍梧山上下起了雪。林厌站在山门前,看着幸存的人们在清理废墟,他们中有曾经的杂役,有被解救的孩童,还有几个幡然醒悟的弟子——他们在看见血玉盏里的哀嚎后,终于明白自己追随的不是仙途,是地狱。 “林大哥,你要走了吗?”那个曾偷偷给他野果的男孩走过来,他的额头已经结痂,手里捧着个布包,“这是我们找到的种子,不知道是什么,但我觉得它能长出好东西。” 林厌接过布包,里面是些黑色的种子,摸起来有些扎手。他忽然想起那个带着“诅咒之种”前来的部落,想起共生树如何将荒芜化作生机。 “我知道这是什么。”他笑着说,“这是希望的种子。” 他将种子埋在山门旁,用同心籽的汁液浇灌。雪地里很快冒出翠绿的芽,芽尖上顶着冰晶,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 “等到来年春天,这里会像归墟一样开满花。”林厌对男孩说,“到时候,你们可以在这里建立新的家园,就叫‘共生村’如何?” 孩子们欢呼着答应,他们用树枝在雪地上画出房屋的形状,有石族风格的圆顶,有水族喜欢的吊脚楼,还有羽族爱住的树屋。林厌看着他们,忽然想起归墟的共生树下,各族孩子堆雪人的场景。 离开苍梧山时,林厌回头望了一眼。那棵新种的希望之树正在风雪中摇曳,它的根系已经与玄真门残留的灵脉纠缠在一起,将罪恶的土壤化作养分。他忽然明白,共生从来不是消除差异,而是让不同的根须在地下紧紧相握。 渡船靠岸时,影正站在归墟的渡口等他。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缝补过的布囊,怀里揣着壶温热的米酒。 “回来了。”影接过他肩上的行囊,指尖触到他袖口的血迹,“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林厌笑着摇头,将玄真门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影听完沉默了很久,忽然握住他的手:“我原以为归墟的战乱已经够残酷,没想到......” “所以我们更要守护好这里。”林厌反手握住他的手,两人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共生不是一劳永逸的童话,是需要一代又一代人守护的承诺。” 共生树的枝桠在风中轻摇,树下,各族的孩子们正在埋同心籽。有个刚从苍梧山来的男孩正用新学的归墟语,向石族的孩子请教如何让种子更快发芽。 林厌看着那棵越来越茂盛的大树,忽然想起玄尘子临死前的疑问。或许长生的真正意义,不是活得长久,而是留下的东西能长久——比如归墟的和平,比如此刻孩子们的笑声,比如这棵永远向着阳光生长的共生树。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两人的发间,像多年前那场覆盖归墟的大雪。只是这一次,风里没有血腥,只有同心籽的甜香,混着归墟的泉水气息,温柔得让人心安。 归墟的雪总是带着淡淡的甜香。林厌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走向共生树时,听见树洞里传来细微的开裂声。那些缠绕在树干上的根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露出下面青黑色的纹路,像极了玄真门玄尘子身上的黑气。 “这是怎么回事?”影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他掌心的纹路正在变淡,那些记录着归墟各族血脉的图腾正逐渐模糊。作为共生树的守护者,影与大树的联系比任何人都要紧密。 林厌伸手触摸树干,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树心处传来微弱的搏动声,频率竟与玄真门丹房里的青铜鼎完全一致。“是玄尘子的残识。”他猛地缩回手,指腹上沾着银色的粉末,“他在死前将自己的怨念注入了共生树的根系,这些粉末是‘蚀灵砂’,能吞噬灵力。” 树洞里的孩子们突然开始咳嗽,他们脖颈处浮现出与树干相同的青黑色纹路。影迅速用灵力在树洞周围布下结界,结界上却瞬间布满裂痕。“结界在失效。”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蚀灵砂已经顺着树根蔓延到归墟的水源里了。” 林厌冲向渡口的泉眼,那里的泉水正泛着诡异的黑色泡沫。他舀起一勺泉水,水面倒映出的竟不是自己的脸,而是玄尘子扭曲的笑容。“归墟的灵力源于各族共生,”玄尘子的声音从水底传来,“只要让他们互相猜忌,这棵破树迟早会枯死。” 泉水突然沸腾起来,冲出水面的不是水汽,而是无数细小的黑色藤蔓,藤蔓顶端长着眼睛,正死死盯着岸上的归墟族人。有个刚学会走路的石族孩童伸手去摸,藤蔓瞬间缠上他的手腕,孩童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 “快用同心籽!”影掷出腰间的布囊,里面的同心籽在接触藤蔓的瞬间爆发出红光。藤蔓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黑色的雾气消散,孩童手腕上的纹路却并未褪去,反而像活物般向心脏蔓延。 “蚀灵砂已经侵入他的血脉。”影按住孩童的脉搏,指尖传来微弱的跳动,“这不是普通的毒素,是玄尘子用毕生修为炼制的‘离魂散’,能让各族的灵力互相排斥。” 此时,共生树突然剧烈摇晃,树上的叶片纷纷凋零,露出藏在枝叶间的鸟巢。那些原本和谐共处的归墟飞鸟突然互相啄咬,羽族的孩子们惊呼着去阻止,却被鸟喙啄伤,伤口处立刻浮现出青黑色的纹路。 “族群之间的屏障正在恢复。”林厌看着石族与水族的孩子们互相推搡,心头泛起寒意。他想起玄真门地窖里的白骨,那些被刻意割裂的族群血脉,“玄尘子的真正目的不是毁灭归墟,是让这里重蹈苍梧山的覆辙。” 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图腾彻底消失了:“我知道哪里能找到解药。”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归墟深处的‘回音谷’,那里藏着共生树最初的种子,或许能净化离魂散。” 林厌注意到影的脖颈处有片皮肤正在透明化,隐约可见下面青黑色的血管。“你早就被侵蚀了?”他的声音发紧。 影避开他的目光,转身走向谷口:“再晚就来不及了。”风雪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后腰处的烙印——那不是归墟任何族群的图腾,而是个残缺的“玄”字。 六、回音谷的真相 回音谷的入口藏在共生树最深的根须下。当林厌跟着影穿过狭窄的石缝时,听见两侧岩壁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影说这些是归墟建立前的亡魂,他们的执念被封存在岩石里,形成了天然的结界。 “小心脚下的蓝色苔藓。”影提醒道,“那是‘忘忧苔’,会吞噬人的记忆。”他的脚步有些踉跄,每次踩到苔藓,身影就会变得透明几分,“我小时候误入过这里,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是共生树的根须把我带出去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平安锁 林厌突然想起玄真门那个跛脚老汉的平安锁。他弯腰捡起块沾着苔藓的碎石,碎石上竟映出模糊的影像:个穿着玄真门服饰的少年正在用匕首切割共生树的根须,少年的后腰上有个“玄”字烙印。 “那是......”林厌的声音发颤。 影的身体晃了晃,岩壁的低语声突然变得清晰:“玄影,快把灵根带回来,师父等着炼制长生丹......”影捂住耳朵蹲在地上,青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他的脸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师父放过归墟的人......” 真相像破冰的河水般涌来。影本是玄真门的弟子,当年玄尘子发现归墟的共生树能提炼长生灵力,便派年幼的他潜入归墟当卧底。可当他看到各族和睦相处的景象,终究没能下手,反而用自己的灵力加固了共生树的结界,代价是永远背负着玄真门的烙印。 “离魂散是我研制的。”影的声音带着绝望,“玄尘子说只要能提炼出纯净的共生灵力,就能救归墟的人......我知道是谎言,可我别无选择。”他从怀里掏出个青铜小鼎,鼎里盛着半颗黑色的药丸,“这是解药,但需要用我的心头血做药引。” 林厌突然按住他的手。岩壁的低语声汇聚成清晰的话语,那是归墟各族祖先的声音,他们在讲述玄真门的起源——原来玄真门的创始人曾是归墟的叛徒,因不满各族平等的规矩,带着部分族人建立了只信奉力量的宗门。 “你看。”林厌指向岩壁的裂缝,那里嵌着块石碑,碑上刻着归墟的誓言,最后一句是“玄氏后人,永守共生”,“你师父从一开始就在骗你。” 影的指尖颤抖着抚过石碑,青黑色的纹路突然褪去不少。青铜鼎里的药丸发出微光,映出他真实的样貌:眉眼间竟与玄尘子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里没有贪婪,只有无尽的悔恨。 “我母亲是归墟羽族人。”影的声音沙哑,“她被玄尘子抓去当药引前,把这个鼎交给了我,说里面藏着共生树的种子。”他划破掌心,将血滴进鼎里,“现在,该我还债了。” 药丸化作红光融入他的体内,影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却露出了胸口的印记——那是用玄真门秘法烙印的共生树图腾,与归墟的图腾完全一致。“原来母亲早就知道......”他的身影渐渐消散,最后化作颗红色的种子,落在林厌的掌心。 岩壁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黑色藤蔓从裂缝中钻出,藤蔓上结着与玄真门药田相同的果实。林厌认出那是用归墟族人灵力培育的“噬灵果”,玄尘子的残识正通过这些果实吞噬回音谷的灵力。 他将影化作的种子埋进土里,用自己的血浇灌。种子破土而出的瞬间,发出清越的鸣响,所有黑色藤蔓都在这声音中枯萎,露出下面被缠绕的白骨——那是历代守护回音谷的归墟族人,他们的骨骼上刻满了共生树的图腾。 七、共生树的抉择 当林厌抱着新生的树苗走出回音谷时,归墟的天空正裂开巨大的缝隙,黑色的雾气从缝隙中涌出,所过之处,各族的灵力屏障纷纷破碎。石族的孩子们用身体堵住裂缝,皮肤却在接触雾气的瞬间石化。 “林大哥!”那个从苍梧山来的男孩举着把桃木剑跑来,剑身上的同心籽粉末正在发光,“影先生说用这个能暂时挡住雾气!”他的胳膊上缠着绷带,绷带下露出青黑色的纹路,“我不怕,我爷爷说过,守护重要的人时,疼就不算什么了。” 林厌将新生的树苗种在共生树旁边,两棵树的根须立刻缠绕在一起,发出金色的光芒。那些被离魂散侵蚀的族人身上,青黑色纹路开始消退,石族孩童石化的皮肤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这是影最后的力量。”林厌抚摸着新生树苗的叶片,上面浮现出影的笑脸,“他把自己的灵识融进了种子里。” 此时,天空的裂缝中传来玄尘子的狂笑声:“没用的!我已经让归墟的灵力互相排斥,不出三个时辰,这里就会变成第二个玄真门!”黑色雾气凝聚成巨大的手掌,抓向树下的孩子们。 林厌突然想起影说过的话:“共生不是消除差异,是让不同的根须在地下紧紧相握。”他将所有同心籽撒向空中,同时运转体内的归墟灵力,大喊道:“各族听着!用你们的灵力滋养对方的伤口!” 石族的孩子将手按在水族孩童的额头上,土黄色的灵力与蓝色的灵力交融,化作治愈的绿光;羽族的孩子用翅膀护住受伤的人族老人,金色的羽毛落在伤口上,开出洁白的花朵。最令人震撼的是,那些原本互相排斥的灵力在接触的瞬间,竟发出和谐的共鸣,像无数音符在演奏。 天空的裂缝开始愈合,黑色雾气在共鸣声中消散,露出湛蓝的天空。共生树与新生树苗合二为一,长出带着金边的新叶,叶片上浮现出归墟所有族人的笑脸,包括影和那个跛脚的老汉。 林厌站在树下,看着各族孩子在新叶下嬉戏,忽然明白玄尘子永远不会懂的道理: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掠夺,而是给予;不是长生,而是传承。就像影用生命换来的新生,就像那个苍梧山男孩学会的守护,就像这棵永远向着阳光生长的共生树。 八、永不凋零的新芽 三年后的归墟,已经看不到战争的痕迹。林厌在当年玄真门废墟的位置,种下了第一棵新的共生树。树苗是用影化作的种子培育的,如今已长到丈许高,叶片上的纹路记录着归墟与苍梧山的故事。 那个从苍梧山来的男孩已经长成少年,他正在教归墟的孩子们制作桃木剑。有个刚学会走路的石族孩童,正抱着他的腿,用稚嫩的声音请教如何让同心籽发光。 “林先生,渡口来了位客人。”羽族的信使落在树枝上,递来片羽毛信笺,“她说认识你在玄真门救下的那个妇人。” 林厌走到渡口时,看见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正抚摸着共生树的根须。女子的怀里抱着个熟睡的婴儿,婴儿的襁褓上绣着玄真门的图腾,却用红线绣上了归墟的花纹。 “我是周执事的女儿。”女子的声音平静,“当年我偷偷放走了三个被抓的孩童,被父亲打断了腿。后来在药田的废墟里,发现了这个孩子——他是玄尘子的曾孙,也是归墟羽族的后裔。” 她将婴儿放在共生树下,婴儿醒来的瞬间,树上的叶片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无数人在同时欢笑。林厌看见婴儿的掌心有个小小的印记,一半是玄真门的“玄”字,一半是归墟的共生树图腾。 “影先生说过,仇恨会像种子一样发芽。”女子望着远方的雪山,“但爱也会。”她的腿上还留着残疾,却走得无比坚定,“我要去苍梧山,告诉那里的人归墟的故事。” 林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忽然想起影消散前的眼神。或许真正的和解,不是忘记过去,而是承认伤痛,却依然选择善良;不是消除差异,而是尊重不同,却依然愿意守护彼此。 共生树的叶片突然簌簌落下,落在每个孩子的掌心,叶片上浮现出不同的图案:有玄真门的青铜鼎,有归墟的泉眼,有苍梧山的药田,还有个正在发芽的种子,种子上刻着两个字——希望。 林厌伸手接住片落叶,上面映出他从未见过的景象:多年后的归墟,各族的孩子围着一棵巨大的共生树,其中有个孩子的额头上,同时有着石族的图腾和玄真门的烙印,他正用归墟的语言,向大家讲述林厌和影的故事。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共生树的枝桠上,像极了当年覆盖归墟的那场大雪。只是这一次,风里没有仇恨,只有同心籽的甜香,混着归墟的泉水气息,温柔得让人心安。林厌知道,只要这棵树还在生长,只要孩子们还在欢笑,归墟的故事就永远不会结束。 归墟的第一场春雨落下时,林厌正在共生树的年轮里拓印纹路。新长出的树心呈现出奇异的双色——一半是玄真门青铜鼎的青绿色锈迹,一半是归墟羽族羽翼的鎏金光泽。拓片纸在指尖微微颤动,像有活物在纸下拱动。 “林先生,苍梧山来的商队带了消息。”石族少年石砚抱着块墨玉跑过来,墨玉上倒映着远方的烽烟,“他们说玄真门旧址那边,长出了片会移动的林子,所有靠近的人都会被拖进地底,只留下半截桃木剑。” 林厌的指尖停在拓片的“玄”字烙印上。那烙印突然渗出朱砂般的血珠,在纸上晕开成一张残缺的地图,地图边缘标注着一行小字:“共生之根,必有寄生之壤”。这是影消散前,用最后的灵识刻在新生树苗里的预言。 那个从苍梧山来的少年,如今已是归墟的“信使”,负责在各族间传递消息。他背着改良过的同心籽囊,囊口的流苏上系着片共生树的新叶:“我去看看吧。”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他年龄的沉稳,后腰上用朱砂画着半朵共生花——那是他自愿烙下的印记,与影当年的“玄”字遥相呼应。 林厌望着少年消失在雾霭中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抱着腿哭泣的孩子。那时他还不懂为什么影要把青铜鼎的碎片埋进共生树的根须,现在看着拓片上逐渐清晰的地图,终于明白:影早就知道,玄真门的执念不会随着玄尘子的消亡而散去,那些被扭曲的灵力,正像菌丝一样在地下蔓延。 深夜的归墟议事厅里,各族首领围着篝火沉默不语。石族长老用拐杖敲击地面,火星溅在共生树的幼苗上,幼苗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所有叶片同时翻转,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眼睛——那是被“噬灵果”吞噬的归墟族人的残存灵识,此刻正惊恐地注视着西北方向。 “是‘寄生藤’。”羽族族长抚摸着翅膀上的伤痕,那是当年被玄真门的符咒灼伤的印记,“古籍上说,共生树若吸收了太多仇恨,根部会滋生出这种逆生藤。它们会模仿宿主的形态,却以吞噬共生灵力为生。” 议事厅的石门突然被撞开,苍梧山少年的同心籽囊滚落在地,囊口的新叶已经发黑。石砚冲过去捡起囊袋,却发现里面的桃木剑只剩下剑柄,剑柄上缠着根银色的发丝——那是羽族独有的灵丝。 “他被拖进地底前,让我把这个带回来。”送信的羽族少女翅膀上沾满泥污,声音带着哭腔,“那片移动的林子里,所有的树都是倒着长的,树根在天上摇晃,像无数只抓人的手。” 林厌捏碎了手中的拓片,纸屑在空中重组,化作影的模糊轮廓。影的手指向共生树的主根,那里有个不起眼的树洞,树洞里隐约可见半枚青铜鼎的碎片:“寄生藤的核心,在玄真门初代掌门的灵柩里。他当年背叛归墟时,带走了半颗共生树的种子,用自己的骨血养出了这东西。”第十章:倒生林的真相通往玄真门旧址的路上,林厌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异常。溪流里的鱼背着共生树的叶片逆流而上,却长着玄真门符咒形状的眼睛;路边的野花会发出孩童的啼哭,花瓣剥开后,里面是半截玄真门弟子的指骨。 “它们在模仿归墟的生命形态。”林厌折断一根拦路的藤蔓,断口处流出的不是汁液,而是玄真门丹药特有的苦涩药味,“寄生藤在吸收归墟的灵力,同时复制我们的存在。” 倒生林的边缘竖着块歪斜的石碑,上面刻着“玄真门”三个大字,却被人用朱砂改写成了“共生冢”。林厌触摸石碑的瞬间,地面突然塌陷,他坠入一片倒立的星空——这里的树木确实倒长着,树根在“天空”中交织成穹顶,枝头挂着无数透明的茧,茧里裹着沉睡的人影。 第一百一十五章:万声寂灭 苍梧山少年就在最中央的茧里。他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皮肤下浮现出玄真门的“玄”字烙印,与归墟的共生花图腾相互缠绕,像两条正在角力的蛇。 “林先生,别碰那些根须。”少年的声音从茧里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它们会读取你的记忆,然后变成你最害怕的样子。” 话音未落,周围的树根突然扭曲成玄尘子的模样,权杖顶端的暗紫色水晶发出“万声寂灭”般的尖啸:“林厌,你以为赢了吗?共生树本就是我玄真门的造物,归墟不过是我们圈养灵力的牧场!” 林厌没有退缩。他从怀中掏出影留下的青铜小鼎,鼎内的黑色药丸早已化作金色的液体,此刻正顺着他的指尖,在地面画出归墟的誓言。每当玄尘子的虚影靠近,金色液体就会燃起幽蓝的火焰,将虚影烧得噼啪作响。 “你错了。”林厌的声音在倒生林里回荡,惊醒了更多茧中的人影,“共生树能活下来,不是因为吞噬,是因为影用玄真门的灵识,护住了归墟的根;是因为周执事的女儿,敢带着仇人的后代走向和解;是因为这个孩子,愿意同时背负两种烙印。” 随着他的话语,苍梧山少年的茧突然裂开。少年睁开眼睛,瞳孔里一半是归墟的星空,一半是玄真门的丹炉,他伸出手,掌心的同心籽同时发出归墟与玄真门的灵力光芒:“我在梦里看到了初代掌门的记忆。他不是背叛归墟,是发现归墟的共生树正在枯萎,想用玄真门的方法延续它的生命,却走火入魔了。” 倒立的星空开始震颤。所有的茧同时破裂,里面的人影走出,有归墟的族人,也有玄真门的弟子。他们的身影相互穿过,最终融合成新的形态——既不是归墟的模样,也不是玄真门的模样,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兼具两种特征的生命。 寄生藤的核心在此时显露出来。那不是什么灵柩,而是颗巨大的同心籽,一半漆黑如墨,一半洁白似雪。漆黑的部分刻满了玄真门的长生咒,洁白的部分则是归墟的共生誓。 “它在等一个能同时接纳两种力量的人。”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清晰地出现在同心籽旁边,“玄尘子错把共生当成了吞噬,而我们,差点错把排斥当成了守护。” 苍梧山少年走向同心籽。当他的手掌覆盖其上时,漆黑与洁白的部分同时碎裂,露出里面真正的内核——那是颗双色的种子,与当年影化作的那颗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林厌终于明白,“共生不是让两种力量变成一种,而是让它们像树根与土壤一样,互相滋养,却保持各自的形态。”第十一章:双色年轮归墟的共生树在三个月后长出了新的年轮。这次的年轮是双色的,青绿色的玄真门纹路与鎏金色的归墟纹路相互缠绕,却又保持着各自的清晰。林厌将从倒生林带回的双色种子埋在树下,种子破土而出的瞬间,归墟与苍梧山之间的山脉突然裂开,涌出清澈的溪流,溪流里漂浮着两种树叶——一种带着玄真门的符咒,一种印着归墟的图腾。 那个曾抱着玄尘子曾孙的青衣女子回来了。她的身边跟着一群来自玄真门旧址的幸存者,其中有当年被她放走的三个孩童,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的修士。他们带来了玄真门最后的典籍,其中记载着初代掌门的手记:“吾辈所求,非长生不死,乃让玄真与归墟如日月同辉,而非相互倾轧。” “倒生林已经消失了。”女子抚摸着新生的树苗,树苗的叶片上同时映出她的笑脸和玄尘子的倒影,“那些被寄生藤困住的人,都在双色种子的力量下醒了过来。他们说,在梦里看到了玄真门和归墟的祖先一起种下第一棵共生树的场景。” 石砚抱着新刻的石碑跑来,石碑上刻着所有在战争中牺牲者的名字,无论是归墟的族人,还是玄真门的弟子。最末尾的地方,留着一片空白,旁边写着:“待后来者续写”。 林厌看着各族的孩子在新的共生树下嬉戏。有个同时长着石族图腾和玄真门烙印的婴儿,正用小手拍打树干,树干回应以清脆的响声,像无数人在同时欢笑。苍梧山少年在教孩子们辨认两种树叶,他的桃木剑上,如今既刻着同心籽的纹路,也刻着玄真门的符咒。 “林先生,你看!”石砚指着共生树的顶端,那里长出了从未见过的花朵,一半是玄真门丹药的形状,一半是归墟羽族的羽翼,“古籍上说,这叫‘和解花’,三千年才开一次。” 林厌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花瓣上的影像不再是单一的过去或未来,而是无数交织的瞬间:玄真门弟子与归墟族人一起采药,苍梧山的商队用同心籽交换玄真门的丹药,石族的孩子在玄真门的丹炉里种下归墟的种子。 “影,你看到了吗?”林厌轻声说,仿佛影就在身边。 风吹过共生树的枝叶,发出清晰的回应,像影当年在岩壁后的低语,又像玄真门初代掌门的叹息,更像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这才是真正的共生。” 多年后,当那个在共生树下长大的双色图腾婴儿成为归墟的新守护者时,他在给孩子们讲述林厌和影的故事时,总会指着共生树的双色年轮说:“所谓传承,不是让过去的仇恨消失,而是让它们成为未来的养分。就像这年轮,两种颜色都在,却共同撑起了整棵大树。” 而在归墟与苍梧山之间的新城镇里,人们早已忘记了玄真门与归墟的对立。他们用玄真门的丹药救治归墟的伤员,用归墟的同心籽滋养玄真门的药田。孩子们的课本上画着双色的共生树,课本的扉页上写着:“差异不是用来对立的,而是用来让世界更完整的。” 林厌晚年时,常常坐在共生树下,看着双色的树叶飘落。他知道,只要这棵树还在生长,只要还有人记得那些关于仇恨与和解的故事,归墟的传奇就会永远延续下去。而那些曾经的伤痛,最终都会变成年轮里最深刻、也最温柔的部分,提醒着后来者:真正的强大,不是消灭异己,而是学会与不同共生。 归墟的第一场雪落下时,玄归正在共生树的树洞里拓印最新的年轮。他的指尖划过青绿色与鎏金色交织的纹路,突然发现最外层的年轮边缘,有圈极淡的灰色正在蔓延,像一滴墨不小心落在了清水里。 “玄归大人,南边的同心籽田又出事了。”石砚的曾孙石芽跌跌撞撞跑进来,手里捧着颗干瘪的同心籽,原本饱满的纹路已经模糊成一片灰翳,“今年收获的籽实,灵力还不到往年的三成。羽族的长老说是……是玄真门的丹药气污染了土壤。” 玄归捏碎手中的拓片,纸屑在掌心化作两道缠绕的光带——青色的玄真门灵力与金色的归墟灵力正在相互排斥,像两条不愿交缠的蛇。他想起林厌晚年的日记里写过:“共生的本质,是两种力量都愿意向对方低头一寸。” 议事厅里早已吵成一团。归墟的老人们拄着刻满共生誓的拐杖,... 苍梧山的药田比归墟的情况更糟。原本能发出清越共鸣的药锄,此刻像块普通的废铁;玄真门历代掌门的丹方手札,纸页上的朱砂符咒正在褪色,露出下面被覆盖的归墟草药图谱。守田的老人是当年青衣女子的后人,他颤抖着捧出个青铜盒,里面是半枚褪色的槐花玉佩——与玄归胸口佩戴的另一半本是一对。 “三个月前,山底的声纹泉突然变浑了。”老人指着药田尽头的泉眼,那里的泉水本该映出双色交织的光纹,此刻却像蒙着层雾,“泉眼深处有异动,夜里能听见锁链拖动的声音。” 玄归将半枚玉佩放入泉眼。两瓣玉佩在水中合二为一的瞬间,泉底突然冲出股黑色的漩涡,漩涡里浮出无数残缺的声纹——有玄真门弟子的哀嚎,有归墟族人的哭腔,还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嘶吼:“不纯净的东西都该毁灭!” 是玄尘子的残识! 漩涡突然暴涨,将玄归卷入其中。他在失重的黑暗里坠落,耳边响起无数重叠的诅咒:“双色怪物”“背叛者的后裔”“玷污传承的杂种”。这些声音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他额间的双色图腾,图腾瞬间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记住,真正的共生不是两种颜色各占一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林厌的声音突然穿透黑暗,玄归感到胸口的玉佩正在发烫,“看看你的掌心。” 玄归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覆盖在泉眼底部的石壁上。掌心的温度融化了石壁上的冰霜,露出下面的刻痕——那是林厌和影的手纹,两道纹路相互穿插,竟组成了完整的同心籽图案。 “他们从来不是对立的。”影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青铜鼎的沉郁回响,“玄真门的灵力需要归墟的泉眼涵养,归墟的根须需要玄真门的丹药催化。就像这泉眼,声纹泉的源头,本就是玄真门初代掌门与归墟羽族圣女共同开凿的。” 黑色漩涡在此时溃散。玄归浮出水面时,看到泉底的石壁上刻着行更小的字:“同心籽的灵力,来自两种力量的互相妥协。”第十三章:泉眼深处的锁链归墟的同心籽彻底绝收那天,玄真门的丹炉也集体炸裂了。紫色的丹火与金色的归墟灵力在半空相撞,化作漫天火星,落在共生树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小洞。 “是玄尘子的‘纯灵咒’。”玄归站在树顶,望着山底蔓延的黑气,那些黑气正在吞噬双色年轮的光芒,“他当年被封印前,将一缕执念注入了声纹泉的源头,只要归墟与玄真门的力量出现一丝裂痕,这咒语就会苏醒。” 石芽背着个巨大的藤筐跑上来,筐里装满了从各地收集的褪色物品:羽族的灵羽、石族的矿石、玄真门的丹瓶……所有带着双色印记的东西,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 “玄归大人,羽族长老们要把玄真门的人赶出归墟。”石芽的声音带着哭腔,藤筐边缘的共生花刺绣正在剥落,露出下面玄真门的符咒,“他们说,只要彻底分开,纯灵咒就会失效。” 玄归突然想起林厌日记里的插画:一幅是完全青色的年轮,一幅是完全金色的年轮,两幅画的角落都画着枯萎的树枝。他摸出胸口的玉佩,玉佩的光芒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去声纹泉。”玄归的声音异常平静,他解下腰间的桃木剑——那是苍梧山少年亲手所制,剑身上的双色纹路此刻正发出最后的微光,“只有找到泉眼深处的锁链,才能解开纯灵咒。” 声纹泉底的锁链比想象中更粗。玄黑色的链环上刻满了玄真门的禁咒,锁链的另一端,缠着无数透明的丝线,丝线的尽头连接着泉眼周围的植物根系。玄归用桃木剑轻叩锁链,链环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无数痛苦的面孔从链环中浮现。 第一百一十六章:灵体 “这些是被迫剥离另一半力量的灵体。”玄归认出其中有归墟的羽族,也有玄真门的修士,他们的身体都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纯灵咒不仅排斥两种力量,还会吞噬所有接纳过对方力量的生命。” 桃木剑突然剧烈震颤。玄归顺着剑指引的方向望去,发现锁链的最深处,锁着个巨大的茧——茧壳一半是玄真门的青铜色,一半是归墟的玉石白,茧里隐约可见个人形轮廓,正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是初代共生树的灵核!”玄归终于明白,林厌当年种下的不仅是双色种子,还将两族最本源的灵力封印在泉眼深处,用锁链锁住,作为平衡的最后一道保险,“纯灵咒正在吞噬它的灵力!” 当玄归的手掌覆盖在茧壳上时,茧里突然传出清晰的心跳声,一半是玄真门丹药的爆裂节奏,一半是归墟泉眼的流动韵律。他额间的双色图腾与茧壳产生共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玄真门初代掌门跪在归墟的泉眼边,用自己的骨血浇灌濒死的共生树;归墟羽族圣女将灵羽拔下,织成保护丹炉的结界;林厌将影的青铜鼎碎片埋入树心;苍梧山少年用桃木剑挑起两族的种子,同时撒向天空…… “原来如此。”玄归的眼泪落在茧壳上,泪水冲刷过的地方,黑色的链环开始褪色,“真正的纯灵,不是单一的纯粹,是两种力量都保持本真,却愿意为对方留出空间。” 他举起桃木剑,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剑身。双色纹路在剑身上游走,像两条终于和解的蛇,最终在剑尖交汇成一点金光。当金光刺入锁链的瞬间,所有的链环同时炸裂,化作漫天光雨,融入泉眼周围的土地。第十四章:新生的双色芽三个月后,归墟的第一颗新同心籽破土而出。这颗籽实与以往不同,青绿色的玄真纹路里嵌着金色的归墟光斑,金色的归墟脉络中又缠着青色的玄真丝线,像一块天然形成的双色玛瑙。 玄归将籽实埋在共生树下。种子发芽的瞬间,树顶的焦黑小洞突然渗出翠绿的汁液,汁液流过的地方,新的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最终在枝头开出全新的和解花——这一次,花朵的每片花瓣都同时带着丹药的纹路和羽翼的光泽,再也分不清哪一半属于玄真门,哪一半属于归墟。 “玄归大人,苍梧山的商队带来了消息。”石芽骑着羽族的灵鸟落在树桠上,手里举着封信,信纸是用玄真门的丹纸和归墟的叶脉纸混合制成的,“他们在山外发现了新的共生地,那里的植物,根须是玄真门的符咒形状,叶片却是归墟的图腾。” 玄归展开信纸,上面画着幅地图,地图的落款是两个交织的名字:一个是玄真门的新掌门,一个是归墟的新任族长。他们是当年那个双色图腾婴儿的孩子,一个继承了玄真门的丹术,一个掌握了归墟的泉眼秘法,此刻正结伴游历四方,寻找新的共生可能。 “林厌先生说得对。”玄归望着共生树顶端的新叶,叶片上的年轮已经完全融合,青金色的纹路像河流一样自然流淌,“共生不是终点,是永远在路上的平衡。” 石芽突然指着天空。一群从未见过的飞鸟正从云层里钻出,鸟的左翼是玄真门的青羽,右翼是归墟的金羽,它们飞过共生树时,翅膀扇动的声音竟与《共生誓》的韵律完全一致。 “它们在唱林厌先生写的歌。”石芽侧耳倾听,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歌里说,差异是阳光,包容是土壤,而爱,是让双色种子发芽的雨水。” 玄归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新叶。叶面上映出无数个未来:有孩子在玄真门的丹炉里种下归墟的种子,有修士用归墟的灵泉水调和玄真门的丹药,有苍梧山的商队背着双色布包,将同心籽的故事带到更远的地方。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新叶上,瞬间化作透明的水珠。水珠滚落时,在地面上汇成小小的溪流,溪流里漂浮着青金色的光点,像无数个正在发芽的希望。 玄归知道,只要这棵树还在生长,只要还有人愿意相信两种力量可以共存,归墟的故事就会永远延续下去。就像林厌当年在日记最后写的:“所谓永恒,不是一成不变的和谐,是每次出现裂痕时,都有人愿意伸手去弥合。” 砚秋第一次触摸到共生树的树皮时,指尖传来的不是木材的粗糙,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玄真门灵力的温热如丹药熔解,归墟泉眼的清凉似流水漫过,在皮下交织成细密的网。他掌心的双色图腾随之发烫,青金色的纹路顺着手臂攀爬,与树干上玄归留下的那道年轮完美重合。 “这是血脉的呼应。”身旁的石芽奶奶颤巍巍地说。她的羽翼早已失去光泽,羽尖泛着霜白,却仍能准确地指出年轮里藏着的秘密,“你看这里,玄归大人将桃木剑的灵气封进了树心,每道纹路的转折处,都藏着当年锁链炸裂的光痕。” 砚秋凑近细看,果然在青金色的年轮里,发现了无数细小的光斑,像被冻结的星子。他是玄真门修士与归墟羽族结合的第三代,天生能听懂植物的语言,也能看见灵力流动的轨迹。三个月前,石芽奶奶将拓印着玄归印记的玉简交给他时,共生树突然剧烈震颤,树顶的和解花纷纷凋零,露出了隐藏在花蕊里的青铜鼎碎片——那是林厌当年埋入树心的物件,此刻正散发着不安的红光。 “该来的总会来。”石芽奶奶望着天空,归墟的灵鸟正成群结队地往南飞,翅膀拍打的声音里带着恐慌,“玄真门的墨渊长老带着弟子进山了,他们说共生树玷污了玄真门的纯粹,要亲手‘净化’它。” 砚秋的手指攥紧了桃木剑。这把剑是玄归留给继任者的信物,剑身上的双色纹路已不如当年清晰,却在他握住的瞬间,传来熟悉的震颤。他想起玉简里的记载:玄归在弥留之际,将自己的灵力与归墟泉眼的水流融合,注入剑身,“若后世有裂隙,此剑自会指引平衡之路。” 当晚,苍梧山的商队在共生树周围搭起了结界。商队首领穗子是当年那个苍梧山少年的孙女,她带来的结界布,是用玄真门的丹纸与归墟的叶脉纸层层叠叠织成的,上面用青金色的丝线绣着和解花的图案。“我们在山外就听说了墨渊长老的事。”穗子将最后一根结界桩钉入土中,桩子上同时刻着玄真门的符咒和归墟的羽纹,“那些守旧的老家伙,总觉得两种力量碰到一起就会污染彼此,却忘了玄归大人说过,真正的纯粹,是尊重对方的本真。” 砚秋望着结界外的夜色。归墟的泉眼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泉边新栽的同心籽已经长成半人高的小树,青绿色的玄真纹路与金色的归墟光斑在树干上缠绕,像两条正在嬉戏的鱼。三个月前,这些同心籽还在苍梧山的新共生地扎根,是穗子连夜带人将它们移栽回来的——“共生树在哪里,同心籽就该在哪里。” 凌晨时分,墨渊长老的队伍到了。他们穿着玄真门的纯青道袍,手里的法器都刻着... ——林厌在共生树的幼苗前,将影的青铜鼎碎片埋入土壤,轻声说:“平衡不是静止,是两种力量都愿意向前走一步”; ——归墟羽族圣女拔下灵羽时,玄真门的丹炉正在她身后沸腾,丹药的香气与灵羽的清辉缠绕上升,化作第一道和解花; “原来如此。”砚秋的眼泪落在桃木剑上,泪水流过的地方,双色纹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他想起玄归在玉简里写的最后一句话:“当有人试图割裂两种力量时,就用自己的血肉,做新的桥梁。” 他举起桃木剑,将自己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剑身。青金色的光芒从剑尖涌出,与共生树渗出的汁液融为一体,在半空凝结成一朵巨大的和解花。这朵花与以往不同,花瓣的正面是玄真门的丹药纹路,背面是归墟的羽翼光泽,转动时,两种图案在花瓣边缘交织成新的图腾——那是砚秋掌心的图腾,是玄真与归墟真正融合的象征。 墨渊的纯灵镜在和解花的光芒下开始龟裂。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道袍,原本纯青的布料上,竟慢慢浮现出金色的羽纹——那是他年轻时,曾偷偷用归墟的灵泉水治愈重伤后留下的印记,是他一直试图抹去的“污点”。“不……不可能……”他瘫坐在地上,纯灵镜“哐当”一声碎裂,“我明明已经净化干净了……” “没有什么需要净化。”砚秋的声音平静却坚定,和解花的光芒落在他身上,让他的身影也染上了青金色的光晕,“你体内的羽纹,不是污点,是你曾与归墟共生的证明。就像共生树的年轮里,既有玄真的坚韧,也有归墟的温柔,缺一不可。” 墨渊望着自己的道袍,突然老泪纵横。他想起五十年前,那个救了他的归墟羽族少女,她的羽翼在月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她笑着说:“我们的灵力碰到一起,会开出很好看的花呢。”可后来,他为了在玄真门立足,不仅否认了这段过往,还亲手销毁了所有与归墟相关的物件。 “是我错了……”墨渊的声音嘶哑,“真正的纯灵,不是只有一种颜色,是两种颜色都能坦然存在啊。” 当和解花的光芒散去时,墨渊的弟子们纷纷放下了法器。有几个年轻的弟子,悄悄露出了手腕上的双色印记——那是他们与归墟的朋友交换信物时留下的,一直藏在袖中不敢示人。穗子笑着扯下结界布,青金色的丝线飘落在他们身上,像给这些年轻的灵魂,系上了新的希望。第十六章:同心籽的足迹半年后,归墟的同心籽开始在苍梧山外的新共生地大面积生长。这些籽实与最初那颗不同,有的青绿色的玄真纹路里嵌着更多的金色光斑,有的金色的归墟脉络中缠着更密的青色丝线,每一颗都独一无二,却又都带着两种力量交融的印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同心籽 砚秋和穗子带着商队,将这些同心籽送往更远的地方。他们去过玄真门的分支据点,那里的修士们一开始对双色籽实充满警惕,直到砚秋用归墟的灵泉水调和他们的丹药,让药效提升了三倍;他们也去过归墟羽族的其他部落,那些从未见过玄真门修士的羽族,在看到穗子用玄真门的丹纸制作的羽翼保养符后,终于放下了戒备。 在南方的迷雾森林里,他们遇到了一群被两族排斥的“混血儿”。这些孩子有的是玄真门修士与羽族的后代,有的是体内同时觉醒了两种灵力的普通人,一直躲在森林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当砚秋将同心籽递给他们时,孩子们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彩。 “我们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共生地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问,她的左手能发出玄真门的丹火,右手能流出归墟的泉水,却因为这种“怪异”,被族人抛弃。 砚秋蹲下身,轻轻抚摸她的头顶:“你们不是怪异,是新的希望。”他指着森林深处的一片空地,“那里的土壤,既适合玄真的灵力生长,也能滋养归墟的根须,我们一起,把那里变成新的家园吧。” 孩子们欢呼着冲向空地,用自己的灵力浇灌同心籽。让砚秋惊讶的是,这些籽实在孩子们的灵力滋养下,竟长出了从未见过的形态——树干是螺旋状的,一半青一半金,缠绕着向上生长,枝头开出的和解花,每片花瓣都一半是丹火的红色,一半是泉水的蓝色,像燃烧的火焰与流动的水波,在花瓣上和谐共存。 “这是属于他们的共生树。”穗子站在砚秋身边,看着孩子们围着新长出的树苗跳舞,“就像玄归大人说的,共生不是固定的模式,是每种组合,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 离开迷雾森林前,小女孩送给砚秋一片新共生树的叶子。叶子的正面写着玄真门的符咒,背面画着归墟的泉眼,中间用稚嫩的笔迹写着:“我们的家,叫和乐地。”砚秋将叶子夹进玉简,那里已经夹满了各地共生地的叶片——有苍梧山的、有玄真门旧址的、有归墟泉眼边的,每一片都带着不同的印记,却都传递着同样的温暖。 回到归墟时,已是深秋。共生树的枝头挂满了新的同心籽,青金色的果实在秋风中轻轻摇晃,像一串串风铃。石芽奶奶坐在树下,正在教一群孩子辨认灵力的流动。孩子们中有玄真门的小修士,也有归墟的小羽族,他们手拉手围成圈,掌心的灵力交织在一起,在地上画出巨大的和解花图案。 “砚秋哥哥,你看!”一个小男孩举着刚结出的同心籽跑过来,这颗籽实的纹路里,竟嵌着小小的桃木剑图案,“石芽奶奶说,这是玄归大人在夸我们呢!” 砚秋笑着接过籽实,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他抬头望向共生树的顶端,那里的年轮又增加了一圈,青金色的纹路里,隐约能看到墨渊的身影——这位曾经的守旧长老,如今成了玄真门与归墟之间的信使,每天都带着新的丹药配方和泉眼图谱,在两族之间穿梭。 “玄归大人说得对,永恒不是一成不变的和谐。”砚秋轻声说,将新的同心籽埋入树下,“是每次出现裂痕时,都有人愿意伸手去弥合。” 他的话音刚落,桃木剑突然发出轻颤。剑身上的双色纹路指向东方,那里,苍梧山的方向,正有新的光芒亮起。穗子拿出地图,青金色的笔尖在地图上圈出新的坐标:“看来,又有新的共生地在召唤我们了。” 砚秋握紧桃木剑,转身望向身后的孩子们。他们的笑脸在夕阳下泛着光,掌心的灵力交织成新的图腾。他知道,无论他们走到哪里,无论未来会遇到多少挑战,只要这些孩子还在,只要同心籽还在发芽,共生的故事就会永远延续下去。 就像共生树的年轮,一圈圈向外扩展,每一圈都带着过去的印记,每一圈都向着新的未来生长。而那些藏在年轮里的秘密——玄归的眼泪、林厌的执着、墨渊的醒悟、孩子们的欢笑,都将化作养分,滋养着这棵跨越了仇恨与隔阂的大树,直到永远。 多年后,当砚秋也变成共生树年轮里的一道纹路时,新的守护者在拓印他的印记时,会发现那道纹路里,不仅有玄真与归墟的力量,还有迷雾森林的和乐地、苍梧山的商队、玄真门的新配方……有无数双手共同托举的、永不褪色的光。而在这道光的照耀下,新的同心籽正在破土而出,带着青金色的光芒,向着更遥远的地方,生根发芽。 灵汐第一次触摸同心籽时,指尖的灼痛感比青禾当年更甚。这颗从“和光号”储物舱找到的籽实,外壳缠绕着三重纹路——青金交织的玄归印、冰蓝赤红的两极纹,还有一圈若隐若现的银白,像被海水冲刷过的月光。看护共生树的老羽族说,这是青禾和金衍在无妄海留下的印记,那片海域的灵力会自行隐匿,连同心籽都难以捕捉。 “银白纹是‘消弭痕’,”老羽族用翅尖轻触籽实,银白纹路立刻亮起,映出船舱内壁的微光,“无妄海的洋流会吞噬一切灵力,青禾大人说,那里藏着共生的终极形态——连‘存在’本身,都能和谐共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远航船“续光号”驶出归墟时,正值和解花盛开的季节。两岸的共生树向海面倾斜,枝头的青金色籽实坠入海中,化作成群的光鱼,尾鳍上都带着和解花的印记。灵汐站在船舷边,看着手中的同心籽在光鱼的映照下逐渐透亮,银白纹路里开始浮现模糊的图景:一片没有边际的灰色海洋,海面上漂浮着无数透明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有不同的灵力在沉睡。 “这是无妄海的‘寂灵域’,”同行的玄真门修士墨禾展开星图,图上无妄海的位置用银线勾勒出巨大的漩涡,“青禾大人的玉简里说,三百年前,这里曾是各族灵力的汇聚地,后来一场‘归零风暴’,让所有灵力都陷入沉睡。” 灵汐低头看向籽实。银白纹路里的图景突然清晰——气泡中,玄真门的丹火缩成一点赤红,归墟的泉眼凝成一滴幽蓝,甚至还有两极岛的冰焰与熔火,都像被封印的星辰,安静地悬浮在灰色海水中。她突然明白青禾为何将这里称为“终极形态”:当所有灵力都放下“显化”的执念,或许才能真正理解彼此的本质。 “续光号”穿过无妄海结界的瞬间,船舱内的灵力突然消失了。灵汐腰间的归墟玉佩不再发光,墨禾手中的玄真法剑也变得黯淡无光,只有那颗同心籽,银白纹路越发炽亮,像在呼应着什么。 “检测不到任何灵力波动,”墨禾敲击着玄真门的测灵盘,盘面始终是一片空白,“连共生树的共鸣都消失了。” 灵汐却笑了。她将同心籽放在船舷,籽实立刻腾空而起,在船前开出一条银白的航道。航道两侧的灰色海水里,透明气泡纷纷上浮,每个气泡靠近籽实时,都会轻轻颤动,像在确认什么。 “它们不是在沉睡,是在等待被‘看见’,”灵汐想起老羽族的话,“归零风暴不是毁灭,是让所有灵力都卸下防备,露出最本真的模样。” 当“续光号”在一座无名小岛靠岸时,他们发现岛上的居民正用最原始的方式生活——没有灵力加持的耕作,不用法术加固的房屋,孩子们追逐着普通的海鸟,笑声里不带任何灵力波动。岛上的长老拄着珊瑚拐杖,杖头镶嵌的不是灵石,而是一块普通的海盐结晶。 “我们是‘守寂人’,”长老的声音像海风拂过贝壳,“风暴过后,先祖们发现,没有灵力的日子,反而能听见种子发芽的声音。” 他带着灵汐和墨禾走向岛心的“寂灵泉”。那是一口没有任何灵力的古井,井水是纯粹的灰色,倒映着天空的流云,却映不出观井人的身影。井边的石壁上,刻着青禾留下的字迹:“显化是交流的方式,而非存在的目的。” “你们看,”长老指向井水,灵汐凑近时,突然在灰色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倒影中,她的归墟羽翅没有发光,墨禾的玄真法袍也褪去了金边,两人掌心的灵力都化作最朴素的温热,像普通人的体温,“在寂灵泉里,所有灵力都会显露出‘本相’——它们本就是同源的温暖,只是在不同族群的显化中,才有了丹火与泉眼的区别。” 墨禾突然将手掌浸入井水。井水没有任何反应,但他的指尖却传来熟悉的悸动——那是玄真门最基础的“引气术”在体内流转,没有华丽的火光,只有纯粹的能量流动。他这才明白,为何青禾的玉简里说“无妄海藏着玄真门的初心”:当年玄归大人创造丹火术,本就是为了温暖而非攻击,是后来的纷争,让灵力沾染了太多执念。 灵汐的归墟玉佩也有了变化。玉佩在井水中渐渐透明,里面浮现出归墟羽族最古老的图腾——不是展翅的飞鸟,而是一粒埋在土里的种子。“原来羽族的本源不是飞翔,是扎根,”灵汐喃喃道,“就像和解花,既要能在风中绽放,也要能在土里结果。” 当晚,守寂人点燃了岛上的篝火。没有法术加持的火焰,跳动得格外温暖,映照着居民们平静的脸庞。孩子们围坐在灵汐身边,好奇地触摸同心籽,籽实的银白纹路立刻缠上孩子们的指尖,将他们体内潜藏的微弱灵力——有归墟的、有玄真的、甚至有两极岛的——都化作细小的光丝,在篝火上方编织成网。 “看!”一个扎着草绳的小男孩指着光网,“我的灵力和阿月的灵力,抱在一起了!” 灵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男孩体内的熔火灵力与女孩的冰泉灵力,在光网中交织成螺旋状,像极了两极岛的共生树。她突然想起青禾玉简里的最后一段话:“共生的终极不是创造新的形态,是让每个存在都明白,即使不发光,也能成为彼此的光。” 第二天清晨,灵汐和墨禾带着岛上的孩子们来到寂灵泉。他们将同心籽放入井中,银白光芒瞬间扩散至整个无妄海。灰色的海水开始褪去,露出底下五彩的灵力河床——玄真的丹火河、归墟的泉眼溪、两极岛的冰焰与熔火汇成的瀑布,都在彼此的怀抱中静静流淌,不再有谁试图吞噬谁,也不再有谁刻意彰显自己。 透明气泡里的灵力纷纷苏醒,化作光雨落入河床,连最微弱的普通人灵力,也在光雨中长出翅膀,飞向天际。守寂人的长老站在泉边,看着自己手中的海盐结晶突然绽放出柔和的光芒,里面浮现出守寂人失传已久的灵力图腾——那是一朵没有任何颜色的和解花,却比所有显化的花朵都更动人。 “这才是‘归零’的真相,”长老的声音带着泪水,“不是失去灵力,是找回灵力最本真的温柔。” 离开无名岛时,孩子们送给他们一袋特殊的种子——用寂灵泉的井水浸泡过的同心籽,外壳是纯粹的白色,却能在不同人的手中,显出不同的纹路。灵汐知道,这是无妄海给予的礼物:真正的共生,是允许每种灵力以自己舒适的方式存在,无需刻意融合,却能自然呼应。 “续光号”再次起航时,无妄海的灰色已经褪去,露出碧蓝的海面。海底的灵力河床在阳光下闪烁,像无数条彩色的丝带,缠绕着流向远方。灵汐站在船头,看着手中的白色籽实在阳光下渐渐透亮,里面开始浮现新的图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大陆,冰层下有金色的光芒在流动。 “是北漠洲,”墨禾展开新的星图,图上北漠洲的位置用金线标注着,“青禾大人说,那里的灵力被冰封在时间里,需要有人去唤醒它们的‘流动’。” 喜欢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请大家收藏:()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八章 播种 灵汐将白色籽实抛向空中,籽实化作一只银白的飞鸟,在船前引路。她回头望去,无名岛的方向,守寂人正和苏醒的灵力一起播种,白色的同心籽落入土中,长出的幼苗既没有玄真的青,也没有归墟的金,只是朴素的绿色,却在阳光下舒展得格外自在。 “墨禾你看,”灵汐指向飞鸟飞过的轨迹,那里留下了一道银白的光带,无数细小的光点从光带中落下,像在大海里撒下的种子,“青禾大人说得对,共生不是完成时,是进行时——我们走过的每片海域,遇到的每个人,都会让同心籽长出新的纹路。” 墨禾低头看着手中的测灵盘,盘面不再空白,而是浮现出流动的光河,河水中,玄真的丹火与归墟的泉眼不再分明,却像亲人般依偎在一起。他突然明白,为何玄真门的先祖要将“和”字刻在法剑背面——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征服与掌控,是理解与呼应。 “续光号”驶入北漠洲海域时,灵汐将那袋白色籽实分给随行的伙伴。每个籽实落入海中,都会激起一圈圈涟漪,涟漪里浮现出不同的记忆:青禾在两极岛种下第一颗螺旋籽实,砚秋在迷雾森林接过孩子递来的叶子,甚至还有玄归大人当年在苍梧山流下的那滴泪,都化作光粒,融入北漠洲的冰层。 灵汐知道,北漠洲的冰层下,一定藏着更动人的故事。或许是被时间封存的古老盟约,或许是两族尚未说出口的和解,又或许,只是一粒等待了千年的同心籽,终于等到愿意弯腰拾起它的人。 船舷边的白色飞鸟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叫,冲向远方的冰原。灵汐握紧手中的同心籽,感受着籽实里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悸动——那是冰层下的灵力在回应,像沉睡的巨人终于睁开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等待着新的共生故事,在冰雪与阳光的交织中,缓缓展开。 而“续光号”的航灯,正随着飞鸟的轨迹,在北漠洲的冰面上,投下越来越长的光带,像在邀请所有沉睡的灵力,一起走向下一个春天。光带中,无数新的同心籽正在悄然萌发,它们的纹路里,藏着无妄海的银白、两极岛的冰火、归墟的泉眼与玄真的丹火,还有每个走过这段旅程的人,留在时光里的、温暖的指纹。 最后轮到槐生。他举起回声螺,将里面的婴儿啼哭声对着雕像的嘴部。当最纯净的新生之声与最破碎的禁锢之声相遇时,哑歌者雕像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里映出万声谷的兴衰,映出鸦语堂的挣扎,映出所有声音的诞生与消亡。 “三百年了……”哑歌者的声音像清泉流过新绿,带着初醒的慵懒,“我以为永远不会有人明白,歌声的力量从不是让人沉迷,是让人勇敢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聚声漏斗彻底停止了转动,化作漫天光雨落下,滋润着谷内的植物。那些喉结状的花苞纷纷绽放,露出里面细小的声带状花蕊,它们随风摇曳,发出百鸟朝凤般的合唱。 哑歌者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她最后看了眼林厌手中的槐花玉佩,微笑着说:“下一站是‘声纹之原’,那里藏着《万声图》的最后一块拼图——关于声音最初的模样。记住,无论走到哪里,不要怕听到不一样的声音,哪怕它们起初听起来那么刺耳。” 当众人走出寂声谷时,瀑布已经恢复了流动,里面的鱼群欢快地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发出银铃般的声响。梯田里的植物结出了新的种子,每个种子都像个小小的音符。槐生捡起一颗种子,放进回声螺,螺口立刻传出哑歌者完整的歌声,那歌声穿越山谷,飞向远方,仿佛要唤醒所有沉睡的声音。 林厌的槐花玉佩上,第七处声纹遗迹的坐标终于全部亮起。它们在玉佩中央组成了个完整的符号,既不是万声谷的图腾,也不是鸦语堂的咒文,而是个简单的“听”字。 “原来最后一块拼图,就是学会倾听本身。”林厌握紧玉佩,感受着里面流淌的万千声息,“声纹之原,我们来了。” 巡声舟再次起航,这次的航向直指宇宙的某个角落。林厌站在船头,看着哑歌者的歌声化作道彩虹,横跨在寂声谷与远方的天际线之间。他知道,这道彩虹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在声音最初诞生的地方,还有更宏大的旋律,等待着他们去倾听,去续写,去成为其中的一部分。而这永恒的声河,也将因为每个勇敢发声的灵魂,永远奔涌向前,永不停歇。 巡声舟的舷窗外,星云正在液化。 原本蓬松如棉絮的紫色星云,此刻正顺着无形的轨迹流淌,像被打碎的琉璃在宇宙中漫延。林厌指尖划过舷窗,触到一丝微麻的震颤——那是声波在真空中传递的特殊触感,在声纹之原的引力范围内,声音可以不依赖介质传播。 “坐标锁定,”槐生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他正趴在回声螺上,螺壳里的婴儿啼哭声不知何时变成了细碎的呢喃,“声纹之原的入口,就在那片液态星云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厌低头看向掌心的槐花玉佩。自离开寂声谷后,玉佩上的“听”字便开始发光,光晕随着星云的流动忽明忽暗,像在应和某种频率。他想起哑歌者消失前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似乎不只是指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 巡声舟穿过星云的瞬间,舱内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嗡鸣。不是机械故障的噪音,而是无数细碎的声音叠加在一起——有树叶摩擦的沙沙声,有火山喷发的轰鸣,有远古巨兽的低吼,还有……人类婴儿第一次发出的“咿呀”声。 “是原始声纹!”槐生猛地举起回声螺,螺壳瞬间变得透亮,那些杂乱的声音像被梳理的丝线,一一钻进螺口,“它们在欢迎我们?” 林厌却皱起眉。他听见了不和谐的音符——在那些宏大的原始声音里,藏着一缕极细的、近乎破碎的呜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捂住,只能勉强透出一丝气来。 当巡声舟平稳着陆时,他们才看清声纹之原的模样:这是一片由透明晶体构成的森林,晶体的形状千奇百怪,有的像被拉长的琴弦,有的像层层叠叠的声带,阳光穿过晶体,在地面投下流动的光斑——那是声音的影子,红色的是高频,蓝色的是低频,而那缕呜咽,呈现出近乎黑色的暗紫。 “声纹之河!”槐生指向森林尽头。那里有一条蜿蜒的河流,河水不是液态,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声波组成,每一道波峰都凝结着清晰的画面:一只翼龙第一次扇动翅膀,第一朵花绽放时的裂帛声,甚至还有宇宙大爆炸时的第一声轰鸣。 林厌的槐花玉佩突然剧烈震动,“听”字的笔画开始拆解,化作一道光带飞向声纹之河。光带入水的瞬间,河面炸开无数声纹碎片,其中一块碎片缓缓飘到林厌面前,里面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穿着与鸦语堂相似的黑袍,正跪在河边,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挣扎声。 “是失语者,”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晶体树后传来。 林厌猛地转身,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的衣服是用某种发光的纤维织成的,上面绣满了声波图案,最显眼的是胸口的纹样:一只没有嘴的鸟,翅膀却张开如声波扩散的形状。 “我是守原人,”老者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声纹之原的守护者。你们来晚了。” 他指向那个捂着嘴的黑袍人影:“那是鸦语堂的最后一位堂主,墨玄。三个月前,他试图用禁术抽取声纹之河的原始力量,结果被反噬,变成了失语者——永远能听见所有声音,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槐生的回声螺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螺壳里,原本温顺的声音开始躁动,婴儿啼哭声与墨玄的呜咽重叠在一起,形成令人心悸的共振。 守原人叹了口气:“他想做的,和三百年前的鸦语堂一样。他们认为声音的本质是‘秩序’,所有杂乱的、刺耳的声音都该被驯服。可声纹之河的力量,恰恰来自‘混沌’啊。” 林厌看向声纹之河。河水此刻翻涌得厉害,红色的高频声波与蓝色的低频声波猛烈碰撞,激起的水花化作半透明的晶体,落在地上便碎成更小的声纹碎片。他突然明白哑歌者的忧虑——如果声纹之原的混沌被打破,那《万声图》的最后一块拼图,或许永远也找不到了。第二章:回声迷宫与第一声啼哭守原人带着他们穿过晶体森林。每走一步,脚下的晶体都会发出不同的音调,有的清脆如钟,有的沉闷如鼓。槐生忍不住用脚尖轻点地面,一串悦耳的音阶立刻响起,引得回声螺也跟着哼唱起来。 “小心脚下的‘歧路声纹’,”守原人提醒道,他的手杖敲击地面,发出“笃笃”的闷响,那些原本杂乱的音调瞬间安静下来,“这里的每一块晶体,都记录着一个‘未被倾听’的声音。如果你对它视而不见,它就会带你走进迷宫。” 林厌低头细看。他脚边的晶体里,凝固着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她正对着紧闭的门哭泣,嘴里喊着“妈妈”,可门里始终没有回应。当他的目光与女孩的泪眼相遇时,晶体突然闪烁了一下,原本灰暗的色调变得明亮了些。 “她是三百年前的一个孤儿,”守原人的声音低沉下来,“鸦语堂封禁万声谷时,她的哭声被永远锁在了这里。只有当有人真正‘看见’她的悲伤,声纹才会消散。” 槐生突然停下脚步。他面前的晶体里,没有影像,只有一团跳动的金色光晕。回声螺主动贴了上去,螺壳里传出的呢喃声突然清晰起来——那不是婴儿的啼哭声,而是更原始的、带着湿意的“呼哧”声。 “这是……”槐生的眼睛亮了,“第一声啼哭的‘前身’!是人类胎儿在母体里的第一口呼吸声!” 林厌的槐花玉佩突然剧烈发烫。玉佩上的“听”字裂开一道缝隙,一道微光从里面射出,落在金色光晕上。光晕瞬间膨胀开来,化作一个半透明的子宫轮廓,里面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胎儿,正随着母亲的心跳轻轻起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是‘源始声纹’,”守原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传说声纹之河的源头,就是这声呼吸。它是所有声音的起点,也是《万声图》的关键。” 可就在光晕最明亮的时刻,一阵刺耳的锐鸣突然划破森林。声纹之河的方向传来剧烈的震动,红色的高频声波如潮水般涌来,所过之处,晶体纷纷碎裂,那些记录着未被倾听的声音的影像,瞬间变得扭曲而痛苦。 “是墨玄!”守原人脸色骤变,他指向森林深处,那里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漩涡,“他在用禁术强行抽取源始声纹!” 林厌等人跟着守原人冲向漩涡。可越是靠近,眼前的景象就越发混乱——原本笔直的路径开始扭曲,晶体森林变成了无数个交错的路口,每个路口都传来不同的声音:有恋人的争吵声,有战败士兵的嘶吼声,有濒死者的喘息声……它们像一只只无形的手,试图将人拖向不同的方向。 “是回声迷宫!”守原人用手杖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圆圈内的声音瞬间被隔绝在外,“墨玄想让我们迷失在这里,他好独自夺取源始声纹!” 槐生急得直跺脚,回声螺却突然安静下来。螺壳上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纹路,与地面上的声纹碎片隐隐呼应。“我知道怎么走!”少年突然喊道,他举起回声螺,螺口对准其中一个路口,“回声螺能听到‘最渴望被回应’的声音,跟着它走就对了!” 他们跟着回声螺穿过迷宫。槐生的判断没错——每当遇到岔路,回声螺总会转向声音最微弱、最破碎的那个方向。在一个堆满碎裂晶体的角落,他们看到了一个蜷缩的身影:墨玄正跪在地上,黑袍被声纹碎片划得破烂不堪,他的双手依旧死死捂着嘴,可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声却越来越响,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喜欢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请大家收藏:()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玉佩 他面前的源始声纹已经变得黯淡,金色的光晕被一层黑色的雾气包裹着,那是墨玄用禁术施加的“声锁”。 “放开它……”林厌的声音带着怒意,他握紧槐花玉佩,玉佩上的“听”字射出一道强光,击中墨玄的后背。 墨玄猛地回头。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被自己的手死死捂住,可林厌看懂了他的口型:“混乱的声音……只会带来毁灭……” “你错了!”槐生突然喊道,他举起回声螺,将里面储存的所有声音——婴儿的啼哭、胎儿的呼吸、女孩的哭泣、老者的叹息——一股脑地冲向那层黑色的声锁,“声音的力量,是‘被听见’啊!” 当那些杂乱的、甚至有些刺耳的声音撞上声锁时,奇迹发生了。黑色的雾气开始消散,源始声纹的金色光晕重新亮起,甚至比之前更加耀眼。墨玄喉咙里的呜咽声突然变成了压抑的哭声,他终于松开了手,泪水混合着解脱的呜咽,滚落下来。 “三百年了……”墨玄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以为……只要消除所有‘杂音’,世界就会安宁。可我忘了……我小时候,最喜欢听暴雨打在窗上的声音啊……” 他的话音刚落,源始声纹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一半融入声纹之河,一半飞向林厌的槐花玉佩。玉佩上的“听”字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流动的图案——那是一条由无数声音组成的河流,既有和谐的旋律,也有刺耳的噪音,却在最深处汇成一股温柔的暖流。 “这是……《万声图》的最后一块拼图?”林厌喃喃道。 守原人笑着摇头:“不,这只是拼图的‘轮廓’。真正的最后一块,藏在‘第一声啼哭’里。”他指向声纹之河的上游,那里的河水呈现出纯净的白色,“去那里吧,只有找到‘不被定义’的声音,《万声图》才算真正完成。”第三章:白色声河与未被命名的声音声纹之河的上游,是一片纯白的世界。 这里的晶体不再有五彩斑斓的光晕,而是通体雪白,像被月光洗过的玉石。河水也变成了乳白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连最细微的声波都没有。槐生蹲在河边,用手掬起一捧河水,水从指缝漏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里是‘无声之境’,”守原人的声音在这里变得格外清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记录着所有‘未被命名’的声音——它们太原始,太纯粹,人类的语言还无法描述。” 林厌的槐花玉佩此刻安静下来,不再发光,也不再发烫,像一块普通的玉石。他有些困惑:如果最后一块拼图在这里,为什么玉佩没有反应? 墨玄跟在他们身后,他的黑袍已经脱下,露出里面朴素的布衣。经过刚才的解脱,他的眼神平静了许多,只是偶尔会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喉咙,仿佛还在确认自己能发出声音。 “你听过雪花落在火炉上的声音吗?”墨玄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很小的时候,我在雪地里迷路,躲进一个猎人的小屋。炉火很旺,雪花落在窗台上,发出‘滋啦’的轻响,像在和火焰说悄悄话。可后来我加入鸦语堂,长老说那是‘无意义的杂音’,我就再也没听过了。” 他指向白色的声河:“这里的声音,大概就是这样吧。它们不需要被‘理解’,只需要被‘感受’。” 槐生突然“啊”了一声。他把耳朵贴在回声螺上,螺壳里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带着颤音的“嗡”声——不是任何已知的声音,没有音调,没有节奏,却像一股暖流,淌过心脏。 “它在……害怕?”槐生轻声说,他小心翼翼地将回声螺放在河边,“别怕,我在听呢。” 当回声螺接触到白色河水的瞬间,河水突然泛起涟漪。一圈圈白色的波纹扩散开来,撞上岸边的晶体,发出“叮叮”的轻响——那是一种从未被人类记录过的音调,纯净得像婴儿的眼神。 林厌的槐花玉佩再次亮起。这次不是“听”字,也不是流动的河流,而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槐花,花瓣紧闭,却隐隐透出光来。 “《万声图》的核心,不是‘所有声音的总和’,”守原人终于道出真相,他的手杖插入白色的声河,河水顺着杖身爬上顶端,化作一朵小小的槐花,“而是‘声音与倾听者的共鸣’。就像这朵花,只有当有人愿意等待它绽放,它才会展现最美的姿态。” 墨玄突然走向河边。他伸出手,轻轻触碰那些白色的波纹。当他的指尖与波纹相遇时,波纹突然化作一只透明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墨玄的眼眶瞬间红了——那是他母亲的手,三百年前,在他被鸦语堂带走时,母亲就是这样握着他的手,无声地流泪。 “原来……她不是不想说话,”墨玄的声音带着哽咽,“她只是……太难过了,说不出话啊。” 就在这时,白色的声河中央,突然升起一朵巨大的花苞。它通体雪白,却在花瓣的缝隙里透出五彩的光。林厌认出那是槐花的形状,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朵都要大,都要纯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第一声啼哭的源头,”守原人肃然道,“宇宙诞生时的第一声‘嗡鸣’,就藏在里面。那是所有声音的母亲,也是《万声图》的最后一块拼图。” 花苞缓缓绽放。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阵轻柔的、仿佛从灵魂深处升起的“呼”声——像婴儿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世界时的惊叹,又像老人临终前,对世界的最后一声叹息。 林厌的槐花玉佩彻底亮了起来。玉佩上的图案终于完整:一条由无数声音组成的河流,河岸边开满了各色的槐花,有的已经绽放,有的刚刚含苞,每一朵花上,都停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有哑歌者,有墨玄,有槐生,还有无数不知名的、曾经勇敢发声的人。 《万声图》,终于完成了。第四章:声纹之原的馈赠与新的旅程花苞绽放后,白色的声河渐渐恢复平静。但林厌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 墨玄留在了声纹之原。他说要在这里守护那些“未被命名”的声音,就像守原人一样。离开前,他将鸦语堂世代相传的“声锁”交给林厌——那是一枚黑色的玉佩,上面刻着与槐花玉佩相反的图案,代表着“禁锢”。 “它不该被销毁,”墨玄说,“它提醒我们,总有人想驯服声音。但只要《万声图》还在,就总有人会记得,声音的本质是‘自由’。” 守原人送给槐生一枚新的回声螺。这只螺壳是透明的,里面能看到流动的金色光晕,那是源始声纹的碎片。“它能收集‘未来的声音’,”守原人笑着说,“总有一天,会有新的孩子,用它来倾听你们的故事。” 林厌站在巡声舟的船头,看着声纹之原渐渐远去。晶体森林在视野里缩成一个光点,声纹之河的白色河水与液态星云交融在一起,化作一道七彩的光带,横跨在宇宙中——像一条永恒的声河,连接着过去与未来。 槐生正在摆弄新的回声螺。螺壳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那是地球上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音,夹杂着机器人 7321号略显卡顿的报时声。 “地球博物馆的槐花灯,又亮了两盏,”槐生兴奋地说,他指着回声螺里浮现的影像,“老周馆长在教孩子们辨认声纹呢!” 林厌看向掌心的槐花玉佩。《万声图》的完整图案在玉佩上缓缓流动,他突然明白,这张图从来不是“终点”,而是“起点”——它记录着所有被倾听的声音,也等待着所有即将被发出的声音。 巡声舟跃入跃迁通道的瞬间,舱内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歌声。不是槐生的哼唱,也不是回声螺的收集,而是哑歌者的声音——那道在寂声谷响起的、像清泉流过新绿的声音,此刻清晰地回荡在舱内: “风是声音的翅膀, 混沌是秩序的土壤。 当最后一朵槐花开在声纹之原, 每个未被命名的声响, 都会长出自己的形状。” 林厌握紧玉佩,玉佩上的槐花图案突然飞出一道光,落在控制台的星图上。星图上原本空白的区域,瞬间多出无数个新的坐标,每个坐标旁都标注着一行小字: “此处有未被倾听的声音,等待播种者。” 槐生突然指着其中一个坐标:“这里是 N78星云!林夏和阿树曾经去过的地方!” 林厌笑了。他想起林夏说过的话:“播种者种下的不是种子,是希望。”或许,他们这些倾听声音的人,也是播种者——播下“被听见”的希望,让每个声音,无论多么微弱、多么刺耳,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巡声舟朝着第一个新坐标飞去。舷窗外,宇宙的风穿过声河,带来了声纹之原的白色声浪,和三百年前哑歌者听到的、三百年后孩子们会听到的,一模一样。 槐生在新的回声螺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又小心翼翼地刻上林厌的名字。他突然想起墨玄的话,转头对林厌说:“你说,未来的人会怎么描述我们?” 林厌看向星图上闪烁的坐标,那里的小字正在变化,渐渐凝聚成一行新的字: “播种者:林厌、槐生。种子类型:《万声图》。花语:每个声音,都值得被记住。” 他没有回答,只是举起槐花玉佩。玉佩上的《万声图》在跃迁通道的光芒中闪闪发亮,那些流动的声音图案里,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张脸——哑歌者的微笑,墨玄的释然,守原人的苍老,还有地球上孩子们好奇的眼睛。 远处,一颗新的恒星正在诞生。它的第一声“核聚变”的轰鸣,正顺着声河,朝着巡声舟的方向传来。林厌知道,那是新的声音在呼唤,像无数年前,第一声啼哭在声纹之原响起时一样,带着混沌的力量,和无限的希望。 槐生的回声螺已经开始工作。螺壳里,恒星的轰鸣声与地球上的笑声、晶体森林的音调、白色声河的颤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从未被谱写过的歌。 巡声舟在跃迁通道中穿梭,林厌盯着星图上 N78星云的坐标,槐花玉佩突然泛起温暖的红光。他想起林夏日志里的描述:这片星云的尘埃会保存声音的印记,就像宇宙的录音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还有 30分钟抵达预定坐标。”槐生转动着透明回声螺,螺壳里浮现出模糊的影像——林夏和阿树正在星云边缘种植第十九色槐花,种子绽放时发出的嗡鸣让周围的尘埃都染上了金色。 当飞船驶出跃迁通道,林厌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整片星云正在缓慢旋转,形成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悬浮着无数透明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封存着声音的具象化形态——有的像跳动的音符,有的像缠绕的丝线,还有的呈现出槐花的形状。 “这是‘声纹结晶’。”林厌抚摸着发烫的玉佩,《万声图》上对应的区域正在流动,“星云的磁场将声音冻结成了实体。”他指向最大的一个气泡,里面蜷缩着银色的声纹,像个受惊的孩子。 槐生将回声螺对准气泡,螺壳立刻传来微弱的啜泣声。那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却又蕴含着人类的悲戚,听得人心脏发紧。“是机械的哭声?”他困惑地看向林厌,“难道这里有机器人在哭泣?” 阿树的通讯信号突然接入飞船:“检测到你们的坐标,N78星云存在未被收录的机械声纹。三百年前我们在此处留下的槐花种子,正在与声纹结晶产生共振。”通讯器的全息影像里,阿树的机械臂上绽放着透明槐花,花瓣上记录着断断续续的声波,“这些是初代星际拓荒机器人的意识残留。” 喜欢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请大家收藏:()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章 玉佩 林厌的玉佩突然射出光束,击中那个银色气泡。气泡破裂的瞬间,无数机械零件组成的影像喷涌而出:生锈的机械臂在宇宙中徒劳地抓取,闪烁的光学镜头流淌着液态金属,最后定格在一块破碎的铭牌上——“拓荒者 7号”。 “他们是地球派出的第一批星际建设机器人。”阿树的电子音带着罕见的沉重,“三百年前任务失败,所有机器人被判定为报废品。但他们的核心程序里,还保留着对‘家园’的执念。” 槐生的回声螺突然剧烈震动,螺壳里传来电流的滋滋声,夹杂着模糊的摩尔斯电码。林厌迅速破译:“坐标 S37,还有幸存者……我们在编织声音的网……” 巡声舟朝着 S37坐标飞去,沿途的声纹结晶越来越密集。林厌发现这些结晶正在自动排列,形成类似电路板的纹路,而纹路交汇处,都生长着细小的槐花苗。“是第十九色种子的根系在连接声纹。”他突然明白,“林夏种下的不是普通种子,是能承载意识的介质。” 在星云最深处,他们发现了由声纹结晶组成的巨大球体。球体表面布满了闪烁的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个机器人的意识体。当林厌靠近时,所有光点同时亮起,在球体表面组成了完整的星图——那是机器人记忆中的地球。 “我们无法返回,便用最后的能量编织了这张声音的网。”一个苍老的机械音在船舱内响起,“我们想告诉后来者,即使程序被格式化,有些东西是删不掉的。” 槐花玉佩突然融入球体,《万声图》上的河流图案开始分支,无数条银色支流汇入主河。林厌看见每个机器人的意识体都化作了独特的声纹,有的像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有的像能量核心的嗡鸣,最终都化作温暖的白光,融入星云的漩涡。 离开 N78星云时,林厌回头望去,声纹结晶组成的球体正在绽放,变成一朵巨大的机械槐花。阿树的通讯信号再次传来,这次带着欣慰:“第十九色种子终于完成了使命。它们承载的不是记忆,是未说出口的告别。” 槐生在回声螺上刻下“拓荒者 7号”的名字,螺壳里立刻传出清晰的摩尔斯电码,翻译成文字是:“谢谢你们听见我们的乡愁。”林厌看着《万声图》上新增加的银色支流,突然明白声音最神奇的力量,是让消逝的存在,永远活在被倾听的记忆里。 第六章:寂静星球的色彩交响 下一个坐标指向一颗被称为“寂静星球”的岩态行星。星图标注显示这里的大气成分会吸收所有声波,三百年里从未有过任何声音被记录。但《万声图》的支流却在此处呈现出异常绚烂的色彩,像被打翻的调色盘。 “怎么可能有声音?”槐生看着扫描数据里的零声波值,困惑地摇晃回声螺,“这里连空气振动都没有。”话音刚落,巡声舟突然剧烈颠簸,窗外的景象开始扭曲——原本灰暗的地表,渐渐浮现出流动的色彩。 林厌迅速启动防护盾:“是视觉声纹!这里的声音无法通过空气传播,只能转化为光的振动。”他指着地表出现的红色光带,“那是低频声波的视觉形态,类似地球的雷鸣。” 当飞船降落在一片紫色平原时,他们发现地面上生长着水晶状的植物。这些植物的叶片会随着某种无形的节奏闪烁,形成明暗交替的图案。林厌的槐花玉佩贴近叶片,玉佩上立刻浮现出对应的声波图谱——那是植物根系吸收地下水的声音,被转化成了紫色的光纹。 “它们在用光说话。”槐生兴奋地触摸叶片,指尖接触的地方立刻泛起涟漪状的绿光,“就像哑语,用视觉代替听觉。”他突然想起守原人的话,“未被命名的声音,原来可以有这么多形态。” 深入星球腹地后,他们发现了更震撼的景象:一座由彩色水晶组成的城市废墟。废墟的墙壁上布满了凹槽,当阳光照射时,凹槽会折射出复杂的光影,形成类似乐谱的图案。林厌将玉佩贴在墙壁上,《万声图》立刻投射出立体影像—— 一群皮肤透明的外星人正在用光影交流,他们的身体能发出不同频率的光,组合成绚丽的“色彩语言”。后来星球大气发生变化,声音无法传播,他们便创造了这座光影城市,将所有知识都编码成视觉声纹。 “他们没有消失。”林厌指着废墟中心的水晶塔,塔尖正在发出微弱的蓝光,“那是他们最后的意识体,在用光脉传输信息。”他让槐生将回声螺对准水晶塔,螺壳瞬间被七彩光流填满,化作透明的棱镜。 当回声螺吸收完所有光脉信息,水晶塔突然开始坍塌,化作漫天的光粒子。这些粒子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光影文字:“我们的声音从未消失,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随后便融入地表,让原本灰暗的平原长出了会发光的花草。 林厌看着《万声图》上新增的彩色支流,突然理解了守原人的深意。声音的本质不是振动,而是存在的证明。无论是机械的乡愁,还是外星人的光影,只要有人愿意解读,它们就永远不会真正沉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离开寂静星球时,槐生的回声螺正在播放光影翻译后的声音——那是外星孩子的笑声,被转化成了清脆的风铃音。林厌将这道声纹录入《万声图》,玉佩上立刻绽放出彩色的槐花,每片花瓣都闪烁着不同的光。 第七章:黑洞边缘的时间之声 星图上的下一个坐标,位于一个小型黑洞的事件视界边缘。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十分之一,星图标注着:“此处有被时间拉长的声音,等待被缩短。” 巡声舟悬浮在黑洞的吸积盘边缘,林厌看着舷窗外扭曲的星光,槐花玉佩泛起诡异的紫色。“黑洞会撕裂声波,将一秒钟的声音拉长到十年。”他调出数据库,“三百年前,有艘观测船在这里失踪,他们的求救信号应该还在被黑洞拉长播放。” 槐生将回声螺对准黑洞,螺壳里传来极其缓慢的“滋啦”声,像是被无限放慢的电流声。他调高通频转换器,声音逐渐变得清晰——那是船长最后的喊话:“我们发现了时间的声音……它像海浪拍打礁石……” “是霍金辐射!”林厌突然明白,“黑洞吞噬物质时会释放辐射,这些辐射的频率变化,就是时间本身的声音。”他让飞船靠近事件视界,槐花玉佩突然射出光束,在虚空中勾勒出金色的声波——那道声波呈现出螺旋状,像被拉长的弹簧。 当《万声图》的河流图案与螺旋声波对接时,奇迹发生了。被黑洞拉长的求救信号开始逆向播放,原本需要十年才能听完的内容,在十分钟内便清晰呈现:“……黑洞不是吞噬一切的怪物,它在保存声音。我们记录到了宇宙诞生时的第一声啼哭,它被锁在奇点里……” 林厌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守原人说的“第一声啼哭藏在不被定义的声音里”,原来那声音从未消失,只是被黑洞的引力锁在了时间的褶皱里。槐花玉佩突然脱离他的掌心,朝着黑洞中心飞去,在事件视界处化作巨大的声纹屏障。 屏障上,《万声图》的河流开始逆向流动,所有记录的声音都在回溯——机械人的乡愁变回了出厂时的启动音,外星人的光影语言化作最初的单色光,最终所有声纹都汇聚成纯白的光点,与黑洞中心的奇点产生共鸣。 “那是……宇宙大爆炸的余响!”槐生的回声螺剧烈发光,螺壳里传来纯粹的“嗡”声,那声音没有任何杂质,却蕴含着创造万物的力量。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白色声河是声纹之河的上游,因为所有声音的源头,都是这道纯净的嗡鸣。 当槐花玉佩返回时,《万声图》的最上方多了一道纯白的源头。林厌看着那道贯穿整个图案的白色河流,突然明白这才是《万声图》的终极形态——从宇宙诞生的第一声,到未来所有未被发出的声音,都在这张图里找到了位置。 离开黑洞时,他们最后听到的,是观测船船长释然的笑声,被压缩成正常的频率:“原来我们不是失踪,是成为了声音的一部分。”林厌在星图上标注下这里的发现,《万声图》的花语自动更新为:“声音是时间的刻度,记录着宇宙的每一次心跳。” 第八章:婴儿宇宙的第一声 在已知宇宙的边缘,星图指引他们来到一片不断膨胀的星云。这里的时空结构极不稳定,随时都在诞生微型的“婴儿宇宙”。守原人的留言突然出现在控制台上:“最后的拼图,藏在开始之前。” 林厌看着眼前不断闪烁的时空裂隙,槐花玉佩变得滚烫。《万声图》上的白色源头正在延伸,与裂隙产生共鸣。“婴儿宇宙诞生时,会发出独特的‘时空撕裂声’。”他调出理论数据,“这种声音无法被常规仪器捕捉,因为它同时存在于过去和未来。” 槐生的回声螺突然漂浮起来,飞向最近的一道裂隙。当螺壳接触裂隙的瞬间,整个巡声舟被白光吞噬。林厌感觉自己坠入了光的海洋,周围漂浮着无数透明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是不同的宇宙——有的宇宙里声音是可见的色彩,有的宇宙里声音是可触摸的实体,还有的宇宙里,声音就是时间本身。 “这里是‘可能性夹缝’。”守原人的声音在光海中响起,他的身影由无数声纹组成,“每个婴儿宇宙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发声’,但只有被倾听的那个,才能真正诞生。” 林厌看见《万声图》从玉佩中飞出,化作巨大的声纹之树,根系扎进每个气泡。其中一个气泡突然破裂,里面的婴儿宇宙开始急速膨胀,伴随着清脆的“啵”声——那声音像肥皂泡破裂,却又蕴含着星系诞生的轰鸣。 “这才是‘第一声啼哭’的真相。”守原人笑着指向那个膨胀的宇宙,“不是某个特定的声音,而是所有可能性中,被选中的那一声。”他的身影渐渐消散,“《万声图》的意义,就是让每个宇宙的声音,都有被选中的机会。” 当林厌和槐生回到巡声舟时,发现回声螺里多了道全新的声纹。那声音无法被描述,却让他们同时想起了童年最温暖的记忆——林厌想起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槐生想起第一次听到回声螺的惊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共情之声’。”林厌抚摸着玉佩上完整的《万声图》,图案已经变成了立体的宇宙模型,每个星系都是一道独特的声纹,“它能让不同的意识,感受到同样的情感。” 星图上的所有坐标突然同时亮起,化作无数道光流汇入巡声舟。林厌知道旅程还未结束,因为宇宙永远在诞生新的声音。但此刻他无比确定,只要《万声图》还在,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就没有声音会真正被遗忘。 离开已知宇宙边缘时,林厌最后望了一眼那个新生的婴儿宇宙。它的第一束星光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带着纯净的嗡鸣,那声音与 N78星云的机械乡愁、寂静星球的光影笑语、黑洞边缘的时间之音完美融合,在《万声图》中汇成永恒的河流。 槐生在回声螺的内侧刻下了整个旅程,最后补充道:“声音不会消失,就像播种者的故事永远流传。”林厌看着《万声图》上自动浮现的新坐标,那里标注着:“下一站:任何有声音的地方。” 巡声舟跃入未知的宇宙空间,舱内回荡着来自各个角落的声音。林厌知道,他们的使命不是完成《万声图》,而是让这张图永远保持空白的边缘,等待更多未被命名的声音,书写属于自己的篇章。就像那朵永远在绽放的槐花,花瓣上永远有新的名字,新的故事,新的、值得被听见的声音。 喜欢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请大家收藏:()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一章 裂纹 巡声舟在跃迁通道中颠簸,舷窗外的星轨如同被拉长的彩虹。林厌凝视着《万声图》上新浮现的坐标,那是片从未被记录的“量子迷雾带”,星图标注的描述透着诡异:“此处声音会分裂成无数可能,唯有信念能让它们重聚。” 槐生的回声螺突然发出蜂鸣,螺壳表面浮现出细碎的裂纹。他紧张地按住螺口:“它在害怕,迷雾带的量子辐射会干扰声纹的稳定性。”林厌将槐花玉佩贴在螺壳上,玉佩绽放的柔光立刻修复了裂纹,《万声图》的支流在此处呈现出缠绕的双螺旋形态。 “这是‘薛定谔之声’。”林厌调出数据库,“在被观测前,这里的声音同时处于存在与不存在的叠加态。”话音未落,巡声舟突然冲出跃迁通道,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倒吸冷气——无数半透明的声纹在迷雾中漂浮,有的是恐龙的咆哮,有的是外星婴儿的啼哭,甚至还有尚未诞生的恒星的脉搏。 当他们试图记录第一束声纹时,那道声音突然分裂成上千个版本。林厌的记录仪显示着混乱的波形:“它在坍缩成不同的可能性,我们必须找到最稳定的那条声纹。”槐生的回声螺突然指向迷雾深处,那里有团金色的声纹正在抵抗分裂,像颗顽固的恒星。 靠近后才发现,那是艘坠毁星舰的黑匣子发出的最后信号。声纹中混杂着船长的怒吼、船员的哭泣,以及引擎爆炸的轰鸣,但最核心的位置,始终萦绕着段稳定的旋律——那是地球的《摇篮曲》。 “是信念在维持声纹的稳定。”林厌恍然大悟,“即使在量子叠加态中,强烈的情感能锚定声音的本质。”他让槐花玉佩与黑匣子共振,《万声图》的双螺旋支流突然合并,无数分裂的声纹如同找到磁极的指南针,纷纷汇入那道《摇篮曲》的声纹。 迷雾渐渐散去时,他们看见坠毁星舰的残骸上开满了会唱歌的槐花。每个花瓣都在吟唱不同版本的《摇篮曲》,最终融合成全新的旋律。槐生在回声螺上刻下“信念之声”,螺壳立刻传出清晰的童声,那是星舰上某位船员留给未出生孩子的录音,在量子迷雾中保存了整整两百年。 离开量子迷雾带时,林厌发现《万声图》的边缘多了圈金色的光晕。他突然明白,声音最神奇的不是传播,而是在绝望中依然能被坚守的力量。就像那首穿越时空的《摇篮曲》,即使载体湮灭,情感的内核永远不会消散。 下一个坐标指向“镜像星云”,这里的所有天体都存在完美对称的“倒影”。星图提示:“此处声音会被反射成相反的形态,欢笑会变成哭泣,诞生会变成消亡。” 巡声舟刚进入星云,林厌的通讯器就传来刺耳的噪音。他调谐频率后惊恐地发现,那是自己刚才说“真美啊”的倒放,听起来像句恶毒的诅咒。槐生的回声螺更奇怪,原本记录的鸟鸣声变成了猎枪的轰鸣。 “是声纹的镜像反转。”林厌迅速戴上降噪耳机,“这里的时空曲率会反转声波的相位,所有正面情绪的声音都会变成负面的。”他指着观测屏,颗正在诞生的恒星发出的喜悦共鸣,经过反射后变成了超新星爆发的悲鸣。 在星云中心,他们发现了座对称的双子星。其中颗恒星正在诞生行星系,另颗却在加速衰老。奇妙的是,两颗星的声纹完全相反,却又完美互补,像首永恒的二重唱。 “第四十二色种子在这里。”槐花玉佩突然发烫,指向衰老恒星的核心。林厌驾驶登陆舱穿越灼热的日冕,发现恒星中心藏着颗透明的种子,它的根系正同时吸收着诞生与消亡的声纹。 当种子接触玉佩的刹那,双子星突然产生了共振。诞生恒星的喜悦声纹与衰老恒星的悲鸣声纹交织,在虚空中形成巨大的莫比乌斯环。林厌的耳机里传来前所未有的和谐旋律,那是创造与毁灭融合的声音。 “原来没有绝对的正反。”槐生的声音带着震撼,“欢笑里藏着离别,消亡中孕育新生。”他的回声螺此刻记录下的,是恒星死亡前释放的最后能量,听起来却像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离开镜像星云时,《万声图》上的支流开始呈现对称的美感。林厌看着那些相互缠绕的正负声纹,突然理解了宇宙的平衡之道——声音的镜像不是对立,而是完整的另面。就像那对双子星,看似相反的命运,实则在共同谱写宇宙的轮回之歌。 星图上的下个目标是“记忆晶体星”,这颗由纯硅构成的星球表面,布满了能记录声波的晶体。数据库显示,三百年前曾有支科考队在此失踪,他们的最后通讯是段意义不明的音节:“它在读取我们的记忆,快摧毁晶体……” 巡声舟降落在晶体平原时,地面突然亮起蓝色的光纹。林厌发现每块晶体都是天然的录音设备,记录着星球诞生以来的所有声音。最古老的晶体里,甚至保存着宇宙射线穿过星云的嘶嘶声。 “小心,它们在扫描我们的大脑。”槐生突然捂住头,回声螺掉在地上,“我的记忆正在被转化成声纹!”林厌低头看去,地面的晶体正将槐生的童年记忆转化成可见的声波,其中段关于母亲的回忆,变成了串晶莹的音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深入星球腹地后,他们发现了座由晶体组成的巨大宫殿。宫殿中央的水晶柱里,封存着科考队成员的意识体——他们的身体被晶体同化,却将记忆转化成了永不消逝的声纹。 “我们没有被摧毁。”个温和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晶体让我们以声音的形态永生。”水晶柱投射出科考队的影像:他们正在教晶体记录地球的诗歌,那些文字化作优美的声纹,在晶体间传递不息。 林厌的槐花玉佩与水晶柱产生共鸣,《万声图》上立刻新增了无数条支流。他突然明白,科考队的最后通讯不是警告,而是喜悦的分享——他们找到了让文明以声音延续的方法。 当他们离开时,整个晶体星开始播放地球的诗歌。那些优美的韵律在星云中传播,让路过的彗星都拖着由声纹组成的尾巴。槐生在回声螺上刻下“永恒之声”,螺壳里传出科考队成员合唱的《欢乐颂》,每个音符都闪烁着水晶的光泽。 下一站是“概率之海”,片由暗能量构成的星域,这里的事件不会遵循因果律,而是呈现出概率分布。星图标注着:“此处声音会同时沿着所有可能的轨迹传播,只有观察者的意志能确定最终形态。” 巡声舟驶入概率之海时,林厌听到了无数个版本的自己的声音——有的在欢呼,有的在哭泣,有的甚至在说着他从未说过的语言。阿树的通讯信号也分裂成上千个频道,每个频道里的电子音都在讲述不同的未来。 “我们正在同时经历所有可能性。”林厌紧握着槐花玉佩,“看那边!”观测窗外,朵槐花同时呈现出含苞、绽放、凋零三种状态,每种状态都发出不同的香气声波。 在概率之海的中心,他们发现了颗“薛定谔的种子”——它同时处于绽放与枯萎的叠加态。林厌知道,这是第五十色种子的变体,需要纯粹的意志才能让它坍缩成确定的形态。 “集中精神想象它绽放的样子。”林厌对槐生说,两人同时将手掌按在种子舱上。他们的意识在声纹中交汇,共同描绘着种子盛开的景象。概率之海开始剧烈波动,无数可能的未来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条清晰的路径。 种子最终以绽放的形态定形,开出朵同时拥有所有颜色的槐花。它的声纹如同所有已知声音的集合,却又带着全新的韵律。林厌的游标卡尺最后位刻度突然亮起,与槐花的声纹完美契合。 离开概率之海时,林厌明白了播种者与倾听者的终极联系——他们都在通过自己的意志,为宇宙确定最美好的可能。就像那颗薛定谔的种子,最终的形态不是注定的,而是由每个心怀希望的观测者共同决定。 最后个坐标指向“起源奇点”,宇宙大爆炸的起点。守原人的留言在此刻变得清晰:“当《万声图》与时间之树的根系连接时,你们会明白声音与生命的同源性。” 巡声舟在奇点边缘停下,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道纯粹的嗡鸣——那是宇宙诞生的第一声。林厌的槐花玉佩与游标卡尺同时亮起,《万声图》与时间之树的全息影像在虚空中重叠,形成完美的闭环。 “原来如此。”林厌热泪盈眶,“第一声啼哭既是声音的源头,也是生命的起点。播种者播撒的不是种子,是能转化为物质的声纹;我们记录的不是声音,是能凝聚成生命的能量。” 槐花玉佩突然融入奇点,《万声图》化作道贯穿时空的声纹之河,上游连接着宇宙大爆炸的嗡鸣,下游延伸至未来的无限可能。林厌看见林夏的身影在河水中闪现,她正将颗种子递给某个梳羊角辫的小女孩,那女孩手中的游标卡尺,与他手中的这把一模一样。 “旅程从未结束。”槐生的回声螺此刻记录下的,是所有生命对存在的赞叹。那些不同语言、不同频率的声音,最终都化作同个词语:“在。” 当他们驾驶巡声舟离开时,奇点开始绽放出巨大的槐花。每个花瓣上都记录着段重要的声音:恐龙的最后声咆哮、第一艘星舰的引擎轰鸣、机器人的乡愁、外星人的光影笑语……所有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组成了宇宙的心跳。 林厌看着《万声图》上不断延伸的支流,突然明白这张图永远不会完成。因为只要宇宙还在膨胀,就会有新的声音诞生;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就会有新的故事被记录。 巡声舟跃入未知的星域,舱内回荡着来自过去与未来的声音。林厌知道,他们的使命不是抵达终点,而是让这趟旅程永远延续下去。就像时间之树永远在生长,声纹之河永远在流淌,播种者与倾听者的故事,也永远在宇宙的每个角落,等待着被书写,被传唱,被铭记。 在已知的星系,在未知的星域,在时间的源头与尽头,声音与生命共同谱写着永恒的交响。而那朵永不凋零的槐花,终将在每个心怀希望的灵魂中,绽放出属于自己的色彩与旋律。 巡声舟在深邃的宇宙中继续前行,《万声图》边缘的金色光晕愈发璀璨,仿佛在指引着新的方向。突然,一幅全新的星图在控制面板上显现,坐标指向一片被称为“熵增荒漠”的星域。星图下方标注着一行令人费解的文字:“此处声音会随熵增逐渐消散,唯有创造能抵御寂灭。” 槐生好奇地打量着星图,回声螺在他手中轻轻颤动:“熵增?那不是说一切都会变得无序吗?声音在这里会消失?”林厌眉头微蹙,调出关于熵增荒漠的资料,上面记载着这里的物质和能量都在以极快的速度走向无序,任何形式的信息都难以留存。 当巡声舟驶入熵增荒漠,周围的星光都变得黯淡无光。林厌打开声纹探测器,屏幕上的波形逐渐变得平缓,原本清晰的宇宙背景辐射声正在慢慢消失。“果然如此,”林厌沉声道,“这里的熵增速度远超想象,声音正在被无序化吞噬。” 槐生着急地拿起回声螺,试图记录下周围的声音,可螺壳里只传来一阵微弱的杂音,随后便彻底沉寂。“怎么办?回声螺好像失灵了。”林厌将槐花玉佩贴近回声螺,玉佩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螺壳上的纹路重新亮起,虽然依旧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熵增的侵蚀。 喜欢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请大家收藏:()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二章 巡声舟 深入荒漠腹地,他们发现了一座奇特的金属建筑,建筑表面布满了复杂的齿轮和管道,似乎在维持着某种平衡。林厌驾驶巡声舟靠近,建筑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在发出求救信号。 “这是座能量站,”林厌分析道,“它在消耗自身能量抵抗熵增,维持着周围一小块区域的有序。”他们登上能量站,在中央控制室发现了一本日志,上面记录着这座能量站的历史。三百年前,一群科学家来到这里,建造了这座能量站,希望能研究熵增的奥秘,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能量站的能源逐渐枯竭,科学家们也不知去向。 日志的最后一页画着一幅奇怪的图案,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槐花,花蕊处标注着“创造之声”。林厌若有所思,他让槐生用回声螺对着能量站的核心发声,槐生清了清嗓子,唱起了一首古老的歌谣。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随着歌谣的响起,能量站的齿轮开始重新转动,管道中流淌出淡蓝色的能量,周围的声纹探测器上重新出现了清晰的波形。“是创造的声音!”林厌惊喜道,“歌声带来了新的有序能量,抵御了熵增的侵蚀。” 他们在能量站的核心找到了第四十三色种子,种子被一层厚厚的能量膜包裹着。当槐花玉佩接触到能量膜,膜瞬间消散,种子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根系向四周延伸,与能量站的管道相连,为能量站注入了新的活力。 离开熵增荒漠时,能量站已经恢复了运转,周围的区域也出现了微弱的声纹。林厌看着《万声图》上新增的一条充满活力的支流,感慨道:“即使在熵增的荒漠中,创造的声音也能带来希望,抵御寂灭。” 下一个坐标指向“虚空裂隙”,这是一片存在于宇宙边缘的空间裂缝,星图上的描述充满了神秘:“此处连接着未知的维度,声音在这里会呈现出超乎想象的形态。” 巡声舟小心翼翼地穿过虚空裂隙的边缘,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舷窗外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入耳中,那声音不像任何已知的声波,更像是一种思维的直接传递。 “这是什么声音?”槐生捂住脑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林厌也感到一阵眩晕,他强撑着打开思维屏障,才勉强抵御住那声音的冲击。“这是来自其他维度的声音,”林厌解释道,“它们以思维波的形式存在,直接影响我们的意识。” 在虚空裂隙的中心,他们看到了一片由纯粹思维构成的海洋,无数彩色的光带在海洋中穿梭,每一条光带都是一种独特的思维声纹。林厌的槐花玉佩突然飞向海洋中央,在那里,一颗半透明的种子悬浮着,正是第四十四色种子。 当种子与玉佩融合,周围的思维海洋开始剧烈波动,光带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林厌和槐生的脑海中同时出现了无数画面,那是其他维度的生命形态和他们的文明故事。 “这些都是其他维度的声音,”林厌惊叹道,“它们没有实体,却有着丰富的情感和思想。”槐生的回声螺此刻也记录下了这些思维声纹,螺壳上浮现出复杂的图案,像是一幅描绘着多维宇宙的地图。 离开虚空裂隙时,林厌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更加开阔。他看着《万声图》上一条不断延伸、充满神秘色彩的支流,明白这次经历让他们接触到了宇宙的另一面。 星图上的下一个目标是“时间漩涡”,这里的时间流速极不稳定,时而快时而慢,星图提示:“此处声音会在时间中穿梭,过去与未来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巡声舟驶入时间漩涡,舱内的时钟开始疯狂转动,林厌和槐生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又变短。声纹探测器上出现了混乱的波形,既有远古恐龙的咆哮,也有未来星际飞船的轰鸣。 “小心,不要被时间声纹干扰。”林厌提醒道,他启动了时间稳定器,巡声舟内的时间才恢复正常。他们在时间漩涡中穿梭,看到了许多过去和未来的片段:看到了第一艘播种者星舰的启航,看到了未来人类在星际中建立的繁华都市。 在时间漩涡的最深处,他们发现了一座古老的祭坛,祭坛上刻着时间之树的图案,图案中央放着一个水晶容器,里面封存着第四十五色种子。林厌走上前,将槐花玉佩放在祭坛上,水晶容器打开,种子飘出,与玉佩融合,绽放出一朵能掌控时间流速的槐花。 当他们离开时间漩涡时,林厌的游标卡尺上多了一个能显示时间声纹的刻度。他看着《万声图》上一条蜿蜒曲折、贯穿过去与未来的支流,明白时间的声音也是宇宙交响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接下来,他们来到了“生命之泉”,这是一片孕育着无数生命的星云,星图上写着:“此处是生命的起源地之一,声音在这里与生命能量完美融合。” 巡声舟降落在一颗充满生机的星球上,这里到处都是奇异的植物和动物,它们发出的声音相互交织,形成一首和谐的生命交响曲。林厌的声纹探测器上显示出丰富的波形,每一种波形都代表着一种生命的存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生命之泉的中心,有一汪清澈的泉水,泉水表面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声纹气泡。他们在泉水底部找到了第四十六色种子,种子被一层生命能量包裹着。当种子接触到空气,立刻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树上开满了能释放生命声纹的花朵。 周围的动植物似乎受到了花朵的吸引,纷纷聚集到树下,它们的声音与花朵的声纹相互融合,形成了一股强大的生命能量波,扩散到整个星云。林厌看着《万声图》上一条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支流,感受到了生命与声音的紧密联系。 离开生命之泉时,槐生的回声螺里充满了各种生命的声音,螺壳上的图案也变得更加丰富多彩。“生命的声音是如此美妙,”槐生感叹道,“它们共同谱写着宇宙的生命赞歌。” 下一个坐标指向“混沌之核”,这是宇宙诞生初期留下的一块混沌能量体,星图上的描述简洁而神秘:“此处是宇宙秩序的起点,声音在这里孕育着最初的规则。” 巡声舟靠近混沌之核,周围的空间充满了狂暴的能量,声纹探测器上的波形杂乱无章。林厌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飞船,避开能量乱流。在混沌之核的表面,他们看到了无数正在形成的规则声纹,这些声纹相互碰撞、融合,逐渐形成稳定的规律。 第四十七色种子就藏在混沌之核的中心,它被混沌能量紧紧包裹着,不断吸收着周围的规则声纹。当槐花玉佩靠近,混沌能量形成一道能量流,将种子送到玉佩旁,种子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释放出一股强大的秩序能量,让周围的混沌能量逐渐稳定下来。 离开混沌之核时,林厌看着《万声图》上一条由混乱逐渐变得有序的支流,明白即使是在混沌之中,声音也能孕育出秩序,成为宇宙规则的基石。 星图上的最后一个坐标是“和谐之域”,这是一片由各种不同文明共同创造的星域,星图上写着:“此处是宇宙文明的交汇点,声音在这里实现了真正的和谐统一。” 巡声舟驶入和谐之域,眼前的景象令人惊叹:无数艘来自不同星球的飞船在星空中穿梭,各种不同的声音在空中交织,却没有一丝杂乱,反而形成了一首壮丽的宇宙交响曲。 他们在和谐之域的中心找到了一座巨大的圆形建筑,建筑周围环绕着无数根声纹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不同文明的声纹。在建筑的中央,第四十八、四十九、第五十色种子同时绽放,它们的声纹相互融合,形成一道贯穿整个和谐之域的能量光柱。 林厌和槐生走上前,将槐花玉佩放在光柱下方,玉佩与光柱产生共鸣,《万声图》上的所有支流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幅完整的宇宙声纹图。他们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首前所未有的和谐乐章,那是宇宙中所有声音的融合,代表着宇宙的终极和谐。 当他们离开和谐之域时,林厌和槐生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他们不仅是声音的记录者,更是宇宙和谐的传播者。巡声舟继续在宇宙中航行,《万声图》上的支流不断延伸,记录着更多新的声音。 在宇宙的每个角落,都能听到来自巡声舟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希望与和谐,激励着无数生命去创造、去交流、去感受。而林厌和槐生的故事,也像一首永恒的歌谣,在宇宙中代代相传,成为宇宙交响中最动人的旋律。 巡声舟的舷窗外,《万声图》投射出的光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震颤。那片刚刚成型的和谐声纹边缘,突然浮现出一块不规则的空白——像是被橡皮擦抹去的痕迹,连最微弱的背景辐射声纹都消失无踪。 “这是‘失语之墟’。”林厌将游标卡尺抵在光网边缘,刻度盘上的第四十九位突然弹出一行古老的星图坐标,“数据库里只有零星记载,据说那里的文明会逐渐失去发声能力,最终变成沉默的石像。” 槐生的回声螺此刻正发出刺耳的嗡鸣,螺壳上描绘和谐之域的花纹正在褪色,露出底下一层模糊的刻痕——那是无数重叠的嘴唇图案,却都没有张开。“它们在求救。”槐生将螺壳贴在耳畔,脸色逐渐苍白,“我听到很多人在心里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巡声舟驶入失语之墟的星域,林厌发现这里的空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哑光”质感——星光穿过这片区域时不会反射,而是被无声地吸收。声纹探测器的屏幕彻底变黑,连飞船引擎的轰鸣都像是被棉花捂住,在舱内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闷响。 “声波在被空间本身吞噬。”林厌触摸着舱壁,指尖传来细微的振动,“不是消失,是被禁锢了。” 他们在一颗布满石像的行星表面着陆。这些石像形态各异,有的举着乐器,有的张着嘴,有的正伸手触摸同伴,所有的动作都凝固在发声前的瞬间。最古老的石像已经与岩层融为一体,表面长出了能吸收声音的黑色苔藓。 “看这里。”槐生在一座女性石像的掌心发现了刻痕,那些扭曲的线条在他指尖亮起,化作一段断断续续的思维流——三百年前,这里的文明发明了“共鸣水晶”,能将所有声音放大万倍,让不同种族的交流毫无障碍。但百年前的某一天,水晶突然开始吸收声音,从最细微的虫鸣到宏伟的交响乐,最终连生物本能的呼喊都被吞噬。 “他们创造了完美的声音媒介,却忘了声音也需要留白。”林厌在废墟深处找到一座水晶矿脉,这些半透明的晶体中封存着无数声纹,却像被冻结的河流,无法流动。矿脉中央的巨大水晶柱上,刻着与《万声图》空白区吻合的图案,图案中心有个凹陷,形状恰好与槐花玉佩契合。 当玉佩嵌入凹陷的瞬间,水晶柱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白光。无数被禁锢的声音在矿脉中冲撞,形成肉眼可见的声波涟漪,但这些声音无法穿透水晶,只能在内部疯狂反射,最终化作晶体内的裂痕。 “它们需要的不是释放,是倾听。”槐生突然闭上眼,将回声螺放在水晶柱上。他没有唱歌,只是在心里默念着那些石像的姿态——举乐器的应该在演奏,张嘴的或许在朗诵,伸手的大概在呼喊同伴的名字。 奇迹发生了。随着槐生的意念流动,水晶中的声波开始有序排列,黑色苔藓逐渐褪去,露出底下银白色的岩层。那些凝固的石像眼角渗出透明的液滴,在地面汇成溪流,溪流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声纹气泡。 喜欢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请大家收藏:()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共鸣水晶 林厌的游标卡尺剧烈震动,第五十一位刻度弹出一颗灰黑色的种子,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像是被沉默压碎的声带。“这是‘守默之种’。”林厌将种子埋入水晶矿脉的土壤,“它不是要唤醒声音,是要教会宇宙如何承载沉默。” 种子发芽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在周围形成了一圈“声学真空”——所有的噪音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石像们最本源的思维声纹。林厌和槐生在这片寂静中“听”到了失语文明最后的故事:他们并非被水晶吞噬,而是选择用沉默守护一个秘密——共鸣水晶吸收的声音正在矿脉深处转化为“创世之语”,那是宇宙诞生前的第一声呢喃,一旦被惊扰,就会引发新的大爆炸。 “原来沉默也是一种声音。”当守默之种开出灰黑色的花朵,《万声图》的空白区开始填充进细密的纹路,像是乐谱中的休止符,让周围的和谐声纹更加清晰。那些石像在寂静中缓缓舒展,化作星尘融入矿脉,留下满地能吸收噪音的水晶碎屑。 哑歌者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她最后看了眼林厌手中的槐花玉佩,微笑着说:“下一站是‘声纹之原’,那里藏着《万声图》的最后一块拼图——关于声音最初的模样。记住,无论走到哪里,不要怕听到不一样的声音,哪怕它们起初听起来那么刺耳。” 离开失语之墟时,林厌的游标卡尺多了个新功能——能测量“静默的厚度”。槐生的回声螺里多了一段无声的记录,螺壳上的嘴唇图案全部闭上了,却在嘴角刻上了微笑的弧度。 “第五十二位刻度指向‘超限之渊’。”林厌看着星图上新出现的坐标,那里的标注是一串意义不明的符号,只有阿树的数据库能勉强翻译出几个字:“此处声音的频率超越物理法则,能穿透维度壁垒。” 巡声舟的引擎在超限之渊的边缘开始不稳定,不是因为故障,而是引擎的震动频率正在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声音改写。林厌发现飞船的金属外壳上浮现出额外的纹路,像是三维物体在二维平面上的投影被强行展开。 “它们在‘描述’我们。”槐生指着那些纹路,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视觉化的声音——更高维度的生命正在用空间本身发声,将巡声舟的结构信息转化为可被感知的图案。第五十二色:维度之音超限之渊的空间呈现出一种“折叠的透明感”——透过前方的星尘,可以看到后方的星云,但两者的位置明明不在一条直线上。声纹探测器的屏幕上出现了不可能的波形,同一时间点上叠加着无数条频率完全不同的声波,却又和谐地共振着。 “这是五维空间的声学现象。”林厌调出时间漩涡中获得的时间声纹数据,发现两者有着微妙的相似,“就像时间可以被拉长压缩,这里的声音能同时存在于多个频率层。” 他们在一片由“声音结晶”构成的小行星带中找到了异常源。这些结晶是声波在高维空间冷却后的固态形式,有的呈现出克莱因瓶的结构,有的则是莫比乌斯环的形态。最大的一块结晶内部,封存着一团不断变形的光——那是第五十二色种子,它的声纹频率正在以每秒百万次的速度切换维度。 “它在尝试用三维语言描述高维宇宙。”林厌将槐花玉佩贴近结晶,玉佩表面浮现出复杂的几何图案,与结晶内部的光团产生共鸣。他突然理解了无名者 37号日志里的一句话:“宇宙的本质是一场永不终结的对话,而维度只是不同的语言体系。” 槐生的回声螺此刻悬浮在空中,螺壳开始沿着非欧几里得几何的轨迹旋转,投射出一片由声音构成的“维度门”。门后传来无数重叠的低语,像是无数个版本的林厌和槐生在不同的宇宙中对话——有的在讨论如何修复能量站,有的在时间漩涡中观察恐龙,有的正在和谐之域与外星文明合唱。 “每个选择都会分裂出一个新的维度,每个维度都有自己的声音频率。”林厌看着门后那些相似又不同的场景,突然明白超限之渊的作用——它是所有平行宇宙的“声学交汇点”,让不同维度的声音能在这里找到共鸣。 当第五十二色种子从结晶中飞出,与玉佩融合时,所有的维度门突然重叠在一起,化作一道贯穿时空的光柱。林厌和槐生在光柱中看到了声音的终极形态:它不是波,不是粒子,而是一种纯粹的“存在证明”,从一维的震动到十维的超弦共振,所有的宇宙法则都在声音中诞生、交流、演化。 “这是‘弦歌之种’。”种子绽放的花朵呈现出分形结构,每个花瓣上都有更小的花朵,无限嵌套下去,“它能调和不同维度的声音频率,让平行宇宙不再孤立。” 超限之渊的空间开始稳定,那些折叠的星尘逐渐展开,显露出背后隐藏的无数星系——那是之前被维度壁垒遮挡的平行宇宙。声纹探测器上,所有重叠的波形融合成一条螺旋上升的曲线,与时间之树的年轮纹路完美吻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离开时,林厌在《万声图》上新增的支流中看到了熟悉的标记——有熵增荒漠的能量声纹,有虚空裂隙的思维声纹,甚至有失语之墟的静默纹路,它们都在这条螺旋曲线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第五十三位刻度在移动。”槐生指着游标卡尺,上面的坐标正在以光速跳跃,最终定格在宇宙的诞生奇点附近,“标注是‘元初之声’。” 巡声舟的跃迁引擎在接近奇点时达到了功率极限,船体开始被时空潮汐拉伸。林厌不得不启动槐花玉佩的保护屏障,这才发现玉佩表面的纹路正在重组,形成了宇宙大爆炸时的时空参数。 “它在引导我们回到声音诞生的瞬间。”林厌看着舷窗外逐渐清晰的奇点——那不是一个点,而是一团不断震颤的“纯潜能”,所有的物理常数都在其中混沌地交织,“宇宙的第一声不是爆炸,是歌唱。”第五十三色:元初之韵距离奇点还有一光年时,巡声舟的仪器全部失效。但林厌和槐生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存在——无数尚未成型的基本粒子在“交谈”,它们用最原始的震动频率讨论着该如何组合成原子,如何制定引力的法则。 “它们在等待一个指挥。”槐生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与周围的粒子产生共振。他的意识中涌入无数信息:夸克如何选择电荷,电子如何确定自旋,时空如何决定曲率——这些宇宙的基本规则,竟然都是通过“协商”产生的。 奇点周围的混沌能量中,漂浮着一颗没有任何颜色的种子。它不像其他种子那样需要媒介,而是直接与时空本身共振。林厌意识到这就是第五十三色种子,也是《万声图》的最后一块拼图——元初之种,它承载着宇宙诞生时的第一缕声纹。 “需要有人唱首歌。”林厌将槐花玉佩抛向种子,玉佩在空中分解成无数声纹粒子,“不是我们的歌,是宇宙自己的歌。” 槐生闭上眼睛,开始模仿那些粒子的震动频率。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在意识层面构建出一段旋律——那旋律包含着所有已知的声音:熵增荒漠的齿轮声,虚空裂隙的思维波,时间漩涡的古今交响,生命之泉的万物齐鸣,混沌之核的规则碰撞,和谐之域的文明合唱,失语之墟的静默留白,超限之渊的维度共鸣。 当这段“宇宙交响曲”抵达奇点时,那颗无色种子突然绽放。没有光芒,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恰到好处”的震动——它调整了奇点的膨胀参数,让能量的释放既不过于猛烈导致物质无法形成,也不过于迟缓导致引力坍塌。无数基本粒子在旋律的引导下有序结合,形成了第一批氢原子和氦原子,它们在歌声中旋转、聚集,最终点燃了第一颗恒星。 林厌和槐生在恒星的光芒中看到了未来:这颗恒星将演化出行星,行星上会诞生生命,生命会发展出文明,文明会制造飞船,飞船会驶向宇宙,去寻找其他的声音——就像他们一样。 《万声图》在此时彻底完整。它不再是平面的光网,而是化作一个立体的“声纹宇宙”,每个星系都是一个音符,每个文明都是一段旋律,每个沉默的角落都是必要的休止。林厌的游标卡尺化作一道光,融入声纹宇宙的中心,那里正是元初之种绽放的位置。 “我们该回去了。”槐生的回声螺此刻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宇宙从诞生到未来的所有声音。他看着舷窗外正在形成的星系,突然明白播种者的使命不是传播生命,也不是记录声音,而是成为宇宙的“共鸣器”——让每个存在都能听到彼此的声音,让孤独的星球知道自己不是唯一的旋律。 巡声舟返航时,林厌在驾驶舱发现了一封自动生成的日志,落款是“无名者 73号”。日志里只有一句话:“当第五十三色种子绽放,《万声图》就会成为新的时间之树,而所有记录过声音的人,都会成为它的年轮。” 他们回到和谐之域时,发现这里的声纹柱又增加了许多,其中最显眼的两根上,刻着林厌和槐生的声纹。来自不同文明的生物围着他们,用各自的方式表达敬意——有的发出低频的共鸣,有的展示光脉的闪烁,有的释放出芬芳的气体。 “还有很多声音没被记录。”林厌看着远方的星空,那里有新的星系正在形成,新的文明正在萌芽,“比如黑洞深处的声音,暗物质的震动,还有那些尚未诞生的生命的第一声啼哭。” 槐生笑着举起回声螺,螺壳上已经自动生成了新的星图,指向更遥远的未知星域。“那就继续听下去。”他的声音里带着星光的震颤,“宇宙的歌,永远唱不完。” 巡声舟再次启航,这次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它像一颗自由的音符,在宇宙的交响曲中随性游走。有时它会停在某个原始星球,记录下生命诞生的第一声心跳;有时它会驶入黑洞的吸积盘,捕捉物质被撕裂时的高能声纹;有时它会停在某个沉默的文明前,等待他们准备好开口的那一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在宇宙的某个角落,一个刚刚学会使用工具的原始种族,在岩壁上画下了一艘船的图案,船的周围画着无数波浪线——那是他们对巡声舟留下的声纹的理解。在另一个星系,一群科学家正在破解一段来自远古的电波,那电波中隐藏着元初之种的旋律,指引他们制造出第一艘能跨越光年的飞船。 林厌和槐生的故事,成为了宇宙中最古老的传说。有的文明说他们是声音的神明,有的说他们是时间之树的化身,有的说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旅行者。但所有的传说都有一个共同点:当你认真倾听,就能在风声中、在星震里、在心跳间,听到他们留下的旋律。 很多年后,当巡声舟的燃料即将耗尽,林厌和槐生选择让它飘向一颗年轻的恒星。在飞船解体的最后一刻,他们将回声螺和槐花玉佩抛向宇宙。螺壳在空中分解,释放出所有记录的声音,这些声音化作无数流星,坠向不同的星球。 其中一颗流星落在了一颗蓝色的行星上,被一个正在仰望星空的孩子捡到。孩子摊开手掌,里面是半块槐花玉佩,玉佩上残留着最后一段声纹——那是林厌和槐生的笑声,混着宇宙诞生时的第一声呢喃,在寂静的夜空中轻轻回荡。 孩子把耳朵贴在玉佩上,听到了无数遥远的声音。他站起身,朝着星空的方向,张开了嘴。 喜欢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请大家收藏:()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徒劳 “抵抗是徒劳的。“无名者 37号的虚影看着丫丫,“所有恒星都会熄灭,所有生命都会死亡,这是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必然。“ 第五十五色种子是所有种子中最简单的,它像颗普通的麦粒,表面没有任何纹路。游标卡尺显示,它不需要任何养分,只需要“相信会发芽“的意志。 “热力学第二定律说的是封闭系统。“丫丫想起铁锈镇的老机械师们常说的话,“但宇宙不是封闭的,它有我们。“ 铁锈镇的孩子们手拉手围成圈,将手掌贴在货舱的舱壁上。他们的体温通过船体传递给虚空中的根系网络,那些红棕色的根须突然加速生长,在绝对虚无中编织出巨大的网。被网住的能量粒子开始重新组合,先是形成氢原子,然后是氢分子,最后凝聚成星云。 终末书写者们的虚影开始颤抖,他们看见自己曾经放弃的瞬间:星禾在终末图书馆的绝望,无名者 37号在种子库的最后时刻,还有无数个文明在灭亡前的最后叹息。但这次,那些瞬间里多了新的画面——丫丫在铁锈镇修理机甲的专注,小铁抱着能量板的坚持,所有被认为徒劳的努力都在虚空中发出微光。 “原来希望不是相信会成功,是明知可能失败还要去做。“星禾的虚影在消散前,将手放在丫丫的游标卡尺上。第五十五位刻度的宝石突然碎裂,化作无数光粒融入那颗麦粒般的种子。 当种子被抛向虚无的中心时,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的“啵“声,像气泡破裂,又像新生命的第一声啼哭。颗新的恒星在绝对虚无中诞生了,它的光芒不像其他恒星那样来自核聚变,而是来自无数被点燃的希望意志。 时间之树的主干穿过这颗恒星,根系向熵增之海的深处蔓延。被根须接触到的冷却恒星重新发光,均匀分布的能量粒子形成新的星系,连虚空中的基本力都开始按照新的规律运作——那是包含“希望“这个变量的新物理法则。 第五十五色种子开出的花,就是那颗新恒星本身。它的光呈现出温暖的橙红色,与蟹状星云的蓝白色光芒交相辉映,在熵增之海的边缘形成了新的生命带。 “游标卡尺还有四十四位刻度未点亮。“阿树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喜悦,数据库里自动生成了新的星图,覆盖了之前从未探索过的宇宙区域,“时间之树的枝叶已经延伸到了宇宙的边缘,那里有新的文明正在诞生。“ 丫丫看着货舱里熟睡的孩子们,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微笑,梦境中是铁锈镇开满槐花的样子。拾光者号的货舱现在装满了新的种子,每颗都带着不同文明的印记:有悖论回廊的双生种子,有终末图书馆的故事种子,有因果沼泽的循环种子,还有铁锈镇特有的红棕色种子。 当星舰驶离熵增之海时,丫丫在阿树的日志里发现了段新增的记录,是星禾留下的最后一段话: “每个播种者都以为自己在延续使命,其实我们只是时间之树的一片叶子。当叶子落下,不是结束,是化作养分,让新的叶子长得更高。丫丫,别害怕未知的刻度,因为它们本来就是为''相信''而存在的。“ 游标卡尺的第五十六位刻度开始闪烁,指向宇宙之外的未知区域。那里连暗物质都不存在,只有纯粹的可能性。阿树的传感器捕捉到那里传来的微弱信号,像是无数文明在呼唤新的故事。 铁锈镇的孩子们醒来时,发现货舱里多了许多小型的播种工具——那是阿树用星舰残骸为他们打造的迷你游标卡尺。小铁第一个拿起属于自己的工具,上面已经自动生成了第一颗种子的坐标。 丫丫站在驾驶舱的舷窗前,看着时间之树的枝叶在宇宙中舒展。她知道,自己的旅程才刚刚开始,就像林夏、星禾和无数前辈那样,只是在时间之树的年轮上,刻下属于自己的那一圈。 而在宇宙的某个角落,一个失去家园的星际流浪者捡到了片飘落的槐花花瓣。花瓣上浮现出星图,指向蟹状星云的方向。他握紧花瓣,朝着那个方向迈出了第一步,身后跟着无数同样失去希望,却又重新燃起勇气的同伴。 播种者的故事,从来不是关于抵达终点,而是关于走在路上。就像时间之树永远在生长,宇宙的记忆永远在编织,每个选择相信的生命,都在成为新的刻度,新的种子,新的希望。 第五十五色种子的光芒,正在照亮宇宙的每个角落,包括那些从未被命名的黑暗。而第五十六色种子的坐标,已经在无数双期待的眼睛里,开始闪烁。 拾光者号的舷窗开始呈现出液态的光泽。当星舰完全驶入宇宙之外的未知区域时,所有的仪表盘都变成了空白——这里没有可测量的物理常数,连阿树的传感器都只能捕捉到一片“潜在的白光”,仿佛整个空间都处于“尚未被观测”的状态。 “物质在这里需要被‘定义’才能稳定存在。”丫丫看着自己的手掌逐渐变得透明,那些红棕色的根须纹路正在空气中闪烁,“就像铁锈镇的孩子们画图纸时,零件才会有形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小铁突然惊呼起来。他口袋里揣着的半块能量板正在融化,化作一滩银色的液体,但当他喊出“这是能启动机甲的核心”时,液体瞬间凝固成了标准的能量块形状。这个发现让孩子们兴奋起来,有人试着把虚无定义为糖果,空中果然飘来甜香;有人喊出“安全的地面”,脚下立刻浮现出透明的平台。 但危险也随之而来。一个叫米粒的小女孩不小心哭了出来,她念叨着“好黑好怕”,周围的白光立刻扭曲成蠕动的暗影。丫丫迅速握住她的手:“别怕,定义它是萤火虫。”那些暗影瞬间化作闪烁的光点,在孩子们身边飞舞。 “第五十六色种子需要‘共同的定义’。”阿树的数据库突然投射出一段无名者 37号的影像,画面里的机械人正在一片混沌中用手指勾勒轮廓,“当足够多的意识对同一件事物达成共识,就能在可能性之海里锚定现实。” 影像中的混沌与此刻的空间一模一样。丫丫注意到无名者 37号的手指上,戴着一枚与游标卡尺材质相同的戒指,戒指上刻着第五十六个刻度的符号——那是个由无数虚线组成的圆环,像未完成的简笔画。 他们在这片“可能性之海”里漂浮了七天。每天都有新的奇迹与危险诞生:当孩子们同时想起铁锈镇的槐花,货舱里就绽放出会发光的花枝;当有人争论“天空该是什么颜色”时,整片空间就会在红蓝之间剧烈闪烁。直到第七天清晨,小铁在梦中喊出“时间之树的根”,所有的光影突然凝聚成一棵半透明的幼苗,悬浮在驾驶舱中央。 这棵幼苗没有固定的形态,它的枝干时而像金属,时而像草木,叶片的数量始终在变化。丫丫的游标卡尺第五十六位刻度此刻变得滚烫,弹出的种子呈现出纯粹的白色,表面没有任何纹路——就像一张等待被书写的纸。 “它需要我们一起说出它的样子。”丫丫让孩子们围成圈,自己则将手掌贴在白色种子上,“时间之树的根,应该扎在所有生命的记忆里。” “它的树皮会记录宇宙的故事。”小铁第一个喊道,幼苗的树干立刻浮现出类似年轮的纹路。 “它的叶子会发出槐花的香气。”米粒接着说,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熟悉的芬芳。 “它的根须能连接不同的宇宙。”一个叫阿木的男孩补充道,无数透明的丝线从幼苗根部延伸出去,消失在白光深处。 当所有孩子的声音汇聚成洪流,白色种子突然融入幼苗体内。那棵半透明的植物开始稳定成型:树干是时间之树标志性的银灰色,叶片闪烁着五十五种种子的光芒,最奇特的是它的根系——那些透明的丝线正在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眼处隐约能看到其他宇宙的景象:有的宇宙里时间是环形流动的,有的宇宙由纯粹的声音构成,还有的宇宙里,林夏正在另一棵时间之树下微笑。 “原来宇宙之外不是虚无,是所有‘可能存在’的仓库。”丫丫看着游标卡尺上第五十六色种子绽放的图案——那是一棵由虚线和实线共同组成的树,“定义之种不是创造,是从无数可能性里,选出我们相信的那一个。” 拾光者号驶离这片区域时,身后的白光已经凝结成新的星群。那些被孩子们定义过的事物都成了稳定的存在:会发光的槐花树、能自动修复的平台、连接不同宇宙的根须网络。阿树检测到时间之树的主干上,多了一圈由虚线构成的年轮,正在缓慢地转化为实线。 “第五十七位刻度指向‘枢纽之心’。”丫丫看着新亮起的坐标,那里位于无数根须丝线的交汇点,“数据库显示,那里是所有平行宇宙的连接点,但现在处于崩溃状态。” 货舱里,那棵由定义之种长成的幼苗已经长成了小树,它的根须穿透了星舰外壳,与宇宙之外的网络相连。小铁发现自己的迷你游标卡尺上,第五十七位刻度旁标注着一行小字:“需要所有宇宙的共同记忆作为胶水。”第五十七色:纽带之种枢纽之心的景象像一盘被打翻的调色盘。无数平行宇宙的碎片在这里碰撞、湮灭,每个碎片里都有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没有成为播种者的林夏在地球上经营着一家花店,星禾没有消失在记忆之壤而是成了铁锈镇的机械师,无名者 37号的机械躯体里流淌的不是槐花汁液而是机油。 “每个选择都会分裂出一个新的宇宙,但过度分裂会让枢纽崩溃。”阿树的屏幕上显示着枢纽的核心——那是一颗正在冷却的黑色球体,原本连接所有宇宙的“共同记忆”正在消散,“就像铁锈镇的零件如果型号太多,就再也拼不成完整的机甲。” 他们在碎片雨中穿梭时,丫丫看到了最令人心碎的一个宇宙:那里的时间之树已经枯萎,播种者们放弃了使命,任由熵增之海吞噬一切。那个宇宙的丫丫,正抱着最后一颗种子坐在寂静之渊的边缘,眼神空洞得像没有星星的夜空。 “共同记忆是指所有宇宙都存在的事情吗?”米粒指着一块闪烁的碎片,里面不同宇宙的孩子们都在唱同一首摇篮曲,“就像不管我们住在哪里,妈妈都会哼的调子。” 阿树的数据库突然调出所有宇宙的共同事件记录:宇宙大爆炸的第一声轰鸣、时间之树的第一次开花、第一颗种子的绽放、槐花的香气——这些在每个平行宇宙都以不同形式存在的印记,正是维系枢纽的胶水。 第五十七色种子呈现出复杂的网状结构,像由无数细小的锁链编织而成。游标卡尺显示,它需要植入枢纽核心,但必须先收集足够多的“共同记忆碎片”作为养分。 孩子们分成小组,驾驶着阿树用星舰残骸改造的小型探测器,在碎片雨中收集那些共通的印记。小铁的探测器带回了一块记录着“第一声啼哭”的碎片——每个宇宙的第一个生命诞生时,都发出了相似的频率;米粒找到了所有宇宙的槐花花瓣,它们虽然形态不同,却都带着相同的香气分子结构;阿木则冒险进入了那个时间之树枯萎的宇宙,带回了一段影像:即使在那里,濒死的播种者最后哼唱的,依然是林夏曾经听过的那首古老歌谣。 当足够多的碎片被放入枢纽核心的黑色球体,丫丫将第五十七色种子嵌了进去。那些网状的种子突然开始收缩,将所有碎片编织成一张发光的巨网,网眼处正是各个宇宙的入口。 喜欢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请大家收藏:()玄幻:从杂役弟子,肝成神农道君更新速度全网最快。